第六三七章 胜败与心情
冬去春来,又一次的氏族大会的召开,又一次风这位大王的提议被否掉,但由于早在寒冬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失败,这一次失败的风没有如去年一般失控,而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虽然,当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时,他的脸色已经黑如碳了。
当氏族大会结束后,风也没有像去年那样还想再做挣扎,而是立刻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在氏族大会结束后,将十一个王都氏族的族长留了下来,商谈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尽快的让十一个王都氏族选出合适的人选,跟随高谷他们上路,去检查行军路线是否真的合适。
但,本就打着尽量拖延主意的王都氏族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范,于是,又一次,双方不欢而散。
王族和王都氏族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也日益的明显,若是平常遇上这等能够尽情看热闹机会的话,王都之外的氏族们只怕都会兴高采烈的搬着小板凳坐在营地之中看着双方撕逼。
但今年不同,相比于眼前这只能愉悦他们这些来到王都的人的撕逼大戏,他们更希望能够尽快将约定好会得到的粮食、青铜等货真价实的有用物资带回去。
毕竟,精神上的愉悦虽然重要,但那只是在物质获得满足之后才能不顾物质去追求的东西,在物质追求还未满足之前,还是物质更重要一些。
对于那些族中还有不少亲人饿着肚子的氏族代表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于是,在氏族大会结束之后,大部分的氏族代表并未像往常那样直接出城回到自己的营地,而是一股脑的涌向了包括王族在内的十二个王都氏族的住地大门前,想要快一点拿到他们向自己承诺过的东西,然后快一点赶回氏族,让族中的亲人们早一点放下心来,能够安心的多吃两顿饱饭。
面对汹涌而来的各氏族代表,十二个王都氏族大门处的守卫们一开始自然被吓坏了,以为这些乡下野人们整日被他们欺负,奚落,现在终于忍不住要来报仇了。
但就在他们就想脚下生风的开溜去喊人帮忙的时候,他们眼中的这些乡下野人们却纷纷拿出了信物,口中振振有词的向他们要求发放粮食。
“呼,原来不是来找我们报仇的啊,我还以为。。。”看到信物,听到这些氏族代表们的话之后,王都氏族的守卫们才长舒了口气,但马上便又因为之前开溜的想法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老脸一红,“咳咳,”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心中的“懦弱”想法,他们赶紧咳嗽两声,遮掩一下,“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要先去向上官们回报一下。”
虽然当时为了拉拢这些氏族,各王都氏族的高层们在吩咐手下的人向这些氏族许下承诺的时候,心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现在得到大门守卫的回报后,他们才终于来了感觉,而一想到仓库中的粮食在今天过后就要减少一多半了,他们才纷纷开始感到心疼起来。
可是,就算再怎么心疼,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敢改口,不承认这个承诺,否则那些已经来到住地大门外的一众氏族代表们就要立刻爆发,强冲进来找他们给个说法了。虽然他们可以派族中的战士拦住并驱逐他们,但这样做的话,只怕这些氏族立刻就要倒向王族,倒向风那边了。
破财免灾也好,遵守承诺也好,他们今天必须大出血了。
当然,大出血归大出血,更关键如何利用这次的大出血来最大限度的让自己获得好处。
十分明白这个道理的十一个王都氏族,由于各王都氏族的族长还被风留在王宫之中未归,所以一众王都氏族便由族中的大长老便带领着族中全部的长老们一起外出迎接门外的各氏族代表们。
在经过一番没有什么太多营养的寒暄之后,这些氏族的代表便在王都氏族长老们的带领下前往仓库。
这之后,只要各氏族代表将信物交给长老们,长老们便命令仓库的仓库吏们去搬来信物上记载的粮食数量,交予各个氏族的代表。
看到手上的信物真的能够成功的换来约定好的粮食,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各氏族代表们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终于变得真诚了起来,对待王都氏族的长老们时也热情了许多。
虽然很想立刻就将属于自己氏族的粮食送到城外的氏族住地,但由于氏族众多,涉及到的粮食重量也非常多,因此,仅仅将两三个氏族的粮食搬出粮仓后,天就慢慢的黑了下来。
剩下的众多氏族虽然心急,但亲眼看到了粮仓中的粮食充足之后,他们也不甚担心明日轮到自己氏族时会无粮可运,正好这个时候,十一位王都氏族的族长们正好从王宫之中归来,于是,在王都氏族族长们的盛情邀请下,这些氏族的代表们便顺势留了下来和王都氏族们“增进一下感情”。
十一个王都氏族作为此次氏族大会的赢家,虽然发放粮食的时候有些心疼,但起码给粮食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但王族作为此次氏族大会上的输家,还是连续输了两次的输家,在发放承诺过的青铜武器时,心情无疑就没有那么美丽了。
虽然在风这位大王的强力要求下,他们无法把那些支持自己氏族的青铜武器擅自扣下,但想要他们在给予武器时有什么好脸色,那就是真的想多了。
从头到尾,黑色是他们的基本色,而当他们遇到那些还对拿到手里的武器有异议的氏族代表时,他们黑色的脸上更是会泛起青色,而伴随着青色一同响起的,则是他们的恶言恶语、冷嘲热讽。
“哼,什么都没有做就能够得到这么多青铜武器,你们还敢挑?”
面对这样的嘲讽,大多数的氏族代表虽然心中不忿,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毕竟,能拿到这么多青铜武器,别说是挨几句无关痛痒的嘲讽了,就是让他们挨上几拳,甚至一顿拳打脚踢,他们也能忍下来。
可是,在心底他们对王族的观感却不由的再次下降了几层,因为风能够不计结果继续履行承诺而产生的好感,更是瞬间消失殆尽。
第六三八章 故意的
王都之中,最近几天里,一众氏族代表们都在为了近乎免费得到的粮食和青铜们而大感快慰。
但这其中却并不包括小氏族的二十个氏族。原因也很简单,无论是王族还是王都氏族,全都将他们当做空气一般,没有去和他们说起过任何承诺。
这种被当做空气无视的感觉让人很不爽,哪怕是张岩,心中都有些不太舒服。
“*******,*******。”眼下的局面让张岩突然想起了那个后世在网络上被人玩到烂的梗,小声的念了一遍这两句诗之后,张岩不由的苦笑着摇起头来,现在的他竟然有些能够理解那位长者的心情了。
“算了,”张岩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王都的方向,“就让他们这样慢慢的耗着,我们还是回去过我们的小日子吧。”
“老大,我们就这么回去啊?”张羊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现在正是王族和那些王都氏族们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我们就这么走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那你想干什么?”张岩没好气的看了看这个打扰了自己的家伙,他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氛围被这家伙两句话就破坏的干干净净。
“当然是留下来看好戏了。”张羊丝毫没有打扰了张岩的自觉,双眼放光的说道,“这王都的大戏可比族里秋收后演的那些戏好看多了。”
“废话,”有张羊的地方,张寒注定不会延迟太久出现,“族里演的戏你事先就知道结果了,也知道那是假的,哪有这真的戏好看,”张寒习惯性的刺了张羊两句,“而且,族里演戏的时候,戏台子最大的也不过就两三丈长,而眼前这出戏那可是以整个王都作为戏台的大戏。”
“怎么?”虽然张寒的话听起来是在刺张羊,但张岩还是立刻就听出了他话语背后的真正意思,忍不住的眉头一挑,“连阿寒你也想留在王都看戏?”
“嘿嘿,”张寒的脸上露出了张羊的习惯性笑容,“老大,离夏收还有几十天呢,现在回到氏族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还是王都的这出大戏更有意思一点。”
“是啊,老大,”原本还在想着该如何还击张寒讽刺的张羊,此时见张寒竟然十分罕见的和自己意见一致了,立刻便顾不上还击了,“现在回去氏族,除了种菜,种豆菽之外,就是去工坊之中帮忙制作牛角弓啊,帮忙炼铁啊,冶炼青铜啊,累就算了,关键是实在太无聊了啊,哪有在这里看着王族和王都氏族们掐架有意思啊。”
“你以为王族和其他的王都氏族是名字都没有的小娃娃吗?还掐架。”张岩忍不住瞪了张羊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在我眼里,他们这又没有动刀动剑,光靠一张嘴来回扯些没用的东西,”被张岩训斥了两句的张羊忍不住小声的嘀咕道,“连族里那些半大的小子打起架来的时候,还会赤膊的打个鼻青脸肿呢,他们这样的连半大小子都不如,可不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掐架吗。”
张羊的嘀咕声不大,但却能一字不差的轻易传到张岩的耳中,让他忍不住的摇头。要是按照张羊的说法,那他前世看过的联合国会议就全都可以定义为掐架了。
“既然你觉得他们这是连半大小子打架都不如的孩童掐架,那你怎么还这么想留下来继续看啊,回氏族去看族里的那些半大小子之间打架不更好吗?”摇了摇头后,张岩还是忍不住的怼了张羊一通。
“老大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吗,”眼见张羊这个猪队友净帮倒忙,张寒赶紧站出来收拾局面,“他的脑袋有多笨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寒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向明显面有不服的张羊使眼色。
“哼。”虽然心中对张寒说自己笨很是不服气,但为了能够留下来继续看好戏,他决定暂时别过头去,不理睬张寒对自己的“污蔑”。
“老大你不是曾经说过一句话,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吗?族长他们也叮嘱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了解王族和王都氏族们,”见张羊把脸转向一旁不再添乱了,张寒也不再刺激他,开始向张岩游说起来,“这一回,不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吗?王族和王都氏族们现在眼里都只有对方,为了争夺接下来的主动,肯定会使出浑身的本事的,我们这时候要是离开了,不就太可惜了吗?谁知道下一次他们闹得这么厉害会是什么时候?老大你说是吧。。。”
“嗯,行。”看着滔滔不绝的张寒,张岩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句,“为了说服我,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多话来,真是不错。”
“这么说,老大你同意我们留下来了?”张寒立刻大喜的看向张岩,连别过头去的张羊也忍不住将头转过来,一脸惊喜的看着张岩。
“这倒没有。”就在张寒和张羊以为张岩要答应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虽然你说的这些理由很不错,听起来也很有说服力,不过,可惜啊,我还是决定要回氏族。”
“为什么?”张寒和张羊二人忍不住用一样的不解语气一起问道。
“因为其他氏族都已经回去了,”张岩指了指不远处已经在装车的氏族,“我已经打听过了,拿到了粮食和青铜武器的氏族们都不想在这里呆了,他们只想立刻将东西送回氏族。虽然,由于那些王都氏族们发放粮食的速度很慢,还有不少的氏族留在这里,但最迟三天后,这些氏族就都能拿到他们的粮食启程回氏族了,”张岩一脸微笑的看着二人,“所以,虽然阿寒你说的很对,虽然我也很想同意你们的请求,可惜啊,”张岩故作可惜的摇着头,“要是其他氏族都走了,只有我们留在这里的话,那看戏的想法就太明显了,所以啊,”张岩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故作严肃的说道,
“你们要是想好好的利用这次的机会去好好的了解十二个王都氏族的话,可得好好抓住这仅有的三天时间啊。哈哈。”
张岩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而张寒二人的脸色则在张岩放肆的大笑声中黑了下来。
“他肯定是故意的。”二人第一次心有灵犀。
第六三九章 各有手段
王都的撕逼大戏一直持续到夏收结束。
原因自然是十一个王都氏族一起表示夏收的时候缺少人手,所以不能在夏收结束前,选出足够的人手上路。
这样的理由听在风的耳中无疑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其他的氏族本身人口少,还有可能在收获的时候可能会因为缺少十几个壮年的战士而头疼,你们这些王都氏族哪一个族中没有数千人口,怎么可能连不到十个战士都挤不出来?
