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灵
世间真的有神灵吗？
帕特洛克没想到苏沉会问出这个问题，还真被他问得楞住了。
呆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关于这个问题，奥世帝国当年也曾有过热闹的讨论。”
“答案呢？”
“我们最终认为，原祖就是神灵。”
“原祖就是神灵？”苏沉重复了一句。
原祖，相传是源荒大陆存在后最先出现的生命，因为是秉承天地意志而生，天赋拥有强大的力量。
他们也是最先消失的。
在原祖之后，即是原兽，荒兽的先后蛰伏。
直到如今的五族崛起，六族争霸时代。
如果单以力量层次而言，把原祖比作是神灵，这明显说得过去。
但这解释不了两个问题。
灵魂晶脑快速运转下，苏沉已问道：“我有几个疑惑。”
“你说。”
“原祖时代太过久远，如果原祖蛰伏也是因为源力枯竭，那他们蛰伏到哪里去，能让自己至今还存活？这是其一。此外，原祖时代，连原兽都没有冒头，五大智族就更是渣滓了，有没有都是问题。那么原祖凭什么青睐智族，到现在还做羽族的神？这是其二。第三个疑惑就是，做他们的神，有什么好处？”
帕特洛克回答：“你说的这些，奥世帝国时期也曾讨论，我们探察了无数可能，也得出过很多答案。我个人倾向于其中一种，可以完美的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哦？说说。”
“假设原祖就是神灵，他们之所以会和渺小的智族联系，做智族的神，也许就是因为这对他们有好处。”
“什么好处？”
“你不是问，他们为什么会存活至今吗？”
苏沉一呆：“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帕特洛克回答：“我不知道答案，我也无法想象，神灵已衰微到需要凡人的力量才能存活。但如果原祖即为神灵，那么有时候疑问就是答案。当所有的问题串联在一起时，那个最不可能的结果也许就是真正的结果。”
“那么人族为什么还没有自己的神？”苏沉又问。
“羽族有神，是因为他们的神给了他们回应。人族无神，只是因为还没有神去理会人族。”帕特洛克回道。
听到这话，苏沉沉思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给自己换眼睛的老人。
想了一会儿，苏沉说：“也许是理会了，只是人族不知道。”
“不知道？”这次轮到帕特洛克诧异和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苏沉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在抢神之羽翼的时候，我的确是感受到了神的威严，神的力量。那是无法形容的浩瀚伟力，如此伟大的力量，你猜结果怎么着？”
“怎么？”
“我把她的神像一拳打碎了。”
“……”
帕特洛克有些跟不上苏沉的思路，所以也不明白苏沉到底想说什么。
好在不用他再问，苏沉自己就说：“我们不是神，不知道神想什么，神要什么。但我现在知道两件事，两件可以确定的事。第一：神真的存在，我亲眼看到了，感受到了。第二，他们受限。”
“神灵受限……”帕特洛克低声呢喃着这话。
“谁还能限制神灵？”他不解。
“不知道。”苏沉摇头：“也许是更强大的神，比如神王，或者别的什么。也可能是……法则之力？天地意志？”
苏沉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自己面前的世界还很辽阔，辽阔到远超过他的想象。
这让他感到兴奋。
随着他不断向上攀登，他能看到的风景也越来越远，视野越发辽阔，思维也更加清晰。
这没有人他畏惧，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这是一个研究者的天然习性。
喜欢依附的，即便没有神灵，都会制造出一个神灵来崇拜。
喜欢挑战的，即便真有神灵，也要把神灵拉下来解剖研究。
苏沉显然就是后者。
这世上有没有神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怎样强大的存在，都不是一个有志向者用来膜拜的存在。
所以你就算是神又如何？
我有我命，无需你来决断。
总之苏沉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那遥不可知的神灵，他的兴趣也仅在于如何接近，如何超越，如何研究……
帕特洛克不知道他脑子里有这许多“大逆不道”，还在认真的和他分析：“你说的有道理。神灵既然遁世，就肯定有他们的不得已。就算再强大，也不必畏惧。这个世界的未来，注定只能属于智族。”
“没错！”苏沉肯定。
在这一点上，两人意见一致。
讨论过神灵，帕特洛克继续说回战衣。
“天空战衣是天空母神使用的神器，强大无比。真正的神器，都是一但亮出就会有无尽威压的，只有被承认的主人不受影响。这是神器共同的特性，而你现在面对它却没有这感觉，所以我判断它应当是未完成品。”
苏沉笑道：“我也有个理由判断它是未完成品。”
“什么？”
“如果它是完成品，现在幽梦华莲应该就把它穿在身上了。”
“……”帕特洛克无语。
好简单的逻辑，为什么我没想到？
好吧，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帕特洛克腹诽。
虽然天空战衣是未完成品，那也是未完成的神器，既然是女式，就带回去给……
妈蛋，给谁好呢？
苏沉一时不好决定。
女人多了就是这样麻烦，不患贫，患不均啊！
算了，等回去再说吧。
第四件则是一块水晶，里面赫然封印着一只虫子。
水晶也是王级的封印水晶，只为了封印这只虫子，可见此虫不简单。
对于这东西，帕特洛克却也不了解，苏沉只能先暂时放着。
最后是一张卷轴，卷轴上散发着强大的神力气息。
这次不用帕特洛克说，苏沉都认出这是什么了。
“神力卷轴？竟然是用神灵皮肤制成的神力卷轴？”苏沉惊叹道。
神力卷轴不是什么秘密宝物，而是羽神教一直公开宣扬的存在。
据说它是天空母神第一次降下神旨时，从自己身上割下了一块皮，赐给第一任的教宗，和七根神之羽翼一起，成为羽神教的镇教神物。
这个东西的用法很简单，将某个奥术刻录在这张神力卷轴上，再通过这个卷轴释放，由于其释放底蕴是神力，威能就会大增。
据说哪怕是一环奥术，通过神力卷轴释放出来，都能达到五环的威力。
高等奥术提升幅度没那么大，但是提升一环层次却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十环奥术通过它释放，就能达到传奇奥术的威能。
不过神力卷轴一次只能记载一个奥术，使用过后就必须重新刻录。
在卷轴上刻录，可比自己释放麻烦多了，所以战斗运用，神力卷轴只能使用一次。
严格的说，神力卷轴并不是什么超级实用的东西。
或许对于低级奥术师而言这比较好用，两个一环奥术师对拼，其中一个突然放出五环奥术，绝对定乾坤了。
但是大能对拼，除非是那种胜负之差一线的情况，否则一般情况下，它并不比一瓶药剂管用。
神力卷轴的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正因此，神力卷轴被宣扬得多，实用的少，最终也就是落于收藏的效果。
这东西即便是落在苏沉手里也是一样，他有生命原烛在，效果和神力卷轴一样，还比神力卷轴好用，临战提升都没问题。当然现在手里只有两根了，不过没关系，谁叫咱掌握了三大禁咒呢？下次去看顾轻萝的时候找顾家再要些就是了。一百多根是不可能了，偶尔要个一两根问题不大。
所以这神力卷轴也就是个收藏品，嗯，还有个用处，就是研究神力。
神力卷轴和神之羽翼不同，就是这东西可以放在外面，神力内敛，却是不会自动流失的，所以它的研究价值反而高。
会研究就是这点好，同样的东西，在苏沉眼里，总是能发掘出更大的价值来。
除此之外，核心秘库里其实也还有不少好东西，不过相比神物终究差了太远，苏沉也无兴趣多看了。
对此，玉清岚秘藏，命运之手库藏还有羽神教内库的各类珍宝只能一起哭泣了。
那数以千计的高品源器，在苏沉这里便如不值钱的垃圾一般堆放，各种珍稀材料，放在外面能让人打破头，放在苏沉的源戒里，却是连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论财富，苏沉绝对已是全大陆最顶尖的。
奈何苏沉从不知满足。
这不，他又把主意打到云霄国度的国库了。
“荒兽将至，天空城将迎来一场大战，外面的机会也将来到。就不知道永夜流光又会留给我什么好东西呢？”苏沉摸着下巴笑道。
“我建议你就别打云霄国库的主意了。羽神教失窃之事，幽梦华莲应该已经知道。她知道了，永夜流光应该也会很快知道。你认为以那样的雄主，会怎么做？”
“自然是在国库中布下重兵，就等我来束手就擒了。”苏沉回答：“而且……”
他回头看了一眼云渺峰：“自始至终没有打起来的动向，幽梦华莲又没追过来，看来是事情是朝着最不好的方向走了。”
“你是说？”帕特洛克问。
“他们联手了。”
“这怎么可能？”帕特洛克震惊：“克雷西达可是羽族第一通缉要犯。”
“现在羽族的第一通缉犯应该是我了。”苏沉苦笑回答。
战斗到现在没打起来，苏沉自然也猜到了发生什么事。
被人给反利用了，苏沉没有不开心，反而感到了一丝兴奋。
敌人难缠，这样才有趣嘛。
强烈斗志在心底熊熊燃烧。
他说：“对手有些麻烦，但这很好。不管对手有多强，我都要把这羽族给搅一个底朝天，这是我为我人族做的贡献！”
第一百四十八章 永夜王（上）
距离天空城数百里外的地方，一只巨大的蟾蜍正在愤怒的向着天空城方向爬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这只巨大的蟾蜍因为身躯过于巨大的缘故，已经没有了跳跃的能力，只能用爬的，而它的每一次抬步都是百丈之遥。
于是远远的就看到这只大蟾蜍轰隆轰隆的一步步走过来，所到之处，山崩地裂。
什么城池，大山，在荒兽的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
它就那么一路过去，有什么碍事的也都直接铲平了。
大地在它的脚下颤抖，高山在它的面前呻吟，就连天空都弥漫着它的气象，那无尽的毒云席卷而来，让整个天际都变得毒云弥漫。
如果不考虑种族问题，苏沉无疑是干了一件大大的缺德事。
他让羽族地面上的这一片世界都为之崩坏，在荒兽的暴力下惨遭蹂躏，无数羽族百姓因此失去家园流离失所，踏上逃亡路程，更有一些反应慢的，直接死在了荒兽侵袭下，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这就是战争！
战争没有容情之所。
苏沉知道羽族对人族做过什么，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他们所对人族干过的令人发指的事一点也少。
不说别的，单是那个被他顶替的翠羽空痕，他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为什么他会被人族抓住？
还不是因为他在人族边境烧杀掳掠。
但是苏沉没有因此质问他半句。
当年考入潜龙院后，苏沉曾游历各地一段时间。那些惨痛，黑暗，难以启齿的肮脏与龌龊，他早就见过，识过。
无意义去重复敌人的罪恶，看淡看木了这一切的苏沉，对事物的衡量方式在某些方面也可以是很简单的。比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以对暴族如此，对羽族也是一样，苏沉不会有任何怜悯之心。
某些方面，当他立志人族崛起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要铲除，打压，打击，甚至于是消灭其他种族了。
若非如此，谈何崛起？
和平崛起这种话，终究是用来喊喊的，不经历一场血搏血肉搏肉的惨烈杀戮，谁会给你崛起的机会？
所以，有机会对付敌人而不去做，那才是最大的残忍，是愧对自身种族的。
至少苏沉是这么认为的。
远处天空中，一个又一个的化身就这样飞过来，不断的用雷电轰击着万毒蟾蜍，引诱着它向天空城方向进发，完全不在乎被万毒蟾蜍愤怒的反击消灭。
打到后来，化身已经不需要主动攻击，只要看到是这只不断向自己挑衅偏又杀不死的小虫子，万毒蟾蜍就会自发的追上来，留下的它那庞大的身躯在地面夷过后的长长痕迹，仿佛一条巨沟，拉过漫长的地面。
这时远处飞过来一队羽族，见到此景，气得肺都要炸了。
同时扑向苏沉化身，漫天飞矢落下。
苏沉化身也不在意，甚至不躲闪，就这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着万毒蟾蜍做了个手势，指指后方，又指指自己，大声道：“我在那边等你！”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羽族语言，苏沉发声时却使用了心灵沟通这个七环奥术。
当初苏沉是通过生命原烛提升自身才得以使用这个奥术，现在一个化身就已经可以施展。
在心灵沟通的影响下，苏沉这一句话已经为万毒蟾蜍明了其意。
“吼！”它发出愤怒的吼叫。
巨大的舌头如天之柱般飞来。
这一次苏沉没有闪避，化身被击了个正着，当场破碎。
但是万毒蟾蜍知道，这只狡猾的蚊子没有死。
他正在前方等着自己。
它发出愤怒的吼叫，全力向着前方赶去，至于那一队羽族，它连看都不看。
蚊子，统统只是蚊子！
天空城，永昼宫。
永昼宫是天空城建成之后就存在的云霄王宫，在上万年的发展史中，也曾经历过数起数落，多次重建，但是名字一直没有变过。
它一生经历的最危险的时刻也许就是永夜流光陛下上位的时刻。
有阿谀者向陛下进言，说永昼与永夜含义相悖，不利于陛下，恐有克主之相，再加上王宫是先王所居，不若拆掉重建。
还好永夜流光没有同意这事。
永夜家族之所以命为永夜，是因为永夜家族早年是刺客家族，最擅长的就是隐于黑暗中突击。
羽族是不擅长刺杀之道的，他们是高高在上的鸟儿，喜欢飞向在天空之中，猛士，刺客，这些都与他们无缘。但是为了弥补云霄国度战力的需求，减少短板，云霄国度不得不得想尽办法发展一些自己不擅长的职业。无羽者就是如此，永夜者也是如此。
永夜家族因此而得名。
如果没有永夜家族的自我牺牲，甘于黑暗，又如何来云霄永昼，康宁盛世？
所以永夜与永昼并非相悖，而是相谐相融，互为一体。
永夜王入主永昼宫，代表的是昼夜轮转，阴阳协调，此乃大吉之相。
至于说王宫破旧，这是好事。
如今羽族诸敌环伺，还远未到享受的时候，永夜王当率先自律，砥砺刻苦，以奉天下。
就这么着，永昼宫得以保住，永夜王的名声也从这里开始传扬开来，其第一个名头就是廉洁奉公。
在其掌政后的数千年岁月里，这位永夜王又先后得到了睿智，英明，强大以及残忍等诸多评价，每一次评价的背后，都意味着一场甚至数场巨大的考验。
今天，这位集无数“伟大”于一身的永夜王，又一次站在了历史的转折点上。
永昼宫，永夜流光静静的坐在他的王座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矮小的老者，他貌不惊人，皮肤还有些黑——这是永夜家族成员的特色。
在他侧翼下方坐着的就是幽梦华莲以及她的大主教们。
永夜流光这刻正以手托腮沉思着，王庭上下却是吵成了一片。
“不惜一切代价，抓到翠羽空痕！”
“对，还有翠羽家族，他们也要承担责任！”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对付万毒蟾蜍！”
“我支持与克雷西达合作。”
“与命运之手合作？你还要不要我羽族威严了？那可是奥族余孽。”
“暴族与奥族也有过合作。”
“不要拿我高贵羽族与那些野蛮种族相提并论。”
“不要吵了，万毒蟾蜍正在过来，我看大家还是先退避一下为好。”
“你这是想临战逃脱？”
“这怎么叫逃脱呢？天空城可以挡住万毒蟾蜍，但是挡不住毒啊。你们又不肯和克雷西达合作，那还能怎么办？”
“我有个主意。”
“什么？”
“不如我们把万毒蟾蜍引到人族境地去。”
“我呸，什么馊主意。人族离此地天长地远，等引到那里，荒兽也差不多自己要死掉了。咱们不是祸水东流，而是给人送宝。”
“再说还会破坏沿途我族无数城市。东境可不是西南之境，这里重镇众多，有些城市可毁不得啊！”
议论声争吵声此起彼伏，但是相比暴族庭议时动辄骂娘，随随便便就能决斗定政策的风格而言，羽族显然要斯文得多，即便是争论也大多文质彬彬，鲜少羽身攻击。
当然，在羽族看来，这其实已经是颇不斯文的事了。
就在这时，永夜流光突然咳嗽了一声，抬起手，做了个停止手势。
庭上立刻安静下来。
这是永夜王的威严，也是永夜王的习惯。
永夜王没发话，大家可以随随便争、随便吵，永夜王一旦开口，大家就最好听着。
永夜流光环视了一下庭下官员，这才道：“谁能告诉我，翠羽空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
翠羽空痕不管怎么说也是羽族，他就算是在家族，在国家，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有理由把复仇的矛头对准整个云霄国度，整个羽族。
永夜流光已看向幽梦华莲：“冕下见过翠羽空痕，怎么看待此羽？”
幽梦华莲没想到这个时候，永夜流光不问羽族当如何自处，反而问起了翠羽空痕，也是微感愕然。
想了想，才说：“我和他只是说了几句话，时间尚短，不能轻易断言。但可知的是，此獠胆大心细，能够站在我面前侃侃放言，丝毫不乱，的确非一般羽族所能比。”
永夜流光却不关心这个，只是道：“所以当时的他很清醒，很冷静，对吗？”
“是的。”幽梦华莲点头。
当然是清醒冷静的了，否则又如何能骗过幽梦华莲。
