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隐匿之人
“母妃。”
长乐郡主起身。
“坐。”妇人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雍容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她就是醇王妃柳烟雨。
望着长乐郡主，她轻轻一叹，“这次让你亲自给燕王去信，也不知道燕王是否会念在过往上，出手救你。”
长乐郡主道：“我倒不希望他来救，出了武关便服毒死掉罢了，如此，也能去九泉之下，与爹娘相见。”
柳烟雨闻言，顿时柳眉倒竖，斥责道：“见他们？你有什么颜面见他们？大仇未报，见他们的时候，你不会心中有愧吗？”
当年长乐郡主的生父被势族弹劾，赵恒最终选择妥协，处死了长乐郡主的生父。
那时，是她央求醇王认了长乐为义女，自从改名赵玉燕。
而她选择长乐的原因便是看到了她眼中的仇恨。
长乐闻言，身子轻微一颤，“只是此事与燕王无关，何必把他牵扯进来，”
柳烟雨皱了皱眉头，她也是从豆蔻年华过来的人。
结合这段时间长乐郡主的表现，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长乐本就与燕王曾经有婚约，即便糜妃因燕王疯傻，将婚事推了，但这毕竟存在过。
当时长乐必然已经有了做燕王妃的准备的。
且这两年燕王又履立战功，名声赫赫，京师不知多少女子心中爱慕。
再者，长乐自幼受父亲熏陶，对忠君报国之人一向钦佩。
对这样一个又与她有过婚约，又令她敬佩的燕王，只怕即便不像一些闺中水女疯狂仰慕，也是隔着数千里，引为知己的。
“当年晋王何其无辜，他们不也把他置于死地了吗？你难道想让燕王与晋王一个下场？”柳烟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忽然死死抓住长乐的肩膀。
长乐吃痛，不禁哎呦一声。
柳烟雨回过神来，缩回了手，“没错，我是要挑动势族与皇家相残，挑动燕王与皇上父子相残，让当年害死晋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但是我对燕王是没有恶意的，因为他和晋王一样，都是母家出自寒门的皇子。”
“既然如此，母妃为何又执着让燕王救我。”长了郡主不解。
给燕王的信不是她的初衷，而是醇王妃让她写的。
“这是对燕王的测验，如果他连救你的想法都没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将来也成不了大事，何必去帮他。”柳烟雨肃声道。
长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轻轻抚着长乐的头发，柳烟雨的脸上忽然又涌出笑容，“如果他真救你了，你又能留在燕城，又能在他身边助他，岂不是两全其美。”
长乐郡主忽然有些羞涩。
虽然心中还有疑窦，但她决定不再问。
她总觉得柳烟雨让她去燕城目的不纯。
但也猜不透她想干什么。
毕竟大颂上下，谁又能猜到这位醇王妃会是天香楼背后真正的主人。
想到这，她忽然想通了。
天香楼明明能救她，而柳烟雨偏偏要把燕王牵扯进来。
这其中必有蹊跷，她倒要看看柳烟雨在布什么样的棋局。
虽然，她很感念柳烟雨收她为义女，也会不惜性命执行她的命令。
但是，她心中最深刻的记忆来自父亲的谆谆教导。
他的父亲为国尽忠而死，她恨势族毒辣，恨金銮殿的帝王昏庸。
可她不恨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燕王。
甚至如他父亲说的一样，此等忠良之士，当以性命护之。
“母妃，我懂了，会一切照做的。”长乐说道，算是给柳烟雨一个定心丸。
果然，柳烟雨高兴起来，“这才是我的女儿。”
又与长乐说了几句话，柳烟雨转身出去。
回了寝殿，她的神情突然的冷了下来，如万年不化的冰川一样。
一段段回忆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脸上喜悦，难过，绝望等等情绪一一闪过。
接着她想到什么，对身边的一位青衣嬷嬷说道：“确定三皇子是窦唯生的野种？”
“不会有错，窦家百密一疏，虽然杀了当时参与的所有下人，但却没有发现，这事还被一人看在眼中。”嬷嬷说道。
柳烟雨轻轻笑起来，“窦唯以为三皇子非赵恒之子的事只要他一人知晓，真是可笑，现在他窦家在劫难逃了，赵恒即便再懦弱，只怕也无法忍受此事，皇家与势族的战争不可避免了。”
“是否现在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嬷嬷说道。
柳烟雨摆了摆手，“不行，时机还未到，这次我们一定要等到天时地利人和，当年参与谋害晋王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嬷嬷凝重点了点头。
……
燕城。
赵煦如果知道人畜无害的醇王妃才是天香楼背后的主人，一定会惊掉大牙。
但此时，他自然浑然不知，也不知道营救长了郡主会夹杂着其他东西。
现在，他正在读一封信。
这是周毅派人刚刚送到的。
信上周毅提及他们故意放过一艘五峰岛海寇的战船。
结果这艘战船在宁锦都司登陆，接下来其他战舰又在安城港发现了乌兰巴。
而在乌兰巴身边还跟着几个与北狄装扮截然不同的人。
他猜测就是去北狄的海寇，接着他们还发现高丽水师的战船在向安城港汇集。
在信的最后，周毅推测，五峰海寇可能正在勾连北狄，对付黑鲨海寇。
而勾连的结果，就是北狄让高丽的水师与五峰岛合作。
“哼，以卵击石。”赵煦冷笑连连。
望远镜提供的视野，让周毅他们能在敌人的视野之外监视他们。
这便是料敌先机，现在五峰岛和北狄只怕以为他们勾连成功，很快就能剿灭黑鲨海寇了。
但却不知道他们的行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想到这，他起身望向墙上的地图，决定先下手为强。
在敌人还没有凝聚起来的时候，把他们一一击破。
再者，高丽这个二狗子上次南下如此大力支持北狄，他早有了报复的计划。
这次他要让周毅狠狠教训高丽。
想到这里，他立刻给周毅去了一道命令。
二日后，在乐亭县的周毅收到了赵煦的军令。
咧着嘴笑了一阵，他登上了战舰。
第五百零四章 我就是海寇
“将军，怎么打？”
甲板上，九位舰长把周毅团团围住，一个个不停追问。
这段时间，他们不是运送匠人，火炮和水泥去菊花岛，就是在燕州海域巡查。
同时，也在监视莱郡码头和五峰岛的动向。
至今，还有三艘战舰在执行周毅的监视命令。
“殿下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在他们的战船还没有合流之前，个个击破，不给他们与我们决战的机会。”周毅向舰长们亮了亮燕王的军令。
五峰岛先是出现在韩家的码头，现在又出现在高丽。
毫无疑问，他们想合三家之力，以数量上的优势击败他们。
“嘿嘿，有殿下的命令，我们就能动手了，忍他们很久了，这次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龚英扬了扬拳头。
五峰岛两次派人袭击舰船司，试图毁坏他们的战舰。
而战舰却是他们这些舰长的命。
对于五峰岛的恶行，他们已经牢牢记在心里。
等着讨回这笔账。
原本，他们打算收拾了高丽，便向燕王请命，围剿五峰岛海寇。
但没想到这次五峰海寇送上门来了。
除了五峰岛，韩家一次两次包庇他们的死敌袁立，这次又与五峰岛合作。
就差要把与燕州为敌五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北狄自不必说，正在一心谋夺燕州。
总之，这三家沆瀣一气，且俱都是燕州仇敌。
此番，他们绝不会留手。
“对，打的他们哭爹喊娘。”其他舰长附和，个个斗志高昂。
周毅的目光在舰长们身上扫过，心中热血沸腾。
和舰长们一样，他也憋屈太久了。
燕王还没有抵达燕州的时候，整个七郡活在袁家和地方豪族的阴影之下。
他们这些百姓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燕王初到燕郡，被张杜黄三家欺负。
灭掉张黄杜三家，袁家又来打压他们。
接着，势族，朝廷，北狄轮番上阵，个个都不想让他们过的舒坦。
不过燕王英明神武，他们还是一步步挺了过来。
如今，袁家被他们彻底赶出燕州。
北伐中，北狄也在东面战线全面失败，只得议和。
将兵力收缩在宁锦都司，一心对付他们。
恍然间，他们已经从完全的被动防守变成了攻守结合。
而这次燕王的命令更是直接而干脆。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打！”
至于怎么打，燕王也没有给具体的方法，而是全然交给了他。
但燕王只要一个结果，彻底毁灭黑鲨海寇的敌人，第一步，首先制霸燕州东海域。
想到这，他将一张海图铺在了桌子上。
这张海图是燕王给他的，上面标注着经纬线，以及燕州东海域上岛屿位置。
甚至囊括了东至高丽，东瀛，南至夷州的海域。
“本将准备先进攻高丽安城港。”周毅说道。
见周毅部署作战计划，其他人顿时严肃起来，专心细听。
“北狄既然与五峰岛合作，他们必然会趁机夺菊花岛。”周毅拧眉沉思。
他脑海中已经模拟了数个可能发生的战况。
第一，五峰岛出动战船牵制他的舰队，北狄和高丽趁机夺取菊花岛。
第二，五峰岛和北狄采取进攻菊花岛的战术，引诱他们在菊花岛海域与他们决战。
第三，他们只是组建一只舰队，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正面决战。
这三种情况，他自然不会在意第二种和第三种。
他不怕与五峰岛正面对决。
唯独担忧他们采取这种声东击西的办法。
当下，他只有十二艘战舰。
如果分兵，到时候舰队的火力定会大打折扣。
若是只是对付高丽水师，倒也无妨。
但是对五峰岛海寇，他必须要留个心眼。
因为从燕王提供给他的消息看，五峰岛是拥有装载火炮的战船的。
否则浙州的梁家也不会向燕州采购大量火炮。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能把战舰分散。
“为了不让菊花岛在战时陷入险境，必须在与五峰岛决战之前，首先解决高丽水师。”周毅拍了拍桌子。
舰长们闻言，点了点头。
尽管他们认为只有五峰岛才有实力与他们一战。
但高丽水师虽弱，还是能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的。
众人又商议一阵，周毅最终拍板了进攻了计划。
“这段时间据侦查，高丽水师拥有一百二十六艘大小战船，现在你们盯住安城港，一旦他们的水师向安城港集结，我们便立刻出动。”周毅起身，正式下令命令。
顿了下，他继续道：“至于韩家，当下似乎只是给五峰岛提供便利，等收拾了高丽和五峰岛，我们再回头收拾他们。”
报复韩家这件事于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他们就是黑鲨海寇，既然是海寇，他们自然想打谁就打谁。
……
高丽王城，壤城。
乌兰巴，华辰正在一座宅院中宴乐。
此刻，他们大大咧咧坐在一张矮桌前。
在他们面前，三个高丽舞姬身穿红色斜襟，绿色长裙至胸，抱着长鼓，正在跳高丽的长鼓舞。
与乌兰巴相对而坐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高丽官员。
