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最后的战争(下)
苏沉就这么不断游走于战场各处,感受着他新发明的,独属于他的特有战斗方式。
不过很快,这种潇洒就随着大量运算带来的精神消耗而让他感到难以支撑。
“果然还是有消耗的吗?”苏沉揉按了一下太阳穴。以他的精神力,竟然也支撑不了太久,就感到疲倦,可见这种运算带来的消耗之大。
“只是对外部的一点运算,就要消耗这么多的精神,那么墨涅拉斯的精神网络,幻梦之主的梦世界,又需要多少精神力才能支撑?是了,他们不是只靠自己,而是集合了全族之力。不过能够统合全族之力建立如此庞大的精神世界,所需要的精神力只怕也恐怖到难以想象吧?”苏沉悠悠自语。
越到高处,就越是发现巅峰的伟大,越发感觉自己的渺小。
在领悟了新的战争技能后,苏沉的第一感悟却是自己的弱小,这正是他进步的直接表现。
这样也好,只有看到前方有可追寻的目标,才会自己继续努力,奋发图强。
他在这边感悟人生,总结得失,战场上却已出现了巨大变化。
位于兽族后方的鲜血浮宫终于动了。
巨大的浮宫旋转着向前方移动,随着这移动,无形的威压也覆盖全场,随着其波动所至处,一个个以英勇无畏著称的暴族竟然被震慑的瑟瑟发抖,不敢动弹,被冲上来的妖兽趁机吞吃。
然而这还只是附带的效果,真正恐怖的还是浮宫本身。鲜血浮宫中不断涌出血红色的气流,如血色飘带般围绕着浮宫飘动,在接触到暴族后,便一股股渗入暴族身体,随后就见那些暴族的身体砰砰砰爆裂开来。
一些强悍的暴族勇士没有被这威压震慑,却被血色烟尘直接充爆。
不过面对这座属于兽族的终级堡垒,暴族也不是全无办法。
由三十六头战争雷犀拉着的巨大皇车同样在向前靠近,站在车架最顶端的乐峰高举生命图腾板,一道道浓烈至极的橙色光环涌动而出,所到之处,暴族勇士们便如加持了天神护体般,变得勇猛无比。最可怕的是无论他们受了怎样的伤害都会迅速复原,仿如不死之身。
生命图腾板带给他们强大的生命能量,足以抵御大多数伤害。
而在皇车的四周,一块块挡板砰然落下,露出一支支锃亮的金属锐矛。这种用星金石掺陨铁制成的弑神矛被附上了暴族特有的图腾纹,附有神秘诅咒,再由隐藏在挡板后的巨型灭魔弩发射出,其威力之强大不可想象。
尽管暴族是五大智族中创造力最低的种族,但是相比兽族,他们至少是有创造的。
随着挡板开启,一支支弑神矛破空而出,凶狠的扎在冲击而来的妖兽身上。随着弑神矛的破体,就见那一只只强大的妖兽身上骤然裂出大片的碎纹,巨大的能量在体内爆发,轰然炸裂。
于是弑神矛所到处,一片又一片的恐怖爆炸响起,冲击波一阵接着一阵,如收割稻草般收割着生命,就连生命图腾板都无法挽救。
很快浮宫与皇车周围就再见不到多少护卫,它们就这么彼此遥对着,冲向前方,血色烟尘与弑神矛同时向着对方射去,一波接着一波,打在对面护罩上,激出片片闪光。
随着两车距离的逼近,一道道身影骤然从浮宫冲出。
那赫然是一只只领主级的妖兽,奇形怪状,青面獠牙,形形色色,各种妖兽皆有,一股股庞大威压如有实质般压过来,最后冲出的三只妖兽,更是王级的存在,每一只都可与当日袭击雁江城的雷霆巨蛇相媲美。
那血色浮宫内应当是另有洞天,因为只是这三只王级妖兽,就体型巨大,一出现就是遮天蔽日,让整个天空都为之一暗。
与此同时皇车中也冲出一大堆暴族将领,全部是烈焰部落最强大凶悍的勇士,各有数十名烈焰祭司围绕在附近,一个个高举骨杖,吟唱出远古的颂歌。
伴随着这奇特吟唱声,那些暴族将领一个个身躯壮大,身上的图腾纹亮起,力量如有实质般涌动出狂野的气息。
他们没有妖兽那般巨大的体型,但如果说妖兽时巨石,他们就是钢铁。
钢铁般坚硬的身躯里蕴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这刻一名暴族勇士甫一出现,就顶住了一头冲来的领主妖兽。在架住冲来的妖兽领主的同时,他的两只胳膊也迅速膨胀,壮大,粗如人腿,一道道力之澜流澎湃涌出。
“真是……一群怪物啊!”远远望着这一幕,苏沉也不由发出由衷的赞叹,
砥砺风尘的气浪在眼前此起彼伏着,稍稍掀起苏沉心中的热血。
不过他很快就压下这情绪。
此时,此刻,好戏才刚刚开始。
回头看了一下身周,一只镰刀锯齿兽正在狂奔而来。
“就是你吧。”苏沉低语了一声,迎着那镰刀锯齿兽而上,全身上下的源力导件依次亮起,催发到极致。
然后他向着镰刀锯齿兽冲去。
就在两相照面的一刻,苏沉身上的守护之光突然黯了黯,下一刻镰刃撞在他身上,切割出一片华丽闪光。
光环破碎,镰刃划过苏沉的身体带起一抹鲜亮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入空中,鲜血也随之飘洒。
“快救将军!”布拉奇发出焦急的大叫。
大量的暴族近卫纷纷冲过来,拼死护主,一个又一个暴族近卫就这么迎向妖兽,为了确保苏沉不受伤害,有的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尤其是那些人族士兵,在这一刻几乎全线撤回,聚拢到苏沉身边。
被暴族抢回来的苏沉看了一眼身上的伤,镰刃已经划开了他整个身体,要不是他的身体足够硬,说不准这一下就被切成两半。
“我暂时无法战斗了,布拉奇,这里就交给你指挥了。”苏沉道:“我要去见皇帝陛下。”
“是!”布拉奇大吼。
“所有人族士兵跟我来,去见皇帝陛下。”苏沉喊了一声,带着人族士兵向后方退去。因为是他的命令,其他暴族也没有意见。
飞快的退到阿努比身边,苏沉以无比羞愧的语气道:“见过陛下,龙图无能,战斗受伤,暂时无法再作战了。”
阿努比道:“我看到了你的英勇战斗,龙图,你做得很好。现在你退下吧,让祭司为你疗伤。”
一旁已有祭司过来为苏沉治疗伤势,苏沉的身体强度与生命力本就已和暴族差不多,在暴族高等祭司的治疗下恢复甚快。
一边享受着祭司的治疗,苏沉一边取出一个物件在手中把玩。
那是一只白鹅形态的石头,引颈向天,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祭司问。
“一次探险中得到的收获,看起来还不错,是吗?”苏沉笑问。
高等祭司摇了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兴趣。
“咦?”不远处的神庙总祭龚古尔图突然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了?”古查问。
“绯色浮宫在移动,它正在离开皇驾。”龚古尔图神色凝重道。
古查也看到了,面色微微一变:“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变向?”
两翼的部队还没击溃兽族,无法形成合围,这种情况下绯色之心如果想逃走,谁也拦不住他。
不过下一刻,他们就察觉不对了。
因为浮宫是朝着他们来的。
就在浮宫移动的同时,大量的妖兽疯了一般填补着浮宫离去的空位,阻隔皇车的追击,将两边越隔越远。
“不好,他们发现了真正的我们!”古查叫道。
为了吸引绯色之心,并顶住这位妖皇带来的可怕压力,古查和龚古尔图将大量精锐都派到了冒牌货那边,如此才能抵抗住对方的冲击,至于阿努比这边,只有古查和龚古尔图两个强者,但是面对那么多的妖兽,别说妖皇绯色之心了,就是那一堆妖王和领主就够他们受的。
“立刻离开这儿!”古查大声道,已和龚古尔图一起,簇拥着阿努比离开。
只是他们刚离开,浮宫也随之转向,而且由于仓促移动留下的空挡,浮宫进击速度反而更快。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古查脸色惨然:“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做到的?”
视野里,鲜血浮宫就象一头狂奔的公牛,正高速冲过来。由于大部分暴族都不知道皇车上的皇帝是假的,并没有分出太多部队去追击,导致鲜血浮宫一路狂飙。而皇车虽然已开始转向,但本来就速度偏慢的皇车在妖兽阻碍下就更慢了。
双方因此形成势力不均的两处战场。
从战争角度考虑,这种划分其实对暴族更有利,毕竟现在是兽族钻进了暴族的包围圈,但对暴族而言,就算消灭所有的兽族,只要他们的皇帝稍有问题,都是一场惨重的失败。
“必须立刻撤退,陛下。”苏沉适时道。
“不行!不能撤!”古查大声道:“如果现在撤退,我们就全输了。士气会迅速崩溃的。”
“士兵们不会知道这点。”苏沉回答:“难道你想让陛下冒险吗?”
“都是你……”古查愤愤的瞪着苏沉:“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落到这一步。”
“没有什么这一步,我的统帅,战争注定胜利,只是陛下需要暂避而已。只要皇车不倒,士兵们就会认为他们的皇帝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
“那么原骨权杖和生命图腾板呢?”龚古尔图问。
“我去拿回来。去那兽族盘踞之处,为陛下,为神庙,取回国之重宝,确保不会有任何遗失。”苏沉以大无畏的口吻说着,同时将白鹅石收回。
血色浮宫冲击得越发迅猛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惊变
大道天歌石收回的一刻,血色浮宫的攻击骤然暴涨,烟尘漫卷,瞬间又伸长了数十丈,一路朝着阿努比奔袭而来。
这个时候绯色之心已经不需要大道天歌石的指引也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进攻了——一支部队正在向后方撤去,那领头者醒目的正是阿努比。
以绯色之心的智慧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暴露自己,但显然这才是真正的阿努比。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自己宝物的气息。
不是大道天歌石,而是一件得自外库的宝物,旖旎香泥,只许少许一点就可以起到激发精神的效果。
苏沉将一点香泥涂在阿努比身上,有了大道天歌石吸引,再加上旖旎香泥的持续定位,还有阿努比的身份,已足够绯色之心咬住阿努比不放了。
做好这件事,苏沉向皇车方向移去。
是时候卷宝走人了。
战场上依然杀得如火如荼,只是形势有了少许的变化。
原来的战场是漩涡状的,以鲜血浮宫和皇架为中央,相互旋转。鲜血浮宫向后方侵袭后,相当于一个漩涡正在迅速拉长,有如云团在开始快速变换,战场动态也因此出现巨大波动,原本竟然有序的战争状态正在变得混乱起来。
战争,本就是从有序走向无序的过程,而这里则加速了这一过程。
这个时候已经很难区分什么战线了,广袤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妖兽与暴族血战,妖兽振翅扬蹄,暴族疯狂嘶吼,洋溢着铁与火的情怀。
鲜血疯狂飙洒,生命不及草芥。
兽族与暴族都在这过程中用海量的生命来堆积胜利,而优势则在一点一点向暴族倾泻。
这是毫无悬念的事,暴族实力本就已经强于兽族,鲜血浮宫不计代价的强冲进一步导致了自身的削弱。
可就算这样,要想在短时间内消灭兽族亦非易事。
战场上到处都充满了厮杀,没有了阵型,战术已失去意义,唯有力量与意志能决定一切。
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移动,已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在领悟了源力之海的变化异动后,苏沉在乱军中的行动能力大大提升。这刻他带着自己的人族护卫穿梭在乱军中,就象是一支小鱼群穿梭于庞大的海洋战场,到处都是巨型鲨鱼在搏斗,小鱼群却总是能灵敏的躲过最凶险的区域,从相对安全的区域出入。偶尔也会冒个险,在两支大部队交锋前快速穿过。
队伍快速的行走着,穿梭在这杂乱场中,很快来到一片满是妖兽的区域。
“这里是妖兽阻隔区,妖兽最集中的地方。冲过这里就能到车架。通知所有人,祭出飞剑,咱们冲!”苏沉大声道。
此时此刻,没有必要再做保留了。
“是!”跟随在苏沉身边的所有人族士兵同声喊道。
七十余把飞剑同时祭起,飞出,化成一道道剑光掠向前方,就连苏沉都祭出了一把魂器,月影流霜剑,一起攻去。以他的精神力,同时操控两把魂器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说先前的战斗还只是应付场面,以自保为主,此时此刻,大家才真正拿出了真水平。
苏沉传授的无垢心法和飞剑之术早让大家实力水平提升一大截,这刻骤然用出,立见效果。
刷刷刷!随着一道道剑光落下,几只挡在前方的妖兽被当场穿心心死去。
几名暴族到是因此活下来,只是回头一看,救自己的竟然是人族,却也傻了。
“吼!”一只巨大的铁甲战犀虎吼着冲来,从其体型和身上散发的源能波动看,赫然是一只战犀领主。
“小心,是个领主!”一名暴族士兵喊道。
就见那一群人竟然迎着战犀冲上。
那暴族勇士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这群人多半危险了。
领主实力恐怖,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能抵挡的。
下一刻,令他大跌下巴的一幕出现。
就见天空中七十余把飞剑汇聚在一处,突然凝聚在一起,竟然合成一把飞剑。
“落!”为首一名人族喝道。
就见空中那巨大剑影对着下方狠狠一斩,斩在那战犀领主身上,那战犀领主嗷的嚎叫一声,竟然被斩成两断。
那一群暴族士兵当场就看呆了。
这可是领主啊!
领主级的妖兽,竟然就这样被一群士兵给斩了?
下一刻就见那恐中巨剑余势不减继续落下,轰在地上,就见刺啦啦一下,大地已裂出一条巨大裂缝。
所有在此剑攻击轨迹上的妖兽,尽皆被灭。
尽管这一剑后,天剑就自动消失,化成无数飞剑飞回众人手中,但是一条通往皇架的通道也就此出现。
“冲!”有人喊了一声。
众人同时沿着通道向皇架冲去。
一名暴族看着这一幕,傻傻道:“这是人族?人族的俘虏?我们的炮灰?”