永夜流光已道：“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疯。他的头脑很清晰，心思敏锐，智慧超群，胆大心细，更敢于冒险，如此方能骗过教宗，盗走神物。”
听到这话，幽梦华莲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永夜流光便叹了口气：“一名羽族，没有疯，却如此疯狂的对付羽族，这不合情理。翠羽空痕在人族受了委屈，是我羽族把他换了回来，羽族没有对不起他。或许翠羽家族因他的遭遇而鄙视他，可他要发疯，也该是对着翠羽家族，对着人族，而不该是对着整个云霄国度。最重要的是，有着如此鲜明毁灭心理的人，通常也有着极度的自毁倾向，是不会对财富宝物感兴趣的。因为在对方的心里，其所要毁灭的一切，也包括了自己。可翠羽空痕显然不是如此。他很清醒……行事有目的，仇恨无动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众羽愕然，面面相觑。
有大主教问：“陛下的意思是？”
永夜流光答：“我怀疑他不是翠羽空痕。”
“可克雷西达已经证明了他羽翼为真。”幽梦华莲道。
永夜流光轻轻摇头：“克雷西达只是证明了他有羽翼，却不能证明他是翠羽空痕。而有羽翼的，也未必就是羽族，也可以是有翼之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永夜王（中）
有翼之人！
永夜流光一句话拓展了大家的思路，幽梦华莲惊得全身颤栗起来：“你是说……人族……这一切是人族……”
“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翠羽空痕从人族回来，会发生如此剧变，又如此针对我族的缘故，对吗？”永夜流光轻声道。
有下层官员已快速道：“陛下英明，这个可能的确非常大。大风国的风咬血脉，就可以幻生双翼，血脉浓度提升到一定程度后，更可由虚入实，届时真正拥有羽翼亦属平常。这么看来，这个翠羽空痕真的有可能是假冒的人族了，很有可能就是风家！”
没想到永夜流光却摇头：“这绝不会是风烛影的出手。风家世代镇守人族边疆，防范兽族进攻，对兽族恨之入骨。在风烛影看来，兽族永远才是最大的祸患，所以一直倡导五族联合，共灭兽族。引荒兽来袭，盗我教宝库，这不是风烛影和他的手下会干的事。”
一个倡导五族联合的人去引诱荒兽攻袭他国，这的确不符合平常理念。不过最难得的是，大风国和羽族没多少接触，但是永夜流光对风烛影却极为了解。
确切的说，人族七主，他就没有不了解的，甚至其下各路强人，大能，他也了解。同样了解的还有暴族，灵族，海族。
羽族悠长的寿命还有清晰的头脑，让永夜流光有足够的世界去学习，去接收各路信息，了解并掌握他的对手。
如今，这位老者年事已高，即便以羽族的寿命也无法支撑太久，但是他的头脑依然清晰。
这刻听到他的说话，幽梦华莲等羽族皆赞同点头，这的确不象风家会干的事。
“那陛下认为这个人族会是谁呢？”幽梦华莲问道。
和永夜流光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幽梦教宗还是很了解这位永夜王的，知道他做事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有了质疑，并提了出来，也就多半有了结果。
永夜流光淡淡道：“我们先假定这的确是个人族假冒。既然这样，他冒充翠羽空痕应该就不是无缘无故的选择，有很大可能和两年前那场交换人质有关系。能够参与到那场交换中的……”
幽梦华莲恍然大悟：“所以果然还是廖业干的吗？也对，只有他们才会如此恨我们。”
虽然羽族是和整个人族敌对，但廖业却是直面羽族，首当其冲的存在，与羽族的关系也最糟糕。彼此间要算血债，那真是数都数不清了。
要说廖业会这么对他们，那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可就算是廖业，这范围也太大了啊。
永夜流光已道：“人质交换后，使团送人入天空城，一路要经过原光战堡，混沌妖塔和天空城三重检测。每一名人质都经过上上下下最周密的核查，确认是我族方得以放行。我相信，人族应当还不至于已有什么方法可以在真实之光的照耀下轻易骗过，否则潜进来的人族奸细就不是一两个了。所以，顶替翠羽空痕的事，应该是发生在人质归家之后……”
“没错！”有大臣已道：“人质归家，就不再受到掌控，这个时候一旦再袭杀，顶替，就很难发现。”幽梦华莲已道：“但这也就意味着，下手者应当就在使节团中！是使节团的人干的！”
“立刻派人查使节团当初少了谁！”
众大臣再次纷纷叫嚣起来。
永夜流光已再次抬手：“不用查了，人族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此人在人族或许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在使节团中，肯定是个不起眼的无名小辈，如此才能不动声色的消失。现在去查，多半就是使节团归来路上，一名仆人不小心染病去世，葬于当地。若是现在去挖，说不准到是能挖出一具有翼的尸体。”
众羽无言。
永夜流光说话虽不中，却也不远，最重要的是抓住了要害，人族是不可能留下这个把柄的。
“但是……”永夜流光却悠悠说了一句。
这句但是让所有羽族眼亮。
永夜流光道：“我说了，他在人族，肯定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不是大人物，不可能有如此作为；不是大人物，不可能让整个使节团为他打掩护；不是大人物，不可能搅出如今这一番风风雨雨。”
幽梦华莲直接问：“陛下认为他是谁？”
没想到永夜流光却摇头：“我不能准确的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有些猜测。这个人，应该和诸家或者李家有着极深的关系，若非如此，不可能轻易进入使节团。但我认为更有可能是诸家。”
“为什么？”大家纷纷问。
这次却是幽梦华莲回答了：“没错，一定是诸家。因为克雷西达说过，玉清岚秘藏，也是此獠所为。你们还记得，一年多前的玉清岚秘藏，死了什么人吗？”
大家互相看看，同时发声：“李道鸿！”
没错。
李道鸿死在了玉清岚秘藏。
这件事在当时可是引发了巨大轰动，廖业国甚至因此向天空城发难。幽梦华莲为此不得不一再向李无衣证明，这的确不是羽族阴谋——我们和你们之间没有阴谋可言，只有战争。李道鸿是这战争中少有的可以维持联系的存在罢了。
李无衣也明白这点，杀死李道鸿对羽族没半点好处。也亏得李道鸿是个祸害，羽族不想他死，人族到是不想他活的有大把，所以在羽族稍微付出些代价后，李无衣就把注意力转回到国内了。
但是这刻永夜流光突然提出，让大家一下有了清醒的认识——这个人族，有很大可能不是李家，否则不会对自家王子下手。
“那就是诸家？可诸家有什么能耐可以做到这步？就凭诸尘寰？”有羽质疑。
永夜流光摇头：“一个小小妖皇家族，照理的确出不得这般人才。但天下之事难料，何况诸家还是以魅惑擅长的家族。”
以魅惑擅长的家族，要说勾引来一些天才人物，那是半点不奇怪的。
理论上，苏沉也的确是被诸仙瑶“魅惑”来的，这没错。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也不了解到底是什么人了。
诸家虽然是妖皇世家，但这样的家族在人族还是有好几百个的。羽族与人族又是敌对关系，能够知道诸家擅长什么就不错了，要想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其实极难。
永夜流光虽然智慧，但是在缺乏足够情报信息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就推断出苏沉。
但是他有他的解决问题之道。
“臣这就派属下搜集诸家信息。”一名官员回道，他是负责情报的，这方面他责无旁贷。
永夜流光却悠悠回答：“等你把信息搜集回来，万毒蟾蜍估计都已经凉了，那名祸害我云霄国的假冒羽族，多半也已逃之夭夭。”
众羽愕然。
那怎么办？
永夜流光已道：“知道这事和诸家有关系就够了，有些决定，不是一定要知道准确答案才能做的。岚影苍！”
“臣在！”一名羽族出列。
“以最快速度向平天城发信，就说我族急需一批星昙金，价钱好说，关键在快，要他们立刻起行送货。另外再查一下记录，看看两年前都有哪些人随行，随便找些什么理由，想办法把他们也都叫过来……要让两年前来过这里的人，再次过来。我不知道他们谁和这个家伙有关系，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些人，和这个人有着密切联系。”永夜流光森森说道。
众大臣这才明白永夜流光的意思，一起叫道：“陛下英明。”
抓住这只使节团，就等于抓住那假翠羽空痕的要害。
交代过后，永夜流光这才道：“克雷西达，你认为这个方法如何？”
克雷西达？
众羽惊愕，唯有幽梦华莲并不意外。
就听一个声音已在大殿上嘿嘿响起：“永夜王果然是永夜王，克雷西达佩服。我和那个小子接触了一年多，都没想到他可能是个人族，还是陛下一言点醒了我。现在想想，他身上的确有很多人族痕迹，原本想不通的事，如今一对照，倒是豁然开朗。”
待到这话音结束，才看到外面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克雷西达。
他是雷音主宰，声音的掌控者，这大殿上的对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永夜流光依然是那无动于衷的模样：“那我就顺便猜猜你的目的吧。你想用万毒蟾蜍的不完全解药配方，追索假翠羽空痕的方法，以及协助对付万毒蟾蜍，来让你和你的命运之手重新崛起？”
克雷西达笑眯眯道：“最重要的是，我命运之手从此合法，不再成为云霄的敌对方。另外，国主还要为我命运之手提供些财力，物力，包括物华山在内的那片土地也归我，毕竟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所有羽族都被克雷西达的条件吓了一跳。
克雷西达这胃口也太大了吧？不但要合法的政治身份，竟然还敢要地要财？
没想到永夜流光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说：“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两个小小要求。”
“什么要求？”克雷西达也是一呆，本能的认为永夜流光一定会提出什么苛刻条件来。
没想到永夜流光却回答：“改个名字，改条章程。”
第一百五十章 永夜王（下）
改个名字就行。
这就是永夜流光的条件。
克雷西达楞住：“改个名字？谁的名字。”
“命运之手的，还有你的。”永夜流光回答：“随便你叫什么名字，但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叫克雷西达，命运之手也是一样。”
克雷西达傻掉，其他羽族臣民们却已纷纷反应过来。
这分明就是让克雷西达和命运之手借壳重生嘛。
然而对于国家层面而言，这个壳却是非常重要有意义的。
如果让那些羽族臣民知道，命运之手合法化，这对大家肯定是个严重打击。
但如果是换了层皮重新出现，对国民而言，就好接受很多了。
只要不刻意宣传，谁知道现在的某某势力就是曾经的命运之手？
克雷西达也是一样。
他的身份实在太碍眼了，换个名字，以另一个身份存在下去，对大家都好。
这个要求难吗？
不难。
克雷西达当年为了躲避追捕，也不知换过多少身份，不再使用克雷西达这个名字那真是半点都不难。
反倒是命运之手的名字，让克雷西达有些不舍。
“命运之手是前任首领们一代代遗传下来的，是我族无数同胞的期望……”他说。
永夜流光却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命运之手已经不存在了。”
克雷西达心中便是一痛。
是啊，命运之手已经不存在了。
就算重建，那也是全新的。如果换个名字就能获得重新崛起的机会，有什么不好？
当然，要说名字彻底没意义，那也未必。
一支军队，哪怕队伍里的士兵全都战死，只要编制还在，番号还在，很快就能重新建立一支强兵。
为什么？就是因为名字就是军魂，军魂在，军就总能再建。
命运之手代表的是羽族境内无数奥族余孽的期望，是他们共同努力的方向。如果这个名字没有了，他们的主心骨也就没了。
因此换个名字并不是小事。
但正如永夜流光所说，命运之手已经不存在了。
彻底完了！
克雷西达想要重建，换个名字或许会让部分在外侥幸活着的奥族余孽不舒服，却也可能有更多的机会。
军魂嘛，也不是不可以重建的。
克雷西达向永夜流光提出了那么大的要求，简直就是让羽族自扇耳光，永夜流光要的这点条件，着实不过分。
事实上克雷西达本来就做好了永夜流光讨价还价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他要的这么便宜。
但不得不承认，要价虽然便宜，对云霄国而言，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所以克雷西达也只能点头：“这个可以，那你所谓的章程呢？”
“不得反对羽族，这个不过分吧？”永夜流光反问。
“呃……”果然又是一条合情合理不过分的要求。
命运之手是恐怖组织，现在永夜流光却要求他们的核心法则就是不得反羽族，这毫无疑问是违背了对方理念的——奥族余孽们想要的是重建奥族辉煌，怎么可能不反？
但另一方面，你要羽族支持一个会反自己的组织，这真得很难，不是吗？
就算今天永夜流光答应了，明天也会被推翻。
克雷西达也很清楚这点，但他更清楚，如果同意了这条，就等于是连组织的性质都改了。
修改名称，那是改了一支队伍的番号，意味着军魂重建。
修改核心口号，则意味着这军魂本身都出现变化。
永夜流光用很简单的方法反将了克雷西达一军：你想洗白自己？可以，那就干脆白一些。你永远不可能摸了一身泥说自己是干净的。
想上岸，就得有个上岸的表态。
而只要克雷西达答应了，那么这件事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
以后说起来，不是命运之手复活，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与命运之手毫无关系的组织在国家支持下兴旺起来。
真要被揭穿了，那也可以解释成：不是永夜流光和幽梦华莲两位陛下在荒兽威胁下被逼向恐怖分子低头，而是两位陛下仁义智勇俱全，说服羽族头号通缉犯，弃暗投明，共抗荒兽。
历史上有了转圜的余地，政治上有了缓冲的手法，甚至在敌对势力方面也不是全无建树。
许多人不明白，口号有时就是人生的方向。
那些被写在墙上，印在书上的标语，口号，看似简单，却无时无刻不在从各个层面影响大众。
试想一下，一个组织天天讲爱国，每天挂在墙上的都是忠诚于羽族，突然间该组织就要举旗反抗，会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会有多少人相信这个组织？到时候还会有多少凝聚力？
而克雷西达要建立的新组织，就必须挂这个。
你想上岸，就得有所表示。
哪有不付出就收获的道理？
如此一来，永夜流光就不是被克雷西达胁迫，而是主动与前命运之手结成同盟。不仅如此，将来羽族有难，这个前命运之手组织没准还得出手相助。
就这么着，两个原本的死对头，在永夜流光的简单条件下，一下子就成了互利互惠的关系。
所以就连克雷西达都傻了。
但他实在说不出“我可以反抗你，你还要保护我”这话。
他的本意就是效法复兴之门与暴族的关系，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可怎么感觉就这么别扭？
幽梦华莲看出了克雷西达的窘迫，掩嘴轻笑，低声道：“陛下果然还是那样的英明。”
眼神中竟是倾慕之色。
永夜流光轻咳了一声，幽梦华莲似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闭嘴不言。
稍稍思考了一下，克雷西达也知道自己在这事上其实没有太多争辩余地，叹口气道：“陛下见识，令我叹服。原本我以为这可以成为我重新崛起的机会，却没想到，这机会被陛下几句话就变成了招安。也罢，招安就招安吧。以前没有招安的机会，现在至少是有了。”
永夜流光也不废话，只是伸手道：“拿来。”
克雷西达也很干脆，直接取出一物抛给永夜流光。
正是那不完全的解药配方。
这就是双方江湖的一面了，真正的政治人物绝不会因为口头答应就立刻单方面交易，然而源荒大陆强人政治的特点注定了他们有着自己的独特风格。象这种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的话，永夜流光几乎不可能反悔，克雷西达也是无理由的相信对方的信誉。
拿到配方，永夜流光直接交给身边手下：“立刻配制。”
听到这话，大家也基本猜到永夜流光对荒兽的态度了。
战！
果然，永夜流光已道：“我知道你们不想与荒兽、交战，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战事，一切注定会有许多同胞死难，但是这场战斗，却不是我们可以避免的。在敌人的引诱下，荒兽已经来了。我们不可能再把它引到别的地方去，因为只有这里，只有天空城，才能灭掉那个家伙。如果把它引到别处，那只会带来更多的死伤。而且此兽剧毒无比，所经之处，处处凋零，天上地下，皆是毒海，恐怕百年都未必能恢复。要是再让它在我国境内多转几圈，只怕又要失去千万倾的生存空间。”
这就是万毒蟾蜍的可怕之处了，这个家伙简直是走到哪儿毁到哪儿。
