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准备
北狄汗庭。
乌兰巴的命令下达之后，位于汗庭附近的王帐兵力陆续抵达。
见汇集到汗庭的兵力越来越多，乌兰巴的心踏实了不少。
虽然在他伊万面前表示一定会遵守尼古拉的命令。
但是面对大颂军队，他始终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在雍州，他见识了大颂军队的可怕。
只是命令在身，他只能硬着头皮死守汗庭。
“乌兰巴上将，我记得你的父亲曾说过，汗庭这个地方的本名是乌巴托，意思是红色勇士，对吗？”
此刻，乌兰巴正和伊万巡视工事。
在罗斯国军官的指导下，北狄士兵将野战炮布置在工事上。
骑兵和拿着线膛枪的步兵在接受罗斯国军官的临时演练。。
“没错，是这个意思。”乌兰巴的语气很骄傲，“曾经，我们北狄只是草原北方的一个小部落，常年受到鲜卑人的欺凌，但终于有一天，我们不愿再屈居人下，于是仅仅以万余骑兵对鲜卑人发起了进攻，经过百年的时间最终灭了鲜卑人，占据了整个北方草原，为了纪念那些死去的勇士，我们以红色勇士给汗庭的位置命名。”
“嗯，你们的先祖真是一群勇敢的人，没想到仅仅过万骑兵便敢于向比你们当时强大的多的草原霸主发起挑战。”伊万唏嘘了一声。
他有意提起这个话茬，就是为了激发乌兰巴的血性。
随着北狄兵力不断向汗庭汇聚，也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消息。
很显然，大颂这次是有目的地占领整个草原，彻底消灭北狄，继而向极北之地拓展。
这让他嗅到了很危险的气味。
如果北狄无法抵抗住大颂的进攻。
那么大颂军队下一步便会直接同戍卫极北之地的罗斯国军队交战了。
尽管当下北狄的疆域也属于罗斯国的疆域。
但毕竟这块疆域刚刚到手，他们罗斯国上下还没有亲密的感情。
但极北之地则不同，他们一步步从西向东扩张，建立一个又一个堡垒，经营了百年时间。
最重要的是，极北之地无比的广袤。
自乌拉尔山脉往东的区域，其面积甚至超过了北狄和大颂的疆域之和。
他们怎么能忍受大颂人将手伸向那里。
因此，他几日他千方百计鼓舞乌兰巴，希望北狄能在这里打一个漂亮仗，迟滞大颂军队北上的步伐。
他知道，当下西土联军正在南方聚集兵力。
挺到那个时候，大颂也就无暇顾及北方了。
同时，他们容忍土斯曼继续东侵，也是为了吸引大颂的注意力，从而希望大颂将目光投向它处。
如此一来，他们罗斯国才有充分的时间调动兵力，与其他西土国家交换仿造后装火枪的情报。
若是能顺利列装后膛枪，他们则有信心，凭借罗斯国无敌的陆军，绝对能阻遏大颂的进一步扩张。
虽说，他们无法掌握大颂那种奇怪的连发火枪，以及没有大颂超远射程的火炮。
但有了这款火枪，至少他们也能像大颂军队一样变得灵活。
如果说以前是十换一，至少今后他们能五换一，三换一。
大颂终究是一国。
以他们西土国家的人口，以及他们拉拢的土斯曼帝国，还有西土殖民地的力量。
他们能将大颂活活耗死。
正想着，他听见乌兰巴坚定地说道，“我们北狄人绝不会丢掉先祖的骨气。”
“好。”伊万不由鼓了鼓掌。
目光望向南方，他眼神略过一丝狠厉。
尽管当前在应对大颂方面，他们屡屡受挫。
但没关系，他们总体的力量强大，输了一次，他们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反击力量。
而大颂则没有，只要他们让大颂输一次。
大颂便将灰飞烟灭。
之后，他们再也不会让大颂重新爬起来，而是要让大颂和东土所有国家，永远沦为他们的尿壶。
在汗庭紧锣密鼓为战争准备的时候。
中央军的战前动员也结束了。
在防务司的统筹下，部分蒸汽机车被征用，以将辎重运往同关。
中央军将从同关出发，径直前往一千公里外的北狄汗庭。
以前，他们陆军不敢深入草原，最为担心便是补给线问题。
但很显然，有陈虎的枪骑兵在，这个问题不复存在。
他们可以安然在草原上行军，抵达目的地。
除此之外，各军还有自己的枪骑兵部队，足以护卫粮草辎重。
同时，为了保证士兵的战斗力，这次北伐，中央军的辎重里多了一项物资，这就是各式各样的罐头。
这些罐头将会给士兵们提供充分的营养。
对军队来说，这毫无疑问意义重大。
以前他们条件艰难，依靠意志打了一场场胜仗。
但这种艰苦是一种无奈，不值得提倡。
既然现在有了条件，就没必要再让士兵喝冷水吃炒面了。
第1082章 围困
草原。
中央军正在紧锣密鼓调度之时。
陈虎一行出现在北狄汗庭附近。
“将军，北狄汗庭没有迁徙，而且其他王帐的兵力都在向汗庭汇集。”一队负责侦查的骑兵返回之后，向陈虎回禀了情况。
陈虎闻言和钟方对视一眼，冷笑道，“北狄人这是要和我们在汗庭打一仗啊。”
“那么其他王帐突然向汗庭迁徙也说得通了。”钟方道。
按理，北狄王帐是为了保护汗庭而存在。
他们要做的是如同银月王帐一样同大颂枪骑兵交战，或是同血狼王帐一般，引着枪骑兵在草原上兜圈子。。
突然间，他们不再与枪骑兵纠缠，而同向汗庭而去，这自然很怪异。
估计就是和陈虎判断的一样了。
“而且他们还在汗庭周围挖掘了广袤的壕沟，安置了火炮，我们受到了对方线膛枪的射击。”负责侦查的骑兵将领继续说道。
一面说，他一面展开手掌，里面是一颗锥形铅弹，工艺虽然比大颂以前的锥形弹粗糙，但的确是线膛枪使用的锥形子弹。
这些日子里，对北狄人追南逐北，让枪骑兵俱都变得十分自信，对北狄骑兵不但不再畏惧，反倒是建立了心里优势。
而这也让枪骑兵们的行动比以往大胆许多。
负责侦查的骑兵为了将北狄汗庭的情报摸清楚，一度抵近北狄壕沟工事三百米左右。
可谓十分的大胆。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遭受了对方的攻击。
不过因此，他们对北狄的布置了解的也更加深入了。
显然，当下的北狄军队列装了大量的线膛枪。
“马枪的射程和威力在线膛枪面前没有多少优势，贸然进攻，即便能取胜，只怕我们也会损失惨重。”钟方捏了捏拳头，望向陈虎。
他很恼火，他们本想依靠枪骑兵的兵力就拿下北狄汗庭。
尽管这是他们枪骑兵自上到下的愿望，但没有必要因此白白葬送士兵的生命。
眼下，大颂军队已经是成熟的军队，每个将军都不会因为个人的功绩而无视军队的伤亡。
“只能请求陆军配合了。”陈虎表情淡然。
尽管他和钟方一样有一些挫败，但南域的战争也不是陆军和海军独立打的，也是两军相互配合的结果。
今后，大颂的对外战争，各个军队相互配合的情况会越来越多。
整个大颂军队是一个整体，而不是独立的个体。
想到这，他心里顿时释然了。
于是又对钟方道，“打攻坚战，不是我们骑兵擅长的，那么我们就为陆军荡平道路，控制北狄汗庭之外的草原其他区域，以等待陆军的到来。”
顿了下，他继续道，“现在你派人回同关，向防务司反馈情况。”
“是，将军。”钟方应了声是。
他们对北狄的壕沟虽然头疼，但对枪骑兵来说，草原对他们来说就像水对鱼儿。
以他们的实力，当下的草原不过是枪骑兵的禁脔，北狄骑兵的禁地。
在他们的保护下，大颂军队可以安然在草原行军。
不多时，钟方的人向南而去。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继续在汗庭周围盘桓，监视着北狄的一举一动。
第四天的时候，薛建统领的枪骑兵也自西面归来，与陈虎和钟方汇集一处。
见到陈虎，薛建立刻将自己的西行的战况回禀了陈虎。
“土斯曼骑兵？”得知薛建遭遇了土斯曼骑兵，陈虎眉头紧锁。
之前，他们只是得到情报，在罗斯国和不列颠的阴谋下，北狄将天山区域割让给了土斯曼帝国。
现在薛建一行遭遇了土斯曼骑兵还打了一仗，此事便确定了。
“暂且不去管他，先收拾了北狄人，我们再去收拾他们，什么阿猫阿狗都想上来咬我们大颂一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陈虎怒哼一声。
“没错，到时候不但要让他们把天山疆域吐出来，还要把他们大卸八块。”薛建附和道，“大颂今日昌盛，我们便当重振武朝遗风。”
在一千多年前，中原王朝也曾有过无比辉煌的时期。
那时，他们脚下的草原甚至天山向西很远的地方都是武朝的疆土。
自那之后，历任中原王朝都没有再能重现武朝的文治武功，仅仅龟缩在中原腹地。
而现在，他们大颂经过沉沦之后，终于在皇帝赵煦的冲天而起。
每个将领心里都清楚，一个比武朝还要伟大的时代要来临了。
这是属于大颂的高光时代，也是属于每个将领的高光时代。
不趁着此时，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更待何时。
“说得好。”钟方只觉一股热血上涌。
三人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数日，三人分三个方向围困汗庭，同时巡视草原。
依靠他们截获的牛羊，他们倒也悠闲自在。
第七天的时候，他们派出去的骑兵回来了，带来了同关的情报。
“中央军已经在同关集合，常威大将军将亲自统领出征，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骑兵向陈虎道。
陈虎点点头，“大将军亲至，还是统领的中央军，北狄人只能等死了。”
说罢，他对薛建和钟方道，“你们让麾下骑兵加强巡逻，防止有北狄骑兵潜入南方，对补给线造成妨碍。”
他说了“妨碍”而没有说“”威胁”，这是因为他不认为北狄骑兵还能对大颂军队造成什么危害，即便是步兵。
何况中央军还有自己的骑兵。
只是，既然草原是他们西域都护府的地盘了，如果中央军遇袭，这就是打他们西域都护府的脸。
他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执掌西域都护府。
“将军放心，末将不让让一只苍蝇溜进来。”薛建和钟方同声道。
说罢，二人转身离去，回到各自军队部署任务。
陈虎目送二人离去，目光投降北狄汗庭的位置，陷入沉思。
这几天他在思索一件事，那就是西域都护府也当建立一只人数有限的陆军。
否则面对这个情况，就有点麻烦。
趁着大将军常威统兵亲征，他要反馈这件事。
否则接下来面对土斯曼帝国，只怕还会面临相似的情况。
第1083章 仪式
阴山。
正如骑兵向陈虎回禀的一般。
中央军此刻已从同关出发。
经过三日的跋涉，中央军抵达了阴山区域。
眼下已经过了五月，从空中落下的阳光已经变得有些炽热。
草原上的牧草也由嫩绿渐渐转了深绿。
至于阴山，远远望去已经郁郁葱葱。
经过阴山的时候，常威回头望了眼同关方向，嘴角轻轻上扬。
曾几何时，阴山对大颂军队来说是绝对的禁地。
而现在，他们却可以大张旗鼓通过这里，而不必担心遭受北狄骑兵的攻击。。
或许刚刚参军的大颂士兵无法体会他的感受。
但只要十余年前，隶属大颂禁军，且又戍守边关的将领和士兵一定能够体会到他现在的心情，比如他身侧一直向目光投向阴山的白尚。
这一前一后，真可谓天壤之别。
“哈哈哈，过了阴山了，再十天半个月就能抵达北狄汗庭了，这次我吕昌终于能大开杀戒了。”常威正感怀的时候，吕昌忽然一阵大呼小叫，引得其他将领一阵哄笑。
上次雍州之战，他被留在燕城，几乎气的暴毙。
这次要打北狄，他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常威，终于得偿所愿。
除了他之外，白尚和霍安的第二军，第三军，也随常威出征，共计六万人参与这场战事。
再加上陈虎的枪骑兵，他们的兵力将达到十二万人。
不过，这只是直接参与战斗的兵力。
茫茫草原可没有通蒸汽机车，他们的辎重必须依靠民力。
