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相拥被撞破,欲灭菀菀的口?(2更)
江二爷喜欢这位沈老师?
想法一出,唐菀自己也愣了下,两人表面看着并没什么特别的,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可她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气场有问题。
她在江家也住了些许日子,对他脾气秉性还是了解的,江宴廷又不是什么电视剧的发烧友,闲到放下工作,跑来旁听他们开会。
而他更不可能是奔着自己来的,那就只能是……
他俩认识?
看着好像并不熟啊。
屋内暖气本就开得很足,身侧还有一道灼灼逼人的目光,沈知闲终是坐不住了,拿着手机,起身往外走,借着上洗手间为由,出去透口气。
开会讨论时间很长,中途不少人进进出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唐菀原本正低头做记录,瞧她离开后,余光瞥了眼江宴廷,他居然也起身往外走了……
事情,好像并不简单。
这里是祁氏集团公司总部,非常大,江宴廷饶是及时追出来,一时却没找对方向。
寻了五六分钟,才在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找到了人。
侧对自己,单手撑在窗边,一手拿着瓶罐装咖啡,整个人放松许多,穿着黑色的连体毛衣裙,双腿细长,肆无忌惮在他面前招摇般。
他步子很轻,而她似乎再想什么事,很出神,直至他靠近身后,都未曾察觉。
江宴廷低头睨着她,眉目柔和,低沉开口:
“闲闲!”
听到这声音,沈知闲整个人都僵住了。
恍然侧头,才发现两人此时距离已经非常近,她的后背几乎是贴着某人胸口的。
若是再往后一些,整个人就能倚靠在他怀里。
公司内部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一件衬衫,也不知为何,她却好似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意,正一点点浸透她的四肢百骸。
浓稠得,好似要烧进人的骨头里。
熟悉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透过耳膜,直至钻进了她的心底深处,周围都是男人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
她手指一颤,手中的咖啡差点洒了,不过江宴廷动作更快的伸手帮她稳住了,手指交叠,这个姿势,就好似从后面把她紧紧搂住了。
而他的手,烫得要命。
“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
他声音带着些笑意,钻进人心底,又酥又痒。
沈知闲已经被他那声闲闲,喊得身子都软了,一颗心乱得一塌糊涂,呼出的热气落在玻璃上,呵出了一层白雾。
周围暖气浮动,让人心神荡漾。
“你什么时候开始咖啡了?以前不是不爱喝。”江宴廷低声问。
“我早就和你说过,人都是会变的,就好比以前我喜欢你,后来不也……”
沈知闲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指一僵,可是下一秒,她感觉有只手从她肩前穿过,几乎是把她搂进了怀里。
他身子靠过来的时候,肢体的触碰,即便隔着衣服,这种皮肤之间的亲昵,仍旧让人心惊。
动作很轻,把人带进怀里,靠着她耳边。
“没关系,我还喜欢你就行。”
她感觉一个灼烫的吻落在耳侧,呼吸一沉,眼眶瞬时就充血泛红了。
“反正以前就是我追的你,再追一次也行。”
……
唐菀纯粹是看两人出去太久,这沈老师漂亮又温柔,某个大哥在她心底,就是个魔鬼形象,他不会对沈老师做什么吧?
好奇又担心,在两人出去几分钟后,也出去看了下,这冷不防就看到了这一幕。
甚至听了江宴廷的最后一句话,瞬时如遭雷劈。
【以前就是我追的你……】
这是什么关系?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冷不防以及一记刀眼射过来,她忘了闪躲,与江宴廷视线撞了个正着,瞬时傻在原地。
慌不择路的跑回会议室,还差点撞到人。
阮梦西看她神情恍惚,还特意过去问了下她是否出了什么事,唐菀只是笑着摇头,努力平复着猛烈跳动得心脏。
坐在位置上,心情激荡,久久难以平静。
她猜想的,可能是江宴廷对她一见钟情,有点意思,却也没想过这两人是什么老情人的关系啊。
怎么都没想到,一出去会撞见这么劲爆的一幕,此时脑子还乱哄哄的。
……
而另一边,唐菀离开后,江宴廷就松开了沈知闲,拿过她手中的咖啡,随手扔到一侧的垃圾桶。
“你……”
“中午一起吃饭。”
“我还有事。”
“我等你。”
“……”
“要不回头我和谢老爷子说一声。”
沈知闲只能暗恨得咬牙。
“对了……”江宴廷从口袋拿出手机,“微信里,你把我拉黑还是删除了?”
沈知闲身子一僵。
“那天回去后,我就给你发信息了。”江宴廷看她局促得模样,也被继续深究这个问题,“你回去继续工作,我去外面等你,结束后,联系我。”
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知闲能有什么法子,只能先回了会议室。
唐菀见她回来,不见江宴廷还有些好奇,不过没摸清两人是什么情况时,她并没贸然开口,只是默默打量着她。
人如其名,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端庄雅正,举手投足皆是教养和风姿,眉眼细弯,温柔多情,好似蕴着一股浑然的知性风流。
在她身上,知性儒雅,成熟美艳,交织错杂,矛盾却又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同为女人,唐菀都觉得她长得非常漂亮,更遑论男人了。
“唐老师?您有事?”唐菀看得肆无忌惮,自然引起了沈知闲的注意。
“没什么,就是觉得您长得很漂亮。”
“谢谢。”江宴廷不在,沈知闲整个人都觉得自在许多,冲她一笑。
倒是让唐菀忽然生出一点错觉,无端觉得她和江江长得有点像。
可能是先入为主,得知她和江宴廷是旧识,江江又没有母亲,下意识将两人往一起凑,越看越觉得像。
江宴廷敢和她有那般亲昵的举动,那她大概率是单身,去问一个单身漂亮女人,你是否生过孩子,这太不像话了,唐菀只能强压着心头的疑惑。
讨论结束,已经是12点多了,阮梦西在附近餐厅订了个包厢,邀请大家用了餐再离开,时间的确不早了,几乎所有人都去了。
“阮助理,抱歉,我已经约了人,聚餐我就不去了,如果有其他事,我们再联系。”沈知闲走过去。
“没关系,聚餐以后多得是,您有事先去忙。”
沈知闲与众人道别,拿着包就快速走了。
唐菀盯着她的背影愣神,若非阮梦西喊她,估计还在发呆。
“干嘛呢?人都走了,收拾东西赶紧去吃饭,发什么愣啊。”
“没事。”唐菀抿了抿嘴。
那时说话的江宴廷太过温柔,她真的无法将其与平素形象联系到一起。
而祁则衍这边,他这段时间工作很忙,餐饭都是在办公室解决的,他此时一边吃着快餐,一边盯着电脑屏幕,此时显示器上,正在播放一段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他实在太想吃瓜了,毕竟某个单身老狗,连儿子都带回来了,身边却没出现过一个女人,谁都好奇。
毕竟是在自家公司,江宴廷离开会议室,他就收到了消息,随后小朱出去办事,说在车库看到江宴廷的车,似乎还没走,他就专门调了监控,一直死盯着,想看他到底要干嘛。
终于在十二点半的时候,看到了沈知闲钻进了他的车里。
只是监控画面,分辨率虽然不低,却也精细不到能看到车内的所有。
看着瓜吃不到,太糟心了。
而且这两个人都上车这么久了,又不走,磨磨蹭蹭干嘛呢?
这口瓜,祁则衍终究是没吃到。
……
唐菀吃了饭,江锦上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酒店外面,与阮梦西打了招呼。
上车后,就直接去了医院。
她很想问一下关于江宴廷的事,只是觉得江锦上可能也不知情,这般八卦,泄了江宴廷的事,似乎也不合适。
“在想什么?”从她上车开始,江锦上就察觉到她可能有心事。
“工作。”唐菀笑道。
“你今天不是说,遇到了之前拍卖会上的那个人?”
唐菀点头,“还挺巧的,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她,只是想到以那种方式让她记住自己,还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没关系。”
如果大哥给力点,以后都是一家人,什么模样都要见的,又有什么关系。
“对了,今天二爷还去祁总的公司了。”
江锦上搓了搓手指,眼底略过一丝精光,“是吗?他去干嘛?”
“可能是工作吧,我不清楚。”
……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戳破这件事,却在暗戳戳的彼此试探,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聪明人说话,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自然不会给你透露分毫,所以两人到了医院,也没从彼此口中听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江锦上既然知道自己大哥去了祁则衍公司,那势必会有所动作,心下也就有了底。
到了病房时,周仲清也在,正在询问老爷子最近今日排便的情况。
这小辈忽然来了,老爷子登时有些臊得慌,这话当着亲孙女的面,怎么说出口啊。
“有什么问题,你要随时和我说?不要因为害羞就会讳疾忌医。”周仲清好似看破了他的窘境,居然毫不犹豫得戳破了。
“我……害什么羞!”唐老气结,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那你今天正常上厕所了?情况怎么样?”
“……”
唐菀咳了声,拽着江锦上出去之后,老爷子在铁青着脸给周仲清简单说了下。
“唐老,您要配合我的工作,积极配合治疗,才能早日出院,您应该也不想过年阖家团圆的时候,您是在医院度过的吧。”
周仲清笑着看他。
老爷子若非此时身上有刀口,疼得厉害,非得跳起来锤他脑袋,活到这把岁数,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
毕竟他能否出院的生杀大权,是完全掌握在周仲清这个主治医生手里的。
唐菀在医院待了一个下午,陪着老爷子吃了晚饭,才跟江锦上一道回了家。
刚洗完澡,就看到手机上有未读信息。
【有空吗?我们聊聊。】
一般和她说这种话的是江锦上,只是她再仔细一看发送者,居然是……
江宴廷!
她又不傻,虽然在江家住了这么久,其实两人交流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这个时候找上自己,肯定是为了白天自己撞破的那件事。
想起他当时的眼神,冷冽得直叫朔风里刺骨的寒意都黯然失色。
他……
不会要对自己灭口吧?
166 菀菀vs大哥,保密?有条件的(3更)
唐菀看着手机,此时已接近晚上十点,不如就装睡,把今晚这一劫躲过去再说,这个时候,他又不可能过来敲门。
而且根据她在江家住这么久观察,江宴廷几乎不上三楼。
把手机放在一侧,便不打算理会。
只是此时她也睡不着,上午和剧组负责服化道的老师开会,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她这次出门,主要是给老爷子看病,并未携带笔记本电脑一类,现在有需要,自然是第一时间想找江锦上借用。
她站在移动柜子前,低声问,“五哥,你睡了吗?”
“还没。”
她刚移开柜子,还没开口,就看到了坐在他房间的江宴廷。
四目相对,心底咯噔一下。
他……怎么在?
她悻悻笑着,“二爷也在啊。”
莫名有种做坏事被班主任抓包的感觉。
“有事吗?”江锦上看向她。
“我想借你的电脑用一下。”
“跟我去二楼吧,我书房有台式机,笔记本也有,你可以随意用。”江宴廷看着他,眸子浓稠幽邃,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唐菀蹙眉,分明是他与沈老师搂搂抱抱,被她撞见,她心虚什么啊?
“二爷,不用麻烦了,我……”
“不麻烦,我先去楼下等你。”江宴廷说完直接离开了房间,完全不给唐菀拒绝的机会。
江锦上看着她,局促又懊恼,眼睛紧盯着自己大哥,手指握拳,那模样,恨不能上去踹他两脚,又急又气的小模样,倒是把他逗得笑出声。
唐菀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咳了声。
“你如果不想去,那我下楼帮你拿。”江锦上眯着眼,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不用,我自己去吧。”
唐菀哪儿好意思让江锦上跑上跑下,况且迟早要面对他的。
……
约莫六七分钟后,唐菀敲开了二楼书房
“进来吧。”江宴廷声音透过门传来,有些闷闷的。
唐菀推门进去时,就看到他已经泡好了茶,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桌上,连同充电器都给她准备好了。
“坐吧。”
江宴廷面色本就极冷,就连书房都是黑灰绿三色为主打的暗色调,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冷硬。
唐菀点着头,硬着头皮坐到她对面。
江宴廷打量着她,方才她还穿着家居服,此时却好似全副武装,长裤,高领毛衣,一丝不苟,虽说两人的关系,这般私下见面,穿得整齐比较好,可是唐菀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严阵以待,戒备心很重那种。
恨不能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自己有那么吓人?
手指拨弄着桌上的手机,方才江锦上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注意点,别吓着她。】
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没问原由,只提了这么一句。
江宴廷将面前泡好的茶推过去,“红茶,试试看。”
这人以后是自己的弟妹,也是一家人,的确不该用对待下属的语气对她,放缓语气,冲她笑了下。
唐菀心惊肉跳,笑着接过茶,却没敢碰一口。
“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因为什么事吧?”
“您和那位老师是旧识?”
“我只是不想有些事这么快被家里人知道,我们家人对我的某些事多么关注,你也清楚。”江宴廷并没否认她说的话。
“你是希望我暂时别告诉奶奶他们对吧。”唐菀大概猜得到。
江宴廷点头。
“我也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这件事我可以守口如瓶,不过……”
“什么条件?”江宴廷背靠着座椅,直直看着她。
“她是江江生母吗?”
江宴廷眸底掠过一丝精光……
“唐小姐,你刚才不是说,你不爱八卦?”
“我……”唐菀语塞。
“笔记本在这里,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你在我这里待太久,马上小五就要冲下来找我了。”他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唐菀似乎已经get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大抵马上就会否认,犹豫不决,不想回答,亦或者是支支吾吾,那大概率就是真的了……
吃了一口瓜,唐菀抱着电脑,便心满意足上了楼。
她回房不久,便有第二个人推开了书房的门。
江宴廷今日积累了不少工作,正打算处理一下急件,有人推门而入,也并未觉得太诧异,只说了句,“把门关上。”
“知道我会来?”江锦上直接坐到了唐菀方才的位置上,端着茶杯,抿了口温茶。
“我把唐小姐叫过来,你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察觉了?”
江宴廷与所有异性都保持着距离,即便唐菀在江家住了许久,也算熟人,也不会和她私下单独接触,毕竟男女有别。
突然要给唐菀借电脑,本就不合常理。
“她看到了。”江宴廷并没打算瞒着他。
江锦上忽然想起今日在车内,唐菀的几次试探,可算是找到缘由了,他当时就察觉到了一些,只是不确定唐菀知道多少,也不好贸贸然就把他哥的是都给抖出去。
“哥,我很好奇,你们当年是怎么在一起的?”若是旁人的闲事,再狗血他都没兴趣,可他哥的八卦,可不是随时能有的。
“我听菀菀说,那位沈老师看着是个非常知性雅正的人,估计上学时,也是那种比较乖的女生,而你……”
“所以你们到底是如何成为一对的?”
江宴廷今日可能心情不错,破天荒得回了一句,“我追的她。”
他主动?
江锦上低头喝茶,似乎很难消化这件事。
就他哥的性子,主动追求别人,那过程得多闷骚啊,和他待在一起,不会闷?
他原想着,以他哥的性子,可能会是女生主动的,没想到被盯上的人,会是那位沈小姐,也是够倒霉的,当年不会是被他气跑的吧……
今年的农历新年比较早,唐老做手术的时候,距离新年也就半月有余,待他休养一段时间,这年关也就悄然而至了。
老爷子一直谨遵医嘱,虽然年纪大了,恢复得倒还不错,提前出了院。
周仲清是巴不得这位老爷子早些出院的,平素说扣着不让他出院,也都是吓唬他的话。
京城各家三甲医院,床位都非常紧张,有些医院,甚至走廊上都住着人,只要符合出院条件,肯定立刻让其出去,压根不会扣人不放。
无非某位老爷子性子执拗,怕他倚老卖老,干脆就吓唬吓唬他而已。
出院当天,老太太特意去医院接的人,老爷子那日早早就让唐云先帮自己收整利索,只是行动终究不太方便,拄着拐杖,也难免会拉扯到伤口。
“穿着红色的啊,这颜色好,看着精神。”老太太打量着他。
“不行喽,不服老不行啊,这身子骨是真的不行啊。”唐老笑道,这马上就能出院,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比寻常好些,“都说岁月是把刀,半点不假。”
老太太笑着,“是啊,捅完一刀又一刀。”
老爷子出院,唐菀等人自然是亲自去接的,倒是热闹。
江锦上还特意给他买了一束花。
“送花做什么?没那么多讲究。”老爷子笑道。
“好歹是喜事,应该庆祝。”
“我在外面的酒店,订了包厢,直接过去吃饭吧。”唐云先没让江家人在张罗忙活,毕竟麻烦他们那么久了,请客吃饭也是理所当然。
“行啊,赶紧走吧。”老爷子只恨自己跑不动,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江锦上的视线与唐云先撞到了一起,这心底忽然就萌生出了一点不好的预感。这老爷子都出院了,只怕唐先生即将有所行动了。
167 唐先生退婚?菀菀在线护夫坑爹
京城,晶都大酒店
唐云先早早订了包厢,接了老爷子过去时,一群人浩浩荡荡,颇为热闹,此时已到年货节,街市皆已悬红挂彩,所有商家几乎都在搞促销活动。
江宴廷今日并未跟去医院,而是去兴趣辅导班那边接江江下课。
小家伙一进包厢,就抱着足球冲到了老爷子面前:“太爷爷,恭喜您出院。”
“好!好!乖——”老爷子笑着从一侧桌上摆放的糖果盘中,抓了一把八宝糖塞进他手里,“来,吃糖。”
江江仰着小脸,侧头看了眼自己父亲,怕他再蛀牙,江宴廷对他这方面管控一直很严格。
“太爷爷给的,道谢拿着就好。”江宴廷直言。
“谢谢太爷爷。”江江美滋滋拿着糖,还剥了一块递给老爷子,“您吃!”