别的荒兽毁了一处地方，大家转过来就能重建。
万毒蟾蜍却不同，它的毒经久不散，真的可以百年不消。
如今从西南万毒山到这里，凡是其所经过的地方，皆成死地，毒地，就可想象厉害。
这种情况下，永夜流光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放任它，待其过段时间自动死去，是消极的做法，更不是为国者应有的做法，而且在其死前，也必然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这一战，我们非打不可，而且只能是天空城，也只有天空城，才能灭了此獠。”永夜流光已道。
天空城当年就有过战胜荒兽的战绩，现在再来一只，依然有着胜利的信心。而且万毒蟾蜍威力在毒，有了克雷西达的配方，它的毒效能大减，想来天空城也会赢得更轻松些。
接下来就是永夜流光进行战前部署。
“幽梦教宗，战前动员之事，还要拜托你了。”永夜流光道。
要说政治手腕，那是永夜流光擅长，但要说动鼓动军心，众志成城，这就属于幽梦华莲的领域了。
幽梦华莲微笑点头。
“天越，你去联络微澜和青光，让他们把源能妖市和混沌妖塔带来。”
“什么？还要出动两座战堡吗？”听到这话，众羽议论纷纷。
永夜流光道：“对付强敌，就当全力出击，以山岳压顶之势施以雷霆之击，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此外，天空城无法移动，万毒蟾蜍万一不敌逃跑，有两座战堡在也可以追击。总好过让它其在逃跑期间继续荼毒万里。”
“陛下明鉴！”
永夜流光又看向克雷西达。
克雷西达微笑道：“老夫就负责对付那个假冒翠羽空痕的小子吧。”
永夜流光却摇头：“不，你留在我身边，听我驱使。”
克雷西达一呆：“什么？”
永夜流光微笑回答：“不要误会，你在我身边，正是给大家一个认识你的好机会。当然，到时你怕是得换个面容，换个身份了。当然，就我自己而言，也想感受一下指挥禁咒级大奥术师的滋味。”
众羽同时轻笑。
克雷西达问：“那么那个假冒的小子呢？”
“不用担心他，我自有安排。”永夜流光已继续道：“另外还有，就是翠羽家族的处置。”
“翠羽家族？翠羽空痕不是假冒的吗？为什么还要处置翠羽家族？”大家不解。
永夜流光回答：“翠羽空痕是假冒的，这只是个推断，但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点，所以依然有翠羽空痕就是本羽的可能。而即便真是假冒，翠羽家族依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有察觉敌人入侵，便是大罪。”
这就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但没有羽族会因此和永夜流光唱反调。
永夜流光已道：“翠羽家族有罪，此事已无可辩驳。只有处置了他们，才是对我们，也是对国民的交代，方可平民愤。再者对抗荒兽的前线上，也需要一批敢死队……就让翠羽家族去负责吧。”
永夜流光终于露出他的真正目的。
战争总需要炮灰，再没有比翠羽家族更合适的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抗
“我需要一个住所，不要太僻静的，要居于闹市，最好是上层区。有专人为我送饮食和购买我需要的一切。”
进入使节办，苏沉开门见山道。
“仅遵您的吩咐。”那人恭敬道：“请问阁下还有什么交代吗？”
“暂时没了，你现在就去做吧，给我安排个房间，我在房间里等着……对了，可以的话再帮我买一些源晶，越多越好，我这里有些源器，可以用来抵账。”苏沉说着取出一批源器。
他现在手上多的就是这类装备，缺的反而是材料，源晶这类消耗品。
不过看到苏沉给自己的源器，那名使节也楞住了：“四品源器？级别是不是高了些？没有更低一些的吗？主要这样的装备在市面上比较容易引起注意，现在数量又比较多……”
苏沉回答：“这就是最低级的。”
“……”
本以为自己接待的是位落魄人族，现在看来，竟然还是个超级富豪。
在将苏沉引入一间房后，那使节拿着源器匆匆离去。
临走时，苏沉突然道：“对了，再帮我买几条鱼。”
“鱼？”对方有些吃惊。
“对，要活的，观赏鱼。”苏沉微笑道。
使节愕然点头。
房间里没了外人，苏沉取出原骨权杖开始祭祀。
原骨权杖可以说是他如今最重要的底牌，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才让他杜绝了各种意外的出现。
这东西只要一涉及到大人物，消耗的成本就异常高。但只是自己的话，成本就会大幅度降低，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设计一种模式，让未来的自己通过某种简单的答案来回答现在的自己一些问题呢？
比如这刻，苏沉询问的就是和他眼下完全无关的事，而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我明天的早餐是什么？”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原骨权杖给出的答案是一种羽族特有的食品，青粥。
看到是青粥，苏沉的脸色微微轻松了一下。
青粥就代表着在此之前一切都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这是苏沉自己给自己制定的一种获得答案的方法。
既然未来的消息涉及越广就越难获得，但只是自己的话，成本就会大幅度降低，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设计一种模式，让未来的自己通过某种简单的答案来回答现在的自己一些问题呢？
比如早餐就是如此。
苏沉对自己的早餐做了一系列规划，不同的情况就吃不同的早餐，通过这种方式来向过去的自己提供信息。
“我养的鱼什么时候死的？”苏沉又问。
画面出现，显示却是在三天后的午时，几条鱼儿正翻着肚子朝天。
“三天后？竟然用了三天时间？”苏沉皱起眉头。
死鱼代表着麻烦上门，全死就意味着被发现。要做到这点很简单，苏沉只需要在发现问题时杀死自己养的鱼就可以了。
在没有其他画面的情况下，得到这一情报的代价出乎预料的低。
不过对于三天后这个数字，还时让苏沉吃惊，并大惑不解。
克雷西达是有追踪自己的能力的，是什么让他的追踪效率一下变的这么慢了？
可惜旁敲侧击的方法只能得到最简单的答案，要想知道具体内容就不太可能了。
正因此苏沉才无法预测克雷西达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追踪的自己，现在也同样无法预测在自己未知的某处，又是什么人在谋算自己。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可惜旁敲侧击的方法只能得到最简单的答案，要想知道具体内容就不太可能了。
“看来该给自己设计一套更复杂的答案体系了。”苏沉喃喃自语。
想知道的内容越多，需要的答案体系就越复杂。
好在苏沉有灵魂晶脑，倒不愁记不住。
真正的问题是，复杂的答案体系会导致复杂的生活状态。而生活状态越复杂，就越容易出状况。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苏沉可以给自己设置通过养鱼来确定安全，但谁能确保鱼不会自己死呢？如果好端端的，鱼儿突然自己死了，然后苏沉又用原骨权杖看到了这一答案，那很有可能就得到错误的结论。
同样的道理，青粥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万一苏沉跑到某处去，那天早上没吃到青粥怎么办？
总而言之，通过生活状态给处的答案，同样可能因为显示的影响而扭曲真相，苏沉对此必须加以警惕。
但不管怎样，现在的这套手法，的确可以让他以更低的成本预测更多的东西，并得出一定的结论。
苏沉并不知道关于永昼宫的那场对话，已将危险蔓延到了诸家，但他还是隐约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事情看起来不太对啊。对手要比我先前以为的更强。不是克雷西达，也不是幽梦华莲，那看来只能是我们那位英明神武的永夜陛下了。”苏沉喃喃自语。
永夜流光可以猜到他，他也同样意识到谁正在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
尽管还不知道具体的危机是什么，但苏沉已能确认危机的方向。
能在荒兽来袭的环境下依然带给自己巨大压力，这位羽族国主了不得啊。
“三天后……三天到底是一个什么时间？为什么一定要到那时候再出手？”苏沉想不明白。
接下来苏沉预言三天后，结果却发现三天后的预言竟然是一片迷茫模糊的景象。
“也就是说，三天后的走向注定会有很大的变数吗？就连你都看不清了吗？”苏沉有些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越是如此，苏沉反而斗志更强。
已经好久没有人给他这样的感觉了，如今既然遇上了，又怎能错过？
苏沉反复思考着，灵魂晶脑高速运转，已设想了无数可能，更是为这些可能一一设计解决方案。
但是无论怎样的方案设计出来，使用原骨权杖的结果都是模糊不清的，也就是说，苏沉并没又找到问题的根源。
“问题到底在哪儿呢？”苏沉反复思考。
如果自己是永夜国主，面对已知的情况，到底会分析出多少关于自己的消息，又设想出怎样的计策？
他将自己完全代入永夜流光的位置，苦思冥想下，渐渐的，脑海中终于现出一丝曙光。
“难道？”苏沉震惊起身。
他急忙发动原骨权杖，这一次，他不再是问自己，而是问别人。
“我要知道诸仙瑶两天后的情况。”
原骨权杖显现，却是一艘巨大的龙舟，诸仙瑶正在船上，怔怔的望着远方。
虽然画面没有显示她到底身在何处，但参照日光，看龙舟飞行的方向，分明就是这里。
“不好！”苏沉身体剧颤。
他急忙停下祭祀，联系帕特洛克：“帕特洛克，你现在能联系到仙瑶吗？”
“这有些麻烦，我只和你建立了直接联系。”帕特洛克回答。
“想办法联系到她们，别让她们到云霄来！”苏沉急道。
“她们去了云霄国度？这个时候？”帕特洛克惊讶：“这是巧合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我不知道。”苏沉摇头：“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我相信她们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永夜流光，有一手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联系可能已经来不及了。”帕特洛克正色道。
苏沉无言。
从天空城到寥业，有专门的信站通道，每隔一段距离就布置一个，使消息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抵达信站范围内的任何地点，只是成本较高，轻易不会使用。而这个通道，显然苏沉是无法使用的。
也就是说，等苏沉联系上诸仙瑶，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意识到这点，苏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行，我必须立刻离开，去救仙瑶。”苏沉说着就准备走。
但刚要走就停下：“如果我现在已经被盯上了呢？那我一旦离开，永夜流光肯定会有所察觉。很可能会对仙瑶提前动手。”
帕特洛克也道：“这件事你必须稳住，你的身份还没有泄露，他们可能只是试试。”
听到这话，苏沉眼中一亮：“你的意思是……永夜流光也只是在尝试？”
“我会尽快想办法通知诸宸寰，让他去救人，但你要做好失败的准备，并想出补救之法。”
“补救之法。”苏沉拼命思索着，灵魂晶脑已转到了极限。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苏沉很难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不过好在现在不是正常情况。
万毒蟾蜍攻城在即，就算是天下第一雄城，面对荒兽也难免要手忙脚乱一番。
这样的话，自己到的确还有些机会。
“好！永夜流光，这一次我就和你斗一斗，看看到底谁的手段更强！”苏沉冷酷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全城动员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天空城上空响起。
天海螺号是羽族当年从海族手中获得的一件宝物，它的声音低沉有力，回荡甚远。用力吹响后，偌大的天空城便到处都响起这苍凉悲哀之声。
同时它也是全城动员号。
号声即起，意味着大战将至，无数羽族士兵纷纷走上自己的岗位。
原本和谐安谧的氛围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肃杀升腾的气象。
一队又一队羽族士兵从驻地飞出，他们的脸上写满疑惑，显然还不明白自己将和谁作战，但是长期的训练让他们第一时间来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上。
不过真正令人大开眼界的，还是这座高挂在天空上的钢铁雄城本身。
伴随着战争号角的响起，天空城终于露出它战争巨兽的獠牙。
用绝能金属打造的高大城墙上，一道道翻板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炮口。这是天羽碎阳炮，以源石为动能，每一炮都有着摇光级强者全力一击的威力。数以万计的天羽碎阳炮布满城头，单是这一关就让无数人胆寒。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齿轮转动里，一辆辆金属战车被推上天空城的城头，这是绝灭黑煞车，每辆车都可以一次性释放上百支煞绝弩箭，专破护罩，有着极大的穿透力。
同时天空城的城头每隔十丈就从下方升起一尊雕像。
这是战争傀儡。它们或人或兽，以不同的形态存在，协助守城的士兵一起，组成天空城的铁壁防线。
而城墙各处，那些精美的雕纹也开始去掉它们美丽的涂彩，露出狰狞的真容。原来这些刻在城墙上的花纹不是花纹，而是源阵图案，一旦激活，就可以起到加固城墙，保护士兵，攻击对手等一系列作用。
在城墙内，还有两层高墙，有着同样的结构布局，而且内墙比外墙更高，火力更猛。这样就确保了一旦外墙被攻破，内墙可以继续对外墙攻击，并伺机抢回外墙。
炮，车，士兵，傀儡，城墙，构成了天空城的外围防线。
而在三道城墙后，是十二座巨大的神殿在虚空转动，伴随着的是一千八百艘浮世龙舟，拱卫在旁。
城墙上是以士兵为主，而这里聚集的就是天空城的奥术力量。
十二座神殿是用来为奥术师们提供源能的，每一座神殿内部都有一座源力井，可以让奥术师源源不断的获取能量，其运行方式比源石要更加的高效，简洁，甚至吸收的源力都更加纯净。浮世龙舟则是用来装载奥术师的，其良好的源能反应让奥术师在龙舟上可以肆意施法，龙舟上刻着的绝大多数源阵都是辅助源阵，用来增强奥术威力。一旦开战，浮世龙舟可以载着奥术师到处出击，成为一支具有高度灵活性的出击力量。
奥术力量，就是天空城的中部防线，他们是天空城的支援部队，火力补充，有着强大的战力，但同时自身孱弱，所以需要放到城墙之后，拉开距离，借助前方的掩护来充分发挥自身战力。
而在天空城内，还有九十九座奥术高塔上，每一座塔的最上方都高悬着一颗弋阳宝珠，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宝珠就会释放光辉，联合构成守护光罩，护住整座城池。
在流金要塞，撑起要塞防御的是九座源能高塔，而在天空城，这个数字就被放大到了九十九座，而且每一座都比流金要塞的更大更强。
每座高塔内都有一个八环奥术师坐镇守护，确保了它的运转无忧，哪怕是有部分高塔被敌人攻破，也不会影响整体的运作。
除了这九十九座奥术塔外，最显眼的就是位于天空城中央顶端的永昼宫了。
在永昼宫的上方，一门巨炮冉冉升起。
这门巨炮是如此之大，大到令人看一眼都会心生绝望的感觉。
天羽碎阳炮的口径约莫和一个脸盆差不多，在当世已经算是比较大的炮了，但是在这门巨炮的面前，就仿佛一根牙签。
它的炮口看起来就象是一只巨兽张开了獠牙巨口，比城门都要大数倍。
通体都是稀有金属打造，上面刻满了神秘的花纹，代表着奥术的力量。
在巨炮的微端部分，是一座专门用来聚能的源阵，单是上面镶嵌的各类宝石就足以耀花人眼。
这就是羽族赫赫有名的羽神诛魔炮。
源荒大陆上有句传言，说世界上最强大的攻击不是皇极境强者的全力一级，不是传奇奥术师的禁咒攻击，不是灵能大师们的心灵风暴，而是羽神诛魔炮的轰击。
它的每一次轰击，都是堪比禁咒，甚至比禁咒更强的攻击。
轰天天崩，轰地地裂。
因此可说是大陆最强威力。
当然象这样一门炮，打造和使用的代价都是不菲。它是匠族和金族费千年时光，花费羽族无数财富打造而成，而且只能在天空城使用。因为它消耗的能量实在太大了，大到只有萨克能核才能提供它所需要的能量。而它每开一炮所需的准备时间之长，花费之大，也足以让一个大家族倾家荡产。是的，即便有萨克能核提供能量，羽神诛魔炮的使用成本依然是高到令人发指的。当然它的威力也对得起它的消耗，被羽神诛魔炮盯上的目标，要么跑，要么死，没有抗的可能性。
羽神诛魔炮就象是羽族的定海神针，和九十九座奥术高塔一起构成天空城的最后防线。
而在天空城之外，其实也不是一无所有。