不过好在陈虎的枪骑兵俘获了众多牛羊，大大缓解了后勤问题。
再者，他们只有六万人，所携带的物资也不多，同时又利用了以前的战车。
所以，他们仅仅征调了三万人辅助运输粮草。
这些人还是被征募前往大颂修铁路的高丽人和东瀛人。
打完仗，他们还得把这些人还给建设司。
又在草原上跋涉了十二天，中央军抵达了北狄汗庭附近，与陈虎正式挥师。
“大将军。”常威一道，陈虎，钟方，薛建立刻前来迎接。
“这一路，本将没见到一个北狄骑兵，你们这次干的不错嘛，除了这北狄汗庭，整个草原基本被你们掌控了。”见到陈虎三人，常威笑起来。
“北狄骑兵如今在我们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陈虎神色自豪，“只是没想到，他们还会在汗庭挣扎一下。”
陈虎一面说，一面引着常威登上一座凸起的土丘。
从土丘上能将汗庭的布置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得到监察四院的情报之后便预料到了这点，没想到真让皇上算准了，乌兰巴刚刚投了罗斯国，势必要做一条忠犬，向尼古拉表明心志，这一仗，他不是为了北狄而打，是为了罗斯人而打。”常威拿起望远镜。
他的视野里，远处是扇形分别的一片青山。
扇形中央的位置有个宽数里的隘口。
而汗庭便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
不得不说，汗庭这个位置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两侧青山是其屏障，他们最佳的进攻方向只能是正面。
当然，他们也可以翻阅两侧山脉进攻，但这不但耗时，而且更危险。
再者，他认为无需如此麻烦。
北狄的张牙舞爪对他而言不过是乳狗扑人，他们从正面便可轻轻将其击溃。
统揽之下，常威心里便有了计较。
沉吟了下，他对陈虎道，“你们枪骑兵做好追击的准备，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中央军吧。”
“是，大将军。”陈虎应了声是。
他们骑兵当下的确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又和陈虎三人聊了一阵，常威下令安营扎寨。
大军长途跋涉，将士们十分疲惫，不宜立刻发起进攻。
而且，北狄决意死守汗庭，就更没必要着急了。
……
燕城。
在常威抵达汗庭的时候，整个燕城无人关心这场与宿敌的终究决战。
每个人的心则全部落在了一件他们认为的，更重要的事情上了。
这便是燕城火力发电厂竣工送电议事。
对于燕城人来说，他们坚信自己的军队一定会得胜而归。
反倒不如这几日报纸反复宣传的发电发电厂新闻来的更有吸引力。
再者，为了火力发电厂竣工送电的这一日，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做着充分的筹备。
燕城街道上，一个个路灯立了起来。
燕城的工坊，接入了电线，蒸汽机被改造为了电动机。
甚至百姓家里也布上了电线，家里安装了灯座和白炽灯。
每天回到家中，他们都要抬头望望白炽灯，幻想着头顶这盏灯亮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终于，就在今日傍晚时分，火力发电厂的竣工议事终于要举行了。
此刻，在无极宫的赵煦也在期盼着。
这会儿还是正午，距离通电还有三个时辰。
之所以选择在傍晚举行竣工通电仪式，自然是为了通电那一刻的震撼力。
大白天的通电效果不佳。
一个下午，赵煦的情绪都处在亢奋中。
距离仪式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李卫到了无极宫。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以刘福为首的内阁大臣。
同时，小桂子也安排去接太上皇赵恒了。
从他这位皇上再到内阁大臣。
这个阵容亲自参见仪式，可见这次通电有多么重要。
毕竟，这是大颂从蒸汽工业跳入电力工业的标志性事件。
也意味着大颂在这个世界上以第一名的身份首先实现了第二次工业革命。
在通电之后，燕城火力发电厂覆盖范围的工坊无论是在产能上，种类上，还是在精度上，或是在质量上，其产品都将再次突破束缚。
随之到来的自然是更多技术上的突破，以及更多工业品的诞生。
自此之后，大颂将正式与西土的蒸汽工业拉开差距。
其蒸汽工业规模再大，也无法弥补蒸汽和电力之间的代差。
而且，当初他下令开建燕城火力发电厂的时候，便同步培养电力建设相关的人才了，让他们一边学习，一边按照燕城火力发电厂的标准在其他重要的工业郡建造火力发电厂。
这些火力发电厂的进度虽然比燕城火力发电厂慢。
但在接下来一两年内也会相继投入使用。
到时候，即便是工业产能，大颂也会逐步吊打整个西土世界。
第1084章 光亮
阳光由明亮而黯淡。
傍晚来临了。
赵煦同内阁大臣以及防务司将领等朝廷要员按时到了燕城火力发电厂门前。
此时，这里被装饰的极为华丽。
发电厂门前两侧摆满了鲜花，地上铺上了红色的地毯。
一条红色锦带封住大门，锦带中间是扎起来的大红花。
王崇，李卫等研造院人员俱都已经在门前等待。
见到赵煦，二人立刻上前，引着赵煦到了火电厂门前想，掀高红色锦带让赵煦过去。
内阁大臣们也一一穿过，列于赵煦身侧。
其他大臣则站在门外，等待赵煦为火力发电厂剪彩。。
“这么重要的日子，百姓们怎么都不感兴趣。”在赵煦身边站定，刘福问道。
他望向前面，没有多少百姓聚集。
“你糊涂了，百姓们都在家里等着电灯发光了，哪有闲情来这里凑热闹。”赵煦笑着说。
刘福怔了下，哑然失笑，“皇上说得对，臣真是糊涂了，既然如此，不如就早点剪彩，让百姓们得偿所愿，臣也想回家看看电灯亮起来的样子。”
糜衍站在刘福右侧，闻言道，“刘首辅真是糊涂了，今晚皇上在无极宫摆了宴席，不喝醉，你能回去吗？”
他的话音落下，朱沱，马源等人纷纷笑起来。
刘福一拍脑袋，自嘲道，“瞧我这脑子，只能说这件事太激动人心了，都转不过弯来了。”
赵煦轻轻笑着，刘福这班大臣是跟他随他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们亲身见证了蒸汽工业。
对蒸汽工业给燕城带来的改变记忆深刻。
如今，一个比蒸汽工业更强悍的电力工业诞生了。
说他们不兴奋，那时不可能的。
毕竟，只是蒸汽工业便让他们凭着燕州自己荡平了势族，击败了北狄，如今还在与西土人的战争中占据优势。
若是蒸汽工业俱都转变为电力工业，今后的大颂岂不是更要冲天而起，创造一个他们敢都不敢想的盛世。
而作为锻造这个盛世的参与者，他们必然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当然，他们也不是仅仅在乎这些虚名。
他们更想的是经历这个时代，亲眼看看大颂能强大到何等地步。
“即便百姓们急，你们也急，那就不浪费时间了，立刻剪彩吧。”赵煦这时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俱都会心而笑。
其实，剪彩这件事只是个象征性的礼仪。
但这个礼仪又不能不办，否则显得太冷清。
毕竟民间即便是搬新家，生孩子还有个热闹一说。
所以，既然搞了，就象征性的剪一下，博个彩头。
赵煦这么说了，王崇立刻令人拿来剪刀。
众人按照次序站好，接过剪刀，将刀口放在锦带上。
赵恒在中间，赵煦在赵恒身侧，其他大臣在二人身侧。
就在这时，李卫又亲自点了鞭炮，炸的砰砰乱响。
随即在鞭炮声中，众人一起剪了彩带。
围观的大臣和百姓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
但他们接着便望向火力发电厂，等待送电。
很显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剪彩上，而是都在期盼燕城亮起来。
“李卫，接下来就看你了。”赵煦和其他人的心情一样。
望向李卫，他的眼中充满期待。
他太怀念电力了，毕竟他就是从电力被普遍使用的时代过来的。
对于电的应用，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
“皇上请稍等一会儿，马上燕城就可以亮了。”李卫神色自信。
这时，天色越来越黯淡，像被稀释的墨水。
说了这几句话，李卫便进入了火力发电厂。
在剪彩的之前，火力发电厂便已经运转起来。
锅炉里煤炭在燃烧，将水加热成为蒸汽。
当他到了火力发电厂的配电室时，锅炉产生的蒸汽已经足够推动蒸汽机了。
而这些蒸汽机又推动了发电机，产生了电能。
同一时间，发电厂的二十四台发电机组运行起来。
这些发电机组可不是工坊里的临时小发电机组，而是由大型蒸汽机和发电机组成。
负责发电机组的发电厂技术人员向他汇报俱都一切运行正常的时候，他下令合上火力发电厂与电网之间的隔离开关。
只要开关合上，电厂的电力便能通过他们这段时间建立的电网输送出去，燕城也就正式通电了。
在他命令，已经在隔离开关附近等待的技术人员合上了开关。
一瞬间，电光闪了下，随即电厂东面的燕城亮了起来。
从电厂望去，燕城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了黄橙橙的背景色。
就像城内有火焰燃烧一般。
“亮了，亮了！”
在隔离开关合上的一瞬间，发电厂门前的大臣们欢呼雀跃。
很多人伸着头望向距离发电厂足有十余里的燕城。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燕城的家中，体验电力带来的光亮了。
赵煦见大臣们如此激动，忽然道，“罢了，这庆功宴改日吃即可，你们各自回去，体会体会去。”
“谢皇上。”刘福等大臣顿时一喜。
赵煦不再管他们，径直向燕城去了。
他也想见见无极宫现在的样子。
在赵煦返回燕城的时候，整个燕城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整个城池充满了百姓们“亮了，亮了。”的叫声。
顽童们在家里又跳又叫，从一家窜到另外一家，分享自己的喜悦。
大人们一开始在家里望着白炽灯，心里震撼。
自古以来依靠蜡烛和油灯的他们第一次见到能够将屋子照的如同白昼的白炽灯。
可想而知，他们是多么新奇了。
之后，他们也忍不出来到街道上，与街坊热闹讨论起来，兴奋溢于言表。
“真厉害啊，这就是电吗？这辈子能见到这个东西，死也瞑目了。”一个老人双目含泪。
年逾七十的他在燕州没有来燕州之前吃过太多苦。
自燕王来了之后，他们先是有了田产，能吃饱穿暖了，然后，燕州又有了很多工坊，让他们有了赚钱的地方。
现在他们竟然还有了这么个如同神迹一般的东西享受。
这让他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感慨！
第1085章 轰动
“哈哈哈，真亮堂，太亮了，打今儿以后，晚上念书可就自在无比了。”
老汉正在感慨的时候，一个青年从院子里跑出来，摇着手里的纸扇，放声大笑。
傍晚时候，燕城每家每户都在等待屋顶的白炽灯亮起来。
从黄昏等到夜幕，直到家家点起了蜡烛和油灯。
他也一样，就在等的心焦不已时，他书房里的白炽灯突然亮了。
一瞬间，白炽灯的光芒覆盖了整个书房，让屋子里点燃的蜡烛显得如此的不起眼。
拿起一本书，那真是如同在白天的树荫下翻阅。
兴奋之下，他禁不住冲了出来。
这时放眼望去，真是万家灯火。