不同于乌兰巴的坐姿，他则是跪坐在木板上，神态谄媚。
推杯换盏了一阵，官员见氛围不够热烈，忽然拍了拍手掌。
三个舞姬顿时停止跳舞，将上衣脱下，只剩下抹胸长裙，在官员的示意下坐在三人身边，娇声调笑。
乌兰巴神色如常，他常来高丽，这样的场面见多了。
华辰则满脸轻浮，他终究是海寇，他的女人大多是来自东瀛港口的妓院，或是从海上劫掠而来。
何曾享受过高丽官员家中蓄养的舞姬。
“我儿子的仇终于能报了，乌兰巴大王，华辰副岛主，这次，我们高丽水师一定会竭尽全力。”高丽官员端着酒杯，神色激动。
他名字是叫李晚成。
北狄南下之前他，他的儿子奉命南下采集珍珠，但再也没有回来。
之后便爆发了黑鲨海寇与北狄的战争。
所以，他坚信自己的儿子就是死在了黑鲨海寇手中。
这次乌兰巴前来高丽，令高丽王出动水师，与五峰岛一同歼灭黑鲨海寇。
他这个高丽右议政立刻同意了此事。
再者，不仅仅是他儿子的死。
很显然，黑鲨海寇的存在严重威胁了高丽。
他们的战船再也不能随意南下，抓捕燕州的渔民。
而抓捕燕州百姓，本来也是一门生意。
高丽有不少官员在里面有利益。
一个燕州青壮在高丽可是能卖到十两银子。
所以，高丽官员都赞同了这件事。
第五百零五章 柴五现身
“右议政客气了，北狄和高丽本就是一家，这次不仅要讨回我们北狄的血债，自然也要讨回你们高丽和五峰岛的血债。”乌兰巴手揽舞姬，目光幽深。
华辰望向李晚成的笑容里夹在着属于海寇的放浪不羁。
不屑一笑，他缓缓道：“我们五峰岛是在燕王手中吃过两次亏，但这两次俱都是在燕王的封土上，在海上，我们五峰岛绝不会输给他的黑鲨海寇。”
乌兰巴眼前一亮。
海上一战，他们北狄彻底失去了从海上南下的可能。
但如果五峰岛海寇能给他们北狄提供便利就不一样了。
歼灭了黑鲨海寇之后，他们完全能够借助五峰岛再次入侵燕州。
如此，他们不仅能把毒投到燕关，还能投到燕州其他地方。
这样整个燕州都会因为瘟疫而大乱。
说不定，到时候无需他们北狄攻打，燕州便会不战自溃。
想到这，他望向华辰的表情越发柔和起来。
想要把天花投到燕州，首先就得击败黑鲨海寇。
毕竟按华辰说的，黑鲨海寇的战舰一直在海上游弋。
若是被发现，他们的计划就有暴露的可能。
“华副岛主所言极是，这次我们一定能击败燕王。”乌兰巴大笑，接着自己怀中的舞姬推到了华辰怀中，“华副岛主远道而来，自然要尽兴而归。”
华辰有些受宠若惊，但又心花怒放，他也不拒绝，直言道：“明日我便坐船直接从高丽回五峰岛，六日内，五峰岛的舰队便可抵达。”
他担心自己从宁锦都司回去，会遭遇黑鲨海寇。
而从高丽南直接走，很快就能抵达五峰岛。
“六日？好，六日内，高丽水师便会全部在安城港集中，只要你们到来，我们便会首先进攻菊花岛。”乌兰巴说道。
华辰点了点头，这是他与乌兰巴商定的计划。
五峰岛的舰队抵达，他们会先在莱城港停泊，补充物资。
随即再汇合大颂袁家的战船，一起向燕州乐亭海港进发。
到时候黑鲨海寇将首尾难顾，只能分兵对付两个方向的进攻。
如此，他们便能以数量优势，个个击破。
“一言为定。”华辰举起酒杯，同乌兰巴一饮而尽。
随即，他大笑起来，目光闪烁。
其实他这次前往宁锦都司有两个心思。
第一个自然是对付黑鲨海寇。
大海虽大，但容不得黑鲨海寇存在。
除此之外，第二个则是利用此事，趁机了解高丽朝廷的情况，以及高丽和北狄的关系，高丽的风土人情。
收集到这些消息，他转告岛主卢正。
而卢正会把这些消息提供给东瀛幕府。
这些年，抵达东瀛的欧罗巴商船越来越多。
东瀛与欧罗巴的交往也越发密切。
渡边案建立幕府的初期，甚至派出使节随不列颠人出使了欧罗巴。
据说使节先是抵达了不列颠的殖民地，最终抵达不列颠国。
三年后，使节归来，带回了欧罗巴的地图，油画和乐器等物品，当时在东瀛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而从使节口中了解了欧罗巴之后，府主渡边案决定效法欧罗巴。
不仅给了欧罗巴传教士更多的自由，还又设立了许多新的通商口岸。
而欧罗巴人也给东瀛带来了更多新奇的货物和工艺，让东瀛从其中受益匪浅。
渡边案甚至邀请不列颠人负责训练幕府军队。
这让渡边幕府一日日强大起来。
而随着实力的增长，渡边案的野心也在滋长，羡慕欧罗巴广袤的殖民地。
他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东瀛对面的高丽。
在他看来，只要灭亡了高丽，便能以高丽为跳板，夺取更多的土地。
只是，他也清楚高丽是北狄的附庸国。
攻打高丽，势必会激怒北狄。
所以，他一直在探查北狄真正的实力以及高丽的实力。
衡量能否在占领高丽之后，抵挡住北狄干预。
而一旦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们东瀛便会出手。
当然，东瀛也一直在注视着大颂的变化。
只是长久以来中原王朝的强大在东瀛人心中根深蒂固。
不过，近些年来，他们也意识到大颂在日渐衰落。
但他们还在观望，在激烈的争论。
等待争论结束，幕府上下一致，或许东瀛就会改变观望的姿态，采取行动。
一场酒宴直到黄昏时刻方结束。
这时宅院中的仆人开始进来收拾桌椅。
醉眼朦胧中，乌兰巴忽然盯住一个青年，问道：“你不是高丽人吧？”
青年闻言，低下他，轻轻点了点。
李晚成望了眼，笑道：“这是我刚刚买下的大颂奴仆。”
乌兰巴只是恨大颂人，所以只是随口一问。
他清楚，高丽官员很喜欢大颂的奴仆。
甚至时常会比较谁家的大颂奴仆多。
这还只是男子，如果是女子，他们更会夸耀。
对高丽人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也有所了解。
高丽以前是大颂的附属国，现在依附了更强大的北狄。
他们自然要在大颂人身上找回自己的优越感。
摆了摆手，他懒得理会李承晚，和华辰一起离去。
李晚成一直也跟了过去，要把他们送到下榻之处。
他们离去之后，被乌兰巴质问的青年皱了皱眉头。
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柴五。
那晚逃走之后，他躲躲藏藏月余。
虽然甩掉了追捕他的高丽士兵，但却被一个高丽商贾发现。
当时他几乎饿死，就吃了高丽商贾给的饼，接着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他就出现在高丽王城壤城。
和一些大颂人在一起，任由高丽官员挑选。
由于他体格健壮，被李晚成选中。
被带回之后，他本想逃走，但了解到李晚成的身份之后，他决定留下。
燕王交给四院的任务本就有渗透高丽一项。
他一向胆大，有这个机会，自然也要尝试一下。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快，他就探查到了一个如此重要的消息。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他孤身一人，根本无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怎么办？”柴五犹豫起来。
他倒是可以逃出去，但不一定能逃回燕州。
而且一旦逃走，就会失去这个机会。
留下，若今后与四院联络上，则会大有裨益。
从三人对话中，他了解到他们要对付黑鲨海寇。
而黑鲨海寇似乎是燕王殿下暗中发展的势力。
如果他猜的没有错，他们口中的战舰就是燕王让陈寿建造的战舰。
想到此，他心中稍安。
或许自己的担心多余了，能让北狄，五峰岛如临大敌的黑鲨海寇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第五百零六章 戴罪之人
燕州。
海上正风起云涌之时，燕城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这日正午，他在科技学堂讲学结束，正要返回王府。
城门守将便匆匆而来，将杨丰抵达南城门的消息告诉了他。
随即，他便调转马头，去了南城门。
“杨将军，真是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此刻，城门口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在马车旁。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少女，显得温柔可亲。
之外，还有一个年逾五旬的儒雅中年。
“燕王殿下。”
闻声，杨丰转过头来。
他自然认得燕王，只是他对燕王最后的印象停留疯傻的时候。
如今再见，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接着他意识到什么，向赵煦躬身行礼，“草民杨丰，见过燕王殿下。”
又对少女道：“素素，给燕王殿下行礼。”
少女驱步上前，同样向赵煦款款行了一礼，“民女杨素素，见过燕王殿下。”
“杨将军，这……”赵煦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杨丰在打自己的耳光。
他倒不是在意杨丰向他行礼这事。
毕竟他是皇子，杨丰理应向他行礼。
他不是滋味的是，杨丰自称草民，而杨素素自称民女。
这次北狄战事，杨丰明明不但无罪，反倒有功，如今却落了个削职为民的下场。
在他看来，这是皇家的无能。
身为皇家一员，他自然感到面上无光。
“杨将军免礼，对本王来说，你永远都是大颂的翼国公，既然到了燕城，老将军就把这里当家，在这里安心生活，如果什么不便的地方，随时可以告诉本王。”赵煦道。
杨丰仔细打量赵煦，微微点头。
他在京师的时候常常听到关于赵煦在燕州的事迹。
今日一见，这位燕王果然平易近人。
再想到这位燕王立下的赫赫战功，他对赵煦越发敬佩起来。
只是如今他是戴罪之身，实在不愿牵连燕王，又让京师那帮人嚼舌头。
于是道：“殿下的心意，草民领了，只是杨某征战沙场多年，已经身心疲惫，只想过些清净日子，还望殿下成全。”
赵煦的本意就是让杨丰在燕城过得舒适些，颐养天年。
杨丰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拦了。
“本王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老将军这么说了，本王应承便是，不过老将军若有什么困难，大可以来王府，本王不能在朝堂上护的老将军周全，至少能让老将军在本王的封土活的自在。”赵煦道。
来到大颂这么长时间，武将也只有墨翟和杨丰令他敬佩。
他们真的是国家栋梁，奈何良将不逢贤主，最终都闹了一个悲惨下场。
“多谢殿下。”杨丰轻轻松了口气。
对他而言，燕王不欠他什么，他也不想给燕王添麻烦。
接着想到什么，他对儒雅中年道：“史御医，路上你不是一口一个燕王殿下？现在怎么倒不说话了。”
赵煦闻言，这时望向中年，听杨丰说他是御医顿时莞尔。
赵恒在燕州的时候，他故意说自己脑疾尚未好利索，吓唬赵恒。
当时赵恒说要派个御医给他，没想到真的派来了。
“臣，史真贵见过燕王殿下。”史真贵上前说道，神色不卑不亢。
赵煦点点头，能被赵恒打发到燕州的，自然是在太医院里混的不行的。
只是他没病，也不需要医治，让这个御医给自己当私人医生有些浪费。
于是他道：“你先去燕城医馆找胡医官，暂且就在他那里住下。”
“是，殿下。”史真贵道。
和杨丰说的一样，这一路走来，他的确常提及燕王。
但他始终关注的是燕王的秘药，对于燕王的战功，他倒是不感兴趣。
而这也是他来燕州唯一的安慰了。