那些曾经用来种植的土地上，布满暗道，通上火油，一旦施展开来，就是漫天烈焰，步步荆棘。它们虽然不象天空城那般钢铁防御无懈可击，却可以起到迟滞敌军，破坏阵型等削弱作用。
不过这一次，由于对手是荒兽，大部分布置其实效用不大。
真正对荒兽有威胁的，反倒是那门羽神诛魔炮。
这也是永夜流光敢于向荒兽开战的最大本钱，就算你是荒兽，羽神诛魔炮也能诛灭！
曾经的天空城有过独立消灭荒兽的经验，那时就是靠了这门神炮。
如今，神炮又要开张了。
“要不要趁机毁掉它呢？”
站在街头上，混迹人群中，苏沉遥望着这座雷神巨炮，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天空城他自问是没本事毁掉了，但是毁掉一门雷神巨炮却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那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现在可不比之前，当初能成功盗窃羽神教，说穿了还是趁其不备，现在敢去绝对是找死了。
没准对方还就在等着自己，苏沉悠悠想到。
另一个巨大的不安感则是来自克雷西达。
克雷西达拥有锁定自己的能力，照理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羽族满城抓捕自己了，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出现，这导致苏沉针对克雷西达做的一连串准备也都派不上用场。这意味着节奏不受控制！
一件事的成败，有时并不取决于强弱，而在于谁是掌握节奏的人。
当初苏沉对上克雷西达，虽然实力不如他，却依然能够逃生，就是因为整个事件的节奏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掌握节奏，就意味着拥有了主动权，你算准了对方的一切，自然可以针对下手。
但现在，这个节奏终于被打破了。
克雷西达没有出现，苏沉的计划落空，他能感受到，计划正在向着自己所不知道的方向滑落。
这让他感到不安。
苏沉可以对最强大的敌人发起攻击，因为他掌握着主动权，但在失去主动后，立刻龟缩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丈夫能伸能缩，在外面浪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是时候缩了。
所以意识到不对后，苏沉立刻放弃再打劫一把云霄国库的主意，转身向着另一方向走去。
走过长街，苏沉来到一片红瓦白墙的院落前。
敲响门庭，门开，却是一个人族走了出来。
见到苏沉，那人疑惑的看看苏沉：“请问阁下是……”
“出门远游乐不思家的旅人。”苏沉回答。
听到这话，那人面色一变，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请跟我来。”
苏沉已跟了进去。
此地是廖业在天空城安排的使节办，类似于使馆，但又没那么重要，主要是用来收集情报，联系双方，及时沟通之用。但用于这个时代普遍不重视外交，所以权力小得可怜，主要作用就是收集信息，偶尔为自己人提供一些方便。
至于在这里，还有一个额外作用，就是诸家为苏沉提供的服务人手。
当苏沉决意龟缩之际，就需要用到这里人为他帮忙，提供帮助。
但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进去后不久，使节办附近的一户羽族就放下帘子，走出铺面。
他快步来到一处衙所内，跟一名羽族低声说了几句，那羽族便转身展翅离去。
在飞行了一圈后来到永昼宫，见到一名侍卫，说了几句后，那侍卫向宫内飞去，见过一位侍卫长后，那侍卫长匆匆入殿，来到永夜流光的身前跪下：
“陛下，廖业的使节办今天进了一位陌生人族，这是画像。”
说着那侍卫长手心中已放出一点亮光，现出苏沉的影像。
永夜流光看向身边，克雷西达正坐在他下首。
“面貌不对，但身形是他，气质更是没错了。”克雷西达咬牙道：“就是这个家伙，就算他再变化一万次容颜，我也能认出他来。陛下英明，想不到不用我都能找出他的位置。”
永夜流光淡淡回答：“要擅于利用大众的力量，有些事，不是一定要通天手段才能做到的。卡德维尔，如果是你去找他，我敢肯定，他一定已经有了针对你的手段。到时不但抓不住他，反而会告诉他你我现在的情况。但是利用那些普通民众，这个人族就没那么容易发现了。最重要的是……现在终于可以证实，他的确和廖业有着极大的关联了。”
卡德维尔，就是克雷西达的新名字。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克雷西达问。
“等！”永夜流光回答：“时间会给予我们答案，给予我们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荒兽（上）
当苏沉和永夜流光还在天空城内勾心斗角的时候，天空城外的争斗却已经渐渐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从三天前开始，天空城就不断派出敢死队去疲扰万毒蟾蜍，拖慢它的脚步，分散它的注意，同时也拖延它的存在时间——理论上有足够长的时间，不用打它自己就会死。
在这三天里，羽族先后派出八千名的部队，分成八十个队伍，轮番袭扰，就象是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的冲向强敌。最终能够活着回来的只有十二羽。
他们成功拖延了万毒蟾蜍的步伐，让它来到天空城的速度大大减慢，给了天空城足够的调兵遣将的时间。
但是做到这一步已是他们的极限。
今天，万毒蟾蜍终于到了。
永夜流光站在天空城的城头，眺望远方，隐隐已可看到那片毒云漫卷而来，带着毒尽天下的气势。
“毒云范围出现缩小，万毒蟾蜍应该已经过了鼎盛期，实力正在衰退，估计最多十天就会死亡。我们的战士曾试图把它往荒漠方向引，可惜还是失败了。”
说话的是孤天越，羽族三神将之首，又有翠羽天王、智羽将等诸多名号，也是天空城守城主将，永夜流光的第一亲信。
“这不奇怪，我已经感受到了深蓝之炎的呼唤。”永夜流光淡淡道。
羽族也有兽族肆虐，虽然数量不多，却必然存在。
在云霄国度，如果说排名第一的通缉犯是克雷西达，那么第二位就是妖皇深蓝之炎。这位妖皇是羽族境内的兽族之首，时不时就会跑出来兴风作浪祸害地方一番。
荒兽觉醒，如果说有谁是高兴的，那大概就属深蓝之炎了。
这位妖皇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自然要来凑热闹。
万毒蟾蜍的确是苏沉引向天空城的，但他只是起了个头，到后面引导着万毒蟾蜍继续进攻天空城的只可能是兽族。
这也是为什么永夜流光坚持要战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敌人不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可惜翠羽家族的那些家伙太没用，只能拖这么点时间，要是能拖再久些就好了！”旁边一名羽将道。
他叫赤海杀，天空城战将之一。
永夜流光道：“战争注定不可能依着我们的意愿来，既然对手已经来了，我的孩子们，你们害怕了吗？”
“当然不会！”
永夜流光身边一群战将同时咆哮起来。
“那就让这个大家伙，见识见识我羽族的厉害吧。”永夜流光道。
“吼！”
所有羽族战将同声大吼起来。
战争是铁汉之间的较量，只有热血男儿才配得上战场上的荣耀，即便是以斯文著称的羽族，这一刻也同时发出了铁血的咆哮，以显示他们内心中的强烈战意，展现出他们狂野的一面。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永夜流光对孤天越道。
一个优秀的国主，就该知道什么时候该插手，什么时候不该插手。
这场战争，永夜流光可以制定战略方面的决定，但在具体实施上，则依然由他的亲信大将负责。
“定不负陛下所托！”孤天越自信满满的回答，看向远方的目光，充满智慧与自信。
远方的巨兽，这时已现端倪。
山岳般的身体出现羽族的视野中，带来的是无边的震撼感。
就象是一座山向着他们移来，渐渐充斥着大家的视野。
看着这庞然巨兽，士兵们也因此开始紧张。
那一刻，大家脑海中同时产生这样的念头，就是如果荒兽和天空城撞上一撞，到底谁能赢？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就在万毒蟾蜍真正逼近之前，孤天越已开始下令。
“辉光队准备，接引天源阵开启，辉光攻击第一波！”
他是心灵专长九环大奥术师，每一句话说出，不借助声音都能自动传到每个士兵心底，直接省略传令兵的过程，更不用担心谁会听错。事实上如果是与人对战，孤天越甚至可以做到嘴上下一套命令，心灵传送又一套命令，以迷惑对手。
这就是超凡世界的战争方式，既有与普通人相同的一面，也有不同的一面。
这刻随着他的令下，天空城周围土地上同时绽放出源阵光辉，玄奥符纹游离于整片天空城土地上。
这正是天空城的根本大阵接引天源阵，它的功能只有一个，就是稳定源流，使源能乱流单方面不再出现于天空城方面。
也就是说，当羽族在天空城内进行攻击时，基本不受源能乱流影响，所有的乱流都被接引天源阵平息了，单此一项，就可以大幅度提升军队战力，让数量真正演变为质量。正因此，它也是天空城的根本之阵。
这刻随着孤天越的命令，接引天源阵启动，同时城头上数万名穿着亮银甲的士兵从队伍中走出，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武器，却是一面面镜子。
辉光镜。
辉光镜是六级源器，不算高，可以折射光线攻击对手，适用范围较窄，就连威力也在同类源器中垫底，基本只能和七级源器相提并论。
但是这种源器有个特性，就是距离极远，威力叠加。只要没有源能乱流的影响，在战争中的作用极大。
这刻三万名羽族士兵同时举起手中的辉光镜，将自身源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镜中，三万面辉光镜逐渐汇聚成三百道巨大光柱，向着远方的万毒蟾蜍射去。
这些光柱集合了百名辉光镜的威力于一体，又有接引天源阵稳定源流，使攻击叠加，威力已是相当强大，堪比五到六环的奥术攻击，但是可融金化石的一击落在万毒蟾蜍的背上，对方却连个反应都没有，依然只是摇头晃脑的过来，仿佛那三百道光柱只是三百个小小光点。
孤天越对此不奇怪，荒兽已经不是摇光级别就能伤的了。
但他却没有让部下住手，而是大声道：“游离攻击！”
三百个光点便在万毒蟾蜍身上不断游走。
这当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寻找万毒蟾蜍的弱点。
作为羽族战神，孤天越自有自己的一套战术思想，面对的又是荒兽这种存在，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简单打败对手，而是秉承了先寻找目标弱点，然后再攻其不备的方针。
智族与兽族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有智慧，可以攻敌之不备。
三百个粗大光点飞快在万毒蟾蜍身上游走，以孤天越为中心，数十名战将目不转睛的看着光点在万毒蟾蜍背上的变化。
这些光点终究是摇光级别的攻击，哪怕是山石被击中都会碎裂，落在万毒蟾蜍身上，自然也会产生不同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也就说明了万毒蟾蜍的哪些部位可能相对更弱一些。
这也只能是在低强度的攻击中观察到，一旦真正的高强度攻击出现，绝对会激怒荒兽，到时再想慢慢找对方弱点可就不容易了。
将军们很快有了结论。
“背部毒腺处较弱，但明显不属于要害。”
“腹部较弱，但也不属于要害。”
“眼睛依然是可以重点攻击的区域，但要注意有眼睑保护。”
“注意它的腋下，那里变化明显……”
伴随着光柱扫过，万毒蟾蜍各部位对攻击的承受能力，将军们已大致有了些判断。
就在这时，万毒蟾蜍似乎对这些射来射去的光点有些烦了。
它对着天空城方向一声大吼，大片的黑云从空中下降，遮住己身。
“这个家伙竟然还知道遮掩？”有羽族战将惊讶道。
“不是它，应该是深蓝之炎。”孤天越道。
荒兽智力不足，妖皇却是智慧早已与智族无益，这是因为天地大变的局势下，妖皇们也逐渐改变了自己的强化方向，不再走过去原兽荒兽的老路，而是脑体并行的路子。
不管怎样，有了深蓝之炎这个家伙在，这只万毒蟾蜍明显更难对付了。
黑云遮蔽了它的身体，让攻击也变得全无目的起来。
孤天越已快速下令：“攻击合流，千羽级！”
随着他的命令，那些光柱迅速变化，由三百道合并成三十道，每一道光柱的威力却是大了十倍。
这一次落在万毒蟾蜍身上，它终于有了感觉，而且辉光照耀，就连黑云都难以尽遮。
万毒蟾蜍愤怒叫嚣着，毒云翻卷，竟是先于蟾蜍本身向着天空城涌来。
“九龙飓风阵启！”
孤天越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刚刚还淡定的表情在面对毒云涌来的那刻，终于出现了一丝变色。
九龙飓风阵不是天空城的自带源阵，而是天空城在过去三天里特意布置下的源阵，针对的就是万毒之云。
万毒蟾蜍的毒云太可怕，就算是有了克雷西达的解药，也不代表就可无忧。所以羽族又在这三天里赶制了这个九龙飓风大阵来对抗毒云。
以风对毒云，驭毒云于城外，想法是好的，可惜时间太短，布置太仓促。真正的九龙飓风阵可以形成九条巨大风龙，相当于十二个禁咒级奥术同时运用，至于现在，倾天空城全力也不过是制成三条风龙，而且比正常风龙也要明显弱一些。
不过在这三条风龙的呼啸盘旋下，万毒之云还是被挡在了城外。
看到这一幕，孤天越稍稍松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深重担忧，他很怀疑，仅靠这三条风龙，能挡多久。
不过接下来他就发现，他连这份担心都可以省了。
因为万毒蟾蜍已经来了。
它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直接朝着天空城砸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战荒兽（中）
但就在万毒蟾蜍跃起之前，孤天越已经下令：
“收铰链，后移，放诱饵！”
随着这一声令下，就听天空城内传出巨大的铰链轰鸣声，整座天空城竟然开始向后移了。
是的，天空城虽然被深海之锚固定，但这种固定是泛大陆范围的，事实上它在小范围内依然是可以移动的。这个移动距离取决于深海之锚外围铰链的长度。
天空城的铰链长八百八十丈，这个长度不算短，但在整个城市而言，却又显得如此的短，天空城就象是被一条短绳牵着的恶狗，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这段距离。
尽管距离很短，但用来规避攻击，倒也够了。
铰链回收，天空城核心能源萨克能核启动，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天空城某处地带，陡然升起一股巨大气柱。
这气柱如龙，比九龙飓风阵的风龙更粗，更大，却没有任何威力。
但是落在苏沉的眼里，却代表着极重大的意义——它意味着萨克能核的位置。
深深的看了一眼气柱升起的方向，苏沉回头重新望向远方。
他看到，那只万毒蟾蜍擦着天空城的边落下。
但就在它落下的同时，它大嘴一张，长舌喷吐，正撞在天空城的一处城墙上。
就象是被数百个奥术同时轰砸中一般，整片城墙立时塌陷，在上面的数百名羽族士兵当场死于非命。
然而孤天越连看都不看这场景一眼，而是继续下令：“辉光队聚合，万羽级。碎阳炮准备！”
三十道光柱再度聚合，这次是万镜集合，攻击力大幅度提升，同时也是辉光队的聚合极限。在这种情势下，辉光攻击的威力会达到十环奥术的威力，只比传奇奥术略差些，距离却更远，也更无法抵挡。
强大的辉耀光柱落在万毒蟾蜍身上，这一次终于让它有了疼痛的感觉。
“嗷！”万毒蟾蜍发出愤怒的吼叫。
但是孤天越显然也不会再考虑对方的心情了，战斗既然已经开始，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下一刻随着孤天越再次发令，数以万计的天羽碎阳炮同时开火，凶猛落向万毒蟾蜍。
但是这些炮火看似威猛，事实却还没有三道辉耀光柱有效。
天羽碎阳炮的威力大约相当于六到七环的奥术攻击，加之数量庞大，在平常战场上，效果绝对比辉光镜攻击好得多。
但是面对荒兽这样的存在，所有八环以下的攻击基本都没有意义。
八环攻击也不过是稍有感觉，九环攻击也只堪比蚊咬针刺，所以天羽碎阳炮虽然炮声隆隆，对万毒蟾蜍却没有半点威胁。
它们的真正作用其实是轰散毒云，为九龙飓风阵分担压力。
因为万毒蟾蜍又过来了。
随着它的再次过来，毒潮也越发凶猛起来。
这一次，天空城可别想躲开了。
孤天越也没有这么做，非但如此，他更是下令：“放铰链，冲击！”
于是那只万毒蟾蜍发现，就在它扑过来的同时，天空城已轰地砸在万毒蟾蜍身上。
砸中万毒蟾蜍的，是天空城的外延部分，也就是那些后来增添的大片土地，在战争开启前，这片土地就被废弃，而现在，孤天越和永夜流光更是做好了除天空城主城外，其他一切都打光的准备——没点孤注一掷的气魄，他也成不了这天空城的战神。
巨大的天空城砸在万毒蟾蜍的背上，就算是万毒蟾蜍都承受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偌大的天空之城砸击，威力可是比什么禁咒级奥术都强大得多。