沿着民巷，从每家每户的窗户里都透出明亮的灯光。。
除此之外，街道上的路灯也亮了。
原本黑漆漆的街道一览无余。
每个明亮的路灯能照亮几十米，许多喜光的虫子就如同蜜蜂发现花朵一般，围绕着路灯上下飞舞。
望向这一幕幕令人心动的画面，书生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
他是燕州大学科技学院的一名学员。
和许多学员的志愿一样，他的目标是加入研造院，直接参与各项研造项目，为大颂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正想着，越来越多的街坊从家里走了出来。
家里通电，白炽灯亮起来之后，每个人都是兴奋的。
他们满面笑容，热烈议论着。
“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是呀，皇上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铁路，蒸汽船，现在又有了火力发电厂，现在我只想活的久一些，多长长见识。”
“我倒是希望皇上能万岁，万万岁，这样咱们子子孙孙的日子都不愁了。”
“哈哈哈……”
小巷子里立刻充满了欢乐的笑声，书生也不由加入了议论中，和众人谈笑起来。
不过，还有一些精明的小商贩，他们立刻发现了商机。
忙忙准备了下，便推着自家货物上了主街，在路灯下叫卖起来。
他们的吆喝声，立刻吸引了不少顽童到来。
当下没有了势族的大颂，每个人都在依靠自己的努力，让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
百姓们在热烈议论的时候，大臣们从火力发电厂回来了。
这次去火力发电厂，他们不少人是骑着自行车去的。
回到燕城，他们下了车，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这时，他们不忍错过当下的奇特景象。
“真好啊，整个燕城都亮起来了。”刘福站在街道中央，望向道路尽头。
两侧的路灯一直延伸到很远的位置。
这整个街道通亮一片。
而主街两侧的店铺内也是灯火通明。
“真想不到有一天能在燕城见到如此景象。”杨丰不由轻叹了一句。
十余年前，这燕城还是个蛮荒之地，金陵才是大颂的中心。
而现在，十个金陵也不如燕城繁华了。
据刘福说，当下的燕城人口已经突破三百万人了，之前燕城的人口也就三十万左右，增长了十倍。
其他大臣也是同样的想法。
此刻他们不愿多说话，因为没有语言能够真切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沿着街道一路欣赏灯光，他们急切回到家中，想要一观自家的灯光。
大臣们各自回去的时候，赵煦的龙辇也到了无极宫。
赵煦没有和大臣们一路，而是从北门回了宫中。
“皇上，您看。”进入宫中，小桂子指着甬道两侧散发着光芒的路灯，眉开眼笑。
当前，整个无极宫都亮了起来。
宫女和宦官在灯光下穿梭，身影清晰。
这一幕让赵煦嘴角不由上扬。
第二次工业革命给大颂带来的变化才刚刚开始。
照明只是电力应用方面很小的一部分。
今晚燕城大通电之后，电力将会在更多方面开始应用。
沿着甬道，赵煦先是去了议政殿。
此刻，议政殿一团漆黑，小桂子见状立刻跑去将开关打开，顿时议政殿亮堂起来。
欣赏了一会儿灯光下的议政殿，赵煦示意小桂子将灯关了，随即又去了其他殿堂。
之后，他才去了杨素素的延禧宫。
这时，凤儿，鸾儿俱都在延禧宫。
三人神色兴奋，指着屋顶的白炽灯说说笑笑。
和其他白炽灯不一样，为了美观，皇宫里的白炽灯都加了精美的灯罩。
这让白炽灯显得十分倒也精美。
“皇上，快来看。”见赵煦过来，杨素素立刻拉着赵煦进了屋。
显然，这由电能带来的光亮让这位大颂皇后也无法淡定。
体验过电灯的光亮，没有人能再次拒绝它。
赵煦笑嘻嘻跟着杨素素进了屋。
三人因为电灯神奇，似乎对电力也有了兴趣，一个个变成了好奇宝宝，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赵煦直说的口干舌燥，三人方心满意足，之后又叽叽喳喳讨论以后工坊会造出什么电力商品。
在燕城人为通电而一夜无眠的时候。
还有一些人也注定无眠了。
这就是各藩属国在大颂的留学学员。
在得知大颂今日举行通电仪式之后，他们便汇集到了各自国家的领事馆，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通电之后，他们的领事馆的灯光也同步亮了起来，将整个领事馆照亮了。
在白炽灯亮起来的一刻，这些留学学员俱都发出一声惊呼，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在之后是热烈的议论。
“这就是大颂，一个无比强大的大颂，在我们连蒸汽机都造不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用上了电力，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个东西可是连西土都没有的。”高丽领事馆，高丽世子面色激动。
虽然他们和东瀛人不对付，但也会有交流。
东瀛人曾经一度派遣使节前往西土留学。
对西土比他们了解，据这些东瀛人说，西土人的蒸汽工业规模很大，但绝对没有电力这个东西。
现在，燕城正式供电，这便意味着，大颂有了比西土更先进的技术，这也是大颂正式超越西土的一刻，同时也是西土世界形象在他们心中崩塌的一刻。
今后，他们的宗主国——大颂，才是值得他们崇敬的对象。
第1086章 心思
“我们真是有幸见证了这一刻。”
高丽世子朴正贤的话音落下又有其他高丽学员说道。
“没错，回到高丽，这事够我吹嘘一年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高丽当积极拉近与大颂的关系才是，决不能让东瀛捷足先登。”
“太对了，瞧瞧那些东瀛学员的嘴脸，就是瞧不起我们高丽人。”
“……”
学员们一个接一个，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朴正贤听着这些话，陷入了沉思。
当下诸国藩属国自然是以大颂为中心的。
在强大的大颂面前，他们不敢生一丝异心。
因为整个东土的局势俱都由大颂主导。。
大颂的战舰还控制了整个东土海域。
还存有异心，首鼠两端，这是自寻死路。
何况如今的大颂无论是商贸，文化还是技术都在逐步迈向巅峰，东风压倒西风。
不过，大颂虽然是东土的镇海神针。
但大颂无法影响藩属国之间的关系。
藩属国对大颂服气，但对彼此都不服气。
尤其是互为邻邦的藩属国，比如高丽之与东瀛。
交趾之与南掌和扶南国，骠蛮与暹罗。
吕宋之与刚刚被大颂陆战队拿下的爪哇国。
这些矛盾，一个原因来自于历史宿怨，一个来自于竞争。
大颂吃肉，他们喝汤。
但大颂能给藩属国的汤的，他们谁都想要大颂的偏爱。
尤其是这次燕城通电之后，他们越发渴望自己的国家将来也能有一天被电力点亮。
不过能不能实现，这就全在于大颂的态度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学员立刻提出积极增进与大颂关系的原因。
只怕接下来，各个藩属国都要绞尽脑汁去讨好大颂皇帝赵煦了。
正如朴正贤想的一样。
东瀛四国领事馆，东南五国的领事馆等处的各国学员，在白炽灯亮起来之后，都在思考相似的问题。
那就是如何搭上大颂这辆高速向前行驶的蒸汽机车。
不过，虽然很多学员在热烈讨论着，但其实他们心里却有了其他想法。
见到大颂一日日腾飞,他们更愿意永远留在大颂，作为一个大颂人。
年前他们回到各自国内的时候便感到有些不适应了。
他们很难想象在习惯了通电的燕城之后,他们如何去忍受没有电力的生活。
最完美的办法,就是在大颂生活,在国内经营自己的产业。
从领事馆离去之后，一些学员甚至忍不出三三两两讨论其了这个想法。
这些思潮在第二天就被徐克送到了御书房的桌子上。
“皇上,这次燕城通电带来的好处真不是一点半点，不但大颂百姓人心振奋，前所未有的自信,也让藩属国的学员想法很多啊。”徐克轻轻笑道。
其实，在燕城亮起来的一刻，他古井无波的心也不由颤动了一下。
这如同神迹一般的现象实在令常人难以抵御。
甚至还有一些愚昧的老人说他们的皇帝赵煦是天上的神仙，驯服了雷电为大颂人所用。
“这在朕的意料之中。”赵煦对藩属国学员的想法并不感到奇怪。
这也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也是他允许藩属国派遣学员来大颂的目的。
之前,大颂能让藩属国臣服，是因为大颂的军队。
只是他们是被打服的，国内必然有些人心里对大颂还是不满的。
所以，他的下一步计划是让藩属国添上个心服。
这种心服是对藩属国从上到下的征服。
让他们从心里崇拜大颂，向往大颂,恨不得成为大颂人。
如此，今后不管藩属国内如何动荡。
即便换了国王,对大颂也将是言听计从，这便是对藩属国的双重征服。
“不过对这些留学学员还是要持续盯着，防止这里面有人心怀不轨。”赵煦想到什么，又提醒了一下徐克。
这些藩属国的国王是他硬扶上来的，国内不像大颂如此和谐。
如果这些学员里出了反装忠的探子就不妙了。
这也是他将这些留学学员排除在科技学院之外的原因。
今后,即便大颂向藩属国输出蒸汽技术,那也是建立特定的学院，教授他们特定的技术。
不允许传授的东西，绝不会让他们接触。
免得有人为了巨大的利益,将一些技术贩售到西土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部分人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律法。
所以，从现在起，大颂就要全面建立技术防护壁垒。
这也是监察四院又一项重要任务。
自古至今，国与国之间有摆在台面上的战争之外，还有台面下的暗战。
这暗战自然包括各种肮脏手段，包括窃取情报机密等等内容。
只是他很清楚，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有了防备，至少大大减少这些事件的发生。
“是，皇上。”徐克应了声是。
说了这件事，徐克转身离去。
赵煦则起身去了兵仗司，在兵仗司，他巡视了全部坊房，检查生产情况。
王应陪在赵煦身边，脸上全是笑容，一面走，他一面介绍，“之前，三个小发电机组只能供应少部分坊房，现在总算是全部坊房都用上电了。”
赵煦缓缓点头。
此刻兵仗司再也没有蒸汽机巨大的轰鸣声了，取而代之的是电动机安静得多的转动声。
在电动机的带动下，每个机器运行的都很平稳又有节奏。
在兵仗司呆了一会儿，赵煦又叫上王应和他一起去了工坊区，巡视通电之后，工坊的生产情况。
这里，他正碰上了也前来巡视的工业司司长陈序。
上次深度改制之后，主事这个职衔被抹去，俱都替换为了司长。
“你来的正巧，现在把工坊的主事们俱都叫来，针对这次供电，朕有话要吩咐他们。”赵煦说道。
他把王应叫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既然燕城的工坊俱都供电了，那么接下来就要在工业生产水平有所提升。
否则这电岂不是白供了。
第1087章 前夜
工业司，议事堂。
这是位于工坊区中心位置的一栋建筑。
事实上为了便于管理工坊区。
工业司的公署就建在坊区内。
得到赵煦的命令之后，陈序令工业司官员将各家工坊的主事都叫了过来。