但就算风对这件事中的猫腻心知肚明,却实在不好直接强令十一个王都氏族撇下夏收,直接选出合格的战士尽快上路,因为一个氏族最重要的事情向来就是祭祀先祖和收获,前者关乎到先人们能否继续庇佑氏族,后者则更加现实的决定了氏族能否获得足够的食物,以便支持氏族在缺少食物的冬天到来后能够安然过冬。
要是风强制的催促他们的话,只怕下一刻,有关他残暴,不体恤其他氏族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部落了,因此,尽管风已经在王宫之中将十一个氏族的族长骂了一个遍,但在正式的场合中,他不仅不能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还得强挤出微笑,以表现自己对收割这件事的重视之情。
就这样,风忍到了夏收之后,但就在他想要催促十一个王都氏族尽快将选出的战士集合起来的时候,十一个王都氏族的族长再一次搞出了幺蛾子。
“演练?学习?”王宫之中,风再一次满脸愤怒的用力劈砍着宫殿之中的桌案,而从他手中拿着的青铜剑的剑柄来看,这似乎已经不是去年那一把了,显然,生气的次数太多,再锋利的宝剑也有坏掉的一天。
“是。”面对暴怒的风,站在殿中的高仑硬着头皮抬头说道,“十一位族长的回答都是差不多这个意思,说是因为之前高谷他们死伤的人数太过吓人了,所以,为了战士们的安全考虑,在出发之前要好好的学习一下,到了那里之后该如何辨别危险,躲避危险,演练一下不幸碰到危险时的的应对方法。”
“哈哈,可笑,可笑。”风被高仑转述的话气得笑了起来,“早在去年本王要让大军从南山出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族中学习演练过了,他们难道以为本王不知道吗?而且当时面对的可是更加危险的南山,他们难道都是豚犬脑袋,一年里就把所有东西都忘记了吗?”风奋力的砍下桌案的一角,恨声说道。
面对风的质问,高仑将头低了下去,选择了沉默,因为他明白,现在的他不管说什么,风都不会感觉心情能够好转,反而让风更加生气的可能性会激增。还是选择装鸵鸟最好。
“呼。”当风面前的桌案已经被他手上的青铜剑砍的没有一个完整的形状之时,他终于累的将剑扔到了地上,坐回王座,呼呼的喘着粗气。
“高仑。”当感觉不那么气喘了之后,风再次开口喊道。
“在。”精神一直绷紧的高仑立刻稍稍直起身子,沉声回应道。
“你去替本王告诉那些无耻的老家伙们,五天,”风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向高仑示意,“五天之后,他们选出的战士在王都城门外接受本王的命令,跟随高谷等人出发去检查行军路线,否则的话,本王不介意立刻召开氏族大会,在所有氏族面前质问他们是否忘记了与三苗部落的仇恨,是否是在故意拖延本王,不想让本王完成先祖们未尽的愿望。”
“是,臣这就去将大王的命令告知十一位族长。”高仑立刻恭敬的躬身答道,退出了宫殿。
收到了风的最后通牒后,虽然十一位王都氏族的族长还有些意犹未尽,不够尽兴,但也清楚,不能在继续这样拖下去了,否则,他们的目的就有些太明显了,虽然他们心中猜测,大多数的氏族可能心中并不想要跨越千里去进攻三苗部落,但风抬出了先祖为自己张目,就没有氏族敢明着反对了。
毕竟,先祖们的时代里,炎黄部落和三苗部落是真正不死不休的世仇宿敌,无论是哪个氏族的先祖,在临去世之时,都要叮嘱后辈们要消灭三苗部落,为这几百年中死在三苗部落手中的先祖们报仇。
于是原本还还打算在“演练、学习”结束之后,再进行几天出发前的祭祀祈福仪式的十一个王都氏族族长,只好将这个仪式提前到了现在。
一时间,整个王都中似乎整日都能听到祭司们举行祭祀祈福仪式的咒语声,整个王都更是弥漫着艾草那独特的味道。
这一次,十一个王都氏族每个氏族选出了五个最擅长在山林中生存捕猎的战士,倒不是他们不想派出更多的战士,实在是,用几十条生命总结出宝贵经验的高谷不允许更多的人一起行动了,就这,他其实还是有些不太满意,觉得队伍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五个精心挑选出来并学习过各种危险应对手段的战士在这几天里成为了绝对的主角,走到哪里都有大把的人追着,想要看看他们到底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但这五个战士这几天里更多的还是呆在他们氏族的祖庙之中,这也是祭司们要求的。显然,祭司们是希望他们能够在这几天里和先祖们混个脸熟,好在未来的半年时间里能够得到先祖们更多的注意和庇护,因为在那远离部落的荒野之地,除了自己和先祖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够倚靠。
五天的时间转瞬即过,第六日清晨,当风坐着由一头白色的犍牛所拉的牛车赶到城门的时候,十一个氏族的五十五名战士早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而高谷和他手下的四十名战士则站在他们的前方。
风看着面前这一百多名战士十分满意,虽然十一个王都氏族从冬天就在和他作对,在氏族大会召开后更是不停的使用着小手段拖延着出发的日期,但他们选出的战士却全都是强壮且看上去已经经历过不少风雨的成年战士,没有故意挑选虚弱或年轻战士,想要故意造成巨大的伤亡。
这也算是到现在为止,他唯一对十一个王都氏族满意的地方了。
第六四0章 无法拒绝
王都检查行军路线的队伍终于在夏收结束后的第十天出发了,此时,太阳还未开始像一个月那样暴烈,春天刚刚结束,一切似乎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但张岩的心情却并不怎么美丽,原因自然不是因为王都两伙人之间的无聊博弈,而是他种下的姜似乎有些不怎么美好,特别是与其他正欣欣向荣的植物相比。
他去年在野姜生长的地方种下的那些姜,虽然成活率低到惨不忍睹,但在收获的时候却给了他不小的惊喜,不到五分之一的成活率,最终却收获了和种子差不多的姜,这让事先非常担心会“入不敷出”的张岩十分欣喜。
于是,今天他比照去年的栽种经验,做了些许的改进,但现在看来,他的改进似乎、也许、大概没有起到正面效果,因为长出的姜苗似乎已经有了死亡的前兆,这让张岩有些不知所措,又莫名有些恼火,很久之前那种不好的记忆与感觉似乎又再次来袭了。
手中的姜已经不多了,甩开那种失败感的张岩决定不再自己埋头瞎试验了,他想要偷看别人写好的答案。
张岩想到的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将姜偷偷交易给他的稷易,但稷易现在在哪儿,他却不太清楚,和去年不同,南山不再成为进军三苗部落的出发地了,这里的重要性便立刻下降了许多,连带着镇白城的重要性也下降了不少。因此,各个王都氏族的商队队长们今年没有一个亲自坐镇镇白城的。
交易物品与频率已经稳定下来的镇白城事实上已经成为了许多王都商人的长居之地,他们每年负责把商队运来的种种物资在镇白城交易出去,等到冬天快要到来的时候,再由商队将他们交易回来的种种物品运回王都,至于他们,一年四季全都居住在镇白城,不少人更是已经将家人都接到了镇白城。
在这些人看来,镇白城远比王都要自由,而且好吃的东西更是比王都还要多,想吃面食,这里可是小麦最先传进部落的地方,那些好吃的面食往往都是现在镇白城出现,然后再由王都氏族的商队队员们传回王都的。想吃肉的话就更是如此了,这里靠近草原,各种肉类比王都可便宜多了,一袋子粟米就能换回一大块鲜嫩的小牛肉,这在王都想都不要想。
习惯了王都生活的王都人尚且喜欢住在镇白城,那些草原上的部落就更加喜欢住在镇白城的日子了,若非是住在镇白城所要花费的资源实在是太多了,只怕附近的好几个部落都要住进镇白城了。
正是有这些常住人口的存在,现在的镇白城比起当初建立的规模已经扩大了三倍,除了内城还是由当初共同修建镇白城的十个小联盟氏族把持着之外,其他的地方全是那些长住或暂时居住在镇白城的王都人、草原人。
得到了镇白城的回信,确认了稷易的确不在镇白城的张岩,心情更加的不爽起来,但不爽归不爽,这些姜的事情不能让神农氏族其他人知道,这个觉悟他还是有的。
于是刚刚产生作弊想法的张岩,便有些无奈的发现,他这一次的考试环境似乎是补考,还是只有一个人独自补考的那种。
迫于无奈,他只好向张木这些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农夫们讨教,但面对不熟悉的物种,张木显然并不比他强太多,等到了五月中旬,他栽种下的姜苗全都在太阳的炎热炙烤下失去了生机。
“哎,”当最后一棵姜苗也没有了生机之后,张岩有些颓败的回到了家中。“看样子,种地这种事情的确不适合我啊。”张岩忍不住的感叹着。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种地不适合你,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东西适合你啊?!”张石有些担心自己儿子几年前那种颓废的情绪会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因此,最近几天连工坊都没有去。
“爹,你干嘛啊。”张岩忍不住揉了揉被张石扇了一巴掌的后脑勺。
“你说我干嘛?”张石瞪了他一眼。
“哦,爹你是担心我还会跟几年前一样颓废是吧?”看着张石的神情,张岩明白了,“爹你想的太多了,”张岩笑着说道,“我当时不是说过了吗,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那你怎么又躲进屋里说什么你不适合种地之类的这些废话啊。”张石没有轻易的相信张岩的解释。
“我没说错啊,”张岩有些委屈的说道,“种地的确不适合我啊,”见张石就要开口,张岩赶紧开口,抢在张石前面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得想个办法从神农氏族那里把种植姜的经验弄到手,要不然就这样靠我一次又一次乱试的话,不知道得用多久才能成功摸索出经验,而且,我手上的姜就那么一点了,就算我有那个时间和耐心,姜也不够用的。”
“是吗?”张石看着张岩的脸色不似作伪,便半信半疑的开口问道。
“是的,爹你就放心吧。”张岩宽慰着张石,虽然觉得张石刚才下手有些重,以至于他的后脑勺现在还有些疼,但张石那浓浓的关心还是让他挺感到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还不怎么放心的张石决定继续追问,“要知道,姜这个东西虽然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可是神农氏族却一直看的很重的,当时我们氏族和神农氏族关系最好的时候,很久之前,我们氏族的一位族长借着一次刚刚战胜三苗部落的机会想要问神农氏族求一些姜都十分困难。”
“哦,”张岩来了兴趣,“这么说,那位族长还是从神农氏族那里要来了姜?”