赵煦点点头，这时让出道路，伸手示意杨丰入城。
再次提议给杨丰一间宅院被拒后，他便回了王府。
如此，就让杨丰在燕城转一转，自己寻个地方，反正在燕城，他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杨将军来了，那么杨老将军的孙女杨素素也来了？”
寝殿，鸾儿给赵煦端茶的时候说道。
“嗯。”赵煦点了点头。
“真是可惜了。”鸾儿说了一句让赵煦莫名其妙的话。
闻言，赵煦望向她，“怎么可惜了？”
“如果杨将军还是翼国公，杨素素只怕是要做殿下的王妃的。”鸾儿道：“娘娘来信的时候不是提过吗？”
赵煦一直忙于征战，心思自是从来没有放在这个上面，早就忘在脑门后。
鸾儿提起，他方想起来。
脑中不由回忆起城门口杨素素的模样。
唇红齿白，圆润的鹅蛋脸，肤如凝脂，又一身温柔气质，令人可亲。
“一个婚约被废，一个差点就要立下婚约。”赵煦无奈摇了摇头。
她们自然一个是长乐郡主，一个是杨素素。
如果糜妃继续给他挑选王妃，这下估计只能从势族中挑选了。
只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接纳一个势族王妃。
宁愿孤独终老，反正有凤儿和鸾儿陪着也不错。
鸾儿提及此事，也不过是话赶话。
接着便和他说些燕城发生的趣事来。
下晚的时候，徐烈给他送来了杨丰的消息。
“杨将军在西城买了间小院住下了。”徐烈说道。
赵煦点点头，是他让徐烈派出侍卫盯着的。
“既然如此，就不要打扰他们了，杨老将军只怕也不想给本王带来麻烦。”
他觉的这样也不错，其实，他只是敬重杨丰的人品，也没有启用杨丰的想法。
毕竟让杨丰入王府亲军，常威的地位就很尴尬了。
他总不能让杨丰在常威之下。
如此，王府亲军的军心也会不稳。
再者，对他来说，杨丰是属于传统的封建将领。
他最熟悉的战法，还是封建军队的战法。
而这相对于王府亲军，已经被拉下了很多。
所以，让他在燕城做个闲人是最好的选择。
二人正说着，就见糜温兴冲冲走了过来。
“殿下，第一份报纸的版面排好了，请阅览。”
第五百零七章 发行
“是吗？”赵煦从糜温手中接过报纸，一边看，一边往书房走去。
糜温给的报纸只是手稿，纸张的大小和当代报纸的尺寸一样。
在这张纸上，糜温将其划分成了不同的版块。
版块中各有不一样的内容。
“恭贺燕州报社成立。”在书案前坐下，赵煦念了起来。
这首页的置顶版面，糜温取了一个大大的标题。
下面是对于报社的介绍，比如报社是什么？报纸是什么，又有什么作用，以及报纸的价格等等。
总之，就是对报社自己的宣传。
接着，紧随第一版块，第二版块的标题——北狄屯兵宁锦都司，灭我燕州之心不死。
介绍的是议和之后，北狄如何调兵遣将，近日又如何在边境屡屡挑衅，以及士兵伤亡之类的。
文章笔力雄浑，通篇读下来，心中不由生起一股对北狄的怒气。
这个版块的左侧又有一个标题——燕州基建如火如荼，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文章主要介绍了府衙这段时间基建情况，同时号召燕州所有人积极参与进去，共同建设燕州。
一路读下去，赵煦又在其他版块读到了关于大颂其他地方的文章。
比如齐州豪族欺压百姓，在当地引起民乱，被当地府衙镇压。
又比如，京师某位势族官员贪墨银两数十万两，蓄养三十余小妾等等。
“哈哈哈…不错，本王教你东西，你不但领会了，而且看来融会贯通了，嗯，报纸就要这么办。”赵煦笑道。
总体报纸读下来，基本上就是外面的世界很乱，燕州这边独好了。
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舆论宣传。
看完报纸的人潜意识就会觉得还是燕州好，激发其对燕州的认同感。
当然，糜温也没有造假新闻，这些事本来就是正在发生，只是传到了燕州，被登上报纸。
“多谢殿下夸奖。”被赵煦表扬，糜温不由一阵兴奋，日夜编排版面的疲惫瞬间没有了。
赵煦点点头，接着总觉的报纸上少了点内容。
想了一会儿，他陡然意识到了，“对了，在报纸上再加个版块，就叫时政讽谏。”
“时政讽谏？”糜温怔了下。
“报社除了宣传之外，还有监督的作用，本王不敢保证燕州就一点问题没有，你们可以把这些问题提出来刊登在报纸上，以让官员有所忌惮。”赵煦道。
他是燕王，负责整个燕州的大方向。
所以对某个县，某个乡可能发生的事情无法及时了解。
而地方官员也会为了头顶的乌纱帽，故意遮掩。
这个时候报社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百姓可以把这件事捅给报社。
对一些十分恶劣的事件，报社会刊登在报纸上，公之于众，倒逼府衙处理。
而他也能在浏览报纸的时候发现这些事情。
这就是一个舆论监督的作用。
“只怕这会得罪不少官员。”糜温挠了挠头。
赵煦瞪了他一眼，“要是怕，就换个不怕的。”
人都是利益属性的，不同层次的人有不同的利益。
现在糜温当了官，自然和官员们利益一致。
在当代的封建王朝，更是士大夫与皇帝治理天下，没有百姓什么事。
但是这样，燕州继续走过去的老路，他就白忙活了，也会渐渐失去民心。
“下官也就这么一说，殿下放心，我糜温绝不会给殿下丢脸。”糜温拍了拍胸口。
赵煦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不过本王会一直盯着你，若是发现你不合格，依然会换人。”
“是，殿下。”糜温缩了缩脖子。
接着，他又道：“对了，殿下，下官觉得报纸每日出一版过于频繁，因为许多事情可能没来得及汇总到报社，三天出一版倒是合适。”
赵煦想了想，认同了糜温的说法。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还是十分缓慢的。
太过频繁只怕就没有素材可用。
“先按照三天一版来，以后再视情况而定。”赵煦道。
二人又说了一阵，糜温拿着第一版报纸走了。
临走前，赵煦在版面提了个一行字，算是给报社打响名声。
毕竟燕王亲自提字，也是个噱头。
出了王府，糜温直奔印刷坊，将报纸交给印刷坊拓印。
第二天，五百份报纸被送到了报社。
糜温早就预备了卖报郎。
取了报纸，这些卖报郎开始在燕城里转悠起来，四处叫卖。
“燕州第一份报纸，燕王亲笔题字，仅有五百份，错过就再没有了……”
卖报郎的呼喊声立刻吸引了路人的主意。
一个商贾路过，叫住卖报郎，“什么是报纸？让我看看。”
“报纸，报纸，报天下之事的纸，就是报纸，给你。”卖报郎将报纸给商贾。
商贾接过，顿时被吸引住了。
这上面有燕州面临的危机，也有府衙颁布的政策以及即将颁布的政策，甚至还有关于商贸的新闻，比如谁家的工坊转让，谁又建了一个什么工坊，连谁家的早点实惠美味都有。
这一看下去，他直接入了迷，站在路中央，忽然不顾路人来来往往，直到卖报郎把报纸夺过去。
“十个铜钱一份。”卖报郎伸手。
“这么便宜。”商贾闻言，干脆利索掏了铜钱，接着就蹲在路边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卖报郎也纷纷将报纸卖了出去。
报纸本身不贵，而且提供的信息可不少。
识货的人自然不肯放过。
一时间，不少百姓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大街小巷，总有人捧着一份纸读的津津有味。
随着五百份报纸卖出，报纸的名号逐渐通过这五百人渐渐传开。
仅仅一个时辰后，便有不少人来到报社门口，询问是否还有报纸。
他们都是购买报纸之人的亲戚朋友，可以借读。
但借读不如自己慢悠悠地读。
再者，这次能借读，下次再接读就显得不体面了。
糜温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喜上眉梢，又让印刷坊加印一千份。
……
安城港南海面。
在报社的名称逐渐扩散的时候，周毅率领舰队抵达了安城港附近海域。
他们将这里守株待兔。
第五百零八章 红光
深蓝色的海洋上波涛起伏。
头顶的天空也是蓝的，金色的阳光洒下，海面上似乎有金色的鱼群游动。
一连蹲守了五日，负责侦查的战舰确定高丽水师在向安城港集结。
而此时，周毅统领战舰的主力距离安城港大概有一百里。
他没有把敌人当傻子，让舰队距离高丽太近。
事实上，这几天高丽水师一直在巡查高丽海域。
不过他们终究没有视野优势。
在他们的战船抵达前，他们就会消失，前往其他地方遵守。
除此之外，为了彻底了解高丽水师的动向，他还派遣战舰去了高丽其他的港口。
确定高丽水师的战舰没有去这些地方之后，他最终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安城港。
显然，和他预计的一样，北狄想要在菊花岛方向动手。
“将军，探查的船回来了。”周毅正凝望海面的时候，远方出现了一艘战舰的身影。
不一会儿，战舰抵达，负责侦查的舰长把安城港的情况说了，“高丽水师一百四十六艘战船全部抵达安城港，除此之外，还有三十六艘突火船，六艘龟船。”
“将军，高丽这次是把全部家底都拿出来了。”龚英啧了啧舌头。
这突火船是一种小船，只需两个人操纵就行。
由于船小，在水面上十分灵活，速度也很快。
这种船上装满了火油，撞击到敌方舰船，就会把敌方战船点燃。
龟船则是一种形似乌龟的撞船。
在船的头部有个类似龙头的坚固撞击部件。
如果冲撞敌方战船的力道大，足以将战船撞出一个洞。
“高丽还有点家底。”周毅皱了皱眉头。
他们只能探查沿海的高丽战船，但内河中的战船却无法探知。
这突然多出来的二十艘渔船，还有突火船，龟船，相比是高丽水师一直停泊在内河港口。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来了就一起毁灭。
“不管是楼船，突火船，还是龟船，在我们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今晚再让他们睡最后一个安稳觉，明日卯时，对安城港发起进攻。”周毅下达命令。
这次进攻北狄的战船让他切身体会到。
装载火炮的风帆战舰与传统的楼船相比，简直就像草原上骑着战马，拿着弯弓的骑兵，对付一个同样在草原上，只拿着一把长刀的步兵。
无论是机动性，还是射程，他们都是碾压性的优势。
“是，将军。”船上的将领应道。
接着把命令传递给其他战舰上的将领。
……
安城港。
高正耀正在和水师将领商讨进攻菊花岛的计划。
他是高丽水师的最高将领，官至都统制。
此次高丽水师将全部由他负责。
“都统制大人，这次歼灭黑鲨海寇之后，我们要一起喝一杯，庆祝才行。”一个将领望向高正耀笑道。
“没错，这段时间我们的战船都不敢往燕州海域去，就怕遇到黑鲨海寇。”又有人附和。
“最重要的是，抓捕大颂渔民可是我们水师的一项重要收入，我们的财路就这么断了，真是不甘心。”
“说得对，所以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把这个什么狗屁黑鲨海寇歼灭，如此，从燕州到高丽这片海域就再次属于我们高丽了。”
“……”
将领们你一言，我一言，都对黑鲨海寇统治燕州附近海域不满。
同时对这次与五峰岛的联合充满信心。
身为水师，他们自然是了解五峰海寇的。
据说大颂的最强水师，梁家的水师也不敢与五峰岛对阵。
一个个刚刚建立的黑鲨海寇又怎么是五峰岛的对手。
因此，他们个个精神振奋。
高正耀眯着眼睛，抓捕大颂渔民里面的丰厚油水，自然少不了他这个都统制的。
和水师其他将领一样，他对黑鲨海寇充满了愤怒。
“听说黑鲨海寇往菊花岛送了不少人，这次我们就把这些人抢过来，弥补我们的损失。”高正耀冷冷道。
