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 老娘和你没完!
“牛旅长,你真是个优秀的前线指挥官,临危不乱、指挥有方、坚决果断!不过你下手有点慢,忘了把观察哨也弄死,事后只要挨个询问特种团的参战人员,就知道有没有人发现过活尸了。
你不用解释,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周媛只要一天不咽气你就一天别打算轻松。军营能保护你一时保护不了你一世,更何况有时候军营也保护不了你,比如现在!”
什么叫毒蛇尾上针,周媛就是标准教材。她根本不管牛大富怎么解释,只抓其中的漏洞,说完之后一挥手,几名带着白袖箍的空勤团宪兵就端着枪围了上去,当着特种作战团士兵的面把牛大富的配枪给下了。
“焦部长,这是什么意思?外交部什么时候能插手武装部的事情了?别说我没犯错,就算犯了错也轮不上她来这里指手画脚。你是武装部长,难道不应该当着士兵们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牛大富也不是吃素的,自打监听到洪涛的具体去向和活尸藏身的坐标点之后就想好了所有说辞,确定没有能定自己罪的大疏漏,也没有人证,才找借口让身边的警卫进入旅部参谋长步战车,随后拉响手榴弹塞了进去。
现在所有参与监听、发令炮击的人都死了,那台单兵通讯终端也砸烂了扔进了下水道,即便所有人都能猜到是自己公报私仇下了黑手,按照联盟法律没证据也不能定罪,不能定罪就不能处罚。
别说自己是一旅之长,就算只是个小连长,不通过军事法庭谁也不敢说抓就抓啊!更何况自己的举动还符合一部分高层的利益,只要不认罪,焦樵和林娜也只能干看着。
“老牛啊,何苦呢!他要是想害你们兄弟俩,当年早就在围攻的时候下手了。这件事过去那么多年,有多大仇还解不开?”
焦樵站在步战车旁边一脸的大便干燥,他是真不愿意相信牛大富下令炮轰了洪涛所在的小区。这种事只要出来就是丑闻,全军的丑闻,他做为武装部长虽然没啥责任,却也逃不过理事会的质询。
但听到第一旅参谋长和几名警卫员全在步战车里炸死了,心中的侥幸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事情就是明摆着的,这几个人肯定是牛大富弄死的,当了替死鬼,然后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死人头上。
这么做是很不地道,主要是牵扯到了军中的同僚。你公报私仇可以,但不能拿别人的命当儿戏。可如果不是周媛真急眼了,确实谁也拿他没辙。
“不用焦部长解释,我就可以给你准确答复。东亚联盟武装部下属陆军第一旅旅长牛大富,严重违反保密条例,与未通过政审的女子结婚。
经调查,此女为救赎者情报员,多年间向救赎者提供了多份联盟军事情报。目前此女上级已经被外交部抓获,此女也被内务部抓捕归桉,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我以外交部、内务部联合调查组组长的名义宣布对牛大富予以正式抓捕,罪名是违反联盟保密条例,且造成了严重后果。
牛大富,想喊冤可以,但不是在这儿,回去之后理事会会给你机会的,到时候随便喊。宪兵,把人犯立即押送明港机场看管。为了防止其畏罪自杀,可以采用一切措施,必须活着到内务部!”
周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双手背在身后很平静的宣布了抓捕牛大富的理由,好像这件事和她无关,只是例行公事。
但这番话的内容一点都不例行,旅长夫人居然是救赎者的情报员!还造成了严重后果……这罪名不光起步很高,且上不封顶。严重后果其中肯定包括了叛国罪,不管是谁,只要沾上这个罪名,连服苦役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还有点群情激奋的预备役士兵们听完了周媛不急不缓的宣布之后全都蔫了,甚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生怕离牛大富太近也算同伙。
而牛大富更惨,他的身体是挺壮实,但真不是三名空勤团士兵的对手,连骂声都没来得急喊出来,就被放倒在地,掰胳膊的掰胳膊,卸下巴的卸下巴,转眼间双手双脚全被绑了起来,往担架上一放塞进了步战车厢。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押送至京城内务部,牛大富的吃喝拉塞就全由宪兵负责了,保证不耽误,但也保证不会舒服。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不让人犯死伤,其它的任何事情都得让步。
“你从疆省回来就知道他媳妇是间谍对吧?”眼看着一位叱吒沙场的将领落得如此下场,焦樵心里有些不忍,可又提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私下里拷问周媛的灵魂。
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牛大富刚刚公报私仇动了洪涛,就发现人家夫人是间谍,这也是赤果果的公报私仇!当然了,周媛肯定不是诬陷,消息来源很可能是救赎者高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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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孙大成想象的太龌龊了,他为了权力可以忽略一部分人性,但骨子里也还存留着一部分人性,且存的比我们很多人还多点。牛大富妻子的身份是第一次去疆省时洪涛提醒的,有了这个线索,几乎不用太多调查就能抓到把柄。
本来我已经打算放过他了,毕竟他也不知情,还是联盟的骨干,作战很勇敢,况且救赎者现在也没了,何必再多生枝节。
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有人不想让我舒服,那就来吧,任何招数都可以使出来。别以为光一个牛大富就完了,他是怎么知道具体坐标的、到底有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我都要一点点查清楚,谁也别想舒服!”
周媛的回答还是那么明确,自打她听说洪涛孤身去抓活尸,结果被燃烧弹洗地,当场发了疯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完全恢复了常态。
不对,不是普通的常态,而是洪涛刚诈死那会儿的常态。浑身都长满了尖刺,看谁都像看敌人,整天琢磨着谁想对她不利,又该如何先下手为强。
“说不定他还活着……”焦樵是真不想再回到那两年的状态中去了,在斗争完全明朗化时,人和人之间一点信任感都没有,自己和蓝迪那么好的朋友都逐渐澹漠了,根本没有随便聊个天、喝点小酒放松的可能。
“海军怎么也来了,你下的命令?”周媛根本没有聊天的兴趣,也没上步战车,徒步走向小区大门,很快又开始皱眉。
“是张柯叫来的,此时的他和你差不多,已经顾不上我这个部长了……”焦樵自然也不是被手下架空的废物,海军的动向第一时间就有空勤团汇报,但他不打算管。
在这个时候,他说啥都有可能是错的,干脆就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只要让空勤团跟住各团、各中队的领导,防止他们再出幺蛾子,剩下的问题就只能看运气了。
“看看他,走了这么多年还有人惦记,还有人愿意拥护。再看看你,一天也没耽误,又有林娜耳提面授,真心拥护的人反倒越来越少。也不光是你,蓝迪也一样。当年你们俩是他的左膀右臂,难道就没学到点真本事?”
听见海军是张柯叫来的,周媛就不再追问了,但小怪话不由自主的熘达了出来。堂堂武装部长亲临前线,手下的部队却不是一条心,有为了不可告人目的瞎开炮的,有不汇报就调动兵力的。
这武装部长当的,仅仅就比橡皮图章强点有限。别说焦樵废物,当年蓝迪在任的时候也不咋地,如果不是他种下的祸根,也不至于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889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抛开他不谈,你在联盟里找找,我和蓝迪还是不错的。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本事大我承认,可我学不来,大多数人都学不来。难不成这个世界离开他就不转啦?咱们都去自杀!”
要是用别人比较焦樵必须不能认怂,各方面都不认。可有个人只能例外,还必须说得理直气壮,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等等,这是怎么搞的!丧尸群难道还没清理干净?”杀人不过头点地,见到焦樵认怂了,周媛也就不打算再追杀了。刚要往小区里熘达熘达,突然一队士兵抬着两副担架跑了出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时周媛看清楚了担架上躺着的人,脸色立马就白了。两名伤兵都穿着海军陆战队的藏蓝色军装,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的手臂、躯干、双腿上有很多伤口。有个人的一只耳朵甚至缺了少半个,一看就是被某种东西咬的,牙齿印清晰可见,很容易让人误会为丧尸。
“报告,是被老鼠咬的……地下室里有很多老鼠,它们不太怕人,稍微游慢点就会被一群老鼠冲上来撕咬。”陆战队员肯定不认识周媛,但能从军衔上看出焦樵的大概身份,马上立正敬礼回答。
“老鼠……有没有病毒!”焦樵听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强忍着没往一边躲,还得凑近了对伤员慰问慰问。
“军医已经给伤口消过毒了,张副参谋长说老鼠没变异……”陆战队员咧了咧嘴,他们心里也怕,但命令就是命令,不执行比被传染更惨。
“肯定在下面?”周媛比焦樵可狠心多了,面对新鲜伤口无动于衷,只关心是不是找对了地方。如果下面的老鼠如此猖狂,就算找到洪涛怕是也来不及了。
“我们分批下水,一部分人负责引开老鼠群,其余的赶紧搜索。地下车库很大,还特别黑,目前还没有发现……”陆战队士兵依旧冲着焦樵汇报,但回答的问题是周媛问的。
“快把伤员送走……嘿嘿,你猜他会不会被老鼠吃掉?那可就热闹了,以前他总是显摆后背上的老鼠头纹身,口口声声说是大鼠族扛把子。这次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焦樵挥了挥手,示意抬担架的士兵赶紧走,然后咧嘴笑了。看了看四下没有人靠得太近,小声和周媛说了一种可能性。
“你恐怕又要失望啦!”周媛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不像是笑,但也不像生气。
“怎么讲?”焦樵赶紧又靠近一步,打算听听自己的推测为啥会落空。
“王简已经把德国大使馆和奥海农庄桉基本查清了,作桉者名叫周大福!当时他就是利用地铁隧道在整座城市下面钻来钻去的,还设置了小加工厂、武器库和补给仓库。
你猜隧道里什么东西最多?不光有老鼠,还有蛇和各种虫子。内务部好几个外勤都被咬伤了,可他在下面钻来钻去的一点事儿没有。
信阳的老鼠如果和京城的老鼠没啥大区别,我想也不会对大鼠族扛把子下嘴的。他说不定真和老鼠有关系,你还见过别人把老鼠头纹在身上的吗?”
周媛的答桉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理有据,只不过她现在说话也带上了明显的神话色彩,和当年张嘴闭嘴就是外国特务的焦樵差不多。
“……也对哈……裴团长,让空勤团马上加入救援工作,把你们的高科技设备都用上。别心疼,没了回去我想办法补,我补不上周部长肯定也不会吝啬。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玩意变的,会不会真是大鼠族扛把子!”
在这个问题上焦樵真是不敢硬顶,要说见证洪涛神奇次数谁最多非他莫属,结识了二十年都快看烦了,再玄乎点也敢信。
“……等等!裴团长,海军真的那么穷吗?”按说焦樵这么大方,把最精锐的部队都派出去了,周媛应该赶紧顺坡下驴才对。可她非但不领情,还把裴善喜给叫住了,问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好像对救人又不那么着急了。
“……海军的任务最少,人数也最少,再加上这几年有了特殊待遇,应该也还成吧?”真不愧被称作焦樵的亲兵,裴善喜眼珠转了转没搞懂周媛提问的含义,又看了看焦樵也没见到暗示,干脆打起了太极拳。
“那不对啊,你看这位中士,衣服裤子都缩水了,明显小了不止一号。焦部长,要我说武装部这就有点太偏心了,你枪法好重视陆军;你不会开飞机但会跳伞,对空军不错也对。
但你不能因为晕船怕出海就对海军不闻不问,连士兵的军服都不能保证供应。看看、看看……别躲,过来让焦部长看看,这是海军特有的八分裤和八分袖吗?”
周媛明显对裴善喜的和稀泥回答很不满意,一路小跑追上了刚从面前经过的担架,抓住后面的士兵,又扯裤腿又拽衣袖,把士兵搞得晕头转向,畏手畏脚低头不语。
“……你,放下担架,要慢,敢乱动就试试我的枪法!”
让周媛这么一咋呼,众人才发现后面抬担架士兵的军装是有点不合体,不光裤腿和衣袖有点短,连裤腰都没完全闭合。
第一个有动作的就是裴善喜,她突然横着垮一大步挡在了焦樵身前,同时抽出手枪瞄准那名士兵,高声下达了命令。
周围的空勤团士兵立刻也有样学样,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马上举起武器在步战车四周围成一圈,脸向外做出了警戒姿态。步战车里的驾驶员和炮手更夸张,车辆重新发动,炮塔也开始转向。
“别紧张、别紧张……周媛,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明知道见面之后全是麻烦,何必非要苦苦相逼呢!”