“真乖!”老人家哪儿喜欢吃这些啊,意思一下尝了口。
“太奶奶,您不能吃糖,就不给您吃了。”江江不知道糖尿为何物,只清楚老太太是不能吃甜食的。
“我们江江怎么那么乖啊!”老太太笑着把他搂进怀里。
“对了,宴廷,前些天我听你奶奶说,你去相亲,觉得对方还不错,现在怎么样了啊。”唐老直言。
此时两家关系已经非常熟,老爷子倒不是八卦,是真的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能与他携手终老的人。
相亲、催婚,都是急不来的,江家人虽然心底着急,也不好一直追着问,此时老爷子一开口,所有人目光都齐刷刷射了过去。
“还行。”江宴廷这回答很敷衍。
不过比起以前不愿相亲,或者回来直接说不喜,这样的回答,江家人心底还是很宽慰的,最起码他肯迈出那一步,终究是进步了。
糖果把江江一侧的脸撑得鼓鼓得,他看着自己父亲,若有所思:
难不成他真要给自己找个后妈了?
唐菀之前听老太太和江锦上谈起过几句,说他相亲对象是谢家的孙女,沈知闲不姓谢,她自然以为不是他的相亲对象。
觉得相亲对象不错,又去撩拨沈老师?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鬼男人!
众人在包厢聊了一会儿,方才围桌落座。
唐老感慨尤其多,毕竟他们家这些年,张俪云母女在时,也是面和心不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老爷子端起茶杯站起来,“我过来这么久,真的太麻烦你们一家人了,我也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唐叔,您这是做什么,快坐。”江震寰急忙起身,所有小辈也跟着一同站起来。
“是啊,不用这么客气。”范明瑜笑道。
老太太咋舌,“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哪儿需要这么客气啊,赶紧坐下,你看你一站起来,所有孩子也跟着你一起……”
……
几人劝慰,老爷子还是敬了这杯酒,他刚坐下,唐云先就跟着站了起来。
“我们家到京城这么久,真的很麻烦你们,无论是我父亲住院,还是照顾菀菀,真的都帮了我们家大忙……”一番客套后,就给江家众人敬了酒。
“好了,坐下吃饭吧,不用这么客气的。”老太太笑着让他坐下,“小五啊,你过去劝着点,别让他喝这么多酒。”
唐云先是从心底感激,每次敬酒,都是满杯饮尽,尚未吃饭,这么喝法,迟早要醉。
“唐叔叔……”江锦上刚起身,唐云先就抬手让他坐下。
“其实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想说一下。”
江锦上顿时觉得不妙,果然……
该来的躲不掉。
唐菀此时坐在江江边上,正帮他处理带刺的鱼肉,小家伙又不喝酒,已经吃得一嘴油星。
“有事坐下说。”江震寰眯着眼,他这般站着,所有人都会觉得压力很大。
“就是,还这么郑重其事的。”范明瑜笑道。
“可能在这种场合说这件事不太合适,只是这件事在我心底盘亘太久,估计说出来,可能会有人不高兴,只是迟早要解决,今天我就趁着点酒劲儿,直接说了吧。”
唐云先心底清楚,事情说出来,自己首当其冲,就要面对自家老爷子的怒火。
唐菀刚处理完鱼肉,扯着面纸擦拭手指,倒也不知自己父亲想说什么。
“什么事啊?看你表情这么严肃。”老太太看着他。
“云先!”唐老咳了声,“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知子莫若父,老爷子一听他后面说得几句话,几乎是猜出了大概。
手中攥着茶杯,恨不能一杯水就泼在他脸上,这混小子,自己刚出院,就给他来这么刺激的东西!
他此时也大概知道,其实自己孙女对江小五也是有意思的。
毕竟病房里发生的事,他是偷听到的,这要是一点感觉没有,哪个女生会任由一个男人,亲她碰她?
只是这件事他又不可能当众说,毕竟自己孙女的脸面要顾着,只能憋在胸口!
这混小子,迂腐!混账!
平时工作忙,不关心女儿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个好姻缘,他还来搞破坏?
“爸,这是迟早的事。”唐云先似乎打定了主意,也不理会他警告的眼神,直接说道,“其实我今天要说的,是关于菀菀和小五试婚一事……”
“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当时情况大家也知道,我父亲原本就非常喜欢小五,他的身体当时那般情况,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手术也结束了,马上要过年,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常住,总要回去的,而且这件事暂时也就我们两家人知道,也好处理。”
……
唐云先这话说完,老爷子面色不虞,江家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老太太没什么表情,而范明瑜虽然没作声,却也默默放下了筷子。
到嘴的儿媳要飞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江宴廷默默瞥了眼一侧的弟弟,这唐先生也是狠人啊,刚过河就拆桥。
唐云先观察众人神色,还是把话给说完了,“……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可能很突然,不过我也不想因此耽搁小五追求自己的幸福。”
“毕竟这么下去,会耽误他寻找真正的姻缘。”
“这件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们,我在此和你们道个歉,尤其是小五,谢谢你的配合,这么多天,你真的尽心竭力,努力演好了自己的角色,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叔叔说。我再敬你一杯酒。”
江锦上摩挲着酒杯,正准备站起来和他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唐菀忽然起身了。
“爸,这件事我有话要说。”
她一起来,瞬间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其实江家人心底都明白,他们家小五对唐菀是有意思的,要不然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配合演戏。
归根结底,这件事怎么发展,都要看唐菀态度如何了。
“对,你也跟我一起敬他一杯,顺便给江家所有长辈配个不是。”唐云先说着,直接走到她身边,准备和她一起敬酒。
“爸,我待会儿要说的事,可能也会让人不舒服……”唐菀咳了声,余光瞥了眼江锦上。
江锦上给她递了个眼色,询问她要做什么?
“这件事总归要解决的,就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儿。”唐云先肯定以为,自己女儿自然是站在自己一边的。
“嗯。”唐菀点头。
“菀菀,你有什么事,也一起说了吧。”老太太虽不高兴,却也藏着情绪,没表现太明显。
这件事,原本就是她和唐老做局,其实所有结果都有设想过。
唐菀若是就不喜欢她孙子,这也是没办法的,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总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就给她甩脸子啊。
她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
“其实……”唐菀清了下嗓子。
“我和五哥已经决定认真交往看看了。”
“虽然之前的试婚是假的,不过现在我们在交往是真的。”
“我们都觉得对方还不错,接触这么久,相处得也很舒服,所以我们在一起,不是为了做戏给谁看。”
唐云先手指一抖,斟满酒水的杯子颤了颤,酒水溢出,洒了他一手。
“菀菀?”唐云先此时竭力忍着牙颤。
“因为我们在试婚,大家都以为我们是一对,所以这件事就没特意提出来,让您误会了,爸,对不起啊。”
此时双方阵营,神色转换,老太太一群人,笑逐颜开,唐云先站在那里,如遭雷劈,瞬间心肝都疼得发颤。
江锦上则最为诧异,因为在他看来,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应该他来解决才对,唐菀忽然站起来护他,那感觉很奇特。
被媳妇儿宠是什么滋味?
心底甜得紧。
唐菀伸手,将酒杯从他手中取出来,江锦上立刻递上纸巾,唐菀就手接了,给唐云先擦拭被酒弄湿的手指。
“爸,我不知道您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件事也就一直没和你说,真的对不起。”
“最近大家都太忙了,也没空说这个,让您误会了。”
被亲生女儿捅刀子是什么感觉?
一刀接着一刀,扎过去。
作为一个父亲,女儿告诉他恋爱,这本身就很震撼,毕竟呵护了二十多年的小心肝,忽然就被别的男人占了去,心底已经很不舒服了。
而唐菀安慰的话,更是在他被剜心之处,又生生扎了几刀。
胸口好似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此时凉风一个劲儿往里面灌。
凉飕飕——
江锦上此时也站了起来,“唐叔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之前一直想找机会和您说,只是为了唐爷爷的事,您实在太忙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老太太快乐疯了,立刻起身,“你俩还愣着干嘛,赶紧扶他坐下,你们两个站起来,端着酒杯,好好给他敬一杯酒,你看你俩办得这叫什么事儿!”
“小五,你这次也是混账了,这种事应该早点说啊!”
“奶奶,我错了!”江锦上从善如流,走到唐云先身边,“唐叔叔,我扶您回位置坐下。”
唐云先心底清楚江家人很喜欢自己女儿,心底思量着,今日之后,只怕会对他不满,两家之间要产生嫌隙了。
没想到,最后受刺激的……
居然是他!
可唐菀是他女儿,她亲自站出来说与江锦上在交往,而且此时大势所趋,他也不能和一群人对着干,当众为难自己女儿啊。
这毕竟是亲生的,心底还是疼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然后很多人给他敬酒。
江震寰说话最扎心。
“看样子,我们真的注定要做亲家。”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瞎做主,你看吧,闹笑话了,我早就看出来他俩关系不一般,你说你今天做得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太太今日最高兴,举着酒杯,“来,为了庆祝老唐出院,我们再喝一杯。”
这哪里是庆祝老爷子出院啊,老太太那表情,活像是在喝唐菀与江锦上二人的喜酒!
168 醉后更撩人,谢家人到访(2更)
这一顿酒,以二老为首的众人,皆是喜不自胜,而唐云先终是把自己给灌醉了。
“云先这是喝多了吧。”老太太打量着他。
“父亲出院,高兴。”唐云先的确醉了,只是没醉到不省人事。
唐老笑道,“主要是菀菀也有了着落,他和小五交往,我们放心,双喜临门,他这个做父亲的,肯定更高兴。”
女儿扎完一刀,父亲接着捅刀,唐云先也只能悻悻笑着。
此情此景,此种场合,他还能说些什么?
江锦上这些天做得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孩子是好孩子,女儿喜欢,他也不可能做拆散姻缘的恶人,有多少苦水,都化为酒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
后来喝酒,江锦上帮他挡了几次,唐云先也没做声。
那表情,活脱脱在告诉他:
别以为给我挡了几杯酒,我就能把你当好人看!
这岳父与女婿,大抵一开始都是有些不对付的。
……
不过唐云先最后是被江家兄弟扶上车的,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发妻,心底更不是滋味。
做父亲的,都希望女儿能找个真正爱护他的人,不是江锦上不够好,只是做父亲的,大抵都觉得,女儿交给谁都不放心。
唐菀给他倒了杯水,他倒是拉着她的手,问了好几次,是不是真的喜欢江锦上,想和他在一起。
“爸,这种事,怎么会和您开玩笑。”若是一点都不喜欢,唐菀也不会委屈自己。
“我知道了……”
“那您好好休息,爷爷住院这么久,您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唐云先点着头……
唐菀离开后,他仰面看着天花板,送父亲来看病,把女儿给弄丢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现在哪里睡得着啊。
今天很多人都喝了不少酒,江锦上之前没饮酒,后来也喝了不少。
唐菀给父亲送了水之后,又去三楼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
江锦上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熟了,她准备抬手给他整理一下被子,一个微信语音电话来了。
“喂,西西——”唐菀立刻背对着江锦上,压低了声音,走到窗边接电话。
“唐爷爷出院了吧,工作日太忙,这时候也不好请假,没来得及去接他。”
“我们之间哪儿需要这么客气啊。”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平江?我过几天放年假,如果你们也是这几日走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阮梦西笑道,“这一路上,我也能帮你和叔叔照顾一下唐爷爷的。”
“这个暂时还没定。”
“你们该不会要留下过年吧。”阮梦西春心刚开始荡漾,自然也想留在祁则衍身边刷好感,可过年总要回家啊。
“还不确定,你几号走啊?”
“下周吧。”
“等你回家,估计你爸妈就要催着你相亲了。”
“没事,我已经告诉他们,我有喜欢的人了,正在追。”
“你追?”唐菀咬了咬唇,“他不喜欢你?”只是想起小朱助理说,最近不打算处对象的言论,她大概就清楚了。
“不知道啊。”阮梦西叹息。
“没事,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里条件也不差,怕什么。”唐菀正说着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这一转身,直接撞进了江锦上的怀里。
猝不及防得一撞,没稳住自己,唐菀略微往后退了步,腰上多出一只手,温热干燥,略微用力,就把她紧紧扣在了怀里。
江锦上垂头,额头抵着她的,眉目清单,可喉咙杯酒烧得干涩,低沉着说:
“菀菀……我今天特别高兴。”
“怎么起来了?”
唐菀腰肢纤细,他手臂掌控过来,环住她的腰,轻轻扣在她腰侧,手指能烫得要命,那声音更是穿透耳膜,直直钻进她的心底。
许是酒精作祟,她觉得身子靠着他的,整个人都好似要被酥化了。
江宴廷送他上楼,帮他脱了衣服,此时上身一件被蹂躏得有些褶皱的衬衫,领口敞开,唐菀的身高,此时恰能看到他的脖颈锁骨……
红的,白的,入目之处,尽是诱人之色。
他最近一直在锻炼,没什么夸张的肌肉,衬衫贴着他的身子,却也能勾勒出一点线条,一举一动都很勾人。
“今天你说得那些话……是不是表示,你也有点喜欢我?”
江锦上并不是个扭捏造作的人,素来也是说一不二,只是面对唐菀,不敢把所有话都说死了。
唐菀咬着唇,却没作声。
没恋爱前,大家都觉得自己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只是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却又总是口是心非,偏又希望对方能有所察觉。
“我有点头疼。”江锦上此时贴着她的额,呼吸近了,任是谁往前一些,都能亲到对方。
唐菀把手机放进口袋,也没管它是否挂断了,伸手放在他太阳穴的位置,轻柔按着圈
江锦上喉结微微滚动着,紧盯着她。
“好些了吗?”唐菀柔声问他。
“不好。”
“那你……唔——”
唐菀是准备让他躺下休息,他却抬手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狠狠吻住,又急又凶,弄得唐菀嘴角隐隐作痛。
只是腰被扣着,使不上劲儿,挣脱不了。
又疼,身子还有些酥麻,人也就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锦上伸手搂着她,“这样才觉得好受些。”
他声音低哑又性感,说不出得勾人。
……
此时电话压根没挂断,阮梦西就在另一头听着,差点就炸了。
这江五爷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
我去,这么霸道,这么强势的?难怪唐小菀会喜欢。
而后面她就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动静,然后就听到两人不同寻常的一段对话。
“你让开点,太重了,压着我了!”
“唔?压着你了?”
“是啊,你让开!”一阵窸窣声。
“那我给你压一下……”
阮梦西心底那叫一个翻江倒海,这两人该不会是要……
真是紧张又刺激!
她急忙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准备再仔细听一下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直接把她的微信电话给挤掉了。
她心底低咒一声,这是谁啊……
再仔细一看,立刻清了下嗓子,“喂,爸——”
“吃过饭了吧?”
“都这个点了,肯定吃了。”父母打电话,开口第一句,大部分情况都要问一下,吃过没。
“几号回来啊?”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
“等你回来啊,去见一下你叔叔家一个孩子,你俩还是一个高中的……”
“爸,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对方显然没想到,怔愣片刻,“你喜欢谁啊?带回家看看啊,再不行,我和你妈去京城看看也行。”
“八字还没一撇,我正打算追他。”
“追他?他不喜欢你啊?”做父亲的,看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一听说还有臭小子看不上她,登时就急眼了,“你哪里不好,长得漂亮,工作也不差,咱家条件也很好啊,他哪里瞧不上了。”
“就是我家有矿,他可能也看不上。”
“看不上人,连矿也看不上?”对方登时更着急了。
而此时公司内部座机响了,阮梦西急忙说道,“爸,不说了,有工作。”
“那你先忙。”
对方挂了电话,还忍不住咋舌:
现在这些男孩子都什么情况?女孩子不喜欢,连钱都不爱了?
江家这边,得知唐菀和江锦上已结婚为前提在交往,喜不自胜。
按照老太太的想法,恨不能两人原地领证结婚,直接送入洞房,明天就给她生个大胖曾孙才好。
江宴廷今天也喝了不少酒,头疼,喉咙也被烧得难受,躺在床上,不太想动。
江江倒是贴心的给他冲了杯蜂蜜水,“爸爸,喝水。”
江宴廷点头,双手撑着靠在床边,伸手把他搂进怀里,“江江,你想不想妈妈?”
有些话,他之前就想说了,只是那几日他跟着江承嗣到处浪荡,没法开口,时间往后推,氛围不在,也就没提。
“您是说和您相亲的阿姨?”今天他们的对话,江江是听进去的,他爸好像是相亲的阿姨印象不错,“你是不是想让她做我的后妈?”
“你想妈妈吗?”
江江蹙眉,“爸爸,你是不是喝多了?”
“亲生母亲,你想吗?”
“你不是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江宴廷:“……”
“爸爸,你今天喝了好多酒,赶紧睡觉吧,别胡思乱想了,听话!”江江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他的手背,跳下了床。
江宴廷头疼得有些厉害,小时候江江也会问,有些事和他解释不清,那时候又和他说到了《西游记》,就用这个诓骗了他。
江江离开他的房间,从自己卧室,抱了几本故事书过来,爬上床,“爸爸,要不要给你讲故事听。”
“嗯,你讲吧。”江宴廷靠在床头,一时竟不知怎么与他开口了。
江江翻了半天,“爸爸,我给你讲乌鸦喝水的故事吧。”
“都行。”
“……小乌鸦太渴了,可是瓶口太小,里面的水又低,乌鸦怎么都喝不上水。”
只是江江的版本里:
“乌鸦一个劲儿把头往瓶子里面钻,最后成功钻了进去,喝到了水,而它也被瓶子成功卡住了脑袋。”
江宴廷此时头疼得厉害:“这则故事里面,乌鸦将石子衔入瓶中,水面升高,就喝上水了。不是你说的那样!”