“废话,”张石没好气的说道,“要不然你以为现在周围的那些野姜都是哪里来的?”
“啊?!”张岩一脸的震惊,“氏族外面那些野姜竟然是这么来的啊!”
“当然了,”张石有些遗憾的说道,“不过,可能当时的先祖们也跟你一样不知道该怎么种植吧,以至于那些姜最后变成了野姜的模样。”
“看样子应该是这样的。”张岩点了点头,同样有些遗憾的说道。
“不过,这一次,我相信先祖们经历过的事情不会再重演了,”张岩脸色一整,十分自信的接着说道。
“因为这一次,我相信神农氏族是无法拒绝我给出的交易条件的。”
第六四一章 苍蝇
距离检查行军路线是否真的足够安全的联合队伍离开王都已经过去足有半个月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在王都之中的关注度也在迅速的下降,离他们归来还有足足半年的时间,现在就算再怎么谈论,最终也不过是胡乱猜测而已。
不过,虽然在队伍离开王都之时,风和其他王都氏族族长全都表现的十分和睦,尤其是风更是十分慷慨激昂的大肆勉励了一番全部一百多名战士,并当场向先祖神灵祈求队伍能够一个人都不少的平安归来。
但王都之中,谁都知道,风之所以这样说,更大程度上是为了向部落之中的氏族证明行军路线的安全,以便说服所有氏族同意派出战士组成大军去征伐三苗部落。
而十一个王都氏族的族长心情就比较复杂了。甚至在许多不乏以最黑暗恶毒心思揣测他们心情的人看来,只怕这些王都氏族族长们在心底深处是很乐意看到自己氏族的那些战士死在这一次的旅途之中的,因为只要伤亡足够大,他们就能够理直气壮的拒绝风继续征伐三苗部落的想法,而要是十一个王都氏族的五十五名战士都死在了那里,只怕风今后再也没有脸面提起这件事了。
也许十一位王都氏族族长之中真的有人会有这样阴暗恶毒的心思,但落到实处时,却没有一个人敢就这么派出最不适合这次行程的战士,毕竟,没有人是傻子,他们要是真的敢这么做了,只怕底下的战士立刻就会炸了,而风也会乐的从梦里笑醒。
正因为如此,风才会甘愿再隐忍一次,因为他相信高谷这个当初直接抽了他脸的直肠子,这一次选定的路线是真的最合适的,伤亡最少的,只要那五十五名王都氏族的战士能够在秋末的时候活着回来,他就会再一次握住主动权。
因为心中有这样的把握,在队伍离开了王都之后,风的心情竟然一天好过一天,只等着高谷率领那些战士平安归来的那一天早点到来,然后尽情的看着那些王都氏族族长们那无奈的表情,一想到那样的画面,风的心情便会晴朗一整天。
不过,在晴朗过后,他也没有忘记刚刚才得到的教训,为了能够更好更全面的监视着十一个王都氏族,谨防他们又像上一次那样串联起来搞出另一出幺蛾子,他秘密的下令,将采风官的队伍扩大了一倍,昼夜不断的监视着那些王都氏族的住地。
而那些王都氏族虽然对这些采风官十分不爽,但这是在风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在这些采风官没有踏入他们住地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张岩来到王都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老大,老大,你看到了吗?”看到神农氏族住地四周那些几乎不做掩饰的采风官,张羊的脸上满是激动,拽着张岩的衣服,四处乱指,“那个人,那个人,还有那个转过去的人,好像都是在监视神农氏族啊。”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了。”张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哎!”听到张岩的话,张羊忍不住故意的重重叹了口气,“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段时间里,王都里一定很热闹,要是老大你当时能允许我们留下的话,我们就能看个痛快了。”
“行了行了,少废话了,”张岩没好气的回头敲了他一下,“你想知道什么事情,等下进去神农氏族住地了,去问问其他人不就行了吗?”
“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哪有自己亲眼看着的过瘾啊。”张羊忍不住撇了撇嘴,“而且,神农氏族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事情肯定要加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他们加了料之后乱编造出来的。”
“好了,到大门前了,不要再乱说了。”一旁的张寒见马上就要走到神农氏族住地大门前了,赶紧拽了拽他,示意他闭嘴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谁乱说了。”张羊小声的嘟囔了一声之后,还是闭上了嘴巴,不再出声了。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神农氏族住地大门前。
“阿岩,是你们啊!”看到张岩三人后,守门的战士立刻一脸热情的向他们招呼着。
“根叔。”张岩也笑着和守卫稷根打着招呼,“根叔,这些人是?”招呼过后,张岩微不可查的用眼神向稷根示意。
“你不用去管他们。”见张岩谈起最近一直在住地附近晃悠的那些王族采风官,稷根的脸上立刻闪过了一丝厌恶,但这丝厌恶转瞬即逝,迅速的被热情所替代,“你们还是先跟我进去吧,族长他们要是知道你们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稷根说着便领着张岩三人向住地之中走去。
“希望会吧。”张岩心中暗暗的吐槽了一句,面上依旧满是笑容的回应着稷根的热情,“多谢根叔你了。”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稷根在前面走着,听到张岩的客气,忍不住转过头来故作不高兴的说道,“这里你们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说是给你们带路,其实是在外面看着那些苍蝇实在是心烦,正好和你们聊一聊,解解心烦。”
“外面那些苍蝇到底是什么人啊?根叔你既然看着心烦,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呢?”张羊得到张寒的眼神示意后,立刻十分“直率”的开口问道。
“要是能赶走的话,以你根叔我的性子还能让他们留到现在吗?”稷根忍不住吐槽道,“还不是族长他们说什么,之前把大王得罪的太狠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就先忍一忍。”
“啊,原来是王族的人啊。”张羊“恍然大悟”,继而又十分“好奇”的开口问道,“那王都里其他十个氏族住地外面也都有这些苍蝇吗?”
“当然了,”稷根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其他的氏族也都没动手,所以我猜族长他们才不好意思第一个动手,要是有氏族现在动手了,我现在立刻就出去把那些家伙抓起来打一顿,好好出出我心里这一口恶气。”说到这,稷根有些不忿,身为神农氏族多年的守卫,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只怕根叔你的恶气还得再忍好几个月啊。”张岩心中不禁为稷根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感到难过。
第六四二章 少了几个字
在接到稷根的回报之后,稷苗心中立刻闪过不少疑问。
张岩三人选择前来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微妙,让他忍不住猜测张岩这时候前来的目的。
“族长?”过了好久都没听到稷苗回应的稷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稷苗,而看到有些失神的稷苗,他忍不住小声的呼唤了一声。
“啊?哦。”稷苗回过神来,“你去将他们带来吧。”
“是。”稷根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显然不太明白稷苗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会想到失神,难不成阿岩他们这一次来还有十分重大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眼前一亮,想着等下见到张岩之后就先问一问。
“等一下。”还没等稷根走出两步,稷苗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嗯?”稷根有些疑惑的转过身来看着稷苗,“族长,还有什么事吗?”
“你先过来一下。”稷苗冲着稷根招了招手,待稷根满脸不解的凑到他近前时,他才小声的开口问道,“他们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稷根挠了挠脑袋,“没有啊,他们就是问了我一下有关住地外面那群苍蝇的事。”
“什么?”稷苗觉得他抓到了重点,立刻眼睛一亮,“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就是如实的跟他们说,外面那群苍蝇是大王派来的,”稷根看着稷苗的神态,又有些赧然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了,我还忍不住在他们面前抱怨了一下,族长,你也知道我。。。”
“好了,”稷苗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解释,“你去把他们带来见我吧。”
“欸。”稷根见稷苗没有追究自己责任的意思,立刻庆幸的答了一句,迅速的跑出房间,生怕再拖一下,稷苗又想到什么事情,他又要再遭一回殃。
“我之前派人去向他们传递有关的事情,他们还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看着稷根离开的背影,稷苗开始自言自语道,“他们肯定是知道当时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就像抽身,不想得罪王族,而现在,他们在知道了检查路线的队伍有很大的可能会成功归来后,终于有些忍不住心急了。”说到这里,稷苗的脸上忍不住的浮现起一丝快意,“哼,他们之前肯定以为我们这一次的出手是会完全断绝征伐三苗部落的可能,呵,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无论稷苗的心中再怎么感到畅快,在张岩三人进来后,还是立刻摆出了和蔼长辈的架子,热情的招呼起三人来。
“苗叔好。”张岩三人面对摆出和蔼长辈面孔的稷苗,也有样学样的装成了彬彬有礼的后辈,亲切的称呼稷苗为“苗叔”,而不是像正式场合那样称呼他为稷苗族长。
“嗯,都坐吧。”稷苗笑着点点头,指着自己两侧的座位,对三人说道。“阿嗣,给你三位兄长上果酒。”待三人坐下之后,稷苗便冲着门外喊了一句。
“多谢苗叔。”刚刚坐下的张岩三人听到稷苗的话之后,立刻再次站起身来冲着稷苗道谢。
“诶,”稷苗摆摆手,“要不是那二锅头酒要拿来泡药材,我一定吩咐他们给你们上二锅头酒,这果酒喝起来实在是不。。。”稷苗说着,突然一拍头,“你看我,年纪一大,记性就差了,我都忘记了,这两种酒就是从你们氏族那里交易来的,你们肯定比我更熟悉这两种酒的差别。”
“苗叔这是哪里话,我们来做客哪里还敢有什么嫌弃的想法,”张岩哪里听不出稷苗话里的意思,脸上微笑不变的回道,“而且,二锅头酒虽然好,但是劲头实在太大了,要是喝多了,等下就没办法和苗叔谈正事了,果酒反而才正合适。”
“哦?”稷苗故作惊疑的看向张岩,“正事?不知道阿岩你这一次要和我谈什么正事啊?”
“酒来了。”张岩正想开口,稷嗣抱着酒坛和四个陶碗,吆喝着便进来了。
“你是食肆里的役使吗?”看着打断了张岩的稷嗣,稷苗忍不住皱眉厉声的呵斥道,“你看看你,在阿岩他们面前成什么样子?”