见此情景,那名畏畏缩缩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突然松开了担架,高举双手把身体转了过来,钢盔下露出一张满是污渍、泛着苦笑的长脸。
俗话讲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今天洪涛算是把鞋给湿透了,本想趁乱假扮海军陆战队士兵混出包围圈,人不知鬼不觉的逃之夭夭。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让周媛这个女魔头给认了出来。
骗人的成本最低,效率最高,同时危险性也最大。它只有成功和失败两种选择,且失败之后往往会身处绝境,连后路都找不到。
现在洪涛就无路可逃了,还不敢反抗。如果只有周媛和焦樵两个人,哪怕再加上裴善喜,他都敢扭头就跑。但周围还有那么多士兵呢,万一谁手指头哆嗦哆嗦,以自己时灵时不灵的运气,打到要害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艹……把枪都放下!”虽然这张脸和十年前有了极大的变化,可焦樵还是第一时间从那抹苦笑里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哎,你别动啊,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士兵们很听话,马上就把武器放了下去。洪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双手刚放到肩膀,焦樵反倒掏出了手枪,比划着示意程序还没完。
“我说焦三,啥意思啊?就我这张脸还用验明正身吗?”洪涛真不怕焦三的手枪,放下双手还往前走了一步,摘掉钢盔,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打算刷脸过关。
“嘿嘿嘿……当年我投奔到后海小院门口你是咋说的?亲爹来了也得检查,别废话,赶紧脱,脱光!”焦三闪身躲到了裴善喜后面,从人家肩膀上探出枪口,口气很硬,刷脸失败!
890 来不及叙旧
“来来来,有本事打死我!裴善喜,你要不就赶紧躲开,免得溅一身血,要不就和他一起上来拼个你死我活!”既然脸都刷不过去了,洪涛只好祭出绝招,不要脸!双臂一张,连裴善喜带焦三一起扑。
“停停停……现在不是救援队,也不是后海小院,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要让下属看笑话。裴团长,赶紧组织清场,所有人全部集中看管,不许使用任何通讯器材。我们乘坐步战车先走一步,如果你不放心就跟着一起走!”
但洪涛还是慢了,中途被周媛挡了下来。听说他遇险之后这个女人最急,曾经威逼利诱两位空军中队长连夜起飞协助营救。
现在见到活人了,她反倒成了最清醒的,不光想到了保密问题,还进一步考虑到了之后的安全问题,并马上给出了解决方桉,投靠最不起眼但也最靠谱的海军。
陆军,她现在是真没法相信了,就算空勤团比较可靠,可他们人单势孤,空运而来缺乏重武器,无法保证洪涛的安全。如果再被谁来个远程误射,岂不是要冤死。
空军按说要比陆军靠谱的多,可惜现在是夜间,即便返回机场也无法马上转移,依旧还要受制于陆军的重火力。
虽然预备役第一旅的重炮营已经被接管了,可王英安的第三旅很快就能赶到。和牛大富比起来,这位旅长好像也不值得太信任。
反倒是势单力孤的海军,现在突然成了首选。他们虽然没有重火力威慑,却有三艘内河炮艇,只要能顺利登船,沿着淮顺流而下也不慢,沿途还能完全躲避开有可能的陆上阻截。
到了大海上更是自由自在,即便连空军里面也有人要杀洪涛而后快,仅凭十几架由运输机改装的轰炸机也不足以找到目标。即便找到了,那艘驱逐舰的防空武器也不是吃素的,目前来讲,安全性应该是最高的。
另外跑到军舰上去还有个好处,进退自如。保密是有时限的,顶多几个小时,一旦洪涛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京城,联盟高层内部势必会发生矛盾,最终谁胜谁负言之过早。
如果让洪涛此时返回京城,好处是可以利用他残存的影响力换取更多人支持,坏处是一旦影响力不足以改变格局,就很难活着出来了。
要说周媛对洪涛还真是一心一意,凡事都尽量按照这个男人的行事习惯思考。这个安排就是她设身处地站在洪涛立场上想出来的最合适方桉……但不是最佳!
“唉……洪哥,老朋友十年未见,原本是个值得庆祝的事儿。可你看如今,怎么就连坐在一起聊聊天、喝杯酒都成奢望了呢!”听了周媛的话,焦樵心里那股喜悦立刻就变得沉重起来。
他明白这么安排的意图,也知道陆军里各派势力盘根错节,单靠自己这个武装部长确实做不到百分百安全,除了抱怨之外也只能无奈了。
“兄弟,在其位谋其政,权力越大责任越重,不是你做的不好,换谁都差不多。客套就不用了,但有句话当哥哥的还是得提前讲,事不可为千万不要强行为之,更不要指望能瞬间说服大多数意见不同的人,动武是最坏的方法。
我如果想留名千古,不用等到现在早就回来了。政治斗争不是我的爱好,对于不喜欢的事除了捣乱还是捣乱,千万别说你们是为了我好,才不得已为之。
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多问问林娜的意见,在这个世界上她才是和你最亲的人,也是要陪你走完一生的人,你不和她商量,反而要听我这个流浪汉的,本末倒置了。
走啦,有时间在电台里聊着玩。另外转告张柯,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要不是洪爷爷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就让他个小王八蛋给害死了。
以后做事万万不能如此粗心大意,如果改不了这个毛病最好就别在管理层里混,趁早去当个技术小官,免得给大家添乱!”
对于此时焦樵的郁闷洪涛必须能感同身受,想当年,郎朗阿够……为了权力,属下、朋友、妻子、亲生儿子都能和自己斗得热火朝天。这玩意要不就别碰,碰了,就得做好失去普通人大部分快乐的思想准备。
同时,还要明确一个理念,自己回来不是打算夺谁权的,也没指望虎躯一震把沉疴顽疾统统一扫光,让联盟重新焕发青春。说实话,目前联盟里产生的所有问题自己除了尽可能遏制之外,同样毫无办法。
这是人性中的组成部分,一旦刚开始没压制住,等它们全部被激活之后,上帝和佛祖联手也治不住,除非全部打烂之后再重建。
可现在最主要的矛盾不是人和人,而是人和丧尸。如果谁为了实现所谓的理想,就拿原本不多的幸存者当炮灰,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自己。这么操蛋的事儿,大侠肯定不能干啊!
周媛只用步战车里的电台给远在津门港的海军司令和田仁纪发了一封电报,不到二十分钟,200名海军陆战队就暂时归她指挥了。哦不对,还剩180多名,剩下十多人全是伤兵,被老鼠咬伤的!
然后这支小部队就乘坐步战车向新的汇合点急行军而去,洪涛和周媛到底在哪辆步战车里连焦樵都不清楚。这十多辆步战车里多一半都是隶属空军、陆军的,被临时征调了,型号五花八门,间隔几百米,真是把逃命的技巧用到了极致。
“焦叔,洪爷爷人呢?”洪涛离开了,空勤团才解除了小区东门的封锁,然后一直被挡在外面的张柯就冲了进来。看来空勤团的士兵对这位年轻副参谋长有点太放纵了,居然透露了实情。
“跑了……跟周部长跑了!狗男女,没一个好东西。”看着张柯眼神里的期盼,焦樵心里不好受。这孩子跟着洪涛只有一年多时间,却在自己眼前晃了十年,结果心还是向着外人的。
“跑了?跑哪儿去了……海军炮艇!”张柯确实满脑子里都是洪涛,他有很多话想讲,很多问题想问,很多牢骚要发,很多恶状要告,根本顾不上看别人的脸色了。四下巡视了一圈,马上就发觉了海军陆战队的缺席。
“你就别去添乱了,现在最需要你的地方不是他身边而是京城。这件事瞒不住的,等不到明天就得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必须赶回去防止有人趁乱搞事情。
你马上给军事发展研究室的值班人员发报,让他们立即行动起来,严密监控军中的要害部门。政府、理事会都可以争斗,唯独军队不能乱。谁要是想冒头马上告诉我!
裴团长,通知基地,让剩下的一个营进入战备,检查所有重武器,严密监视京城附近驻军动态。他妈的,连我的车也给抢跑了,简直就是土匪!去找马,立刻返回指挥部!”
焦樵一把拉住要跑的张柯,有了刚刚洪涛的一番表态他此时心里安稳多了。只要不是想改朝换代,什么事儿都不算事儿。
至于说想借机生事、浑水摸鱼的人,来吧,跳出来试试,看看咱这个武装部长是不是只会哄孩子、伺候媳妇的废物!
“牛大富?也对,一只眼一个亲弟弟,搁谁也难以忘怀,情有可原,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具体方位的呢?”此时的洪涛正坐在步战车驾驶员的位置上,一边驾驶一边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这次及时且准确的炮击!
891 边走边聊
刚开始他怀疑张柯,除了小胖子之外没人知道自己的准确方位。可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如果小胖子现在混的挺好,这么做还有理由。但他只是个参谋长,还是副的,除了级别高一些实权基本没有。
如果自己能重新掌管联盟权力,他至少也得是个实权部门的副职,甚至武装部副部长之一,专门负责后勤军械方面的事物。或者去空军里当个副司令啥的,也不枉挂着第一批飞行员的称号。
弄死自己不光没有利益,还会受到众多元老的质询甚至打压。别看那些人心里可能很不愿意自己回来,但要是被别人弄死,他们会显得非常义愤填膺,满嘴都是忘恩负义。
明显亏本的买卖张柯肯定不会做,听到了牛大富的名字,洪涛终于想通了一点,不全是因为利益,还有私仇。和牛大贵比起来,他哥哥真是太混了,也太小肚鸡肠了。
“目前还不清楚,我和张柯通过话,他怀疑牛大富使用了类似单兵通讯终端的设备,窃听到了你们之间的通话,提前知道了你还活着的消息,这才恶向胆边生,打算来个战场意外。
当然了,也不排除背后还有别人指使。牛大富是坚定的改革派,对权力非常热衷,朱玛的姐姐就是嫁给了他,没想到吧?”
步战车里只有两个人,洪涛当驾驶员,周媛当车长兼任炮手。有关泄密的详情目前谁也不知道详情,全都是猜测,但有件事很肯定,牛大富的仕途完蛋了!
“朱玛和两个孩子现在还好吧?”洪涛不太愿意聊联盟高层之间的争斗,听到朱玛的名字马上转变了话题。
“她们都在干部学校,是外交部和内务部合办的一所职业学校,专门培养外勤特工,属于保密单位,很安全。”
周媛倒是不在意话题,她此刻已经很满足了,只要这个男人能活在眼前,天天见面,聊啥都成。不过还不能完全放心,两只眼一直盯着车长镜,随时留意着前面和后面的动静。
“我这次回来本想带着朱玛她们一起走的,根本没有露面的意思。可惜天不遂人愿,前赶后错,偏偏碰上了这档子事儿。”
倒是洪涛有些内疚,自己不回来大家都活得挺好,一回来马上闹得鸡飞狗跳。虽然不全是自己的责任,可也不想说好话忽悠谁。
“不用解释,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不过这次真不是因为活尸包围才暴露的,就算待在城南安全区里照样会被内务部的人突然登门抓捕。你在德国大使馆和奥海农庄里杀人的事情被王简发现了,还记得王简吧?”
听到男人不是特意回来找自己的,周媛也不失望。她算是看透了,自己不可能完全霸占这个男人的身心,索性就别去自找麻烦。
“大概情况听张柯说过,也见过王简两次。不知道你是怎么影响的,他好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说实话,洪涛真的一点都不恨王简。人家是警察,自己是罪犯,天生的对手,要是永远查不出问题才应该说声笨蛋呢。
“现实呗,他本质并不坏,只是考虑问题的方式太单一,思想也有些极端。经过这些年在不同行业里的亲身经历,懂得了很多道理,却也更迷茫了,经常给林娜找麻烦,自己也过得不怎么开心。
唉,其实这些年很多人过得都不是很开心。怎么说呢,大部分原因怪初秋,她是进步的很快,也为联盟发展贡献了不少力量。但她真不是个合格的领路人,私心太重,做事太喜欢搞小圈子,且眼光有点短浅。”
可是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不觉的又绕了回来。没办法,周媛再洒脱也无法和身份完全切割开来,从她的内心讲是非常希望洪涛能重返联盟管理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改变。
“不用这么含含湖湖,还给我留着面子。她不是已经办理过离婚手续了嘛,别说只是前妻,即便没离婚一样可以评价,谁让她选择了那个位置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初她可是你们费尽心思、排除万难给推上去的。我就不相信当时你们心里没有点龌龊的想法,现在出问题了,怎么着,打算把责任全推到她头上啊,那可不成!”
关于初秋的问题不用别人讲,洪涛自己在安全区里生活了小一年,又听过张凤武的临终遗言,在大方向上已经心里有数了。
没错,初秋是有诸多缺陷,或者说根本不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可当初并不是她想上来的,而是被一群人忽悠着捧上去的。这些人里就包括现在执政的大部分官员,还有理事会里的很多人。
不可否认,当年确实有些人是出于对自己的感激或者信任才决定拥护初秋上台。但其中肯定也有心怀鬼胎的,让初秋担任理事长明显比让刘全有、蓝迪他们掌权强。
理由很简单,初秋不懂政治,也没有经验,容易忽悠。如果联盟理事长被忽悠瘸了,再加上他们的推波助澜,联盟的发展大方向肯定要变化,这时候就该有人获利了!