“是的,他们是炮灰。”另一名暴族接口。
“他们是炮灰,那我们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活着就行。”一名暴族咧着嘴笑道。
汹涌剑光一路砍瓜切菜般斩杀过去,以快速而凌厉的方式通过这片区域。
迎面是那巨大的皇帝车架,正一路碾压着滚滚而来。
为了救驾,原本在车架上的众多暴族将军已纷纷离开车架强冲兽族,所以皇帝的车架如今已只剩下冒牌的乐峰以及几名负责看管乐峰的祭司和护卫。
确切的说,是看护原骨权杖和生命图腾板。
苏沉快速来到车架前。
几名祭司挡住:“龙图阁下,请止步。”
“陛下和总祭要我来带走原骨权杖和图腾板,这是手谕。”苏沉取出手谕交给几位祭司。
几名祭司接过手谕,确认无误后放行。
苏沉已来到车架高台。
乐峰看着他,面带微笑:“来了。”
“来了。”苏沉回以同样的微笑,从乐峰手中接过原骨权杖和生命图腾板。
终于成功了!
接过原骨权杖的时候,苏沉还好,只感到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从身上流过,苏沉知道那是原骨的时光之力作用所致。但是手指碰到图腾板的一刻,苏沉陡然感到身子一麻,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生命图腾板中传来,苏沉只觉得自己身心一震,全身已充盈了生命能量。
与此同时,生命图腾板放出炽热光华,直冲天际。
“咦?这是?”苏沉楞了一下。这突如起来的异象让大家都为之愕然,几名祭司一起吃惊的看他,乐峰也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乐峰呆呆问。
“不知道。”苏沉回答,看着手中的图腾板。
自己拿过雷灵图腾板,那时候可没发生这种事。
图腾板上的光芒还在闪烁,充盈的生命能量不断涌入他的身体。
突然间苏沉有种感觉,就是他可以吸走这块生命图腾板。
苏沉决定遵循这感觉,他试着放开自己的身心,任能量充盈他的全身,然后他看到图腾板在他手中不断颤抖。
剧烈的颤抖,让苏沉几乎要抓不住的感觉。
苏沉努力的抓着他,这一刻他全身和图腾板都连接在一起,盛放出光与热,竟逼得乐峰连退数步。
然后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大片的灰砾从生命图腾板上落下,越飘越多。
“它在解体!”乐峰叫了起来。
“我知道。”苏沉回应。
如果这时候苏沉放手,或许能终止这现象,但苏沉不想这样。
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奇遇,一场前所未有的,从未有过的奇遇。
如果错过,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
所以他不能松手。
他看着手中的图腾板,它如沙尘一般飘落,扬起一片又一片的灰絮,就这样快速瓦解。
伴随着它的瓦解,是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进入苏沉的身体,充得苏沉舒爽不已,却又有种迅速肿胀时的痛苦与难受。
即便是苏沉也不由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吃撑了,身体就快容纳不下这力量了,但是心中的直觉告诉他,不能松手,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松手,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他只能咬牙苦忍,额头青筋直冒。
“天哪你在干什么?”祭司们纷纷呼叫起来。
一名祭司念念有词,陡然扬手打出一道玄光。
只是这玄光落在光柱中,便如冰雪之于阳光,瞬间消失无踪。
反倒是苏沉仰头发出了痛苦的呐喊。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刀了极限,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膨胀到了顶点。
“啊!”苏沉仰头发出痛苦的呼叫。
在这巨大的痛苦中,他再无法维持自己的伪装,暴族形象消失,苏沉已终于转回本体。
与此同时,生命图腾板也完全化成粉末消散,消失于风中。最后一点能量化成光点消失在他的手上,下一刻苏沉胸前陡然一热。
他扯开自己的衣襟,看到胸口部位,已多了一片神秘花纹。
生命图腾。
竟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这图腾的出现,原本充斥于体内的饱胀感也骤然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深沉的饥饿。
“人族,是人族!”几名祭司和大批的暴族同时惊声尖叫起来。
“还是暴露了吗?比计划的早些,不过也无妨。”苏沉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狰狞笑意。
“正好,我饿了。”
出手。
第二百一十三章 皇级对决(上)
苏沉离去的同时,阿努比也开始了撤退。
这位烈焰君王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创造历史的觉悟,只想赶快离开这里,逃开那位妖皇的追杀。
古查道:“陛下请离开,这里就交由古查来守护吧。”
皇帝可以走,身为统帅的古查却不能离去。
阿努比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那就一切都交给你了。”
说着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看着就这么逃走的阿努比背影,古查心中叹息了一声。
或许自己的死,对这位立志要当个昏君的陛下而言是个好消息也说不定呢。
他默默扶正自己的衣领,看向前方。
此时鲜血浮宫还在努力突破暴族的军阵,正常情况下,等它冲过来,阿努比龚古尔图应该应该已经跑远了。
可就在这时,浮宫内嗖的射出一条奇长的血色烟尘,就这么漫卷着伸向前方,瞬间突破了大半个战场,象一根飘带横亘场中,任周围的源能如何波动,攻击如何猛烈,都无法让这烟尘飘带消失。
下一刻一个身影从浮宫中飞出,顺着烟尘飘带飞来。
那是一个中年绅士般的存在,手中拿着三色宝石权杖,就这么步履翩然的走在飘带上,看似舒缓,但是每一步踏出,都会前进一大片距离。确切的说,不是他在走,而是那烟尘飘带在带着他飞,只是眨眼间就来到古查的上方。
一抹犀利刀光破空而出。
身为巅峰图腾勇士,五次圣殿洗礼的强者,这一刀斩出了古查全部的力量与对刀的理解。看似简单的一刀,却蕴含了极致杀意,那一刻,仿佛连大山都要被这一刀劈开,连苍穹都要在这一刀下碎裂。
即便是古查自己,都觉得这一刀斩出了他有生以来最精彩的一击,谅那绯色之心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但他还是错了。
绯色之心依旧慢条斯理的走在迅捷无比的烟尘飘带上,极慢与极快在这刻达成了诡异的平衡,使他的存在都变得缥缈与不真实起来。
当古查这一刀落下时,他甚至没有抵挡,没有闪避,而是就这么走了过去。
古查这一刀便从绯色之心的身上掠过,砍过,划过,却带不起一丝波澜。
仿佛绯色之心并不在这个世界,而是处于另一个时空。
同时绯色之心手上的权杖亮了亮。
亮起的是那颗黑色宝石。
一道黑色射线打在古查身上,于是古查的身体开始衰败,枯萎。
以他强悍的生命能量与源力竟然无法阻止这破败,只看到自己身体在不断的衰老,流失,生命的能量迅速消逝。
“呃……”这刚强的猛汉发出晦涩的叹息:“黑死之光……”
体内依然涌动着澎湃的能量,黑色的光泽略略黯淡了一下。
“咦?”行走中的绯色之心罕见的停下了脚步。
他这一停,仿佛时光都为之停滞,飘带停止传送,就连鲜血都不再飙洒。
绯色之心看着古查的眼神带过一丝欣赏:“强大的暴族勇士,不过可惜,终究只是个王级。”
他挥一挥手,一片黑潮泛起,彻底淹没了古查。
做好这件事,绯色之心继续漫行。
他的速度依然不快,但是与阿努比的距离却迅速缩减。
直到他与阿努比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箭之地。
他才遥声道:“伟大的阿努比·烈焰陛下,只要你交出偷窃我的东西,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就连我的这数万兽族部下,都可以送给你。这么多的兽族,它们的血肉足以弥补你们所失去的了。”
阿努比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绯色之心眉头一皱:“这可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你只能得到这个。”一位勇猛的暴族勇士狂吼着向绯色之心掷出手斧。
平地若炸开一道雷光,手斧以碎裂万物之势卷来。
这汹涌强大的力量再绯色之心眼中却显得如此渺小,甚至不值得他特意去针对。
轻轻伸了下手,往身前遥遥一按,那把手斧已被他按住,就这么滞于空中,他依旧看着阿努比:“所以,这就是你最后的答案?”
绯色之心在兽族中一向以贵族自居,他的表现绅士,除非愤怒到了极致,否则很少有失态现象。
此刻他说话时的口气凌厉,已充分说明了他的不满与不耐——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拖延,后方的暴族正在蜂拥赶来。
阿努比还在向后退。
论实力,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是巅峰勇士加六次洗礼的至高地位,但这不代表他就是真正的强者。缺乏实战,缺乏拼死的勇气,让他的真正战斗力连古查都未必及得上。
阿努比没有丝毫拼死的,再英勇刚强的种族在经历几十年挥霍无度的生活后都变得软弱。
所以他退得毫不犹豫。
“真让我遗憾!”绯色之心失去了他最后的耐心。
三色宝石权杖向上轻轻一扬,一片水蓝色光华散开,向着前方漫去。
这光华一路过来,却不伤害任何存在,只是就这么延展来。
就在要触及阿努比的时候,一只无比苍老的手阻在了前方。
于是水蓝色光幕停止。
是龚古尔图。
这位苍茫老者看着绯色之心:“伟大的兽之皇者,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绯色之心继续挥动权杖,那一片水蓝光华竟然砰的一下消散,化成无数星点消失在空间:“可我感受到了它们的气息。”
龚古尔图没有任何得色,反倒一脸凝重:“深蓝领域……绯色之心陛下,我想这里面有很大的误会……”
“没有误会,只有拖延时间。”绯色之心沉声道。
如果不是阿努比正在逃跑,如果不是暴族的大军正在疯狂回卷,他本可以和对方说个清楚。
但当形势危急时,一切谈判与辩解便都成了拖延的技巧,绯色之心显然不可能任由时间浪费,所以他出手出的毫不犹豫。
深蓝流域展开,周围的一切就变得滞涩起来,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舒缓,效果与石开荒的须弥空间有些相似。但这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是领域,一个是源技。源技具有强烈的一次性效果,很难维持较长时间,而且可以破解。领域则不同,那是与自身结合的一种特性,带有先天性质,不仅持续时间久,威能强,最重要的是具有权威性,不存在破解性。
以绯色之心的深蓝领域为例,当他展开时,领域内的一切都会变得缓慢下来,这种缓慢不仅是针对目标的,甚至连这片空间的源能都会受到影响。也就是说,源能流动性降低,导致摄取能力降低,源技也因此大受影响。有些可能是成形慢,有些则可能是威力低,还有些则可能根本就无法使用。而这些影响对于释放者而言却完全不存在,所以身为皇者,当绯色之心展开领域时,除非同级强者,基本没有谁能和他对抗。
暴族由于对源能的掌控能力低,是没有源力领域的,不过他们也不需要领域。强悍的暴族勇士一旦达成顶峰,突破界限,将图腾修至圆满地步,强悍的生命能量不需要任何源力加持,自身就是一世界,循环不休,强悍绝伦,完全可以以肉身硬抗领域。
可惜这样的勇者,没有出现在这次的战场上。
烈焰部落唯二达到圆满境界的是萨克尔和艾弗里格斯,前者年老气衰实力下降战死沙场,后者受阿努比所嫉,根本就没带过来。
好在龚古尔图同样不弱。
身为神庙总祭,这位老者的身体强度或许已经不行,却对源能有着独特的掌控能力,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凄厉的低啸声里,龚古尔图掏出一颗头骨。
那是一颗被药水炼制得极小的兽头,却狰狞着庞大的气势,在口部还有两根巨大的牙齿,当它被取出时,就连绯色之心的深蓝领域都黯淡了一下。
“黥面之獠,你这可怜的混蛋,果然还是被暴族杀死,甚至还炼成了源器嘛。”绯色之心喃喃道。
龚古尔图取出的赫然是一颗妖皇头骨,却是绯色之心曾经旧友,上一任的边境之主。
“也许,暴族今天会再多一颗至尊头骨。”龚古尔图低喃道。
既然已经动了手,再抱任何幻想都没意义,道理总要在强权的支持下才能辩明。
绯色之心也不再与他多话,缓缓扬起手中宝石权杖,一道道黑色射线化成黑色之蛇袭向龚古尔图。
绯色之心是一个个地地道道的源力掌控型强者,拥有对三种元素力量的深刻理解,其中对水之道的理解更是形成领域的地步。而红色和黑色宝石则分别代表火焰和黑暗的力量,前者爆裂,强悍,摧毁一切,后者则具有强大的侵蚀腐朽效果。而绯色之心的第四种元素掌控,就是雷电。可惜的是他对雷电的理解才刚刚开始,就被苏沉偷走了雷灵图腾板,一条晋升之路也由此断绝。
这刻他放出的这一条条黑蛇,就是死寂枯萎之蛇。
无数条死寂枯萎之蛇蜂拥而出,化成黑死之潮,正是绯色之心独一无二的手段。
一出手,就是杀招,绝招,狠招。
速战速决!
第二百一十四章 皇级对决(下)
绯色之心一出手就是杀招,龚古尔图悠悠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至尊头骨黥面之獠一抛,那头骨落入风中便自动涨大,对着眼前的黑死之潮一吸,那无数的死寂枯萎之蛇便落入头骨中,头骨中内部似是自成空间,这刻便掀起一阵青黑乱流,源力绞杀。
绯色之心叹了口气:“你活着的时候就与我作对,死了以后还要与我作对。也罢,我就送你一个解脱吧。”
三色宝石权杖红光一闪,带着强大毁灭力量的火焰能量已喷薄而出。
黥面之獠生前是木土能量的掌控者,与绯色之心当时的水黑暗能量相敌对,直到绯色之心完成火焰能量三元素,想凭此打败黥面之獠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死于暴族之手。
正因此,火焰能量是克制黥面之獠的。
此刻绯色之心释放的正是他最强悍的苍龙之炎,这炽热之炎没有什么花巧变化,唯有至强至烈的爆发式能量在顷刻间炸开。当它爆裂时,汹涌的热力连岩石都为之摧毁,方圆所有的一切尽化火海。
黥面之獠是抗不住这恐怖的爆炸性能量的。
但是龚古尔图可以。
“耶!”龚古尔图口中突然发出古怪的旋律。
“耶!”站在龚古尔图的身后,所有祭司一起发出同样的旋律。
在这一刻,带着远古蛮荒气息的古老吟唱响彻上空,伴随着这奇特音律的震动,那澎湃的烈焰竟如卡了壳般,一顿一顿的扩散开来。
“唵,吽……”更多的字符音律迸跃而出,在空中竟化成实质般的存在,那是言语无法描述的诡异奇景,可以看到声音有了实质的形态,化成囚笼,困阻住了这一蓬烈焰。
“音之牢。”绯色之心呢喃道:“不过这对我没有意义。”
他的手轻轻一颤,周围的空间便嗡的一声传来剧烈的震颤感。
这是深蓝领域的颤动。
所有置身在深蓝领域中的祭司同时感受到巨大的束缚,让他们对古老的音律秘术的运用出现重大障碍。
其实所谓音律秘术,本质上依然是对源能的运用,对火焰的困缚,原理上也源能对源能的约束。
而只要是在深蓝领域里,这种力量就必然会出现此消彼长的情况。
当绯色之心没有发动深蓝领域时还好,一旦真正发动,则所有暴族都感受到这份束缚的强大与其相对应引发的压制效果。
“咝!”