“这个结局是你之前给我说的啊,你忘了吗?”江江眨着眼,看着江宴廷,一脸的天真无邪,“爸爸,你喝多了。”
江宴廷脑仁隐隐抽痛,这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把儿子教成这样,那后果……
也不知道现在把他扶正,是否来得及。
江宴廷今日喝了不少酒,在家休息,也就没去公司,靠在床边,也不知何时睡着了。
还是被江江给晃醒的,“爸爸——快起来,醒醒啊……”
“怎么了?”
“家里马上来客人了,奶奶让你收拾一下,赶紧下去。”
“嗯?”母亲是知道他喝多了酒在睡觉,他这副模样,还得收拾一番,何必非让他下去见人,“谁要来?”
“奶奶说是谢叔叔!”
谢家?
江宴廷捏了捏眉心,谢家人怎么会突然造访,她不会也来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蹭得从床上跳起来,赶紧去洗手间清理一番,又匆匆换了衣服。
江江站在边上,一脸茫然,江宴廷在他印象里,从小到大,冷脸情况居多,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静自持,他还从没见过他爸如此着急慌张的模样?
他爸最近真的很反常,他摩挲着小下巴,陷入沉思……
169 大哥与谢家的恩怨情仇(3更)
江家
此时虽已暮色时分,可大家中午在酒店用餐,吃饭喝酒,此时大部分人都还在睡着,也就没急着做晚饭。
唐菀反正没事,在楼下陪着老太太看了会儿电视,并在厨房煨了汤。
范明瑜从房间匆匆出来,才说了一句,“谢家要来人了。”
“谢家?”老太太眯了眯眼,“这是来干嘛?”
两家祖父辈关系还不错,父辈也有交情,只是到了江宴廷这一辈,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说是快过年了,来送点东西,问家里有没有人。”范明瑜一边拾起江江刚丢在地毯上玩具,一边笑道:“估摸着是为了之前相亲的事,让孩子过来,借机来探探口风的。”
“估计是了。”
“江江,去楼下喊你爸起来,就说谢叔叔要来了。”范明瑜招呼还在玩东西的江江,他便飞快跑上了楼。
……
谢家人是快到小区才打的电话,所以江宴廷下楼时,人已然到了。
他原本以为沈知闲也会来,这心底还有些忐忑,抱着儿子下楼,心底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更没想过,待会儿该怎么与她开口,或者如何面对家里人。
没准备好,他还是带着江江下去了,只是客厅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却无一是她。
“怎么那么慢,赶紧过来坐。”
“谢叔叔好,姐姐好。”江江素来很会讨女生欢心。
“乖,姐姐给你买了玩具,看看喜不喜欢。”来的人是当日相亲见过的谢家孙女——谢彤彤。
“谢谢姐姐,您买什么我都喜欢。”
“怎么那么可爱。”谢彤彤摸着他的脑袋,这才与江宴廷打了招呼,“二爷。”
“谢小姐。”江宴廷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原本做足了准备,没想到来的却不是想见之人。
“好久不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
“嗯。”江宴廷与他简单握了下手。
显然是旧识,却又好似没那么熟。
唐菀打量着那人,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衬衫,熨帖的黑色长裤,身长优越,清隽峭拔,虽然嘴角带着笑,却又带着疏离而礼貌的客气。
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端庄周正。
长得算不上多么精致帅气,可周身气度绝佳,就好似那冬日白梅,横斜冷寂,料峭独立,风骨绝佳。
穿得似乎很随意,可就连腕上的手表,都是精心搭配好的。
精致,讲究!
方才进门时,老太太已经给她介绍过了,这人是谢老的孙子——谢夺。
名字与人,极不相符!
“坐下说话。”范明瑜给谢家兄妹倒了茶,“好久没看到你们了?”
“彤彤比较宅,我是近期一直在外地工作,快过年了,也是刚回来。”谢夺说话声音也是不轻不重,字句都拿捏得恰到好处那种。
“彤彤应该多出来走走才行啊。”老太太笑着看着兄妹二人。
“那我以后多来看您行不行?”谢彤彤笑道。
“当然可以啊,我巴不得你能来,只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只怕和我们在一起待几分钟就觉得闷了。”
“不会……”
唐菀看着谢彤彤,漂亮的鹅蛋脸,柳叶眉,五官却不太出挑。
只是谢家的人,似乎都胜在气质好,加上会打扮,说话也是乖巧讨喜,很讨长辈喜欢,不一会儿,就把老太太逗得直乐。
她看看谢彤彤,又看看江宴廷,总觉得这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更茫然了。
“宴廷,你陪谢夺说说话啊,你俩坐在一起,干巴巴干嘛呢?要不你俩去楼上书房待会儿,估计陪我们聊天,你们也觉得无聊。”老太太笑道。
江宴廷点头,便带着谢夺上了楼。
而此时范明瑜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去楼上喊小五起来。”
这毕竟也快到了饭点,唐菀与谢彤彤打了招呼,就匆匆上了楼。
没想到江锦上已经起来了,刚洗了澡,匆匆换了件衣服,只是离得近些,他开口说话,还是有些酒味儿。
“醒了?”唐菀笑着看他。
“嗯。”住在三楼,关窗闭户,其实楼下的动静几乎是听不到的。
“家里来客人了。”
“谁过来了?”
“谢家的。”
江锦上系扣子的手指微微顿住,“谢夺?”
“对,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斯文……”江锦上吸了口气。
“对了,二爷相亲的那个女孩也来了,气质挺好的。”
“谢彤彤?还是……”
“嗯,就他们兄妹俩。”
江锦上眯了眯眼,快速系好扣子,穿了外套,就准备下楼,动作似乎很急,可能天生身体不好的缘故,养成了慢性子,就连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极少这么急躁。
“二爷是喜欢谢彤彤吗?”唐菀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怎么可能,要喜欢早就喜欢了,又不是没见过,我哥喜欢的不是她,相亲那天见了两个,他看上的另一个人,你之前见过那个……”
唐菀对江宴廷相亲的事,本就不上心,倒也记不得那么多,脱口而出,“沈老师?”
“对!”
这么巧?
江锦上居然什么都懂,那他俩之前在车里还在那里打太极干嘛?可是唐菀再想多问两句,已经摸了下她的头发,“我先下楼,回头再和你说这件事。”
“好。”唐菀愕然,敢情二爷喜欢的就是同一个人?自己瞎操心了?
相亲遇到了江江的生母?
这是什么造孽的缘分?
“我哥和谢夺还在楼下?”江锦上踏上楼梯,还回头问了句。
“去二楼书房了。”
“就他们两个?”江锦上蹙眉。
“对啊。”
“坏事了!”江锦上说着就匆匆往楼下走,倒是挺急的。
怎么回事?这莫名其妙的。
“唐小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吓得唐菀险些惊叫出声,扭头,看到江措,他笑起来,眯着狐狸眼,突然窜出来,还真的有些吓人。
她稍稍平复心情,“你怎么在这儿?”
江措倒是一笑:“我一直都在这里。”
江锦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三楼,所以他和江就也基本都在这一个楼层活动。
唐菀悻悻笑着。
“其实五爷他们和谢公子早就认识了,您不必太担心。”
“担心?”唐菀蹙眉,她需要担心什么?
“谢公子和二爷一直不和。”
“不和?”
“两人年纪相仿,初中开始同校,一直斗到二爷出国那两年才算消停,二爷进公司之后,两人还因为一些项目,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只是今年谢公子大部分时间待在外地,两人能掐起来的机会不多。”江措解释。
“初中就开始了?”唐菀诧异。
“一山不容二虎,两人年纪又差不多,难免会被人拿人比较。”
“如果有一个不那么优秀,也就算了,又都很优秀,谁都不想屈居人后,这一来二去,两人关系就一直不太好,既生瑜何生亮那种感觉。”
“不过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他们两个人都是比较克制理性的人,就是唇舌交锋,也不会真的打架。”
唐菀咬了咬唇,沈知闲是谢家安排去相亲的,虽然不姓谢,那肯定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结果二爷和谢家公子,还是死对头?
这关系乱的……
这二爷和谢家怎么还有这样的恩怨情仇!
“对了……”江措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上学那时候,好像还真的打过架,具体我不清楚,因为当时我还没到江家,只是听人说过,反正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每次交锋,就算二爷赢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关系大概就是这样。”
打过架?
他真的想不出来,面冷克制的江二爷,和风度翩然的谢公子,真的动过手?
难怪范明瑜突然让她上楼叫江锦上,大抵是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想让他斡旋一下,免得真的出了什么事。
170 二爷vs谢公子,五爷神助攻太多
江家书房内
落日斜沉,从窗外射入的阳光都多了丝厚重感。
江宴廷与谢夺相对而坐,烹茶的水沸燃,两人虽未说话,空气中却有一丝剑拔弩张之势。
水烧开,江宴廷给他面前的空杯中注入沸水,茶叶瞬时被水冲得舒卷翻飞。
“谢谢。”谢夺身材高挑,双腿很放松得交叠,两人目光碰撞时,皆不动声色,却又隐有火花四溅。
“你今年在外面,据说业绩很不错。”江宴廷挑眉。
“还行。”瓷杯倒入热水,滚烫一片,谢夺用指尖轻轻转动着杯子,“听说你前几日和我妹妹相亲……”
“谢老盛情,实在不好推却。”
谢夺挑眉,“你这意思是,相亲是我们谢家千恩万求得来的?不好拒绝,你才是去的?怎么?就这么瞧不上我们谢家人?”
“你想多了,若是瞧不上也不会和你斗这么多年,真的看不上的人,我是正眼都不会看的。”
谢夺一声哂笑,“这么说,作为你的对手,我应该觉得荣幸?”
“互相尊重而已。”
“那你对上次的相亲,是什么态度?”谢家人今日过来,的确是为了上次的事,自打相亲见过面之后,两人似乎就再没联系过,谢家心底自然有些着急,借着过年送礼,来探探口风。
“你是想问我对那个人的态度?”江宴廷抿了口热茶。
“难不成你还会看上我妹妹?”
谢夺轻笑,京城就这么大,江宴廷与他妹妹早就认识了,这要是真有意思,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江宴廷捏着水杯,“挺好的。”
都说最了解你的,未必是你的父母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听到江宴廷说出这种话,谢夺的眸子瞬间闪了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其实……”谢夺摩挲着水杯,指尖滚烫,“你们之间未必合适。”
“你说这话,若是被你爷爷知道,只怕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罢了。”
毕竟如果真的发展出了什么关系,那就是两家人的事,他此时也不清楚两人是旧识,只是单纯根据自己所了解的发表了一下意见。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谢夺轻笑,“你弟弟来了。”
“进来吧。”江宴廷话音未落,果真,江锦上出现在门口。
“谢公子。”因为他与江宴廷素来不和,所以江锦上对他也很客气。
“许久不见,你身体看着还不错。”
“谢谢。”
……
三人在书房,气氛好似修罗场,直至谢彤彤发了信息过来,无非是提醒谢夺该回去了,江宴廷才亲自送谢家兄妹上车离开。
“哥,你觉得江二爷是认真的吗?”谢家这边也摸不清楚江宴廷的态度,江家虽然说了是有意思,可谁也不能保证,这只是客气的说辞而已。
“嗯。”谢夺点头,“上回相亲的事,你再一五一十和我说一遍。”
谢彤彤点头,把自己还记得与他复述一下,“……离开的时候,我是坐祁少的车,二爷还想送她的,被拒绝了。”
“你确定是江宴廷主动开口要送她?”
“对啊,怎么了?”
谢夺太了解江宴廷了,今天两人私下说话时,他就很不正常,自己说了不少有些刻薄的话,都这个年纪了,也不可能和上学时候一样,真的逞凶斗狠,无非是逞口舌之快。
换做平常,他肯定直接怼回来了,毕竟他嘴巴也是挺毒的,今天却一反常态,态度格外温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这两个人之间,八成是有情况的。
送走了谢家人,江宴廷推说头疼,喝了几口汤,就回房休息了,江锦上和唐菀吃了晚饭,则出去散了会步。
唐云先是死盯着两个人,直至出门,江锦上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让人后背发凉。
待走出门,一股凉风吹来,寒意吸入肺中,在身子里过了一遍,唐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手就被人握住了。
“冷了?”江锦上声音被寒风吹散,又轻又冷。
“还好。”
江锦上握紧她的手,紧紧攥于手心,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这手心倒是暖意充容。
“是不是挺多问题的?”
“方便说吗?”唐菀对江宴廷与沈知闲的事,实在好奇,只是这毕竟涉及别人隐私,也不好追着问。
“其实我了解得并不多,大概就是……”江锦上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
“她既然是江江的母亲,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他?如果说两人之前没用真名,可能没找到,那现在知道二爷有个孩子,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事儿估计大哥自己都不清楚。”江锦上轻笑。
“那她和谢家是什么关系?她不姓谢,是那位谢小姐的表妹?”年纪相差不多,唐菀有这般猜想也很正常。
江锦上只是一笑,“这个比较复杂,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谢夺和我哥一直都是死对头,所以谢老爷子说要相亲的时候,奶奶才一直犹豫推辞,也是谢家说了许久,实在不好意思,这才答应了。”
唐菀点头,“我听说,二爷和他打过架?”
江锦上挑眉,“你听谁说的?”
“真有这件事?该不会是因为女生吧?”唐菀蹙眉。
江锦上倒是一笑,“因为我。”
“嗯?”唐菀怔愣数秒。
“其实根本不是他们两个人打架,而是他俩一块打过群架。”
江锦上将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指腹轻轻搓着她的手背,似乎是想给她传导热量,却弄得唐菀心底都有些痒痒的。
“我那时候身体不好,虽说去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经常请假,特殊了一些,老师自然会多照顾我一点,不过那时候关于我早夭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学校里。”
“具体情况,我不在场,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有人背后议论,被我哥听到了,估计是说话难听,我哥动了手。”
“没想到谢夺也在场,他也上去帮忙了!”
唐菀抿了抿嘴,她之前还一直疑惑,虽然是第一次将谢夺,看似看模样,也不是那种急性子,容易冲动的人,江宴廷更不会如此,他俩怎么会打起来?
她甚至胡乱想过,会不会是因为女生?
没想到会是这样!
“学校对打群架这种事,素来都不会纵容,所有学生都被记过请了家长,我哥和谢夺的名字作为惹眼。”
“那群男生,也不会对外说,自己被打,是因为背后议论我,被我哥收拾了,加上我哥和谢夺关系不太好,不少人下意识以为是他俩带头,打了群架。”
“其实真实情况倒不是这样。”
唐菀点头,“估计都想不到,谢夺会帮忙吧。”
“听说谢家人过去,听说原由,也是颇为震惊,而他居然直接说……”
“就算我哥被打,也只能是他动手!”江锦上笑出声。
“说那些人不配,他这人别看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可不是这样。”
“估计是他瞧不起那些人的行为吧。”唐菀直言。
“谢夺这人是不错的,两人斗了这么久,也从不会背后耍什么阴损的招数,输了赢了,也都坦荡接受,所以即便是对手,也是值得尊敬的。”
唐菀倒是难得听到江锦上夸人,而且评价颇高。
“既然是这样,你知道他过来,干嘛那么着急跑下去,他们也不可能打起来啊。”
“我是担心我哥嘴巴藏了毒,把人给得罪了,毕竟那位沈小姐和谢家有关系,谢夺对他又太了解了,想要给他使绊子太容易。”
“所以……”唐菀迟疑着,“你和二爷关系到底怎么样?”
江宴廷居然会为他动手打架,这关系应该是不错的啊,那又怎么会传出江宴廷谋害他的传言?
“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我们兄弟关系如何,你看不出来吗?”江锦上轻笑。
唐菀点头,可能自己先入为主,可能真的对他产生了什么误会……
毕竟上学时候的事,这要是真的不在意这个弟弟,犯不着为他出头,还因此被记过处分,没那个必要。
两人在小区兜了一圈,江措和江就两个人就在后面尾随了一路。
“阿秋——”江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真是搞不懂了,屋里不暖和吗?干嘛出来挨冻啊,我就一直不明白,这些谈恋爱的人,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和喜欢的人做任何事,都觉得开心。”
江措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单身狗,装什么恋爱专家!”
……
江锦上和唐菀回到屋里时,唐老、老太太等人都坐在客厅,似乎是在说什么话。
“菀菀回来的正好,我正在和你爷爷商量,让你们一家留在京城过年的事。”老太太笑道。
留下过年?
唐菀几乎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父亲,他一个人占据着一张双人沙发,而唐老与老太太等人,则占据另一边,泾渭分明,阵营划分得非常清晰。
唐云先瞧着两人回来,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指上,陡然凌厉。
唐菀立刻把手从江锦上手心抽了出去,咳了声,低头换鞋,活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父母抓包。
“云先啊,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太太摩挲着拐杖。
“真的麻烦你们太久了,实在不好意思还留在这里。”唐云先巴不得立刻带着父亲女儿,赶紧回平江。
“你看啊,你爸刚出院,这刀口都没长好,身体也比较虚弱,舟车劳顿,长途奔波,主要是出了什么是可怎么办?”
“再说了,你们回去过年,也要忙这忙那的,你和菀菀要照顾老爷子,还得张罗如何过年,你辛苦一点没事,你想过菀菀吗?”
“你忍心看她那么辛苦?”