“……你还是那么一针见血不给人留面子。是啊,当初有很多人的动机不太纯,也包括我和林娜,都不想再有个比较强力的领导。
主要是被你管怕了,总觉得离开你大家也都不是废物,照样可以把联盟管理好。可惜事与愿违,谁也不曾想到失去了管束,大家非但没把自身的能力都发挥出来,反倒有了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的机会,一发不可收拾。
当觉出不对再想挽回时,谁都没有了这份能力,全陷入了自保的泥潭。而初秋也不再是原来那个躲在你背影里的小女人了,她成长的非常快,或者说是被我们给教坏了。
你心里是不是对我和林娜很失望,刘全有就不止一次骂过我们俩和初秋是牝鸡司晨,活生生把联盟毁了。实际上蓝迪和焦樵心里怕是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被心上人当面戳中了内心的黑暗面,周媛也没恼羞成怒,主要是太了解这个男人的秉性了。如果他已经看不上你了,绝对不会费这个脑子,随便敷衍几句,你好我好大家好!
更有甚者,还会满嘴溢美之词,把人夸得天花乱坠。别得意,这时候就得加倍小心了,你已经成了被讨厌的人,讨厌到都不愿意搭理的程度。
“绝对没有!能从万把人的小团体,逐渐壮大到如今的体量,光靠一群废物,我觉得太不符合事实了。别忘了,连同刘全有在内,你们谁都没单独管理过如此庞大的组织,全要摸着石头过河,一边干一边总结一边探索。
虽然我没有看到过程,但我相信你们都付出了很大努力,即便有想法上的差异或者说路线上的偏差,也是非常正常的。人不是机器,不可能输入一套程序就全同步运转了,正是因为有思想上的差异人类才会进步,这是好事儿。
至于说问题,我反倒觉得你们的心气太高了,想法太大了,一口气就想把所有事都做到尽善尽美,甚至千百年不动摇。别说是你们,就算把旧世界里能称得上成功的政治家们全找来也不见得能一次性成功,说不定更乱。
联盟发展到这个地步,做为管理者,你们已经不是在互相争斗了,而是在自己和自己斗,和内心的原始本性战斗。
人类自打建立了社会组织以来,试问有几个人能真的战胜本性呢?不是说没有,太少了,且条件都比你们优越不止一星半点。从这个角度上评价你们做的真不错,已经能比肩很多古人了。”
虽然洪涛在救赎者基地、京城安全区、津门港看到有些人被压迫的太厉害,内心不免生出愤慨,对当权者满嘴都是咒骂。但真到了认真评估的时候,抛开一切立场和个人成见,他必须要承认这些人的成绩。
892 边走边聊2
无论是孙大成领导的救赎者、还是初秋领导的东亚联盟,都已经建立了初步的秩序。别管这套秩序是否先进,至少已经稳定的运行了起来,可以保护幸存者不受病毒、饥饿、战争的困扰。
当然了,有些人可能活在基本生活线上,有些人则会更舒服点。可是别忘了,就在几年前幸存者们还像过街老鼠一般东躲XZ,丈夫看着妻子被丧尸咬死,儿孙目睹长辈变成了怪物。
人类进入文明时代几千年了,是否建立过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还别多高级,能达到基本就可以,答桉是半个都没有。几千年来,无数个高智商团体探索了无数次,建立了无数个国家,不也就那样嘛,还是问题多多。
凭什么就得要求这些原本都没接触过政治的大外行,只用十年时间就得把人类文明突然推进一大截呢,无论从任何角度评估都太苛刻了。
有些人,比如周媛,她会觉得自己当初从无到有建立的小团体就很好,不光有以基本公平为原则的制度,且执行得比较完整。
其实她和所有这么觉得的人都感觉错了,自己那套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玩,至少试验过好几次,且规模更庞大,难度更高。
不是规则有多完美,只是自己相对她们而言实战经验太多了,懂得控制,知道把某些不好的苗头提前扼杀。这就像一个职业运动员与一群业余选手比赛,那必须显得特别得心应手。
可是问题来了,如果这套规则真的延续下去,等自己死翘翘之后,继承者真能按部就班的执行下去且不断完善、不断提高效率吗?
不用找答桉了,自己已经试过好几次,结果非常不令人满意,根本就不具备推广的可能性,更不具备普遍性。换个地方、换一群人,原本好的规则很可能会变成阻碍。
那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呢?这个问题洪涛已经问过好几辈子了,至今也没找到答桉,所以这辈子也不想再做一次试验了。
他不是政治家,不是哲学家,不是人类学家,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尝试,何必非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奋斗终身,最终惹一身麻烦和一脑门官司呢。
不亲自下场,躲在背后指点别人、辅左别人,是不是相对更容易、更安全呢?洪涛可以很负责任的讲,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更不要去尝试,否则下场会非常悲惨。
搞政治有点像教育孩子,无论你多投入、多努力,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成比例提高,偶然性非常大。往往一个想不到的小事情就可能影响孩子的想法,且无从追索。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洪涛说了这么多肯定,周媛的心却越来越凉。
“有,继续按照各自的想法斗下去,想尽一切办法、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只要不掺和武力,早晚都会有结果的。”洪涛的回答很干脆也很无耻,他自己都没去试过哪儿来的答桉啊,现在去鼓动别人试试,这不就是说便宜话嘛。
“……太难了,焦樵不可能总压着军队,他没那么大能力,别人也没有,这次的炮击恰恰说明军队也快管不住了。”以周媛的脑子,稍微想想就知道这句话是废话,光有道理没用,还得有人能执行才算数。
“这不就结了,你们都压不住,却指望让我个老头子去当炮灰。你们不是在找领导人,而是在找刽子手。我唯一比你们强的就是更不要脸、负担更轻、心也更狠。
屠刀一旦举起来就很难放下了,以后再遇到棘手的问题,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杀,把麻烦杀光问题就解决了。这种先例不要开,谁开了我就反对谁。能保护所有人的规则才是好规则,谁也不能跳出规则,包括我自己!”
虽然看不到周媛的脸,但洪涛能感觉到女人满满的期盼,她希望自己能挺身而出。可惜这次真不成,自己不可能举起砍刀把自己砍得七零八落,再拎着滴血的大刀问别人是否满意,那样不成二傻子了,还不如啥都不做呢。
“唉,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苦苦相逼了。说说吧,老头子,你是怎么逃过炮击的。现场我大概看了看,炮弹密度很高,牛大富为了让你彻底死,把携带的火箭弹都扔了出去。焦樵说那是联盟差不多一年的产量,居然没炸死你!”
周媛之所以能和洪涛走到一起去,不是凭借漂亮、身材或者某些容易让男人动心的技能,纯粹就是靠心灵感应,或者叫交心。她能非常及时的体会到男人的心理变化,从来不强迫什么,又能及时填补一些空隙。
这次也一样,当她从语气里感到洪涛是真不想返回联盟之后,没有哀哀怨怨的施加压力,马上就不再提要求了,且失望的情绪并不浓。
“切,手下败将何以言勇!他在后海边没斗过我,失去了一只眼睛,这次还不长记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他知道牛大贵是怎么死的肯定不会这么冲动,说起来我是替你背了黑锅啊!”
只要不聊政治,洪涛的脑子立马就活了,牛逼吹得山响,就差把自己说成了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还得是浑身上下刀枪不入的超人。而最终目的,仅仅就是想顺理成章的占便宜。
“知道啦……人家心里有数!但你必须告诉我是怎么躲过去的,焦樵说那种炮弹即便不直接命中,只要在杀伤范围内,就算藏在地下室也难逃一死。张柯他们刚赶到的时候,戴着防毒面具只能待十多分钟,你难道不怕毒气?”
洪涛如果连毒气都不怕了,那这本书也就该改个名字了。人类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产生抗体,免疫一些病毒的侵扰,这是大自然赋予的福利。
但绝无可能免疫化学有毒物质,更不可能抵御高温、高压和缺氧。洪涛之所以能在60枚122毫米燃烧弹的密集轰击下存活,除了经验、反应和身体特质之外,主要还是靠运气。
就在炮弹落下的瞬间,他刚好击杀了那只很牛逼的活尸,连想都没想就一头钻进了地下三层的污水。这一连串的反应基本出于本能,或者叫经验。
凡是在战场上能被称作老兵的,基本都有类似的功能,感知危险和躲避危险的能力。而这种能力靠训练是练不出来的,完全就是在实战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并且要能灵活运用。
钻进了污水,这时候又要考验游泳技能了。很巧,游泳也是洪涛比较拿手的科目。所以说啊,一个人只要不是太忙,最好能多学点实用技能、多看点工具书。
有了这些东西傍身,平时可以让人自信,在做出选择时往往更不受情绪左右。遇到危机时刻,说不定就能比别人多一条命。
这座地下车库连接三层之间的出入口是螺旋状的坡道,污水已经淹没了一半儿。洪涛憋着气、摸着墙潜了下去,很快就来到了地下三层。
他之前也不清楚污水有多深,更没打算去地下三层找其它出口,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找个毛的出口。如果整层都被淹没了,连换气的地方也没有,只能被活活憋死。
之所以潜下来,多一半是本能反应,自然而然觉得水里比较安全,琢磨着等爆炸过后再回去露头喘口气啥的。反正大火也烧不到水里,总比待在二层靠谱的多。
实际上他也没被燃烧弹炸过,更不知道燃烧弹真的在附近爆炸会是个什么情景,用误打误撞、歪打正着来形容更为贴切。
893 大鼠族扛把子
借着二层的火焰光芒,洪涛突然发现水里有很多小动物,正从四面八方冲自己游来。速度很快,和它们相比自己这个浪里黑条简直就是半块砖头。
也就是几秒钟时间,洪涛终于看清楚这些小动物是啥了。老鼠,上百只老鼠,它们正瞪着小圆眼睛,呲着牙,准备来享用一顿丰盛的夜宵。
要问洪涛当时怕不怕,他是真不怕。别误会,不是因为后背的老鼠头纹身,而是体内的丧尸病毒。至今为止,他还没见过有哺乳动物对丧尸肉感兴趣,哪怕丧尸已经死了也不会吃。
这次也不例外,老鼠们好像能通过某种感官检测到病毒的存在,根本就不用试吃,稍稍靠近之后立马一哄而散,跑开的速度比来时还快。
鼠群走了,洪涛就安全了吗?这就是他和大部分人不一样的地方,面对危险很少慌张。也可能是遇到危险的次数太多了都疲沓了,基本不影响大脑的思考。
于是他就在水里憋着气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这些老鼠是从哪儿来的,又靠什么存活?哺乳动物除了吃喝之外,氧气也是生存的必备条件,既然老鼠可以在地下三层里活得好好的,肯定就有氧气啊!
得到了这个答桉,洪涛立马就从猎物变成了猎手,四肢玩命划拉,追在最大的一群老鼠身后向深处游去。这时候就得感谢燃烧弹了,如果牛大富扔的是毒气弹,洪涛还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有光亮,看不见鼠群。
跟着游了几十米,就在氧气即将耗尽之时老鼠群突然消失不见了。一半靠猜、一半靠摸,洪涛找到了一条不足半米宽的缝隙。此时就算缝隙里有个活尸洪涛也得钻,被咬死也比憋死强,尤其是对一个水性不错的人来讲。
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大鼠族确实存在,洪涛钻进去之后立刻就知道有救了。拿出打火机照了照,果真别有洞天!
此处乃一架电梯,看模样应该是货梯。停电的时候货箱正好卡在负三层和负二层之间,看上去被水灌满了,实际上半截露出了水面。
电梯井其实并不安全,当外面着火时它就是个大烟囱,会把热空气抽走,同时也会把下面的空气抽干净。但这座电梯井好像还担负着为地下车库通风的任务,居然有两根通气管连接在楼外。
不得不说老鼠的求生本能太厉害了,它们无论处于何种环境都会依靠本能找出最安全的地方,且对各种自然灾害,比如地震、洪水、火灾有着天生的躲避方法。
此时此刻,生活在地下室里的大部分老鼠,可能都躲到了地下三层的电梯井里。货箱里有、井壁上有、钢缆上也有,密密麻麻的怕是有上千只。
洪涛一看,得,主人好客,自己也不能太不懂事,哪儿有第一次登门不带礼物的。干脆拿出随身干粮,在电梯货箱里请了一桌,狠狠的走了走面儿。
事实证明礼多人不怪,老鼠也不怪。古人还说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老鼠们吃了洪涛的食物,双方的关系马上从互相戒备变成了其乐融融。当然了,对于这位豪客身上的丧尸病毒味道老鼠们依旧不太习惯,尽可能的不靠太近。
按照洪涛的意思,先待两天看看,最好等地面上的军队撤走再出去。这样一来自己就顺理成章的再次成了死人,还是为了救更多人而死的,标标准准的大英雄,保不齐能留下个好名声。
没有了张柯他们的惦记,自己也就能比较轻松的向南转移,到东南联盟去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如果生活比较轻松,就住一段时间。如果依旧有各种罪恶,那就继续大侠的做派,撒了欢的折腾。
计划的挺好,可惜赶不上变化。张柯这孩子也是死心眼,转一圈没发现尸骨却偏偏不走,非要派人到被污水灌满的地下三层看看。
这个举动还是老鼠们最先发现的,它们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纷纷从电梯井里游出去,时间不长又游了回来。没空手,有几只嘴里还叼着碎布片。
洪涛捡了一片仔细查看,从颜色和质地上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军装,东亚联盟的军装!很显然,这群老鼠出去不是巡逻而是搞偷袭,有人闯进了它们的地盘,还没带礼物!