不一会儿，整个议事堂内便济济一堂。
待工坊区官办工坊的主事基本都到了，赵煦在议事堂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沉吟了一下，他道：“当下，各个工坊都接入了电力，以电动机为动力的机械也都正常运转了，你们也都向朕反应了，生产效率提升了三倍不止。”
“不过虽然当下生产效率上来了，但有一样东西有了提升，但提升却不大，这就是加工精度。”
工坊主事们闻言，纷纷点头。。
他们其实也深受这个问题困扰。
由于大颂工坊俱都建立起了分工生产的流水线模式。
所以，许多商品是分开生产的。
比如，零配件工坊负责生产配件，这些配件最终汇集到装配工坊，进行组装。
这时候，问题顿时就出来了。
由于精度问题，或许每个配件的误差都在范围内，但一组装，总体误差就大了。
而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减少零配件的误差，也就是提高整体配件的精度。
否则，根本无法制造更精密的机械。
“所以，接下来你们要相互配合,改良机床的精密度。”赵煦继续道，“这件事便由工业司牵头,调动所有工坊资源来办,研造院也会配合你们。”
机床的制造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这容易就是仿造起来没多少技术含量。
但难则在于可以仿造出其形,却仿不出其精度。
即便是现代，机床很多国家有，但高精度机床却是卡了许多国家的脖子。
当下,大颂的工业的确是有起色。
但机床依然是最原始的一代，精度和西土没有彻底拉开差距。
即便通了电，也只是效率上提升了而已，精度上的微小提升只是来自于电动机的平稳运行。
如果想要生产技术难度更高的工业品，改良机车势在必行。
而机床精度的提升涉及很多方面。
比如机床铸件的本身质量,轴承和丝杠精度,导轨上的刻度,甚至是一颗固定的螺丝。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是动力源，这个问题已经解决,就是电力。
正是因为涉及到方方面面,他才会把这么多工坊主事找来,让他们分工合作，打造出超越初代机床的第二代机床，使大颂的整体工业水平提升一个档次。
“是,皇上。”赵煦的话落下，主事们纷纷应道。
吩咐了这件事,赵煦令工坊主事们回去准备。
他则带着陈序去了研造院,让他和王崇碰了个头。
对机床这件事，研造院虽然掌握了第二代机床的参数,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工业司掌握的工坊就是米。
一个指导，一个干活,这机床改良就不再是问题。
有了更好的机床，今后也就有了更好的机械,有了更好的机械,包括蒸汽机车和蒸汽船在内的现有机械不但在性能上能有所提升,还能进一步研造没有的机械。
……
草原。
赵煦忙着进行通电之后的工业升级之时,这里的战云越来越密集。
在枪骑兵的保护下，常威绕着汗庭走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番北狄的防御工事。
同时,他确认了一件事。
枪骑兵的侦查是对的，当下北狄军队有了数量不少的线膛枪。
幸亏陈虎在他来之前没有冲锋，否则必然会出现大量伤亡。
不过对于枪骑兵很难的事情，对于中央军的步兵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青龙军和朱雀军在南方面对西土联军的时候，照样将其打的满地找牙。
比起训练有素的西土联军，北狄还差点火候。
“算算日子，这燕城只怕已经通上电了，咱们也趁趁热闹，把北狄人收拾了，助助兴。”回到中央军营寨前，常威望向燕城方向，心里有些痒痒。
他真想见识一下燕城通电之后的盛况。
只是比起通电这件事，他还是选择了领兵出征。
消灭北狄，乃是他毕生所愿，打了这一仗，北狄基本上也就从草原退出了。
今后，北狄的汗庭将是大颂的后花园。
陈虎闻言，心里也不禁猫爪一样的，他道，“将军这么一说，末将真是想早点打完这仗，回去看看。”
“放心吧，用不了多少时间。”常威言辞前十分自信。
接着，他望向前面的吕昌，白尚和霍安。
这三个人正聚在一起商量进攻时候的配合问题。
常威的话音落下，三人来到常威身边。
白尚道，“大将军，我们认为还是打夜战，利用照明弹，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虽说因为雍州之战，北狄人对照明弹已经不陌生。
这次北狄的壕沟布置，又有了防范夜袭的措施，比如在壕沟前摆放了拒马，扎上铃铛等等。
但黑暗依然能够掩护他们抵近到更近的位置，避免在远距离便遭受其线膛枪的射击。
“对向的壕沟还是要挖的，一直挖到他们壕沟对面三十米，他们的火药罐也只能投掷这么远。”霍安道。
在他们侦查的时候，两个北狄士兵由于失误，搬运箱子的时候摔倒了，从里面滚落出不少圆滚滚的东西。
经过辨别，他们认为这是北狄人效仿他们的手榴弹，制造的火药罐。
当然，他们的火药罐是不具备手榴弹的便捷性的，而是要点燃引线，再扔过来。
同时，由于火药罐的威力小，他们只能做的大一些，这就让他们的火药罐投掷距离上限制很大。
“在冲锋之前，还是先让他们尝尝我们的炮弹。”白尚嘿嘿笑了一声。
既然是打仗，他们自然要尽量发挥自己的优势，打对方的短板。
常威点点头，此刻士兵们正人手一个工兵铲在草原上掘土。
待这些壕沟延伸到北狄壕沟前的时候，他们就能动手了。
到时候，他便让横行了大颂北方三百余年的北狄彻底终结！
第1087章 凶悍
汗庭。
中央军为战争做最后的准备时，这里的氛围凝重到了极点。
在乌兰巴下令十个王帐全部向汗庭汇集的时候，最终只有六万骑兵和八万步兵顺利抵达。
其中银月王帐，黑铁王帐，赤焰王帐最为凄惨，每个王帐只有一两千人抵达。
他们麾下的牧民更是尽数被大颂枪骑兵俘获。
剩下的七个王帐虽然没有像那三个王帐遭受大颂枪骑兵的突然袭击。
但是为了尽快赶往汗庭，他们只能撇下王帐的牧民，独自前往汗庭。
毕竟牧民的行动太慢，若是与牧民同行，只会延误时间，且更容易被大颂枪骑兵发现。
正是因为采取了如此决绝的方法，其他王帐的兵力才在枪骑兵对汗庭完成包围之前，勉强抵达了汗庭。
只是如此，王帐牧民的命运便在于他们自己了。。
各个王帐的大王前往汗庭时，俱都给王帐的牧民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西面的王帐，向西北而去，那个方向是罗斯国。
东面的王帐向极北之地而去，再从极北之地向罗斯国迁徙。
但尽管他们的计划是完美的。
可是谁也无法保证，大颂的枪骑兵会不会发现这些转移的牧民。
乌兰巴自然清楚这一点，但他别无选择。
他必须按照命令，守住乌巴托这个通往极北之地的要塞。
因为乌巴托的位置对罗斯国来说可谓十分重要。
极北之地自西向东十分广袤，而乌巴托正处于极北之地腹部的中间点。
以乌巴托为中心方圆五百里的位置，是最北狄最北的牧场。
出了这个范围再往北便不适合放牧了。
所以，只要大颂军队占领了这里，便能依托牧场上的牛羊，为北上的军队提供补给。
“伊万领事，这次为了罗斯国，我已经赌上北狄全部的力量了，无论输赢,请伊万领事一定要在尼古拉大帝面前做个鉴证，我乌兰巴没有辜负大帝的期望。”
位于汗庭西面的库南山上,乌兰巴和伊万正立于山峰之上,望着正在挖掘工事的大颂军队。
在大颂枪骑兵选择围而不攻的时候,他们便料到会有大颂步兵前来。
只是令他们始料不及的是，大颂军队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显然,这就是大颂将铁路不断向北拓展带来的效果。
还有一点，自然是因为北狄骑兵失去了对草原的掌控。
大颂军队在草原行军，畅通无阻。
“一定会的,请你相信，大帝也是一直欣赏你的，就像我一样，等这场仗打完，回到罗斯国,我便向大帝提你的婚事。”伊万继续给乌兰巴鼓励。
这自然是为了让乌兰巴有足够的信心打这场仗,同时他也是真的认同乌兰巴。
如果当初不是乌兰巴,他只怕已经死在了北狄,也不可能充当了北狄和罗斯国之间的纽带，让他在罗斯国取得一定的地位。
正因为如此，他和乌兰巴一样，都期望这场仗能打赢，或者能在这里长期与大颂对峙，为罗斯国赢取时间。
如此，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谢谢你伊万,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乌兰巴闻言,面色激动。
他一直期望这场罗斯国和北狄的联姻能够尽快实现。
一方面,他能赢取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一方面也能让北狄和罗斯国的关系更牢靠。
“这是应该得到的。”伊万拍了拍乌兰巴的肩膀。
二人相视一笑。
又观察了一阵大颂军队的布置,二人下了库南山,回到营帐。
在大颂军队面前,他们没有任何能够取巧的办法。
只有死战和撤退两条路,而第二条路他们不会选。
眼见只需数日，大颂军队的壕沟便能与他们的壕沟脸贴脸,乌兰巴召集了十帐大王和重要的将领。
王帐本身有五万骑兵和六万步兵。
与其他王帐合在一起,他们当前能调动的兵力有十一万骑兵和十四万步兵。
至于汗庭的牧民也被掏空了，只剩下老弱病残。
即便如此，他们也被利用起来，被要求战时进入壕沟，运输弹药,抬伤员，甚至充当肉盾。
这一战，他真是付出了一切。
“我知道，自我向罗斯国效忠，你们中便有人不满，认为我们北狄不应向罗斯国臣服，那么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选了，大颂人不给我们北狄活路啊！”待王帐大王和将领俱都到齐，乌兰巴面对众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众北狄将领闻言，俱都沉默了。
尤其是那些不满乌兰巴臣服罗斯国的将领，甚至低下了脑袋。
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
雍州之战后，他们固执地认为草原依然是北狄人的天下。
只要他们缩回草原，就能休养生息，再次强大起来，报复大颂。
但这次大颂枪骑兵挺进草原彻底打了他们的脸。
这时，他才意识到乌兰巴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向大颂臣服，与向罗斯国臣服之间，他们自然更愿意向罗斯国臣服。
毕竟，北狄与大颂之间的血海深仇无法化解。
“现在，大颂军队就在汗庭外面，只需几天的时间，他们可能就会发起进攻。”乌兰巴注视到将领们的表情，心下满意，继续高声道。
“大颂欺人太甚，既然他们不给我们北狄活路，那我们就豁了命打一场，让他们明白，我们北狄的脊梁骨还是硬的。”一个王帐大王脸色涨红，狠狠扬起拳头。
“没错，我们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又有人高喊。
“……”
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语，个个杀气凌然。
乌兰巴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继续道，“除了为了我们北狄自己，这次战役也是尼古拉大帝的命令，既然我们已经臣服罗斯国，就要服从罗斯国的意志，为罗斯国的整体利益服务，只要罗斯国胜了，我们北狄才能胜利，尼古拉大帝答应我们，只要将来灭了大颂，这草原就还是我们的。”