轰鸣的吟唱声同时低沉了一个节拍,这音律与力量相关,当力量受到压制时,音律便随之减弱。
碰!
巨大的轰鸣声响。
却是火焰冲破了音之牢笼。
火焰本是能量,但在争斗的双方手中,能量便仿佛一个可以任意揉搓的面团,想圆就圆,想扁就扁,想困就困,想破就破。所以音可以成牢,火焰也可以越狱,化作一条赤焰长龙,威势不卷的向前方袭来。
四面八方的源能再次被抽空,却没有形成能量乱流,而是平稳的持续着,从更大更广袤的范围内抽取源能,源源不断的注入,使之越来越庞大。
这就是皇极强者的出手。
打出的力量可以固定,甚至成长,壮大,在不断积累中变强。
与此同时,十八名祭司同时提高声调,吟唱出更加高亢激烈的梵音,两旁是数以百计的暴族皇家禁卫军冲出。
作为皇帝的禁卫,他们从存在起的意义就是向强者发起挑战的。
特制的抗魔图腾让他们可以抵御源能冲击,以生命为代价激发的秘术让他们的攻击就算是皇极强者也要在意。
嗖嗖嗖!
三把手斧破空而出,斩向绯色之心,同时三个掷斧士兵身体蓬蓬蓬化成齑粉。这是集中他们所有生命力发出的攻击,或许只能带给绯色之心一点轻微伤害,甚至连轻微伤害都做不到,但至少能威胁到他,这便够了!
这便是皇家禁卫的使命!
绯色之心一直未动的左手陡然弹出三指,三把战斧尚未近身即告破碎。
但是更多的暴族禁卫冲来,掀起一片狂野之气,凶蛮暴烈的怒涛腾卷出恐怖烈焰,嗖嗖嗖一把又一把战斧破空飞来,以劈开天地之势压下。
同时龚古尔图的声音也骤然高亢起来。
从他身后便浮现出一条巨大黑影,同样手持利斧,对着前方一斧劈去,明明是虚体,却砍出真实无双的力量。
“守护之魂!你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绯色之心发出惊悚叫声。
守护之魂是烈焰部落的开国君主,亚历山大·烈焰,在死后将自己的灵魂奉献出来,祭炼而成,以其存在终身守护烈焰部落。
这位强大的存在生前是无敌的战将,死后亦是强大的英灵。
这刻一斧之下,绯色之心竟然有种无从规避之感。
他叹了口气。
“罢了。”
随着这一叹,深蓝领域暴动而起,周围泛起无数蓝光。
极致蓝光下,所有斧影都变得缓慢。
同时绯色之心手一收,那烈焰长龙竟然回到了他手中,盘卷呼啸,若一条真龙。
三色宝石权杖上,黑色光辉再现,却不是指向对手,而是指向红龙本身。
于是红龙色泽开始发暗,原本红色的火焰竟然涂抹上了一层黑光。
“去吧!消灭他们!”绯色之心疯狂大吼着。
这一片赤焰玄光再次撒出。
黑色闪电与赤色腥潮交融在一起,化作最恐怖的梦魇袭来,令人难以描述的恶心感和眩晕感在心头浮起。
几名辅助的祭司受其影响,出声缓了一缓,赤黑之潮趁机侵入。
轰轰轰,几具尸体当场炸裂。
“嘶!”凄厉的呼叫撕裂长空。
黥面之獠疯狂的吞噬着赤黑能量,抵消着深蓝领域的影响,巨大的英灵战斧再次破空而出,划出凄厉炙锐的光弧。
绯色之心终于动了。
自战斗开始第一次移动,诡异的消失,又诡异的出现在另一侧。
但就在他移动的同时,更多的战斧投掷而来。
皇家禁卫们不要命的涌来,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力去发起可以让皇者受伤的打击。
面对守护英灵的攻击,还有祭司群的进攻,这是最弱的攻击。
然也正因此,才能攻击到绯色之心——因其弱小,而被选择放过,不愿集中更多注意力在其上。
扑!
一柄飞斧擦过绯色之心,破开护罩,在他胳膊上擦出一道细细的血口,一朵血花悄然绽放。
很小,几乎没什么影响,下一刻就可以自动恢复。
不过接下来,更多的飞斧蜂拥而来。
绯色之心不得不再次瞬移躲开,只要在深蓝领域里,绯色之心就可以自由的规避,不过代价就是深蓝领域的束缚力会因此相应减弱,带来的结果自然就是……
轰!
当绯色之心再次出现时,一片巨大的黑影已经笼罩下来。
“嗷!”
绯色之心发出痛苦的嚎叫,守护英灵的恐怖斧影劈砍在他身上,没有斩断他的身体,却让他的灵魂有种被撕裂的巨大痛苦。他情愿被砍断身躯,以他皇级强者的实力,可以快速恢复,但是这撕裂灵魂的痛苦却让他难以忍受,代价更重。
赤黑之潮暴涨,轰然席卷而出,守护英灵被高高击飞的同时,黑潮凭空泛起,深蓝领域所在处,所有祭司都被黑潮卷中。
如果说之前的战斗用的是绝招,杀招,那么受到重创后的绯色之心用的就是禁招。以深蓝领域为依托狂飙而起的黑死之潮忽略了冲击的过程,无视了战歌的影响,直接将处在这片区域的所有存在都包裹入黑死大潮中。
祭司们的身体一个个开始迅速腐烂,就连龚古尔图的身体都开始连续溃烂。
他瞬间给自己服用了七八瓶对付黑死能量的药剂,却也只是堪堪止住这黑死能量的影响,其他的祭司则在这恐怖袭击下当场化成白骨死去。相比之下反而是那些皇家禁卫无视了这些攻击——本来就是一击死的存在,再强的手段对他们也无意义。
呼!
浩荡长野,裂云碎雨般的攻势如潮涌至。
皇家禁卫们踏着雄劲刚猛的脚步前仆后继的冲来,以最狂野最奔放的态势投掷出他们的生命。
飞斧如雨!
砰砰砰砰,伴随着的是一具又一具身体的砰然自灭。
守护英灵的攻击还在袭来,龚古尔图又释放出了十二具白骨骷髅,身为神庙总祭,他拥有的手段当真不少。
绯色之心再一次面临选择,在承受哪种攻击之间。
他只能选择飞斧。
于是那些带着雷霆光辉,击碎星月的攻击一一落在绯色之心上,血花也随之一一飞溅。
“不!”他狂吼。
火焰长龙轰然扩大,席卷四方,只是一瞬间就弥漫出百丈方圆,数以千百计的皇家禁卫在这一击之下化成火焰白骨。
但是守护英灵也再一次击中了他,灵魂再次被撕裂,痛苦让他几乎要发狂,他只能再度瞬移逃离。但就在他刚出现的一刻,黥面之獠放弃了对源能的掌控,在那瞬间飞舞而出,冲向绯色之心。两根锋利的獠牙刺入绯色之心身体,伴随着这一击的同时,黥面之獠砰然粉碎,汹涌的能量已冲入他的身体。
“啊!”绯色之心仰头发出痛苦呼声。
“可惜了,一个至尊头骨。”龚古尔图喃喃道:“不过换一个也是可以。”
“我……记住你们了!”
绯色之心咬牙说道,手上的权杖陡然放出大片光华,然后砰然碎裂。
在那一刻,红蓝黑三色光华同时升起,爆裂,化作汪洋大潮席卷而出。
“吼!”守护英灵同样劈下他威猛的战斧,伴随着龚古尔图乾坤一掷的一指点出。
轰!
整片天地都被这巨大的能量之潮淹没。
第二百一十五章 撤逃(上)
鲜血从车架上一点一点滴落,染红了整片车架。
一具具尸体就此倒下,那是暴族的尸骸。
苏沉站在车架的最上端,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那是对生命的饥渴得到满足后的快感。
不过遗憾的是,仅仅只是饥饿感得到满足,并没有实际实力上的增长。
但是没有关系,苏沉相信,这一切都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一切存在自有道理,只是还没到发挥的时候罢了。
这一刻他手持原骨权杖,仿佛高高在上的帝皇,身边是他的七十三名人族护卫。
这一刻的场景,在夕阳下的映照下,是如此的高大,神圣,看得所有的暴族都呆住了。
他们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后方的一切,神情里带着迷茫,惊疑,甚至恐惧,与皇架上的人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构成宏大的画卷。
“啪!”
车架上现出一道闪光,将这一幕永恒定格。
那是阿努比装在他皇车上的留影盘,用来记载这“伟大而辉煌的一刻”。
它也坚定的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苏沉并不知道自己的影像被留了下来。
知道也不会在乎。
在消灭对手的这一刻,他已完成了自己要做的所有事。
是功成身退的时候。
“嗷!!!”
不远处响起暴族们愤怒的吼叫。
在短暂的诧异后,反应过来的暴族士兵终于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可惜终究是晚了。
苏沉放出银月梭和烈阳梭。
“进梭!”
随着苏沉的命令,士兵们纷纷进入梭内。
不过不是所有人。
银月梭以速度为主,运载量较小,正常情况只能坐五人,不考虑舒适度,硬挤也就是十人左右。烈阳梭的空间较大,可以坐二十人,硬挤可以挤进四十人左右。可这样一来,还是有二十多人挤不进去。
对于这种情况,苏沉他们早有防备。
事实上进入两梭的连五十人都没有,只有四十五人,全部都是沸血境。至于开阳以上的存在则留了下来,没有入梭。
他们另有离开方法。
“走!”
随着这一声喊,两艘穿云梭同时飞向空中。
“抓住他!”暴族们发出愤怒的吼叫。
然而战场早已混乱,能指挥的将军们都急着去救驾了,剩下的谁也指挥不动谁。
更何况苏沉还在这时候喊了一嗓子:“阿努比死了!”
“阿努比死了!”
“皇帝驾崩!”
“暴族败了!”
一声又一声高吼此起彼伏的响起,回荡天地。
战场是混乱的,士气是一条看不见的线,连接着所有人。在这种极度混乱的情势下,任何一句谣言都可能动摇军心。就算是再勇敢的暴族,在听到这样的谣言后也很难不惊慌,惊慌会让他们失去判断力,混乱的战场看不见的形势,到处都有的厮杀会进一步加剧心理的紧张,再加上车架上的异常状况,鲜血满地,一些离得较远不明真相的暴族本身就会以为阿努比是不是出了问题,部分暴族就会失去理智,自己就会跟着发出同样的喊声,导致的结果就是谣言如滚雪球般迅速增大。
只是片刻功夫,暴族溃败的消息便迅速传遍开来,无数正在死战的暴族勇士因此失去斗志,被对手残杀;还有的暴族则茫然无措,不知进退;更有些暴族因此转身逃跑……
在完成这呼喊后,苏沉乐峰等人同时朝着车架后方一跃。
就在他们跃出的同时,身形变化,已成为暴族落下。
是的,所有这些人都使用了苏沉的药剂,掌握了变化之能。
接下来他们就要靠着这能力,自己逃出去了。
即便能够变化,这对大家来说也是极危险的,总有一些暴族看到他们的样子,总有一些暴族会锁定他们,甚至还会有兽族参与进来。
正因此,这些风险由实力最强的来承担。
“西面坡地集合,半个时辰内见不到人就走!”苏沉道。
“是!”乐峰等人大声回应着,落下地面。
刷刷刷!
几柄飞斧投掷而来。
众人一个闪身避过,直接向暴族堆中扎去。
没有反击,战斗只会形成胶着局面,唯有立刻混入暴族群体,就如水滴融入大海,那便再无法分辨。
“冲!”
苏沉化成的狂野暴族大汉一头冲过去,在冲入对方群中的同时,单手按下,扬起漫天尘沙。
风声,斧声,嘶号声,弥漫四野。
但当尘沙散尽,那些个暴族却再也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阿努比死了,皇帝驾崩,暴族败了的谣言传播开来,许多不明真相的暴族心中惶惶,有的失去斗志,有的彷徨无措,也有的做了逃兵。
暴族是一个英勇彪悍的种族,但再英勇的种族,依然不乏怯懦者,就象粗鲁愚笨的他们同样会诞生如丹巴,萨克尔,艾弗里格斯这等人物一样,诞生逃兵自然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大批量的逃兵和大批量的聪明暴族一样,并不可能出现。
但如果有人带头,鼓动,那就不同了。
近三十名“暴族”疯狂穿梭于军阵中,不断高呼着:
“暴族败了!”
“快逃啊!”
“再不逃就死了。”
“想想家里的孩子……”
连台词都是精心准备过,直接针对暴族心中最软弱之处的。
起初可能还只有三五个暴族应和,借着就变成七八个,十多个,数十个……
每一秒过去,逃亡的暴族数量都在迅速增加,且以加速度的形势呈现。
起初还看不出有多少影响,但是很快就能看到成片成片的暴族在后撤。
士气这根线一旦被扯断,就很再连上。
战场上的暴族士兵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四处滚落,若无头苍蝇般乱跑,连一向勇敢善战的暴族将军们都失去了方寸,不知所措。
好运的是,由于兽族的拼死阻挡,将战场划成两块,所有溃败主要发生在皇车这边,在鲜血浮宫的一端,士气影响倒还未至。尽管如此,一方溃败带来的结果是另一方压力的大减,原本已经稳操胜券的暴族在这种情况下,战争的天平竟然又出现了些许倾斜,一时间再不好分辨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不过对苏沉他们而言,这才是他们期待的结局。
“丹巴,你可真得感谢我。”回头看了一眼慌乱的局面,苏沉微笑着自语了一句。
这一战不管结局如何,烈焰部落都注定要付出惨痛代价,丹巴则将趁势崛起。暴族也将因此陷入内斗局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威胁不到龙桑。
至于说丹巴通知暴族后会带来怎样的威胁,苏沉完全不担心。一个种族的强盛取决于民族整体,而绝不是一个伟大的领袖。更何况连丹巴都放眼长远,把征途定为兽族那片星辰大海,苏沉又怎么可能固步自封。
收敛好发散的思维,苏沉继续前冲。
此时他已经跑出了核心战场,来到了边缘地带。
这里依然有大量的士兵在鼠撺狼奔,但已完全缺乏了组织性,追击的暴族更早失去了目标,放弃了追赶。
到了这一步,苏沉已是彻底安全,苏沉也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天空一道烈芒闪过。
是烈阳梭!