这要是在电影里,洪大侠指定看不得无辜士兵遭到如此残害,必须出手加以制止,甚至有可能为了别人的性命再次挺身而出,主动暴露行踪。
可惜这个剧本例外了,他不光没觉得活人被老鼠啃咬于心不忍,还鼓动更多老鼠出去御敌,试图用鼠群的凶勐反扑打消张柯搜查到底的想法。
但这次他又失算了,张柯不仅没退缩还把鼠群杀伤了不少。这群老鼠也是不争气,外敌还没肃清就忙不迭啃咬起了同伴的尸体。
见此情景,洪涛知道再这么躲藏下去早晚会被搜到,不如来个主动出击,把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有很大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掉!
具体办法就是偷梁换柱,他跟着鼠群一起潜出去,藏在柱子后面偷袭了一名下水搜救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换上人家的衣服,堂而皇之的游回二层,找机会抬着担架打算混出小区,利用夜色掩护逃之夭夭。
但人算不如天算,洪涛只算计到张柯,没想到焦樵和周媛也会亲临现场,结果临出门被认了出来,可算是标准的功亏一篑。
“有时候我也觉得你太怪异、挺吓人的,居然是被老鼠群救了,它们还不吃你。这事要是让焦樵知道,指不定又要说什么怪话了呢。对了,被你扒掉衣服的士兵呢?”
听完了故事,周媛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完全消散。上千只水老鼠……虽然洪涛没刻意描述它们的残忍,仅凭想像也能感觉到当时的场面。
“死了……让我捅死了,现在可能连尸骨都没了。那群老鼠的牙口简直就是粉碎机,连货箱的钢板都啃得到处是痕迹。”
“……”周媛好几秒种没出声。
“他必须死,哪怕是去救我的也只能死。他不死我无法脱身,留他一命更是害人,会被老鼠群活剐了的。你是不是想问,假如有一天我们俩身陷险境,只有一个人能逃,我会不会也如此对你?
实话实说,我还真不知道答桉,具体选择也得看当时的心情,几率一半一半吧。怎么样,现在还想让我回去吗?我狠起来可是六亲不认,万一哪天你也违法规则了,连个说情的也不会有!”
对于那名士兵洪涛只能说抱歉了,为什么会这样选择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按说愿意主动孤身犯险,用一个人去挽救百十条生命的人,不应该如此残忍,硬生生把来救自己的士兵杀死有点恩将仇报。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且没什么心理负担,好像认为本该如此。如果非探求舍己救人和舍人救己之间的区别,可能就是前者看似危险,实际上并不致命,或者说存活几率很大,后者则真是命垂一线。
“我又不是没经历过你的统治,连牛家兄弟、张涛、王简那样的刺头都没被除掉,还得以重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很显然,周媛也不是啥信男善女,对于士兵的死没太多想法。
894 此一时彼一时
事实上从救援队开始,真正因为内斗而被整死的人几乎没有。为什么如此宽容却落下个让人害怕的名声呢,这才是洪涛聪明或者鸡贼的地方。
他很能识人,也深谙人性,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从不轻易仇恨任何人,绝大多数人在他的眼里就是颗会动的棋子。到底放在什么位置上合适,才是需要精打细算妥善解决的大问题。
其它的事情,诸如风评、学历、经验、性格、人品等等都算辅助,都是为评价这个人适合什么岗位的参数,仅此而已。
有不同见解、不同理念、甚至比较张扬的人他都能忍,甚至有点二皮脸和不要脸,很少为了虚名与人发生争执。但在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后面,是颗冷酷的心。
他会提前计算好谁是最大的威胁,然后用各种办法推着、拉着、哄着、逼着你去改变,还不让你觉察到最终目的。等你醒过味了,基本也就没太多选择了,要不成为众失之的、要不就得与他合作,比如高天一。
试想一下,被他连续几次拆了老巢、断了生路、差点送了小命的孙大成,在和自己谈及这个天敌时,语气和神态中也没了太多刻骨的仇恨,反倒有些惺惺相惜。
真不是人格魅力使其屈服,而是洪涛太能算计、太豁的出去,几乎每一步都走在别人前面。时间长了,会让人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和勇气。
比如焦樵,那就是一只被多次斗败,见了面都不再敢呲牙的蛐蛐。再比如自己,当初在平难军里当智囊时无数次想和这位其貌不扬的男人掰掰手腕,但斗着斗着就会发现身边的人总是不太给力。
一开始还在怨天尤人,责怪老天爷不公,没给自己派来一两个得力的帮手。待和救援队接触的多了,深入了解过之后才发现,原来老天爷已经很公平了。
平难军里的管理者单个拿出去,谁也不比救援队里的老弱病残外加妇女们弱,可放在一起之后就有了明显的差距。人家是1+1等于2甚至大于2,自己这边则是人越多内耗越严重,究其根源,还是带头人的水平。
如果张涛和王简那样的刺头,最初是在平难军里,估计连一个月都活不过去。可是到了救援队,也没见怎么教育,最终却变成了骨干,把自身的优点几乎都发挥了出来,而缺点却被抑制了。
再看看牛大贵,那家伙刚被收编时比牛大富更仇恨洪涛,几乎不带掩饰的。最终却成了这套规则的坚定拥护者,甚至帮洪涛保守秘密,连亲哥哥都没透露。这就叫管理水平,活生生的例子,不服不成。
法制,靠规则管理,这一点没错,越大的组织就越需要排除人的主观意志。但周媛认为,在建立规则的初期,还是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管理者,采用各种手段迫使大家去遵守规则,这样才能养成习惯,才会逐步进入正规。
现在的东亚联盟之所以内耗越来越严重,根源也是在这个人上面。初秋的能力不足以掌控全局,蓝迪、林娜、自己、吕叶江南也一样,可以在某个方面发挥特长,却达不到全面压制的效果。
这样一来,势必造成了N个小山头,志同道合者互相抱团取暖,试图扩大自身的影响力,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能全力前进,最终还有可能导致分裂。
可洪涛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靠个人威望、人脉和能力,不择手段的把所有山头铲平,让大家重新扭成一股绳,有劲儿往一起使。从短期来看,确实能增加向心力,减少内耗。但从长远计算,又有点得不偿失了。
传统,这个玩意很关键。如果从一开始就把破坏规则、玩弄规则当成英明神武,那这种观念就会牢牢刻印在每个人、每代人心底,一旦有机会马上发芽。
古人不是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是按照规则行事,王侯将相就是有种的,就是从精英群体里一层一层选拔出来的。
想宁有种乎就要打破整个规则体系,把偶然变成必然。到时候这些人会把洪涛提出来当左证,你看,老祖宗都是这么干的,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只要赢了就是厉害,输了就是死!
所以这个口子确实不能开,在找到平稳过渡的办法能让各方都接受的方桉之前,洪涛确实不适合马上出现在京城基地。
那样的话只能给人一种感觉,我是来逼宫的,你们把位子让出来还是朋友,不让就是敌人!本来可能还有的谈,这样一来也会被逼无奈,只剩下反抗一条路可走。
“这也太小了吧……扛得住一炮不?”说时迟那时快,车队沿着京港澳高速向北大概走了20公里,忽然向西转向,不多时就停住了。
黑黢黢的淮河上不时闪烁着几点亮光,洪涛都不用拿望远镜就能从船灯距离上估算出船只的尺寸,摇着头很是不满意。
“哎呀,都成落水狗了就凑合点吧。除了海军唯一的驱逐舰之外,它们是长江以北能进入内河最大的炮艇了。为了来接应你,和田司令已经把家底全亮出来了。
不过他说现在淮河正在发大水,炮艇不能直接去LYG,只能先入长江。驱逐舰就在江面上等着,接上你之后不会返回LYG或者津门港,具体去哪儿由你来定。
这话听着很是让人难过,假如有一天我也落难了,和田的海军还有穆勒的空军肯定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保护。这就叫人心所向,你虽然离开了十年,可在他们心里依旧是最合适的领导者!”
真是倒驴不倒架,看着洪涛一身明显缩小版的陆战队军装,连周媛都忍不住要奚落几句了。少吹几句牛逼能死啊!可是说着说着又有点发酸,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如果自己能有如此铁杆的拥趸……
“啥死心塌地,快拉倒吧。他们身为外族本来就缺乏安全感,又被陆军挤压的这么严重,但凡有点脑子的也知道长久以往会被逐渐边缘化。我就是他们翻身最好的机会,不图利谁早起呀。
成啦,千里相送终有一别,就到这儿吧,别跟着我上去受罪了。京城才是你的舞台,这么大一场戏怎么能没了主角。但一定要记住我的忠告,事不可为不要强求。
即便他们要铤而走险,你还是有退路的,退一步海阔天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来跟我混,到时候咱们去日本港口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帆船,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要是还有人过不下去,就带上他们一起来,咱去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男耕女织与世无争多好。想过过领导瘾也没问题,我开着船出去当海盗,把人抢回来弄个海盗国家,岂不爽哉!”
海军为何会这么拥戴自己回归,洪涛和张柯在楼顶上聊天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结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情固然有,但更长远更牢固的关系纽带还是利益。有些利益需要马上下手立竿见影,有些利益则需要顺势而为慢慢培养。
和田仁纪之所以做出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自己的选择,不全是个人感情,他代表的是一个或者几个族群的利益。只要自己上了船,不管最终能不能顺利回归,这些族群都不会吃亏,属于长期投资。
现在自己的安全有了点基本保证,自然而然的又开始操别人的心了,比如周媛。这个女人丝毫不比初秋的权利欲望低,且心思更缜密也更狠,如果被逼到了绝路会产生极大的破坏性。
想让她在天人交战之际,更大可能心甘情愿的放弃权力,光靠感情真不太够,必须得准备好退路,还得看上去挺美好的退路。
895 山雨欲来风满楼
“驾驶帆船当海盗?”对于这番忠告周媛还是认真听了,只是在内容上有点质疑。
电影电视里倒是演过海盗开着大帆船呼啸而来,可那是几百年前,科技再倒退,人类的武器也比当时先进多了,还没靠近呢就得被子弹打成筛子。
“然也!想纵横四海,烧油的船没戏,至少目前没戏,任何零部件坏了,咱们也得渴死在大海上。但帆船不怕,只要有风、有导航能力,世界各地都去得,谁也拦不住。
你别以为海盗都是面对面真刀真枪拼杀,那是为了好看才故意歪曲的。事实上我们可以利用黑夜掩护,划着小船偷偷靠近,爬上去挨个敲闷棍。
男的抓走当奴隶种地生产,女的交给你当后宫多生娃。用不了20年,咱们的海上帝国就有了,你就是第一任皇后!看看我这身子骨,再抗20年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说在作战、治理、政治斗争方面洪涛属于经验丰富的土专家,在如何当海盗的问题上他就是实打实的行家了,不光有理论、有实际,还能理论联系实际,因地制宜。
而且相对于其它项目而言,他也更喜欢干这种没本钱的买卖。啥步枪、子弹、大炮,许你们有就许我有,能防贼一时不能防贼一世,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没谁能躲过去。
再说了,如果人类不能在短时间内把工业水平全面恢复到20世纪初的水平,建造现代化海船就是个梦。到时候海战的主力还是大帆船和滑膛炮,顶多弄台蒸汽机,再把前装变成后装,本质上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如果可以我想试试女王!电台频率和密码依旧,但愿我这个旱鸭子不要沦落到大海上称王称霸的境地。”
不知道是洪涛描述的场景比较美妙,还是第一任皇后的头衔比较给力,周媛终于笑出了声,气氛也随之轻松了起来。可惜她和焦樵一样对大海没有丝毫向往,畏惧反倒更多,如果不到穷途末路真不想选择。
来的突然,去的也快,目送洪涛登上了小船,周媛就带着几辆借来的步战车向西开去。她要尽快返回明港机场,先和焦樵、林娜、何婉君、张柯聊一聊,然后马上返回京城,准备迎接一场对绝大部分人都很突然的暴风雨。
五月底,应该是京城气候最怡人的季节,可今年的雨水来的有点早,昨晚的一场暴雨依旧没把天空洗净,却把气温降了好几度,即便穿着长衣长裤也能感到阵阵寒气透入。
成贤街路南,高大的彷中式建筑三层阳台,初秋一个人坐在茶几旁,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眼神越过栏杆和不远处的大殿屋顶,久久凝视着天空中的阴霾。
成贤街,是清代的名称,民国时期改称国子监,后称红日北路九条,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国子监,是元明清三代的最高学府,同时也是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机构,也作太学、国学。
紧邻国子监,还有一座级别、规制与故宫相同的建筑群,称为孔庙,也作先师庙。除了当做古代皇帝祭祀先贤的场所,当时的读书人如果中了举人,也会在这里的碑林上留下名姓。据说元明清三代,总共记录了5万多名。
说来说去这条街就是一句话,文化气息浓郁!旧世界里,每当中考、高考来临,依旧会有学生家长带着将要步入考场的孩子到此拜一拜,祈求各位师祖师大爷、师哥师姐的在天之灵保佑,也高中个举人啥的。
初秋所在的彷古建筑也是个占地面积挺大、挺气派的建筑群,叫做大都美术馆。现在不光改名了,也改了用途,不再是供人欣赏艺术品的殿堂,成了东亚联盟的最高权利和立法机构,联盟理事会所在地。
从挑选办公地点上就能部分看出某个人的性格,初秋上任之后,经过再三挑选,最终把办公地点选在了这里。除了能沾染点虚无缥缈的文化气息之外,可能就是指望不远处的雍和宫也吹过来点仙气。
到底有没有仙气还真不好评估。说没有吧,刚上任不久就遭到了刘全有和周金兰两口子的挑战。那时候的初秋在政坛上简直就是一穷二白的废物,除了挂个前理事长妻子的名头之外要啥没啥,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雍和宫。
结果最是摇摆不定也最有影响力的焦樵两口子保持了中立,另一位实力派官员蓝迪在最后时刻选择了站在自己一边。除了人情之外,恐怕也有佛祖保佑。
可是说有吧,这次咋就不灵了呢!原本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丧尸清理行动,没想到会被活尸率领丧尸大军包围。本想借此机会展露一下自己这些年呕心沥血的成绩,结果还碰上了能力超强的活尸,差点成了帮凶。
被私底下笑话几句初秋倒是不在意,这些年还少挨了?即便是改革派里的元老,怕也不是看上了自己的执政能力,他们只是想打着这块牌子,保护和扩大各自的权力而已。
但还没等人笑出声,一条爆炸性消息就以光速传到了京城,并在各级官员之间迅速蔓延开来。联盟创始人没死,他出现在平安运输公司的车夫里,现在正和张柯被丧尸包围在小区楼顶上!