将领们闻言，顿时哈哈大笑，仿佛又看见白花花的银子进入自己的口袋。
“对了，有没有发现黑鲨海寇的战舰。”高正耀问道。
“回都统制，附近没有黑鲨海寇战舰的踪迹，倒是有一个高丽渔夫说，他发现一艘战舰正在向东瀛方向而去，似乎就是黑鲨海寇的战船。”一将领回道。
高正耀放下心来。
如此说明黑鲨海寇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
这次，他们必然成功。
“明天早上，我们便前往菊花岛，五峰岛的舰队马上就要到了。”高正耀下达了命令。
“是，都统制大人。”高丽将领齐声道。
各自回去。
高丽将领们准备今晚睡个好觉，第二对菊花岛发起进攻。
只是，第二天黎明，鸡鸣声响起的同时，他们忽然听见阵阵滚雷一般的巨响。
高正耀此刻也在安城港附近的营房中睡的正香。
他忙爬起来，冲出营房。
只见将亮未亮的晨曦中，昏暗的海面上不断亮起一阵阵火光。
火光之后，传来的便是隆隆巨响。
尽管寒冬已过，如今是初春，但是他的身上却突然冒出大片汗水。
“黑鲨海寇！”这个名字立刻在他脑中响起。
“都统制大人，我们被袭击了！”一个水师将领惊慌失措，身上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
“立刻让士兵登船迎战！”高正耀大喊。
“是，大人。”将领立刻回到临时的营寨，呼喝水师士兵登上战船。
从火光的分布来看，黑鲨海寇的战舰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
如果不抵抗，只能等战舰全部被摧毁。
拼死反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毕竟他们的战船比黑鲨海寇多的多。
“着火了！”
水师将领正催督士兵，忽然看见码头冒起熊熊火光。
原来一只突火船着了火。
高正耀也见到了这一幕，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燃烧起来的突火船点燃了捆在岸边木桩上的绳索。
绳索断了，突火船都清晨海风的吹拂下，移向停泊的高丽楼船。
“轰轰轰……”
火炮的轰鸣声还在继续。
黑鲨海寇的战舰亮起火光之后，高正耀发现似乎有一道红光飞向码头。
这让他惊疑不定，那是什么！
第五百零九章 真章
“嘿嘿，将军，这炽热弹可真管用。”
海面之上，十一艘战舰侧面对着安城港码头。
剩下的一艘则被周毅派出，一路向东而去。
目的除了让高丽水师产生误判，还有侦查东面海域。
“殿下就是殿下，真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周毅感受着火炮发射时候给战舰带来的震颤，嘴角上扬。
初春的卯时正是将亮未亮的时候。
按理，黑色的炮弹在这样的夜色中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但现在，却有一道道红光笔直飞向停泊的高丽战舰。
其原因就在于龚英说的炽热弹。
这炮弹就是把当前使用的铁炮弹在锅炉中烧热烧红。
随即裹上一层微湿的布，在将其放入炮口之前，还会将一个与炮弹直径相同的木片塞入炮膛内，以防炮膛内火药被炮弹点燃，最后则就是点燃引线了。
如此，烧红的炮弹在空中急速飞行之时，会接触氧气而越发火红。
击中对方的战船时，除了能像普通炮弹杀敌之外，落下后还能点燃一切可点燃的东西。
由于红铁的高温，甚至能将木头引燃。
而这些都是燕王和他说的。
现在，在战争中实用，燕王所言果然不虚。
不过唯一的遗憾就是火炮不能一直发射炽热弹。
因为这会让炮膛提前过热。
但即便如此，也够用了。
正在射向高丽战船的炮弹中，每次都会夹杂十余枚炽热弹。
是这些炽热弹点燃了高丽的战船。
龚英点点头。
对此，他和其他舰长也不得不佩服。
除了炽热弹之外，与北狄海上一战之后，舰队还配给链弹。
这种炮弹中间有一段锁链，专门用来毁坏敌人的战船的桅杆。
毕竟桅杆一断，船只在海上基本就无法利用风向航行了。
在加上火炮传统的葡萄弹，近距离杀伤敌方战舰士兵。
战舰上当下有了四种可用的炮弹。
而这也是他们面对五峰岛海寇也一点不虚的原因。
在二人轻松聊天的时候，安城港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火焰将安城港照的一片通明。
他们甚至能看见岸上往来奔跑的高丽士兵。
火炮的轰鸣声依旧没有停止。
过了一会儿，有高丽楼船试图从火海中冲出来逃走。
但立刻有一艘战舰调整方向，将炮弹倾泻过去。
从卯时到了辰时，太阳已经爬出海面。
这时的视野更加良好，只是此刻海面上已经到处是燃烧的高丽战船。
浓烟如同一层薄雾般笼罩着这么海域。
“不值一哂。”周毅抱着胳膊。
在北狄海战之后，他就明白一个事实。
无论大颂传统的水师，还是高丽的水师，在他们面前不过如同婴儿一般脆弱。
数量的多寡根本影响不到战局，顶多让他们多耗费一点时间而已。
就如当下的安城港。
与此同时，和周毅，龚英等人的镇定相比。
整个安城港到处是哭多喊娘声。
码头附近的海面飘满了高丽士兵的尸体。
岸上躺着密密麻麻受伤的士兵。
这场突然而来的袭击让他们感到了一种彻底的绝望。
他们的战船还没冲出去，便被击沉。
而那一道道红光穿过船身，飞入船舱内竟点燃了被褥，辎重，连带烧了一艘艘战船。
营寨前，高正耀整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向海面，嘴里不断念叨，“他们不是人，是恶鬼，他们不是人，是恶鬼……”
此刻，他再也没有了昨日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
当他们导致北狄楼船被全部摧毁之后，他只是感到吃惊，但无法切身体会。
而现在，他体会到了真正的绝望。
那些停留在海上的巨大战舰让他们连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都统制大人，高丽水师完了，全完了。”十余个高丽水师将领跪在地上大声嚎哭。
他们在哭水师的战舰，这是高丽全部的水师战船。
他们也在为自己哭，如此惨败，高丽王定然会恨恨责罚他们。
而让他们最想哭的则是来自心底的恐惧情绪。
高丽水师没了，今后从高丽到燕州这片水域将完全控制在黑鲨海寇手中。
“五峰岛，还有五峰岛。”高正耀突然睁大了眼睛，“五峰岛一定能击败他们的。”
“上苍保佑五峰岛击败黑鲨海寇。”
“杀了他们！”
“……”
高丽将领大声咒骂。
这时，高正耀站了起来，“立刻救治士兵，我们还没有输，不要忘了，我们的背后还有北狄，还有五峰岛，高丽水师将会重建，而且会比以前更加强大！”
他的话音落下，忽然发现海面上的黑鲨海寇战舰调转了船头向东而去。
意识到什么，他从东到西望了眼安城港。
码头上已经没有一艘飘在海面上的战船了。
“下面轮到五峰海寇了。”
此刻，旗舰上的周毅展开地图，思索着下面一场战役。
这场战役，他们面对将是黑鲨海寇。
对此，他不敢掉以轻心。
不同于高丽水师这种只在近海游弋的舰队，五峰岛海寇可是纵横海上的大盗。
他们对战船的操纵定也十分娴熟。
更何况五峰岛的战船上极有可能装备火炮。
如果不认真应对，自己可能会因自大而吃亏。
向东行驶了半日。
负责向东侦查的战舰与他们相对行驶过来。
“将军，五峰岛的舰队抵达了金银岛，正在继续向东前进，距离我们大概还有四十里。”侦查战舰调整方向与舰队向一个方向行驶。
接近旗舰的时候，将探查到的情报告诉了周毅。
“估摸着，他们也该到了。”周毅道。
高丽水师的行动，印证了他的第一项猜测。
所以，他猜测五峰岛定然会同高丽水师在几乎相同的时间内行动。
其目的是牵制他们，让高丽水师配合北狄顺势夺回菊花岛。
现在，侦查舰提供的信息证明他是正确的。
“他们有多少艘船？”周毅问道。
“回将军，六十四艘，不过这次他们的战船和上次袭击造船司时俘获的战船不一样，他们的战船方方正正，在上面还有个小亭子。”侦查舰的舰长回道。
周毅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如此来看，上两次的袭击，五峰岛没有显露真正的本领。
这次才拿出真章出来。
第五百一十章 决战
“岛主，这次我们五峰岛六十四艘装载火炮的战船全部出动，黑鲨海寇在劫难逃了。”
茫茫大海上，一只庞大的船队正在向西缓缓形势。
在众多战船中，为首的一艘战船体型格外大，几乎是其他战船的两倍。
此刻，五峰岛主卢正和副岛主华辰就在这艘战船上。
卢正点点头。
五峰岛的大小战船有三百余艘，但他只带来了六十四艘。
不是他自大，而起其他战船上没有火炮。
他很清楚，有火炮的战船面对没有火炮的战船，基本和送死没有区别。
“不能轻敌。”卢正神色严肃。
原本对这个黑鲨海寇，他只是不屑一顾。
即便知道黑鲨海寇击沉了全部北狄战舰，也没让他多么重视。
毕竟，这一点他们五峰岛海寇也能办到。
可直到华辰去了一趟北狄，乌兰巴向他描述了黑鲨海寇的战舰之后，他开始不得不重视起来。
因为乌兰巴说的，和佛郎机在夷州的风帆战舰很像。
正因此，他动用了全部装载火炮的战船。
对他而言，这个问题很严重。
如果黑鲨海寇继续壮大，战舰越来越多，他们五峰岛将节节败退，最终失去对海域的控制。
所以，在黑鲨海寇还没有壮大之前，他必须将黑鲨海寇还是幼苗的时候就彻底杀死。
然后重点控制燕州海域，不给黑鲨海寇出海的机会。
“难道这个燕王身边真的有来自欧罗巴的传教士？”卢正喃喃道。
否则如何解释黑鲨海寇的战舰。
或是欧罗巴某个国家暗中扶持燕王？
毕竟，欧罗巴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会相互争斗。
东瀛当下得到了不列颠的支持。
未必不会有其他国家对东瀛和不列颠使绊子。
沉思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此种关节，他摇了摇头，只是望向远方的海面。
等待着接下来的大战。
自从和佛郎机人一战，逼迫佛郎机人把夷州一分为二，他们五峰岛就再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海战。
这次高丽水师袭击菊花岛，负责牵制一部分黑鲨海寇的战舰。
他希望这个计划能够顺利。
如此，便能将黑鲨海寇的战舰一一击破。
又向西航行了半个时辰。
站在战船小亭中的士兵忽然呼喝起来。
卢正向西极目望去，只见在前面的海面出现了一些黑点。
黑点逐渐变大，他看见了飘扬的风帆。
“黑鲨海寇来了！”华辰目光闪过一丝凶狠，“岛主，消灭黑鲨海寇的时候到了。”
“准备战斗，将船队分为三路，一路从左包抄，一路从右包抄，中间随我迎战！”卢正瞬间紧绷神级，连连下令。
华辰闻言，立刻让士兵升起三面旗子。
这就是他们传达军令的方式。
随即六十四艘战船分开，形成三路向前逼近。
此刻。
周毅也在旗舰上，通过望远镜，他能更清晰地观察五峰岛的战船。
龚英也拿着望远镜，望向前方。
“和楼船很像，但又不一样。”龚英说道。
五峰岛的战船就像一个有着船底座的木箱。
木箱上还有一个小亭，类似他们的瞭望台。
除了前中后挂着硬帆之外，下面还有船桨滑动。
只是即便如此，他们行驶的速度也很慢。
“这叫平宅船。”周毅放下望远镜，心里有了计较。
“将军怎么知道？”龚英有些意外，他可是从来没见过这种船。
“父亲曾和我说过。”周毅说道。
他的父亲早年曾经在海上救过一个东瀛商贾。
当时的东瀛还处在藩主混战的年代。
因为在水师为将，他的父亲便问起东瀛的战船。
东瀛商贾于是就说了这种平宅船。