唐云先毕竟离婚了,往年就算与张俪云不和,这逢年过节,她肯定也会张罗,现在的话,所有事必然都是堆到了他或者唐菀的头上。
“这也不好一直麻烦你们,而且我公司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唐云先约莫是打定主意,不想留在江家了。
被亲生女儿亲手捅了几刀,女大不中留,唐云先此时心底被憋闷着,这唐菀心都向着某个外人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人都要丢在这儿了。
“那这样吧,我和菀菀留下,你自己回去把公司的事处理好再过来。”老爷子一锤定音。
“我这身上太疼了,你让我现在赶车回家,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哎呦——这一说话啊,扯到刀口,还有点疼。”
“人老啦,身体不如以前啦,这风一吹都觉得冷。”
唐云先嘴角狠狠一抽,之前出了出院,连上楼扛煤气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现在居然开始装羸弱?
连吁带喘,好似马上就会背过气去一般。
您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江锦上心底倒是高兴的,他原本还在想,唐老出院,他们一家,大抵是要回平江了,一直在想,该怎么把人留下,现在好了,多方助攻,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171 女大不由爹,对付情敌快准狠(2更)
唐家决定留在京城过年后,江家这边自然就忙碌起来,唐云先则抽空回了一趟平江,公司年前积压了不少事,也真的要回去处理一趟。
离开前一晚,还把唐菀叫到房间,与她聊了很久。
“叔叔都和你说什么了?”咖啡厅内,阮梦西捏着小勺子,慢条斯理吃着面前的蛋糕。
她马上也要放年假回平江了,中午抽空和唐菀吃了顿饭,此时正是餐后甜点时间。
“叮嘱我在江家要多帮忙做事……”
“就这个?”阮梦西打量着她。
唐菀咳了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其实唐云先还说了些别的,估计也是在心里憋了很久,不知怎么开口,憋到最后,她都准备回房了,还突然问了一句。
“我知道,这种话由我开口,可能有些不合适,不过你母亲走得早,有些事必须我来做。”显然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什么话?”唐菀当时还愣了下,看他支支吾吾的,还多嘴问了一句。
“你和江锦上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都是成年人了,唐云先虽然没说得太明白,可她心底清楚,她到底在指向什么,和父亲说这种事,谁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她垂头,脸蹭得一下就红了。
唐云先咳嗽着,“就你们两个人住在三楼,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们认识时间还不长,交往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点,毕竟出了什么事吃亏的是你。”
唐菀垂头不语,尴尬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爸……”
“他身体到底怎么样?”
唐菀脸红得更厉害了,这种事,她怎么会知道!
许是和父亲聊过这种事,遇到江锦上的时候,他瞧她脸红,下意识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这么烫,发烧了?”
“没有,可能是暖气太足了,有点热,我先回房了。”
她快速钻回屋里,这一入睡,满眼都是江锦上,想起以前的荒唐一梦,一时觉得又热又燥。
……
“唐小菀?”阮梦西见她在发呆,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
“嗯?”唐菀恍惚回神。
“干嘛呢?和你说了半天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你说什么了?”
阮梦西刚想说话,手机震动起来,不少群消息弹出来,这是她以前部门,一些关系不错的同事背着主管私下拉的小群。
【我去,开年就有这么大的八卦,小祁总终于开窍,有绯闻了!】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啊。】
【老板藏得也太深了,我就知道,他最后还是得找京城名门的大家闺秀。】
【我觉得是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之前多少人想和他炒绯闻,连苗头都没冒出来,立马就被掐了,现在这消息都传开了,有图有证据,怎么可能是假的!】
……
阮梦西急忙打开手机,群消息里,赫然有一则【祁少与谢家小姐出双入对】的新闻,照片虽然不甚清晰,可在他手底下工作这么久,也一眼就认得出来,的确是他!
作为祁则衍下属的助理,免不得要面对京城一些权贵名门,所以入职第一天,小朱助理就把如今京城一些重要人士的照片与信息都给了她,让她熟记于心,免得因为不识,冲撞了人。
谢家……
她是知道的。
这谢彤彤更是京城出了名的名媛翘楚,他们家的人,可能长得都不算特别出众,只是周身气度在,饶是在人群中,也是格外优越的。
爱情的小火苗还没窜起来,就要被冷水浇灭了吗?
“西西?”唐菀见她神情瞬间低迷,狐疑得打量着她。
“我们老板是不是恋爱了?”
“祁总?”唐菀蹙眉,“没听说啊。”
“这个……”阮梦西把手机递给她,唐菀眯眼看着新闻,只是屏幕显示屏忽然暗掉,她下意识伸手点了下,手机锁住,入目的屏保赫然是祁则衍的照片。
而且是偷拍的那种。
自己好友是什么性格,她还是了解的,屏保几乎都是些搞怪的图片,什么暴富暴瘦,逢考必过一类,忽然变成一个男人……
而且这张图还是精心修剪过的,边上还点缀着一个爱心。
“你这屏保是……”唐菀喉咙滚动着,“祁则衍?”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觉得我上司不错吗?”阮梦西那晚的确被灌了不少酒,可酒量不差,与唐菀说了什么,还是很清楚的。
“你说的难道不是小朱?”
“不是他啊,是祁则衍!”
“你……”唐菀伸手捂着脸,“我还以为是小朱,上次他来家里接我去公司,我把他身家背景都调查清楚了。”
“噗——”阮梦西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唐小菀,你没和他胡说什么吧?”
“没有,我还不至于直接把你抖出来。”
唐菀此时只能庆幸,自己当时没说太多,不过一想到她喜欢的居然不是小朱,而自己把他户口都调查清楚了,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吧。
“你先看看这个新闻。”阮梦西把手机打开,又把新闻递到她面前。
唐菀仔细看着新闻,“我没听说他有情况,不过他和这位谢小姐曾经相亲过,关系如何我并不清楚。”
“那这位谢小姐你见过?”
“见过一次……”
……
阮梦西这顿饭还没吃完,就被紧急召回公司,无非是为了处理祁则衍绯闻的事,“小朱哥?”
“还在外面?”
“在吃饭。”
“赶紧回来,有急事。”
阮梦西回到公司,并未见到祁则衍本人,而是跟着小朱,给不少媒体打电话,不是澄清,而是撤掉所有新闻。
“老板和这谢小姐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阮梦西拿捏不准。
“不是,只是两家关系有交情,之前安排过相亲,这位谢小姐貌似对我们老板挺有意思的,而且被拍的时候,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据说谢公子也在,只是媒体随意截取,乱发了这个报道。”
“干嘛不直接澄清?”
小朱助理倒是耐着性子和她解释。
“澄清之后,别家媒体那边肯定会扭曲成,我们老板看不上谢家,亦或者是谢小姐倒贴一类门吸总要顾忌着女生的面子,本就是假新闻,消息撤了,过段时间,也就没人记得了。”
“这件事和谢家也没关系,并不是他们故意找人偷拍,都是受害者,这要是发个声明,把谢家面子往哪儿放?”
“公之于众告诉他们,他瞧不上谢家?这事儿就闹大了。”
“我明白了。”阮梦西点头,“我想得不够多。”
“没事,慢慢学,你好好跟着祁总,能学到很多东西,他虽然有时脾气不大好,其实作为老板,还是很不错的。”
阮梦西点头:
我看上的人,肯定不错啊。
……
消息处理得差不多,小朱就带着阮梦西去和祁则衍汇报工作。
“都处理好了?”祁则衍昨天约了谢夺见面,没想到谢彤彤也跟去了,这才导致被人拍了那么一张照片。
“嗯,还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名。”有小朱在,阮梦西只负责抱着文件,安静当个背景板就行。
“待会儿你去谢家公司一趟,帮我取个文件,你亲自去。”祁则衍接过文件,快速扫了几眼,就龙飞凤舞签了名。
“那下班,我让小阮送您回家。”
接送他上下班,都是小朱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祁则衍忽然想起自己脖子被人劈过,撩着眼皮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阮梦西,她此时正偷偷看他,视线撞了个正着,她慌忙垂头。
小朱倒是不动声色得观察着两个人。
阮梦西是他助理,这小姑娘最近有点反常,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前每天打卡上班,总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大冬天,谁都不想起早上班,可最近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容光焕发。
两人走出祁则衍办公室时,他还多问了一句:“小阮,你最近很不一样?”
阮梦西心底咯噔一下,佯装镇定,“哪里不一样?”
“感觉不同,好像有什么喜事。”
“可能快放年假了,开心。”
小朱点头,他急着去谢家的公司,也就没深究。
今晚下班,她送祁则衍回家,又能独处了,阮梦西是哼着小曲儿回到办公室的。
她现在的状态,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上班那都是被迫的,糟心又遭罪,现在不同了,每天上班都能见到喜欢的人,每天都像是来恋爱的,肯定美滋滋啊。
最近几天预报有雨雪,而且年前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祁则衍下班还算比较早。
阮梦西开车时,入座,还是先调整了一下座椅,祁则衍坐在副驾,余光瞥了她一眼,忍不住低笑出声。
小短腿!
以前对他没什么感觉,相处的时候,当他是老板,心底敬畏,现在多了一份别样的情愫,倒是没来由有些紧张。
一回生二回熟,开他的车,倒也不像第一次那般莽撞了。
只是车子行驶到半路,祁则衍手机响了,“喂——谢小姐。”
一听是谢小姐,阮梦西整个人都紧张戒备起来。
“……没关系,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吃饭?我现在已经回家了……”
阮梦西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只是祁则衍挂了电话之后,就直接说道,“不回家了,从这边高架下去,去城西……”
“您是要去约会?”阮梦西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祁则衍挑眉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专注开车,“对不起,我多嘴了。”
做下属的,问这种话,是真的僭越了。
祁则衍倒是没生气,反而偏头问了她一句,“如果我想拒绝一个女生,你觉得那种方式比较好?”
阮梦西想到之前小朱和她提过,这位谢小姐是喜欢他们老板的,不过此时看来,祁则衍是真的不太喜欢她,估计见面也是想和她把话说清楚。
“直接表明态度,不要含糊不清。”阮梦西说得很直接。
毕竟这种潜藏的“情敌”,一定要快准狠,见一个灭一个,不留活口才好!
“我和她委婉地说过,她只说男未婚女未嫁,也不是说非要和我怎么样,就当朋友相处就行。”阮梦西的意思,祁则衍还是清楚的,这些话他早在相亲送她回去之后,就旁敲侧击提过了。
“您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阮梦西试探着。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而且他自认为还没走出情伤。
“主要还是因为您没绯闻,又没女朋友,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希望……”
“我知道,可我又不能凭空给她变出一个女朋友,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祁则衍话音刚落,阮梦西就低低咳了声。
如果他想……
她可以当他女朋友啊!
172 渣男(3更)
祁则衍手指轻叩着膝盖,过了半晌,才犹豫着开口,“小阮,你待会儿跟我一起进去,装得关系亲密些,她是个明白人,估计不用多说,也该清楚了。”
“这个……”阮梦西攥紧方向盘,面色凝重,“祁总,不太好吧。”
装得为难,其实心底早就乐开了花。
其实方法她暗示得很清楚了,可这种事,肯定不能由她主动提出来,所以她一直在等。
“没什么不好的。”
“她是谢家的小姐,我这……”阮梦西咬唇,“她会不会私下找我麻烦啊?”
“她如果找你,你找我就行,就当是你加班了,在公司加班薪酬的标准上,给你三倍。”
“谢谢老板。”
能和喜欢的人亲近几分,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吗?
到了餐厅后,两人前后脚进入,祁则衍是习惯了走在前面,大步往前,直至快到包厢,袖子被人拉住,他一转头,就瞧见阮梦西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
“我们不是要……”阮梦西抿了抿嘴。
祁则衍也没和女生交往过,此时才觉得这个方法,有些太过了,“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阮梦西立刻点头。
“也就是做个戏,待会儿进去,你不用说话,专心吃东西就行。”
“好。”
祁则衍犹豫着,反手,隔着衣服,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他又不是真的什么色狼,见着便宜就要占,还是拿捏着分寸的。
阮梦西懵逼了,这是什么牵手姿势?
情侣之间,难道不是十指紧扣?他这搞得好像父母拽小孩啊。
可即便隔着衣服,阮梦西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紧箍着自己,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轻轻攥住了她的心脏,就连心跳都由不得自己了。
她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包厢,门一打开,谢彤彤就立刻起身,笑脸相迎,“祁少……”
只是看到他身侧的人,再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底咯噔一下,可良好的教养使然,她并没将这些表现在脸上。
“我带个朋友过来,不介意吧。”祁则衍直言。
“不介意,坐吧。”谢彤彤笑道,“抱歉,我以为只有两个人,所以只点了两杯喝的。”
“没关系,是我打扰了。”阮梦西倒是乖觉,打量着谢彤彤,只能感慨,这气度是真的好。
祁则衍毕竟没有和女生交往的经验,加上两人本就是逢场作戏,他并没有当男朋友的自觉,下意识就要松开手……
倒是阮梦西觉得紧束手腕的力度消失,下意识就攥住了他的手,她的手与之相比,显得娇小很多,轻轻攥住他的手指。
她手心太热,身子有些灼烫感,倒是惹得祁则衍心头一跳。
小姑娘的手,和他的肯定不一样,细细软软的,这心底一时倒说不出何种滋味。
人的之间本就非常敏感,她手心滚烫,身子还有一层细汗,紧紧拉着他的……
阮梦西也知道是做戏,就是下意识拽住了他,此时倒是有些慌了。
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急切了!太主动了?
就在她准备松开手时,祁则衍却忽然手指围拢,反扣住了她的手,就那么一瞬间……
阮梦西觉着,自己好像握住了全世界,心底好似有一辆蒸汽小火车在突突乱撞,整个脸都被熏得通红。
“别紧张,跟着我就行。”祁则衍以为她手心出汗,是两人做戏太紧张,还安慰了她一番。
殊不知,人家是激动地!
阮梦西红着脸点头。
这一幕落在谢彤彤眼里,那感觉就不一样了,同为女人,她看得出来,阮梦西喜欢祁则衍,而他俯身过去,与她呢喃耳语,也是种亲近,两人情投意合,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小姐贵姓?”谢彤彤极为端庄大方,饶是如此,说话还是笑眯眯的。
此时两人已经入座,手自然是松开了,阮梦西偷摸擦了下手中的汗,可能因为自己以前是个胖子,稍微动一下就爱出汗,现在也是如此,是个标准的易流汗体质。
“我姓阮。”
“这姓氏不常见啊,实在抱歉,今天媒体发的那个报道纯粹是子虚乌有,昨天碰面,其实我哥也在,并不是我们两个人,而且我们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好意思,肯定给你造成困扰了。”
阮梦西没想到这个“情敌”,居然会是这样的,急忙摇头,“没关系。”
“那件事最后还是祁少解决的,给他造成困扰,还让他帮忙处理,实在不好意思,我才想着请他吃顿饭。”
谢彤彤简单解释完,就把点单的平板递给她,“阮小姐,你先看看,想吃什么?”
“谢谢。”
……
毕竟是假扮情侣,就算是做样子,两人也会故作亲热,虽然没有什么喂食那些,可祁则衍对阮梦西也算是照顾有加。
谢彤彤对祁则衍的确有好感,所以有机会,才想接近他,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没对象,觉得自己有机会。
可她并不傻,这两人关系看似亲昵,却不像是真正的情侣,大概率可能是假的。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也看得出来,祁则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所以才通过这件事告诉她,不让自己想太多。
她这人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那种,对方没意思,诸多纠缠,人家嘴上不说,给你面子,不代表心底不烦。
既然喜欢祁则衍,就算是做不成情侣,也不想给对方留下坏印象,所以即便知道是假的,也还是澄清了他俩的误会。
大家小姐的教养和风度,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阮梦西看过谢彤彤的资料,因为变成潜在“情敌”,还特意又重新翻看了她资料,资料上说气质教养极好。
可真正见了人,那才知道,是真的不俗。
吃完饭,三人分道扬镳,祁则衍算是解决了谢彤彤的事,心底松了口气。
这人毕竟是谢家的,她也没挑破,和他告白什么的,所以祁则衍也不能直接拒绝,只能用委婉地方式,索性她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若不然,真的挺麻烦。
只是分开后,祁则衍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谢彤彤人都走了,怎么这个阮助理,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
攥得紧紧的,这是想干嘛?
故意占自己便宜?
“小阮。”祁则衍出声提醒。
“祁总。”阮梦西这才松开手。
她手很热,忽然松开,凉意席卷,祁则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伸手把她的包,丢在她怀里,又把车钥匙扔过去,“开车,送我回家!”
阮梦西咬了咬牙,还是乖觉得坐到驾驶位,送他回家,今天也算是牵了手,有进步,慢慢来呗。
“你什么时候回家?”祁则衍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问道。
“下周五。”他这么问,阮梦西下意识以为他是关心自己的,心底还美滋滋的,殊不知很快一盆冷水就浇下来。
“那你最近应该没什么事,把第一季度的工作安排一下,年前给我。”
阮梦西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幻听了,“这……不是年后的事吗?”
“提前做了不好吗?做助理的,这点工作自觉都没有?”
“我知道了。”
“今晚的事,还是要谢谢你配合我。”
“没事,做助理,为您分忧解难是应该的。”牵了手,他心底还是美滋滋的。
“回头我会把钱给你。”
阮梦西手指攥紧方向盘,咬紧腮帮,这话说得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啊。
待她送完祁则衍,自己回到家时,微信里收到了来自祁则衍的一笔转账:
【这笔钱不方便走公账,我私下转给你。】
银货两讫!