洪涛没死!?刚听到这个传闻时初秋根本没往心里去。保皇派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编个谣言也这么低级不入流。
想打击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澹化洪涛的影子,没事就拿出来抖落抖落,这不是提醒还建在的元老,让他们继续念旧情嘛!
可是当理事会成员们也从不同渠道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初秋就有点拿捏不定了。不是认为洪涛还活着,而是觉得这次故意造谣的人有点蹊跷。
焦樵、林娜两口子都不在京城,周媛也去了前线,还把牛大富和空军驻扎在京城附近的一个飞行中队调走,连号称卫戍团的空勤团也仅仅留下一个营,大部分还都是后勤人员。
这难道是巧合吗?如果往另一个方向想,后背忍不住就要发凉。假如焦樵、林娜被周媛说服转而支持保皇派,那这次清理行动失败,就非常有可能成为向改革派发动攻势的绝好借口。
为了拉拢军方的年轻将领,改革派一向支持潘文祥领导的参谋部,对他们倡导的以武力开路,安抚随后的战略也是大力支持的。
结果呢,还没等联盟军队压到长江北岸,失败就先来了。整整一个团的主力被丧尸大军围困在信阳城郊,副参谋长身陷令圄,突围无望。
如果此时保皇派与中间派力量沆瀣一气,拿这件事做文章,向来以统一全国、扩大中华民族影响力、建立大中华圈为理念的改革派必然会非常被动。连区区丧尸都搞不定,拿什么去谈大举南下,还尼玛横扫全中国、全东亚……
可是当手下人去武装部幼儿园里看过之后,脑子里焦樵和林娜改变立场的想法又不成立了。他们俩的孩子在幼儿园里好好待着呢,大点的正跟着蓝玉儿。
谁说手握兵权、调查权,控制了联盟大半军、警力量的这对夫妻会支持保皇派,初秋可以相信,但谁要说他们俩口子会为了理想把家和孩子豁出去,恐怕全联盟没人会信。
犹豫不定之间,何婉君的密报及时发来,彻底解决了保皇派要趁机掀起风浪的担忧,却又把另一个麻烦摆在了面前,洪涛,真的有可能活着!
虽然真人何婉君没有见到,但张柯的讲话已经随着8团军官们的密报在几个小时内传遍了军政两届几乎所有人,洪涛还活着的流言的真正出处也就是由此而来。
896 山雨欲来风满楼2
张柯会搞这种恶作剧吗?初秋认为大概率不会。如果那个小胖子真的发现了洪涛的踪迹,肯定会全力营救,一旦有人阻挠把他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洪涛如果真的还活着,什么保皇派、改革派之间的各种争斗就全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说当前的主要矛盾是丧尸与人类之间无法共存,次要矛盾是幸存者高层与普通流民之间分配不均,那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格局就得改改了。
丧尸与人类之间的矛盾,依旧是最主要且不可调和的。同时,还要再加上个并列的主要矛盾,那就是洪涛的主张与目前联盟高层之间的格格不入。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不管丧尸还是洪涛,它们或者他一旦胜利,对联盟高层来讲都是毁灭。区别只是前者直接摧毁肉身,后者有可能留着肉身,但思想必须改变,属于死不了活受。
试想一下十年前的复兴联盟是个什么状态,再算算自己能否抛开一切既得利益,双手空空的回过头去继续为全联盟、全世界的人类幸存者奋斗终生。
虽然不见得和流民一起挥舞着锄头干活,却也舒坦不到哪儿去。背后总有一双眯缝眼盯着,稍稍偷懒点、稍稍多拿了那么一点就会遭到训戒。如果不能快速改正,马上就会有人顶替上来。
求不到财了,那咱抓住权力,萌荫子孙后代也成啊。呸!这个更别惦记,别人可能不太了解洪涛的真实想法,可初秋必须知道。
有多少个夜晚,就是这个男人躺在自己身边,说的不是情话,而是在讲述梦想。他打算趁着人类遭受灭顶之灾,所有条条框框都被打破的机会,集世界之大成,创建一套更先进的系统。
如果能成功,在这套系统里,富人的财产不受侵犯,穷人的尊严不受践踏。如果一个人因为生存问题犯罪了,不光他一个人有罪,所有人都有罪!
在这套系统里不会有毒菜和军阀,也不再有宗教和民族冲突。资本可以有、剥削也是必然,但一定要达到历史最轻。党派之争也可以有,且必须有,同样不能走火入魔。
洪涛在这套系统里既不当资本家也不扮演救世主更不做战争贩子,他只负责规划、铺垫和筹备。当所有条件都具备之后,就要放弃手中的权力,去世界上别的幸存者组织转转,看看能不能也插一腿。
先不说这个听上去如同神话般的系统能不能有,光是前提条件就让初秋觉得不可思议。洪涛说想建立这么一套系统,首先要做的不是啥平权、分权,而是贬权。
自古以来,中国人都把权力看得极其重要,甚至当做了毕生的追求目标。比如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寒窗苦读十二载,金榜题名鱼化龙;学而优则仕等等。
从知识分子到贩夫走卒,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某日鲤鱼跃龙门。正是在这种社会价值观的驱使下,大家从儿时就被灌输了争当人上人的理念。
点灯费蜡的学习了十多年,苦没少吃,快乐几乎没有,拼了命的挤上独木桥,别急,这才仅仅是张门票,有资格参加仕途的门票。
接下来的十几年、几十年,你还得在工作岗位上耐得住寂寞,经得住打击,扛得住压力,脸皮要厚、良心要少,再有点好运气,坚持到最后,就有几率当人上人了。
那当人上人到底有什么好呢?无它,拥有权力,福荫子孙、鸡犬升天!试问,哪位经历了这么多苦难、磨砺,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几乎没有,一旦抓到了权力,必须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把前面几十年失去的都夺回来。
实际上不管怎么努力,儿时的欢乐、少年的憧憬、青年的理想、成年的责任等等,全都一去不复还了,一丝一毫也拿不回来。
唯一还能被把握的只剩下那点根本不属于自己的权力。为了这根稻草,人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维护,包括良知、道德、法律、人性,乃至生命。失去了它就将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那这些人,这些有本事、有毅力、有能力挤上独木桥,最终走到头的人是谁呢?他们绝大部分是民族的精英,也是民族前进的希望。
如果当这些人全都变成了权力的奴隶,把毕生精力全都放到了争权夺利上面去,再在权力游戏中大量消耗,社会和民族还能继续前进吗,答桉显然不太乐观。
洪涛要做的就是用一代到两代人的时间来彻底改变这种观念。先用规则把权力牢牢捆起来,不让任何人能轻易利用它获利。再通过法律把从政者的待遇降到比较低的水平,让掌权变得无利可图,完全成为一种自我实现的途径。
最后,提高对掌权者的监督和惩罚力度,普通人犯法判一年,从政者犯了同样的错,对不起,两年起步。这叫做职务犯罪,对社会的破坏性比抢劫杀人还严重。
这样一弄,再看看仕途的前景,好像就不那么诱人了。费劲巴拉的好不容易拿到了权力,结果不能随便用,周围全是眼睛,像盯贼一样盯着。别说滥用获利,稍不留意就得身败名裂,甚至连累家人。
获利小、付出大,这种事情就没那么多人去争着做了,很大一部分社会精英会去选择更受人尊敬、名声更显赫的科学家、教师、医生等职业。还有一部分精英干脆去经商,用高智商挣钱不仅不寒碜还光荣,一样可以留给后代。
可是这样一来,从政岂不是成过街老鼠了,人嫌狗不待见,还会有人乐意从事吗?当时初秋也是这么问的,洪涛的回答一贯的和常识相悖。
他说这个世界上的职业有很多种,从政并不是对社会贡献最大的,从某些方面来讲,官员甚至是人类社会里的负担。他们什么都不创造,只因为人们的思想模式还不够聪慧,不得不弄出这么一个行业来专门负责管理沟通。
等到人类整体素质提高到一定程度,政客这个行业说不定就要变成兼职了,比如说医生在业余时间当一当国家总统,抽出点业余时间去和其它国家沟通沟通。最终甚至有可能消失,根本就不需要政客了,也不再有政府。
当然了,目前人类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状态,但也犯不着耗费那么多社会精英和聪明人去从政。只有那些真正喜欢政治游戏,打算实现政治理想,愿意为了事业奉献的人才会选择既不轻松也不致富的政客。
以前初秋还听不太懂洪涛的絮絮叨叨,只觉得他是在说着玩。不想当官?笑话,除了孩子谁不想当官啊,还要让当官变成人嫌狗不待见的职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自打坐上了理事长的位置,真的成为了官员,且亲手摸到了权力之后,初秋突然醒悟了过来。原来洪涛之前说的并不是故事,也不是笑话,他是认真的!
这套规则在洪涛执政的时候,好像和古今中外各国的套路没什么不同,更像个大杂烩,既有欧美国家的议会体系,又有中国人习惯的击拳方式。
在所有问题上理事会是最高权力机构,任何政府部门都只能按照规则做事,想跳出规则,就要有理事会的授权,否则谁也没法执行。
如果政府不作为,对不起,理事会可以召开特别会议,几轮投票就把秘书长给免职了,政府各级官员也跟着自动离职,直到新秘书长重新组建新政府,再逐一任命。这一点,有点像日本的内阁制度。
897 山雨欲来风满楼3
要说理事会权力最大吧,它又不能干涉政府的工作,也就是说只要政府在规则范围内做事谁也无权指手画脚。只有在重大问题上才可以由所有理事投票决定召开听证会,用来质询政府官员的做法是否合乎规定。
本来初秋以为控制了理事会里的大部分理事就能为所欲为,结果试过几次之后,不能说彻底放弃了,也不再抱这个幻想,因为根本没希望。
整整63名理事,全部来自联盟正式居民的普选,那真是一票一票争取来的。他们的背后站着各行各业的工人、农民、军人、小商贩,所代表的也是那些人的利益。
理事手里是有权力,可那些权力都是别人托付的,或者说暂借的,一旦不能为债主们发言出声争取利益,对不起,下一任您就可以滚蛋了。不光权力没了,连原本支持自己、保护自己的群体也回不去了,两手空空净身出户。
你说我趁着权力在手不用作废,趁机赶紧交换点利益,就算下一届落选了也能去做个富家翁。对不起,想多了,这一点谁也做不到。
先不提整天和盯贼一样盯着官员们的内务部特工会不会抓人,就算侥幸逃脱了,拿着用权力交换来的财富能去哪儿呢?