“苗叔,阿嗣这样正是和我们关系亲近的表现吗,你就不要这样责怪他了,”看着一脸委屈模样的稷嗣,张岩只好替他辩解了一句。
“哼!今天看在阿岩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了,还不快点滚出去。”稷苗余怒未消的冲着稷嗣说道。
“哦。”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通的稷嗣,脸上的委屈遮都遮不住。
“阿嗣,等一下,”张岩忍不住出声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用丝线穿着的狼牙挂饰扔给他,“这一次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好礼物,这颗狼牙你就拿去玩吧。”
“嘿,谢谢岩大兄。”稷嗣脸上的委屈在看到手上的狼牙挂饰之后,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对着张岩谢了一句之后,便飞快的跑出去了,像是害怕稷苗等下会出声让他把东西还回去一样。
“苗叔,”看着稷嗣跑出去后,张岩抢在稷苗之前开了口,“阿嗣他才今年才刚刚成年,你这样未免也太过严格了。”
“哎,”稷苗叹了口气,神情有些伤感,“我现在不对他严格一点,只怕他过几年就会和阿建一样,一样,”稷苗的眼眶有些红了,但立刻就强打起笑容来,十分僵硬的将话题转移,“算了,我们还是说回你刚才说的那件正事吧。”
“好。”张岩显然也不想继续让稷苗悲伤的话题,所以,尽管稷苗转移话题转移的十分生硬,他也顺势开始说起刚才想开口说起的正事。“其实,说起这件事来,还和这陶罐之中的东西有很大的关系。”张岩笑着拍掉封口,提起了面前装酒的陶罐,给自己倒了一碗果酒。
“嗯?”稷苗心中一动,有些疑惑的看着正在喝酒的张岩,“难道他这一次来不是为了阻止风征伐三苗部落事情而来吗?”但马上,他想到了张岩刚才的话,眼睛忍不住瞪圆了。“你,你,你说什么?”稷苗的情绪十分激动。
“苗叔,你还未喝酒,怎么就醉的听不懂我说的话了?”张岩笑着再次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让一旁好酒的张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心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的他只能继续忍耐。
“你们这一次来是为了和我们氏族交易酒?”稷苗从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
“苗叔你还少说了几个字。”张岩端起酒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酿造的技艺。”
第六四三章 着急的稷苗
在经历了最初数个呼吸后的呆愣之后,稷苗还是依靠着多年风雨历练出来的强韧神经回过了神。
“阿岩你说的可是真的?”虽然回过了神,但稷苗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向张岩确认了一遍。
“苗叔你这话说的,”张岩收起笑容,脸色略带严肃的回答道,“在这种大事上,我怎么敢随便对苗叔你乱说呢?”
“那你们想交易什么东西?”在确认了张岩是真的想要和自己氏族交易酿酒的技艺,而不是单纯的只交易成品之后,稷苗在短暂的喜悦过后,心中开始警铃大作,试探性的向张岩问道。
“这酿酒,尤其是酿造二锅头酒的技艺,苗叔觉得能够交易到什么样的东西呢?”张岩没有回答,而是将皮球又踢还给了稷苗。
“这。。。”稷苗沉吟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他心中看来,张岩这向山神借艺的酿酒神技,若是放到千年前的黄帝时代,足够令黄帝将张岩封赏为一族的先祖,这酿酒的技艺也能够像神农氏族配制伤药技艺一样成为一个氏族的镇族技艺。
但现在的他实在不好将心中的实话当着张岩三人的面说出来,不然的话,难道真的要将神农氏族配制伤药的绝技拿出来和他们交易不成?可是,这种技艺的等级摆在这里,他又不好太过贬低,否则难免会引来张岩三人的反感之情,弄巧成拙,搞砸了这次让他眼馋不已的交易。
“这酿酒的技艺你们更加清楚,肯定比我更加清楚这技艺的价值,还是你们来说吧。”沉吟了许久之后,稷苗一脸为难的开口说道,“不过,只要你们不是想用这酿酒的技艺交换我们氏族制作伤药的药方,无论你们提出什么交易条件,我们都可以考虑考虑。”感觉前面说出话有可能会让张岩生出某种狮子大张口想法的稷苗,赶紧又补充了一句,绝了张岩直接开口交换伤药配方的念头。
“苗叔多虑了,”张岩心中赶紧自己这一趟的目的已经差不多可以达成了,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愈发灿烂起来,“虽然这酿酒的技艺的确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但我还没有自大到想去凭借它交易神农氏先祖传下的伤药药方的地步。”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见张岩一脸真诚,稷苗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但马上,张岩的话便让他的心情再次激荡起来。
“苗叔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个好吃的人,所以,我会经常在野外寻找好吃的东西,之前我便在住地附近找到了不少野姜,”张岩说到这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那味道虽然生吃起来有些怪,但我却发现,在蒸鱼煮肉的时候放上些姜丝的话,那鱼和肉吃起来便会更加美味。。。”尽管这些说辞更多是为了向稷苗证明他是无意间发现的姜,但一说起吃来,他就有些刹不住车的感觉。
“咳,咳。”张寒有些看不下去了,故意装作被酒呛了一下的模样,紧咳嗽两声,提醒张岩赶紧进入正题。
“咳,所以我便想要将那些野姜移栽到住地的菜地之中,”听到了张寒的咳嗽声后,张岩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跑题了,赶紧将已经跑偏了几百里的话题生生扯了回来,“但我在移栽野姜的时候,却被族中长辈们劝阻,长辈们告诫我,就算我移栽了野姜也最终不可能成功的。”
听到这里,稷苗心中已经明白了张岩想要用酿酒的技艺交换的目标了,这让他恨不得立刻让时间倒流,回到几个呼吸之前,让他将姜这个东西也像伤药药方一样不允许交易。
“我自然就十分好奇,长辈们如此劝诫我的原因了,”张岩显然不会给稷苗反悔的机会的,他继续着自己“真诚”的表演,“于是,在长辈们的嘴中,我才知道,原来当初神农氏族的某位先祖曾赠予我们氏族不少的姜,但由于当时族中先祖们不懂得种植姜,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当初的姜变成了野姜。”张岩说到这里,不由的一脸的遗憾。“不过,我想,虽然苗叔的那位先祖当初赠予我们氏族的姜已经退化为了野姜,但现在的神农氏族之中肯定还有更加优良的姜存在。”张岩脸上的遗憾一扫而空,看着稷苗的眼睛亮的晃眼,“所以,这一次,我在费尽了力气说服了族长他们之后,便带着已经十分熟悉酿酒技艺的阿羊和阿寒他们俩来到了王都,想要向苗叔你交易你们神农氏族种植姜的手段,顺便再交易回一些优良的姜回去当做种子,我想苗叔你一定不会让小子我失望而回的,对吧?”
“呵呵。”面对张岩真诚到晃眼的眼睛,稷苗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报之以笑容,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尴尬和难看罢了。
“那个,咳,”尴尬的笑了好一会儿之后,稷苗终于从张岩这爆炸性的交易条件中回过神来,开始说起能够让自己暂时脱身的说辞,“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了,我虽然是族长,但实在无法现在就给你答复,这样吧,”稷苗站起身,走了两步,“你们三人今天呢,就先暂时回去,我现在就召集所有长老和队长以上的人,好好的商议一番之后,再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如何?”
“好吧。”张岩有些遗憾的站起身向稷苗行了一礼,“那我们就在城外的营地中等着苗叔你的好消息了。”
“嗯。”稷苗沉稳的冲他点了点头,“我保证,只要商议出结果,立刻便会让人去通知与你。”
“那苗叔,我们就先告辞了。”张岩三人躬身离开。
着人将张岩三人送走,并确认他们已经走出神农氏族住地之后,刚刚还表现的十分沉稳的稷苗立刻大声的冲着外面吼了起来。
“阿嗣,你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赶紧滚进来。”
“爹,怎么了?”从没有见过父亲着急成这副模样的稷嗣吓了一大跳,立刻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了进来。
“少废话,赶紧去给我把所有长老和所有队长都叫到议事厅里去等着。”稷苗一边吩咐着儿子,一边火急火燎的向外走去。
“那您现在这么着急干什么去?”稷嗣看着马上就要奔跑起来的稷苗,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去找你大父。”稷苗撂下一句话后便迅速的消失了,留下一脸茫然的稷嗣。
“还傻站着干什么,”远方突然又传来了稷苗有些愤怒的喊声,“我让你做的事,赶紧给我去做!”
第六四四章 神农氏族的决定
稷苗着急的模样,已经离开神农氏族住地的张岩三人自然是看不到的。因此,走在回城外营地的路上,因为之前稷苗平淡表现而有些担心这次交易无法达成的张羊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老大,你说神农氏族会答应我们这次的交易吗?”忍了许久之后,张羊还是忍不住开口向张岩问道。
“你觉得呢?”张岩笑着反问了他一句。
“我觉得有些不好说,”张羊实诚的回答道,“苗叔他一听到你说到姜的时候,脸色就变了,显然他当时就有些为难了,而后面老大你说出交易条件之后,苗叔他反而脸色平静下来了,我想那时候他心里应该就已经有了决断了,至于后面跟我们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就是用来打发我们的,好让场面看起来不那么难看,毕竟,我们两族之间虽然有些小矛盾,但总的关系还算是和睦的。”
“嗯,难得啊,阿羊你不仅懂得察言观色,竟然还会动脑子想事情了。”难得听到张羊说起出经过自己分析后,条理清楚,逻辑通顺的话,张岩忍不住夸了他一句,当然,说是夸他,但话语之中的调侃之情还是暴露无遗。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张羊自然也听出了张岩话语之中的调侃之意,但他顾不得发恼,颇为奇怪的看向另一边的张寒,向他询问道。
“这个怎么说呢,”看着张羊的模样,张寒也忍不住想要调侃他一番,因为听到他的问题后,便有些为难的摸了摸下巴,“也不能说你说的这些话都是错的。”
“什么意思?”张羊不由更加奇怪的看着张寒,想让他把话说清楚一点。
“你前面说的是对的,”张寒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当老大他提到姜的时候,苗叔的脸色的确变了,但他那时候并不是为难,而是在后悔。”
“后悔?”张羊挠了挠头,不太明白的味道,“后悔什么?”
“当然是后悔没在之前把姜也像伤药药方一样算在不能交易的东西之中了。”张寒笑着回答道。
“照你这么说,神农氏族是把姜看的和伤药药方一样重要了,”张羊从张寒的华丽找到了证据,“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和老大为什么说我后面说的那些话是错的,要是姜真的这么重要的话,那他们肯定就不会和我们交易了啊。”
“话虽如此,”张寒伸出手指摇了摇,“可是,为何苗叔他会等到老大说起姜的时候,才会脸色大变,感到后悔呢?为什么他不在之前就把姜和伤药药方一起说出来呢?”