它竟然还没有逃出去?
苏沉心中一惊,知道不好。
凝聚目光仔细看去,果然看到天空中一群银冠羽鹫正在追赶着烈阳梭,逼得它不断上下翻飞。
原来两艘穿云梭在飞空后,很不好运的被这群银冠羽鹫盯上了。
银冠羽鹫是高达巅峰上品的妖兽,被这样的一群妖兽围上,麻烦就大了。
银月梭还好,速度飞快,依仗速度摆脱了银冠羽鹫,烈阳梭就倒霉了。
烈阳梭本来就不是以速度称雄的穿云梭,装载的人还是最多的,就很难摆脱银冠羽鹫了。
最要命的是,烈阳梭本来是以战斗见长的,但由于超载的缘故,许多攻击口都被堵死,导致想通过战斗解决对手都麻烦。这刻烈阳梭就靠淅淅沥沥几道零星剑光和一门装在驾驶位上的神霄跑吓阻对手,想要解决却是艰难。
结果就是苏沉都跑出战场了,烈阳梭竟然还在空中盘旋,始终走不脱,全靠坚固的防御硬顶,但看样子也顶不了多久。
看到这种情况,苏沉急忙取出通讯盘:“严开,把他们引到中柱峰上。”
“是!”盘中传来沙哑的回应。
这是苏沉特意为大家准备的,用来连续的源禁盘,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作用。
交代过后,苏沉迅速转向朝附近米窝山跑去。
米窝山是三山之一,其最高峰就在三山堡边上,叫中柱峰,如一根中指屹立天空。
没有飞行,苏沉直接用跑的快速来到中柱峰下,然后直接发动白塔传送,十余次的连续起落,已来到峰顶,苏沉自己也是额头生汗。虽然说白塔折跃成为天赋源技后,消耗已降到最低,但是连续瞬发十多次白塔折跃,形成的负担还是不小。
然后苏沉一动不动的趴在峰顶,如一块顽石。
天空中银冠羽鹫和烈阳梭还在绞杀,忽上忽下,忽前忽后,烈阳梭费尽手段,却就是甩不脱银冠羽鹫的纠缠,对他来说,就是要来到中柱峰都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偏偏远处天外,这时又是一队急冻乌鸦在迅速赶来。
形势越发危急起来。
苏沉死死盯着银冠羽鹫群。
过来些!
再过来些!
不断纠缠里,羽鹫群终于渐渐靠近峰顶。
是时候了!
苏沉身形一闪,又是一个白塔折跃,同时身后原血化身再现,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人顶天立地屹立于空中,顷刻间最大化,竟高达五十余丈,斩岳刀也随之变大,闪耀着电火雷芒,对着银冠羽鹫群当头劈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撤逃(下)
一刀!
这一刀倾注了苏沉所有的手段,源能,力量,心血,精力与信念。
一刀击出,就是山峰也要为之劈开,甚至整个战场都因为这一刀而亮了一下。
天空中已洒落出一片血海。
二十余只银冠羽鹫被这一刀斩得精气血尽毁,一刀毙命。剩下十余只银冠羽鹫也纷纷重伤逃逸。
一刀斩杀二十多只相当于巅峰上品的妖兽,看得严开等人也震惊不已。
这相当于一刀干掉二十多个摇光啊。
砍出这一刀,苏沉也身体微微一晃,显然消耗不轻。
他快速取出一瓶药剂喝下,吸取源石源力,同时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赶快走!”
“哦!”负责驾驶的严开这才如梦初醒,驾驶着烈阳梭急急离去。
救下烈阳梭,苏沉正打算离开,却听远方一个阴柔深沉充满无尽怨毒的声音响起:“原来你在这儿,苏沉!”
绯色之心!
不好!
听到这声音,苏沉面色一变,头都不回向着远方飞去。
天边一道流光已高速飞来,直扑苏沉。
苏沉只回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速度绝对没对方快,他银月梭又不在身边,想了想,干脆一狠心折返下冲,却是重返战场。
绯色之心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有此决断,吃了一惊,却还是追了过去。
他接受老穿山甲的信息,知道一切都是这个人类所为,而现在这个人类手上又多了原骨权杖和生命图腾板,所以只要杀了他,自己失去的一切就都会回来,所以不惜一切也要杀死苏沉,紧盯着苏沉冲下。
苏沉一落回战场,就地一个翻滚,已变成又一个暴族模样。
绯色之心不是善于洞察之人,但是苏沉既然落在了他的眼里,就被他牢牢锁定,任他如何变化,都不可能再逃离他的目光。苏沉的变化完全无法蒙骗他,好在苏沉打算蒙骗的也不是他。
只是几个白塔折跃,苏沉就已彻底混入暴族群中,让那些暴族再分不清敌我。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绯色之心已然杀到。
他停在空中,俯视下方。
这时才看到,这位堂堂妖皇,此刻全身是血,手中的三色宝石权杖不见了,身上却布满了细密伤口。以妖皇实力,普通伤口轻易就可愈合,他现在这一身伤却迟迟不见恢复,不是伤势特别重,就是自身损耗大到恢复都极艰难。
可就算这样,他依然是妖皇,强大的,无敌的妖之皇者。
这刻甫一出现,目光已盯住苏沉。
“给我死来!”擎天大手已对着苏沉按下。
没有深蓝领域,没有苍龙之炎,更没有枯萎之蛇,随着三色宝石权杖的碎裂以及身体的重创,绯色之心已用不出他仗之横行的三元素秘术,但即便是最普通最简单的出手,都带着无可匹敌的强悍力量。
那一刻,苏沉仿佛回到了清河城中,面对王家老祖的绝天一击,又或是燕江城头,雷霆妖王的漫天风雷。
依然是那样的绝望处境,令人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力。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苏沉也强大了。
刷!
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铭刻为天赋,晋升为顶级的白塔折跃,瞬移距离大大增加,在这一点上甚至可比拟绯色之心深蓝领域带来的加成效果,所以轻易逃脱出这一掌的攻击范畴。
不过修为到了绯色之心这种级别的存在,你可以逃脱他的攻击,却无法逃脱他的锁定。
为什么绯色之心瞬移之后,龚古尔图依旧能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就是因为这种强大的锁定。
下一刻苏沉刚出现,绯色之心已又是一掌劈来。
“干!”
苏沉刚出现就被迫再度折跃。
面对绯色之心这样的强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硬抗?想都别想。
于是就听轰轰轰轰连续爆雷般的响声。
一记又一记疯狂劈掌从天而降,疯狂落在下方暴族群里,带起无数死伤。苏沉的身影嗖嗖嗖嗖的连续闪现窜动着,眨眼间跳跃出半个战场,绯色之心的攻击也随着一路横穿半个战场,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如此招摇的代价是无数把利斧朝着绯色之心劈去,更有一些将军折返归来,朝绯色之心杀去。绯色之心的狂暴攻击终于被迫中止。
同时苏沉也从连续不断的闪现中现出。
“哇!”苏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呕吐出来。
饶是他强悍的精神力,再如此快速的跳跃后也感到头痛欲裂。要不是暴族撑住了绯色之心,他也很难再支撑下去。
苏沉忙打开一瓶醒神药剂喝下,缓解精神疲劳,背后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却依然存在。
苏沉知道,自己这是被绯色之心锁定了,死活都不会让他逃走。
“你妹,这都没坑死你,够可以啊!”苏沉骂了一句。
虽然本来也没指望两强相争,必死一强,但是看到绯色之心活着跑出来,甚至还有余力追杀他,苏沉还是由不住有些失望。
然而这就是事实,活到绯色之心这把年纪,混到他这个级别,打到三色权杖爆裂已是极限,又怎么可能把生命都交出去?尤其是在他意识到龚古尔图可能也是被利用之后。
如果不是看到苏沉那一刀,或许绯色之心已经退走了。
是苏沉的出现,让绯色之心真正有了拼命的理由。
这不再是被诱导利用下的混战,而是真正的有了切实目标的追求。
为了这个目标,绯色之心押上了边境所有的兽族,甚至不惜押上他自己的生命!
“吼!”
愤怒的啸声回荡天际。
绯色之心高居天空,席卷出一片腾云火浪。
烈焰再现,即便没有三色权杖的加持,依然是那样的威猛。
没有龚古尔图和黥面之獠的克制,苍龙之炎尽情肆虐,迅速扩张成一片宽广火云,从天空中坠下大片的火雨流星,无差别的轰击地面。
真正的全方位轰击。
这位妖皇是真正疯了!
他要杀掉苏沉,任何阻止他的人或兽都得死!
“他简直是疯了。”龚古尔图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位神庙总祭同样是全身焦黑,连胡须都被烧焦了,身边的祭司更是死得一个不剩。
但他还能站立,也还能战斗。
面对这刻绯色之心的发疯,他完全无法理解。
一团团的火雨流星从天而降,将天空与山谷皆化成火海,狂暴的呼喊彻响上空。
“把我的宝物还给我!”
苏沉呆呆望着天空:“的确够疯狂,不过那又如何?”
他瞪着绯色之心,一步步向后退去。
战争到了这一步,已彻底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就算天降火雨,焚烧万物,暴族勇士们依然狂呼,呐喊。当战争真正濒临绝境时,勇者的士气反而在这刻再度激发。
“吼!”
“决战至死!”
“决战至死!”
“为了暴族的荣耀!”
“为了铁血的光辉!”
“为了烈焰!”
无数高声的呼喊纷纷响起。
作为最强大部落的最精锐武士们在这一刻爆发出他们全部的能量。
“赫路拉乌!蒙托!”
碎云裂苍,激荡长野的吼声再度响起,如歌如诗如火如海。
暴族武士们在野性激扬里吼叫,冲锋,用尽他们的力气去发起攻击,当天空下起火雨时,地表也升起斧丛。
在阳光下闪烁着锐利光华的斧刃劈向空中,以开天之势劈向那空,那火,那风,那无所不在的湍急能量,震荡风云,破灭万物,于是天火也为之击散,流星为之粉碎,那横亘天际的燎原天火,就这样在无尽斧刃的劈斩下,刚猛气劲的冲击下,粉碎,消弭,破灭。
堂堂皇者之威,一击可破山河。煌煌军阵之势,同样是一举可灭天地。
这是质与量的对撞,如果绯色之心没有受伤,或许能赢,但现在,在那无数强悍勇士的冲击下,在那些同样强大的暴族将军们的引领下,绯色之心败。
天火消失,绯色之心扑的仰头吐出一大口血。
这一口血吐的不是血,是他的神,是他强横到无可抗衡的力量。
巨大的痛苦提醒绯色之心,他已受了终生都无法痊愈的伤,再要坚持下去,性命都将不保。
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沉,绯色之心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不甘心让偷走自己宝物的人就这样溜走。
哪怕还剩最后一口气,都要尝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再次出手。
一股宏大至极的气势弥漫全场,带着黑死气息的力量渗透一切。
禁术!
又是禁术!
绯色之心是真的拼命了。
这种超大范围的黑暗之潮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释放的,具有强大的腐蚀效果,最重要的是,这绝不是蛮力可以破解的。
“我要拿回我的宝物,一切阻挡者必死!”绯色之心喃喃道。
在使用出这一招后,他感到生命的力量正在快速离自己而去,全身已说不出的枯竭。
如果说他在和龚古尔图大战之后,实力暂时衰退到王级,那么打到这一步,他连王级的实力都保不住,再度下降到领主级了。
不过他相信,这已经足够杀死苏沉了。
但是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傻眼。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追寻
“黑暗的力量吗?好熟悉的感觉,是暗影结界。”苏沉愕然,随即大笑起来。
原来绯色之心释放的暗影结界竟然是以暗影源质为主要成分构成的。
再没有比苏沉更了解这种力量的人了。
即便是绯色之心,对暗影源质的理解也不会比苏沉更多。
“你的运气可真是不好呢。”苏沉笑道。
左手手套上发出一点微不可见的暗光,随着这暗光闪过,苏沉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黑暗隐匿。
苏沉没指望黑暗隐匿可以脱离绯色之心的锁定,但毫无疑问,除了绯色之心,再没有什么能攻击到他——这种完全置身在黑暗结界中的隐匿,效果比正常情况下还要大无数倍。
而借助于身在结界中,苏沉开始借机吸收暗影源质。
这时候他已经感受到这种暗影源质的来源,它来自绯色之心的体内。但显然绯色之心不是暗影源质的制造者,他应该是打开了某个通往暗影界的通道,从那里引导出大量的暗影源质并储存在自己的身体里,他的身体是承担这一切的桥梁。
也就是说,释放这个源技需要他付出极大的代价,苏沉很快想通了这点。
“竟然能够以自己的身体直接沟通异界通道,果然强悍到可怕啊。”苏沉也不有暗自咋舌。不过这也为他提供了一个发展的方向:“这些妖皇,虽知其然,却往往不知其所以然,每一个的身体都是宝库,都有着这天地力量利用的巨大机会。要是能得到它的身体……”
苏沉眼中已现出火热觊觎之色。
正常情况下,给苏沉十个胆也不敢打妖皇的主意,毕竟他现在离妖皇还差了三个境界呢,但眼前的绯色之心显然不同。
他受了伤,受了极严重的伤。
这就意味着机会。
苏沉死死盯着绯色之心,同时小心的踱着步子。
此时绯色之心在看到苏沉隐入黑暗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机会了。
他终归是重视生命的,在再一次错失机会后,绯色之心只能狠狠瞪了苏沉一眼,仿佛要将苏沉永远记在他的心底,然后向远处飞去。
再一次逃走。
就在这时,苏沉突然跃起。
一跃而出,冲向绯色之心,斩岳刀劈向绯色之心。
绯色之心不怒反喜,回身就是一爪。
但苏沉这一刀没有劈下,人就已经不见。
又是一个白塔折跃,就这么瞬间从战场离去。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绯色之心。
他只是想利用绯色之心的不甘,再一次迟滞他。
果然绯色之心这一下迟滞,迎来的是又一轮、暴族的狂风暴雨。
“吼!”