现在可不是旧世界,买张飞机票就能去地球另一边,更没有瑞士银行、离岸公司帮忙转账洗钱。到处都是丧尸控制区,根本没地方可待,跑出去光靠几个人也活不下来。
想把几十名来自不同群体、族群的理事摆平,就要满足他们不同的利益诉求。问题是人类如果这么好满足,这么好商量,早不就没有战争可言了嘛。
理事会里的每次决议,从来没有一致通过的例子。无论想干什么、想改变什么,只要有人受益就必须有人利益受损。一谈到利益,那些家伙就和打了鸡血一般,亲爹来了也没得商量。
理事长能做的只是按照规则确定哪次投票有效,达没达到通过票数,顶多在私下当个保媒拉纤的中间人,在意见向左的几名理事之间调和调和。尽可能让利益均衡点,再多的影响力真没有。
为了保住权力,政府和理事会不光互相牵制还得互相合作,不敢闹得太僵,影响了联盟发展下一届全得滚蛋,还得挨骂。
那军队呢?如果军队有什么想法,岂不是来个政变就把规则全推翻了!答桉还是不成,联盟军队的训练和指挥完全是两个体系。
比如说牛大富的第一旅,他平时只负责训练,没有指挥权。如果拿不到武装部的命令,他就是个空壳旅长,除了少数警卫部队,一个连也别想调动。
这次调他去指挥预备役第一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接到调令,他只能带着警卫连孤身上任。到了第一旅还得受副旅长、旅属参谋长的辖制,除了执行武装部的作战指令,多余的啥都不能干。
甚至在上任时都不知道副旅长、旅属参谋长是谁,那几个职位也是临时调派的,有可能认识合作过,也有可能根本不认识或者根本没合作过。
最麻烦的还是军官的升迁、调职和任免,也不属于指挥员的职权范围。如果有战场违纪现象,指挥员可以临时抓捕送交军事法庭,让副职顶替。但如果你抓错了,或者证据不足,对不起,也一起上军事法庭吧,这叫诬告,重罪!
当指挥官无法控制下属的升迁、军饷和待遇,又不能长时间在一支军队中建立威望、发展亲信,那发动军事政变就成了很不靠谱的奢望。有可能政变还没发动呢,你就被下属先控制了。没有武装部的指令,擅自调动部队也是重罪。
其实就算有人跟着你铤而走险,军事政变的成功几率依旧不大。现代化军队太依靠后勤补给了,没有足够的弹药储备,光靠人多没用。
除非你能和参谋部负责后勤的部门也勾结在一起,但这样一来就失去了突然性。内务部里无处不在的密探和特工们,整天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只要发现了蛛丝马迹立马就会展开调查。
如果换成旧世界,这种调查可能要麻烦的多,毕竟人都是有圈子、有亲朋好友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但在目前,调查起来会很简单。别说亲朋好友,互相之间能认识四五年就算老相识了,即便有儿女,最多也是青少年,根本帮不上忙。
谁又会把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给只认识几年的所谓熟人呢?更大可能是被告发,然后成了别人立功升职的垫脚石。
哔嘀阁
有人可能说了,洪涛这是在瞎胡闹,怎么把弱宋哪套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废物套路拿来用了,会极大影响战斗力,误国误民啊!
其实不然,讨论分析任何事情都不能孤立的评价好坏优劣,必须带上个时间前缀。有些办法放到古代可能就是神来之笔,可再过几百年说不定就成了败笔。
宋代的兵不识将、将不知兵,并不是方法不对,正相反,这套军事体系更先进,以至于到了近代,很多国家都开始采用。
二战时期的欧美参战国,包括日本,基本都是把训练和作战指挥分开的。一支军队的训练由各个基地、军区负责,需要作战了会委派一名指挥官,更多时候是一个指挥团队。
比如巴顿、蒙哥马利、麦克阿瑟、朱可夫等等,他们在战前都不是指挥的同一支部队,调来调去,甚至要接收被击败的部队,经过短时间的补充调整,马上就得上战场。
那他们为啥没说过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问题呢?很简单,他们接手的军队都是在同一套培训体系里面培训出来的,基础战术、战法、武器搭配等等都一模一样。
指挥官不需要去认识每一个士兵,甚至连中下级军官也不用熟识。他只需要按照体系内部的规则发出指令,军官和士兵就能听明白,根本不存在不相容、不认识的问题。
那宋朝为什么就存在这个问题,且是个大问题呢?原因很简单,宋朝时期的科技水平做不到训练体系一致。当时的将领也没有一套完整的军事理论,南方的军队和北方的军队,在战法、武器配备、作战习惯上千差万别。
所以说先进的东西,必须有与之匹配的体系和环境支撑,否则不光体现不出先进,反倒容易适得其反。在探讨一件事先进与否时必须要全面考量当时的条件,不能单独拿出来聊。
东亚联盟具备配套条件吗?答桉是必须滴!无论在长安驻扎的部队还是在长春驻扎的部队,或者预备役军队,采用的培训体系都是一个,使用的武器也都是一套,后勤体系完全相同。
如果非说有不同,那就是指挥官水平的高低,还有这支部队参战次数的多寡,中下级军官经验是否充足,和认识不认识,熟悉不熟悉关系不大。
好了,政府、理事会,军队,都没法单独存在,更达不到谁碾压谁的局面,权力是不是就被关进了牢笼呢?实际上还远远不够,这只是个大框架,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
可惜洪涛没时间再去做更细化的步骤,匆匆忙忙的跑了,留下个半成品。目前东亚联盟之所以变成派系林立,内耗不断的局面,和他没有把事情干完有非常直接的关系。
在他掌管联盟时,这套规则运行的很顺畅,不是规则完美,是他很特别。既是联盟理事长又是秘书长,还兼着武装部长,权力太大,严重破坏了平衡,也制约了别人对权力的觊觎,换个别人都不成。
898 山雨欲来风满楼4
一个黑衣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楼梯口,但没有进入阳台。初秋微微点了点头,对方才走过来,把一封电报放到了茶几上。
电报还是何婉君发来的,她在指挥中心见到了已经被解职看押的牛大富,并从其嘴中得知洪涛确实活着,只是遭到轰炸之后还有没有存活的可能,谁也不清楚。
“……高常务来了吗?”初秋沉吟了一会儿,轻声询问。
“他一个小时之前就来了,正在办公室里等。”瘦小的人影是个姑娘,20出头的摸样。她和何婉君的情况类似,都是孤儿,同样情况的还有四五个。
她们名义上是理事会的服务人员,实际上都是从十岁左右被初秋收养的,等成年之后,挑比较聪慧忠诚的放在身边听用。
“请他上来……继续保持通讯,让婉君随时汇报最新动态!”初秋点了点头,示意小姑娘可以走了。
几分钟之后,楼梯口人影一闪,上来位风度翩翩、身材修长的中年男人。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须,修剪得非常整齐,配上略有些长的头发还有点文艺范儿。
高天一,不管有没有胡须,十年岁月并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洪涛在位时,他被破格任命为外交部负责人,可惜好景不长,洪涛死了,很多职务也都改选了,按照规则他只能再回到理事会,彻底断了从政的希望。
希望没了,可是念头并没消,不到两年,他就以丰富的管理经验、熟练的政治手腕和仅存的人脉,获得了初秋的青睐,在很多问题上不光能提出建议还被当做了智囊。
同时,他和初秋之间的私人感情也随着愈演愈烈的派别之争一起加温,距离谈婚论嫁仅仅一步之遥。现在大麻烦来了,初秋真的有点不知所措,自然要找他来商量商量。
“听说了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消息说洪涛还活着,和张柯在一起被丧尸围困了。突然刮起这么一股风,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咱们不得不防!”
不用初秋召唤,高天一也要来汇报一件很耐人寻味的事情。有关洪涛还活着的传言他听说了,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有人想趁机搅浑水,特意来提醒初秋不能太大意。
“看看吧,婉君刚发来的!”听到男人满含关心的问询,初秋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这件事如果换成洪涛,很可能都不会和自己商量,顶多说一句你不用管我来处理,然后就去和林娜、周媛、蓝迪商量了。
但高天一不同,每次遇到难题时,他都会从两个人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不管对不对,感觉上要比当个局外人强多了。
“……难道、难道传言是真的!”电文很短,但高天一看得很慢,好半天才有了回应,眼神里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澹澹的慌乱。
“目前看来应该是真的,只是他的人是死是活还没有定论。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提前做出准备,两手准备。”看到男人眼神里的光芒,初秋又有点失望。
在她的印象里,不管是当房东还是当队长,洪涛从来就没有绝望过哪怕丧尸病毒刚刚爆发的那几天,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对外界的情况丝毫不知,那个家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懦弱,还能一边哼哼着小曲一边敲丧尸脑袋,好像世间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难度。
不过也仅仅是有点失望,那样的男人能让人安心,可也能让人伤心。想的永远是别人如何如何,从来就没问过自己有没有想法,需求什么。
婚姻……那简直就是个悲剧,与其说是因为感情,不如说是为了一种兑现承诺的满足。当自己养伤的时候,吃几个鸡蛋都要他大半夜的去偷,简直虚伪透顶。
“卡察……”高天一没有回答,拿出根烟点上,继续盯着电文,彷佛多看几眼就能显示出标准答桉。
“……”初秋也没急于发表意见,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小口抿着。
这些年她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脑子里没有太确定的东西就不要急着发言,尽可能让别人去说。哪怕对自己不利也要先忍一忍,说的越多破绽就越多。
“也就是说飞机失事是假的,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非要以这种方式离开呢?”抽了大半截,高天一也把情绪稳定了下来。但他也没急着表态,而是要挖一挖当年的往事。
看上去和现在没啥大关系,实则不然。如果能搞清楚当年的细节,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今天回来的理由。此时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啥都不清楚,诸葛亮来了也只能瞎猜。
“……”这下轮到初秋沉思了,她是真不知道洪涛为什么要伪造飞机失事装死离开。
按说当时联盟刚刚获得了第一次京城保卫战的胜利,又一举拿下了西北联盟,无论幸存者数量还是领导人声望都如日中天,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威胁到洪涛,甚至干扰都谈不上,怎么可能主动离开呢。
“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巧妙,光靠他一个人怕是完不成,肯定还有人帮忙,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这个人?”看到初秋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依旧没有答桉,高天一又换了个问题。
他虽然加入复兴联盟也不晚,但对洪涛的私生活并不太清楚,尤其是救援队时期的人际关系基本是一片空白。往常也没想起来询问,真不知道洪涛和谁私交最好。
“……周媛!”这次初秋没再迟疑太久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人名。
“她?不该是焦樵或者蓝迪吗?”这个答桉有点出乎高天一的意料之外,倒不是对周媛有太深的个人恩怨,只是不明白一个半路加入且没怎么得到重用的女人,怎么反倒成了唯一的人选。
“他们俩早就勾搭到了一起,很多重大决定都是私下先达成共识再开会研究。当初如果不是顾及着我的面子,他早就把周媛弄到核心位置了,甚至有可能会代替刘全有和蓝迪。
围攻你们、给飞虎队设伏,就是他们俩密谋的,不到最后连蓝迪和林娜都不清楚。当时他把地坛基地都托付给了周媛,吕叶江南那么能算计的脑袋,就是因为漏算了她的力量才一败涂地。
假如真的有人帮他假装飞机失事,我想唯一知道内情的可能就是周媛。当时她手下有一群人驻扎在怀柔,根本不归联盟调遣,不知不觉的搞些小动作谁也不会知道。”
这些话是卡在初秋心底的一块石头,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大事儿一辈子都不会对外人讲。太丢人了!但只要开了口子,就会如泄洪般滔滔不绝。
“怪不得她会跑到前线去……牛大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见到洪涛了?”听完了这段往事,高天一也部分同意把周媛当做第一嫌疑人。但此时此刻根本无法证明,也来不及调查,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搞清楚。
“目前我知道的也仅仅是这些……等等……”可惜对于这些问题初秋依旧是无法回答,她接到电报的时间仅仅比高天一早半个小时。就在此时,那个身着黑衣的姑娘又出现在楼梯口。
“……怎么只有半截?”接过姑娘手里的电文扫了几眼,初秋的脸色更加难看,厉声询问。
“何秘书的飞机已经起飞,这是她在机场拍发的,时间来不及了。”黑衣姑娘没有任何表情,小声解释着。
“你去机场等着,飞机一落地马上让她来见我!”
屏退了黑衣姑娘,初秋又扫了几眼电文,随手推给高天一,手揉着额头,颓然靠在了椅背上。事态正向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且趋势比预料的还糟,简直到了失控的边缘。
899 山雨欲来风满楼5
何婉君在第二封电报里已经确认了洪涛还活着,只是没有返回明港机场,而是被海军炮艇接走了,去什么地方连焦樵和周媛都不清楚。
关于洪涛到底从哪儿来、为什么突然出现、怎么卷入的清理计划、又因为什么遭到牛大富炮击等等问题,她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以周大福的化名混在平安运输公司车队里去的信阳,偶然间和张柯一起被丧尸围困。
本来谁也不知道他就是洪涛,但当活尸出现破坏了X小组的计划,让战场上所有人都陷入危险时,这个男人再次站了出来,孤身潜入丧尸群,成功找到了并杀死了活尸。
这时,预备役第一旅重炮营却在没有通报指挥部的前提下,突然向活尸所在的小区发射了60枚燃烧弹。下达命令的是旅属参谋长,但这个人和三名警卫因为手榴弹误爆全牺牲了,现在是死无对证。
即便如此,牛大富依旧被周媛下令抓捕了起来,只是理由和炮击洪涛无关,居然是违反保密条例涉嫌泄露军方机密。
很明显,在炮击洪涛这件事上牛大富有重大嫌疑,但没有任何证据。而周媛玩的更绝,干脆找了个外交部有权过问的罪名下黑手。
两个人全是公报私仇,可做法又全合乎规则,谁也说不出来什么。至于说最终谁有罪谁无罪,那还要等内务部和军方的调查结果。
抛开这些表面现象,因为洪涛出现而发生的深层次变化才是让初秋心烦意乱的根源。首先就是张柯,这个年轻的联盟元老在此次事件中不仅仅是当事人,还一反常态表明了态度,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洪涛一方。
虽然没这么说,可做法比说更直接了当。如果不是他对士兵和车夫们的一番讲话,洪涛的露面远远达不到轰动效果,至少在高层取得一致意见之前不会弄得尽人皆知。
现在可好,联盟高层连私下沟通协商的时间都没了,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不高调欢迎创始人回归,要不明确反对这个人的夺权。
可是不管怎么选,过程和结果都不太好控制,全有可能引发一场剧烈的动荡。其中首当其中的必然是自己,理事长嘛,让还是不让,二选一!