“这,这。。。”张羊被张寒绕的有些晕。
“你等着看好了,”张寒信心十足的对张羊说道,“明天一早,王都的城门一开,神农氏族的人就要来将我们请去神农氏族商议交易的事情。”
“真的吗?”张羊感觉自己想不通张寒之前所说话的逻辑,索性不再去想了,皱着眉头质疑着张寒信心满满的猜测。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来赌一把啊?”张寒的脸上露出了大灰狼看见小白兔一般的表情。
“赌,”被张寒用话一激的张羊立刻就想脱口而出“赌就赌”三个字,但才刚说出一个字,他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差不多情境下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之后的“悲惨”遭遇,于是他生生的将后面的两个字换成了“个屁啊。”
“真的不赌?”张寒的脸上有一丝遗憾飘过,但他显然有些不死心,继续用诱惑的声音蛊惑着张羊,“这一次你很有可能第一次取胜哟?”
“哼!”张羊挣开张寒揽着自己的手臂,“老子一口唾沫一颗钉的爷们,说不赌就不赌,你说什么都没用。”虽然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钉子是个什么东西,但曾经听张岩说过这句话的他,觉得这句话很帅气,便拿过来成为了自己的口头禅,当然了,帅气和口头禅的意思他也并不清楚,但这却并不妨碍他接受并使用它们。
。。
和张岩三人带着玩闹性质的讨论不同,神农氏族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气氛明显更加严肃,当然,严肃的只是气氛,当长老们争论起来时,言语便有些激烈起来,而用词也跟着有些偏粗野起来。
“安静,安静!”台上的稷苗十分心累的再次高声喊道,短短的一刻钟之内,这两个字不知道已经喊了多少遍了。
“你们把姜拿去交易那些花费些许粮食就能交易到的酒,就不怕在死后见到先祖的时候被先祖们唾骂教训吗?”虽然族长稷苗在上面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安静,但下面的两拨长老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争吵着。
“呸!你们这些整天窝在氏族住地里哪也不去的家伙知道个屁啊,还只需要花费些许粮食就能交易到酒,现在给你们三车粮食,你们要是能够换回来半车酒,老子就敢光着身子绕着王都跑一圈。”被骂的长老之中站出来一位“勇者”,不惜拿自己的脸面做赌注,对着对方就是一个宗师级的群嘲。
“这是你说的!”被这样嘲讽的那群长老自然有些不能忍,纷纷开口怒吼道。
“是老子说的,而且老子说的半车酒只是果酒,还不是那二锅头酒。”叫嚣的长老丝毫不惧,“不过,要是你们换不来怎么办?你们敢像老子说的这样,光着身子绕王都跑一圈吗?”
“你,你。。。”不得不说,天赋点全点到了嘲讽这个技能上的这位长老的确是个硬茬,被他嘲讽的那群长老一个个憋得脸通红,张嘴指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应下他的对赌。
“够了!”听着底下那不堪入耳的种种声音,稷苗终于彻底发火了,他愤怒的大吼一声,终于让嘈杂的场面暂时的平静了下来。
“既然你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黑着脸的稷苗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直奔主题而去,“那现在就直接举手表决,同意用姜的种植手段和长弓氏族交易酿酒技艺的人举手。”稷苗话毕,第一个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向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而令众人万分吃惊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刚刚举起右手的稷苗,竟然又缓缓的举起了左手。
“我父亲虽然并未到来,但我也征求过他的意见,”没让大家疑惑太久,稷苗便开口向所有人解释了自己举起左手的原因。“他也赞同这次的交易!”
稷苗的声音毫无波动,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却十分清楚一件事:这次的交易已经定下了。
第六四五章 反应强烈
张岩率领长弓氏族的队伍突然来访王都,自然不可能瞒过王都其他氏族的眼睛,而等到张岩三人进了神农氏族的住地之后,其他人对他们这一次前来王都的目的就更加好奇起来,而最关注张岩这一次王都之行的人则无疑就是在不久之前才刚刚下令,扩充采风官,监视其他王都氏族的风了,
“怎么样,可曾打探出来张岩他们这一次去神农氏族的目的?”当张岩三人离开神农氏族住地返回王都外的营地时,风也正面色焦急的询问着手下采风官长。
“这个,请大王恕罪,还不曾。”听着风那听起来略带焦急的声音,采风官长不由的额头冒汗,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那张岩他们离开神农氏族之后便径直回到王都外的营地了吗?不曾前往其他王都氏族拜访?”风并未像采风官长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反而声音稍稍平缓下来,继续问道。
“启禀大王,”听到风的这个问题,采风官长心中大定,十分肯定的抬起头来答道,“张岩三人离开神农氏族之后便立刻离开王都,回到了王都外的营地,从刚刚回报来的消息看,他们之后还未再次走出过营地。”
“好,我知道了,”风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命你手下的采风官们继续密切注意着长弓氏族营地的动静,若是张岩等人有什么举动,立刻前来回报与我。”
“是。臣告退。”采风官长心中顿时如释重负,赶紧向风施礼,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宫殿。
没有觉察到采风官长的行动迅速,那双似乎在盯着采风官长的眼睛其实没有任何焦点,显然,听到采风官长回报的消息后,他陷入了沉思,
“长弓氏族这一次竟然只去拜访了神农氏族,看样子似乎并不像是为了那件事。”风自言自语着,“不,不能大意,那十一个老家伙在之前所做的事情中也看不出什么痕迹,结果,他们却害的本王白白浪费了这一整年的时间,虽然现在张岩他们现在看似只拜访了神农氏族,但其他的十个氏族很有可能会通过神农氏族和他们有所联系。”风脸上的戒备之情愈发浓重,显然,之前十一个王都氏族联手阴了他的事情让本就多疑的他愈发的怀疑起一切来。
风心中对张岩等人这一次前来的目的愈发的怀疑起来,而落到实处的表现便是长弓氏族营地外的探子变得愈发的多起来。
“老大,这外面的苍蝇怎么越来越多了,”吃过晚饭后,打算出去转了一圈消消食儿的张羊很快便臭着脸回来了,而一回到营地,他便面带杀气的跑到了张岩身边,向他抱怨,“要不要让我带几个人去外面教训一下他们,省的他们老在我们身边乱飞,显得碍眼。”
“算了,”张岩摆了摆手,“现在王都的气氛有些微妙,我们这一次来是为了得到神农氏族的姜和种植姜的手段的,还是不要给我们那位大王的心里拱火了,要是你现在动手了,难免会让我们那位本来就很多疑的大王对我们这一次来王都的目的产生误会,那样的话,最终高兴的是只会是那些连自己住地外面的苍蝇都不敢动手赶走的王都氏族,明白了吗?”队伍之中和张羊有着差不多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为了防止他们背着自己偷偷的下手,张岩只好将道理向他们讲了一遍。
“可是,”张羊还是感觉有些气不过,“有我们神弓手呆着的地方,什么时候让人胆子这么大的靠近过,这样的话,只怕以后我们再来到王都的时候,那些家伙会以为我们好欺负,继续这样靠的这么近来监视我们呢。”
“行了,”张岩只能无奈的继续劝他,“不会让你忍太久的,你最多忍过今晚,等到明日神农氏族和我们完成了交易,我保证哪怕到时候天黑了也连夜离开王都,不让你再看到这些苍蝇,如何?”
“明天?”听到张岩信誓旦旦的保证,张羊立刻将外面那些探子的事情扔到了一边,面带惊喜的看着张岩,“这么说,老大,你已经肯定神农氏族明天就会做出和我们交易的决定了?”
“不,只怕他们现在就已经做出和我们交易的决定了。”张岩笑着摇了摇头,一脸自信的对张羊说道。
“真的吗?”带着这样的半信半疑,张羊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砰砰砰。”一阵激烈的砸门声吵醒了昨夜没怎么睡踏实的张羊。
“谁啊。”睁开有些惺忪的睡眼,张羊有些不耐烦的喊了一句。
“阿羊,别睡了,快醒醒啊,”门外,张寒的声音传来,声音之中满是不耐烦,“神农氏族的人来了,你再不快点起来,我和老大就抛下你去神农氏族了啊。”
“嗯?啊!”听着张寒前面的话还有些半梦半醒意味的张羊,在听到了后面的话之后,睡意瞬间消失了,他瞬间从炕上跳下,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门边,“哗”的一声,扯开了门板,“阿寒你说什么?神农氏族的人这么早就来了?他们真的是来请我们去神农氏族完成交易的吗?”