祁则衍是个商人,如果真的欠了她的,肯定觉得不舒服,给了钱,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他反而自在。
阮梦西气得不轻,打电话给唐菀吐槽了一下。
“唐小菀,你说他是不是个臭男人!”
“完全不解风情啊,我要的是他的钱吗?我要的是他这个人……”
“他这模样,真的好像是……”阮梦西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渣男。”
唐菀真的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你俩怎么那么逗!”
“你别笑,你说这行为渣不渣!”
“说到底,你也占了人家便宜啊,而且这钱你收了没?”
“肯定收了啊,干嘛不收!我也犯不着和钱过不去啊,人被我摸了,还有钱赚,算起来,也不亏啊。”阮梦西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可气的。
“哈哈……”唐菀笑得不行了。
这以后两人要是真的在一起,指不定是什么模样。
江锦上在隔壁听着,略微挑眉,她这是在和谁打电话,怎么笑成这样?
唐菀正乐不可支时,有人敲门,“有人找我,我先挂了。”
“好,我也要去赶个工作。”
唐菀打开门时,发现江江抱着枕头,站在她房门口,“江江啊,你怎么上来了?”
“二婶,我今晚能不能跟你睡啊。”
“你爸还没回来?”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江江点头,“我已经洗过澡,也刷过牙了,很干净的,不信你闻闻?”
“知道你身上很香,赶紧进来吧。”唐菀带他进来后,把他安顿好,适才给江宴廷发了一条信息。
【二爷,江江今晚在我这里睡觉。】
她肯定要通知江宴廷一下,而信息也很快得到了回复:【麻烦你了。】
……
唐菀原本以为,江宴廷回来后,可能会过来带小家伙回二楼,这一夜睡得不算踏实,天没亮人就醒了。
听到隔壁有动静,问了一下江锦上在做什么,便移开了两屋之间的柜子。
“今天醒这么早?昨晚江江闹你了?”江锦上看了眼她的床上,还在熟睡的小家伙。
“不是,我以为二爷会随时来接他,睡得不踏实。”
“我哥昨晚没回来。”
“什么?”唐菀怔愣两秒,她在江家住了这么久,江宴廷还是第一次夜不归宿,就算工作再晚,也是要回来的。
“他该不会是去她那里了吧……”唐菀压着声音。
“不清楚,可能吧。”江锦上笑道。
“还没和江江说?”
“我哥有自己的打算吧。我要去跑步,一起吗?”
外面太冷,江锦上运动都是在家里,唐菀点头,“你先过去吧,我还要换件衣服。”
“好。”
唐菀尽量放轻了声音,换了件轻薄些的运动服便蹑手蹑脚的带上门出去了。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江江,却慢悠悠睁开了眼,他是骑着枕头睡觉的,挪动了两下身子,砸吧小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173 暴躁江江上线,沈知闲突然昏倒
沉霜压枝,朔风凛冽,直至朝阳出升,才驱散冬日的阴霾之色。
唐菀运动完回屋时,江江正站在床边,帮她整理被子,只是小胳膊小短腿,动作难免滑稽。
“二婶早。”
“今天醒这么早?”唐菀拍了拍他的脑袋,“去洗漱吧,这里我来整理。”
“那我回房间啦。”江江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就往楼下跑,方才唐菀和江锦上起身时,他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毕竟,他那个父亲虽然偶尔有点渣,却极少夜不归宿,如果真的要给自己找个后妈,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后妈会不会喜欢他?他们会不会有别的小孩?他该怎么办?
江江脑子里乱得很。
用完早餐后,因为江宴廷不在,原本是范明瑜送他去兴趣班,唐菀反正无事,就揽下了这个任务,而江锦上则因为定期检查,要去趟医院。
室内足球场
唐菀坐在观众席,看着底下一群孩子在踢足球,江江长得漂亮精致,即便穿着统一球衣,仍旧是最惹眼的那个。
踢足球难免有些碰撞,而江江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接连被撞到两次,看得唐菀难免担忧。
“江温言,注意你的位置,你在干嘛!”教练接连提醒他几次,到了最后,直接叫了暂停,单独训诫了他。
“好了,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喝点水,待会儿再继续。”
一群孩子各自散开,江江也觉得被教练训斥很丢人,艰难挪着步子走到唐菀面前。
“喝水。”唐菀把保温杯递给他,“没关系的,我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被老师说,好好调整一下就行。”
“您被老师说过?”江江似乎不信。
“我以前化学特别差,可能就是没那个天赋,怎么都学不好,老师都气死了。”唐菀半屈膝,蹲在他面前,“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和老师请假,早点回家。”
“不用……”
小孩子心底有点事,几乎就挂在了脸上,藏不好,这倒弄得唐菀有些忧心,也不知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平素训练,教练都会把孩子分小组进行对抗,刚分完小组,站在江江身边的男孩就低声问他:“江温言,那边的人是你新妈妈吗?”
“不是。”他说完,就自己站在边上,做了点简单的热身。
“江温言,没妈妈,哭了鼻涕没人擦……”有个高个男孩甚至把这件事编了个顺口溜。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无论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单亲孩子,对他们来说,都属于异类,童言无忌,拿捏不好分寸,往往最伤人。
唐菀坐的位置比较远,自然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后面的对抗赛,江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接连进了几个球。
后面他准备带球过人时,有个男孩过来阻拦,他个子很高,这是兴趣班,孩子年龄有差别,唐菀一看两人撞到一起,生怕江江出事,没想到最后却是那个高个男孩被撞翻,一下子摔在地上,直接哭了。
隔着很远看过去,也知道摔得不轻。
教练和边上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急忙跑过去查看。
江江离他最近,看着他说了一句:
“让你妈妈来给你擦鼻涕啊!”
那孩子瞬间哭得更惨了。
“江温言——”男孩哭得惨烈,指着他就说道,“你就是个没妈的孩子,你没妈!”
“你再说一次!”
江江承袭了江宴廷的长相,加上相处时间很长,潜移默化,怒目瞪人的时候,还真有几分骇人。
倒是把那个孩子给吓得不轻。
江江为何在京城被称为小霸王,到底是有些原由依据的。
“你俩在干吗?是要打架吗?”教练蹙眉。
那男孩估计也清楚,说这种话很不好,所以教练和家长过来时,也没敢再说什么,踢足球发生碰撞再正常了,只是那男孩被撞了一下,就再也没下过场。
唐菀也过去查看了一下江江的情况,她虽然是第一次陪他过来,却已经察觉到了场上微妙的气氛。
几乎没人陪江江玩,自由活动时间,他也只是自己在边上默默颠球。
就连训练结束,换衣离开,唐菀要帮他,他都说不用。
“我可以自己来。”
小孩子独立是好事,太独立,就很让人心疼了。
唐菀自幼丧母,他心底在想什么,她大概是了解一些的,也没多问,训练结束,带他去吃了点蛋糕,小家伙好像瞬间就被治愈了。
她手机震动着,江宴廷发来的信息,无非是问她江江的情况。
【……今天又麻烦你了。】
【不客气。】
……
而江宴廷这边,他此时正在医院内。
病房里,除却躺在病床上的人,江锦上、谢夺,都在,就好似箭绷于弦,似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谢夺仍旧戴着无框眼镜,风度翩然,若论京城的公子哥儿,他那种气度当属第一。
“就是你看到得这么回事。”江宴廷挑眉。
“我看到的?”谢夺轻哂,“我看到你们两个……”
江锦上站在边上,看着两人,目光又落在病床上的人,四目相对,沈知闲虽然微笑颔首,可面对他揶揄打量的视线,也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两个怎么了?”江宴廷看着他。
谢夺轻哂一声,看向病床上的人,“昨天到底怎么了?你和他出去吃饭而已,一夜未归,居然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
这话还得说到昨天傍晚,自打谢家兄妹去了趟江家,谢家老爷子就三番两次提醒她,该约江宴廷出来吃顿饭了。
沈知闲也是没法子,只能给江宴廷发信息,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江宴廷回答:
随时有空。
两人才约着吃了顿饭,因为是临时邀约,江宴廷当时还在京郊考察,赶回去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是迟了十多分钟。
“抱歉,公司有事要忙。”他随手脱掉外套,白衣黑裤,上臂箍着黑色袖箍,到了停车场,就匆忙过来,身上有点热,他略微卷了下袖管,露出结实紧绷的小臂。
他做任何事,都带着一股桀骜清隽,就连翻卷袖子,都格外迷人。
沈知闲垂头,喝了口温水,“没关系,我也没来多久。”
“点菜了?”
“还没。”
江宴廷很熟悉她的口味,不过一顿饭,沈知闲面对他,很难集中注意力,一顿饭,心不在焉的。
回去时,自然是江宴廷送她。
“不去谢家?”
“不需要,你到解放路的路口那边放我下来就行。”
谢老爷子很中意江宴廷,若是得知是他送自己回去,只怕要留他在家坐一下,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了。
她在想什么,江宴廷心底还是很清楚的,轻哂一声,“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沈知闲抓着手中的包,再想说话时,他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戴上蓝牙耳机,按下接听键,“喂——”
似乎是公司的事。
她偏头看了眼江宴廷,此时华灯初上,路灯光线恰好从车窗疾驰略过,忽明忽暗,称出他的轮廓,线条冷硬,下颌优越,再往下,略微松开的衬衫领口,微微突起的喉结……
无论在什么人的眼里,他都是特别有魅力。
相比以前,更多了些成熟男人的性感。
而此时车子已经到了解放路,他靠边停了车,只是电话还没挂断,车锁也没打开,沈知闲下不去,就只能静静等着他。
江宴廷手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她忽然就想起两人第一次牵手的情形……
当时两人分明已经很喜欢对方了,可是第一次牵手,他动作克制,却又不失力道。
只是都很紧张,两人手心都被蹭出了不少热汗。
江宴廷并未打太久电话,挂了之后,偏头看她,直接把车熄火,“下车吧,我再送你几步。”
“不用,这里离谢家很近了。”
江宴廷并不想把她逼得太紧,也没强求,人就在那里,慢慢来就行。
沈知闲下车后,徐步往前走,心底也清楚江宴廷的车子还在后面,他可能一直在看着自己,这心底莫名紧张,好像连如何迈步走路都不会了……
江宴廷打算目送她进了谢家所在的别墅区,就开车离开,只是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她走路姿势越发不对。
他眯了眯眼。
到了后面,她几乎是快步小跑,伸手扶住一侧的路灯,后背佝偻着,整个人屈膝,几乎半蹲在了地上。
乍一看也知道是身体不舒服!
江宴廷推门下车,三步并两步,快速跑过去!
“闲闲——”他手指碰到她的身子,这才发现她身体抖得厉害,她抬头看他,眼神涣散,嘴唇白得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怎么回事?低血糖?还是哪里不舒服?”发现她身上冷得厉害,等他再问些什么时,沈知闲身子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长臂从她腿弯处穿过,匆忙抱着她上车。
沈知闲身体不错,以前交往,也没发现有什么低血糖之类的,开车直奔医院的途中,他又打电话给了周仲清。
说来也是巧了,周仲清今晚有个手术,刚结束不久,真打算回家,一听说他要过来,还以为是江锦上出事了。
“不是小五。”
“那就好,我在医院这边等你。”
周仲清也没见过沈知闲,看到江宴廷抱着一个女人小跑下车,还愣了半晌,天色已黑,京城温度早已过了零下,江宴廷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室内衬衣,狂奔而下。
他与江家相熟已久,认识江宴廷也很多年了,极少见他这般模样。
“人是怎么回事?”人被送上担架车,送完急诊室时,周仲清问了一下情况。
“我不是很清楚,突然之间就……”江宴廷也是说不清,最后只能在急诊室外面等着。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值班的医生,约莫半个小时后,周仲清从诊室走出来。
“周叔,她怎么样……”
“人没事,已经给她检查过了,在输液,没什么生命危险。”周仲清说完,他才长舒一口气。
“那她怎么会突然就……”
“宴廷,她是谁啊?”周仲清一边摘下手中的一次性手套,一边打量着他。
“您为什么这么问?”
“她生过孩子。”昏倒入院,医生只要稍微检查一下,生没生过孩子,还是看得出来的。
江宴廷没作声。
“具体病症,要等明天好好检查才知道,不过她这病,应该是生孩子时候落下的,可能是席汉氏综合征……”
“这是什么病?”
“可能是产后大出血导致的,估计那时候也是生死一线,不过要知道具体情况,还要进行详细检查。”
“那这病不能治?”
“可以控制,无法治愈。”
174 同床相依取暖,尴尬的碰面(2更)
江宴廷方才抱着沈知闲狂奔,后背已出了一层汗,站在诊室门口,心焦难耐,热意不减。
却被他寥寥几句话,说得浑身凉透。
无法治愈几个字一出口,似乎总是与绝症挂钩,难免不让人心惊胆战。
“这就是初步诊断,具体情况,还要详细检查之后才会知道。”周仲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是初步诊断,不过周仲清这种权威嘴里说出的话,也八九不离十。
“这病……”
“一般是产后大出血,伴随长时间休克,使得垂体前叶组织缺氧、变性坏死,然后诱发纤维化……”周仲清简单给他科普一下,“这不是什么癌症,只要平时注意调养,吃一些激素性药,是可以缓解的。”
江宴廷紧抿着嘴,神色紧绷,眸色阴沉,似比夜色还浓稠几分。
“这种病发作,失眠头晕,呕吐不适,所以昏倒也是正常的。”
……
而此时诊室内其他医生也出来了,又和周仲清简单交流了一下病情,又因为在沈知闲包里找到了类似激素的药,这病基本就确诊了。
江宴廷一一与医生道谢,周仲清才拍着他的胳膊,“这病虽然不能治愈,但可以控制也能缓解,最主要的是病人要保持愉快地心情,别太担心。”
“谢谢周叔。”
“她是江江的……”
江宴廷没作声。
“我不是那种嘴碎的人,你进去看看她吧,最好明天留院做个彻底检查。”
“我知道。”
江宴廷推门进去时,沈知闲手臂打着吊瓶,睡得昏沉,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这心底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大出血,长时间休克,当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光是输液,就持续到了凌晨两点多。
沈知闲睡得并不踏实,昏昏沉沉,江宴廷将她刚输液完的手臂,放进被子里,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眸子紧了紧。
心心念念,想到发疯发狂的人,就在自己面前,饶是他平素表现得再冷静克制,之前又得知她患病,伪装崩掉,溃不成军。
“闲闲?”
江宴廷喊了她许久,没有回应,只能将她连人裹被子揽在怀里,扶着她的肩膀,给她喂药。
她唇色很淡,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紧紧闭着,紧皱着眉,极不舒服。
江宴廷将药送到她嘴边。
声音温柔,就像是在哄孩子,“乖——张嘴。”
沈知闲倒也乖乖张嘴,吞了药,许是太苦,下意识就想吐出来,“苦——”
声音细细软软的,弱得很,看得他又是一阵心疼。
沈知闲好似畏寒,身上一直没什么热意,江宴廷就干脆躺在了她身边,帮她取暖,病房本就很小,一个人睡下,尚且觉得空间不足,况且是躺着两个人。
她睡得很不踏实,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扯着他的衣服,居然细细抽泣起来。
江宴廷一夜没睡,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把她紧紧抱住。
……
翌日,难得晴天,阳光透过窗帘落进来,洋洋洒洒地铺在床上,在冬日,显得格外温暖。
沈知闲一睁开眼,入目就是某人放大的脸,一时没回过神,打量着视野所及范围内的景物,鼻尖还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她大概就清楚,自己此时在医院。
她手指松了松,犹豫着,倒是往他怀里蹭了两下。
期间,有护士来查房,只是看到两人似乎都在熟睡,也没打扰,就关门出去了。
而此时江锦上已经驱车到了医院,约了周仲清碰面。
他到得早,还不到上班时间,没想到助理告诉他,“老师在办公室里,您直接进去就行。”
“他今天上班倒是早。”江锦上与周仲清的助理,自然很熟。
“老师昨晚没回去,在医院过夜的。”
“没回去?”江锦上抿了抿嘴,“有重症病人?”
“昨晚二爷过来了,带了个病患,老师不太放心,就在医院留守了一夜。”
“我哥?”
江锦上以为江宴廷是年前加班,在公司通宵了,怎么到医院了。
没等他细想,周仲清已经从办公室推门出来,“你来啦,赶紧进来,给你看完病,我再去你哥哪里跑一趟,就要赶紧回家补觉了,我最近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快撑不住了。”
反正待会儿都要去江宴廷那边,江锦上也没多问,配合周仲清做了一些检查。
*
而另一边,又一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推门下车之人,正是谢夺。
他到护士站问了下打听情况,方才快步朝着病房走去。
此时已是早餐时间,食堂工作人员已经推着小车,开始逐层售卖早点,江宴廷是被叫卖声吵醒的,他刚动了下身子,沈知闲就下意识闭起了眼。
江宴廷本就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原本就是想伸手帮她将脸上的碎发往后拢一下,却发现她眼皮颤了颤,显然……
人是醒着的。
装睡?
“闲闲——”
他声线低迷消沉。
沈知闲紧张得要命。
而此时“吱呀——”一声病房门开了。
沈知闲长舒一口气,可听到外面那人开口说话,整个人瞬间又紧绷起来,脸也涨得通红,而江宴廷在转头看了眼门口。
四目相对,谢夺眸子陡然迸射出了一股寒意,余光扫了眼病房号,没错,这就是护士告诉他的位置。
“江宴廷,你怎么在这里?”他声音错愕,似乎很难相信,会在这里看到江宴廷。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江宴廷将手臂从沈知闲身下抽出来,翻身下床,帮她掖好被子,动作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他虽然穿着裤子衬衫,可过了一夜,早已褶皱不堪。
狭小的一张床,两个人,这姿势得有亲密。
沈知闲一听是谢夺的声音,更懵逼了,他怎么会来?