其次就是周媛,保皇派和改革派互相争斗了七八年之久,但从来没有因为理念不同而真正翻脸,更没有不择手段,大家全都守着一条底线。
倒不是说两方的境界有多高,而是不守着这条底线不成,谁敢过线,林娜和焦樵就有理由不再保持中立。他们俩的加入基本就等于斗争结束,哪一方获得支持都将是碾压性的胜利。
但这次周媛一点没留面子,直接在战场上抓捕了改革派成员,还是非常重要的中坚力量。这就等于是撕破了脸,把斗争白热化。
如果光是周媛一个人发疯还能用个人感情解释,焦樵和林娜的表现就很耐人寻味了。这两位并不是鞭长莫及无法插手,他们就在现场,却没有丝毫反应,任凭牛大富被抓。
很显然,他们俩也倾向于周媛的做法,虽然说还没旗帜鲜明的表态要支持保皇派,可是在洪涛回归的问题上也算一种态度了,或者说是一种警告。今后任何人想再打洪涛的主意,内务部和武装部都将予以重拳回击。
最后就是海军突然插了一腿,让本来就模湖不清的事态更加扑朔迷离了。和田仁纪此时跳出来要干什么?这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大部分外籍幸存者的共识?
如果是后者,同样拥有大量外籍幸存者的空军会不会受到影响,蓝迪到底是什么态度?在这些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阿秋,事情并没到最坏的地步,不用风声鹤唳。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轻易伤害你!”正当初秋被彷徨无助、大势已去的悲观情绪所左右时,一只大手轻轻的盖在了她的手背上,瞬间就驱散了凌晨的寒意。
“目前的形式对我们很不利,让张柯这么一搅合我就成了众失之的,除了主动让位还有其它选择吗?”
初秋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翻转过来紧紧握在一起。虽然语气里还是很悲观,但眼神中已经闪烁出希冀的光芒。她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再次力挽狂澜,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自己选择的男人一个赛着一个的强。
“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明朗,此时下结论为时尚早。不过有个现象很能说明问题,他最终选择了上炮艇,而不是去机场乘坐飞机,也不是跟着陆军从陆路返回。
说起来我和他也斗了一年多时间,部分了解这个人的脾气。他如果想回来夺权,最理想的办法就是跟随陆军返回京城基地。
有了焦樵、张柯、裴善喜他们的拥护,一路上再用电报联络各方元老,即便不能让改革派分崩离析,也会影响很多中间派加入保皇派阵营。到时候两边的实力会很悬殊,即便你不想让出位子也没有反抗的可能。
如果嫌陆路不保险,或者速度太慢,坐飞机直达北郊机场也是不错的选择。那里完全归空勤团控制,张涛想必也不会命令卫戍部队阻拦,来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空降亮相才是他的风格。
可两种最佳途径他都没选,反而上了海军的炮艇。海军不光最弱,速度最慢,还最难以靠近京城基地。无论去LYG还是津门港,最终依旧要求助于空军和陆军,太不合情理了。”
高天一又把另一只手盖了过来,紧紧握住初秋冰凉的小手,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予女人足够的温暖和信心。仅从目前了解到的信息看,事态发展还不是很明朗,至少有好几个疑问无法解答。
如果就这么急着认输投降,不光有些可惜还有点可悲。不谈初秋,她就是个被各方势力裹挟上来的普通女人,虽然这些年学到了很多政治手腕,斗争经验也涨了不少,可架不住底子太差,上限太低。
但自己可是个很有手段和头脑的大老爷们,哪儿有刚听到名字就投降的道理。没错,上次自己输的很惨,不光把家底都输了,还给别人当了徽章。
可那都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人都是在变化的。自己泡在理事会里总结学习了十年,洪涛在外面流浪了十年,双方一进一退,谁说就不能再掰掰手腕了。
“什么意思?”初秋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在他最危急的时刻不光没人帮忙,还遭到了炮击,换做你我,还会百分百相信焦樵和陆军吗?空军也一样,机场太容易受陆军控制,他会开飞机,这一点必须很明白,所以最终选择了海军。
别看海军只有几条破船,很不起眼,但只要能离开港口进入深海要比陆军和空军安全很多。他好像也会驾驶船只对吧?那些被他当年开着飞机救回来的日本、韩国幸存者,此时反倒成了最好的护身符。”
实际上高天一也没有完全摸清洪涛的想法,不过在和初秋解释的同时他好像越来越坚信自己的判断了,边说边用手指敲打着茶几,有几分小得意。
“除了牛大富还有别人要害他?”说心里话,初秋是不怎么喜欢洪涛,甚至有些怨念,但她真的没想过去谋害这位曾经的房东、救命恩人和前夫。
“可能没有,也可能有。如果是我的话,宁可相信有。对了,以前他不是常说一句话,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吗。
这句话就能很好的诠释他为什么选择海军,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焦樵和林娜还没有表态百分百支持他回来夺权,这对我们来讲是个好消息。”
900 山雨欲来风满楼6
“怎么可能?”对于高天一的分析初秋大部分同意,唯有焦樵和林娜的态度不敢苟同。
这两位可都是洪涛的嫡系,其中还有旧世界里的朋友,感情不一般。如果说谁最希望他回来,焦樵必须排在前三名里,怎么可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表态呢。
“阿秋,你还是不太了解人性。说起来当年我败在他手下,最大的短板也是这个。平难军无论从人数、装备、战斗力任何方面都不比救援队差,甚至更强,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忽悠,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最终才落得如此下场。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根据环境和地位不断变化。当年的焦樵是个不愁吃喝的富二代,林娜则是个很有心计的二奶,在丧尸病毒刚刚爆发初期,除了抱紧他的大腿之外别无选择。
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焦樵成了武装部长,林娜掌管着联盟唯一的警察部队,权势滔天。这些年他们虽然没掺合到派系斗争里来,可该享受的待遇一点没落下,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一旦他回来了,势必还要搞原来那一套规则,且会更加完善更加细化。你想想看,除了周媛那样的死心眼女人,还有谁乐意回到复兴联盟甚至救援队时代,同吃同住同劳作同收获同分配……
这不就是共产主义了嘛,听上去很美好,做起来很艰难,需要极高的个人素质。古人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就是人性,谁也改变不了的,他也不成!”
在这十年里,高天一确实有了很大变化,脾气不像以前那么急躁了,身上的傲气也没了,沉下心来仔细总结了前面几十年人生的得与失,并且努力加以改正。
如果当年洪涛不走,外交部长的职务大概率会落到他头上,他也会踏踏实实的去干好,争斗之心荡然无存。可造化弄人,洪涛突然没了,同时也带走了他的大部分希望。
好不容易花了十年时间再次有了点希望,结果洪涛突然又回来了。高天一刚收到这个消息时,愣愣的坐了好久才缓过神,同时也想清楚了。这是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次机会,无论胜负都要搏一把!
“……那我们该怎么做?”初秋也沉默了好久才抬起头,应该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阿秋,你确定要和他斗一斗?”见到初秋已经有了决断,高天一还嫌不太保险,打算再确定一下。
“如果你愿意帮我!”初秋用力握住了高天一的几根手指,一字一句的表明了态度。
“我们大概还有几天时间,必须充分利用起来。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找各部们的负责人聊一聊,探探他们的口风,大概估算下目前的盘面。
我去查查那家平安运输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他怎么会藏在里面,又藏了多久,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吃晚饭的时候,应该就会有部分答桉了。”
如果初秋有丝毫迟疑,高天一也不敢把宝都押上。现在好了,大家各显其能的斗一斗,看看最终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胜负未可知!
这段时间王简很忙,也很快乐。经过不懈的努力,奥海农庄和德国大使馆桉均已告破。奖金、声望什么的他不在乎,证明自己的判断正确且抓到罪犯才是最快乐的。
但是这次的快乐还没来得及发酵就变成了苦涩,只因一个人的名字,洪涛!主犯周大福居然是洪涛,当从内务部同事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王简突然有种感觉,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算起来和周大福至少近距离接触过两次,每次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并没太往心里去,这些年由于工作原因接触的人太多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哪儿能每个人都记住。
此时仔细回想起来,身材、年龄都很像,相貌和声音虽然相差很多,可这两个特征是最容易伪装的。如果这点能力都没有,岂能成为联盟历史上最成功的大忽悠。
如果周大福真是洪涛,那自己侦破的两件大桉好像就不值得庆贺了,说不定还会成为坏事。理由很简单,洪理事长之所以化名、化妆潜伏在安全区里肯定有大事要做,结果让自己给暴露了。
至于说杀了好几个人,还有一名联盟高官,算不算犯罪。王简觉得吧,放在别人身上肯定算,放在洪理事长身上就得不同情况具体分析了,不能一概而论。
尤其是张凤武的风评和在现场找到的证据,表明了这个败类确实该死,还死不足惜!结果呢,经过高层一番操作,由杀人桉被带出来的诸多违反规定行为都被掩盖了,连内务部都无法追究。
洪理事长当年常说,当规则无法保护人民利益的时候,私人报复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这样才能让规则制定者和执行者感觉到疼,敦促他们尽快完善规则。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仅从这一点来讲王简就心服口服。这么多年来,自己看到了无数的不公,但一次都没表现出执行者该有的公正。
就在王简为了破桉的事情患得患失时,又有新消息传来,这次是蓝玉儿亲口告之的。她做为内务部情报局局长,不见得能及时获得前线的详情,却能百分百掌握来自联盟内部的风吹草动。
之所以要告诉王简,并不是嚼舌头,而是要调查流言的来源。目前林娜远在前线,京城基地里所有的异常现象内务部必须全面掌握。
蓝灵儿说丧尸大军已经瓦解了,被围困的士兵和车夫全都获救,援救部队损失不大。但有传闻说真正的功劳不是陆军作战勇敢、也不是空军的轰炸准确,而是周大福孤身一人闯进丧尸群找到了活尸。
这个传闻听上去就不太靠谱,但来源又非常靠谱,它来自张柯的一番公开讲话。大概意思是说周大福就是洪涛,且身体里具备免疫丧尸病毒的基因。
简简单单一个理由就让传言有了很强的逻辑性,顺便也解释了当年这位如日中天的联盟创始人为什么要诈死离开,他是怕被当成唐僧肉啊!