不过在他父亲看来，这种平宅船不过是用木板把四周封闭起来的楼船而已。
如此，东瀛士兵便可通过木板上的孔洞用铁炮对外射击。
这铁炮，也就是火绳枪了。
只是，这是数十年的事情了。
既然五峰海寇的战船上有火炮。
那么这种平宅船说不定又经过了改造。
但即便如此，这种造出来只为了近海作战的平宅船在海面与他们的差距还是很大。
这从平宅船在波涛中的晃动幅度就能看出来。
现在，五峰岛的战船基本上左摇右晃的。
这很影响火炮的使用。
而他们的战舰左右晃动的幅度很小，基本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分成东西两路，利用我们战舰的航速反包抄他们。”周毅下令。
既然遭遇了，这仗就要打一打，试试五峰海寇的深浅。
最不济，如果不敌，他们也可以撤退，不再与五峰岛决战，而是在海上打游击，个个击破。
命令下达，船员们立刻动起来。
三面风帆高扬，在海风的吹拂下，软帆鼓起来，如同半个西瓜。
风力立刻让战舰的速度提升起来，快速接近五峰岛船队。
不到半个时辰，双方战舰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五百米。
周毅他们成功来了个反包围，将五峰岛战船包裹在其中。
而为了防止自己被包抄，五峰岛海寇的战船也尝试来个反包抄。
他们的战船速度终究跟不上，只是把自己的队伍拉长了。
“准备炮击。”成功包围了五峰海寇，战舰开始纷纷将侧面迎向了五峰海寇的战船。
双方的距离这时也不断缩短。
从五百米到四百米，再到三百米。
“轰轰轰……”就在这时，一艘五峰海寇的平宅船首先打开了炮口上的遮板。
从侧面伸出四门火炮，开始射击。
接着其他平宅船也纷纷打开遮板，露出里面的炮口。
不过因为被包抄，大多数平宅船被挤在中间，只有外侧的战船能射击。
但他们战船上火炮太少，加上每艘战船间隔很远，炮弹却稀稀拉拉的。
不过，还是有炮弹击中了周毅的战舰。
“咚！”一枚炮弹砸到了桅杆上，桅杆剧烈晃动了一下，被炮弹击中的地方微微凹陷。
“他们火炮的威力一般。”周毅走过去查看了一眼。
如果是他们的炮弹在这个距离上集中桅杆，桅杆基本上会直接断裂了。
对五峰岛战船有了计较，周毅道：“进攻，即便打剩下一只船，也要把五峰海寇歼灭！
他的命令下达，刹那间海面似乎震动了一下。
每个风帆战舰侧面的炮口露出，数十门火炮齐发。
第五百一十一章 王者
“轰轰轰……”
一艘风帆战舰对面的平宅船瞬间被数十枚炮弹击中。
这数十枚炮弹中有两发葡萄弹，一发链弹，三发炽热弹。
其中炽热弹穿入平宅船的船体。
似乎一枚炽热弹点燃了安宅船的火药。
只听“嘭”的一声，这艘安宅船直接被炸成了齑粉。
于此同时，被其他风帆战舰击中的安宅船或是被炽热弹引燃，冒出浓烟。
或是船体支离破碎，士兵被葡萄弹大量杀伤。
还有被链弹集中硬帆的，桅杆直接断裂。
“可恶！”
最大的平宅船上，卢正面色铁青。
对方只是一轮射击，他便有十二艘战船遭受重创。
望着东西两面包夹他的黑鲨海寇战舰，他道：“所有战船冲向东面的敌船，把他们包围起来。”
现在被夹在中间，他们很多战船根本无法作战。
一直这样下去，他的船只会被当做靶子一样，一个一个击沉。
所以，他选择放弃一面，集中全力进攻另一面。
得到他命令，华辰令士兵再次升起旗帜。
西面的战船立刻只留下几艘抵挡来自西面的进攻。
大部分战船涌向东面，如同鱼群将要包围一只小船。
风帆旗舰上，见到这一幕的周毅冷冷一笑，立刻令战舰全速前进，从五峰岛战船构成的口袋中跳出，再次来到他们的侧翼。
“轰轰轰……”一旦找到合适的位置，风帆战舰便立刻进攻。
只是五峰岛战船还是不死心，不断尝试把风帆战舰包围起来。
一连尝试了三次，接连失败，又损失了十五艘战船之后，五峰岛海寇的战船停止了尝试。
“岛主，他们的船太快了，我们的战船跟不上。”华辰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自信。
剩下的只是恐惧。
他们和佛郎机人交过手，即便是他们的战舰也没有这么快，这么灵活。
虽然，按佛郎机的说法，他们在夷州的都是老船了。
但这差距未免太大，就像黑鲨海寇操纵的战船是最新式的风帆战船一样。
此刻，如果赵煦知道华辰所想，定会嗤笑一声。
他给陈寿的战船自然是蒸汽船出现前，风帆战船的最终形态，避免了舰船探索过程中的缺陷。
“立刻撤回五峰岛。”卢正的脸色相当难堪，但毫不犹豫下达了决定。
不到半个时辰，六艘船的桅杆断裂，无法移动。
十二艘战船在燃烧，九艘战船正在沉没。
还有的战船虽然还能作战，但船上的士兵死伤惨重。
而对方的战舰受的基本上都是轻伤。
继续打下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只怕跑，我们也跑不掉了。”华辰望向不断逼近的黑鲨海寇战舰说道。
他和卢正所在的战船叫大安宅船。
如此明显的目标，黑鲨海寇怎么可能会放过。
卢正显然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道：“让其他战船靠近我们。”
华辰陡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向其他战船传达命令。
不多时四五艘战船靠近大安宅船。
船上的海寇立刻抛出钩锁连住其他战船。
卢正和华辰各登上了一艘寻常的安宅船。
接着，五峰岛海寇的战船突然向四面八方四散而去。
周毅立刻意识到了五峰岛船队不同寻常的举动。
“他们想逃走。”周毅说道。
望了眼龚英，他道：“让你盯着那艘大船，你有什么发现。”
龚英得意地笑了笑，指向一艘平宅船，“那个发号施令的就在那里。”
周毅满意地点点头。
剩下的三十多艘战船向四面八方而去，他们倒是不好追击了。
只能选择重点的战船围布。
随即他传下命令，让己方战船自由追击，他则统领旗舰追击卢正所在的战船。
两刻钟的时间，周毅的旗舰便与卢正的战船并列而行。
“轰轰轰……”
周毅当即下令使用链弹，平宅船的桅杆很快被击中，直接断裂。
虽然下面又伸出了船桨，试图继续移动。
但这缓慢的速度和停留在原地不动，基本上没有区别了。
“轰轰轰……”炮击还在继续，不过这次是实心弹。
平宅船似乎也一副和他们死战到底的样子。
侧面的四门炮不断射击。
两轮对射之后，平宅船变成了马蜂窝，开始下沉。
这时候，周毅下令接近安宅船。
“船上可有卢岛主，你是想在这里喂鱼，还是跟我们燕州走一趟？”周毅靠在连杆上，居高临下望着正在缓缓沉没的平宅战船。
此刻已经有不少海寇落在海水中，不断挣扎。
还有有些人爬到了最上面。
其中一个人被其他海寇围在中间。
周毅正是冲他喊的。
卢正闻言，怒色上涌，但只能强忍着这份羞辱。
曾经何时，只有他们五峰岛跺跺脚，海上的商船就得抖三抖。
没想到最终，他却大意，输在了这个黑鲨海寇的手中。
他没有回答，只是冷冷注视着周毅。
战船还在沉没，不多时卢正和上面的海寇也落入海水中，在海面上不断挣扎。
周毅毫不在意，待他们奄奄一息了，他才令人把卢正打捞上来。
“下面该论到莱郡码头了吧？”周毅瞥了眼陷入昏迷的卢正说道。
重新集结战舰，周毅统计了下战果。
除了八艘平宅战船趁机逃走之外。
剩下的五峰岛战船都永远留在这片海域了。
“现在，该给韩家一个教训了。”周毅指向西南方向。
他们现在位置在高丽海域中部。
回去的时候会路过莱郡。
得到他的命令，十二艘伤痕累累，但没有伤筋动骨的战船缓缓离去。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了莱郡码头海域。
此时，袁家士兵已经在码头等待多时，五峰岛的计划是汇合他们一起进攻黑鲨海寇。
望见海面上出现大型战船，袁家士兵以为是五峰岛的人来了，立刻呼喝起来。
但是当战舰靠近，他们的脸顿时变了。
他们看清了悬挂在战舰上的旗帜，分明是一头黑鲨。
在愣神的时候，巨大的舰船冒起了火光，轰鸣声随即传来。
半个时辰后，码头变成了一片火海，停靠在码头的战船俱都被摧毁。
袁家士兵立刻将这个消息送往田城。
而与此同时，周毅统领战舰悠哉回到了乐亭县。
第五百一十二章 重心
“殿下，这就是五峰岛主卢正。”
王府前院，卢正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
返回乐亭码头，周毅便亲自羁押卢正到燕城。
此番海战，他们摧枯拉朽一般粉碎了高丽，势族和五峰岛的合谋。
三家中，五峰岛才是对他们真正有威胁的。
如今，五峰岛的舰队被他们击败，岛主卢正也被抓了起来。
他自然兴奋，想在面前讨份赞扬。
“卢正？”赵煦微微有些诧异，他自信周毅能应对这次的危机。
但没想到他连卢正都抓到了，轻轻点了点头，他道：“周毅，干得不错，本王当初没看错你。”
周毅闻言，顿时喜的见牙不见眼。
他最希望得到的，便是燕王的认可。
毕竟他和刘福同时进入王府。
现在刘福是王府王傅，他也不想自是被他甩的太远。
否则在刘福面前太没面子。
“还是殿下建造的战舰厉害，无论是高丽的战船还是五峰岛的战船，在我们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周毅还处在胜利的兴奋中，吐沫横飞。
“哼，黑鲨海寇果然是你燕王的鹰犬！”
周毅还自顾自说，卢正忽然望向赵煦，怒哼一声，一脸凶色。
赵煦和周毅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卢正身上。
上下打量了眼卢正，赵煦道：“黑鲨海寇是本王的鹰犬又如何，只少他们在为大颂人的利益而战，而你，不过是一条残杀同袍，数典忘祖，甘愿给东瀛当狗的败类而已！”
“你……”
燕王的话句句如针，卢正顿时恼羞成怒，但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因为燕王说的全都是事实。
“你什么你，本王难道说的不对，你不是情不得已，也不受人迫害，只是想要东瀛给你的荣华富贵，说难听的，你不过想吃东瀛给你的狗粮而已！”赵煦大声呵斥。
“我杀了你！”
卢正到底是海寇出身，亡命之徒。
恼恨之下，立刻如同疯狗一般想要挣脱士兵，袭击赵煦。
徐烈见状，怒哼一声，一脚踢在卢正肚子上。
卢正顿时身体如同虾一样蜷起来，疼的冷汗直冒。
周毅望了眼徐烈，心里也不禁一阵打怵。
这位燕王殿下的近身侍卫，身手果然了得。
“带下去审问，把能套出来消息都套出来。”赵煦喝道。
“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一个字。”卢正依然不肯屈服，咬着牙说道。
“上一个和你样说狠话的人，现在连自己三岁时干了什么都说了出来。”赵煦冷冷一笑。
那个黑铁卫的副统领卓格，一开始嘴的确很硬。
施用了各种刑罚，还是什么都不说。
后来，他决定试一个看似温和，实则非常残酷的刑罚。
就是让狱卒日夜轮换看着他，既不打，也不骂，只是不让他睡觉。
熬了五天五夜之后，这位“硬汉”几乎疯掉，最终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也验证了袁家的确与北狄勾结的事实。
只是就像他说的，大颂目前的情况，事实不重要，谁说了算才最重要。
所以，他也没有浪费时间，继续做文章。
“是吗？我倒也看看你燕王有什么本事！”卢正发出阵阵邪笑。
赵煦懒得再理会他，只是挥挥手，让士兵把卢正带走。
“殿下，回来的路上，末将顺便也把莱郡码头的韩家战船也给毁了。”待卢正的身影消息，周毅说道。
赵煦点点头，“很好，也该给这些势族一点颜色瞧瞧了，不要以为惹了本王，他们还能安枕无忧。”