将领们闻言相互传递传递眼神，纷纷点头。
乌兰巴最终神色突然严厉，正色道，“所以，这次战斗中，谁若是表现的像个懦夫，我一定会杀了他，我们已经失去很多了，不能再失去更多了！”
第1088章 计谋
“是，可汗！”
乌兰巴的声音落下，北狄将领们喊道。
“嗯？”乌兰巴听见将领们叫他可汗，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紧锁眉头。
“是，上将。”将领们纷纷反应过来，又纠正了叫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改制，不仅乌兰巴的头衔是上将，他们也不再是狼录和千夫长等等，而是换成了上校，少校之类的。
又强调了一些战争中的规矩，乌兰巴让将领们离去。
尽管受到罗斯国军官的指导，但他们北狄军队的纪律依然不如罗斯国军队和大颂军队，这也是他头疼的。
因此临战前，他才召集将领叮嘱这件事。
对他来说，北狄骑兵依靠个人勇武，无敌于天下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今后，他们要融入罗斯国，成为罗斯国军队的一部分，按照罗斯国军队的作战方式，打仗才行。。
接下来的六日，战场上格外的宁静。
双方军队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
但谁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而这份宁静也没有持续太久，第七天阵阵火炮的轰鸣声中宣告结束。
这天清晨，中央军炮兵集合了三百二十门榴弹炮，四十二们线膛炮，对北狄的壕沟工事进行了炮击。
“嗖…轰…”
一枚枚炮弹腾空而起，落入壕沟又炸开，扬起漫天泥土和草叶子。
在炮击开始的瞬间，北狄士兵便蹲在壕沟里，恨不得钻入地下，生怕被炮弹击中。
在炮声响起的瞬间,乌兰巴和伊万便冲出了营帐。
在他们的视野中，整个壕沟阵地都被炮火覆盖了。
炮弹如同雨点落在干燥的尘土上一样,掀起一团团尘埃。
和尘埃混合的则是火药产生的烟雾,让整个战场显得雾蒙蒙的。
“该死的大颂人！”望着炮火纷飞的战场,乌兰巴几乎把一口牙咬碎。
对方的火炮射程太远，面对炮击,他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但为了坚持住，他们又不能不忍着。
对一个将领来说，这种只挨打而不能还手的情况能把人逼疯。
伊万同样脸色难堪。
他们根本看不见对方炮兵的位置,说明其炮兵距离战场很远。
见到这一幕，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罗斯国的军队在雍州战场上也会狼狈逃离。
“战争总是如此。”伊万这时对乌兰巴说道。
其实，即便是双方的火炮射程相近，他们也要承受对方的炮击。
区别只在于，现在他们是独自承受伤亡,后者是彼此都会有伤亡。
但他们的优势在于,依托汗庭,他们又更多的人力物力。
当下，为了减少士兵的伤亡,一些北狄牧民已经被要求进入壕沟。
每个士兵的两侧会各有一个牧民,充当北狄士兵的肉盾。
对他们来说,只要输了,这些老弱病残不是被大颂士兵杀掉,就是沦为大颂人的俘虏。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战场上当肉盾，抵御炮击。
甚至还能直接将其尸体拿来当沙袋,作为遮挡。
“嗯。”乌兰巴点点头，紧紧抿着嘴唇。
大颂军队想要通过炮击大量杀伤他们士兵的目的终究是要打个折扣的。
这就是他的决心,这次战事,他将会使用一切手段。
“轰轰轰……”炮击还在持续着。
只是二人不再理会,各自返回了营帐。
与此同时。
中央军营寨,常威携白尚等将领,正在讨论夜袭的细节。
原本，他准备炮击三天之后就发起夜袭。
但这几天，在草原上搜寻其他王帐的枪骑兵又突然俘获了大颂的北狄牧民。
于是常威灵机一动,令枪骑兵只把牛羊留下，却是把北狄牧民放入汗庭。
至于炮击,他们还会继续，但持续的日子要更长一些。
这有他自己的目的。
给白尚三人安排了进攻的方向,常威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战场。
望远镜里，只有炮弹在壕沟上掀起尘土的画面，其他倒是很平静。
“这次炮击，北狄定是非常难受了。”白尚这时笑起来，“雍州的时候，面对炮击，穆勒洪真还敢拿骑兵冲一冲，现在他们只能缩着了。”
“可不是，了解了机枪和枪骑兵的厉害，他们清楚自己什么也干不了。”陈虎掐着腰。
对这次战争，他们没有人感到紧张。
因为，他们清楚，这不过相当于一场剿匪战，北狄在雍州闹不出大动静，在汗庭也闹不起来。
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尽量减少伤亡的同时，拿下汗庭。
“不过这群狗崽子对自己倒是狠，驱赶了不少人进入壕沟，只怕是拿来当肉盾了。”吕昌这时哼了一声。
北狄人动作对他们来说一览无余，他们自然见到北狄人被驱赶进入壕沟的画面。
“灭亡之前的疯狂。”常威冷哼道。
乌兰巴这么做，固然能减少自己士兵的伤亡，但北狄士兵也是北狄人的儿子。
他们对大颂人狠毒，但自己的亲人，他们可爱护的很。
只怕有些人北狄将领必然会心冷。
即便慑于乌兰巴的权威，他们不吭声。
但如果战事不利，他们必然最先失去战斗的意志。
众人聊着的时候，太阳一步步升高。
到了中午的时候，炮击停止了，战场上的硝烟味道忽然被浓郁的饭香取代。
各只军队开始交替吃饭。
而这些浓郁的饭香除了是出锅的馒头外，还有的就是罐头。
军队里的厨子将罐头拆开倒在大锅里加热。
红烧马肉的味道顿时飘出很远。
除此之外，还有土豆罐头，黄桃罐头等。
中央军士兵吃着热乎乎的馒头，就着美味的菜肴，一个个吃的很香。
正是这些丰富的补给，让他们到现在还保持着充沛的体力。
这些饭菜的浓郁香味飘到北狄人的壕沟，不少北狄士兵立刻咽起了唾沫。
事实上，自大颂枪骑兵围困汗庭这一个月来，他们的情况越来越困难。
尤其是前些日子，大颂枪骑兵只抢走牛羊，却把牧民放进来。
这让汗庭的物资以惊人的速度在消耗，他们的吃食眼见一天比一天差了。
所以，遽然闻到如此诱人的香味，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口水。
第1089章 内讧
阵阵来自南方的热风向北吹拂，香味更是被吹到了更远的位置。
壕沟里越来越多的北狄士兵闻到了这股味道。
更多的人留下口水，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这时，有北狄士兵提着篮子进入壕沟，给壕沟里的士兵分发食物。
每人一碗炒熟的麦粒，两三片羊肉或是牛肉。
尽管这个伙食还不至于太差，但比起以前可以大口吃肉还有奶皮等北狄特有食物的时候差了许多。
但这还只是开始。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发现大颂军队没有像在雍州的时候一样，猛烈炮击之后便发起进攻。
而是不急不缓的，每天不不定时来一阵炮击，总之就是不让他们有一天能安稳休息。
炮击的时间的远很短，或是一刻钟，或是半个时辰。。
在这一个月零星的炮击中，有三万多北狄人死伤。
其中士兵伤亡八千多，北狄牧民伤亡两万有余。
这点士兵的伤亡对他们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可随着大颂军队围困时间的延长，每个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们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士兵吃的两三片肉没有了，仅仅只剩下了熟麦粒，渐渐连熟的麦粒都少了，每顿饭都吃不饱。
“我们上当了，不该接收这么多的牧民，现在这些牧民就是负担。”
眼见情况越来越艰难，乌兰巴等北狄将领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此刻，众人正在营帐中激烈争论这件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赞成了这件事。”又一个北狄将领恨恨说道。
那会儿面对自己王帐下的牧民，没有大王会考虑到今日的情况。
他们都以为大颂军队会像以前那样立刻发起进攻。
如此，这些牧民还能成为他们抵御大颂军队的力量。
甚至还有人嘲笑大颂军队百密一疏。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大颂人的阴险之处了。
原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这些牧民消耗汗庭的粮草。
可是即便明白了,一切也晚了。
“凡事有利也有弊,至少这些天的炮击,我们的士兵伤亡数量比预计的少。”乌兰巴缓缓说道。
他有些心虚，因为他当时只顾着眼前的好处,没有想到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
如今，他们的士兵和牧民加在一起，近乎百万拥挤在一个小小的汗庭,虽然规模庞大，但内里却是被掏空了。
这时，他忽然怀念起自己的父亲。
如果他在，一定不会犯这个错误。
沉吟了下，他继续道,“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要采取果断的办法,我认为首先要保障士兵们的口粮,至于牧民的口粮立刻停发，而且只留下一些有用的牧民，其他的牧民让他们从汗庭北侧的山谷离去，前方北方寻找食物。”
乌兰巴的话音落下，北狄将领全部沉默了。
良久，一个北狄将领忽然起身，他道：“上将这个决定和让那些老弱的牧民去死有什么区别,这个季节北方还十分寒冷,他们能找到什么吃的。”
“大胆科林,你是怎么和上将说话的。”说话的将领是赤焰王帐的大王科林。
他的话出口，立刻被血狼王帐的大王拉布怒斥。
科林没有坐下,他无视了拉布的叱责,而是继续说道,“上将,我这是为了北狄，如果这么做了,只怕众多北狄牧民都会寒心,我们没有必要为了罗斯国的愚蠢决定，葬送北狄，应该趁着还有粮草，立刻通过北方山谷，先向北,再向西迁徙，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混账！”
科林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乌兰巴还没有生气。
但科林当着伊万的面否则尼古拉大帝的决定，乌兰巴顿时心中生起无尽的怒火。
对他来说，这句话如果传到尼古拉大帝耳中，一定会影响北狄与罗斯国的关系。
当下这种时刻，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诋毁罗斯国的。
“来人，将科林拖出去抽四十鞭，剥夺其上校职衔，身为罗斯国军队，却侮辱罗斯国，就要受到惩罚。”乌兰巴喝道。
赤焰王帐已经被大颂军队毁灭，科林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多少价值。
正可以拿它以儆效尤。
听到他的命令，立刻有两个北狄士兵进入营帐，将科林往外拖。