“是是是。”面对如机关枪一般喷着问题的张羊,张寒没有实在耐心仔细的解释,敷衍的用一个“是”字回答了他的诸多问题之后,便一脸不耐烦的催促起他来,“你快一点穿衣服,神农氏族的人看样子已经有些着急了,你要是再不快点,他可真的就要把我和老大拽上牛车了。”
“马上来,马上来。”听到张寒这不耐烦的话,张羊也顾不得再仔细追问细节了,一转头,再次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屋内。这一次,只用了几个呼吸,他便再次跑了出来,虽然看起来衣服穿得有些不整,但张寒也懒得再管他了,拽着他向营地大门走去。
在那里,张岩和稷易已经坐在了神农氏族的牛车之上,而尽管稷易拼尽全力的想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更加沉稳一些,但短短两个呼吸之间就伸长了三次的脖子却将他心中的焦躁感出卖的一干二净,让在他身侧做着的张岩忍不住想到氏族住地河流中那种脖子十分灵活的动物。
进而忍不住露出笑容。
第六四六章 绝处逢生
王宫之中。
风坐在王座之上,但姿势却不甚端庄,而他脸上的表情则更加的精彩。
“你说什么?长弓氏族的队伍在张岩三个人下午离开了神农氏族之后,就收拾起东西离开营地了?”能够让一贯在臣下面前维持肃穆大王形象的风如此不顾形象的原因,自然是在长弓氏族队伍那在所有人眼中看来都十分不合常理的“骚”操作。
就在风还在揣测张岩这一次率领队伍来王都的真正目的的时候,刚刚抵达王都不足两天的他竟然在回到王都外的营地后,立刻便率领队伍启程离开了王都,甚至都不顾已经开始偏西的太阳。这不由的让包括风在内的所有王都人都目瞪口呆,毕竟,就算真的只在王都呆两天就离开,按照正常逻辑的话,不也应该好好休整个半天的时间,好好的睡一觉之后,在第二天一早,迎着朝阳上路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经历过最开始的震惊、愕然等情绪之后,风开始好奇起这不到两天里,长弓氏族和神农氏族究竟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于是,刚刚为张岩终于率领队伍离开王都而感到心中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的采风官长没有高兴多久,便再次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
“本王现在命你,在三天内必须查清楚长弓氏族这一次来王都的真正目的,以及张岩先后两次去了神农氏族,到底和稷苗他们谈了些什么?”风的语气不容置喙,以至于原本还打算诉一下难处,请求风减少点要求或着放宽点时间的采风官长将这些话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是,臣一定尽力。”采风官长只能面带苦涩的低下头向风保证会尽力而为。
“本王不要你尽力,”但采风官长这最后的幻想也被风彻底撕了个粉碎,“本王只要你完成这两个任务,若是三天之后你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风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语气平淡,“镇苗城中应该还缺不少采风官。”
“臣一定会为完成大王的任务的。”风平淡的话语听在采风官长的耳中却比虎豹的吼声还要可怕,不敢再抱什么幻想的他立刻低头向风保证道。
“嗯,很好,你出去吧,”风似乎是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的消息了。”
王都之中的其他氏族在得到张岩下午便率领队伍离开王都的消息后,虽然举动不像风这般夸张,但也是纷纷手段尽出,想要打探打探神农氏族这一次究竟背着他们在和长弓氏族搞什么名堂。
面对来自王族和其他氏族这些或明或暗的刺探,神农氏族选择了沉默,而在沉默的同时,所有人发现,神农氏族的守卫强度似乎提高了一倍多,原本只有一小队十个人守卫的大门,在张岩三人离开后在不知不觉间增加到了二十五个之多,以至于,原本宽阔的大门竟然因为人太多开始显得略显拥挤。
这一下,所有人的好奇心不由的瞬间飙升,不少王都氏族的人开始想要仗着之前和神农氏族联手对抗王族的关系,打探些东西,但神农氏族上下,无论是上层的长老还是最下层的农夫全都三缄其口,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要问我的模样。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由于神农氏族表现出来那一丝一毫消息都不想透露的态度,在这三天之中,这件事不仅没有淡化的意思,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意思,各种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猜测也传的到处都是。
如果说,其他人对这件事请尚且能够保持一种满足好奇心的态度去看待的话,身为王族采风官长的高闵就实在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泰然处之了,自从接任这个倒霉的采风官长以来,他就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而这一次,眼见风要求的三天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已经不再是担忧,而是彻底的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感到绝望了,他马上就要像上一个倒霉鬼一样,被发配到镇苗城去了。
“好像上一任的高泗也是因为长弓氏族,因为张岩才会被赶去镇苗城的啊。”已经感到彻底绝望的高闵此刻突然想起了上一任的采风官长,而想起了他被赶去镇苗城的原因之后,他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哈,没想到,才刚刚过去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已经有两个采风官长因为长弓氏族而被赶出王都了,下一个倒霉的家伙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哈。”高闵再次笑了起来,但这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官长,官长!”就在高闵在心中满怀恶意的猜测他的继任者能够坚持多久才会同样被长弓氏族送往镇苗城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喊什么,喊什么,怎么了,谁死了吗?”已经为自己的命运感到绝望的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听到这样的呼喊声后就立刻一脸激动的跑出去询问,而是一脸嫌恶的嘟囔起来,对打断他思绪的声音感到万分厌恶。
“官长,官长,”一个身穿采风官服装的少年就在高闵的厌恶声中一脸喜悦的跑了进来,而刚一停下,他的脸上便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而冒出汗来,但他却顾不得脸上的汗水,略带气喘的向高闵报告了一个好消息,“神农氏族将长弓氏族这次来的原因说出来了。”
“嗯?”高闵那刚想脱口而出的脏话,瞬间变成了一个疑问的“嗯”声,“你,你,你说什么,你再,再说一遍?”稍一愣神后,高闵因为激动,有些结巴的向他问道。
“官长,神农氏族将长弓氏族这次来王都的原因说出来了。”明白高闵为何会这么激动的少年,没有丝毫停顿的再次将刚才说过的话大声说了一遍。
“是,是,是什么原因,你快点说啊!”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后的高闵,立刻双手按住少年的肩膀,一遍摇晃,一边大声的吼道。
“哦。”少年不顾自己那被捏痛的肩膀,赶紧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这些消息能确认是真的吗?”耐心的听完了少年的话之后,高闵板着脸,双眼紧盯着少年的眼睛,沉声问道。
“当然能了。”少年捂着有些痛的肩膀,肯定的点着头,“这是神农氏族的人自己说的,现在整个王都都知道知道这个消息了。”
“哈哈,这一次我不用被赶去镇苗城了。”高闵看着少年的眼睛,在确定了他并未欺骗自己后,终于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第六四七章 最后三天
神农氏族之所以要将和长弓氏族的交易内容公之于众,自然不是为了拯救高闵这个一直以来让他们十分厌烦的苍蝇头目,事实上,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再拖个一天,不,半天的时间,就能让风将高闵发配到镇苗城的话,他们只怕会十分乐意这么干的。
在交易刚刚达成的时候,神农氏族中的大多数长老瞬间的想法便是像是走在路上捡到了宝贝的人一样,想要立刻将这宝贝揣进怀里,谁都不告诉,只由自己慢慢欣赏把玩。
但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们的心情随之开始变化。
酒,这种供人饮用的饮品,虽然价值不菲,但归根到底,还是一种消耗品,而消耗品是和之前的黄金、珍珠完全不同的,后者因为担心被别人觊觎,所以要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拥有它们。可作为消耗品的酒不同啊,若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拥有酿酒的技术的话,又如何能让其他人来购买酿出来的酒呢?
于是,想通了这个道理的神农氏族高层们,在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王都人的好奇心都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后,一改之前讳莫如深的态度,将自己氏族从长弓氏族那里交易得到了酿酒技术的消息告诉了所有人。
这个消息的突然出现,立刻犹如一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潭水之中,激起了千层巨浪。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王都之中的好酒者无疑是整个王都中最为兴奋激动的一群人了,之前只有王族酿出的酒和长弓氏族送来不多的酒,根本不够他们喝的,而现在,向来以耕种出名的神农氏族也开始酿酒了,那王都之中拥有酒的总量无疑能够一下多了一倍,而数量一多了,这酒的价格应该也能稍稍下降一些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用同样的付出喝到更多的酒了。
有人为这个消息兴奋激动,自然就会有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愤怒狂躁的,王族之中和酿酒、交易酒有关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在经历过一开始的愕然与不敢相信之后,全都开始痛骂起长弓氏族和神农氏族来。彼之蜜糖,我之毒药,同样的道理,在买酒的人那里是天籁之音,在卖酒的这里立刻就成了恶魔的低语。
而在那些不怎么好酒的王都人看来,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实在是微乎其微,最多也只是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羡慕一下神农氏族的好运气,竟然在几百年前就和长弓氏族成为了关系这么铁的友朋,最近几年下来,获得了种种好处,冬菜、豆腐脑、豆腐。。。一桩桩一件件,令人眼睛发红。
但是,这些只是底下人的看法,在风看来,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长弓氏族对酿酒的技术看的有多重,风是十分清楚的。当初为了拿下这个技术,高隼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他是看在眼中的,而为了最终满足长弓氏族的技术交换条件,他又做了多大的让步,他心中更是一清二楚。
就是这样被长弓氏族当做绝不肯轻易示人的宝贝技术,现在却如此轻易的就交易给了神农氏族。在风看来,这件事就像是其他十一个王都氏族的族长高举双手赞同他加帝号一样荒谬。
而且,若事实真是如此的话,神农氏族为何只说了长弓氏族交易给了他们酿酒的技术,却绝口不提他们是拿什么东西去付给长弓氏族呢?难道他们就用些粮食、青铜就得到了酿酒的技术吗?风冷笑起来。
低头站在殿中的高闵此刻的心情再次变得七上八下起来,满怀惊喜的跑来向风报告这个消息的他,原以为风在得到了消息之后就会立刻满意的称赞他,就算没有赏赐,最少也会满面笑容口头嘉许他两句,然后让他回去继续做事。
但他想象中的这些情景没有一个应验,在得到了他的回报之后,风在经过一开始的错愕之后,便立刻紧皱眉头的连续询问了他好几个问题,而在得到他的回答之后,风的脸色变越来越难看,这也让他的心不由的紧跟着沉了下去。
而现在,在听到了风的冷笑声后,之前想象中的赏赐、嘉许,高闵已经再也不敢去奢求了,现在的他只求自己能够安然的离开这座宫殿,而不是突然被风一道命令扔去镇苗城。
“高闵。”就在高闵感觉额头已经开始要冒汗的时候,风的冷笑声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毫无情感的呼唤声。
“臣下在。”高闵一个激灵,瞬间将心中的种种杂念抛开,十分恭敬的答道。