而就在天空城砸中目标的同时，孤天越已再次下令：“雷神炮，开火！黑煞车，放！”
位于永昼宫顶端的那门雷神巨炮已悍然发威。
轰！
震破天际的巨大轰鸣声里，一枚恐怖雷球射出。
这雷球直径十数丈，内中蕴含的雷电能量更是大得惊人。苏沉自己也是雷电九环的奥术师，但老天见证，自己在这之前从没见过谁家的雷球会如此之大，蕴含的雷电能量会如此恐怖。
禁咒级！
果然是禁咒级的攻击！
这一炮打在万毒蟾蜍身上，正打在先前锁定的万毒蟾蜍背部一处薄弱点上，直接炸出一片汹涌血花。
“嗷！”
万毒蟾蜍再度发出痛苦的攻击。
这次可就不是蚊咬针刺级别的攻击了，而是相当于结结实实被捅了一刀。
同时城头上的黑煞车也同时发动，每台车一次可发射上千枚绝灭针，数百台车同时发射，一次就是数十上百万的绝灭针射过来，在天空中瞬间形成了一个大钉板压下。
绝灭针与碎阳炮不同，这种针的杀伤力不强，但是攻坚能力极强，可以破罡气护罩，即便是一二品的战甲都有戳破可能。这种针最初的创造目的，就是为了破源器，却因为打造费工，成本高昂而最终废弃，又被羽族拿来，用做了城池防御。
绝灭黑煞车在对人族的防御中，效果没有碎阳炮大，因其制作费时，装针都极麻烦，很难连续使用，但是在对荒兽的战斗里，它却是可以发挥一定作用的。
绝灭针对荒兽的攻击也是蚊叮级别，但是一下千百万只蚊子咬过来，那也是会死人的。
某种程度上，绝灭黑煞车的威力实际还在雷神炮之上。
更何况这一下的攻击目标还是在雷神炮轰击过的区域。
天空城“肉搏”，雷神炮开口，绝灭黑煞车扩大伤势，这就是天空城为这只万毒蟾蜍准备的一套组合三连招，真正将万毒蟾蜍打痛了。
孤天越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留手，上来就用出羽族最强大的力量。
没办法，不是不想留底牌，关键时刻施以雷霆一击，而是面对荒兽，终极手段就是常规手段。
是的，常规而已。
尽管被天空城的这套组合拳打得有点蒙，但就象一个拳手被小个子骤然放倒一般。
吃惊也就吃惊了，放倒也就放倒了，仅此而已，真以为你还能对我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相反，因此引发的愤怒却更加可怕了。
万毒蟾蜍彻底被激怒了。
它再次跃起，这一跃，直接落在天空城外的平地上，长舌再次吐出，又一次击中天空城城墙。
不过这一次，它的攻击就不象刚才那么有效了。
就在长舌吐出的瞬间，天空城中心九十九颗弋阳宝珠同时闪亮，一道天幕落下。
蟾蜍长舌正撞在这一道天幕上，就见整个天空轰的一下，炸出万千道光辉。
彩虹如雾，就这样弥漫开来，弥漫了整片天空。
守护罩在遇到撞击时，竟然会爆发出彩光。但是象现在这样，一爆发就弥漫整个天空城的，只能说这就是荒兽攻击，令人震惊而又不奇怪了。
然而就是这样凶猛的攻击，却没能奈何得了天空城的防护罩。
天空城的防护罩以萨克能核为供能核心，强度是绝对够了。不仅如此，由于萨克能核直通源能之海，某种意义上，说是无限能量也不为过，因此防护罩本身是不怕消耗的。
当然这不是说天空城的防护罩因此就无敌了，防护罩的存在除了依赖能量外，同样依赖于构成它的源阵，使用者，以及那高塔上的弋阳宝珠。
当攻击强度足够大时，防护罩的能量可以不虞消耗，但是支撑这防护罩存在的其他因素却会不堪负荷。
这刻万毒蟾蜍一击无功，又是连续两下扑击，一连三下攻击，震得九十九座高塔内的奥术大师同时跌坐地上，脸色苍白。
这荒兽的攻击，已比人族万军大阵的联合进击更强，更猛，也难怪他们吃不消。
然而对于这场战争而言，这一切才只是开始。
发了怒的荒兽真正展现出自己的威能时，一切都只能在它的淫威下瑟瑟颤抖。
这刻万毒蟾蜍眼看打不开防护罩，疯狂咆哮着一头撞了上去。
这一下撞击，简直就是一座山砸将过来。
不，比那更猛，是一大片的连绵山脉从天而降。若是天空城中了这一击，防护罩或许能守住，但是主持防护罩的九十九个八环奥术师估计得当场死去。
就在这时，孤天越喊道：“斗转星移！”
天空城上一片星辉骤现。
在这星辉光耀下，一切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万毒蟾蜍气势恢宏的攻击竟因此出了些偏差，它没能整个撞在防护罩上，而是直接从防护罩上擦了过去，擦出漫天虹彩的同时，落在天空城外的土地上，直接崩掉了相当部分的外围疆域。
“空间法则。”远方认真看着这一幕的苏沉脱口而出。
刚才孤天越使用的，分明就是空间法则。
不过这空间法则不是他，而是他脚下的天空城，一个源能大阵施展出来的。
这应该是一个涉及到了空间法则的大阵，一旦发动就可以偏移攻击。
不过荒兽的块头实在太大，威势实在太猛，斗转星移竟然没能完全偏移掉万毒蟾蜍的攻击，导致它擦了一下防护罩的身体，就是这一擦，就让罩下数十名士兵受到震荡，被当场震死。
然而对于万毒蟾蜍而言，这样的战果显然是不让它满意的。
它再度发出愤怒的嚎叫。
下一刻，天空中毒云盘卷，已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荒兽（下）
毒云翻卷，竟然从原本无边无际的云雾变化成一只只蚊子，说是蚊子，一只只却有犀牛般大小，前方的刺针如利剑一般，闪耀着青绿光泽。
但如果你以为这些蚊子全是幻化出来的没什么威力就大错特错了。
智族可以凝虚化实，荒兽就更可以了。
这些蚊子虽然是源能所化，却与真实并无二致，蜂拥出现，凶猛凶恶，更带着恐怖的毒性。
本来以为要对敌的目标只是一个，却一下子变成了成千上万，即便孤天越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策略面的应对通常有着直接的针对性，针对强大个体与针对海量群体的作战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最起码的一点，就是天空城现在所做的所有准备都是“合力”型，即力合一处，协同攻击。
但当海量毒虫攻来时，这种做法就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应。
辉光队完全发挥不出作用，绝灭针也绝灭不了这大量的虫群，幻化生物更是完全不怕穿刺型的攻击，直接无视了这攻击凶猛、撞在防护罩上。
天空城的防护罩和绝大多数城池的防护罩一样，也是分区块控制的，当万毒蟾蜍攻击某个区域时，就把主要能量击中在这个位置，以抗衡其强大攻击。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出现一点崩溃全线溃败的事。
但是当虫潮袭来时，“集中”与“合力”就成为多余的行为，当大部分能量集中在抗衡万毒蟾蜍上时，带来的后果就是其他区域的防御力量大幅度削弱。
蜂拥的虫潮撞在防护罩上，就看见一片又一片的闪光亮起。
不时的有区域防护罩在虫潮攻击下破裂，大片的毒虫便进入其中，开始攻击那些羽族士兵。
最要命的是这些毒虫都拥有剧毒，哪怕只是被咬上一口都会导致中毒，就算被消灭掉，也不过是重新化成毒云，直接原地弥漫。
尽管羽族已经使用了克雷西达的不完全解药，但正如这解药的名字一样，总有一些毒性是解药无法解除的。
于是天空中就看到一片又一片毒云爆起，而每随着一只毒蚊被灭，毒云爆生，就总有一些羽族中毒不治，如下饺子般从空中，从城头跌落。
“碎阳炮！使用碎阳炮！”孤天越大声呼喊。
碎阳炮对付这些毒虫的确有效，但是仅靠碎阳炮却显然不够。
更可怕的是那只万毒蟾蜍也没闲着，而是再一次冲击起大阵法罩，这一下就逼得羽族合力也不是，不合力也不是。
“陷阵营出动！雷神炮轰击！”孤天越声嘶力竭的喊着。
一队队羽族从后方冲将过来，迎上毒虫，雷神炮再度轰鸣，打在那万毒蟾蜍身上，轰得它连声痛嚎。
与此同时，一直在后方观战的永夜流光也终于开口：“请冕下出手吧。”
随着永夜流光的说话，一阵奇特梵音鸣场高响而起。
接着是一辆天府华车破空飞来，华盖下站着的正是幽梦华莲，在她身后还跟着数十枚羽神教的高级大主教，一个个都是脚踩符文台，台上闪耀着奇异诡秘的符文之光。径直来到天空城城头前，幽梦华莲对着前方一指，一道光门出现，从那光门中现出巨大吸力，落向万毒蟾蜍，万毒蟾蜍原本恢弘庞大的气势竟立时减弱了许多，就连冲击的力量也随之大幅度降低。
这正是羽神教的禁咒级奥术，枯萎血肉。
这个奥术没有致命杀伤力，却可以降低血肉目标三成力量。纯以其威力而言，绝对是愧对它禁咒之名，一个普通的三环奥术都能达到这效果。
但是作为禁咒奥术，它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对荒兽都有效。
或者这么说，它被开发出来的意义，就是对付荒兽的。
千百年来，智族为了对抗兽族，研发了无数手段，有源器，有各种大型设备，同样也有源技、奥术，枯萎血肉就是其中之一。
能够一下降低万毒蟾蜍三成力量，只此一点就足以让任何禁咒奥术都自叹不如。
不过为了维持这个奥术，幽梦华莲也是吃力不已，不仅如此，就连她身后的大主教们也一起出手，帮助她维持这个枯萎血肉，使万毒蟾蜍再难出现刚才那样的威风。
与此同时，城墙后方的十二神殿，也走出来两位大奥术师，同时释放了一个奥术，赫然也是禁咒。
禁咒：空虚之殇。
禁咒：永恒仪式。
空虚之殇使万毒蟾蜍的皮肤强度大幅下降，虽然下降幅度不大，但已足够让八环级别的奥术伤到它。这也就让更多的羽族可以参与到对万毒蟾蜍的攻击中。
永恒仪式的作用是将所有的攻击都调成同一频率，它并不能减弱攻击，却可以让这攻击的力量分成数个波次。
一下一百点的攻击，和一百下一点攻击，对于相同目标而言，其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永恒仪式其实就等于是变相削弱攻击，让防护罩以承受更多次数的攻击为代价来降低攻击强度，对于拥有无限能量的天空城防护罩而言，这显然是极合适的。
枯萎血肉，空虚之殇以及永恒仪式三大禁咒的出现，终于让万毒蟾蜍的威风消减许多，却也因此几乎牵制了羽族几乎所有的奥术力量。
而在正面战场上，也同样出现了变化。
一大群足有百台的傀儡出现在了战场上。
这些傀儡高约七八丈，每一个都是堪比巨人的存在，这刻一出现就扑向各处，与士兵们一起迎战虫潮，作为非生命体，它们是真正不怕任何剧毒。不管毒云如何起爆，这些傀儡都毫不在意，只是挥动着手中的战刃，绽放着强烈的光芒，闪耀着惊人战技，就这样摧枯拉朽般将毒蚊砍杀着。
因为这些傀儡的加入，士兵们的死伤也随之大减，就连先前被攻破的部分区域也又重新恢复能量。
一波凶猛攻势，就这么被打了回去。
万毒蟾蜍显然也有些懵了，它力量被削，防御被减，就连最引以为傲的毒素攻击，都效果不佳——当然，这是在它的眼里，对于羽族而言，这一战已经死了数千士兵，每一个都让他们心头滴血，更别说为了对付万毒蟾蜍付出的海量资源。
不过要是因此觉得万毒蟾蜍就不行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刻万毒蟾蜍仰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然后它用力一吸。
这一吸力量之恐怖，甚至在它口中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散播着恐怖的吸力，瞬间有无数士兵被同时吸出城外。
防护罩的防御力量对外不对内，因此这一下竟然没起到任何保护作用，数千名士兵就这样被一下吸出，眼看着要落如万毒蟾蜍口中，永夜流光突然出手，对空一抓，一只巨大手爪已抓向天空中那些士兵。
论实力，永夜流光自然不可能比得过万毒蟾蜍，但正因此，他没有尝试把所有士兵都救回来，而是集中所有力量于其中的一部分。
遮天之手就这样强行插入万毒蟾蜍那恐怖的吸力中，一把捞过数百士兵，硬生生从万毒蟾蜍口中来了个虎口夺食，夺回部分士兵生命。
可惜更多的士兵还是落入万毒蟾蜍口中，瞬间消失不见。
“雷神炮，轰它的嘴！”孤天越大喊。
雷神炮已亮出闪光。
可惜在那雷球轰中自己之前，万毒蟾蜍已闭上嘴巴，转而用身体硬抗了这一下，接着再张嘴，这次却是直接吐出三道巨大的风刃。
同样是风刃，在奥术师手中施展和荒兽施展就完全不同了。
三道风刃，每一道都高达千丈，看起来就象是一根三齿钉耙，疯狂的犁过大地，撞击在天空城的城墙和防护罩上。
羽族则回以绝灭黑煞车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天上地下，到处都是绝灭针的影子。绝灭针刚出，万毒蟾蜍已又制作出一片毒蜂毒蚊攻来，羽族则还以碎阳炮，战斗傀儡……
双方就这样彼进我退的战斗着。
万毒蟾蜍的身上，每时每刻都在迸发着绿色的血水，那些看似倾盆而出的血水对于万毒蟾蜍而言，其实就是皮肉之伤。
而羽族方面，也同样时不时就有战士倒下。或死在万毒蟾蜍的毒素侵袭下，或死在万毒蟾蜍的攻击震荡下。
双方就这样彼此交换着鲜血与生命，直到一天过去，这只万毒蟾蜍才无奈的退走。
以孱弱著称的羽族，硬是依靠着他们的天空城，以一族之力挡下了一只荒兽的攻击，这就是天空城的强大与恐怖之处了。
近乎永不枯竭的能量，各类纷杂繁复的守城设备与源阵，再加上羽族举族之力相抗，才创下了这奇迹。
当然，作为代价，这一天他们损失了六千多名士兵。
多吗？
从对抗荒兽的角度考虑，这已经是最低程度的损失了。
历年来战荒兽，哪次不是成千上万的死，杀死一只荒兽，自身付出数十万条生命实属平常。
不过对羽族来说，六千显然也不是他们的极限，毕竟战斗还没有结束。
当然，他们也还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至少苏沉就知道，还有一个禁咒级的奥术大师没出手。
克雷西达。
第一百五十六章 疯狂
克雷西达应该是留着对付自己的，苏沉想。
以永夜流光的老辣与奸诈，绝不可能就这么放任自己不管。
这也更进一步说明了，他应该掌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出手，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对付摇光幻影，更是因为他在等待诸仙瑶的到来。
一想到这，苏沉嘴角便抿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去——这一场战争看下来，苏沉对天空城和万毒蟾蜍的底细也大致了解清楚，接下来也该做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万毒蟾蜍果然又来了。
在经过一夜休整后，这只荒兽受到的伤害已又回复了许多。
尽管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羽族却也没办法。依托于天空城获得的强大守护力量，一旦出了城，可就没这许多便利了。以羽族自身的实力，主动追击无益于找死。
好在这一夜时间虽然让万毒蟾蜍得到了休养生息，但是天地大势下，它的自身实力也开始出现下降。
实力下降的同时，手段却提升了。
这一次万毒蟾蜍没有再一味发狠的强攻，而是不断凝聚毒蜂毒蚊侵袭对手。
万毒蟾蜍终归是以毒强横一时，要不是有克雷西达的解药在，天空城还真未必抗得住这只荒兽的侵袭。即便是现在，大量毒虫如海涌至，攻击更是时不时变换重点区域，导致防护罩也难免顾此失彼。
于是便总有一些地方被突破，毒气侵入后，便是遍地绿尸。
战争由此而变得惨烈起来，每时每刻都有羽族在死去。但他们不畏生死，飞蛾扑火般的冲过来，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去抵抗，哪怕只能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战争。
战争的初期，是双方实力最强的时刻，而战到后来，拼的往往就是实力之外的因素，手段，意志等等皆在其内。
不过对苏沉来说，这场战争已不值得他关注。
至少现在不值得。
因为接下来，他要为自己做点事了。
天空城，上层区。
上层区并不是一个官方划分，而是来自人们自发的集合与默认。这里存在着云霄国度最多的羽族贵族与巨富，是天空城贵族们的集中区域，因此被默认为上层区。
曾经的翠羽家族甚至还没有资格进入这里。
是的，曾经。
他们在昨天就已经被万毒蟾蜍正式除名了。
当苏沉向这里走来时，那些负责盯梢他的羽族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们第一时间向上头通传。
负责苏沉的是永夜流光的得力手下夜神苍，和当初死在玉清岚秘藏的夜神阳同族，不过关系倒算不上近。
夜神苍在听到翠羽空痕去了上层区后也是一楞。
国议之后，永夜流光就对翠羽空痕做足了准备，包括永昼宫、国库，以及天空城几处战略要点在内，都做了严密防御，就等着这个家伙的来袭。
尤其是现在万毒蟾蜍攻城之际，有人在内部捣鬼，做好了绝对可以给羽族重创。
没想到对手没有朝这些要害部门下手，反倒跑上层区来了，这是要干什么？
夜神苍得到的任务是看住目标，一旦目标进入规定区，便启动禁制，隔绝空间，抓捕目标。而在目标没有进入为他划定的陷阱内，又没有离开天空城时，可以暂时不用理会。
但现在目标没去陷阱区，也没离开天空城，却跑到了上层区来，这该怎么办？
陛下没说，夜神苍也头大了。
几名报讯的手下还在看着夜神苍，夜神苍想了想，只能一咬牙道：“陛下说得很清楚，没有踏进陷阱，又不离开，就不要去动他……先看看他做什么再说吧。”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夜神苍手下来报，翠羽空痕进了一家商行。
商行？
他去那里干什么？
夜神苍还在疑惑，很快就有手下来报：“报……目标把新月商行给抢了！”
抢劫？
夜神苍吃惊得跳起来。
这个家伙这时候跑过去抢劫？