接着，他说道：“不过近段时间，你们黑鲨海寇的活动范围就控制在金银岛以西，不要再继续往东瀛去，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高丽。”
“殿下担心东瀛？”周毅不解。
其实在见到黑鲨海寇的战船时，他就懂了。
五峰海寇和他们黑鲨海寇一样，都是各自扶持的暗中势力。
他们归属燕王，而五峰海寇归属东瀛。
这次五峰海寇被击败，等于他们断了东瀛一臂。
赵煦闻言，翻了个白眼，“本王怕过谁？但饭总要一口口吃，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顿了下，他继续道：“本王收拾高丽的初衷可不仅仅是为了教训高丽，主要目的是输入燕州的货物，从高丽得到需要的资源，不是为了打而打。”
这是战略方向的问题，当下的重点还是北狄和高丽，以及大颂国内。
没必要把战火烧的更远。
周毅恍然。
他差点忘记自己属于黑鲨商行了。
当下北狄的威胁还未解除，大颂国内的形势又严峻起来。
一旦势族撕破脸，断了国内的商贸，限制资源，燕州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给燕州寻找替代市场和资源供给地。
如果只是打打杀杀，耗费大量资源，而没有收益。
舰队只会成为燕王沉重的负担。
这便是燕王决定不浪费资源在东瀛身上的原因。
“是，殿下，末将明白了。”周毅说道。
“让海军将士们休整几天，接下来就要把高丽这些年欠的债讨回来了。”赵煦笑道。
周毅嘿嘿两声，目露期待。
待周毅离去，赵煦望向东瀛方向。
对这个世界的东瀛，他了解不是很多。
但从得到的寥寥信息看，这个世界的东瀛没有跟从大颂禁海，与西方的交流的还是很多的。
这让东瀛的技术水平比大颂高。
五峰岛拥有装载火炮的战船就是证明。
不过殖民者从来都不是善茬。
他相信东瀛不会得到什么重要的技术。
这就是为什么五峰岛还在使用破旧平宅船的原因。
所以，这次击败五峰岛，会给予东瀛足够的震慑。
在没有摸清他的底细前，应该不会贸然行动。
当然，这次胜利也会带来相应的负面效应。
黑鲨海寇之名定会传的更远。
更多人会把其视作威胁。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大海航时代，最残酷的便是海上霸权的争夺。
这是他走向海洋，发展海贸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正想着，这时凤儿通报徐克过来了。
收回遐思，他让徐克进来。
不多时，徐克一路疾步到了他面前。
神色阴郁，似乎有不好的消息。
第五百一十三章 恶化
“殿下，皇上已经正式下旨，将各州军政之权交与州牧。”徐克深吸一口气，将他刚刚得到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什么？这么快！”赵煦道。
朝廷办事的效率一向拖拖拉拉，这次倒是让他十分讶异。
到目前为止，还不到一个月。
“倒不是赋税已经征收结束，而是窦唯这个老贼和势族官员提议先筹措银两向北狄人缴纳岁贡，之后等赋税征收上来，再分银子，银子足了，皇上也就下旨了。”徐克道。
赵煦闻言，大皱眉头，“势族们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他相信势族们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毕竟没人能欠势族的银子。
这赋税征收上来，可不是赵恒一个人说了算。
如此，他们提前拿到军政权的同时，银子也不会少一分。
毕竟，没有正式割据的势族，赵恒尚且畏之如虎。
现在，他们正式成了土皇帝，赵恒更不可能去招惹。
他爱自己的富贵胜过一切，所有的决策也都为此。
“真是耻辱。”赵煦紧接着长叹一声。
赵恒这位帝王现在和傀儡无异。
但他活该。
如果不是他在西北的骚操作，也不会有议和之事。
之后，势族也不会趁着国库空虚，逼迫他下旨。
最可恶的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对议和感到一丝愧疚，还在努力满足北狄的议和条件。
而他，自己这个大颂九皇子，在他眼中却一直是平衡势族的一颗棋子。
直到现在被势族逼上绝路，才收敛一些。
“罢了，这样也好，至少都撕掉了虚伪的面纱，今后就各显本领吧。”赵煦道。
割据的势族接下来定然需要时间囤积力量。
且赵恒还活的好好的，大颂暂时还不会乱。
不过导火索既然已经点燃，就看什么时候烧到火药桶了。
徐克也叹了声，想起什么，他道：“下官还查到一件事，七家势族们似乎掌握了火炮的锻造之法，这种铸造之法似乎和铜有关，势族们麾下的商贾到处在买铜，甚至让铜价上涨。”
“你的意思是，他们同时掌握了新的铸炮之法？”赵煦紧锁眉头。
也难怪势族们不再给燕王新的火炮订单。
联想到北狄的青铜炮，赵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可能是北狄！”赵煦和徐克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难怪他们有胆子割据，原来是这个原因。”赵煦沉吟道。
不再依赖燕州的火炮，等于不必再受到燕州的掣肘。
又想起北狄在武关外搞的边市，赵煦对北狄的意图越发清晰了。
“本王让你安排的逃跑路线如何了？”赵煦问道。
大颂的割据之势既然无法逆转。
那么在山崩海啸来临的时候，他需要又把握，把糜妃和糜家人接出来。
怎么说，糜妃都是九皇子的生母，对其不管不问，实在过于残忍。
“回殿下，已经好了，到时候只要娘娘从皇宫出来，我们就能把她送出城。”徐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赵煦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不过一旦到需要营救糜妃的程度，金陵必然已经大乱。
还需临场应变才是。
将两道重要的消息告诉燕王，徐克转身要走。
“等等，本王过几日会让白尚配合周毅袭击高丽，你趁机派人去找找柴五吧。”赵煦叫住要走的徐克。
“是，殿下。”徐克一喜，脸上露出笑容。
柴五这么长时间杳无音讯。
毫无疑问，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待徐克的身影消失。
赵煦来到大颂地图前，一个王朝覆灭之前，往往就是如此，往往内忧外患一起来。
大颂也无法逃脱这种命运。
“趁着当下的平静，线膛枪，蒸汽机，必须赶紧上了。”赵煦喃喃道。
现在，他越发有种紧迫感。
只有强大的经济与强大的军队才是燕州于乱世的海洋中安稳前行的保证。
而这两样，毫无疑问是今后的根本。
目光挪向宁锦都司，他眉头微皱。
当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北狄。
在大颂还未出问题之前，他必须想办法打破北狄在宁锦都司的布局。
他可不想两面作战。
正想着。
忽然凤儿通报王崇来了。
闻言，赵煦一喜，定是关于蒸汽机的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王崇一脸喜色的过来，说道：“殿下，下官要给殿下一个惊喜。”
“这次你们的蒸汽机试验成功了？”赵煦闻言，心中微微一喜。
“嘿嘿，正是。”王崇笑道，他知道这事瞒不住燕王。
只是和燕关卖个关子而已。
赵煦欣慰地点点头，比起歼灭五峰岛海寇，他最期盼的还是蒸汽机。
毕竟这个东西能从根本改变燕州。
想到这，他道：“走，带去看看。”
依旧是科技学堂的实验室。
赵煦和王崇抵达的时候，里面正传出蒸汽机的轰鸣声。
路上，王崇已经和他说了。
自从上次发生爆炸之后，他和学员们吸取失败的教训，对蒸汽机工艺又进行了一番改良。
现在新造的这台蒸汽机已经连续工作了半个月，没有发生一次故障，完全可以投入使用。
“殿下，父亲说兵仗司急需蒸汽机，是否先把这台蒸汽机交付给兵仗司？”王崇问道。
他也没办法，每次回家，他亲爹问的最多的就是蒸汽机，真的不胜其烦。
“行，王主事也催了本王数次，这台就给他。”赵煦道。
抚摸着蒸汽机的机身，他继续道：“而且一台只怕不够，既然技术已经成熟，这段时间，你们便和学员们造出一批出来，满足兵仗司的需求，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培养一批熟练的匠人。”
他不可能让王崇一直负责造蒸汽机的。
还有许多随着蒸汽机而出现的机械需要他来解决。
那么这就需要他教会一些匠人了。
之后，他就专门建立蒸汽机工坊，让这批匠人负责生产。
“是，殿下。”王崇道。
交代了此事，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对蒸汽机的应用。
这时，刘福忽然气喘喘地跑了过来。
也是一脸喜色，“殿下，朝廷给咱们的匠人到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抵达
“还是糜御史做事雷厉风行。”赵煦笑起来。
这是蒸汽机取得进展之后的另一个好消息。
刘福点点头，“现在来的是第一批，一共三万人，还有两批共五万人。”
“不是十万人吗?”赵煦随口问了一句。
刘福闻言苦笑，“殿下，这个数目即便是下官也觉得不可能，即便全盛时候的大颂，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调拨十万匠人，这八万人按糜御史的话来说，以及是极限了。”
这是负责运送匠人的朝廷官员抱怨的。
即便如此，这些匠人中还包括许多稍微懂点木匠活的学徒之类的。
真正的匠人不出三万之数。
赵煦自然懂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但当时的情况他必须开口。
他以自己一人之力把北狄吸引到宁锦都司。
连这点东西都要不得吗？
再者，他幸亏要的是十万，如果实诚地要三万，朝廷只怕就给一万。
“立刻把这些匠人送往静海县，重建静海县的造船坊。”赵煦说道。
平城造船坊的位置过于狭窄，无法拓展，能同时造十二艘战舰已经是极限了。
他必须找一个更开阔的地方造船。
毫无疑问，以前被毁的静海县海边最为合适。
再者，现在他有了战舰，还会在造船坊附近修建炮台。
不会再让五峰岛袭击造船坊的事情出现。
刘福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他要与朝廷官员接洽，接收这批匠人。
让王崇也去忙。
赵煦又令人去平城，把陈寿叫来。
交付十二艘战舰之后，陈寿又开始了下一批十二艘战舰的建造。
不过由于有第一批的经验，建造的过程很顺利，陈寿倒是清闲了不少。
现在匠人过来了，正可以交给他来管辖。
如此，紧随即将下水的十二艘战舰之后，还能再下水十二艘左右。
让他的舰队达到三十六艘。
这样，他便真的能在海上横着走了。
两日后。
陈寿从平城赶到了燕城。
得知朝廷送来这么多木匠，他喜的白色的胡须不断抖动。
“够了，够了，在静海县再建一造船坊完全足够了。”
王府议事堂，陈寿对赵煦说道。
似乎想到什么，他笑容瞬间凝固，上身前倾，小心翼翼道：“殿下，这些木匠从京师过来，只怕里面少不得势族安插的眼线啊。”
“本王让你来，为的就是这件事。”赵煦说道。
这么好的机会，势族不安插几个人进来，实在不像他们的风格。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的眼线进的来，但是出不去。