绯色之心狂飙怒吼着,全身激荡出雄浑气浪,将一切攻击都阻在外面,只是脸色也刷的又白了一分,身体晃了几晃,却是连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混蛋,我记住你了,过了今日,我追遍天涯海角也要杀了你!”绯色之心狂吼着再度化光离去。
这一次苏沉没有再出击。
他只是看着绯色之心远去的踪迹,缓缓道:“没关系,我也记住你了。”
黑暗结界消失,苏沉从黑暗隐匿中出来。
此时的他,已化成又一名暴族的样子,就这么从万军丛中走过。
这一次没再发生什么意外,苏沉轻松退出战场。
他继续前行,在穿过一片林地后,来到望江川旁的一片山坡地前,从这里可以看到大河从这里飞流直下。这是土柳坡,一个小山坡,却也是苏沉和大家约定见面的地方。
当苏沉来到时,乐峰等人已经在此地等他好久了。
见苏沉来到,众人一起兴奋道:“镇主没事!”
严开等一群人更是呼啦啦跪下:“多谢镇主相救!”
“好啦,都起来吧,救你们又不是头回,大家都该习惯了才是。”苏沉笑道。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乐了。
“既然镇主来了,那我们走吧。”姜柳道。
苏沉道:“你们走吧,路线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众人愕然:“你不走?”
“嗯,还有件事要解决一下。放心啦,在这块土地上,暴族已没可能抓住我了。”苏沉道。
苏沉这话到是不假,以他现在的伪装之能,就算是暴族洞察者都看不破,因此已完全可以在暴族土地上随意行走。相比之下,乐峰姜柳等人的伪装只能骗骗下层暴族,一旦遇到洞察者依然会露馅,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快些离开。
知道苏沉的决定后,众人也只能把银月梭烈阳梭交还苏沉后依依惜别。
苏沉就此离去,走不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喊道:
“苏镇主,回到龙桑记得找我们,我永远都是您的部下!”
苏沉回头看去,就见一大群人望着自己,同时跪倒。
苏沉微微一笑,他说:“好啊!”
离开乐峰等人,苏沉一路前行。
他就这么悠悠答答的慢慢走着,也不着急。
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暴族逃兵,只要那些暴族逃兵不来招惹他,他也不主动理会。
一天后,苏沉遇到一个暴族小队长,后者试图收拢残兵,收到了苏沉头上,被苏沉轻松解决。
从这个小队长口中,苏沉知道昨天的大战终究还是兽族输了。
十余万兽族全部战死,不过烈焰部落也不好过。一场大战下来,二十万大军最终死剩三万左右,大部分的随行祭司战死,古查战死,龚古尔图受创,生命消耗严重,怕是剩余生命也不久了,可以说是一场惨胜,甚至用虽胜尤败来形容。
最后就是原骨权杖和生命图腾板也丢了。
相信等阿努比回到古兰堡,等待他的将是天大危机。
不过这些都与苏沉无关了。
灭了那小队长,苏沉继续一路西行,两天后来到一片树林。
吹了声口哨,白纸人飘飘而出。
“主人!”
源戒里不能放活物,所以苏沉去古兰堡后就让白纸人留在外面,留下传讯方式,直到离开古兰堡后才恢复联系。
“天威军怎么样了?”这刻苏沉问。
“回主人,已经安全通过天河古道,钢岩将一切做得很好。”
“这么说你和钢岩见过面了?”
“是。”
“他怎么样?”
“已经成了当地飓风岩族的领袖,这次为了帮天威军开辟通道,飓风岩族付出不少代价,有十二名岩族因此牺牲,多达三十多名岩族受伤,他希望主人能奖赏飓风岩族所做的贡献。”
“没有问题。他想要什么?”
“一片更加适合岩族生存的土地。”
苏沉点点头:“他会得到的。”
成为一个部族族长的钢岩,考虑问题已明显更加成熟。
飓风峡谷的确不是适合生存之地,钢岩的要求并不过分,苏沉自然要满足他。至于说哪里是适合岩族生存之地,这其实不是问题,因为哪里都适合岩族生存,唯一的问题只在于谁来保护他们。有人保护,哪儿都是天堂,没有,那就只能生活在飓风峡谷那种地方。
更何况岩族刻苦耐劳,有钢岩在,苏沉还是很乐意收下的。
“那现在回去?”白纸人看苏沉。
“不,在那之前,得先办件事。”苏沉回答。
“什么事?”
苏沉也不回答,只是看了看天空说:“不急。”
说着已向另一处走去,白纸人见状,只觉得古怪,却也没多想,就这么跟着苏沉而去。
这一走,又是两天时间。
两天后,苏沉来到一座山前。
这是一座碧绿青翠的大山,山木苍翠,枝繁叶茂。
看了眼这片山林,苏沉喃喃道:“应该就是这里,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这才迈步进入。
沿着林地一路穿行,他们很快来到一片空地前。
这是一片极为诡异的空地,这里本应当是有草木的,只是不知为何,生长的大树纷纷枯死,留下一个极为标准的圆。
在这圆的中央,是一片凹陷,赤沙覆盖,看不出是什么。
站在边上,苏沉微微一笑。
“死影之殇,你去看一下。”
“是,主人。”白纸人走过去,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所以径直来到圆坑前,扬手吸起尘沙。
就在他吸起尘沙的那一刻,一股磅礴如海的气势骤然席卷而来。
“是谁?敢打扰本尊的沉眠?”
这气势!
白纸人大惊。
是皇者威压。
白纸人嗷的怪叫一声迅速退开,只是他刚退开,就被苏沉一把抓住:“我让你退了吗?”
“是皇……皇……”白纸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知道。”苏沉冷酷回答,猛地将白纸人扔了过去。
“啊!”白纸人凄厉的尖叫出声。
轰!
一股庞大气势从坑中冲击而出,白纸人被直接冲入半空,如飞一般飘起,在空中飞出老大一个弧线后落下。
刚一落地,白纸人就想逃跑,苏沉一声回来,来自灵魂内的禁制便让白纸人不得不再度回到苏沉身边。
“主人,那是……皇……啊!”白纸人艰难吐声。
“我知道,可你不觉得,这个皇现在有些弱吗?”苏沉微笑问。
白纸人一愣,这才想起,以那位皇者的实力,自己竟然中其一击而未死。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次是真的不行了,绯色之心陛下。”苏沉悠悠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死拼
“苏……沉……”
伴随着这刻骨仇恨的话语,绯色之心已冉冉从坑底升起。
他虚立空中,脸色有些苍白,望着苏沉的眼神却是不加掩饰的仇恨,一股庞大的威压弥漫开来,压得白纸人瑟瑟颤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沉的手一摊,现出一片黑暗光泽。
“暗影界?你竟然也拥有暗影之力?”绯色之心惊异问。
“我更喜欢叫它暗影源质。”苏沉回答。
绯色之心使用了暗影之力后,身上就残留着暗影源质,其一路所经处,都会留有这种源质。本来这种源质无人可以发现,但偏偏苏沉能。
所以他很轻易就跟着暗影源质找了过来。
对他来说吗,这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想找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绯色之心裂嘴笑道:“我的宝物呢?都还在你手里吧?”
“是的。”苏沉点头:“妖皇源晶,时之沙漏,雷灵图腾,河源草,荒兽之血,还有大道天歌石,都在我这儿。不过我猜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那块妖皇源晶,对吧?有了它,你的伤势就可以快速恢复。”
绯色之心嘿嘿笑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你敢于主动找我的底气?你觉得我受了伤,你就可以趁机捡便宜了?不过你的速度太慢了,还是给了我几天的休息时间。如果你早些找到我,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
“如果早些找到你,我才是找死呢。”苏沉打断:“真正的麻烦有时是需要时间才能爆发的。我之所以晚了几天就是因为我在等待你伤势全面爆发的一刻。前几天你疲于奔命,全力压制伤势,在逃亡数天后,你觉得没有追兵了,才终于放开警戒,开始疗伤,所以现在才是你最虚弱的时候,我没有说错吧?”
绯色之心的脸色终于变了。
变得有些惨淡,却也更加的杀气腾腾:“你很狡猾,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是皇!伟大的妖中皇者,哪怕受了些伤,也不是你一个小小人类可以小觎的。”
苏沉点点头:“你说得对,只除了两件事。第一,你不是受了些伤,而是要命的重创,准确的说,只剩一口气还差不多。二,我也不是小小的人类。”
他缓缓取出斩岳刀,现出原血分身。
绯色之心脸色再变:“是,本皇受伤是不轻,但本皇全力拼命下,你绝对难逃一死!”
“既然这样,你还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苏沉反问。
绯色之心滞住。
其实从他尝试用语言来恫吓苏沉开始,就已经先露了怯。
只是他想拖延时间,苏沉也同样不介意拖上一拖,毕竟绯色之心现在这种状态,还要努力维持飞行,只怕也是额外消耗。
意识到这点,绯色之心知道再拖下去已无半点意义——如果不能进入疗伤状态,只凭对峙,苏沉就能活活耗死他!
一念及此,绯色之心咆哮道:“去死!”
一股能量洪流已冲着苏沉冲至。
“这才对嘛!”苏沉身形一闪消逝。
他拔刀只是惺惺作态,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可没有半点要和绯色之心拼命的意思。
对付这样的存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和他耗。
轰!
“啊!”绝望的叫声再度响起。
是白纸人。
绯色之心这一击没有打中苏沉,却打中了白纸人,然后他就真的象一张纸般,飘零在空中。“别紧张,你没那么容易死。”苏沉笑道。
他很清楚白纸人的实力,这个家伙独特的生命属性让他对源能攻击有极强的抵抗力,轻易杀不死。当然就算杀死了也没关系,苏沉带他来本就是用来测试绯色之心的现存实力的。
如果绯色之心能够一击杀死白纸人,那么苏沉会利用自己的白塔折跃扭头就跑,有多远走多远。
但如过他做不到,那就证明他真的油尽灯枯了。
原因很简单,这种情况下,绯色之心已经没有可能不全力出手。
尖锐的呼喊声里,白纸人飘飘荡下。
他的灵魂光泽在瞬间黯淡了不少,连蒙在烟雾实体外面的白纸都消耗众多。
然而他的确还活着,甚至连重伤都算不上。
苏沉微笑:“我就说,你是不行了嘛!”
斩岳刀劈出。
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的发起攻击了。
“混蛋!”绯色之心暴怒转身,庞大的威压再次腾卷而起。
无论他现在有多虚弱,他终究还是妖皇。
来自妖皇的威严仍在,这压力凝成实质,带着恐怖的力量,同时绯色之心一眼向苏沉瞪去。
这一眼望去,苏沉只觉得眼前一晕。
好强大的精神冲击!
以苏沉过两千点的精神力,都被冲击的一黑,可见绯色之心的精神力之高。
他吃惊,绯色之心更吃惊。
他可是妖皇,以皇者精神发起的攻击竟然没能奈何到苏沉。就算他被守护英灵斩得神魂破裂,精神力大幅下滑,也不该是这样啊。
别说摇光境,就算是燃灵境,受他一瞪之威都可能当场神魂碎裂而亡,眼前的这个人类竟然若无其事。
非但如此,斩岳刀更是撕裂天地般斩下。
如果是往常,绯色之心轻易可破这一刀。
但现在他竟然不敢挡,不敢抗。
他只能躲。
身周泛起一片水蓝光华,同时绯色之心急向后滑,他此时连瞬移都做不到,稍一运用源能,都能感到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在痛。来自敌人的力量浸透了他的全身,甚至是每个细胞,让他调度无力。他完全是靠着自己强大强悍的生命本质来支撑的,而现在与苏沉的对阵,却让他不得不再分出一部分力量来对抗。
当他对抗苏沉的一刻,来自身体内处的伤势便加速发作,进一步影响他的全身,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生生撕裂。
苏沉似是也看出了这点,笑道:“很痛苦,对吗?不如就此死去,岂不简单省事?”
苏沉的话语带着死死诱惑,直入心间。
是啊,如此痛苦,还挣扎做甚?不如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岂不更好?
绯色之心的手微微抬起,向自己的头顶按去。
苏沉的话语还在传来:“对,就这样,一掌拍下,永绝痛苦。”
“永绝痛苦……”绯色之心喃喃着,就在他要拍下之时,心海中一点清明突现。
他止住手掌,瞪向苏沉:“精神幻术?你竟然对我用幻术?”
“可惜。”苏沉叹了口气。
面对绯色之心这样的存在,即便是强弩之末,苏沉其实也已用尽心机。精神幻术是他到目前为止真正可以超越等级界限比肩大能的能力,可惜的是,他精神力虽强,幻术层次却还嫌低了些,终究未能迷惑住绯色之心,只是让他晃了下神,便清醒过来。
既然第一次失败了,苏沉也就不再尝试第二次,而是立刻后撤,同时手一挥道:“你上。”
“又是我!”白纸人愤怒尖啸。
然而他是苏沉的奴仆,他的责任就是为苏沉挡灾。
苏沉既然下了命令,他就得执行。
下一刻他已化做白光,直扑绯色之心。
“滚开!”绯色之心暴吼,一股强大意志凝结成实质,冲击在白纸人身上,白纸人如遭雷殛,凄厉惨呼,全身裹着的白纸竟然一片片燃烧起来,露出内部的云雾气团。
“我不行了,主人!”白纸人惨叫道。
“那就退下吧。”苏沉也看出白纸人确实撑不住了。
他看着绯色之心:“两次出手,都未能击杀我的一个手下,你已虚弱到没有任何机会了。”
震刀。
苍茫刀劲斩出无边玄奥之势,带着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劈下。
就连绯色之心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好刀法!”
然后他竟然笑了。
他说:“不过你要是以为,如此就能轻易杀我,也未免太天真了!我是妖皇!至尊皇者,就算龙困沙滩,也不是你这等小虾米轻易可戏。给我死来!”
他放声咆哮着,身周聚起大片光华,这一刻,庞大的气势冲天而起,绯色之心身上的能量不断提聚,迅速攀升。
“不好!”苏沉意识到不妙,绯色之心这次是真要拼命了,已开始放弃所有对自身的防护调集力量。
他这是要和自己拼命!