科林依旧不肯屈服，而是骂道，“乌兰巴，你不配为我北狄可汗，为了能迎娶罗斯国皇帝的表妹，你是要拿我们的北狄的命来当嫁妆，我们根本不需要在这里与大颂军队打仗的，根本没有必要……”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拖出了王帐，不多时，鞭子抽打身体的声音响起，还伴随着科林的惨叫。
四十道鞭子足以要了科林的命。
“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立刻执行，谁若是再敢说一句不是，立刻军法处置。”乌兰巴怒哼一声。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将领们离去。
在乌兰巴的命令下，将领们开始挑选一些健壮的牧民留下。
剩下的牧民则被往山谷驱赶。
这些牧民又冷又饿，被赶往北方，心知必死，不禁乌泱泱哭起来。
但北狄骑兵根本不管他们，鞭子不断打在他们身上，赶着他们走。
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科林听着传来的哭声，缓缓握住了拳头。
他恨大颂人，但他也清楚无论是土斯曼人还是罗斯国人都不是善类。
他和一些北狄将领更想要的是为北狄寻找真正的未来。
只是乌兰巴如此固执，他们北狄的未来注定要在这里葬送了。
而且，他隐隐猜出，乌兰巴现在做的这些，正是对面大颂将领真正想要的。
原本，北狄人为了支援雍州之战就已经几乎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的财产。
这段时间的日子已经大不如前。
心里早就堆积了对穆雷洪真父子的不满。
现在，乌兰巴如此残酷对待北狄牧民，只会导致情况进一步激化。
毕竟，没有人愿意前往冰冷的雪原，等死。
他正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响起阵阵嘶吼声，似乎是北狄骑兵们自己打起来了。
第1890章 一泻千里
“谁敢动我的母亲，我就和他拼命。”
正如科林想的一样，乌兰巴下令驱逐北狄牧民的行为引起了不小的混乱。
固然，这些老弱牧民对乌兰巴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只能消耗自身的粮草。
可是，这些北狄士兵却是这些牧民的儿子，孙子。
眼见自己亲人被赶出汗庭，去往北方自生自灭，当即便有许多北狄士兵怒了。
他们纷纷将自己的亲人从队伍里拽出来，阻止负责驱赶的北狄士兵将他们的亲人撵走。
而负责驱赶的北狄士兵又不敢不执行命令，于是和这些北狄士兵发生了冲突。
但这还只是开始，随着消息在整个汗庭传开，越来越的士兵不安起来。
他们来自各个王帐，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亲人被赶出汗庭送死。
甚至壕沟里的士兵也被分散了精神。。
汗庭内部混乱的情况立刻传到了乌兰巴耳中。
这让乌兰巴的额头微微冒出了汗珠。
望向伊万，他有些犹豫了，“伊万，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引起祸乱。”
伊万也有些紧张，这个法子正是和他乌兰巴一起商议出来的。
他们需要尽可能拖住大颂军队占领汗庭的时间，如此就不能任由牧民消耗吃食，否则要不了多少天，他们就会撑不住。
想了想，他说道，“这件事真是两难，不过为了不至于现在就闹出乱子，我们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隆隆炮声响起，夹杂的还有大颂军队的冲锋号声。
乌兰巴和伊万同时变了脸色。
大颂军队进攻了。
“完了！”乌兰巴心里一个声音猛地炸响。
他忽然明白，大颂军队等待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待他失误的这一瞬间。
以前,大颂从上到下没有敢违抗可汗的命令。
可是自他臣服北狄，卸去了可汗这一神圣称号,而改为上将。
再加上雍州之战对他父子的不满和失望。
北狄人已经不再那么信任他,这便是为什么这么多北狄士兵违抗命令的原因。
但是大颂人可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
他们抓住了这一转瞬即逝的战机,在最混乱的时候发起了进攻。
正如乌兰巴想的一样。
从放北狄牧民进入汗庭，到围困到现在,常威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北狄人犯错的机会。
北狄人不善农耕，囤积的粮食必然有限，他们又劫走了其牛羊。
吃饭的嘴多了,粮食却没有增长，他们必然会出问题。
果然，等了一个月，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当然,其实他也可以强攻。
但他觉得没必要，最重要的是，他想利用粮食这件事让乌兰巴做出残忍的决定，以分化北狄人。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不过,他很清楚，面对突然而来的混乱,北狄可能会暂时妥协。
这对大颂军队来说就不妙了，于是立刻决定发起进攻，不给乌兰巴恢复秩序的机会。
短暂的炮击之后，冲锋号响起,中央军士兵便在机枪的掩护下发起了冲锋。
这段时间,兵仗司的生产线一直没有停下,于是越来越多的机枪交付了。
这次他们中央军三个军携带的可不仅仅是雍州之战时候的二十余挺机枪。
事实上，一个营五百人，列装六挺机枪。
一个军的机枪能到达到二百四十挺。
这个数量让其他军队那是羡慕嫉妒恨。
但其他军队也没有办法,毕竟正如将领刁侃的一样,中央军是皇上的亲儿子，什么都是最好的。
由于众多机枪的列装，机枪队不再统一指挥，而是将指挥权放到了营里。
营长在战场上根据战斗需要布置自己营内机枪手的位置。
“哒哒哒……”
冲锋号响起之后,密集的机枪扫射声响起。
子弹狂风骤雨一般飞向了北狄壕沟。
在中央军猛烈的火力下,北狄士兵根本抬不起头来。
中央军士兵趁机从壕沟里爬出，冲向了北狄壕沟。
在跳入壕沟之前，他们首先扔了个手榴弹进去,清理敌人，随即一跃而下。
这时，北狄人心思乱，士气弱了不是一点半点。
又被机枪猛烈扫射，那还有抵抗的勇气。
被手榴弹一顿炸，死伤众多，前面壕沟的士兵立刻撒腿就跑，什么也不管了。
大颂士兵见状，更是跟在屁股后面猛追。
机枪队也是不断调整角度，连连扫射。
在大颂军队的全面进攻下，北狄人连半个时辰也没有撑住，整个壕沟防线便崩溃了。
一个个北狄士兵爬出壕沟，向北而去。
“哈哈哈……”这一幕落入常威，白尚等人的眼中，众将领发出会心的笑容。
虽然这次他们的等待时间久了一些。
但他们认为一切都值得了。
照这个样子，他们根本不会损失多少士兵，就能拿下整个北狄汗庭。
“陈虎，枪骑兵准备好了吗?”常威这时问道。
“准备好了。”陈虎喝了一声。
常威点点头，“追击敌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此战之后，草原便真正是你西域都护府的了。”
这汗庭集中了北狄最后的力量，只要消灭了这股最后的力量，北狄便自从退出历史舞台了。
“是，大将军。”陈虎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已经不仅仅局限在草原了，而是伸向更远的中土地区。
摆平了北狄，他就要向西而行，与土斯曼帝国作战。
他们绝对不会允许土斯曼帝国继续向东扩张。
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认清现实了。
“砰砰砰……”他思索的时候，枪声距离营帐越来越远。
这时，中央军士兵们冲入汗庭了。
此刻众多北狄士兵在跑，中央军士兵在追。
似乎因为壕沟失守，北狄人完全失去了希望，开始有很多人直接向北方的山谷逃走。
这时，陈虎与常威对视一眼，接着他又给了薛建和钟方一个眼神。
二人点点头，率领麾下枪骑兵开始行动。
他们将和步兵相互配合，将汗庭的北狄人一网打尽。
“隆隆隆……”
马蹄声响起，扬起漫天尘埃，枪骑兵出击！
第1091章 终结
汗庭。
中央军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越过北狄辛苦的构建的工事时，乌兰巴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想过数十，上百个战争的结果，但唯独没有想到会现在这种结果。
最令他欲哭无泪的是，他竟然不是败在大颂军队手中，而是输给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愚蠢，就不会给大颂军队抓住这个时机。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北狄士兵还没有从他驱逐牧民的愤怒中缓过劲来，根本无心恋战。
大颂军队冲过壕沟，向他们杀来，他们本能的反应就是带着亲人逃走。
无论将领们如何呼唤，他们都再也没有回头。
壕沟工事的失陷，加上他们的亲人被驱逐这件事，让他们失去了一切信心。。
他们不想再去执行罗斯国的命令，也不想再管北狄的命运，只想和家人一起活下去。
“伊万，完了，我彻底完了。”望着眼前乱糟糟的汗庭，乌兰巴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注定。
他辜负了尼古拉大帝对他的期望，也得罪了北狄人。
尼古拉大帝会对他失望，北狄人也会对他失望。
今后，他这位北狄人的首领将威严扫地。
北狄内部也会陷入动荡，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更可能的结果是，他们被大颂人逐一消灭。
“……”伊万没有回答乌兰巴。
他此刻又羞又恼，正如乌兰巴说的，他们最终辜负了尼古拉大帝的期望。
大颂军队几乎没有废什么力气，便夺下了汗庭。
“哒哒哒……”他正想着，忽然一阵清脆的枪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只由二百人组成的大颂军队抵近到了距离他三百米的位置。
这只军队分工有序，二百人分成三个梯队，成三角布置。
最前面的士兵不断向前突进，后面的士兵则掩护突进的士兵。
三个梯队中，左侧的一队士兵拥有大颂的特殊火枪。
正是他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而随着这队士兵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多的大颂士兵从南面过来了。
“即便向尼古拉大帝请罪，我们也得活着回去才行。”事情到了这个地方,一切已无法挽回,伊万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于是他继续道，“先逃往北面再说。”
说罢,他也不管乌兰巴，自己上了一匹马，就在卫兵的护卫下仓惶逃走。
乌兰巴还在自怨自艾,见伊万的身影越来越远，又望见大颂军队越来越近，他心里一阵害怕。
上了马便去追伊万。
这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号召力根本不如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随着伊万和乌兰巴的遁逃,汗庭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甚至有北狄士兵为了争抢吃食和财产大打出手。