“在造船之前，先把造船坊的围墙造起来，还有哨塔，本王会给你调拨五百名士兵，负责在周围巡守。”赵煦说道。
陈寿点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除此之外，对造船坊的匠人要每天点名。”
“还有，把他们十个人编成一组，令他们相互监督，若有人逃走，其他同样需要付责任，总之，要像管理军队一样管理他们。”赵煦最终说道。
不是他过于残忍，而是非常时期也有非常办法。
毕竟若是这些细作在船即将下水的时候，突然放一把火，造船坊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是，殿下。”陈寿频频点头，这和他想的差不多。
“当然，这些都是针对细作的，但实施起来，定然也会让其他匠人感到不适，这样，给他们一个期限，在造船坊十年，便给他们自由身，他们愿意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赵煦犹豫了一下。
十年的时间，他也不在乎这些战舰的结构泄露了。
“殿下英明，总得给他们一些希望，他们才会更肯出力干活。”陈寿捋着胡须笑起来。
说了匠人的事，赵煦和陈寿又聊起了运兵船的事。
“这次来了这么多匠人，正可以抽出一部分，专门建造运兵船。”赵煦说道。
他给陈寿的运兵船图纸和风帆战舰区别不大。
只是把炮位取消了，改造成了一个个的舱室，供士兵们休息睡觉。
这样一艘运兵船，基本上可以一次性运输一千五百人左右。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运兵船也不出完全取消了炮位。
每侧还是留了六个炮位。
这样，若是在遇敌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击能力。
陈寿点点头，只是从燕王要建造的船只来看，他就能感受到，这位燕王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
历朝历代，几乎没有帝王是重视水师的。
他们认为海外的世界是蛮夷之地，不屑一顾。
但燕王却有心走入海洋，建造运兵船只怕还有更深的用意。
想到这，他道：“下官定会为殿下的宏图大业，添砖加瓦。”
赵煦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同陈寿聊了些战舰建造的问题，陈寿回去了。
……
锦城。
穆勒洪真与乌兰巴等了数日，先是等来高丽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
今日又等来五峰岛海寇战败，四散而逃的消息。
“哼，这五峰岛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在黑鲨海寇面前还不是如土鸡瓦狗一般。”穆勒洪真面色铁青。
虽然不信任五峰岛，但他对这次的事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但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而且，这让他更加认清一个现实。
菊花岛夺不回来了，海洋也将成为北狄的禁地。
“现在，只有指望伊万的计划了。”乌兰巴对高丽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高丽水师全灭，在海上再也帮不了北狄。
穆勒洪真心中稍安，至少他们还有一个杀手锏。
不过，对他而言，这还不够。
他刚刚得知大颂皇帝给势族下的旨意。
如同他期盼的，大颂正有走向内乱的迹象。
“把最好的战马给窦家，把我们草原的女子嫁给韩家支持的二皇子。”穆勒洪真说道。
当前的情况下，他自然要再添一把火。
窦家的野心极大，但窦唯这个老狐狸不是他能驾驭的。
最好滋养他，让他的野心不断膨胀。
和亲选韩家，可以让韩家对北狄有一丝幻想，配合他们围堵燕王。
“燕王，你能凭燕关挡住我北狄大军南下，但你能阻挡住势族们的野心吗？哈哈哈……”穆勒洪真大笑不止。
止住笑声，他对乌兰巴道：“尽快找到患天花的人，如果天花能在大颂扩散，会加剧他们的混乱。
第五百一十五章 幕府野望
东瀛，江户。
华辰在两个东瀛士兵的看押下，来到幕府门前。
通过大门望向幽深的大院，华辰的心提了起来。
幕府，在东瀛是征夷大将军管辖的机构。
相当于北狄的汗帐。
自东瀛建立幕府以来，天皇的权利被架空。
由征夷大将军代表的幕府控制了整个东瀛。
而现在东瀛的幕府便是渡边案。
通报过后，华辰被押了进去。
穿过几道走廊，他到了一个院落中。
院落正面的房间里，门是敞开的。
征夷大将军渡边案和幕府执政麻生太郎正在相对而坐商议着什么。
而在门前，有两排手握火枪的士兵戍卫。
“卢正和他船真的被一个叫黑鲨海寇的打败了？”渡边案年逾五十，身穿武士服，头发挽成发髻，发髻前一圈被剃光。
这是东瀛贵族最喜欢的发型。
华辰正在观察渡边案，闻言，他立刻跪了下来。
在燕州海域战败之后，他所在的战船侥幸逃脱。
于是他一路向东，又向北，抵达东瀛的都城江户。
刚抵达港口，他便被巡查的东瀛士兵抓住。
于是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士兵通报之后，他才得以来见渡边案。
“千真万确，我们装载火炮的战船几乎损失殆尽，岛主现在生死未卜……”华辰说的很快，恨不得把前因后果一下全部说出。
渡边案越听越皱眉头。
这段时间，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消息，一个被封为燕王的大颂皇子在燕州崛起。
甚至还造出了火炮，击败了北狄。
对这些传闻，他惊讶的同时，半信半疑，就像听了一个故事。
但现在，他暗中扶持的五峰岛海寇却告诉他五峰岛船队遭遇了风帆战舰的攻击。
几乎全军覆没。
“混蛋，你是在糊弄我吗？”渡边案大怒，“这个燕王不过是大颂一个普通皇子而已，他们怎么可能会建造风帆战舰。”
“大将军，小的没有说一句假话，如果大将军不信，可以派人去探查。”华辰的身子趴的更低了。
渡边案微微凹陷的眼睛来回游弋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大将军，这个人不像是在撒谎，毕竟没有人能在海上击败五峰岛。”执政麻绳太郎缓缓说道。
他不认识华辰，只是见过卢正一面。
毕竟尽管他们在扶持五峰岛，但五峰岛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自己养的一条狗。
在他们心中，五峰岛的海寇很低贱。
“若是如此，这个大颂燕王实在令人意外。”渡边案沉吟道，“他能造出火枪和火炮，我尚且能理解，但装载火炮的风帆战舰……”
说到这里，他眉头锁的更深了。
“除非有其他欧罗巴国家在暗中帮他。”麻生太郎提醒了一句。
渡边案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麻绳太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由于东瀛与殖民者的商贸往来很频繁，他对欧罗巴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下，殖民者早已完成了对新大陆的瓜分。
重心正在慢慢向东土转移。
不列颠，法兰西，罗斯国都有东进的计划。
不过，如同在同一个盘子里抢食吃。
殖民者之间也是矛盾重重。
例如数十年前，法兰西曾经帮助不列颠在新大陆的殖民独立，建立了山姆国。
不列颠和法兰西曾合作，一起发动克米亚战争，阻止罗斯国获得出海口。
而他们东瀛以前和斯特丹人的往来最为密切。
是不列颠人抢走了他们的位置。
所以，麻生太郎的推断不是没有道理。
否则，难以解释这个燕王的突然崛起。
“谁帮助大颂人，就是在与我们东瀛为敌！”渡边案怒哼一声。
建立自己的幕府之后，他的野心一日日滋长，一直渴望如同殖民者一样占有自己的殖民地。
占领半个夷州，便是他扩张计划的开始。
尤其在他了解到大颂王朝越发虚弱之后，这个想法越发难以讶异。
事实上不只他，东瀛历史上有许多大名和藩主都有入侵中原的计划。
一来东瀛国土狭小，他们渴望更多的土地。
二来，自己身边这个庞然大物，始终让他们不安心。
正因为如此，他们一直纵容东瀛海寇对中原王朝的劫掠。
也有大名曾占领高丽，借此为跳板入侵中原王朝。
尽管失败了，但他们依然是东瀛的英雄。
现在，轮到了他。
中原王朝再一次衰落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而且，他们东瀛没有像大颂一样禁海，火器上虽然不如殖民者，但绝对胜过大颂。
或许，以前大名们做不到的事，将在他手中实现。
“大将军，我倒以为，这是件好事。”麻绳太郎清了清嗓子，“趁此机会，我们正可以向不列颠人宣扬来自大颂的威胁，不列颠人在欧罗巴最擅长的便是平衡，他们定会给我们提供更多的帮助。”
渡边案缓缓点点头，麻绳太郎点醒了他。
他一直渴望拥有不列颠人那样的战舰，或许这次有希望了。
“不过，也要查查这个燕王，以后要向大颂派出更多的细作。”渡边案的眼睛眯了起来。
华辰听了半晌，二人似乎忘记了五峰岛的事，他忙提醒道，“大将军，请帮助我们五峰岛复仇。”
渡边案冷哼一声，东瀛水师虽然有五百艘战船，但俱都是平宅船。
即便倾巢而出，能击败五峰海寇，只怕也是惨胜。
何况这次卢正进攻这个黑鲨海寇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他们东瀛与五峰岛海寇也不上下级的关系，只是相互合作。
没有必要冒着险。
最重要的是，他消灭了黑鲨海寇，怎么还向不列颠人宣扬大颂的威胁。
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我们东瀛有一种精神，失败者，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们五峰岛败了，也不配再给我们东瀛效力。”渡边案斜了一眼华辰。
接着，他对侍奉在身后的侍女点点头。
侍女端出一个盘子，踩着木屐走到华辰面前。
华辰望过去，顿时从头冷到脚。
盘子上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把闪过寒光的短剑。
……
燕城。
与此同时。
熬了五日有余的卢正，终于熬不住了，精神崩溃，将自己了解的一切全盘托出。
第五百一十六章 传单
“殿下，这就是卢正提供的。”
王府，赵煦接过卢正口述的消息，阅览了一遍。
这他清楚了一点，东瀛当下没有能力帮五峰岛复仇。
而且，也不见得有这个意愿。
按卢正的说法，他非完全听令于东瀛，二者只是利益相投。
这次袭击黑鲨海寇，他只是为了维持自己在海上的霸权。
同时，他还进一步了解到当下东瀛的情况。
与大颂禁海两百年相比，虽然东瀛在一段时间因藩主混战减少了与西方往来。
但渡边家族则是一直偷偷进行海贸。
这和大颂的梁家垄断了海贸，赚的盆满钵满的原因。
所以，最终藩主混战的结果是渡边家族建立了幕府。
之后，渡边家族彻底开放了海贸，初期还曾派出使节前往欧罗巴。
也就是大颂人口中的西土。
而且似乎是从小就受到家族与西土往来的影响。
渡边案似乎很崇拜殖民者。
建立幕府三十年来，一直在积极效仿西土。