苏沉急忙使用白塔折跃。
“没用的!”绯色之心暴吼。
苏沉惊骇发现,自己的白塔折跃竟然无法使用了。
空间封锁!
绯色之心竟然以一己之力强行封锁了整片空间。
这下他是真拼命了。
全身的力量不断溢出,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的销毁,化做砂砾飘飘落下。
巨大的风暴正在形成,那是绯色之心所有的力量,最本源的力量,在积累,在呼啸,在肆虐,在沸腾,用最原始最本源的方式呈现。
于是在苏沉眼中,他看到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彩呈现,交织出辉煌异彩,却又在最后归于一体,化成一片白光。
这白,是所有颜色的综合,也是万色之源,是起点,也是终点。
“去死吧!”绯色之心雷霆暴喝着。
能量海呼啸生浪,朝着苏沉卷去。
这时候苏沉已没了任何取巧的空间。
唯有硬拼。
苏沉一咬牙,集中所有的力量迎上。
轰!
头顶一片轰鸣之声,莲台绽放,华光闪烁,冲出一片源力光华。
金光相比绯色之心的能量海,是如此之弱,却如暴风中的烛火,坚定而倔强的存在着。
狂风就这么肆虐而来,吹向那生命的烛火,若莲台破碎,烛光熄灭,苏沉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与此同时,绯色之心的身体也在迅速瓦解着。
这是真正的拼命,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绯色之心面目扭曲:“吾为妖皇,兽中至尊,无论如何,你都只会先死!”
他疯狂呐喊,能量风暴骤然加具,莲台之光也刷的黯淡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光柱骤然升起,护住苏沉,将绯色之心的力量牢牢挡在外部。
这光,是从苏沉的胸口发出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宠物
“怎么?”
绯色之心愕然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光柱。
在这光柱照耀下,苏沉原本略嫌瘦弱的身躯竟然迅速膨胀起来,肌肉块块贲起,澎湃出汹涌之力。
“嗷!”苏沉竟是仰头狂呼出声,若兽王啸于原野,竟让绯色之心也微微颤抖。
“这是……图腾之光?”他呆呆看着。
眼前的一幕如此熟悉,苏沉的身上闪耀着大片的图腾光芒。
只是这光芒如此炽烈,激昂,远超绯色之心见过的任何图腾纹,印象中,只有暴族中的寥寥数个,才能有如此光辉。
这是……大圆满境界!
暴族中的大圆满图腾。
绯色之心一下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苏沉一个人族,怎么会拥有大圆满级别的暴族图腾?
此时的苏沉仿佛已化身为狂野暴族,全身肌肉贲涨,连带着身高都壮大一截。
莲台已然收回,苏沉仅仅是凭借肉体,就硬抗了绯色之心的能量海潮。
就如那大海中的礁石,任风吹雨打,巍然不动。
“终于出来了,生命图腾。”苏沉低头看看自己,发出满足的笑意。
从生命图腾沉浸后,苏沉就一直期待着,期待这东西发挥作用的时刻。可惜这些天他试了很多次,也没能把它逼出来。
他也曾设想过,是不是要到自己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激发,不过他一直缺乏证实的机会。
他对绯色之心的追杀,固然有财富利益的追求,有摆脱后患的原因,同样也有激发生命图腾的意思。
当然他不会为了激发生命图腾而刻意让自己遇险,所以该小心的时候还得小心,但至少有了这个希望,就给了苏沉更多冒险的理由。
所以就算明知绯色之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能有同归于尽的手段,他也还是来了。
人生总是难免冒险,只要有冒险的理由与意义就够了。
如今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
在生命被逼到极限的这一刻,生命图腾终于爆发,而这爆发带来的结果却是令人完全不敢相信的。
自己竟然被提升到了大圆满体质,传说中的钢铁之躯,无敌战体。
以绯色之心的施为,竟然奈何不得自己。
这中间固然有绯色之心身受重伤实力大降的缘故,但暴族大圆满图腾钢铁之躯的身体也确实令人赞叹。
不过显然,这图腾之力也不是无限的,苏沉能感到,身上的图腾之力正在渐渐削弱,看样子撑不了太久。不过再有限,显然也比绯色之心持久。
“不!”看到这一幕,绯色之心绝望吼叫起来。
他的身体在迅速衰败,化成灰尘撒落。
然而他的力量却已攻不破苏沉的钢铁之躯,注定了败亡的结局。
能量风潮渐渐变小,从飓风变成狂风,再到大风,小风,微风。
当那一缕微风吹至时,绯色之心的最后一点身体化成灰烬,消散无踪。
苏沉松了口气,生命图腾也随之熄灭,新的饥饿感再次生起。
不过很快,这饥饿就又被满足。
“嗝!”
苏沉甚至因此打了个饱嗝,仿佛吃了一顿大餐般的满足。
“原来是这样子吗?”苏沉一下子明白了:“杀戮对手可以直接吸收生命,储存在生命图腾中,并在关键时刻释放,增强自身的生命能量。”
然后他感受了一下自身:“还不止如此,在生命图腾被激发后,还有一部分力量是直接进入我的身体里的,它在潜移默化的改造着我的身体。”
苏沉算是明白了这生命图腾的意义与作用。
生命图腾就是两个作用,一个是改善体魄,增强身体力量,一个则是关键时刻爆发,提升生命极限。
现在看来,苏沉的生命极限就是大圆满级别的暴族体魄。
但如果未来苏沉的身体进一步提升会如何呢?
这一点连苏沉都说不清了。
也罢,那么远的事暂且不去管他,当务之急还是处理绯色之心。
这一战,绯色之心战至油尽灯枯死去,因为把自己压榨到极限的缘故,就连尸体都化灰,所以也没留下什么资源宝物,连妖皇源晶都没有。
但是另一方面,绯色之心还是留下了一些好东西的。
那是一枚源戒。
以绯色之心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没有源戒的。
他的全身都被他自己消耗掉,但是源戒终究不属于身体,不随消耗而消亡。
这刻苏沉拾起源戒一看,只见这源戒果然格外大些。苏沉手里的源戒那是以量著称,但是这一枚源戒的空间,就顶得上那些低级源戒百枚之多,空间之大可想而知。
这样大一枚源戒,能装的东西自然也不少。最重要的是,绯色之心可是才横扫过大半个铁血国度,但凡是有价值的东西基本都被他装到戒指里了。
打开戒指的一刻,苏沉险些没被戒指里的东西晕过去。
“我擦,不是吧?你连七阴草,百年火蝉都收集?不是这么穷吧?”没有羡慕绯色之心搜集之广,资源之多,苏沉反倒冒出了这么一句。
因为在他看来,绯色之心戒指里的许多东西实在是太不上台面了。
不上台面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值钱,而是因为苏沉也有。
以妖皇之尊,收集一些摇光境放在眼里的宝物,本身就是一种掉价。
不过这也难怪,暴族境内本来就贫瘠,然后许多地方被天威军打劫了一次,兽族又不是擅于搜索和判断财富价值的存在,所以在财富搜集的能力上就差了不少。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苏沉的刺激。
正因为苏沉严重刺激了绯色之心的精神,迫不及待想挽回损失的绯色之心,导致的结果就是胃口大大增加,品味大大降低。所以出现这许多相对一般的东西也就可以理解了。
“你还真是饥不择食了。”苏沉啧啧道。
当然,好东西也是有的。
比如妖王晶核,部分稀有资源,以及暴族特产等。
不过最值钱的还是一个木盒。
当苏沉拿到木盒的一刻,他感受到一股庞大的意志从盒内传来。
苏沉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战神精魄……是萨克尔的精魄!”苏沉喃喃道。
就象兽族的晶核对智族有大用一样,智族死后的精魄同样对兽族有着莫大作用,据说可以提升兽族的战斗智慧,经验以及实际战力。不过绯色之心妖皇之尊,智慧经验早至上乘,这东西其实对他用处不大,但对低一些的,比如王级存在,却可能成为他们打破皇级枷锁的至宝,因为那里面蕴含着对大道的深刻理解。
但这东西只对兽族有用,对智族反而没多少作用。就好像兽族晶核对智族有用,对智族则意义不大一样。
原族与智族,本就是互为补品。
“可惜了,我没有一只宠物兽。”苏沉遗憾道。
“主……主人……”白纸人突然道。
“嗯?”苏沉看去。
白纸人道:“我就是你的宠物兽啊。”
苏沉:“……”
他还真没怎么习惯白纸人是宠物兽这个事。
然而事实就是,白纸人虽然被称为人,但却是彻彻底底的原族,其生命本质是一团云雾状气体。它当然不是兽,却绝对可以当成是宠物,人的称呼,本身就只是比喻而已。当然,它的表现像不像宠物就是另一码事了。
战神精魄对苏沉没什么用,但是对白纸人的的确确有大用。
它可以大幅度提升白纸人的实力。
苏沉想了想道:“我不太习惯有一个人形宠物。”
白纸人立刻回答:“那只是因为遇到了主人你,特意塑形成这样而已。纸是我的壳,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塑造成任何形状。”
白纸人说着,云雾气团变化,已变成一只萌萌小兽的样子,只是外面的纸壳仍未长出。
为了得到战神精魄,他也是拼了。
见他这样,苏沉笑道:“看来你不生气我利用你的事了。”
白纸人忙道:“我是主人的奴才,只要主人愿意,想怎么用都是可以的。”
“嚯,为了得到这个,你也是够拼的。”
“那可是战神精魄,得到它,不但能让我实力突飞猛进,更可领悟大道,未来突破更加方便。”白纸人激动道。
“既然这样,那就归你了吧。”苏沉顺手将战胜精魄扔出。
白纸人接住,气雾云团一下包裹住战神精魄,开始吸收内中力量。庞大的精魄能量一丝丝被吸收,随着这能量的吸收,白纸人的实力也在不断上涨。
突然间云雾气团一涨一收,膨胀出一片惊人气势,接着白纸人先前消耗的白纸已迅速重现,并很快披满全身。只是却不再是人形,而是一只纸鹤,就这么在空中翩飞着,洋溢出欢快的笑声:“我成功了,我晋升了!我终于晋升了!”
“唔,成领主了?”苏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低语了一声。
一颗战神精魄,让白纸人伤势全复不说,还直接晋升,更得了萨克尔的感悟,未来修行都将轻松无比。
“哈哈哈哈,该死的人类,现在看你还能把我死影之殇如何!”白纸人,不,纸鹤得意狂笑道。
“果然,晋升了,就开始猖狂了吗?”苏沉到是半点不意外。
尝试了一下控制死影之殇的生命,却发现死影之殇竟然已能抵抗了。
“没用的,我死影之殇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原族,每一次晋升,都是生命层次的巨大改变。这一点是你所不知道的,哈哈哈哈!”纸鹤再度得意狂笑道。
“唔,怪不得,果然异类生命都是有些手段的,不错,不错。”苏沉深感满意的点头。
“你不怕?”见他这样,纸鹤愕然。
“怕?为什么要怕?”苏沉冷笑:“其实我很早就想试试,自己和燃灵境到底还有多少差距。真正的老牌燃灵,我应该不是对手。但如果是一个新晋领主嘛……我应该还是有些把握的。”
苏沉说着举起斩岳刀:“既然你那么不老实,就再揍你一顿,再抽一次生命本源好了。”
第二百二十章 归来
片刻后。
林中响起纸鹤的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晋升领主了,为什么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服……啊!”
最后的惨叫是苏沉撕下他一大块生命本源后发出的哀嚎。
“你该感到庆幸,不是每个背叛者都会有第二次机会的。”苏沉淡淡道:“下次再想背叛,记得好好掂量一下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知晓错了……主人!”纸鹤有气无力的趴在苏沉脚下呻吟道。
“知道错了就走吧。”苏沉踩上纸鹤。
苏沉自己会飞,他也有穿云梭代步,但现在,他显然更想过过骑纸鹤的瘾。
纸鹤载着苏沉往回去的路上飞。
七天后,纸鹤来到哈维尔大草原,在沙蜥部落的驻地落下。此时沙蜥部落已经成为暴族南部最强大的种族,丹巴一路攻城掠地,统合了数十个小部落。
在这里,苏沉受到了丹巴的热情招待。
三天后,苏沉离开,纸鹤一路南飞。
这一次,苏沉是真的要回国了。
与天威军不同,苏沉走的是流金要塞路线。
他要大大方方的从边境归国。
流金要塞。
士兵们百无聊赖的站在城头。
“真无聊。波哥,再跟我们讲几个你们天威军在暴族领地的故事吧。”一名年轻士兵对着不远处一名神情刚毅,表情微带沧桑的士兵说道。
他的话明显引起旁边一群士兵的起哄。
“就是就是,再跟我们讲讲吧。”
那名士兵叫孔波,这刻听了年轻士兵的话,笑道:“这几天,老子肚子里的故事都要被你们掏空了。能讲的都讲了,剩下的也都是不能讲的,还有什么可讲。”
听到这话,其他士兵同时心中一黯。
一名士兵已道:“什么不能讲?不就还是那些人,那些事吗?说是不能说,可现在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终不过是有人掩耳盗铃罢了。”
“闭嘴,小心祸从口出。”旁边已有人道。
先前说话的士兵便愤愤道:“怕他个球……”
后面的话还想说,却已被人堵上了嘴。
那堵嘴的士兵看看孔波:“波哥,抱歉。”
“没关系,我懂。”孔波并不介意。
于是一个关于天威军的话题刚起了个头,就又这么消除了下去。
然而强行压下的东西,总免不了反弹。
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也就总有人憋不住。
在过了一会儿后,终于又有士兵道:
“我真的不明白,波哥。”
“不明白什么?”孔波百无聊赖的站在城头,看着远方。远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飞过来。
孔波本能的集中注意力看去。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们,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能接受。”那士兵继续发着牢骚道。
孔波全神注视着远方,随口回答:“觉得我们的态度太奇怪?那希望我们怎么做?奋起抗争?还是揭竿而起?”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孔波道:“不过要是你经历了在暴风领地的那一切,你就不会把眼前的这些遭遇当回事了……暴族那边这么难的情况,都经历了过来,眼前的这点低谷,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一切来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有所预料了啊。”
“回来之前就有所预料?”众人愕然:“那你们还……”
孔波笑笑:“总会有个说法的,只是未到时候。”
天边的黑店渐渐放大,孔波终于看清,那是一个人形存在,在骑着某种凶兽飞来。
孔波挥挥手,做了个警戒姿态,发出预警准备。
“到什么时候?”还有士兵没明白。
“等到能做主的人回来。”孔波随口道。
这只是一句随口的话语,却道出了心声。
在暴风领地的那些日日夜夜,士兵们心目中的领袖不知不觉间已发生了变化。
大家之所以能忍耐,能克制,是因为他们知道还有一个能为他们出头,为他们做主的人没有回来。
所以他们要等。
这是士兵自发决定的,也是天威军高层们一致决定的。
然而这些话,却不能对其他人说,有些东西,是无形深植于人们心中的,不宜说破,却偏偏个个心知肚明。
能做主的人?谁?