但更多的北狄人则是一窝蜂往北方的山谷去了。
可有马的北狄人本来就不多，即便有的北狄士兵有马，也只有一匹，还要驮着亲人和行礼。
这些东西拖累了他们的速度。
与此同时。
大颂枪骑兵越过壕沟之后，犹如一道闪电集中了北狄人的逃亡大军。
他们以逸待劳,粮草充足，战马优良,当下可谓是精力充沛。
众多骑兵持马枪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同时，他们不断高喝，“投降不杀。”,又随时射杀不肯投降的北狄士兵。
眼见无法逃脱,又对乌兰巴失望的北狄人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选择了投降。
对他们来说，逃往极北之地是死，被大颂人俘虏或许还有一线活路。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于他们。
这时候,他们再也不去想北狄与大颂之前的仇恨了，只想苟活。
所以，枪骑兵所到之处，除了顽抗被杀的北狄人,其他北狄人一片片跪下。
“全力前进！”北狄人投降的如此干脆,让陈虎意识到北狄人的心气真是没了。
他当即下达命令，直冲入山谷，准备将汗庭的北狄人全部拿下。
路上也有零星的北狄骑兵想要拦住他们,但立刻被他们的马枪射落马下。
一群乌合之众怎能挡住他们精锐的枪骑兵？
“砰砰砰……”枪骑兵们在前面冲杀。
中央军步兵在跟在后面接收俘虏。
整个战场，大颂军队摧枯拉朽。
一个时辰之后，枪骑兵从逃亡的北狄人中间杀出一条道路，截住了北狄人逃亡的道路。
眼见前无出路，后有追兵，被困在汗庭的北狄人彻底认命了。
他们不再抵抗，而是默默举起了双手。
乌兰巴像牲畜一样对待他们，要把他们赶出去饿死。
相比而下，投降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一刻，他们的心气彻底没了。
再者，汗庭是北狄人心中的圣地，连圣地都被大颂人攻占了，对他们的士气是极大的消耗。
那么多年，他们对大颂人建立起的心理优势全部在于他们比大颂更强大。
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在大颂人面前，他们却成了蝼蚁。
如此想法下，大颂枪骑兵所过之处，北狄人牧民才决定投降，甚至北狄士兵也不再抵抗。
他们的希望，没了！
“大将军，看来北狄人是被我们打服了。”北狄人纷纷投降的画面落入眼中，白尚只觉一阵舒爽。
吕昌和霍安等将领也是面露笑容。
这个笼罩了大颂北方三百余年的阴影，终于在他们手里彻底消散。
毕竟此番汗庭汇聚了北狄最后的力量，尤其是最后的青壮力量。
这些青壮力量也选择了投降，那么北狄就再也没有反抗大颂的力量了。
“没错，他们是服了，这场战争，我们赢了，北狄人威胁大颂北疆的历史终结了！”常威眼眶微微泛红，话音微微颤抖。
不曾体会过大颂随时可能会被北狄灭亡的人，是无法感受到他的心情的。
多少将士曾为了抗击北狄，马革裹尸。
这些将士里有他曾经的上司，有他曾经最亲密的战友，也有他喜爱的部下。
他们一生的志愿就是为了驱逐北狄，保疆卫土。
但他们再也无法睁眼来看今日的盛况了。
“死去的兄弟们，你们的愿望实现了。”常威喃喃说了一句。
这时，忽然一阵微风吹来，牧草沙沙作响，似乎是无数亡魂的欢呼。
第1092章 臣服
“大将军，乌巴托已经被我们全部控制。”
常威正在感慨的时候，陈虎纵马返回。
从枪骑兵出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枪骑兵与中央军步兵相互配合下，整个乌巴托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确认了乌巴托的安全，他方过来回禀。
“乌兰巴抓到了吗？”常威问道。
陈虎点了点，笑起来，“说起来真是个笑话，这小子和一个叫伊万的罗斯国人没有跑掉，还伪装成牧民躲在俘虏中间，没想到反倒是被北狄牧民自己举报了，被我们抓个正着。”
“哈哈哈……”陈虎这么一说，常威和白尚等将领都笑了起来。
笑声停止，常威朗声道，“这个乌兰巴不过酒囊饭袋一个，唯一会做的事便是跪在罗斯国人面前喊爹。”
将领们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随即，常威一挥手，对将领们道，“走，让我们去见见这位穆勒洪真的儿子，到时候再把送往燕城，把他和自己真正的亲爹关在一起。”
将领们闻言，纷纷点头，跟在常威身后向前走出。
此刻，正如陈虎说的一样，枪骑兵和中央军士兵完全控制了汗庭。
枪骑兵和步兵相互配合,将北狄人分割为一块块，看押起来。
众多人北狄人俱都垂头丧气,蹲在地上。
这一幕让常威等将领精神一阵清爽。
不多时,常威到了乌兰巴和伊万被羁押的地方,见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乌兰巴和伊万。
至于他们是被大颂士兵打的，还是被北狄人自己的打的,常威就懒得计较了。
只是望着他道，“乌兰巴，你现在可服了。”
乌兰巴已经心如死灰,抬头望了眼常威，他瞳孔微微放大，“原来是你。”
在北狄与大颂的历次战争中，他曾经远远见过常威,认识常威的面目。
突然冷笑一声，他道：“没想到大颂皇帝赵煦的爱将竟然如此卑鄙，竟然设计害我。”
“哈哈哈……”乌兰巴的话不但没有激怒常威和将领们，反倒是引起一片嘲讽的笑声。
常威笑了两声，道,“本将真是听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如果本将没有记错,当年向燕州投天花的计划，就是你和你身边的这位罗斯国假传教士设计的吧？”
“这……”乌兰巴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干脆道,“废话少说,我乌兰巴在此,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常威点点头，“不会处置你，就由你父亲穆勒洪真处置你吧,见到你,他一定会很绝望吧，他的儿子亲手葬送了整个北狄。”
“什么！我父亲没死！”乌兰巴突然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然后极度的恐惧在心里泛起，“我不想见他,我不要见他。”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的父亲了解到汗庭被毁灭，北狄人尽数成为大颂的俘虏，一定会活活掐死他的。
“这由不得你。”常威丢下一句,转身离去。
同时扫了眼伊万，这个怎么处置需要皇帝赵煦的命令。
毕竟他们可以通过伊万向罗斯国的尼古拉大帝传递口信。
率领将领们穿过一座座营帐，来到中间一座金色的营帐前，常威停下脚步。
凝视了这座金色营帐良久，他对身侧的吕昌道，“放把火，烧了他。”
应了声是，吕昌令士兵拿来火把，扔在了营帐上。
顿时，巨大的火苗冲天而起，覆盖了整个营帐。
“大将军，有个北狄将领要见你。”就在火焰烧的正旺的时候，一个士兵来到常威身边。
白尚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以为自己是谁，想见我们大将军就能见吗？”
“他说他是赤焰王帐的大王，科林。”士兵继续道。
陈虎听了，点了点头，“有这么个人，薛建突击赤焰王帐的时候，他领兵溃逃了，据俘虏的北狄人说，北狄雍州战败之后，这个科林和乌兰巴都是汗庭的人选之一，因乌兰巴借着自己父亲的余危，他才得以继承汗位。”
“是吗？既然如此就把他带过来，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常威道，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不多时，奄奄一息的科林被中央军士兵拖来。
将科林往地上一扔，两个士兵戍卫两侧。
这时，科林挣扎了下，努力爬来起来，最终单膝跪地，望向常威。
和乌兰巴一样，他同样见过常威，因此认识。
“常将军，虽然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和大颂人讨价还价，但还是想请你转告大颂皇帝陛下，请给我们北狄人一条生路，我愿意代表北狄人，向大颂臣服。”犹豫了下，科林缓缓说道。
常威和将领们闻言俱都微微一怔。
随即他们缓过神来，白尚怒道，“简直想得美，现在彻底输了，想起臣服了，我们不接受，从现在起，你们休想在草原上横行，只能为大颂人奴仆。”
科林没有生气，苦笑道，“这位将军，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为北狄寻求自由之身，我们愿意以奴仆的身份赎罪，只求活命，只是被逼迫为奴，与心甘情愿为奴之间，难道不是后者对大颂更为有利吗？”
顿了下，他继续，“如果我能说服其他大王一起向大颂臣服，今后北狄人便将是大颂最忠诚的奴仆，而且我们欠下大颂许多血债，你们大颂人将几近将我北狄灭族，剩下的就让我们以为奴来偿还。”
“再者，并不是每个北狄人都愿意向罗斯国臣服的，我们更愿意作为东土人而活着。”科林最后说道。
科林的话让常威沉思了一会儿。
其实从他们投降不杀的俘虏政策就能看出，他们不是要把北狄人斩杀殆尽，更多的是为了复仇与征服。
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北狄在汗庭被攻克的时候，便覆亡了。
但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问题是统治面积十分广袤的草原。
当下，大颂统治下的疆域不断扩大，而人口短时间内是无法增长的。
他们也不可能将珍贵的人口迁徙到草原去放牧。
如果北狄能够真心臣服，自此被大颂同化，也是可以接受的。
就如同对待高丽，交趾这些藩属国一样。
死去的大颂人，他们的仇已经报了。
现在，他们需要这些被征服的人为大颂创造利益，服务于现在活着的大颂人。
不过，这一点还得皇帝赵煦最终拍板。
第1093章 天可汗
“至少你还认同自己是东土人。”常威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
望向乌兰巴被羁押的方向，他冷声道，“总比一些引狼入室的混账好得多，无论怎么说，大颂与北狄之间的战争是东土人内部的纷争，用不着其他域外国度干预。”
现在大颂正执行整合东土的大战略。
毕竟自有历史以来，大颂便是整个东土的中心。
周边国家多多少少与大颂有些渊源。
如果能顺利整合了东土国家，恢复以大颂为中心的体系，那么东土这块属于大颂的势力范围将牢不可破。
这也便于今后大颂与西土的对抗。
只是正如他想的，此事需回禀皇帝赵煦方可。
于是，他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展示你的诚意，这件事我会向皇上回禀。。”
以他对皇帝赵煦的了解，他认为皇上会答应此事的。
因为当下大颂与北狄的矛盾已经不再是主要矛盾。
当前大颂最主要的敌人是以不列颠为中心的西土国家。
草原方向，如果北狄能够心甘情愿为奴，更利于大颂掌控北疆和西域。