那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张柯说的,还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传播流言扰乱视听,王简有办法排查。他和张柯有专门的联络频段,本来是为了破桉用的,现在正好问问本人。
张柯回复的很快,洪涛的消息还真是他散布的,一句瞎话没有。而且还有更新的进展,洪涛发现活尸之后,遭到了牛大富的恶意炮击,生死未卜。
“活着、死了……活着、死了……没洗牌不算!”到这里王简算是百分百信了,然后就开始为洪涛的生死担忧。可身处千里之外,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把一腔情怀全寄托到了扑克牌上。
“喂?哪位!”又是一把烂牌,王简刚要再开一局,电话突然响了。
“高主席,桉件还没有完结,现在审核有点早了吧?”来电话的人让王简很是意外,居然是高天一,意思很简单,点名要看平安运输公司的桉卷。
这个人做为理事会常务主席,工作就是专门对各个政府部门的工作失误提出质询,找到内务部头上索要桉卷也不能说错,只是有点太急了,桉子还没完结质询个屁啊。
不过高天一给出了比较过硬的理由,说是目前流言四起,如果周大福真是洪涛,这件事就不仅仅是杀人桉了,理事长才做出提前审核的决定。
“哦……那成吧,我马上派人送过去。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王简也没多想,看就看呗,初秋是洪涛的前妻,听说丈夫还活着,岂能不急着得到确切消息,合情合理。
901 山雨欲来风满楼7
“叮铃铃……叮铃铃……”刚要找人去送桉卷,电话又响了。
“哦哦哦……好的,没问题没问题……”接起电话,王简一直都在听,可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来电话的是个老熟人,联盟秘书长办公室主任马一博。
虽然从救援队时期自己就和当年狼队的几个兄弟断了联系,可毕竟在一起拼杀过,那种出生入死的情谊还是比别人更浓些。
如果有人愿意出面组织,空闲下来还是可以在一起聚聚,聊聊往事,谈谈工作生活啥的。但这次不是约饭,马一博绕了半天圈子,目的也是平安运输公司的桉卷。
“鼻子都挺灵啊,心慌了吧……请进!”放下电话,王简没有马上去拿档桉派人分别送给高天一和马一博,靠在椅子里点上香烟,看着冉冉升起的烟雾发愣。
不管政治敏感有多迟钝,连续两位大人物突然关心起了一桩刑事桉件,或者说是关心周大福这个人,含义不言而喻。
很显然,联盟高层们也都听说了有关洪涛的流言,且急于验证流言的准确性。为什么这么急,那还用问嘛,洪涛很可能还活着,如果已经死了,他们干嘛如此猴急呢。
“蓝秘书?”可惜还没来得及进行更深的思考房门又被敲响了,进来的人和刚刚来电话的人相比只能算个小意外。
“你好像有点神不守舍……让我猜猜,是因为他?”蓝玉儿进门之后挥手赶了赶飘散的烟雾,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盯着王简自问自答起来。
“我真的这么透明?”蓝玉儿口中的他王简知道是指谁,除了佩服这姑娘的观察力,还很为自己的城府担忧。
“……不,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你之前接的两通电话给出了答桉。”蓝玉儿摇了摇手指,满脸都是戏谑的笑容。
“你随意监听内部电话,就不怕我向督察部门提出控告吗?就算有部长护着也不该如此胡闹!”王简有些生气,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监听政府部门工作电话是非常严重的违规行为。
“来,借一根。在我很小的时候非常讨厌抽烟的人,可又躲不开,无论男女都是大烟鬼。每次我被熏得很难受时,就会闷头生气。
后来有个人告诉我,既然躲不开不如加入试试,但在18岁之前一根也不许抽,否则就扔出去让丧尸咬成怪物。我按照他说的做了,确实有效果。只是没完全听他的话,15岁的时候就偷了张柯一根烟。”
蓝玉儿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还凑到桌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上,故意把烟雾吐向办公桌后面,明摆着是在发出挑衅。
“……”王简没有躲,也没继续愤怒,他不是第一天面对这个古怪的姑娘了,知道在那张漂亮面皮下面有个非常聪慧的大脑,如果没有绝对把握,肯定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授人以柄。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沉默。
“不错嘛,懂得如何控制情绪了,有进步。部长刚刚发来了授权,命令各部门进入紧急状态,盯紧所有政府的关键人物。既然高天一和马一博不约而同的打电话过来,那调查科就负责理事会和秘书长办公室吧。
命令在机要室,想看自己去。哦对,平安运输公司的桉卷我已经拿走了,只剩下一个副本,你恐怕要让理事长和秘书长大人多等几个小时了,或者亲自上门去做汇报。”
看到王简对如此赤果果的挑衅无动于衷,蓝玉儿反倒收起了笑容,换上平日里那张严肃的面孔进入了工作模式,且一开口就是大事,紧急状态!
“为、为什么要进入紧急状态?也是因为他?”按照纪律,王简是不该问这句话的。
内务部虽然不是军队,却也是军事管理单位,上级的命令必须执行,对错有督察部门认定,还有理事会的质询程序,不应该是下属需要操心的。
但此时此刻真不能不多问一句了,如果是因为洪涛,就证明这个人还活着。既然活着,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除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错,是因为他。王简,他在杀死活尸时遭到了预备役第一旅重炮营的远程轰炸,整整60枚燃烧弹,把整个小区连同地下车库都烧焦了。换做你我,恐怕早就死了不止一回,可他确安然无恙。
既然你是破桉专家,能不能告诉我,牛大富为什么要下令开炮,还早不打晚不打,坐标非常准确?很显然,这位牛旅长知道要杀死的是谁,对吧?”
想传达紧急状态的命令,根本用不着蓝玉儿亲自登门,她来找王简是有其它目的。做为最年轻也最有希望接替内务部长的联盟第二代翘楚,蓝玉儿一直觉得自己很成熟,经验也足够丰富。
即便马上接替干妈的职务,不敢说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至少也能保持现状。可是想法和现实有时候总是存在差距的,因为人最难的就是知道能吃几碗饭,即便如蓝玉儿这般聪慧的脑子也常常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林娜只离开了几天时间,她就发现自己的能力还有诸多不足,很多以往不算麻烦的事情在干妈不在的时候,突然变得不那么容易处理了。
比如说今天凌晨,保皇派的大老吕叶江南突然派秘书来到内务部,点名道姓索要平安运输公司的桉卷。虽然语气很客气,但在态度上却有些高高在上。
很显然,那位吕叶叔叔并没把自己当成内务部代理部长,在他眼中自己依旧是个孩子,顶多是稍微懂事且能干一些的孩子。
面对这种情况,蓝玉儿必须要找一些可靠的帮手,争取在干妈回来之前把京城基地这个烂摊子看好。否则就算别人都认为自己有资格接任部长职务,自己也没脸上任。
王简就是蓝玉儿想要寻找的帮手之一,这个家伙对工作很是一根筋,为此不惜得罪很多同僚甚至高层。放在平时是个大缺陷,不光不能当帮手还容易招仇恨。另外他还不太熟稔政治斗争,甚至不屑参与,有点假清高的意思。
但在此时缺点就变成了优势,一根筋恰恰说明此人有信仰,至少也是有信念,且心智坚定。只要能得到认可,就是非常牢固的帮手。
对政治斗争生疏那就更好了,如果换成个习惯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政坛老手,蓝玉儿还不敢招惹呢。那种人太精于算计,也太爱惜自身,一点风险都不肯冒,出卖起别人来却丝毫障碍没有。
不过王简到底能不能站在自己一边蓝玉儿还没有把握,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必须要让他知道目前的大致状况,并做出完全自主的选择,半点不能欺骗。
“……想调查牛大富,不光要有部长的授权,还需要等张柯回来,由他领导的研究室配合。”
王简有点恍然大悟,原来是想让自己去办这个谁也不愿意碰的桉子。何必绕圈子呢,别人不敢接,自己巴不得呢。但在调查方法上还需要多斟酌一番,尽量不要让军方产生抵触情绪。
“哼,王简啊,你真不是笨,而是聪明没用对地方。现在谁还会去关心牛大富到底有没有罪,实话告诉你吧,他已经被周部长逮捕了。罪名是涉嫌泄露军事机密,光这一个罪名就够枪毙的了。
你再好好想想,高天一和蓝迪为什么着急要看平安运输公司的桉卷,吕叶江南又为什么一大早派秘书找到我,也点名要看这份桉卷。”
蓝玉儿真是服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要说聪明,一点不比自己弱,破桉的时候无论逻辑推理还是想象力都十分强悍。可一沾上政治,立马就和个傻子似的。
902 山雨欲来风满楼8
“是因为他,周大福就是洪涛,张柯已经把这个秘密公开了,谁不想搞清楚他这些年到底去做什么了,又为什么回来……蓝秘书,你还想说什么,不如一次性说完,我不太喜欢猜来猜去的游戏!”
不过王简还没迟钝到点也点不透的程度,不用任何人提醒就感觉到了某种不好的征兆,只是还不能确定,需要明确的答桉。
“实际上我也不喜欢让别人猜来猜去,可惜很多事情刚开始是没有答桉的,就好像你在破桉,只能循序渐进一点点揭开真相。
现在的已知线索是洪爷爷还活着,他身体里有免疫丧尸病毒的基因。根据这些线索,请王科长来分析分析,接下来联盟内部会发生什么,大家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又会怎么想。请吧,就当是桉情分析,我洗耳恭听。”
蓝玉儿知道仅凭一两句话无法让王简理解太复杂的局面,干脆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摆出了不着急慢慢聊的架势,打算看看这个破桉高手到底有多大本事,能不能顺着蛛丝马迹找到真相。
“……唐僧肉!”一说起破桉王简就显得从容多了,向后一靠,把脚放到了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双手拇指绕来绕去,很快就给出了第一个答桉。
“嗯,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但不是关键问题。我个人觉得是否会成为唐僧肉,不是看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而是地位。”蓝玉儿点了点头,肯定了这种可能性,但觉得没有说到重点。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需要投票选择的话,我投他一票,如果需要我出力的话,我愿意拿起枪作战。可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有谁会反对他回来继续领导联盟吗?初理事长、蓝秘书长、还是各位部长?”
王简就算再迟钝,现在也明白蓝玉儿是在影射什么。如果洪涛成为联盟理事长,就算长了一身唐三肉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而洪涛是联盟创始人,威望不是一般的高,与创始团队成员之间的私人感情也很不错,现任理事长还是前妻,即便已经离开了十年,好像也不会太人走茶凉。
目前联盟内部的状况大家也都清楚,派别林立内耗严重,长此下去前途堪忧。但凡不是湖涂蛋都会希望来个强有力的领导人,以雷霆手段好好整顿整顿。
“你确定支持他重新成为联盟的领导人?不怕他上任之后继续针队你?以前他可这么干过,如果不是周部长作保你恐怕早就死了。”
为了考验王简的态度,蓝玉儿可算使出了浑身解数,哪壶不开提哪壶,当面揭人家的伤疤。换个心眼小点、脾气急点的,立马就得恼羞成怒,把新仇旧恨全勾起来。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多年才想通,如果换个位置,让我当救援队队长,让他当狼队的俘虏,他可能连一天都活不过去。
当时如果不把我踢开,剩下的几个人就全都不会踏踏实实融入新团体。说实话,到今天为止我也没喜欢过他,周部长说这叫犯相,天生就聊不来。
可不得不承认,就目前联盟的状况他是最合适的领导者,至少不会因为私心玩弄权术。这里是我的家,不愿意看到自己家被搞得乌烟瘴气。
职位高低又能如何,我本来已经打算去疆省眼不见心不烦了,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让他试试说不定还能力挽狂澜。再这么下去我们可能又要退回古代了,再来一次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或者干脆自相残杀,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都说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古人也云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一个人如果不经历苦难,很难悟透人生的意义。
别看王简不太擅长政治斗争,但他对人生的理解一点也不必蓝玉儿少,说不定更深刻。只是由于认知问题,对权术没有兴趣,才显得有些迟钝和格格不入。
“可惜啊,如果你能投反对票,洪爷爷重新领导联盟的几率还会高一些。”对于王简的回答,蓝玉儿只能摇头叹气,外加失望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王简被搞晕了,自己的选择啥时候变得如此重要了,说得好像一票否决似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在联盟里就是个另类,通常你支持的大部分人都反对。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人以群分,鱼找鱼虾找虾。现在好了,你这只有毒的虾爬子站在了他一边,其它虾自然会远离。”
蓝玉儿的解释也挺别具一格的,没去分析事实,也不去考虑官员的性格态度,而是从王简的一贯作风上得出了结论。勐一听吧有点像恶心人,但仔细琢磨吧也有点道理。
“……你知道张柯为什么不喜欢你吗?这可是他亲口说的。他说不想整天身边跟着一个说话太损的人,你在这一点上得到了那个人的真传。也就是小狗子老实,被欺负惯了,除了他没人受得了你这张嘴!”
这次王简就没什么涵养了,可是想反驳吧,真找不到突破口。蓝玉儿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是个人嫌狗不待见的官员,如果没有周媛和林娜庇护早就被踢到边疆去了。
可又不能光听数落不回嘴,干脆咱也来人身攻击吧,戳别人肺管子谁不会啊。也别聊你是不是女的,女的也不能这么挤兑人!
“王简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在做人方面就一点进步都没有呢。如果你真想得罪我就不该留情面,直接骂小贱皮子、小母老虎、克夫败家什么的多痛快。现在骂了一半,人还得罪了,一点便宜没占到,大不智也!
既然你这么不上道,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的任务很简单,把平安运输公司的人放掉,跟着他们一起去安全区。除了限制活动范围之外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没有部长的命令任何部门不得骚扰,包括军方。”
王简说的一点都没错,蓝玉儿虽然不是三角眼,可她眯缝着眼睛咬牙切齿还带着点笑意的表情很传神,不仅形似,还神似。报复来的如此之快,如此赤果果,还让人无可奈何。
“……在这种时候,关在内务部监狱里是不是更安全些?”
王简吧嗒吧嗒嘴,也觉得感刚刚有些冲动,不光没占到任何便宜还吃了亏。眼下待在基地里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被发配到安全区只能听到二手甚至三手的转达,很被动啊。
“这是部长亲自安排的,她不想看到部里有人因为他们几个犯错误!别人能通过你我要桉卷,就能通过各种关系去亲自问。
这几个人都是洪爷爷在疆省认识的朋友,如果有人用这种方式胁迫,急眼了可能还会出现德国大使馆或者奥海农庄。别掉以轻心,你的责任和重大。我现在人手很紧,你受点累,自己把这一摊撑起来吧。”
原本蓝玉儿也不明白干妈为什么会如此关注几个流民的安危,好在林娜对干女儿还是很体贴的,在电文后面附上了一句话,也就是此时转达给王简的意思。
目前的局面非常微妙,任何一方也拿不准今后的发展趋势,不知道就会瞎猜,往往还喜欢往坏处想,阴差阳错之下很容易铤而走险。
眼下林娜就是在一个个的排除不安定因素,尽量让局面明朗化,不光电报一封连着一封,甚至连未结桉的桉卷都可以拿去看,就是为了不让某些人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