只是显然，这个时代的殖民者是十分高傲的，不是很重视东瀛。
不过把东瀛当做商品的出口地。
但即便如此，东瀛在火器上也胜过大颂不少。
当然，他的燕州是个例外。
“有点麻烦。”赵煦咀嚼着获得的信息，十分头大。
他发现两个很不好的迹象。
中原王朝处于衰落期，东瀛在技术上暂时领先中原王朝。
这两个因素凑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代历史已经有参照。
“公元663年，倭军约三万二，战船一百七十余艘，唐军两万人于百济白江口展开激烈海战，唐军以少胜多，倭国水军大败，奠定了此后一千余年间东北亚地区的政治、经济与文化格局，倭国畏威而不敢进。”
“大明初，倭国再次骄横，朱元璋派遣使者前往倭国，被倭国斩杀，嘉靖倭乱，袭击大明沿海，万历年间，倭国大名丰臣秀吉出兵占领朝鲜。”
“此时，丰臣秀吉已经制定了灭亡中原王朝的计划，第一灭亡明朝之后，让天皇居住北平，第二，自己常住宁波，继续征服天竺和南洋。”赵煦轻轻念道。
此后，这个计划被倭国奉为祖训一般，二战侵华，几乎复制了丰臣秀吉的计划。
可见，自古至今，东瀛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中原的觊觎。
暂时老实，也只是被打怕了，野心却没有消息。
一旦遇到适合的机会，他们便会再次露出獠牙。
正基于这些，赵煦相信这个世界的东瀛，一定不会老实。
占领半个夷州，便是其扩张的开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这就是岛国本性。
由于岛国孤悬海外，资源有限。
想要得到更多的资源，唯有侵略一途可走。
“必须尽快摆平北狄，安定国内。”赵煦喃喃道。
如果没有他带来的知识，他恐怕真的是无力回天。
好在，当下蒸汽机和线膛枪都在列装中。
这会让小小的燕州保有一点技术优势。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优势也让他无法应对太多的敌人。
毕竟燕州的资源有限，无论是人力还是各类资源。
所以，在继续提升技术的同时，他还要继续吸纳人口。
同时想办法让高丽成为燕王商品的输出地。
他知道这很难，毕竟高丽是北狄的附庸过。
所以，除了要让周毅使把劲，他也要在这次与北狄的对峙中取胜。
尽量能将北狄赶出宁锦都司，如此一来，高丽将不得不重新考虑对他的态度。
再者，现在大颂内部像个火药桶。
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引爆。
他不想内乱的时候，还要在宁锦都司应对北狄，正式与北狄在宁锦都司来一场较量，势在必行。
想到这，他将卢正的供述撕得粉碎，“处死他吧。”
徐克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待徐克的身影消失，赵煦令人把糜温叫过来。
不多时，糜温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现在他很忙，第一份报纸发行过后，在燕城传播的很迅速。
所以为了把报纸办的更好。
他又招收了一批读书人任职燕王说的“记者”。
“殿下。”见到赵煦，糜温叫了声，脑子里还在想着版面的事。
赵煦知道糜温很忙，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很重要。
于是他道：“你找几个文章好的，针对宁锦都司的大颂人，写几篇思乡的文章，记住，要简洁，同时配上图画。”
糜温怔了一下，“殿下要这些文章干嘛？”
“你这几天心思全在报社上面了，忘了你们宣传司的真正职责了。”赵煦哼了一声，“不要忘了本王正在与北狄对峙，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让你制的东西叫传单，目的是为了动摇颂人的心志，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只是殿下如何把这些传单送到宁锦都司的颂人手上。”糜温兼了几日报社的主事，现在颇喜欢寻根问底了。
赵煦懒得理会他，“本王自有主意，你只需把传单做好即可，记住传单不需太大，但是必须图文并茂，即便看不懂文字，配合图文，也能猜出几分。”
“是，殿下。”糜温重重点了点头。
从燕王严肃的面容上，他感到这件事很重要。
挥手让糜温离去。
赵煦径直去了兵仗司。
此时，兵仗司里机器声轰鸣。
赵煦听见，心中愉悦，对他来说，这简直比仙乐还要好听。
得知赵煦前来，王应父子立刻迎了出来。
王应先是拉着赵煦去了火枪工坊。
“殿下，以前枪管造出来，就直接送去组装燧发枪，现在，枪管出来，就先到这个屋子里拉膛线。”王应指着蒸汽机说道。
现在，拉刀正在蒸汽机的带动下，稳定地做直线往复运动。
负责拉膛线的匠人只需移动枪管即可。
“现在多长时间可以拉出一根枪管？”赵煦问道。
王应分外欣喜，回殿下，“一个时辰可以拉出两根，一天二十四根没问题，手艺不错的匠人能达到三十根。”
赵煦点点头，蒸汽机的力道可比人力大多了，而且反复运动的速度很快。
能有这样的效率也不奇怪。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一台蒸汽机只牵动一根拉刀实在太浪费。
想到这点，他把王崇叫来过来，“本王教你一个法子，你这几天便专心钻研一下，搞出来。”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战前筹备
“请殿下明示。”王崇目露期待。
往往这个时候，燕王总要给他一个解决重大问题的办法。
“接下来你要想法让一台蒸汽机带动多台机械。”赵煦说道。
如果每个机械都需要一台蒸汽机，那么他造的蒸汽机数量将是个天文数字。
而事实上，在蒸汽机的发展历程中，往往只需要一台蒸汽机就能带动一个工坊的机器。
所以，他要让兵仗司这台蒸汽机能够带动尽量多的拉刀来拉膛线。
“实不相瞒，刚才下官还和父亲说起这件事。”王崇挠了挠头，“只是下官本领实在低微，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怎么办。”
“明天一早，你来王府取图纸。”赵煦直接说道。
他本就没打算让王崇自己去设计。
大颂的技术根基太浅，若要循规守旧地走，没个一两百年赶不上来。
只能他直接提供现成的，再让他们了解理论。
等于先学会模仿，再学会制造。
说了此事，王崇又领着赵煦去了以前安置水力镗床的工坊。
此刻，里面同样有蒸汽机的轰鸣声。
赵煦走了进去，发现一台蒸汽机正在带动镗床在切削一台蒸汽机的汽缸。
“殿下，这是上次炸了的蒸汽机，因为大体上没坏，下官又修了下，拿来用了，有了他，切削汽缸的快多了。”王崇微微得意。
如此，下台蒸汽机的诞生就会快上很多。
赵煦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他看到的，就是接下来应对北狄和势族的底气。
“很不错，有了点样子，本王希望能早一日看到王府亲军更换线膛枪。”赵煦说道。
王应和王崇对视一眼，同时应了声是。
回了王府。
赵煦让凤儿收拾下，他准备明日前往乐亭，再去菊花岛。
挫败了五峰岛的进攻，蒸汽机和线膛枪也走上正轨，现在他可以专心应对北狄了。
上次的战事，由于宁锦都司的补给线过长，他没有让常威深入宁锦都司。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他彻底控制了海洋燕州海域。
再者，宁锦都司在当代就是辽西走廊。
西面是山，东面是海，中间是平原，且最宽的地方也不过六十里。
所以，从南往北，打到锦城需要走近乎四百里路。
这会让不补给变得十分困难。
但如果从东往西打就不一样了。
整个宁锦都司对他来说将没有纵深。
而且周毅的每一艘战舰，都是移动的补给站。
更何况他还有一艘深入宁锦都司的不沉战舰，菊花岛。
如此一来，等宁锦军训练结束，装备线膛枪，再配合王府亲军。
他便真的可以在宁锦都司和北狄掰一掰手腕了。
依托战舰在海上的移动优势，他可以将兵力投向一点，发起进攻。
到时候，北狄只能被动应对，疲于奔命。
战事不利，他们随时可以乘坐战舰转向下个地点。
同时，他的传单计划，也是准备依托战舰来执行的。
“殿下这才清闲多久，又要打仗了。”凤儿不情不愿地去了，难掩心疼。
鸾儿也微微一叹，不过她没有劝，因为她清楚当下燕王担子很重。
大颂以全国之力对抗北狄且不够。
现在燕王却要一个人面对北狄。
赵煦无奈地笑了笑。
两个丫头现在的神经太敏感了。
他不过去巡视一遍而已。
毕竟宁锦军和王府亲军不同。
王府亲军的士兵俱都是封土上的百姓，对他有天然的崇敬。
但是宁锦军的士兵俱都来自宁锦都司。
虽然他们痛恨北狄，但只怕对大颂的恨也不少。
这股怒气在他看来是双刃剑。
用得好，是杀敌时候的士气。
用不好，便容易发生祸乱。
隔日。
赵煦在徐烈的陪同下去了乐亭。
海战之后，周毅在乐亭留了两艘战舰。
往往一艘战舰巡视，一艘战舰便会停泊在码头。
登上战舰。
得知此番燕王行程的舰长立刻让战舰向菊花岛而去。
赵煦和徐烈立在前面的甲板上。
海风徐徐吹来，海面上波涛翻涌。
自从战舰下水，他还是第一次乘坐战舰在海上航行。
望着宁锦都司的土地随着战舰的前行，不断后退，他的嘴角扬了起来。
这段时间，北狄的小动作其实一直没断过。
燕山棱堡击杀了不少入侵北狄斥候。
王府亲军的探马也频频与北狄斥候交手，互有死伤。
不过，这些终究不是影响战局的关键。
现在，他很想知道，穆勒洪真准备如何对付他。
毕竟，他给北狄准备的麻烦，已经预备好。
过了一日一夜。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赵煦望见了海中一座小岛。
根据他脑中的知识，他立刻认出了这是菊花岛。
而在当代，他的名字叫觉华岛。
“末将白尚，参见殿下。”赵煦乘坐小船登上陆地，白尚等一众将领立刻行礼。
“免礼。”赵煦说道。
因为陆战队的火器还未交付，所以赵煦让白尚配合周毅。
命令下达后，他便领着六千士兵提前抵达菊花岛。
随即，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个人身上。
此人断了一臂，神情也有些畏畏缩缩。
“杨震将军可是怕本王吃了你。”赵煦道。
闻言，杨震身子抖了下，立刻走上前来，“罪将杨震，参见燕王殿下。”
接着他说道，“末将不是怕，而是羞愧，不敢见殿下。”
赵煦上下打量了眼杨震，在他身上找到了些许杨丰的影子。
他道：“杨丰老将军已经安全到了燕城，现在过的很闲适，这你就不要担心。”
望向对面的宁锦都司，他道：“至于罪臣不罪臣，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失去不可怕，可怕的是拿不回来。”
杨震闻言，面色激动，眼眶泛红。
燕王建立宁锦军，毫无疑问就是在针对宁锦都司。
这些年来，即便是梦中，他也在宁锦都司的土地上迎战北狄。
现在，他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今后，即便血染沙场他也心甘情愿了。
毕竟父亲和女儿都安全到了燕城，他再无牵挂。
二人正说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怒骂之声。
杨震和白尚听见，同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