就在大家疑惑的时候,孔波的瞳孔却渐渐放大,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是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孔波陡然激动的大喊出声。
“什么人?”其他人也看到远处天边,一人正在飞来,纷纷询问。
孔波脸上现出微笑:“自然是那个不能说的人。”
纸鹤在空中飞舞着,远远看到流金要塞的城头,苏沉心中也微有些激动。
终于回来了。
苏沉没有让纸鹤直接降落城头,因为是从暴族领地回来的,必要的检查程序必不可少,所以苏沉让纸鹤放慢速度,给城头守兵反应的时间。
很快,城头上方亮起光芒。
这光芒是指引之光,是让苏沉往这里降落,同时也是警示之光,提醒附近所有士兵小心戒备。
苏沉驾着纸鹤往火光点落去。
刚上城头,就见一名士兵跪拜下来:“孔波见过苏公子!”
“孔波?你是天威军海山镇的吧?”苏沉问。
孔波大喜:“苏公子原来还记得我。”
苏沉微笑:“攻打察古勒堡的时候,你在我左翼,英勇冲锋,无畏无惧,我的无垢心法,我记得你也是掌握最快的。怎么你现在……”
苏沉注意到孔波身边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兵。
他当然不可能记住所有的士兵,但看只有孔波跪下,其他人则一脸好奇的打量自己,就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天威军的人。
问题是,孔波身为天威军士兵,怎么会……
苏沉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孔波叹息回答:“天威军回来后,就被打散了,从现在起,已经没有天威军了。”
“天威军被打散了?”苏沉心中震惊。
怪不得孔波叫自己苏公子,他好歹也是天威军副镇主,就算没履行过几天职责,官位还在,照理孔波该直接喊他苏副镇主,会拍马屁的连副字都省了。现在到是明白了,连天威军都没了,他这副镇主的位置自然也没了,孔波只能叫回他苏公子。
“是。”孔波低头道:“天威军回来后不久,就有上命说,我军这次不听号令,孤军深入,犯下大错,所以要重惩。”
“果然是这样吗?”苏沉半点都比奇怪。
早在天威军回来之前,大家就已经意识到有这种可能了。
能走到现在的,大部分都不是傻子。天威军一事,对某些人来说是个污点。
这个污点如果消失了,那也就是一段时间的事。可如果污点又活着回来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相信那位太子殿下,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要直接指称天威军背叛人族通敌卖国,又实在太过牵强,估计是个人都不会信。所以就只能换个说法,把锅栽给天威军自己。
尽管已经预料到有这个可能,但预料终归只是预料,可能也终归只是可能,当知道最糟糕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时,苏沉的脸也按捺不住的沉了下来:“所以他们就把天威军解散了?”
这是一支极富战斗力的部队,单凭能从暴族领地活着回来,就足以让无数人侧目。
这样一支部队如何处理,是个大问题。
杀,杀不得,奖,又不愿意。
想来想去,最终的方法就是打散重组,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破坏这支部队的凝聚力,为了确保这一点,更严禁士兵提及铁血之旅。
平心而论,如果坚持这样下去,时间长了,联系松了,人心散了,还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只是问题解决的同时,这支经历大战熏陶,训练出铁血军纪和强大实力的队伍也就没了。
“所以,天威军在铁血国度一年多,都没有被暴族消灭,却在回来短短数日功夫,就被自己人给灭了吗?”苏沉喃喃道。
孔波激动回答:“苏公子,天威军可散,天威精神却依旧存在!我们一直都在等着您,回来给我们主持公道呢。”
“等我?李军主呢?我导师呢?”
“军主被指领兵无方,革官去职,石副军主……被软禁了。”
“软禁导师?好胆!”苏沉脸色一下变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阴沉语声:“什么人擅闯流金要塞?还不给我拿下!”
随着这说话,一大批士兵已冲上城头,重弩战矛纷纷对准苏沉。
一名文士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与苏沉对峙而立。
孔波急道:“这位就是苏沉苏公子,救下我天威军的大恩人!”
“苏沉?”那文士眼中陡然泛起光辉:“原来你就是苏沉。”
“正是。”苏沉回答。
“不过就算是苏公子,也没有权利夜闯流金要塞吧?”那文士问道。
苏沉左右看看:“我从暴族领域回来,不走流金要塞,又走何处?”
“那就更有问题了,苏公子一介布衣,是怎么从暴族安全归来的?莫不是苏公子出卖了我人族机密,做了那暴族卧底?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好好盘问一番再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堂问(上)
一间大堂里,堂上坐着的是满满当当一大堆的将军。
这些将军可以说个个都是李崇山级别的存在,基本上就是流金要塞的军主镇主们全都来了。
苏沉,就站在大堂的最下方。
大堂最上首坐着的是一名白发老者。
苏沉知道,这位就是灭暴军团总帅,洪千铸。
洪千铸出身于明湖洪家,逆戟霸王兽血脉,妖皇血脉,实力强悍无匹。盛年之时,曾有过单人独闯暴族军阵,九进九出之壮举,其后不久被誉为战神,号称皇族之下第一人。
不过逆戟霸王兽血脉战力虽强,却于生命无益,再加上老爷子作战悍勇,多次重伤,生命透支严重,如今也已渐渐迟暮,和暴族的萨克尔也是差不多了。
年岁大了,气血虚了,老爷子也就没了当年盛气,如今修身养性,主持流金要塞的多为副帅。
在老爷子左手边上的年轻人,就是他的新副帅,太子林文俊殿下。
人如其名,这位太子殿下其实还是很帅的。
只是再帅的脸,若总是阴沉着面容,却也让人的心情好不起来。
这刻林文俊看苏沉的脸色就是很不爽的。
就是这个人,把天威军救了回来,让自己颜面扫地?
要知道,是自己力主天威军出击,更是自己,坚定的认为天威军不可救,需得壮士断腕。
结果他这边是壮士断腕了,他那边却把军队救了回来。
一个人,就做到了这一切。
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无视自己身为太子的威严?
一念及此,林文俊的心情就越发糟糕。
他看了一眼大堂下方,那文士邱青智已明其意,对苏沉喝道:“苏沉,我们已经查过了。你这趟回来,暴族领地没有任何异动,甚至未出一兵一卒阻拦。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暴族有了什么交易?”
苏沉微笑道:“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要说没有,你们信不信?”
邱青智一拍案子,道:“堂上问你,好好回话,说那么些多余的干什么?”
苏沉想了想,回答:“我会幻形之术,又有空骑代步,单人独行下,很难引起暴族注意。当初我就是这么进的暴族领地,现在也是这么出来的。”
邱青智冷笑:“听你口气到是很轻松。”
苏沉立刻道:“本来就不难。只要实力够,大多都可以在暴族领地走上一圈再回来的,暴族那边的防御没什么了不起。”
“好大的口气。”
苏沉微笑道:“我是说真心话,不信你可以试试。要是回不来……算我的。”
邱青智滞住,场中已响起一片低笑声。
邱青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当然不敢接苏沉这话。他有勇气在这里刁难苏沉,却绝对不会有勇气去暴族领地走一趟。
狠狠瞪着苏沉,邱青智还想说什么,旁边一位将军已道。
“苏沉,你不要误会。对你进行会审,不是怀疑你出卖人族。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先感谢你救回天威军。询问于你,只是为了确保你没有在救人的过程中,泄露我军的机密。”
苏沉点头:“当然,这是个不错的理由……再荒谬的行为也需要一个听起来还算光明正大的借口。这个至少还不错。”
那将军也没生气,只是笑道:“作为一个营救天威军八千人的英雄而言,你现在的遭遇的确很荒谬,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证实你没有出卖我人族机密,你会无事的。”
苏沉反问:“阁下是?”
那将军回答:“我叫卫风。”
“原来是地暴军主。”苏沉道:“所以我救下一个军,换来的就是无事?”
坐在中央的洪千铸已道:“自然不会。你救下天威军,居功至伟,只要查明实据,就是天功一件,自会向上封赏。所以现在的委屈,只是一时,也是一种必要。”
苏沉微笑:“原来如此。”
他转头看向邱青智,道:“你听见了?”
邱青智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听见什么?”
苏沉悠然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我,但我觉得你应该怕。”
邱青智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林文俊的脸色则猛然一沉。
好嚣张!
然而,苏沉有资本嚣张。
若是一个寸功未立之人都能依仗后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又为什么不能嚣张一番?
苏沉已不再理邱青智,转向洪千铸道:“既然这样,总帅和诸位将军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
他提都没提副帅,林文俊的脸色明显有些挂不住。
“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救下天威军的吧。”这次问话的是萧飞南。
这是他故意在给苏沉制造机会——天威军已经回来了,大家不可能不知道苏沉都做了什么,这次再问,其实就是让他再表现一次。
果然苏沉也不负所望,就这么一五一十的讲起自己在暴族的那些事。从劝阻天威军放弃原定路线开始,到带来大量的粮食,再到孤军深入兽族边境,引发兽潮,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为天威军带来至关重要的影响,并最终也是通过他安排的钢岩制造的退路顺利离开。
这一切的一切,大家尽管早已知道,但现在再次听来,依然是那么的惊心动魄,那么的热血沸腾。
尽管苏沉讲的不紧不慢,舒缓平和,却压抑不住那暗流汹涌的力量,在人们心中滚动。
苏沉讲完之后,堂上久久没有话语。
直过了好一会儿,洪千铸突然扬起手来。
鼓掌。
接着是一个又一个将军拍手鼓掌,堂上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甚至连林文俊都开始鼓掌。
他也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但至少已是一个合格的戏子。
苏沉则安静的站在那里,享受着久违的掌声。
这是将军们对他的肯定,是铁血士兵们对他的肯定,甚至是整个人族对他的肯定。这种肯定甚至不是某个权倾遮天的大人物所能控制的,而是人们对英雄的自发敬仰。
他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掌声,没有任何局促与不安,这是自信,更是大将风度。
待到掌声过后,大堂重新安静下来。
洪千铸这才道:“该问的都已经问过,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文俊道:“我有话想问。”洪千铸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林文俊看着苏沉,一字一顿道:“苏公子进入暴族,营救我天威军,此等功劳自然不容抹杀。但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对暴族的情况如此了解的呢?”
不等苏沉回答,林文俊已继续道:“或者我问得再清楚些,你能在铁血国度如鱼得水肆意行走,除了依仗幻形之术外,至少还需要一张地图吧?地图乃国之重器,得来不易,那么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苏沉没有说话。
林文俊一语中的,果然命中了苏沉的要害。
与永生殿堂的关系,可以算是苏沉身上最大的死穴之一,这个秘密一旦暴露,苏沉就可能成为人族叛逆。偏偏他和永生殿堂合作了这么久,秘密也逐渐扩散开来,这也的确成为最容易暴露的秘密。
不说别的,单是当初合作出售三阳药剂,就够太多人怀疑他了。
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大到就算是永生殿堂也不可能遮瞒过所有人,总有人会发现,当初卖三阳药剂的人,和永生殿堂有关。
而更要命的是,出售溶血图腾后,云蝠就是苏沉的秘密基本就彻底传开,整个人族七国,基本已无人不知苏沉的身份。
当这两条线连在一起时,就算傻子都知道把苏沉和永生殿堂划等号了。
当然,划等号不代表就一定要把苏沉如何。
苏沉贡献无血冲击沸血法,冲击开阳法,溶血图腾以及诸多相关秘术,对人族贡献居功至伟,可以说是个人都知道他是站在哪边的。这种情况下,别说苏沉和永生殿堂有点小小合作,就算是和暴族有所合作,也未必有什么大事。古往今来多少大人物出卖过机密却屁事没有,就是因为有自身的身份,贡献做免死金牌。
但这一切都取决于上面愿不愿意接受。
若是愿意,就可以说成是,该人为国家,为民族,做过无数贡献,虽小有错误,亦可原谅,功过可抵。
若不愿意,那就是居功自傲,为一己之私而出卖国家大义,虽有功于国,亦有害于民,是功当奖,是过当罚,功过两不相抵。奖,赏黄金玉石源石等等无数,罚,咔嚓一刀,干脆了断。
瞧,多好。人嘴两张皮,随你怎么说,都是公理公义。
苏沉的情况就是如此,若上面喜,则一切都是小事,若不喜,则仅凭此点,就可拿捏苏沉致死。
林文俊喜欢他吗?
肯定是不喜欢的。
但要他死,却是未必。
林文俊有他自己的想法,但在他实现想法之前,不妨“先压一压苏沉的气势,免得他风头太盛”。
苏沉不知道林文俊有什么打算,但却很清楚,若承认了自己与永生殿堂的关系,那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干脆利落的回答:“我没有地图。”
林文俊:“那你是怎么找到天威军,又怎么掌握暴族地形的?”
苏沉道:“边走,边问,我会说暴族话,一路走着问着,边走再边绘地图。去的时候,我没有地图,回来的时候,我到是把铁血国度的地图画得差不离了?太子殿下说地图是国之重器?那我要是把地图献给国家,不知又有几分好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堂问(下)
“哈哈哈哈。”
场中发出欢快的笑声,这是将军们用自己的方式在为苏沉的反应点赞。
不管太子如何权雄势大,人们对英雄的尊重总不会减。
“是吗?”林文俊冷笑,一脸我早知你会如此说的样子:“可是永生殿堂的人却不是这么说的呢。”
“哦?他们说什么?”苏沉问。
“你想知道?”林文俊拍拍手道:“把人带上来!”