这么办,到底要怎么醒啊?
现在睁开眼,会不会很尴尬?她藏在被子下,因为看不到两人在做什么,更加紧张忐忑。
而且这两个人怎么会是认识的,她可没听谢夺提过江宴廷一个字啊,不过想来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两人认识也是很正常的。
江宴廷起身后,抬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抬手系领口与袖口处的扣子,偏头打量着谢夺,“你来做什么?”
谢夺此时脑子有点懵。
昨晚沈知闲一夜未归,电话不接,家里人问起,谢夺派人查了,才得知她住院,这件事还没敢和家里人说起,只说她大概在工作地方睡着了,自己匆匆赶往医院查看情况。
结果一推开门,看到她床上躺着两个人,已经够大惊失色了。
这个人居然还是江宴廷?
“我做什么?”谢夺抬手扶了下无框眼镜,“我应该问你,你对一个病人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共躺一张床,怎么说都不合适吧,江二爷应该不是那种会趁机占人便宜的人吧。”
……
沈知闲缩在被子里,一边装死,一边懵逼。
这两个人说话语气怎么那么冲?活像是死对头。
就在这时候,江锦上和周仲清过来了,看到谢夺在这里,也是难免诧异。
“谢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周仲清给谢家老爷子看过病,自然认识他。
“周医生。”谢夺客气地与他打招呼,“原来是您帮忙看的病,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周仲清看向江宴廷,“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正常。”
“还没醒?”
“在睡觉,等她醒了在检查吧。”
江宴廷知道她醒着,周仲清若是碰上去,势必就把她给揭穿了。
她既然故意假睡,媳妇儿的面子,总是要顾着的。
“你又不是医生,还是我亲自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周叔……”江宴廷刚想动手阻拦,谢夺就抓住了他的右侧上臂。
“不让医生检查,你想做什么?”
沈知闲此时正是处境艰难,早知道,就不装睡了,谢夺这混蛋!
……
江锦上已经找了个绝佳观赏位置坐下了,看到谢夺,他都不用看被子里的人,也猜到是谁了。
这没想到,一大早过来看病,还能瞧见这么一出好戏。
也就是江宴廷与谢夺一拉一扯这点时间。
沈知闲本想就这么借故醒来吧,可周仲清已经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这做医生的,也讲究望闻问切,一看她这模样,周仲清就抿了抿嘴。
“既然醒了,那我就直接问你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整个病房瞬时就安静下来。
她这是在装睡?
沈知闲心底乱糟糟的,被送来医院,醒后躺在江宴廷怀里,谢夺又突然来了,紧接着是医生,她一下子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醒来,结果倒把自己处境弄得不尴不尬。
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睁开眼,艰难得撑着双臂,坐了起来。
谢夺此时大概也猜到她是装睡的,松开钳制江宴廷的手臂,低低咳嗽了一声。
这都醒了,干嘛装睡啊!
只有江锦上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沈知闲在拍卖会上见过他,只是江锦上不认识她而已。
这是江宴廷的亲弟弟,可是她怎么都想不到,与江家人初次见面,会是这样一种方式,一时又羞又恼。
怎么会如此尴尬!
175 死对头变姑父?天下要大乱(3更)
病房内
周仲清站在床头,询问沈知闲病情,而她耳尖微红,她年纪也不小了,装睡被一群人抓包,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情吗?
江宴廷站在边上,还在抬手整理衣服,病床本就不大,挤了两个人,此时床单被子,也是颇为凌乱。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待会儿还是要输液,不过我建议你做几项检查,观察一天再出院。”
“谢谢医生。”沈知闲与他道谢。
“不客气,好好休息,你这病症需要注意饮食,保持愉悦的心情。”
沈知闲现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与江家人第一次见面,居然会是这么尴尬。
周仲清离开后,病房里就剩下四人,谢夺紧抿着唇,不言不语,而江锦上坐在边上,一副吃瓜看戏的模样。
“您好,我是江锦上。”还是江锦上先开了口,起身与她打了招呼,打破了沉闷。
“沈知闲。”
“久仰。”
沈知闲咳了声,“久仰?”
她又不是什么名人,哪里需要用这个词。
只是看他眼睛往江宴廷身上瞟,登时耳尖又有些泛红,他和家人提过自己?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谢夺仍旧戴着无框眼镜,风度翩然,若论京城的公子哥儿,他那种气度当属第一。
“就是你看到得这么回事。”江宴廷挑眉。
“我看到的?”谢夺轻哂,“我看到你们两个……”
同床共枕?
这画面能看吗?
“我们两个怎么了?”江宴廷看着他。
江锦上站在边上,倒是一乐,看他哥满是褶痕的衬衣,猜得到他俩昨晚肯定是睡在一张病床上了,结果谢夺来得早,撞了个正着。
谢夺轻哂一声,看向病床上的人,“昨天到底怎么了?你和他出去吃饭而已,一夜未归,居然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吃了饭,原本已经快到家了,结果忽然晕倒了。”沈知闲随后的事就记不清了。
“给你打电话也没接,爷爷他们都很担心,我和他们说,你可能是加班,给他们回个电话吧。”
“之前吃饭调了静音,忘记了。”沈知闲打量着屋子,却没发现自己的包。
“你的包可能被落在车里了,急着送你进医院,没顾得上。”江宴廷解释,将车钥匙递给江锦上,“小五……”
这是摆明要支开江锦上,使唤他去拿包。
江锦上接了钥匙,出门就把车钥匙丢给了江措,“去大哥车上拿一个女士的包。”
然后进门,接着看戏。
江宴廷:……
这么如此不识趣儿!
江锦上难得吃到自己大哥的瓜,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
沈知闲坐在病床上,而江宴廷和谢夺一人站在她一侧,泾渭分明,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她咳嗽两声。
“要喝水?”异口同声。
“我帮你倒……”
仍旧是不约而同。
倒是把江锦上给看乐了,这两人还能再逗一点吗?
最后还是谢夺帮忙倒了水,递给沈知闲,“谢谢。”
“不客气。”谢夺对她说话非常客气,只是再抬头看向江宴廷,又是另外一幅模样,“出去吧,我有话和你说。”
江宴廷没作声,拿了外套,就随他走了出去。
沈知闲一直目送二人离开,一转头,就对上了江锦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虽是亲兄弟,可他们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他连整体五官都是非常柔和的,只是此时眼风昏沉,就好似能把她彻底看穿一样。
“是不是很担心。”就是声音,都与江宴廷完全不同,清冽的公子音。
“不是。”沈知闲垂眸,摩挲着手中的一次性纸杯。
“其实我还挺担心的。”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哥和谢夺是死对头?一直都不对付,只有他们两个人,待会儿可能会掐起来。”
……
沈知闲手指略微收紧,纸杯略微变形,水差点洒了。
“你不去看看?那毕竟是你哥。”她试探着开口。
“我身体不好,过去之后,两人真的动手,我这身子,也劝不了架。”
江锦上的口吻,理直气壮,甚至让人无法反驳。
医院楼梯口处
谢夺伸手摘下眼镜,勾着眼镜腿儿,似乎是吹了吹上面残存的什么灰尘,“昨晚的事,谢谢你。”
“应该的。”江宴廷斜倚在墙边,一夜未睡,眼睛熬红,眯眼看人时,倒是多了份深邃。
“那你也应该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吧。”
人是江宴廷送来的,有些话,医生肯定会告诉他,所以谢夺说话也很直接。
“嗯。”提起这个,江宴廷还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寸寸得疼。
“她生过孩子,这个病以后大概是不能要孩子了,你又有个儿子,有可能以后不会再要孩子,毕竟再要一个,江江那边可能不好接受,爷爷想给她找个依靠,又不想她委委屈屈的,放眼京城,看来看去,就盯上了你。”
谢夺直接把话挑明。
“这事儿爷爷没让我们说,也是担心你们家知道后,估计连相亲都不会去见,算是骗了你们家,回头我们会亲自登门给你们家配个不是。”
“这老头子做事真是……”谢夺轻哂,“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转告给爷爷的,不过有件事要拜托你,算我求你的……”
谢夺求他?
江宴廷挑着眉眼看他,“什么事?”
“这件事帮忙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
江宴廷点头。
“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力所能及的,你可以直接找我。”
江宴廷轻哂,“这么在乎她?”
“我们家对不起她。”谢夺自嘲一笑,这大家族,都是表面风光无限,相传百年,谁家还没点腌臜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了,亲事也强求不了,如果不是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就别打扰她。”
“今日病床上的事,我就当没看到……”
江宴廷轻叹,“如果我说,我想和她在一起呢?”
“我们家的事,你也略有耳闻,其实……”
“我不在乎!我要的是她这个人,和你们谢家没关系!”
声音坚定,倒是把谢夺说得怔愣数秒,紧盯着他,四目相对,似乎想看他眼底到底有几分诚意。
他身子戴上眼镜,似乎想要把他看个透彻,可他眼神坚毅,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笃定,倒是把他看得心底一惊。
死对头,却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江宴廷的为人品性,他是很清楚的,他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够让他心头狂跳,因为他说出的话,必然会践行到底。
“江宴廷?”谢夺之前察觉他的异常,可也没想到,知道她身体情况,他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而且没有任何迟疑,“就算你无所谓,你家那边……”
就算江宴廷有孩子,可不能生育,一般长辈都接受不了。
“这是我需要处理的事,不用你担心。”
谢夺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和迟疑。
“就算不能生,你也不在乎?”谢夺又试探着问了句。
“嗯。”
都有一个儿子了,这还真的无所谓。
“如果她带着个孩子,你也觉得无所谓?”只是他这口吻,听不出是真是假,还是故意假设做了个试探。
“需要我怎么证明,我真的不在乎这些,立刻娶她?”
“好吧,我知道了……就是……”谢夺咬了咬牙,“你知道她和我什么关系吗?你知道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们关系会变成什么样?”
“她是你的小姑,而我会变成你的姑父。”
谢夺当时心底骂了句脏话:
去你nn个腿儿!
斗了大半辈子,结果他要变成自己的姑父,这都什么糟心事!
这也是他一再提醒江宴廷,不想与江家结亲的主要原因,这辈分硬生生矮了一截。
谢夺与他交锋,从来都是你来我往,没谁占据绝对优势!
现在倒好……
彻底乱了!
谢家的事,虽然瞒得密不透风,可是同在京城,大家都有所耳闻,沈知闲按辈分,准确来说,是谢夺的堂姑,并非谢老的亲生女儿。
具体的情况,江宴廷也并不清楚,毕竟时隔久远,估计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长辈也极少提起。
江宴廷眯眼打量着他,“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我也一样,突然有你这么大的侄子,我也接受不了。”
谢夺咬牙: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怎么不上天?
他现在就巴不得沈知闲看不上他,谢绝了这门亲事,省得以后江宴廷真的骑在他头上吆五喝六。
病房里
沈知闲到京城时间也不长,虽然谢家兄妹相处得都不错,可谢夺之前在外地工作,并不常见,两人就算有所交流,也不可能谈及人际交往。
她压根不知道,谢夺和江宴廷居然是死对头,加上江锦上的渲染,生怕两人出去搞出点什么。
如坐针毡,惴惴不安。
江锦上看她眼神惶惶,低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左右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沈知闲悻悻笑着,垂头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措帮她将包取来,她摸出手机,看到里面有很多未接,咬了咬唇,“五爷,抱歉,我想打个电话,能不能烦请您回避下。”
“好。”江锦上说着就往外走,帮她将门带上。
医院隔音算不得好,不过她压着声音,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只是声音软糯,好似哄孩子一般。
直至护士敲门,要来给她输液,沈知闲才匆匆挂了电话,江锦上紧跟着护士进门,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自己好歹还能搭把手。
打上输液瓶后,江锦上就坐在一侧,低头摆弄手机,正和唐菀发信息。
沈知闲又给谢家老爷子去了个电话,似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有事?”江锦上打量着她。
“我……”沈知闲犹豫着,最后才细声瓮气得说了句,“你哥的孩子……”
“怎么了?”
“没事。”沈知闲抿了抿嘴,偏头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反而让江锦上大为疑惑,不再多问两句?这当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待江宴廷和谢夺回来后,两人还买了些早餐回来,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反而意外的,居然和平相处了。
谢夺过来后,不久谢彤彤也到了,江宴廷虽然想留下,还是被谢夺给“赶”走了。
回家的路上,坐在车里,江宴廷偏头打量着身边的人,“你怎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和谢夺出去,可能会打一架,突然看你们和平相处,有些不习惯。”
“唯恐天下不乱。”江宴廷轻哂。
“天下不乱,生活多无趣啊。”江锦上笑着看着窗外,“这马上要过年了,走亲访友,谢家该怎么介绍她的身份?真的所有人都想她回家?”
“再加上和你的关系,这个新年,京城怕是要非常热闹了……”
176 大哥下厨?江江的小心思
京城谢家
谢夺伸手扶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余光打量着对面的人。
老爷子正慢慢品茗,穿着白色软稠上衣,鹤发白须,眼眸极为深邃,历经岁月的沧桑,浑身都透着股温暖平和。
“……所有事情江宴廷都懂了,他还是坚持如此。”谢夺将今天发生的事如实转述。
“他真这么说?”谢老爷子眯了眯眼。
“我觉得他对小姑是认真的,斗了这么多年,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谢夺是一丁点儿都不希望两人在一起,只是沈知闲的反应他也看在眼里,这个小姑他也没见过几次,看着端庄大方,温柔好接近,其实对人防备心很重。
平时做事也非常稳妥,可是在医院里,居然会装睡,而且面对江宴廷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女人,居然也会娇俏害羞。
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
“他这么想,可是江家那边未必啊……”谢老长叹一声,“其实我心底一直担忧,江家怕是不能接受她的身份,再加上身体、孩子……”
“江奶奶同意他们相亲,难道不是变相认同小姑的身份?”
“那是我豁出老脸求来的,况且相亲归相亲,和结婚能一样吗?江宴廷如今在京城,就算带了个孩子,也不知多少姑娘挣破头想进江家,仔细比较,他又为什么非要娶知闲呢?”
谢夺没作声。
而此时一个四十出头的夫人从一侧走出来,端了一盘点心到老爷子面前,“爸,您尝尝这个,刚做好的。”
这人就是谢夺的母亲,谢家的夫人——杜景兰。
她唇角带笑,典雅端庄,“江家人都很不错,我觉得这事儿您是担心太多了,只要江宴廷愿意,知闲又喜欢,我觉得就能成。”
“就是江宴廷的那个孩子啊……”
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
杜景兰笑着,“江家那小孙子我见过几次,他们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不过他未必乐意接受知闲,而且整个京城都不知道她生母的情况,生死不知,如果哪天忽然冒出来,那……”
谢夺端起面前的茶杯,状似无意得瞥了眼自己母亲,眸底掠过一丝精光。
“算了,这事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回屋换件衣服,去趟医院。”老爷子欲起身,杜景兰立刻起身搀他一把,“行了,不用管我,房间还是能回的。”
“那您慢点。”
老爷子年轻时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必须依靠拐杖。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杜景兰立刻弯腰收拾桌上的茶具。
“妈……”
“对了,你爸今天在公司不回来,我待会儿要和你爷爷去医院,家里给你留了饭菜,自己在家吃。”
“您是不是不想小姑嫁给江宴廷?”
杜景兰手收拾茶具的手指一顿,冲他一笑,“胡说什么啊,我只是觉得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有些事要提前考虑罢了,不过他俩要是真成了,你怕是要喊江宴廷一声姑父了……”
谢夺脸上笑容消失。
从小到大,教养极好,他几乎没说过半句脏话,可是一想到这件事,就恨不能去他大爷的!
尤其是江宴廷那毒舌又欠揍的模样,真是越想越憋屈。
而江家这边,唐菀和江江回家时,看到门口停的车,江江立刻飞奔进屋,还没看到人,就高声喊着,“爸爸——”
“你爸在厨房。”范明瑜咋舌。
“奶奶,太奶奶……”江江与客人里的人,依次问好,才跑到了厨房,这才发现,他爸居然在煲汤,“爸爸,这是给我喝的吗?”
江宴廷压根不会下厨,只会几样汤,这还是江江以前生病,不爱吃饭,特意学着哄他的,小家伙想当然以为,这是自己专属的。
只是江宴廷还没说话,江江已经眉飞色舞得和他形容起了今天踢球,自己如何厉害的英勇事迹。
“我今天进了5个球!”他仰着小脸,眼神已经露出了渴望。
快夸我,快点夸夸我。
“那你表现很棒。”江宴廷矮身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江江却嗅出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儿。
那是他从未闻过的味道,想起他昨夜未归,整个人瞬间就戒备起来。
他是嘴上说希望江宴廷给他找个后妈,可两人相依为命习惯了,忽然有人加入,还是从心里抵触的。
“怎么了?”他藏不住事,江宴廷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爸爸,你昨天是不是没换衣服,身上好臭。”
“什么?”江宴廷抬臂,闻了闻身上的味儿,倒也没什么,只怕是在医院沾了消毒水的味,“那我待会儿去换,今天跟着二婶出去,听说她买东西给你吃了,和她道谢了吗?”