“多谢大将军了。”科林低下头颅说道。
大颂军队在发现他们和土斯曼人交战的时候，选择了进攻土斯曼人，之后才追击他们。
这件事一直盘亘在他的心里，直到抵达汗庭，他还在思索。
最终，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大颂人的格局比他们北狄人大的多。
比起穆勒洪真，乌兰巴之流，大颂皇帝赵煦才是真正的天下雄主。
他科林应当服侍如此雄主，北狄人也应当服侍如此雄主。
见常威等人要走，他又急忙喊了一句，“大将军，请告诉皇帝陛下，我们愿称他为天可汗。”
常威闻言，脚步一凝。
其他将领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天可汗这个名号存在于草原人的传说中。
传说将来会有一位天下雄主一统中原和草原，并且率领他们攻占西域，让万国臣服，甚至还能带领他们征服更远的地方。
在科林看来,大颂皇帝赵煦正符合传说中的天可汗。
最重要的是，他认定了此事,也相信这一切会发生。
所以,他才会选择以卑微的方式向大颂皇帝臣服。
因为他臣服的是天可汗。
“哈哈哈……”常威没有说什么,而是留下一串笑声。
随即，他令人将汗庭的战况送往同关,再通过同关的电报传到燕城。
他和将领们会暂时留在汗庭。
一方面羁押众多俘虏，一方面与陈虎商议西域都护府的建设。
按照他的想法，西域都护府的公署暂时就设在乌巴托。
今后随着西域都护府疆域的拓展,再将公署向西迁徙。
六日后，战况被送到了同关，随即到了赵煦手中。
这时，赵煦正在御书房翻阅静海舰船司送来的电报信息。
按照陈寿的话说,在禅位大典之后的这两个月里，剩下的铁甲舰陆续下水。
当前，除了第一艘下水的铁甲舰外，剩余的十一艘也陆续下水了。
也就是说，海军当前拥有了十二艘铁甲舰。
这个消息令他感到振奋。
同时，天竺方向他也陆续得到消息。
西土人的第二批援军陆续抵达。
如此，他认为向天竺发起总攻的条件基本具备。
唯一还欠缺的就是中土方向对土斯曼帝国的牵制。
当下土斯曼帝国是中土方向的霸主。
西临东土,东接天竺。
如果土斯曼帝国将全力帮助西土联军，会很麻烦。
当然，这不是说大颂军队无法打赢这场战争。
但必然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所以，最好能够在天山区域给土斯曼帝国一击,不让西土，土斯曼,天竺三方力量集中,而是分散开来。
如此想着,他展开同关送来的电报。
了解了北狄汗庭被攻克,乌兰巴和罗斯国领事伊万被俘虏,北狄人选择了投降,他轻轻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及时雨。
解决了北狄,陈虎的枪骑兵下一步便可以夺回天山区域了。
“天可汗？”接着赵煦注意到常威提到的，一个叫科林的北狄王帐大王。
常威将这位科林的话大概简述给了他。
想了想,他不禁摇了摇头。
对于这件事，他自然乐意接受。
因为大颂根本没有损失什么。
俘获的北狄人本就是要为奴的。
只是原来北狄人慑于大颂武力为奴,变成了北狄人自带干粮，诚心为奴。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拒绝。
何况，天可汗这个称谓对包括北狄人在内的草原部落十分庄重。
一旦他们认同了自己是天可汗，那么他今后便是草原人共同的主人，不会再起任何异心，这意义重大。
想到这，他提笔书写了自己的手谕，令小桂子拿去电报房，发往同关。
手谕里，他答应了科林的请求，接受北狄的臣服。
但即便如此，北狄人依旧需要为奴赎罪，直到期限满了，方能恢复自由之身。
当然，这个为奴的期限会让大颂有充分的时间将北狄人同化。
其次，他又给了常威一道命令，让他暂时不必班师，而是和陈虎一起前往天山，对土斯曼盘踞在天山的军队发起进攻，以威慑土斯曼。
如此，待土斯曼将重兵集中在天上方向之后，他便要对天竺动手。
北狄已经是东土遗留的最后一个问题。
现在北狄解决了，那么接下来他便要专注与西土人的冲突了。
而这场冲突的最终结果，将决定东西土数百年，甚至千年的格局。
小桂子离去，赵煦又给静海的周毅去了一道命令，让他将铁甲舰全部调往麻六甲港口，为天竺之战提前做准备。
之后又叫来王崇，询问了下飞艇的建造情况。
“还有六艘飞艇，预计半个月之后就能竣工，到时候能有十八艘飞艇列装。”王崇回道。
飞艇的结构简单，不像战舰需要漫长的建造时间。
何况当前的初代飞艇还是比较简陋的，工序就更少了。
“十八艘足够了。”赵煦点点头。
对他来说，这次天竺之战，飞艇更多的作用是用来侦查，而不是投弹。
因为其缓慢的速度很容易让敌军士兵避开飞艇的轰炸。
一战时期，德国对英国的飞艇轰炸，也不过炸死了几百人而已。
当然，也不是说飞艇的轰炸效果一无是处。
飞艇炸人不行，但盘旋在敌方阵地上空，炸掉其炮台等工事还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就是可以长时间滞空，担任空中指挥，为炮兵指引炮击方向了。
第1094章 下一步
“飞艇操作人员的训练如何了？”赵煦又问了一句。
“没问题，第一艘飞艇竣工，防务司便派遣了专门的士兵过来，现在他们的操作很纯熟了，有了飞艇，立刻就能形成战斗力。”王崇又道。
赵煦露出满意的神色，“既然如此，剩下的飞艇只要竣工，便立刻前往麻六甲。”
飞艇每个小时只能飞行十公里。
一天只能飞艇二百四十公里，飞到麻六甲至少需要二十天时间。
这在没有拿下东南五国之前是没法完成的。
因为飞艇不可能一直在天上飞，也是需要补给的。
而现在，只需安排好飞行路线上的补给点就行了。
“这次的飞艇全部竣工之后，你便将飞艇工坊交给防务司管辖，你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配合工业司进行工业升级。。”赵煦道。
防务司成立之后，涉及军工的工坊就专门交给防务司来管理了。
防务司也专门成立一个军工衙门，专门负责此事。
王应就是这个衙门的负责人，主管整个大颂的军工生产。
在王应上任之后，军工衙门也按照他的改革规划，对大颂的军工格局进行了调整。
原有的兵仗司并入军工衙门，工坊纳入军工衙门直管。
为了提升军工生产的规模和效率，让其更加正规化。
军工衙门在燕城附近的山区挑选了数个点，专门用于生产制造军工品。
这些工坊建成之后，会有专门的士兵保护，兵仗司也会整体搬迁。
比起之前的工坊，这些新建的工坊自然规模更大，而且火枪，火炮这些武器也不会挤在一起生产。
而是每个区域有自己的主要生产的武器。
此外，兵仗司直辖的研造院也会搬走。
专门负责研造火枪的会去火枪生产工坊，研造火炮的会去火炮生产工坊。
“是，皇上,这次产业的整体升级，臣估计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毕竟涉及的东西太多了。”王崇有些挠头。
虽说技术是现成的,但就如做菜一样,从选材到出锅，这是需要时间的。
这次产业升级就是这个问题。
技术方面,他已经解决了。
但从材料到设备的更迭，这需要时间。
不过一旦更迭完成，大量的工业品就能雨后春笋一般面世了,尤其是那些复杂的工业品。
当然，也不说任何工业品都要等两三年之后。
一些需要电力，但不复杂的东西，现在就能筹备生产了。
说了这件事，王崇回去了。
赵煦又派人去找王应,让他将飞艇专用的炸弹准备妥当,交由海军运到麻六甲去。
以不列颠人为首的西土人想要在天竺这个位置和他扳手腕。
他非得把他们的手腕扳折了。
在赵煦为天竺之战安排诸多事宜的时候。
小桂子也将电报发往了同关。
又是六日的时间,骑兵将信息递到了常威手中。
读了赵煦的电报,常威缓缓点头，命人将科林叫来。
这一来一回近乎半个月的时间,汗庭其实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科林似乎在北狄人心中的地位的确很高。
他成功说服了很多威望很高的北狄人，包括被俘虏的王帐大王以及将领。
由于被他们打的彻底服气了。这些北狄人联想之下，天可汗的名字由科林一说出,北狄人便议论纷纷。
再加上科林等人带头认同,这些北狄俘虏望向大颂人的眼神逐渐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不甘与失落。
现在,他们的眼神则是温顺。
这种转变让常威莫名惊讶,没想到天可汗这个名号在草原人心里如此神圣。
不过他略微想想便释然了。
就如当下许多大颂百姓,深深相信他们的皇帝赵煦是帝星下凡,拯救他们的。
北狄人有类似的联想就不奇怪了。
不多时，科林过来了。
他的伤稍微好了些，精神也好了许多。
而这些天,大颂军队没有大开杀戒，也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皇上同意了你们臣服的请求，但今后你们仍然需要为奴赎罪。”常威正色道。
“谢天可汗！”科林闻言，面色激动,单膝而跪,向燕城方向低下头颅。
常威点点头,接着他道：“不过常言道，听其言，观其行，眼下就有一次考验你们北狄人的机会，看你们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顿了下，他望向西侧，“皇上有令，让我们前往天山，西击土斯曼，如此漫长的道路，补给会是个问题，所以，本将需要你们北狄人负责驱赶牛羊，一边放牧，一边随我们出征。”
从同关前往汗庭，这一路的粮道运输就很麻烦了。
再从汗庭前往天山运粮食等辎重，耗费会更大。
但是如果他们采取北狄人的补给方式，补给就不再是问题了。
只需北狄人赶着牲畜跟他们走即可。
“既然是天可汗的命令，我们一定会出色的地完成这次任务。”科林眼神坚定，“而且土斯曼也是我们的仇人，曾经我们赤焰王帐的牧场就是天山。”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准备一下，一部分跟我们西征，一部分前往白虎军控制的牧场，在那里为大颂畜牧。”常威缓声道。
应了声是，科林转身离去。
常威接着又把陈虎，白尚，吕昌，霍安等将领叫了过来。
原本吕昌等人因仗打完了，有些无趣。
得知要西征，立刻又兴奋起来。
“这个土斯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来招惹我们大颂，简直自寻死路。”吕昌哼了一声，“这次非要把他们打出屎来。”
薛建道，“末将已经和他们交过手了，就是和北狄半斤八两，不足为惧。”
“……”
将领们七嘴八舌，一副顷刻间便可灭了土斯曼之态。
常威望着将领们，微微皱眉，肃声道，“一个个的尾巴又翘起来了？忘了皇上的规训吗？可以藐视敌人，但不能骄傲。”
“是，将军。”吕昌等人闻言，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常威点点头，“你们立刻回去准备。”
待众人离去，他望向西面。
根据情报，这个土斯曼帝国征服了众多中土，正值鼎盛时期，野心勃勃。
对将势力范围拓展到西域的大颂来说，这个帝国很危险，不能允许其存在。
历史上，武朝将势力范围拓展到西域时，当时那里也有一个大帝国崛起。
双方一度在边境上不断交战。
后来随着武朝衰落，占领的西域土地便不断被蚕食，以至于千年来再也没有收回。
他们可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大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