新月商行算得上是羽族有名的大商行，而苏沉去的那家，更是上层区也有数的宝物商行，里面有不少的源器，源晶等物。虽然没有什么神器重宝，但胜在量大啊！
而且说没有神器重宝，其实象这样的大商行，谁没一些看家的宝贝呢？
就算比不上羽神教失窃的那些，拿出来也是让人眼馋的。
但现在，它们甚至连单独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打包带走了。抢走这些的家伙估计都没在意自己得了哪些好处。
最要命的是，这小子在抢完一家后似乎没满足，又去了下一家，看这样子是要一口气、抢下去了。
夜神苍也被“翠羽空痕”的行为震惊了，忙问：“新月商行就这么被他抢了？没有反抗？我记得新月商行坐镇的羽中也有十环奥术师吧？”
“有是有，可不是都被前线征召了吗？现在后方除了我们，已经没有八环以上的奥术师了。”手下回答。
夜神苍这才想起，荒兽来袭，早在这之前，陛下就发布了动员令，所有实力在一定水准之上的羽族，基本都去了前线。如今上层区里别说高环奥术师，就是修行者都不多了，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是大猫小猫三两只，只是用来维持秩序，撑撑场面的，真要有事根本不顶用。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对方在上层区可以如入无人之地了——的确是无人之地啊！
“现在怎么办？夜神大羽？”
夜神苍沉思片刻，道：“这个假冒翠羽空痕的家伙很重要，我必须亲自问过陛下才能做决定，你们暂时不要理会。”
说着自去见永夜流光了。
这边苏沉则开心的抢劫着。
是的，他的确是在抢劫，而且是肆无忌惮的大抢特抢。
荒兽来袭，给了苏沉前所未有的好机会。
你永夜流光可以在王宫，国库，各军事重地布下陷阱，但是你连平民也能布下陷阱吗？
战者，攻其不备也。
这上层区，就是永夜流光的不备之处。
当然，打击对手的软肋同时，也要为自己争取好处，单纯的制造破坏并没有什么意义，那就成了克雷西达一样的恐怖分子了。
苏沉选择上层区进行劫掠，同样有他现实中的考量。
对于苏沉来说，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克雷西达锁定了他，随时随地都知道他的位置。
如果不是有摇光幻影这个逃跑神技在，苏沉早被大卸十八块了。
但只要克雷西达还能锁定他，麻烦就注定不可避免。
等什么时候羽族确认吃定他了，比如已经抓到诸仙瑶，比如有了什么可以克制摇光幻影的手段，就会来抓他。
对，是早晚要对上的。
但正如前所述，苏沉绝不会等着对方来抓自己。
让对方主动来抓，就意味着主动权落到对方手里，节奏被对手带着跑。
要想摆脱被对手掌控节奏，就得解决被克雷西达锁定的问题。
解决这个麻烦的办法其实很简单——献祭。
用献祭直接问出克雷西达锁定自己的答案。
这是最为简单快捷的方式，苏沉以前没有做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源晶，但是现在，身处在天空城中，这里的资源可就太多了。
使节为他买了一批源晶，不过要用来预言禁咒级大奥术师显然还有所不够，所以苏沉必须想办法再搞一些来。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抢！
上层区有大量的贵族，大量的商户，同样也有着海量的资源。
资源就是财富，财富就是实力！
在这个能把资源直接转化成个人实力的世界，一切贪婪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苏沉毫不客气的开始了他的洗劫行为。
虽然他需要的只是源晶，但没人嫌钱少，有别的好东西也要。反正自己源戒多，空间大，当初连一整个天威军的需求都供应了，现在搬几家商行、库藏也是小意思。
就这么着，苏沉大模大样走进一家家商行，也不废话，动手就抢。
海市蜃楼逼问秘库，流金战刃暴力拆迁，空气触手神速掠夺，拥有非凡能力就是好，抢劫都方便快捷。
解决好一家再去一家，苏沉马不停蹄的一路劫掠过去，手法熟练，效率超高，堪称神盗。
各商行留守的几名奥术师虽然也曾努力拦截，但是面对一个抢红了眼的疯子，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苏沉就像无尽海域里那咆哮的大海，浪潮汹涌——就这么一路浪过去。
一路飞沙走石，风卷残云，贼不走空，刮地三尺的将经过的一切地头都刮了个干干净净，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他后面追赶他一样。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羽族给他的时间注定不会太多。
天空城头，正在观战的永夜流光听到夜神苍的禀告，眼神中同样流露出浓浓的诧异：“去了上层区掠夺？”
“是，就是现在，一路洗掠，什么都不放过。”夜神苍回答。
“我说的没错吧？这个家伙就是个强盗，恶贼，走到哪儿抢到哪儿！玉清岚的秘藏，我命运之手和学院的库藏，还有羽神教，他走到哪儿都不放过！”克雷西达咬牙切齿道。
永夜流光到不是很在意：“失去的财富总会回来，只要人没跑掉，就一切都好说。倒是这种穷凶极恶的作风，端的是罕见啊。真的是贪婪吗？还是有别的目的？”
想了想，一时得不到头绪，永夜流光道：“卡德维尔，这事还是你去一趟吧，不过记住，别暴露你的身份。”
“他知道我的身份。”克雷西达道。
“别承认就行。”永夜流光回答。
第一百五十七章 深谙回响
当苏沉洗掠到上层区第十七家商行时，他终于看到了克雷西达的身影。
这让他有些遗憾。
你丫来这么快干嘛？说好的三天后呢？
心中遗憾，苏沉人却半点不迟疑，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克雷西达眼中刚出现翠羽空痕的身影，就看到对方身形一闪，已经跳没了，知道这家伙又用那一招了。他虽然有禁锢空间之能，却也有自己的极限，无法接近苏沉到一定范围内，就不可能禁锢得了他。
当初在万毒山克雷西达能困住苏沉，本质上是因为苏沉当时没有化身在外面接应，导致他无法使用摇光幻影。而克雷西达追过来后，苏沉再临时释放化身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才能被克雷西达接近后禁锢空间，使他跳跃能力大降。
但这次苏沉有了防备，早早就将几十个化身放在外面，然后一看到克雷西达，话都不多说一句，直接就逃，甚至连眼看到手的一件宝物都弃之不顾，逃得果断之极，克雷西达也是无奈。
“这就跑了？”克雷西达停下。
对于苏沉的果断，他既意外也不意外，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老头，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被幽梦教宗给干掉了呢，不过看样子，你已经彻底放弃命运之手，投到了永夜王的麾下。”一个声音从不远处升起，正是苏沉的声音，却是他的一个化身，正坐在一处房梁上对他笑。
克雷西达转头看向他，知道是个化身，到也没再出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羽卡德维尔，奉永夜王之命来拿你。”
“卡德维尔？”苏沉一楞：“换名字了？”
他低头思考起来，心中已有明悟：“原来是这样，所以这就是你们交易条件的一部分吗？改名换姓，改旗易帜，倒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一切都是托你的福。”克雷西达阴测测道，说出来的话却是只有苏沉能听到。
“是啊，如果不是我，你也未必有如此决断，就算你能狠得下心，命运之手的那些耆老们估计也是不同意的。”苏沉叹息：“我倒是无意中帮你完成了转型。也对，不破不立嘛，这么说你该谢我才对。”
“好啊，等我抓到你的本尊，也帮你来个不破不立便是。”克雷西达狞笑道：“我会亲手撕碎你，帮你身体的每个部分都破而后立！”
“啧啧，这恨意。”苏沉笑道：“只可惜从你投靠了永夜王的那一天起，你的意志就不再是自由的了。不说能不能的问题，如果真有一天你抓到了我，如何处理我也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永夜王说了算。”
克雷西达一滞。
苏沉这话没错，从投靠永夜流光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已经失去了许多主导权，有些事再不是他想怎么做就可以的了。
然而这就是代价。
没有什么事能一点代价都不付的？克雷西达可以将危机转为生机，让命运之手破而再立，但重立的命运之手，名字改了，口号改了，甚至连自由都被大大剥夺，这就是需要付出的代价。
而永夜流光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收下克雷西达，注定会激怒羽族中的一些老顽固，他们会不满，会愤怒，甚至其中一些会采取行动，就连永夜流光的声誉都可能受到影响。只不过大家都认了。
要想得到，就总需付出。
但是当这代价被苏沉揭开伤疤一样揭出来时，克雷西达的心是苦痛的。
他低哼：“至少在处理你的问题上，老夫有着足够的自由。”
苏沉哂笑：“别的自由你或许有，唯独对付我这个问题上，你绝对没有。”
听他说的这么绝对，克雷西达一楞。
苏沉已道：“来见你，不是为了和你闲聊的，只是有句话想请你转告永夜流光陛下。”
“什么？”克雷西达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就听苏沉说：“也没什么，就是近两年，我先后拜访了玉清岚秘藏，命运之手总部，羽神教总坛，也算发了点财。不过这么多的财富，全放在身上，显然是种不明智的行为……”
他拖长了语调看着克雷西达笑。
克雷西达想到了什么，脱口叫道：“不！”
苏沉已微微摇头：“没错，我把它们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
一直以来，幽梦华莲和永夜流光都把被失窃的财富看成是暂时存放在窃贼身上，只要抓到贼，失去的一切自然会回来。
这个想法很符合逻辑，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事实上，符合逻辑的未必就符合事实。
苏沉用一个响亮的耳光告诉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
藏起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哪怕抓到苏沉，他们都要不回这笔财富了。
这可不是小钱啊，是几大重地加起来的财富，如果要以源石计算，怕不是得有成百上千亿。
尤其是神器，本身就是无价之宝，用源石根本买不来。
这样一笔财富，谁也不可能坐视它消失。
克雷西达怒视苏沉：“你不可能把它藏起来，我一直盯着你呢，你没离开过天空城。”
苏沉摊手：“别傻了，克雷西达，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的手段。我要送财富出去根本不需要本身亲自过去。派个化身就行了。再说只是藏些戒指的事，我才不会象玉清岚那样搞那么大动静呢。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一埋就行了。”
克雷西达的心沉入了谷底。
没了。
宝藏没了！
这个混蛋！！！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现在他要怎么跟陛下说？怎么跟冕下说？
看着克雷西达怒发冲冠的样子，苏沉乐呵呵道：“好了，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现在已经说完了。需要动手吗？那就快点儿。”
克雷西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转向另一个方向，对着那边大声道：“你逃不掉的，翠羽空痕！”
那方向正是苏沉本体所在的位置。
“是吗？”眼前的苏沉化身却悠然道：“我可不这么想。深谙回响是很强大，却也未必就不能解决。”
“什么？”克雷西达全身剧颤：“你怎么知道？”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苏沉化身发出低沉的笑声：“我知道了你是用什么方法锁定的我，克雷西达，你注定不会继续锁定我了。”
他说着向后退去，身形在退却中渐渐消失。
“不！”克雷西达大声咆哮着向苏沉本体的方向追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但就在追到半路的时候，他自己对苏沉的感知正迅速消失……
另一头，一口喝下自己配置好的药剂，苏沉长吐了口气。
这个缠了他一年多的奥术终于被解决的差不多了。
是的，这是一个高达十环的定位奥术，深谙回响。
这个奥术原本是附着于命运之手库藏的那些资源上的，也是克雷西达的后备手段。克雷西达一辈子做贼，防范手段也是极强，无论是谁只要动了他的东西，都会遭到这个定位奥术的侵袭，为克雷西达提供目标位置。
因为是专注于定位，没有攻击性，所以完全无视任何防御手段，也无法被察觉和祛除，极难解决，是目前已知的最好的定位手段之一。
苏沉也是费了血本，将两颗妖皇级的源晶再加一颗妖王级源技献祭，才得出的答案。没办法，克雷西达是禁咒级奥术师，比一般的妖皇都强，要预言他就必须有对应其实力的代价。而且还必须有一场可以套出克雷西达的对话，才能实现这个未来。
在克雷西达这里，苏沉的化身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告诉了他关于“翠羽空痕宝藏”的事，但是在苏沉制定的方案里，苏沉却已经做了上百个计划，每一个计划都是和克雷西达接触，并用种种手段接近他，与他对话，并得到最终答案。
原骨权杖预言的未来不需要一定会实现，但一定需要可实现的基础。
就象苏沉问原骨权杖明天我吃什么早餐一样，当苏沉定下计划明天自己要去吃什么早餐时，作为一个可行的计划，这个未来就会被原骨权杖释放出来，因为它是可以被实现的。
但在释放过后，苏沉改变主意了，没去吃早餐。
这个未来因此被改变，但却不是原骨权杖预言不准确，而是未来本身就充满变数，原骨权杖给出的只是一个“未知”前的状态，当未知成为已知后，未来随之发生改变也就不奇怪。
正因此，苏沉可以预言自己与克雷西达的接触，而不去实行，但他一定要做一个具体可实施的计划，才能让原骨权杖给出相关未来的预言。
为此苏沉一口气做出上百份计划，并用化身亲身实践，以确保这无数个未来中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让化身去见克雷西达，除了要传达讯息外，同样也是为了验证答案，规划未来，确保原骨权杖的预言不出问题。
而在知道了是深谙回响后，苏沉再一次预言解决方法，这次的成本就小得多了，很快一瓶针对性解药就研究出来。
不过苏沉也发现，虽然是自己“花了很长时间”针对深谙回响开发出来的解药，但由于受限于天空城一带的资源，导致解药效果并不是特别好，并不能完全抹除深谙回响的影响。
因为是资源限制，和技术无关，苏沉就算再怎么预言，也找不出就近取材就能解决问题的更好方法了。
不能完全解决的结果就是，克雷西达无法精准察觉苏沉的位置，却可以知道他所在的大致方位。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目的
天空城城头。
永夜流光坐在最高层观战区，静静的看着战场，在他身边是拱手肃立的克雷西达。
“所以，这只爬虫终究还是摆脱了你，对吗？”永夜流光语气平淡的说着。
但是了解他的都知道，永夜流光语气越平淡，心中的愤怒就越甚。
克雷西达无奈点头：“他比我以为的更强，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摆脱深谙回响的。不过还好，他的摆脱不彻底，我能感觉到他还在天空城，只是难以找到他的具体位置。”
永夜流光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台面：“我们的对手，比想象中更狡猾，也更谨慎。他看似疯狂的背后，其实有着精密的算计。他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出手……”
“陛下的意思是……”
“夜神苍，有多少家商行被洗劫了？”
“回陛下，一共十七家。”
“是连在一起的十七家吗？”
“不是，陛下，有几家翠羽空痕跳过去了，没有理会。”夜神苍道。
“把商行的损失整理一份出来。”
“正在整理，很快就会过来。”夜神苍长期侍奉永夜流光，是知道他的做事习惯的，尤其是在这个出纰漏的节骨眼上，做事更是分毫不敢出差错。
“那些没有被劫的商行，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也整理一份给我。”
“是。”
没过多久，上层区的商行卷宗便送了过来。
永夜流光拿过卷宗仔细翻看。
他看得很慢，也很仔细。
在看完后，合上卷宗思考了一会儿，他说：“这个人，想要的是源晶。”
只是根据各大商行的损失情况稍做分析，永夜流光就知道了苏沉的真实目的。这其中固然有苏沉的确是以源晶为目的而行动，但能从众多信息中找出真相，克雷西达也不能不叹服永夜流光。
“陛下的智慧浩若深海。”克雷西达道。
“我们的对手也不差啊。”永夜流光随口道，目光则依然停留在远方战场。