“这一次,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本王还算满意。”得到了高闵的回应后,风继续说着。
虽然嘴上说着满意,但高闵从风的语气之中却听不出一丝满意的意思,于是,他的头低的更低了,他明白,风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只是他的确完成了任务,尽管这任务是神农氏族的人替他完成的,但终归是完成了。
“本王现在再给你一个任务,期限依旧是三天,希望你能继续不让本王失望。”风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期待的感情,但听在高闵的耳中却还不如之前那些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
“大王请吩咐,臣下一定尽力。”无论心中有多少不情愿,高闵在开口之时依旧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模样。
“本王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风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不满,“本王要的是结果,不是你的尽心。”
“是,臣下知错了,”高闵心底一苦,低垂着的脸上,五官都快要挤到一处了,但声音之中却依旧不敢有丝毫为难表露,“请大王吩咐,臣下三天之内定然会给大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嗯。”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王命你在这三天之内替本王查清楚,张岩究竟从神农氏族那里交易到了什么东西,为何能够让他这么急躁的离开王都。”
“是。”高闵的五官已经彻底的挤到了一起,但为了不让自己现在就被风赶到镇苗城去,他只能苦着脸答应下风的命令。
不过,答应下来的他,心中却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在他看来,未来的三天就将是他在王都呆的最后三天了。
第六四八章 开始准备
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去,使得王都之中出现那么多插曲,这样的情况,张岩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过,就算他清楚,他的心中除了出现稍许的幸灾乐祸之外,应该也不会产生什么别的情绪,毕竟,在他看来,王都之中没好人。
率领队伍离开了王都之后,他便立刻马不停蹄的想着氏族的方向狂奔而回,让他如此急切的离开王都的原因,除了是为了完成那一天和张羊开玩笑时的约定之外,更重要的一层原因则是为了尽早的赶回去,按照神农氏族传授的经验将到手的姜种种下去。
姜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夏收了,但依然可以播种。而且,按照神农氏族传授的经验,姜的种植本来就要等到穿上夏衣的时候才开始,现在种植也仅仅比神农氏族晚了不到一个月,等到霜降收获的时候,想来收获就算没有神农氏族那般多,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同行的张羊和张寒等人见张岩这般急切的模样,心中只以为是他好吃的性子又犯了,是为了能够在秋天的事实吃到新收获的姜,但他们却不知道,张岩这般急切的根本原因。
虽然不知道那十一个王都氏族还有没有其他用来拖延的手段,但在张岩看来,事情发展下去,等到明年春天,风召集起大军去征伐三苗部落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因此,他必须开始将早就设想好的计划稳步推进了,这一次,要前往的地区是湿热多雨的南方,从高谷他们讲述的情况来看,三苗部落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长江之畔。虽然在他的前世,这样的地理环境意味着便利的水利交通,意味着便捷繁荣,但那是历经几千年时间,在无数代人持续不断努力才得到的结果,张岩脑中那并不太多的历史告诉他,哪怕是到了唐代,三苗部落现在所在的那个地方还是官吏们最害怕去的地方,而官吏们都害怕去的地方,足以验证那里的可怕。
而现在,还要再过个一千五百多年,中国才能到唐那个时代。
因此,张岩实在是不敢大意。但就算张岩心中再如何忧心忡忡,充满忧虑,并不认识中药材,更不懂的中医的他也不知道该采集什么药材,才能在南方那可怕的自然环境下保护自己和族人的安全。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实在算是他的被迫之举,虽然姜在张岩前世那个时代已经彻彻底底的摆脱了药材的身份,成为了食材,但有姜总归比没有要强。
张岩已经想好了,今年霜降的时候,除了种下的姜之外,他要让族人们尽量将住地外的那些野姜也挖来,毕竟,除了长弓氏族之外,小联盟之中还有十九个氏族,作为盟友,在可能的范围内,还是要帮助一下他们的,到了那远离部落、氏族的地方,他们能依靠、能互相抱团取暖的就只剩下他们了。
除了姜之外,张岩所做的另一项准备,则是拿来交易回姜的酒。作为一个想起医院,鼻子中便满是医用酒精那股味道的现代人,他没有忘记能够用来杀灭细菌的酒精。在夏收之后,他全力的向族中建议,将族人能忙过来范围内的耕地全部种上秫秫,而不是像往年那样豆菽和秫秫对半。
虽然族中的长辈们对他都十分信任,但他为了让长辈们不再困惑,更为了能够让族中长辈们替他劝说小联盟中其他氏族同样种植秫秫,便将高度酒的作用告诉了他们,尽管一开始听到他的解释后,长辈们的困惑变得更加严重了,但在看到了他在羊身上做的实验之后,他们终于相信了。
而这些事情,到现在为止,除了张岩和族中的高层们知晓,其他人都并不清楚,哪怕是和张岩最亲近的张脉等人,在事情尚未确定之前,张岩并不想让他们承受太大的压力。
王都之中,高闵依旧在为完成风交代的任务而愁眉不展,就算心中再怎么绝望,该挣扎的,他还是要挣扎的,说不定,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就一个不小心抓到了神农氏族的把柄,从而让他全身而退了呢。
和他想法差不多的其实还有不少人。
风能够看出来的问题,其他的十个王都氏族族长自然也能够看出来,虽然他们不像风那样有那么严重的被迫害妄想,觉得长弓氏族和神农氏族之间的交易是为了对付自己的,但他们却和风一样好奇,神农氏族到底付出了什么东西,能够让那个绝不肯吃亏的张岩满意这一次的交易。
按照他们对张岩的了解,神农氏族想要得到酿酒的技术就必须付出比酿酒的技术更加贵重的东西,这也是他们和张岩交易了那么多次后得到的经验。可是神农氏族之中能有比酿酒技术更重要的东西存在吗?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神农氏族得以立足的立足根基,由神农氏传下的伤药配制药方。但这个念头只在他们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便被他们抛出了脑海。
开玩笑,神农氏族上下又不是由酒鬼把持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交易决定。哪怕退一万步讲,神农氏族上下真的是由酒鬼把持的,那些酒鬼也不可能,更不敢做出这种决定,要不然,就是自绝于族人和祖庙,哪怕是死后都不敢升天去见神农氏族的先人神灵。
但排除了这个看起来可笑的可能之后,他们的脑海中便空了下来,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神农氏族中还有什么东西是有分量拿来和长弓氏族交易的,要是其他氏族的话,冬菜和豆腐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惜,这两样东西,却是长弓氏族交易给神农氏族的。
于是,想破头都想不出原因的十个王都氏族族长们做了和风一样的决定,命令手下的探子全力的刺探这件事,帮他们找出原因,而风能够用发配镇苗城来威胁高闵,十位族长同样也能够用同样的理由来威胁他们手下的探子。
不,族长们甚至比风更进一步,若是他们不能在规定的三天时间内,找出原因,镇苗城外的铜矿便会十分热情的欢迎他们的到来。
一时间,镇苗城成为了这些人眼中的噩梦之地。
第六四九章 决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是,神农氏族的墙虽然能够让风透过,却不可能让其他风之外的东西也透过来,例如站在墙外那些无时无刻不想着想要进去看看你的探子。
神农氏族可以将获得酿酒技术的事情对外宣布,那是因为他们需要让王都之中爱喝酒的人们知道,他们想要喝酒的时候除了去王族那里交易之外,还可以选择来神农氏族。
但至于神农氏族为了得到酿酒技术的付出,那就对不起了,他们并不希望因为和长弓氏族这一次的交易,让其他的氏族也产生自己可以交易得到姜的错觉。
所以,明白王都之中消息传播规律的神农氏族面对后续的追问、探查,又开始了之前的三缄其口,正好,这三天之中,他们酿酒的准备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维护氏族住地的安全,也勉强算得上是一石二鸟了。
眼见族中高层们规定的期限越来越近,探子们也越来越着急,于是,陷入垂死挣扎的他们,除了加强一开始的监视、偷偷翻墙的手段之外,也开始打起了用好处收买神农氏族族人的准备。
可是,他们这样的做法无疑是有病乱投医,以他们的手段,最多只能收买一下神农氏族中最普通的农人、战士,而这些人知道的消息,说实话可能还不如他们多。
而且,对于神农氏族的人来说,他们只要知道自己氏族以后可以酿出大量的酒就可以了,还关心什么其他的干什么?茅坑里照亮——找屎(死)吗?
在这些人开来,以后若是能沾沾光,每到收获或猫冬的时候能喝上些劣质的酒过过嘴瘾就组意思让自己心满意足了。
面对这些咸鱼心态的家伙们,探子们算是彻底的心凉了,若是在以往听到这样的咸鱼言语,他们说不定还会忍不住面露鄙视的嘲笑一番,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包括王族在内的所有探子全都一无所获,他们一个个的只能垂头丧气的去接受族中高层们对自己的责问。
王宫之中,高闵低着头站在宫殿之中,在将结果告诉了风之后,他便一直保持着这样十分让人不舒服的姿势,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更不敢再有多余的辩解,因为他清楚,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在风心中的印象便会越差,若是不小心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的话,他未来的职位说不定就不再是镇苗城中的采风官了,而是某个远离镇苗城的铜矿上的力工。虽然镇苗城的采风官既没有权势,更没有丰厚的酬劳,但总归要比铜矿上的力工要强上百倍。
“你这三天就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出来吗?”风的声音没有愤怒,却有着浓浓的失望之情。
“请大王恕罪。”高闵羞愧的红了脸。
这三天之中,他其实也不是真的一无所获,但那些消息全都难辨真假,他甚至没法确认这些消息到底是他手下的采风官从神农氏族族人那里打听到的,还是他们为了应付他这个上官而自己瞎编出来的,亦或是从王都之中那漫天的流言之中截取出来的。
所以,他不敢将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上报给风,毕竟,若这些消息是真的还好,若事后风查探出这些消息是假的,那风愤怒之下,会降下什么样的惩罚,他实在是没有半分把握。
“臣下虽然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可是,臣下愚笨,实在不知道这些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不敢向大王您开口禀报。”可没把握归没把握,就这么放弃了,高闵又有些不大甘心,因此,在沉默了片刻还没有听到风愤怒的责骂后的高闵,一脸小心翼翼的试探的又补充了一句。
“说吧。”风随意的挥了挥手,虽然他已经识破了高闵的心思,但眼下,他除了听一听这些纷杂烦乱、难分真假的消息之外,还有其他别的选择吗?
“是。”高闵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开始了自己绘声绘色的表演,为了尽力让这些经过他择选的消息听起来更真实一点,他讲的十分卖力,卖力到连他自己都已经相信这些消息就是真的了。
“你说完了吗?”风就这么耐心的看完了高闵的表演,但在高闵结束了讲述之后,他那清冷的声音却代表了他心中对高闵所讲述的这些消息的看法——全是垃圾!
“是,臣下说完了。”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之中,将自己都催眠了的高闵在听到风那清冷的声音之后,瞬间便从幻想之中回到了现实,看到风那平静中略带一丝不耐烦的脸,他赶忙再次低下了头,后背在一瞬间便冷汗遍布。“这一下是真的死定了!”低着头的高闵回忆起自己刚才的神情,再想一想刚才风的神情,眼前便是一黑,仿佛已经看到镇苗城外的铜矿再向自己招手了。
“好了,这些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但让高闵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并不是风的愤怒,也不是风的惩罚,而是一阵毫无凉意的微风,“你还有什么别的消息要禀报吗?”