“肯定说了啊,那家东西特别好吃,改天我带你去吃啊。”
江宴廷轻哂,这小子无非是自己想吃,找借口罢了。
只是想起沈知闲的病,他看着江江,神色复杂。
而江江则踮着脚,盯着锅里的汤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不过吃中饭的时候,江宴廷并未留在家里,而是将煲好的汤用保温桶装了一份,准备去医院。
江江是盯着他装汤,打包好,准备出门的,他低头舀着汤,紧咬着唇,愣是没作声。
……
不过江宴廷赶到医院时,病房内已经住进了其他人,询问护士,说是她家里人过来,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他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出院了?”
“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打紧的。”
“你回谢家了?”
“不是。”
“我去找你,我们好好聊聊。”关于以前的事,江宴廷心底诸多疑惑。
“有机会的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后,江宴廷就再也没拨通过,再询问谢夺,他嘴巴严得狠,半个字都不肯往外说。
江宴廷在医院没找到人,叫了人帮忙寻找,只是谢家遮掩,找起来并不容易,等消息的空隙,回公司处理事务,又是忙到入夜才归家。
江江成趴在江锦上床上,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一本连环画。
“二叔,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江锦上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看他。
“爸爸是不是要给我找后妈了?”
江锦上觉得这件事,还是江宴廷亲自告诉他比较好,只是冲他一笑,“别胡思乱想,如果不看书,就早点睡觉。”
可是从小生在江家,面对渣爹渣叔,他早就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已经看出了稍许端倪。
果然……
而此时他的小手机响了,江宴廷打来的,视频电话。
“爸爸,你怎么还在公司?”
“加班,马上要过年了,比较忙。”
“你今晚还回来吗?”
“如果太晚就不回去了,不想一个人睡,你晚上去找爷爷奶奶,或者二叔二婶陪你睡。”
“那明天的足球比赛,你来吗?”
江江年前有一场足球比赛,就是为此训练了很久。
“嗯,我会去。”
“上午九点开始,你千万别迟到了。”
“嗯。”
这父子俩视频,几乎都是江江在叽叽呱呱。
挂了电话,江江还显得格外兴奋,“二叔,你明天也去吗?”
“去啊,给你加油。”
小孩子很容易满足,饶是心底有些事,想起明天有比赛,爸爸叔叔都会去给自己加油助威,又立刻把找后妈的事抛诸脑后了。
江锦上此时还在想着,等他比赛结束,送他什么东西比较好,余光瞥了眼屋外,天色阴沉,据说明日有雨雪。
约莫凌晨时分,江宴廷仍旧在公司处理文件,手机震动着,一条信息发送过来。
没有任何备注或者多余的话,只有一个住址信息。
江宴廷捻了捻手指,明日江江比赛,如果她能到场的话……
只是此时大家都不知道,原以为普通的一场足球赛,倒是生拉出了不少事。
177 江江打架,五爷给撑腰(2更)
翌日一早
天色灰败,愁云之色,江江却起得很早,整个人都显得非常亢奋,江宴廷打了电话,说会直接到比赛地方,因为早些时候就邀请了唐菀,便由她和江锦上带他先去足球场。
九点比赛开始,七点半所有孩子均到场,进行热身。
唐菀昨晚画设计稿,熬得有些晚,为了按时赶到比赛地方,六点半就要出发,今日是江江比赛的大日子,她必须打扮一下,愣是五点多些就起来捯饬。
此时坐在家长席,早已哈气连天。
“昨晚熬得很晚?”江锦上偏头看她。
“有点儿。”唐菀努力睁开眼,这足球场暖气打得太足,毕竟孩子都穿着球衣,这种温度,实在太适合睡觉了,“二爷什么时候到?”
“比赛前肯定会来的,江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昨晚这小子居然问我,大哥是不是要给他找后妈。”
“你说了?”
“还是由大哥自己开口比较好。”
“这倒也是,我们都不方便说些什么。”她说着,又打了哈气。
江锦上偏头看她,倒是忍不住笑出声,到底是有多困。
“我实在不行了,我去外面吹吹风清醒一下,马上回来。”唐菀拿着外套就往外走。
江锦上看了眼江江,一群孩子,正在教练带领下做热身运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起身跟她走了出去。
唐菀觉着,自己如果在室内继续待下去,只怕比赛还没开始,就要睡着了,这未免太不尊重人了,估计江江看到自己睡着,回头那小家伙又得气死了。
走出室内,寒风吹来,冷热交感,她身子忍不住颤了下,睡衣尽散。
可下一秒,一条围巾已经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倒是真不怕冷。”江锦上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她下意识转过身,两人衣服摩擦到,发出窸窣的声响。
只是唐菀没以为他靠得这么近,她的唇从他下巴擦过,倒是惹得她脸有些泛红。
“你怎么也出来了?”
江锦上垂眸看着她,伸手,一圈一圈,帮她将围巾系好,“出来透口气。”
他从没给人做过这种事,也不知松紧,围上之后,只能认真再帮她调整,手指无意从她脖颈、耳廓蹭过……
除却家人,也没人给唐菀做过这种事,那感觉很奇特。
周围的寒风呼啸而过,唐菀却觉得耳根好似被火苗撩了下,整个人都好似火烧般烫起来,毕竟这些地方都过于敏感。
“我自己来吧。”他也压根不会系围巾,因为他居然……
像是系鞋带一般,准备在她脖子上打出一个蝴蝶结。
江锦上紧盯着她,两人之间距离又近,唐菀系围巾,手臂一抬,还难免会碰到他的衣服,气氛一时又变得暧昧起来,只是凉风吹来,她还是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还是冷?”
“还……”
唐菀只是张了下嘴,江锦上就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了怀里,他衣服宽大,原本就是半拢着,此时她撞进去,几乎就被他裹在了怀里。
“这样会不会好些?”他声音落在她耳边,寒风残存的那点温度,也足够烫人。
唐菀忽然撞过去,身子没了重心,也不好就这么贴在他身上,迟疑着伸手,轻轻扯住了他毛衣的边角。
“菀菀?”
“嗯?”唐菀仰头看他。
“待会儿我们两个人在外面吃饭,下午去看电影怎么样?”
江锦上一直寻思着找机会和她约会,只是之前唐老住院手术,一直不得闲,今日正好出门,晚些江宴廷过来,肯定就带江江走了。
至于约会,他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网上攻略,吃饭看电影似乎是标配,那他们就慢慢来。
约会?
唐菀听到这话,倒是心头一热,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此时脸上是何等娇羞之色。
不过江锦上已经一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着,俯低身子,轻轻啄了口。
“进去吧。”此时在户外,唐菀生怕被人看到,毕竟她还是要脸的。
“嗯。”
江锦上应着,却又再度低头。
周围寒风肆虐,唐菀却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手心都是汗,被他紧裹在怀里,哪里还会觉得冷?
……
而此时江措从里面狂奔出来,撞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懵逼了,而唐菀恨不能此时学着万岁爷,做一次缩头乌龟。
“怎么了?”江锦上伸手帮她整理一下围巾,牵着她往里走。
“小少爷和人打架,把人鼻子大出血了,那边家长不依不饶,教练正在处理,可能会取消比赛资格。”
“打架?”唐菀蹙眉。
而江锦上紧抿着嘴角,“带我去看看。”
江措早就跑出来找人了,只是足球场有好几个出入口,能出去透气的地方太多,他一时找错了地方,耽搁了时间。
休息室内
唐菀和江锦上赶到的时候,隔着门,都能听到一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怎么就算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就是他撞了我儿子,这次居然直接动手了,教练,你也看到了,鼻子都打出血了,像话吗?”
“还有你,你是孩子家长吧,怎么不说话?”
“你家孩子做错了事,居然连一声道歉都没有?”
……
江锦上直接推门而入,骨骼清瘦,嘴角紧抿着,带着一抹苍冷的寒意,料峭得让人遍生寒意。
这个家长此时是指着江就鼻子在骂,江江站在边上,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紧咬着小嘴,眼神倔强。
而另一侧孩子,鼻子流血止住,坐在边上,鼻子通红,眼睛也哭红了,脸上还有一些红印,模样比江江惨多了。
唐菀认识这个男孩,就是之前在场上江江带球过人,把他撞翻的人。
“二叔。”江江看着江锦上过来,眼神有些畏怯,无论如何,动手打架总是不对的。
“你是他二叔啊,你来得正好,你看你家孩子,把我儿子给打了,这事儿要怎么办吧。”男人打量着江锦上,青白高瘦,脸上甚至不见血色,单看也是羸弱好欺,倒是挺了挺腰杆。
“打架的确不对,我给您道歉,如果您要去医院检查,医药费这些,我也会承担。”
“你这态度倒是不错。”
他就是普通的上班族,工作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放了年假看儿子踢球,哪儿有时间八卦什么京城名门世家,自然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江锦上久不露面,就是京圈的人,见过的人都不算多,这个家长又哪里会认识他,看他带着两个黑衣保镖,只当是家里有点钱。
“江江,给叔叔和哥哥道歉。”江锦上声音轻飘飘,语气却很果决。
“二叔!”江江显然是不乐意的,立刻看向唐菀,准备向她求助。
“别看她,先道歉,打人就是不对的!”江锦上很坚决,倒是把江江委屈得眼眶都瞬间红了。
“五哥……”唐菀忍不住出声,这一看到小孩子委屈兮兮的,她心都软了。
“江温言,这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江江咬着唇,饶是不乐意,可一看到江锦上真的生气,也知道不能在惹他,忍着牙颤,走到前面,给两人道歉,“对不起——”
那个家长一看这情形,咳了声,“其实孩子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平时就爱欺负我儿子,你们回家一定要好好管管他。”
江锦上笑着点头,“这是自然,不知先生贵姓?”
“孔子的孔。”
“孔先生,打人的确不对,回家后,自然会教导他,不过现在我有件事很好奇,他俩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江锦上说话不紧不慢。
“这个……”孔先生支吾着,似乎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教练?您知道吗?”江锦上看向一侧的教练员。
教练员咳了声,似乎知道什么,却又难以启齿,毕竟孩子带了这么久,哪几个有矛盾,因为什么,他大概是知道的。
“教练,您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吧,如果是江江错了,肯定还是要让他道歉的,不会让你难做。”
江江垂着脑袋,似乎是委屈极了,小手攥成拳头,身子都气得发抖。
“其实他俩平时就经常会有一些摩擦,我已经刻意把两人位置排开,只是这……”教练看了看鼻子被打出血的男孩,“他总是会去撩拨江温言,毕竟他个子小,可能看着好欺负吧。”
“教练,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儿子你怎么会主动去欺负别人!”孔先生一听这话,顿时就急眼了。
“你也别和我吵吵,这就是事实,他俩打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他总是说江温言家里的一些事,还编了个顺口溜,班里很多孩子都学会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找个孩子去问问。”
教练说得比较委婉,可在场的人都不傻,自然明白原因了。
“孔先生,这事儿您怎么看?”江锦上看向他。
“这……童言无忌吗?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吧。”男人面露难色,扭头,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的确,童言无忌,可是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其实我们家的事,作为一个孩子,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那么多,我是不知道,他这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位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是我们私下说,被孩子听到了吧!”男人顿时有些急眼了,“你这可是污蔑!”
“我只是合理的推测,您不用着急。”江锦上轻笑。
“作为家长,我觉得很早就应该告诉小朋友,不要歧视任何人,也不要带有色眼镜去看周围的人,显然在这方面,你们家的教育是有所欠缺的。”
“且不说孩子的行为如何,作为家长,你本身已经是失职了。”
“事发之后,不问缘由,不辨青红皂白,就指责一个孩子,你欠我们的,可不止一个道歉!”
……
这孔先生,方才还觉得这江锦上非常和善好说话,此时却傻了眼。
“我是没什么所谓,只是你刚才横眉冷对,他只怕被吓得不轻,您就和我侄子配个不是就行。”江锦上拍了拍江江的小脑袋。
江江毕竟是孩子,压根不知道江锦上想干嘛?
方才道歉觉得委屈,此时一听说对方要给他道歉,心底那点怨气就消解了大半。
“孔先生,方才我侄子动手,我们都已经赔礼道歉了,该不会到了你这里,做错事,连头都不肯低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的要怀疑你们的家教了。”
唐菀站在一侧,算是把江锦上给看透了。
动手不对,道了歉之后,只要江江没做错别的事,他们就立于道德制高点。
无论谁做错了什么,该道歉就得道歉,而不是一味袒护,这才是应该教导给孩子的。
可是让一个大男人给孩子道歉,这孔先生似乎很难低头。
“做家长的,连一个好的榜样都无法给孩子树立?”江锦上步步紧逼。
后面有儿子盯着,男人又急又恼,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尤其是教练还在边上,他是儿子的老师,在他面前丢了脸就算了,如果硬着不肯道歉,只怕会更加难看。
他咬着牙,只能给江江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江手指松开,“没关系。”
“还有那位小朋友,是不是也该为之前的不当言辞道歉。”江锦上可不会因为他是孩子而放过他。
男孩原本收到江江道歉,心底还美滋滋的,这一看,自己父亲给人鞠躬致歉,已经很不舒服了,这把火烧到他头上,就更加不爽了。
“我也没说错啊,他本来就没妈!你有本事把你妈妈带来啊!”
只是江锦上一记冷眼射过去,倒是把他吓得身子一缩,嗫嚅着嘴,不敢再说话。
“你这小混蛋,你还胡说!”男人抬手,照着他脑瓜子就是狠拍一下,“赶紧给我道歉。”
“我不——”男孩也是挺倔的。
最后还是被他爸打了几下,方才哭着鼻子和江江说了声对不起。
“现在小,做错事,能道个歉就罢了,这孩子如果长大以后还这么口无遮拦,只怕就不是寥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了。”江锦上轻笑。
那笑容很轻,嘴角微微仰着,只是那抹苍冷之色,却看得对面父子俩,同时打了个惊颤。
……
与教练打了招呼,江锦上就牵着江江走了出去。
到了无人处,江江似乎还挺委屈,任凭他拉着,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江锦上屈膝,弯下身子,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打人,你还有理了?”
“他一直说我,我实在气不过!我也不想道歉。”
“刚才他们也和你道歉了,还不解气?你先动手,就是不对。”
“你如果他先动手,就不是我的错了?”
“你怎么总想着动手啊!只要你没做错,二叔自然会给你撑腰,不过你错的地方,就得认。”
唐菀看着江锦上帮他整理衣服,又和他说了一堆大道理,心底还觉得,其实江锦上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肯定会是个好父亲,可是下一秒,就听他说了句:
“打人是最无能的一种行为,想要搞一个人,有各种各样的办法。”
“什么办法?”
唐菀蹙眉,他是在教孩子,如何去对付敌人吗?还是各种骚操作的那种,江江生活在江家,没有长歪,真的是万幸了。
“不过关于你妈妈的事……”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没事的,我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冲动了。”江江抿了抿嘴。
不过比赛前动手打人,影响很恶劣,教练虽然没说不许他参加比赛,可上半场即将开始,却把他提出了参赛名单,这让江江颇为难受。
他看了看家长席,江锦上身侧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爸爸居然还没来?
小家伙垂着脑袋,低头盯着球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178 江宴廷,我们曾有过孩子(3更)
距离上半场比赛开始,还有不足一刻钟,唐菀余光瞥了眼空位,“二爷怎么还不到?”
“大哥说过来,就肯定会到的,别急。”江锦上垂眸看了眼腕表,此时观众席稀稀拉拉坐了一些人。
这种少儿比赛,足球观赏性没那么强,过来加油助威的,都是各个孩子的家长亲友团。
之前被打的男孩,那家长也没脸留下,说是带他去医院检查,提前离开了。
眼看比赛要开始,已经无人再进场了。
江江坐在替补位置,时不时偏头看向家长席,嘴上说无所谓,心底在乎得要命。
而此时另一边
沈知闲是八点接到江宴廷电话的,不过她没接,可是过了两分钟,手机震动着:
【我在你家楼下,如果你不接电话,我就上去找你了。】
楼下?
沈知闲偷摸掀开帘子,往楼下张望,的确有江宴廷的车,而他正站斜靠在车边,低头在弄手机。
这个人是傻子吗?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吹什么风?
只是下一秒,他好似有所察觉般,忽然抬头,虽然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细缝,可江宴廷还是勾唇笑了下,似乎早已看透了她。
而对沈知闲来说,他眼神直勾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目光撞上,倒是弄得她心底一惊,手机再度震动:
【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沈知闲咬了咬牙,【我下去。】
【收拾打扮一下,我带你去见个人。】
见人?
最近谢家那边已经给她透了风声,表达了江宴廷愿意和她交往的意愿,现在就看江家其他人的反应,以及她的态度了,还特意叮嘱她要打扮一下,该不会是去见他家里人吧?
见家长?
一想到这种情况,沈知闲觉着呼吸都陡然变得急促几分,不过她只简单换了衣服,就下楼了。
江宴廷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外面套了件长款黑色羽绒服,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似乎正在打电话,寒风将他头发吹得散乱不羁。
精英气质,却又透着股桀骜。
看到她下楼,挂了电话,打量着她,她穿得算是比较居家,只是简单洗漱了下,素面朝天,半张脸裹在围巾里。
沈知闲低咳了声,没敢看他的眼睛,那双眸子,犀利深邃,黑得惊心动魄。
“吃早饭了吗?”江宴廷走过去。
“还没。”
“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在家已经煮了粥,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上车说?外面挺冷的。”江宴廷建议,这楼梯过道,算是一个小通风口,寒风直往里面钻。
“就在这边说吧。”沈知闲也不傻,这要是上了他的车,只怕就下不来了。
“那往里面走一下吧。”江宴廷完全顺着她,往过道里面走,这边风稍微小一些,也不会碍着别人上下楼。
沈知闲跟着他往里走,这边光线很暗,空间极小,就算不故意挨着,两人衣服边角也能擦出火花。
可能是因为静电,两人只是擦了个肩,沈知闲头发尽数竖起来,贴到了江宴廷衣服上,她抬手把头发拢下来,只是下一秒又贴了上去。
如此反复,倒是弄得她又急又恼,恰好手腕上有头绳,她便抬手准备把头发束起来,只是衣服穿得很多,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我来吧。”江宴廷从她手上拿过头绳,绕到她身后,伸手给她拢头发。
沈知闲头发不算特别浓密,却非常垂顺,他低头,一手拢着头发,另一只手则帮她将周围参与的碎发拢过来。
冰凉的指尖,从她耳侧,脖颈,以及头皮蹭过,惊得她战栗。
他动作不算熟练,甚至还扯到她的几根头发,她轻轻“嘶——”了声。
“出院也不通知我一声?”