那里的战争还在继续着。
克雷西达疑惑道：“源晶……为什么他会想要源晶呢？而且一得到源晶，就解除了我的深谙回响，这中间又有什么联系？”
克雷西达同样是天资横溢之人，很快就察觉到源晶和深谙回响之间的关联。
永夜流光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
对他来说，这属于过去的问题，他要看的却是未来。
他说：“我更感兴趣的是，为什么这个人要等到今天才动手？”
克雷西达怔了怔：“自然是因为荒兽攻城，天空城内部空虚，才是他下手的好时机。”
“那为什么不是昨天？万毒蟾蜍可是从昨天开始攻城的。”永夜流光道。
克雷西达愕然。
是啊，等荒兽来攻再下手，这个说法说得过去，苏沉也的确是这么计划的。
可为什么昨天不动手？
还是永夜流光自己给出了答案：“因为他在观察。”
“观察？”被永夜流光一语提醒，克雷西达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也是做过这么多年首领的大人物，很快意识到什么，眼神中现出狠厉之色：“这个家伙，他是想对天空城下手！”
观察，是为了更好的行动。
这场战争，因为有克雷西达的不完全解药在，使得万毒蟾蜍最强大的手段无法奏效，也让它的实力打了一个大折扣。
天空城本来就有独立对抗荒兽的能力，现在又是对付一只削弱版的荒兽，胜利几乎是必然，需要考虑的只是为战场胜利需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有苏沉在，就不一样了。
万毒蟾蜍是外患，苏沉就是内忧。
身为内忧，苏沉要是不为天空城制造些麻烦，那也就不是苏沉了。
历史上多少坚城高垒，不是倒在强大的对手手中，而是死在内部的出卖，背后的阴刀。
苏沉这把刺入敌方心脏的匕首，只要发挥好了，就能在关键时候起到这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白了，只要他能关闭天空城护罩，毁掉部分奥术塔，就能给予万毒蟾蜍杀入城中的机会，而一旦入了城，羽族就只剩被屠戮的份了。
但这是苏沉做不到的事。
苏沉这把匕首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不是秘密存在。
内应若是让人知道其存在，作用就失去了大半。
苏沉虽然不是内应，但作用也差不多，因为克雷西达的缘故，天空城早有防范，各大要害区域，包括永昼宫、奥术塔，雷神炮等重点区域肯定早就针对他做出布置。只要一个高级别的禁空源阵，就能让苏沉的摇光幻影都起不了作用。
但高级禁空源阵注定不可能满大街都是，永夜流光也只能重点部署，那些次要的地方就无法兼顾了。
这样一来，苏沉就有了可趁之机。
事物之间往往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性，总有一些东西不那么重要，可一旦失去后，却会发现对自己影响很大。
天空城是多方位立体式战斗部署，防御手段众多，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出现一点被破全面崩溃的事，但这也意味着它的后勤需求涉及极广，需要动员整个天空城的力量——事实上天空城那些未出战羽族也的确没闲着，正在后方不断为前方将士们生产着他们需要的箭矢，晶石，药剂，源器等等。
苏沉为什么要做昨天看上一天的战斗？
就是为了寻找天空城对后方需求最大，但有最不太可能被布下陷阱的方向。
他第一次出手是夺源晶，献祭，解除深谙回响的问题，第二次出手，就是真正的针对天空城部署展开的攻击了。
意识到这点，克雷西达都感到吃惊：“陛下认为，他会对哪儿下手？”
永夜流光的目光便黯淡下去：“太多可能了。”
前线对后方的需求是全方位的，每一点都可说重要。
可以选择的对象多了，永夜流光也不可能猜得出来。
“但我知道，他选择的目标，一定符合他的心理预期。就是对他来说最安全，对我们来说麻烦很大。”永夜流光道。
就在这时，一名人员匆匆来报：“陛下，红雨坊遭袭！”
“红雨坊？”永夜流光想了想道：“岚影苍。”
“在！”一名羽族已然出列。
永夜流光问：“你是总军需官，告诉我红雨坊和我们有没有供应关系？”
“有！”岚影苍立刻回答：“他们负责制作炎砂石。”
天空城防线需要的军需品数以千计，岚影苍立刻指出这家商铺与军队的关系，可见果然是用了心的。
“炎砂石？”永夜流光眯了眯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铸造碎阳炮需要的材料。”
“正是。”岚影苍点头。
“碎阳炮……为什么会是碎阳炮……”永夜流光手指轻敲台面，陷入了长长的思索中。
上层区的大肆掠夺没有让他长考，深谙回响的被解除没有让他长考，反倒是这一个小小的碎阳炮材料供应商铺的被毁，让永夜流光陷入了漫长的思考中。
就象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怎么想也想不通。
当永夜流光还在天空城思考他的问题时，远离天空城外的一片云雾里，一条蓝色的巨狼正趴在云团中，盯着天空城，一动不动。
远方的战争打得热闹，在这只巨狼的眼里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吼，看那，万毒老祖宗真了不起，这一下剧毒之潮又死了好几百名羽族。今天下来，羽族估计又要死上六七千。”一只金色小鸟儿从远方飞过来，扑扇着翅膀落在巨狼旁边，叽叽喳喳的说。
“这是你为那个无能家伙的又一次失败找到的最佳修饰。”巨狼嘴角漏笑，口吐人言道。
“失败？无能家伙？”金色鸟儿吓了一跳：“深蓝之炎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老祖宗呢。这怎么是失败，这怎么是无能，要是让老祖宗知道……”
“它不会知道。”巨狼深蓝之炎毫不在意的说：“以它的智慧，你就是说给它听，它都未必理解我在说什么。”
深蓝之炎眼中现出不屑。
上古时代的存在，强大是强大了，智力却大大不足，使得作为妖皇的深蓝之炎虽然实力比对方差得远，却可以在心态上有一种优越感。
“再说，它都快死了，就算能理解，也不会在意了。”深蓝之炎悠悠道：“我现在只希望，它能在之前，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作用，毁掉天空城。但是现在看来，这么愿望也是注定不可能实现了。就目前的形势，万毒蟾蜍怕是撑不到后天晚上了。”
这只荒兽原本还可以活更长时间，但是大战让它的消耗加剧，生命也快速下降。同为兽族，深蓝之炎自然看得清楚。
万毒蟾蜍最多再撑两天。
“也就是说……”
“三万名羽族，这是它能杀掉的最大数量。很可笑不是吗？历史上哪一次荒兽的出现，不是赤地千里血流成河。诸族联合抗争，哪次不得付出数十上百万的生命才能获得惨胜。可这一次，三万名羽族，大概就是羽族所会付出的极限了。”深蓝之炎叹息道。
“不会吧？老祖宗……有这么差？”金色鸟儿不敢置信的问。
深蓝之炎摇头：“不是老祖宗差，一是因为对方有了解药，针对克制了它的最大强处。二是因为这天地之力让荒兽变得更加虚弱了。这天地，是越来越容不下荒兽了啊。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它没有进城。”
“进城？”金色鸟儿呆呆问。
“对。进城！”深蓝之炎回答：“羽族依仗天空城强大的防御力抵抗着老祖宗。可一旦城破，哪怕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都足够让那些羽族付出巨大代价。”
“那么陛下，城还能进吗？”
“很难，却还有一线机会。”苍蓝之炎盯着远方回答。
第一百五十九章 缺口
鲜血染红了天空，让天际现出一片赤色。
那是羽族的血在这片穹顶飘荡。
虽然深蓝之炎认为羽族流的血还太少，但对羽族而言，生育率原本就较低下的种族，上万羽的牺牲已是不小，更何况为了将死亡率控制住，羽族更是付出了海量的资源。
漫长的战斗让双方都感到不耐，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变得漫长，煎熬。当战斗进入到第三天时，万毒蟾蜍变得越发虚弱，也越发焦躁，它看起来充满愤怒，力量却越来越小，不断的用头撞击着天空城那坚硬的护罩，吞吐着毒雾。
可惜大家对它这套手法都已熟悉，进退之间越发的有了分寸，每每在万毒蟾蜍要做什么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将死亡率降到最低。
这注定将成为智族历史上付出死亡率最低的一次战斗。
如果没有我们的话，帕默想。
倾听了一下远处震天的喊杀，帕默扶起头上的毡帽，跟在队伍中继续行进。
前方领头的羽族已发出不耐烦的呼喊：“快点儿，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把东西都送到前线上去！”
伴随着呼喊声，以铁甲犀为驼兽组成的运输队，加速向着城墙处走去。
运输队来到天空城内侧城墙下，一名羽族军官拦住道路：“证件。”
为首的羽族拿出自己的证件。
“明谷玄，来自幻尘商铺，负责为防线制作绝灭针。这里都是绝灭针？”检查的军官问。
“不全是。”那羽族回答：“有一部分是临时增产的碎阳炮组件。您知道，昨天有恶徒袭击了红雨坊，他们的一部分生意就转交给了我们。我们也是连夜赶工做了这部分出来。需要检查吗？”
“当然。”军官忠于职守，来到那一台台铁甲兽前开箱检验。
“小心，这几个箱子装的就是碎阳炮组件，它们是易爆品，不能就这么开。”
“易爆品？”
“是的，易爆品。这并不奇怪，对吗？这是军需品。”
是的，这是军需品。
军需品有危险，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点点头，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证件后，将证件还给了那名羽族。
商队开始鱼贯进入城墙后，军官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入的羽族不肯放松，尽管他的眼力不可能分辨出更强的幻形术，他却依然忠于职守做好自己的本分。
旁边的一名士兵笑道：“头儿，你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军官皱眉道：“别忘了在天空城，还有一个混蛋正在四处给我们找麻烦。”
士兵笑道：“你也说了，他只是单独一个，这里却是一群。”
“谁说得好呢？我们的敌人很多，他们如果联合起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军官悠悠道。
像军官这样有想法的羽族未必就只他一个，但可惜传不到永夜流光那儿去。其实就算传过去也未必有什么用，世间的可能太多，永夜流光不可能去堵住每一个可能，如果那样，他将会无兵可用。
所以军官不知道，他已经无意中猜到了真相。
远方战场上，深蓝之炎还在耐心等待着，等待着消息的到来。
金色小鸟儿已化成了一个面孔白皙而英俊的羽族，背后的金色羽翼扑展，看起来英俊潇洒之极。只是它的坐姿却极不雅，就这么四仰八叉的坐在云团里，懒洋洋的说：“那个人族可信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可靠……智族都不可靠。”
“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的。”深蓝之炎回答：“至不济，也就是损失了帕默他们。”
“我会想它的。”一听到帕默的名字，金鸟便遗憾道：“你那么多孩子里，我就是揍它揍得最过瘾、最舒服、最酣畅。”
深蓝之炎有些受不了金鸟这恶心的说辞：“你给我闭嘴，金焰，别以为你是它的儿子，我就会一直容忍你！”
“哦，我就是说说，你何必这么介意。”金焰拍了拍身后的翅膀道：“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烟花了。对了，它们什么时候开始？”
“快了……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深蓝之炎悠悠道。
穿过城门，车队缓缓向里进发，在又过了一道城墙后，终于来到天空城南部防御段的一处城门。
几名羽族士兵过来卸货。
站在这里，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战场上万毒蟾蜍那浩瀚的身影，只是在天空城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飞蝗箭矢下，这只强大的荒兽也难以靠近，只能不断的吐出毒雾侵蚀周边。
毒雾攀附在防御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如果不是天空城那近乎无限的源能可以拼消耗，仅是这毒就可以毒杀成千上万的羽族。
原本应当是杀伤力最强的荒兽，却碰到坚壁防御的天空城，攻坚能力的不足，让它无法真正发挥出自己的强项，也刺激得它怒啸连连。
“你在着急吗？别着急，你期待的一幕很快就会来到。”帕默低声呢喃道。
“嘿，那边的，别站着，快离开这里。”一名羽族士兵过来推帕默。
一把没推动，那士兵一楞，就见帕默已一把抓住那士兵的手猛地砸翻在地面，双手一用力，竟然将那士兵的翅膀生生撕了下来。
附近士兵见状大惊，纷纷扑过来。
帕默双臂一振，原本瘦弱的身体骤然涨大，一颗硕大的狼头更从原本羽族脑袋中破颅而出。
它仰头咆哮：“苏醒吧，伟大的风狼一族的战士们！”
伴随着他的吼声，就见那些原本驼着重物的铁甲犀同时咆哮起来，一个个身上散发出血色光辉，竟然一起摆脱了原本束缚着的枷锁，朝着士兵们冲去。
“不好！是兽族，兽族来袭！”一名羽族军官高喊。
下一刻他就被狂奔的兽蹄碾踏而过。
荒狂的兽咆瞬间惊动大地，也让无数羽族愕然回首。
锐利尖啸里，无数羽族飞起，银白色的羽翼光辉遮蔽天空，同时向这边飞来。
论行动力，再不会有哪个种族比羽族更强。
然而他们再快，也不会比帕默快。
这个现出了原形的家伙赫然是一只身高三丈左右的巨狼。它人立而起，仰望着头顶天空，看着那一片片蜂拥过来的羽族，嘴角凝出一丝笑意：“来得再多些！”
然后他张开双臂吼叫：“为了吾族的荣耀！”
伴随着他的吼声，就听轰的一声震爆响起。
那是来自一头铁甲犀的背上。
巨大的冲击就象是一记十环奥术震爆天星打在这片土地上，瞬间炸出一阵恐怖澜流。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伴随着第一只铁甲犀背负铁箱的爆裂，是更多的铁甲犀纷纷炸开。
它们此时已分散到这片城区的各个位置——它们的冲击，本就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将自己背负的铁箱运到指定的地点。
于是一连串的爆炸接踵开来。
一共二十四头铁甲犀，相当于二十四记震爆天星在同一片区域爆开，就算是天空城的铁壁防御也难以支撑，何况这还是从内部展开的。
疯狂的爆炸将天空城守军炸得晕头转向，就看到南部区域这里，焦黑的烟雾扩散开来，即便是傻瓜也知道这里出了问题。
与此同时，万毒蟾蜍也发现了这里出现的情况，大声吼叫着向出事地带跃去。
庞大的身躯在天空城顶如乌云般飘过，落于地面，引发巨大震荡。
这时可以看到，天空城的城墙处，已经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天空城的防御罩是区块控制，但是现在，这里的区块已经彻底消失了，变成了一片空白区域。
即便以万毒蟾蜍的智力，也能感受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它咆哮着疯狂吞吐出大片的毒云，从这缺口涌入，不仅如此，更是发动全力向缺口猛、撞，以进一步撕裂这口子。
“成功了！”远外天空，金焰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帕默把城墙炸开了，那个人族没有撒谎，他的幻形药剂果然骗过了那些羽族，甚至还让铁甲犀都摆脱了束缚。他做到了他承诺的！”
“是我们做到了我们承诺的。”深蓝之炎回答：“他不过是给出了一点小小的辅助而已。”
“哦，好吧，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次成功的合作。”金焰大笑道：“那么接下来，伟大的兽族也该出场了。”
“的确如此。”深蓝之炎嘿嘿笑了起来：“让万毒大荒独自作战了这么久，接下来，也是时候让我们伟大的兽族出场了。”
说着他回首喝道：“我的儿郎们，全都出来吧！是时候让这片土地再次臣服在兽族的脚下了！！！”
“嗷！！！”
伴随着他的呼喊，大股的兽群蜂拥出现，山呼海啸般涌现。
铁羽赤鹫，黑血雕，金眼隼，死泣鬼鹰，火烈鹤，在天空中扑闪着翅膀遮天蔽日的涌来。
最显眼的还是一群狼。
它们周身闪耀着风的能量，腾云驾雾，操纵风力，身无双翼，却可以自由翱翔于空中，对着天际张扬出它们最凶狠的姿态。
风狼一族！
也是深蓝之炎的本族。
“今天，就是天空城的毁灭之日！”深蓝之炎高喊着。
仿佛是在应和着他的说话。
砰！
天空城中心，支撑着整个天幕防御的九十九颗核心弋阳珠，有一颗竟在这时爆发出一片强烈杀光，随后骤然消失。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向里冲
先是一颗，接着又是一颗。
砰砰砰砰，九十九座奥术塔，竟然在瞬间灭掉了十多座奥术塔的光辉，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防御罩强度大减。