“禀大王,”高闵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虽然风没有发怒,也没有立刻宣布对他的惩罚,但他在说出这三个字后,心中依旧做好了迎接处罚的准备。“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风像是犁了一整天地的老牛一般,声音疲累的轻声说道。
“啊?是!”高闵因为吃惊与不敢相信而发出的惊异声,在刚出喉咙的时候便被他强行又压了回去,换成了沉稳了回答,继而,他便像逃出生天一般迅速的离开了宫殿,生怕自己动作稍微慢点,就会被后悔的风叫住,发配到镇苗城外的铜矿上去挖矿石。
看着高闵用有些狼狈的姿态逃似的离开了宫殿,风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但马上,这笑容就被疑惑、无奈等等情绪替代了。
他可以操纵高闵的命运甚至是生死,所以高闵便会害怕他,同样的,他无法操纵神农氏族和其他王都氏族的命运,所以,那些氏族们也许会忌惮他,却永远不会害怕他。
“本王一定要成为颛顼帝后第二个称帝号的大王!”风攥紧了拳头。
第六五0章 大哥别笑二哥
夏至,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北半球一年之中白昼最长的时间,同样也是最热的时候,尤其是当正午时分,太阳最耀眼的时候,在没有树荫的地方,连虫子都难见到一只。而为各种生物提供荫凉庇护的草木在这烈日的炙烤下也显得有些蔫儿,没有什么精神。
而就在这连虫子都愿意呆的烈日下,一队十数个人正顶着头上的烈日向前行走着。
“你们一个个的都TN的走快一点啊,”而在这烈日的炙烤下,队伍领头的人却还在不停的催促着众人,“没看到前面就是一片树林吗?还不走快点,你们难道想被晒死在这荒野之中吗?”但仔细听来,领头的人却并不是在催促众人赶路,而是催促他们赶紧疾行几步,好快一点赶到前方不远处的那一大片树林的树荫下休息。
听到队伍头儿的话,看着那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队伍中原本已经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在这日光下的队员们立刻又来了精神,在队伍头儿的带领下,发一声喊,向着那片树林狂奔而去。
“呼!”距离不远,当队伍终于跑到了树林之中时,所有人都忍不住舒服的吐出了一口热气,尽情的享受着树荫带来的清凉感觉。
“呸!”就在大多数人还在闭目享受树荫带给他们的清凉感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众人不由有些不爽的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呸,TN的,”发出声音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焦点,还在那里一脸愤怒的骂着娘,“这水感觉都已经能把雉鸡子煮熟了。”
听着他的话,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愤怒源自何处了,因此刚才因为被他的声音打断了享受而生出的怨气也跟着消失了,因为他们实在太能理解那种心情了,在炎热的天气下,谁不想喝一口清凉的水,可他们水囊之中的水早就已经被太阳晒得滚烫了。
“头儿,我们能在这儿歇多久啊?”那嫌弃水囊中水太过温热的战士强忍着心中的不爽,喝了两口水之后,便抬头看向队伍的头儿。
“怎么?你小子想去找水喝?”听到他这个问题的头儿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想法。
“嘿嘿,还是头儿你了解我。”
“你想去便去吧。”队伍的头儿皱着眉头喝下了两口水,“现在这日头太毒了,还是等一个时辰之后再走吧,我们这一次被赶去镇苗城本来就已经够惨的了,总不能连路上都不让我们休息休息吧。”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不忿,显然对于这个结局十分不满意。
“好嘞!”伴随着一声喜悦的回答,之前嫌弃水囊中水温热的战士拉上两个好友便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头儿,刚才那些话等到了镇苗城后,您可千万别再说了。”不同于年轻人,队伍之中的老人儿在听到头儿的话之后难免面露担忧。
“我知道。”被劝谏的头儿虽然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但还是忍不住心生愤懑,“之前族长他们说,若没有打探到长弓氏族从神农氏族那里得到了什么就把所有人都赶到镇苗城去,我们一个个的整天担心的连觉都睡不好,每天全力的盯着神农氏族。可是那些家伙们倒好,一个个的每天都差不多睡到中午了。结果那些家伙们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却倒了霉,凭什么?!”
“头儿,好了,您就不要再说了,”这样的抱怨,这一路来他们已经听到不知道多少遍了,因此,再次听到头儿的抱怨声之后,他们只好按照以往的劝说套路,继续劝解他,“族长他不是已经说了吗,等到明年就会让我们再回到王都去,这一年我们就先忍一忍吧,要是头儿你这些话传到了族长那里,族长真生起气来,我们可就真回不去王都了。”
“哼!”头儿轻哼一声,“我不是说了吗,我知道,等到了镇苗城我就不会再说了,可是在这荒野中,你们还不能让我好好发泄一下吗?这里十几个人,你们有谁是对族里的命令服气的吗?”头儿大声的冲着自己那些坐在树下的手下大声的问道。
“没有!”整齐的回答代表了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几位老人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
王都之中,各个氏族都在让探子查探神农氏族用来交易酿酒技术的那种东西,为此,各个氏族的高层不惜威胁手下的探子。
但神农氏族却也不是好相与的,半个月下来,愣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泄露出去,于是,那些王都氏族的高层们有些尴尬了。
若是按照之前放下的狠话,他们就要把族中所有探子都赶到镇苗城去,可是,这些探子却是各个王都氏族全部的探子,真的把他们都赶走了的话,那他们便瞬间成了瞎子、聋子,而且,要重新培养合格的探子,他们还需要付出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可是,若装作之前的的狠话没说过的话,那后果无疑更严重,以后要是再碰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再放下狠话的时候就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了,那么做事的时候也会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于是在两难之下,各个王都氏族的高层做出了差不多的决定:从几十人的探子之中挑选出一小队十余个人,将他们赶去镇苗城。
这样做的话,既可以维护族中高层的威信,也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
但在种种人情之下,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决定在最终执行的时候却变成了眼下这种四不像的蹩脚存在。
最没有跟脚的小队被踢去镇苗城,尽管这支小队也许是最勤奋、最有用的。
这样的决定,这支小队中的人自然是十分不服气的,于是,为了安抚他们,便由各王都氏族的族长出面,向他们保证,他们只会象征性的在镇苗城呆上不到一年时间,等到了明年春天便可以在此回到王都,当然他们的家人不用跟随他们去镇苗城,还能够获得一小笔额外的粮食、丝布等物品。
若是只有一个两个王都氏族出现这种可笑的情况,那这一个两个王都氏族无疑会成为其他王都氏族的笑柄,被嘲笑好几年,但现在,大家的水平差不多,那就是。
大哥别笑二哥了!
第六五一章 出招与应对
王都之中的“闹剧”最终还是以神农氏族成功守住了秘密而告终了,在确认了自己在氏族酿酒成功后能够分到一些酒糟、劣酒的情况下,神农氏族上下所有人的嘴都变得很紧,与其冒着被氏族发现后驱逐出氏族,孤独凄惨死去的风险将消息交易给其他氏族的探子,还不如老老实实的闭上嘴,装作什么不知道。
面对神农氏族这样的严防死守,其他的十个王都氏族就算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
在各王都氏族真的被迫从探子中挑出十几个倒霉蛋赶到镇苗城之后,剩下的那些探子们虽然表面上还在尽力的打探这件事,但实际上已经只是在做表面文章,出工不出力了。毕竟在已经确认了自己不会再被赶去镇苗城后,唯一能够让他们做这件事的压力,同样也是动力,也消失不见了。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王都之中的人们对这件事热情也逐渐的消失了,毕竟,对王都之中的大多数人来说,神农氏族得到酿酒技术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很不错,而长弓氏族从神农氏族那里得到了什么对他们的生活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这件事便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被人所遗忘,只有爱好喝酒的酒鬼们可能会在酒瘾犯了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张望一下神农氏族的方向,在心中略带期待的期盼着自己能够喝到长弓氏族酿出的酒的那一天。
只有一个人始终无法对这件事释怀,那就是身为部落大王的风,在已经深陷被迫害妄想症的他看来,神农氏族藏起来的,坚决不拿出来示人的那个交易条件肯定是和他有关的,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有关于如何阻止他召集大军去征伐三苗部落的。
风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但其他氏族那些比他手下采风官们更老练,行事更隐秘的探子们都无法探查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他这种想要迫切得到答案的想法注定只能是水中捞月,无论他再换多少个采风官长都是无济于事。
他忍了三天,接着又是三天,但每一天,前来宫殿向他回报消息的高闵都是垂头丧气、诚惶诚恐的,让他每天只要看到高闵那低着的头就清楚的知道了高闵接下来会如何回复自己。
风忍了十天,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他终于放弃了由手下采风官打探到那个消息的想法,在又一次将声音慌乱,身体都有些发抖的高闵赶出了宫殿之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当曲折的方法无法奏效的时候,风终于拿出了身为部落大王的魄力,他决定要猪突猛进,正面进攻了。
“大王要召见我?”当在住地之中听到了高仑此行来的目的之后,稷苗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是啊,稷苗族长。”高仑微笑着答道,“贵氏族从长弓氏族那里交易得到了酿酒的技术,以后酿出的酒定然是要拿出来交易的,”高仑笑容愈发灿烂,“而我们王族酿出的酒也是同样需要拿出来,或者说已经开始交易了,那这个以后交易的价格。。。”高仑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了,他相信稷苗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高仑总管说的在理,”早在很久之前,两族一起开始进行冬菜交易的时候,便有过差不多的契约。
为了防止出现恶意的压价,双方在开始冬菜交易之前,便会坐到一起好好商议一番,定好交易的价钱,这样做对双方都有好处。
但,稷苗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可是,高仑总管,以前商议交易价格的时候,大王似乎从未有召见过我啊?以前定下交易价格这种事情,都是由双方负责具体事物的人来商议的,毕竟,他们从头至尾都在做相关的事情,是全族中最清楚交易价格该定多少的人,交给他们,大王应该十分放心才是,为何还要召见我呢?”稷苗一边说着一边密切观察着高仑的神情与举动,想要看一看高仑所说的理由到底是真的,还只是风为了召见他而编造出的借口。
“稷苗族长果然心思细腻,”高仑脸上的笑容依旧,仿佛丝毫没有受到稷苗那番分析的影响,“但您有些多虑了,之前的冬菜等东西虽然同样价值不少,但是比起酒来,却实在是太小了。”高仑努力维持着自若的笑容,心中其实已经七上八下了,但就算如此,风交代的任务,他必须要努力完成。“正因为酒的交易价格太大,所以,这一次大王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心中忧虑之下,便决定要亲自经手定下价格,”高仑一边说着,心中一边在庆幸着自己在来之前做足了准备,否则,现在的他只怕就算能够想出这些借口来,说的时候也会磕磕绊绊的,“而大王由自己想到了稷苗族长您,便决定召见稷苗族长您去亲自商谈,定下酒的交易价格。”
“原来如此。”稷苗一脸恍然,但就在高仑心底一喜,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差不多能够完成的时候,稷苗却忽然转了个急弯,“高仑总管您回去之后先替我谢过大王的好心关怀,”稷苗冲着高仑抱拳说道,“但这次的召见,还是就此作罢吧。”
“啊?!”高仑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稷苗驾着的马车上,被他一个急转弯差点甩出去,“可若稷苗族长您不去见大王的话,这酒的交易价格?”顾不得再继续吃惊下去的高仑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个啊,”稷苗的脸上露出了高仑熟悉的微笑,那是他一开始时挂在脸上的笑容,“高仑总管您回去之后替我和大王禀报一声就好了。”
“禀报什么?”高仑心中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神农氏族绝不会也不敢和王族争夺酒的获利,王族定下的价格便是我们神农氏族交易酒的价格,只要我们神农氏族交易酒,那交易的价格一定会和王族保持一致,请大王尽管放心。”不好的预感应验的总是如此的快,稷苗微笑着说出的话,让高仑恨不得将他的笑脸撕个粉碎。
这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