头发被拢起,耳朵露出来,他靠得又近,指尖虽然被寒风吹头,可呼吸吞吐间,却都是热意。
“我的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没什么大碍,没必要在医院住着。”
头发刚束好,沈知闲刚想与他拉开一些距离,江宴廷长臂一捞,把她从后背紧紧搂进怀里。
两人贴得很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知闲愣了两秒,没动,静默着。
她很瘦,即便穿着厚实的外套,从后面也能轻易把她紧锢住她的腰,江宴廷下巴抵在她肩胛骨处,呼出的气息,一丝不落,都吹进了她的脖子里……
“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压低的声音格外有磁性,这话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炸开。
她整个人有内而外,整个脸就迅速充血,俏脸瞬时红透,她缩着脖子,恨不能把自己埋埋入围巾里。
“江宴廷——”
她刚想挣扎,就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因为是邻居,平时难免进出门,难免会碰到,声音熟悉,她挣扎得更厉害。
“你再动,我可不能保证会当着你邻居的面对你做什么?”
沈知闲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也不敢太大动静。
而这邻居,显然看到了楼梯过道内侧,有两个人抱在一起,只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江宴廷后侧,沈知闲被他搂在怀里,自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反而是这邻居觉得不好意思,快步离开。
沈知闲这才挣开他的束缚,转头面对他,这心底波涛汹涌,脸上还佯装得非常平静,“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说了,带你去见个人。”
“其实……”沈知闲咬了咬唇,“你的想法,我大概都听谢夺说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以前的事,那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就不要互相打扰了。”
……
江宴廷看着她,“那你还喜欢我吗?”
“心动这种东西,完全就是荷尔蒙作祟,就算以前喜欢,这种状态,也不可能持续这么多年,况且……”
沈知闲话没说完,江宴廷就往前一步,直接捧住她的脸,低头,便狠狠吻了下去。
她脑袋嗡地一声。
好似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一片空白。
可即便她再挣扎,也无法撼动他,直至她下了狠心,狠狠咬住他,尝到了血腥味儿,他也没松开。
“沈知闲,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的话说一次!”
他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甚至有些疼。
沈知闲也是被逼急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直接把他推开,“江宴廷,那天你也在医院,我得了什么病,你心底不清楚吗?我以后没办法要再孩子了!”
“你已经为我生过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他早就没了!”她声音很轻,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没了,一出生就没了,我没保住他……”
她冲着他,轻松一笑,倒是刺激得江宴廷心肝都疼。
“我就匆匆看过他一眼,皱皱巴巴,还挺丑的,出生时候怎么拍他屁股都没哭,没想到后来还是没能留住他。”
“我连他声音都没听过!”
“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生个孩子吧,把自己折腾得半死,连孩子也没留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看到你,我总是回想起以前的事,我这里就疼得翻搅,根本睡不着……”沈知闲伸手捂着心口,“我没办法,你懂吗?”
江宴廷没作声,伸手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她这次没挣扎,只是低低笑了声。
“就算我喜欢你,我也没办法面对你……”
“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没有哪个孩子,希望父亲给自己找个后妈,我也没办法面对他。”
“我们就各自安好,放过彼此吧。”
沈知闲原本觉着,说出某件事,可能会是天崩地裂那种,没想到会以如此平静的语气告诉他,压在胸口那块大石搬开,她倒是轻松了些。
可江宴廷听得出来,字句背后,是悲痛后的绝望无力。
所以她说得每个字,都好似千斤重一般压在他胸口,让他喘息艰难,只能哽着嗓子说道:
“孩子……真的没了?”
沈知闲苦笑着从他怀里挣开。
“对不起,当年我……”
“算了,这都过去了。”
“谁告诉你孩子没了?”
“这重要吗?”沈知闲耸了耸肩,故作轻松。
“闲闲……”
“我先上楼了,估计再迟一些,我的粥都要糊掉了,那以后……”她笑道,“还是别联系了吧。”
最后几个字,她说出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江宴廷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缓缓往楼上走,约莫是到了二楼,上面忽然传来她崩溃的哭声……
竭力得隐忍,此时此刻也伪装不下去了。
她紧咬着唇,哭声还是从她嘴角不断溢出,江宴廷抬脚往楼上走时,她却动作更快得狂奔上楼,飞快开门。
“嘭——”门又被重重撞上,好似将他们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江宴廷看着紧闭的房门,隔了许久,低声说了句,“今天别出门,晚些我会再来的。”
沈知闲靠在门后,崩溃至极——
江宴廷并没直接驱车离开,而是去一侧超市,买了包烟,抽了大半包,直直嗓子都呛得疼了。
手指扔紧紧捏着烟蒂,手背青筋乍起,烟头被捏得变了形。
当年到底是谁骗了她!
他与江江是做过亲子鉴定的,自然确信这是他儿子,可沈知闲的故事里,他却早就没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当时他想告诉她,那孩子活着,只是她崩溃的模样,好似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空口直言,只怕她会觉得自己在糊弄她,更难受。
这事情乱得很,她心底认定的事,只怕不见到孩子,她根本不会信!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江江的……
“喂,爸爸,你怎么还不来啊?”江江声音压得很低,此时比赛马上开始了,他借着上厕所为由,偷偷打了个电话,毕竟他不上场,教练并没紧盯着他。
他此时坐在马桶上,晃着小腿。
“我马上过去。”江宴廷将烟扔掉,抬脚碾灭。
眸子阴沉,寒光毕现,饶是控制着,可嗓子嘶哑,情绪显然不对。
“爸爸,你是不是知道我打架了?二叔已经教训过我了,我也认错了,你不会生气了吧。”江江以为他情绪不对劲,与自己有关,况且打架的事,本来就瞒不住,他也没想藏着掖着。
“不是,比赛结束,我带你看妈……”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带你看个阿姨,好不好?”
“阿姨?”江江手指不停抠弄着衣服,“什么阿姨啊?”
“你见了就知道了。”
“爸爸……”江江还想说什么,支吾半天,却没说出半个字。
“怎么了?”
“没事啊,我就是担心阿姨不喜欢我。”
“不会的,我马上就到那边了,你好好比赛。”
江江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每个小朋友父母都到了,他的爸爸一直没来,心情本就很低落。
自己打架,一点也不乖,爸爸又要带阿姨回来,可能以后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小孩,估计就更不在乎自己了……
越想越委屈,他一点都不想见什么阿姨!
……
家长席,唐菀看了看腕表,“五哥,江江是干嘛去了?就是上厕所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江锦上早已看了几次手表,离开的时间的确太长了。
“你等着,我去后面找找。”观众位置,与选手候场区,完全不同,江锦上绕了一圈,才抵达后场。
此时比赛已经开始,无论是否上场,孩子几乎都在场内,唯独不见了江江。
江锦上先去了洗手间内,空无一人,可他的儿童手机,却被丢在了盥洗台上。
“爷,这个……”江措拿着手机,特意打开看了下,“是小少爷的。”
江锦上呼吸一沉,感觉很不好。
179 江江调虎离山,渣叔的温柔
室内足球场,洗手间内
江锦上拿着儿童手机,微眯着眼,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教练员出现在男洗手间门口,看到江锦上他反而长舒了一口气,“我还在想江江去哪儿了,原来您这里啊。”
“前面要集合了,找不到他,可吓死我了。”
“之前发生打架的事,虽说江江也是被逼急了才动手,不过打人始终不对,总要有些惩戒的,我知道因为不能上场他很失落,不过下半场还是可以……”
“他不在这里!”江锦上打断他的话。
教练笑容僵在唇边,“您……您说什么?”
“我也是看他一直没出现在场上,才出来寻找的,您都找过什么地方。”
“换衣间,休息室都没人,所以我才到洗手间……”教练脸色瞬时变得铁青。
这可是江家的宝贝疙瘩,这要是在他手里人丢了,他都不敢再细想……
“江江身上的定位装置呢?能查到吗?”江锦上偏头看向江措。
江措早已拿出手机,发现定位装置就在附近,寻了半天,最后在更衣室的柜子里找到了手表。
“这踢足球一直在奔跑,很容易发生碰撞,要求是一律不许佩戴任何东西,包括项链,手表一类……”教练解释。
不过衣柜里的小书包和外套倒是都不见了。
“分开找。”江锦上蹙眉。
“我也去找人帮忙。”教练说着就打电话通知同事。
足球场本就很大,想藏个人非常容易,此时还不能确定他到底去哪儿了,教练那边也不敢惊动其他家长,毕竟孩子如果在他们这里丢了,影响过于恶劣。
唐菀见江锦上久出未归,打了电话询问,他只说没什么事。
此时比赛已经开始,周围都是其他家长亲友团的欢呼声,可唐菀却发现场内的工作人员频繁进出,神色也不对,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起身拿着外套往后面走……
而这时候,大家已经粗略将场地内可藏人的地方过滤了一遍。
“会不会出去了!”教练到处奔忙,后背都湿透了。
“可是我查了监控,并没看到他出入,不过……”江措咬了咬牙,“足球场几乎不对外开放,很多监控都不用了,有许多死角,刚才我去问了保安室,他们说今天很多孩子进进出出,没注意是否有人出去。”
“不过我们在靠近室外的地方,找到一个魔方。”江就直言。
魔方?那应该是江江的东西。
靠近室外,那就是说人极有可能出去了。
“报警,再扩大寻找范围。”江锦上说得果决。
一群人立刻行动起来,江锦上也穿着外套,准备出去寻找。
“爷,您还是别出去了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江措看他也要出去,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去找人,都别开车,他没有代步工具,就算出去,也走不远,出去后,能藏人的地方,也仔细搜一遍。”
“好。”
……
江锦上说完,又给江宴廷打了个电话,这种事也瞒不住。
“人没了?”江宴廷手指猝然抓紧方向盘。
“哥,抱歉……”
“赶紧找人吧,我马上就到,随时保持联系。”
“好。”
一群人,包括保安,乌泱泱得全部散开,休息室瞬时空了下来,而此时在角落一个原本堆放足球的箱子里,忽然出现异响。
下一秒……
江江就从里面爬了出来,拍了拍衣服,抓紧自己的小书包,探头探脑,确定外面走廊没有人,才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足球场本就很大,周围更是如此,他出了室内,就藏在周围低矮的灌木丛边,小心攀爬着。
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喊名字,只是他在暗处,可以观察到一切,自然能避开,好不容易挪到了门口,他撒开小腿,准备冲刺狂奔——
踢足球的,跑步,持久力,都比寻常人要好。
只是他刚起步狂奔,还没跑出足球场,就被保安室留守的大叔给逮住了。
“江温言?”保安早已见过他的照片。
江江差点就要哭了,一切都计划得这么完美,最后怎么会栽在一个保安大叔手里?
居然连大门都没跑出去就被抓住了!
保安立刻通过对讲机通知同事,江锦上那边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一群人又朝着保安室狂奔。
唐菀到了后台,没见到任何人,再走出去时,就听到有人在喊江温言,当时就明白估计是孩子跑了,自然加入了寻找的队伍,只是还没等她开始,就看有保安说孩子找到了,然后朝着大门口狂奔……
她到保安室的时候,江江正站在边上,穿戴整齐,背着小书包,垂头不说话。
“江江——”江锦上回来时,看到他安然无恙,才长舒一口气,吩咐江措赶紧打电话通知江宴廷,顺便打给警方,道歉销案。
“二叔……”
“你跑哪儿去了!”江锦上这身体本就极不稳定,水土转变都很容易出事,这次为了找他,室内屋外不知来回走了多少趟,冷热交替,此时脸色已经极为难看。
“我……”江江咬着小嘴,“我就在休息室里。”
“你在休息室?”教练懵逼了。
手表这些东西都在,书包什么的都没了,肯定下意识以为人跑了,怎么都想不到这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而且将他们找人的全部部署和规划都听了个遍。
“我藏在箱子里。”江江垂头,都不敢直视江锦上。
“你倒是会藏……”
江锦上此时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这孩子太聪明,有时未必是好事。
“小四叔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而且……”
“他说,如果遇到人贩子,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让他们误以为我已经跑了,等人离开,我再走,这样……”江江声音越来越小,“这样比较安全。”
“那个魔方……”江锦上眯着眼。
“为了迷惑敌人。”江江咬着嘴。
小四叔?江承嗣……
江锦上轻哂,这混蛋到底是教了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教这些自保的东西也没错,只是所有人怎么都想不到,江江会把这种方法用在离家出走这里,的确,所有人都被调动出去了,整个足球场,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
毕竟是个孩子,大家也不会想到他鬼点子这么多。
他们一直在休息室说话,他居然也藏得住!
“所以你是打算离家出走的?你准备去哪儿?”
“我想去找小四叔。”人都被抓了,江江自然知无不言。
江锦上生怕江江丢了,或者出了别的意外,饶是他表现得冷静自持,也心焦如焚,伸手稍微按着胸口。
凉风一吹,周身半点热度都没有。
“五哥?”唐菀看他神色不对,想看看他怎么样,手指刚碰到,才发现他手指凉意入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把我的药拿来……”江锦上呼吸很急。
众人扶他坐下,倒水递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既然孩子找到了,那我们先进场。”教练员们都是长舒一口气。
“给老师教练道歉。”江锦上此时呼吸已经很难受了。
江江一看他这般模样,眼睛都急红了,偏又帮不上忙,所以他说任何话都会听的,急忙给教练赔礼道歉,偏头看向他,“二叔,我以后会很乖的,你别生气了……”
“没事,可能之前的事他觉得受了委屈,我虽然一直想调解你们的关系,可始终做得不到位,我也有错,五爷,既然孩子找到了,你也别怪他,有什么话,好好说。”教练算是非常好说话的。
“麻烦你们了。”唐菀和所有帮忙寻找的人道谢。
“室内还有很多孩子,我们先回去了……”教练员们先走了,除却留了两个保安在室内,其他人也出去巡逻了,保安室瞬时就空荡了下来。
“二叔,你没事吧?”
江江紧咬着小嘴,看他那么难受,不知该怎么办?
“江措,你去开车,我们去医院。”唐菀当机立断。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我没事。”江锦上呼吸很急,即便吃了药,一时半会儿似乎也难以见效。
江江伸出小手,紧紧抓着他冰凉的手,“二叔,我错了……”
江锦上只是抬手把他伏地而行,头上粘的一些草籽踢掉,“我没事,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让你道歉,你觉得委屈了?”
“我……”
江江还没说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江宴廷到了。
早已得知他们在保安室,直接推门而入,一身风尘,便是寒意,加上方才与沈知闲之间发生的事,他双目赤红,看着江江,震惊,焦虑……
本就是个面冷心凉的人,此时各种情绪化在他脸上,给人的感觉,更是满身戾气,就是唐菀看到他这般模样,也是被吓得心头直跳。
不过孩子试图离家出走,闹了这么一出,惊动这么多人,他若是没有半点情绪,也是不正常的。
“爸爸……”看到江宴廷,江江更觉得委屈。
江宴廷没作声,走到他面前,屈膝下身,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手指冰凉,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最后这双手落在他头顶,“下次别这样了……”
江江本以为,今天自己的屁股蛋子肯定要遭殃了,都已经做好挨打被骂的准备,可平素严格地渣爹,忽然这么温情,倒是把他激得鼻子一酸……
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脖子,哇的一下哭出声。
“爸爸,我不想要阿姨!我不想见她,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要什么后妈——”江江搂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我真的会特别特别乖……”
……
唐菀根本受不得小孩子这样,早已红了眼,低头抹了下眼泪。
江宴廷伸手搂住他,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抚着,“我没说给你找后妈。”
只是这件事在江江心里憋了很久,越哭越觉得自己好惨,此时忽然爆发,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惨的人……
哭得好像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了,压根听不到江宴廷说了些什么。
最后趴在江宴廷肩头,哭得浑身抽搐。
“哥,你要带他去……”江锦上低声问。
江宴廷点头。
“既然你来了,那江江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江锦上压根起不来,还是唐菀和江就一人一边,才把他扶起来。
“小五?”江宴廷打量着他。
“刚才为了找这小子,急疯了,还没缓过劲儿,我没事。”
江措已经把车开到保安处这边,与江宴廷打了招呼,几人才上车……
车子刚行驶百米后,江锦上猛然咳嗽几声,呼吸急喘,紧抓着唐菀的手指,凉意渗人。
“五哥?”唐菀被他吓得心跳陡然加快,“江措,去医院!”
江锦上靠在椅背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刚刚不是……”唐菀话没说完,似乎就瞬间明白,方才找到江江,他肯定已经很难受了,只是一直隐忍,还安抚他说没事。
只是怕自己陡然病发,吓着江江罢了。
孩子当时做错事,已经吓得不轻了,如果看他这般模样,估计心底都要留下阴影。
唐菀紧握着他的手……
他啊,到底还能有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