消失的光辉，崩裂的缺口，还有漫空飞舞的妖禽，为天空城的羽族带来巨大的惶恐。
“羽神在上！”一名羽族士兵看着远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兽群，发出惊声呢喃。
更多的士兵打起了颤抖的摆子，更有甚者已经有了怯战后退的心思，如果不是虎视眈眈的督战队的话。
“发射！”
孤天越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镇定，只是多了几分沙哑，那是连续三天守城带来的结果。
“呜！”鸣啭的风镝带出尖锐的呼啸，迎向冲来的兽群，便如暴雨冲向了狂风。
结果是在狂风的呼啸下，雨丝纷飞，愧不成军。
没有绝灭车，碎阳炮，仅凭羽族射手的攻击，威力还是稍嫌弱了些。那些冲来的妖兽大多实力强悍，扑展双翼，喷涂出烈火狂风冲来，再加上万毒蟾蜍在前方吸引了大部分火力，结果就是原本的裂口在这恐怖冲击下迅速扩大。
兽群在咆哮，荒兽在冲击，毒云在漫卷，大地在呻吟。
即便是号称永不陷落的天空城在这狂野攻势下也渐显不支，防御罩一片一片消失，城墙大段大段的坍塌，士兵们更是成队成队的死亡。
就象是一个伤口被人抓住后又狠狠向两边撕扯一般，天空城的缺口地段飞快扩张。
轰！
在一声震动天地的撞击声中，万毒蟾蜍一头撞塌了又一段城墙，将自己大半个身体挤进了城墙内。
“荒兽进城了！”所有羽族一起发出恐惧的呼喊。
“嗷！”
万毒蟾蜍仰头发出得意至极的呼啸。
憋了这么多天的气，终于到了可以报复的时候！
大口喷张，毒云再起。
这一次，可没有那防护罩碍事了。
汹涌的毒云直接向着城内蔓延，瞬间卷过无数羽族士兵的身边。
尽管使用了解药的他们大部分还能挺过这毒，但毒云的范围实在太广大，一次就能笼罩数万羽族，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羽族中毒，也是数千羽族被毒毙。
所以只是一次喷吐，就死亡三千余众，惊得孤千越嗓音都变了：“收缩，全面收缩！”
前方羽族士兵纷纷飞起向后方退去。
万毒蟾蜍大嘴喷张，又是一口毒雾喷出，飞翔中的羽族就如中了喷剂的蚊虫般纷纷从空中跌落。
这还不算，万毒蟾蜍继续冲击，再度震塌一大片的城墙，现在整个天空城南片区域几乎都被毁了。
天空中那些飞来的兽族也纷纷从此地涌入，尖嘶着冲入缺口。
它们虽然没有荒兽的强大与恐怖，但是庞大的数量却让它们在破坏力方面并不逊色。这刻一个个尖啸着冲入城中，就看到天空中一只金色巨鹰骤然飞过，刷的一下来到一名羽族身后，一口将那羽族身体咬成两断，鲜血横洒长空。
而在这其中，又数一只巨狼和一只三足金乌最是引人注目。巨狼正是深蓝之炎，三足金乌则是那叫金焰的鸟儿，两者联手，就看到缭绕的青蓝之焰夹杂着无尽飓风，迅速蔓延开来，轰击在天空城的城头上，虽然没有荒兽攻城那么壮观，却也有着极大的威力。
最要命的是，这两个家伙可比荒兽狡猾多了，万毒蟾蜍只知道横冲直撞，作战并无章法，这两个家伙却是直接果子捡软的吃，专找没有防御而羽族数量众多处出手，务求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
这种精准打击在某种程度上更致命，再加上其他兽群的配合，造成的杀伤并不比万毒蟾蜍少，要不是万毒蟾蜍的毒云对它们同样也是威胁，导致兽群同样不敢进入毒云弥漫之地，只是在两翼攻击，天空城可能会崩溃得更快。
即便是这样，原本钢铁般的防御，这刻也如冰雪般快速消融。
永昼宫顶的雷神炮已在不惜代价的连续开火，但是仅凭这雷神炮要想灭掉入侵的兽族却是太难，眼看兽族如瘟疫般弥漫，所有羽族心中都满是绝望。
那叫金焰的三足金乌更是仰天长啸道：“从今天起，天空城将不复存在！”
“是吗？”永夜流光却淡淡应了一声：“也许真正不存在的，该是你们。”
他说着手一挥。
异变陡生。
一股巨大的威压骤然出现，从天空中直降而下，伴随着这威压出现的竟是又一座空中城市。
这是一座看起来象个松塔的空中要塞，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的构成主体赫然是一根又一根巨大的骨头。这些骨头环环相绕，构成建筑根本，无数建筑就依附在这些巨骨上，俨然如蜂巢一般运作。
它没有天空城那么巍峨壮观，体积却也已与万毒蟾蜍相仿，更难得的是那一股强大的威压，竟是丝毫不弱于万毒蟾蜍，甚至尤有过之，就连万毒蟾蜍都被震的一怔。
这就是源能妖市！
以原兽之骨为核心建造而成的空中要塞。
就在源能妖市出现的同时，巨大的吼声传来，然后是隆重的脚步声在大地踏出天际的轰鸣。
一座巨大的高塔建筑也摇摇晃晃着向这边而来，正是混沌之塔，一座建立在荒兽背上的要塞。
源能妖市与混沌之塔的出现，彻底震惊了深蓝之炎。
那一刻他知道麻烦了，他没想到永夜流光这么狠，明明早就把两座飞行要塞调来了，却竟然始终不让他们参战，直到现在才做出关键一击。
“不好，速退！”深蓝之炎喊道。
但是进来固然不容易，退走也同样不易。
伴随着两座飞行要塞出现的，还有那一道消失的弋阳宝珠的光辉。
是的，先前失效的那十多座奥术塔，竟然在这时重新亮了起来。
它们没有被摧毁！
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深蓝之炎心悸不已，都是为了骗自己入局。
而随着奥术塔的重新出现，原本受损的防御罩也在这时重新加强，不仅如此，大地更是再现光辉，一道道奇异的纹路骤然亮起，在缺口中竟然现出一道巨大的风暴刮向兽群。
不仅如此，在缺口为更是出现了数位奥术大师，赫然都是禁咒级的存在，同时出手，形成一个新的防御罩，堵住了兽群的退路。
这由羽族施展出来的防御罩或许挡不住万毒蟾蜍，但用来阻挡兽群和深蓝之炎却绝无问题。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深蓝之炎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上这么一个大当。
眼看着落入陷阱，风暴，箭矢，炮火，奥术，诸般手段疯狂涌来，兽群瞬间出现大量死伤，深蓝之炎悔恨无比。
就在这时，耳中却传来一个声音：“你终究还是上了他的当啊，深蓝。”
“是你？”深蓝之炎立刻察觉到对方是谁，这分明是那个和自己联系的人族。
深蓝之炎怒不可遏：“卑鄙的人族，竟然和羽族勾结……”
“你弄错了，深蓝，我可没有和永夜流光那个老狐狸勾结，毕竟我现在也算是他的心腹大患，如果可以，我猜他更愿意杀我而不是你。”苏沉呵呵笑道。
“什么？”深蓝之炎愕然。
苏沉回道：“当然，我承认我对你也没什么好的念头，人族和兽族，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只有互相残害。我帮你的手下破坏天空城防线，也只是想让你们互相间杀得更惨烈些。但我没想到……他竟然那么狠。”
苏沉说着也叹了口气。
永夜流光的回应的确出乎他的预料之外，那就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令关闭部分奥术塔。
是的，那十多座奥术塔是他下令关闭的，根本不是苏沉去毁掉的——他才没那么傻去闯那种地方。
这么做的直接结果就是把兽群连带着深蓝之炎一起骗了进来。
我既然无法挽回即将失去的同胞性命，那就让你们也一起为他们陪葬，永夜流光的想法直接，凶狠，残酷，就连苏沉都大感意外。
这一战下来，羽族固然要付出大量的死伤，羽族境内的兽族也基本灭绝，可以为羽族争取百年内部的安定，未必就不是好事。
明白了这点的深蓝之炎懊悔不已。
不过下一刻，深蓝之炎已意识到什么，他急忙道：“人类，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对不对？”
“那可不太容易……”苏沉悠悠道。
“不，我知道我没可能活着离开，但有一只兽，我希望你帮我救下。”
“哦？是那只三足金乌吗？”苏沉已意识到什么，问。
“对！”
苏沉想了想，道：“向外突已经不可能了，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向里冲。”
“向里冲？”深蓝之炎一滞。
“对，向里冲！”苏沉道：“虽然奥术塔已经恢复，但防御罩是由城墙基石和奥术塔共同构建而成，奥术塔提供能量，城墙提供源力符纹。城墙的破损导致防御罩根基不稳，你还有突破的可能……冲进来，把兽群，毒云，还有你要救的目标一起带进来。你们反正是活不成了，给对手更大的杀伤就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至于它，我只能说尽力。”
苏沉就象一个魔鬼，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卖与利用
向里冲！
这话在深蓝之炎耳边萦绕着，他眼中闪过凶狠凶戾的色彩。
下一刻深蓝之炎已喷出一道蓝色光焰，光焰竟释放出一片玄奥之极的旋律，在这旋律里，光焰升腾如龙，狠狠撞在防御罩上，竟然穿透了防御罩，建立起一条火焰通道。
“跟我走！”深蓝之炎发出这不甘的吼声，无数妖兽跟随，已向着那通道内冲去。
看到这一幕，永夜流光低声说道：“夕炎走廊……克……卡德维尔，你干得好事！”
克雷西达惶恐低头：“属下以前无知，犯了很多错误，很请陛下谅解。”
永夜流光重重哼了一声。
克雷西达也好，深蓝之炎也罢，都是云霄国度这个庞然大物下瑟瑟发抖的小爬虫——都是云霄国度通缉榜上的前十，彼此惺惺相惜，有所来往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克雷西达擅长音与雷，深蓝之炎擅长风与火，双方互相交流，都有从对方身上学到许多东西。
其中深蓝之炎学到的就是这夕炎走廊，利用音系无视防御的特性，强行穿过防御罩，建立起的风火之廊，正是他杀人放火游走天下的依仗之一。
所以一看到这个，永夜流光就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气归气，永夜流光还是不能为克雷西达过去的事而惩罚他，只能哼了一声，同时下令两支队伍向内部移动，堵截深蓝之炎。
他也看出深蓝之炎向天空城内部冲击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搏本。
这位羽族枭雄也当真拿得起放得下，完全没有为了老百姓拼死阻挡的意思，反倒趁机命令所部从两翼追击而不可强行阻挡。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最大程度保护自己不对的力量，至于百姓……战士们都死亡了这许多，百姓们死一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为人民服务这种概念，永夜流光的想法也是绝大多数君主们的想法。
“还真是位雄主呢。”远望这一切，苏沉嘴角抿起，露出微笑。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永夜流光果然以保军为主，这也就意味着深蓝之炎的突进最大幅度被削弱了。
如果把深蓝之炎的行动体现在地图上，那么就可以看到，一条粗大的红线正从外缘迅速切入天空城内，就象一把尖刀，直接插入心脏。
最可怕的是，深入天空城内的不仅有兽群，同样还有毒潮。
大片的毒雾化成虫蚁，飞行在天空，然后一片又一片的散播在天空城内，制造着大量伤亡。
看到这种情况，苏沉传音道：“去石柳大道，我在那里等你。”
深蓝之炎没好气回答：“我可不知道石柳大道在哪儿。”
“没关系，我的化身在前面等着你。”
随着说话，一个戴着面具挥动风雷双翼的存在已出现在前方，对着深蓝之炎勾勾手指，然后转头奔去。
深蓝之炎带着那只三足金乌化作飓风跟上：“你看起来早有准备，人族！”
“说得好像是我鼓动你闯进陷阱一样。”
“也差不多，如果没有你的帮忙，帕默他们也不可能成功。”
“所以我还帮错喽？”
“不，我只是觉得你有诡计。”
“如果你希望我帮忙，那就最好对我客气点儿。”
深蓝之炎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石柳大道并不近，深蓝之炎跟着苏沉化身一路狂奔，身后是大量的羽族士兵在追赶，凶禽们疯狂逃逸，冲劲城中大开杀戒，同时也被羽族士兵们杀戮，整个天空城因此陷入慌乱中。
处于永夜流光的位置，看到的景象却又有所不同。
他微微皱起眉头：“奇怪。”
“怎么了？陛下。”克雷西达问。
“他的路线有问题。”永夜流光缓缓道：“看起来他好像有什么目标地点要去。”
“这不奇怪，陛下，有那个该死的人族在帮他……”克雷西达心中一怔：“不好，那个小子擅长空间，如果他有所准备，很有可能可以带着深蓝之炎逃跑。”
听到这话，永夜流光也变了颜色。
费尽力气把深蓝之炎逛进来，就是为了要灭掉它，斩草除根，为羽族换百年安定。如果再让它跑了，那所有的付出就都成了白费。
一念及此，永夜流光已站起来看向深蓝之炎，双目中神光流转，不断看着深蓝之炎的线路变化，突然道：“他们是要去石柳大道，让镇关营的傀儡出动，拦截他们！”
命令迅速发出去，位于石柳大道附近的镇关营迅速行动起来。
石柳大道附近有片石林，里面林立着大量雕塑。
随着永夜流光命令的发布，这些雕塑一个个竟然活动起来，化成身高十丈左右的巨大傀儡，走出石林，来到街上，这些巨大傀儡手持巨剑，其中一些甚至扛着特制的源能炮。除了这些人形傀儡外，还有不少凶兽形态的傀儡也出现在街道上，每一个实力都极为强大。
这些傀儡的特点是皮粗肉厚，攻高防高，用来打阵地战最是合适不过，当深蓝之炎来到这里时，迎面遇到的就是一道道凶猛的源能炮轰击。紧接着是一台台傀儡蜂拥冲上，依仗着强横的魔金身躯对源能有极大的阻断性，即便是对深蓝之炎的侵蚀火焰都有极强抗性，傀儡疯狂冲上来大砍大杀，尤其是深蓝之炎，更是有两台泰坦级傀儡亲自纠缠。
泰坦级傀儡可以说是羽族的镇族之宝，通体用黑狱魔金和次级萨克能核制成，每一台都有着号称对抗传奇奥术师的实力。
真说能对抗传奇，那肯定是吹的，傀儡终究是傀儡，应变能力明显不如智族，但是其强大的防御和攻击能力的确是达到了传奇级的标准，所以以二对一，到也堪堪能战。
深蓝之炎被两台泰坦级傀儡缠住，即便他是妖皇也没那么容易脱身，急得大叫：“帮我一把！”
没想到苏沉化身却耸了耸肩：“我只是个化身，可没那么大本事。你得靠自己冲过去。冲不到石柳大道的话，我可没法帮你。”
“你到底在那儿准备了什么？”深蓝之炎问。
苏沉却笑道：“那不是你需要知道的。”
看着苏沉满不在乎的微笑，深蓝之炎突然心中一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其实你从没想过要救他，对吗？你在利用我们。”
苏沉微微一楞。
他看看深蓝之炎，尽管是在战斗，深蓝之炎的目光却盯着自己。
深邃，深刻，又带着刻骨的仇恨。
苏沉笑了。
想了想，他说：“是，我在利用你们，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帮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兽族，我无论如何不会和兽族联盟。这是底线，对你们，我只有欺骗和利用。现在就是如此。”
深蓝之炎出奇的没有愤怒，反倒笑了起来：“你说的对，你是人，我是兽，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合作，只会是欺骗与利用。不过人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出来的。”苏沉回答：“你现在所面对的，就是我所需要的。”
深蓝之炎一愕，恍然大悟：“神兵工所！你的目标是神兵工所！”
神兵工所是匠族居住与生产之地，羽族的碎阳炮，黑煞车，还有战争傀儡，几乎都是出自神兵工所之手。
这里也是天空城最重要的军事重地之一，永夜流光安置了大量兵力把守此地，即便是天空城最危急的时刻，都未从这里调兵。
直到此刻，苏沉的化身带着深蓝之炎直冲石柳大道，势必要经过神兵工所附近，永夜流光才让镇守此地的傀儡出动，截下深蓝之炎他们。
然而这正了苏沉的算计。
石柳大道什么也没有，他根本没有做什么特别布置来帮深蓝之炎逃走，尽管他真想做的话的确可以做到，但克雷西达终究不知道苏沉有自己的底线。
不和兽族结盟就是他的底线。
对兽族只有利用与出卖，而不是结盟。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欺骗深蓝之炎，带着他往一条死路上狂奔，顺带着引诱神兵工所的镇守兵力出来。
永夜流光上当了，他本体就趁机进入神兵工所抢好处，弱是没上当……也没关系，大不了继续带着深蓝之炎狂奔嘛。
天空城的重地要地有很多，就不信永夜流光一支部队也不出动。
而只要他动了随便一处，就是苏沉的机会。
这是身为千幻间谍最大的好处，他在暗处，羽族在明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根据情况随机应变，永夜流光却不行。
所以这一场较量，永夜流光必输，不是因为永夜流光无能，而是因为主动权不在他手里。
当深蓝之炎带着兽族与镇关营傀儡大战的时候，一道人影已高速飚入镇关营内。
一场屠杀与劫掠已在此地展开。
与此同时，永夜流光也收到消息。
“神兵工所遭遇袭击！”
“砰！”听到这消息，永夜流光也没能控制住自己，一张御案已被他一掌拍成粉碎。
“翠羽空痕……你狠！”永夜流光咬牙切齿道。
不抢自己的某个重地，这小子就不甘心啊，他是属强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