随着林文俊的喊声,一名男子走上堂前。
当他走过苏沉身边时,与苏沉对视了一眼。
苏沉眉头微皱。
眼前这个男人给他一点熟悉的感觉,但在记忆里却搜不到对其的相关认知。
苏沉很肯定他不是石明峰的人,随着苏沉和永生殿堂的关系渐渐密切,苏沉的作用也越来越大,永生殿堂对他的保护力度也随之增强。除了原本认识苏沉的人,其他人已不再允许擅自接触苏沉。
但那一份熟悉感又告诉苏沉,对方只怕还真和自己有见过面。
这刻那男子已来到堂前,道:“孙默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帅。”
林文俊假模假样道:“这里没有太子,只有副帅。”
“是,见过副帅。”
“说说吧。你是在什么时候认识苏沉的。”
“是在临北的时候……”随着孙默的阐述,苏沉记忆中某个被遗忘的部分也被渐渐唤醒。
原来这个孙默,是桑臻的手下。
当年还在临北的时候,苏沉被带到桑臻那里,当时桑臻有一堆手下,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如此的不起眼,又过去了二十多年,以致于苏沉根本不记得他。
可是他可以忘记对方,那些曾经见过苏沉的人却无法抹除对他的印象。
就象永生殿堂可以渗透龙桑上下一样,为了对付和消灭永生殿堂,龙桑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他们也在努力拉拢,买通永生殿堂的人。
孙默被买通已经是他认识苏沉很久后的事了,他并不知道苏沉之后和永生殿堂做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知道苏沉与永生殿堂的起始联系,不妨碍他知道葬灵台。
而对有心人而言,知道了最初的接触,也就可以分析出后面的结果。
孙默的描述,便如揭开历史的神秘,让堂上的将军们了解了另一个时空的苏沉。
那个时候的苏沉,弱小而无助,但就是弱小的他,面对一个强大势力的逼迫,却能硬生生从被追杀反转成合作,让大家也不得不叹服。
如果没有太子在侧,这其实本可以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传奇故事,如果没有永生殿堂的身份威胁,这甚至是一个可以传颂一时的故事,但因为有了这些先决条件,这些历史,这些传奇,也便成了黑料,让人们在心中叹息,扼腕,不知苏沉该如何应对。
苏沉到还依然冷静着。
他静静的听孙默将自己过去的故事,脑海则在飞速转动,灵魂晶体带给他的强大计算能力让他可以同时推演多种可能,寻找孙默话语中每一个漏洞。
是的,漏洞。
即便是孙默的确在场,即便孙默说的都是事实,也依然有漏洞。
听起来很奇怪对吗?明明真实发生的事,怎么会有漏洞可言。
但事实就是,真实既然可以比故事更离奇,那为什么就不能有漏洞呢?
完全可以有!!!
堂上,孙默的讲述已经结束。
不出所料,他讲到苏沉完成所托后,一切便都结束,剩下的内容都是猜测,因为从临北之后,他就再没和苏沉接触过。但这不妨碍他从一些动向中分析苏沉和永生殿堂的合作。
尤其是三阳药剂。
这是个绕不开的死结。
“……就是这样。小的可以保证,以上所述,句句属实。”孙默道。
“你都听见了,苏沉。”林文俊问。
“听见了。”苏沉回答。
“那你如何看?”林文俊问。
“一派胡言。”苏沉直截了当。
“哦?你不承认?”
我承认才有鬼了,苏沉在心里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干脆不理林文俊,看向孙默。
“孙默,你在永生殿堂,是什么职位?”
孙默回答:“一名执行者。”
执行者在永生殿堂属于地位最低的,没有爵位,属于平民阶层。当年夜魅来刺杀他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执行者。
苏沉立刻问:“据我所知,永生殿堂规定执行者只有执行命令的义务,没有参与计划的权利,对吗?葬灵台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有资格参与参知的?”
这是孙默的第一个“破绽”。
象永生殿堂这样的机构,有着一套完整的保密体系,身为执行者根本无权知道上面的计划与目的,毕竟执行者说白了就是小卒子。
但是在真实运行中,实际往往脱离于计划。
很少有人真正会把上层规定执行得这么严谨,绝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是能混则混。
当年苏沉与永生殿堂的交易是一步步发展起来的,最初谁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桑臻就更不可能去避着手下了。
所以这第一个漏洞就出现了。
苏沉以理论反驳实际,就连孙默都呆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想了想只能道:“他们那时候不重视你!”
“你说是因为不重视?”苏沉冷笑道:“那我再问你,你说我杀了封大师,导致桑臻不得不同意我的方案。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一位大师级药剂师,地位尊贵,身份非凡。我杀了他,会一点后果都没有?永生殿堂又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能接受我的威胁?甚至还培养我来制作药剂?你不觉得这太荒谬了,谁会蠢到这么干?你们会把一个杀死你们重金请来的药剂大师的人去培养成药剂师吗?”
这最后一句是对所有人说的,堂上将军们纷纷摇头。
人生有很多不现实,不可能,不实际,人们通常称之为奇迹。
奇迹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常理。
然而奇迹是肯定无法辩过常理的。
当年苏沉与桑臻之间的交易,有种种因素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苏沉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他没得选择,桑臻之所以那么做,同样有他没得选择的理由。所处的环境,个人的心态,以及对对手的欣赏与信任等种种因素影响和引导着这一切的发生,从而缔造出这一个打破常理的事件。
但当用来描述时,却可以被常理驳倒,哪怕它是真实发生过的也没用——在辩论这种事上,真相让位于逻辑。
这就是孙默的第二个“破绽”。
孙默被苏沉说得哑然,如果说第一个破绽他还能解释,这第二个,他就解释不了了,甚至连桑臻自己都很难解释清楚当时的心态。
天底下不是每件事都要解释清楚,做了就是做了,就算你苏沉杀了一位药剂大师,但老子就看好你,就重用你了,又如何?
当年诸仙瑶也曾因为一句“我不高兴”,差点害死苏沉。
这世界,不讲道理的事太多。
但在辩论上,你就必须讲理。
于是孙默发现,那个没理的竟然是他,这让他立刻慌了。
他喊道:“那是因为他重视你。”
苏沉立刻道:“可你刚才还说那是因为你们不重视我啊,怎么现在又重视了?”
“我……”孙默立时哑然。
堂上已响起一片嗤笑声。
孙默急了,大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苏沉冷笑:“我再问你,你弃暗投明多久了?”
孙默回答:“十年。”
“十年?你是说你十年前就离开永生殿堂,而永生殿堂却既没有追杀你,也没有通知我?”苏沉又问。
这又是一个“破绽”。
以苏沉今时今日的地位,对永生殿堂的重要性,一个可能泄露他身份的人走了,永生殿堂竟然没做般点准备,这的确是太不合理了。
苏沉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理由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成为又一个不合理。
不合理就够了!
只要不合理,就可以推翻对方所述,就可以抵死不承认。
苏沉与永生殿堂的关系本就是建立在一次次的不合理基础上的,当这些不合理被掀开时,的确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之间的合作是怎么维系到今天的。
如果要问苏沉,那苏沉会回答是他的本事。
是的,有能力的人就是用来创造不合理的,只有庸才才会事事都喊“这不合理,这无法做到”。庸才因此而成为庸才,天才则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偏偏这世界绝大多数的人是庸才,所以“不合理”就会变得合理。
如今苏沉将这一切不合理抛了出来,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有那么一刻,就连林文俊都觉得:老子是不是收下了一个假投诚的?
这真他娘的不合理啊!
既然孙默所说的关于苏沉身上的许多问题都充满了不合理,那么苏沉离开临北后的事,孙默就更没有发言权了……他亲眼所见的都不具备效力,何况后来的推测。
也就是说,这个人证没半点价值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逼迫
堂问结束了。
从孙默被苏沉驳得哑口无言开始,林文俊就知道扳不倒苏沉了。虽然他还可以用三阳药剂的事来继续问苏沉,但他知道苏沉很轻易就可以把事情推出去。
有人证都能被他推得干干净净,何况缺乏人证的事?
其实苏沉的嘴有多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流金要塞有多少人在支持他。
在真正的权力体系里,真相与公理有时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势力,是支持者。
作为拯救天威军的英雄,苏沉在流金要塞中深受大多数将军的感谢,感激与支持,因此别说苏沉轻松完败孙默,就算他反驳不了孙默,将军们也会保他。反之,如果没有这种支持,就算苏沉说到天花乱坠,如果人人都想他死,那么有没有孙默都不重要,大家随便找个借口都能让他完蛋。
在这里,公理,正义,真相,巧舌如簧的说辞,不是没有作用,但其作用决定的其实是人情与功劳的消耗度。
如果苏沉被孙默指正的哑口无言,那么苏沉依然会脱罪,但这属于众将军联合保他,相当于用他救天威军的功名,换取抵消与永生殿堂勾结的惩罚,并欠下一堆将军的人情债。
反之,孙默被驳斥,苏沉自证无罪,功劳不会被抵消,人情债也会被削弱到最低层次,充其量就是一个“感谢诸位秉公执法”。
因此,公理正义在这里,决定的是成本,而非成果,后者由势力关系决定。
这或许就是这个时代司法审判的局限性与悲剧性——也许不仅是这个时代。
不过对于林文俊而言,这没有什么。
他本来的目的也不是想处置苏沉。
虽然对苏沉救回天威军,无形中打了他的脸这件事,林文俊非常不满,但他今天做这一切,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有更重要的原因。
夜深了。
副帅府,林文俊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似在思考着什么。
邱青智走过来:“殿下。”
“嗯,今天的事,你都看清楚了么?”林文俊问。
邱青智回答:“是,卑职都看清楚了。两位军主认为苏沉有罪,三位中立,五位认为苏沉无罪,其他官员里,也是过半数支持苏沉。殿下在流金要塞的支持,还远远不够啊。”
林文俊哼了一声:“有公理,没立场,这样的人,就算再如何正气,再如何有能力,又于我何益?”
邱青智立刻道:“殿下勿急,殿下掌管流金要塞毕竟时间还短,需要时日打稳根基。”
“我是太子,他们忠诚于我是天经地义的事,竟然还要我花时间精力去拉拢讨好他们?”林文俊狠声道。
邱青智叹口气。
林文俊并不傻,但正如绝大多数的皇子一样,无可避免的有着自以为是,认为天下皆应当归属自己的感觉。
审讯苏沉,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看看流金要塞有自己多少支持者。
真正的心腹,真正的支持者,不会在意公理正义这些东西,只会有立场!
而在林文俊眼里,流金要塞的将军们本应是天然向着他的。
可惜事情并非如此。
苏沉一事可以看出,至少半数以上的将军不买他的帐,还有四分之一摇摆不定,只有四分之一都不到的将军坚持站在林文俊这边。
就算如此,这些人又有多少真正可信也是个疑问。
这样的结果,林文俊自然是很不满意。
好在他还是清醒的,在说过这话后,就自己道:“当然,我也知道,前段时间我有些操之过急了。”
这算是对天威军一事的交代,等于变相的认错。
可惜,这认错既不诚心,又只是对邱青智一人说,所以全无意义。
邱青智低头,只当没听见,道:“殿下心怀大局,没有做错什么。”
心里则叹息一声,难怪殿下要自以为是了,身边都是自己这种歌功颂德之人,哪怕太子说自己错了,自己都得说没错,如此成长几十年,若没有点骄横自负的心理,才是怪事。可惜要他说太子做错了,他是坚决不干的。那些曾经以为自己能点醒太子,教太子做人的人,最终都成了路边的枯骨。
林文俊很满意邱青智的说法,当他谦虚说自己做错了的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对方说“是,你错了”,而是“不,你没有错,你也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邱青智做得很好,所以他才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林文俊已道:“对于苏沉,你怎么看?”
邱青智想了想,回答:“能够救出天威军,不简单。”
知道林文俊不喜欢苏沉,但邱青智还不能说苏沉是弱鸡,只能以天威军做证明。
跟老大不易啊,每句话都得斟酌着说。
林文俊叹了口气:“的确是个厉害人物,跟他的老师一样,都是个麻烦。偏偏为了国内的那帮家伙安心,我还必须去对付这个麻烦。”
林文俊感觉自己很苦。
明明身为太子,却要去讨好别人,要讨好国内一群贵族,获得他们的支持,所以要去对付石开荒,结果就是得罪了流金要塞一大堆将军。偏偏石开荒没死,天威军又回来了,被打了脸,做了恶人不说,没得还要被国内的大贵族们埋怨。
林文俊又如何不感觉憋屈?
如今石开荒回来了,苏沉也回来了,林文俊身上的压力也骤然增大。
现在他不仅要对付石开荒,还要对付苏沉了。
因为从国内传来的消息,溶血图腾是苏沉发明的,未来的日子里,冲击摇光法,或许也要从苏沉手里出现。
大贵族们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只能继续委托他来处理。
妈的,要不是自己那该死的三弟一再给自己带来巨大压力,自己堂堂太子怎么会为那群贵族打工?
林文俊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心里烦躁得要死,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邱青智看出林文俊心情不好,忙道:“也许可以尝试拉拢他?”
林文俊摇头:“你知道他卖冲击沸血法和冲击开阳法赚了多少钱吗?数以亿计的源石!他之所以能救下天威军靠的就是他比皇室还有钱!你让我去告诉他,小子,如果你发明了无血冲击摇光法,不要公布出来,我们会给你足够的好处。我该给多少?我能给多少?”
邱青智哑然。
石开荒是完全不要钱,这点只看他把他的发明完全交给弟子就可知道,苏沉却是太有钱。
不要钱和太有钱的共同特点就是无法收买。
至少用钱无法收买。
这也是为什么林文俊当初要直接害石开荒的原因。
不是没想过软刀子,但对石开荒没有意义。
钱买不了,就只能用命。
所以走到最后,还是要动用到胁迫一种选择。
唯一的问题是,用什么来胁迫。
武力?
权力?
林文俊反复的踱着步,想了好一会儿,他说:“苏沉功勋太重,强行打压,只会引发不满,这件事,不能明面上做,怕是只能暗着来了。”
邱青智小心翼翼措辞错句:“如果是暗做的话,殿下的意义就……”
如果是用暗杀等手段对付苏沉,那是没必要用到太子之尊的,大贵族们自己就能解决。
林文俊可以选用这种方式,但这也无疑意味着他在权力驾驭上的无力。所以说掌权者使用暗杀手段,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失败。
从这点上说,林文俊就算成功暗杀了苏沉,也是一种失败。
政治上的失败。
听了邱青智的提醒,林文俊也感到有些头疼。
他问:“这个苏沉,还真是不好下手啊。”
邱青智回答:“其实,要让一个人低头,也不是只有钱与命这两种手段,有些看我们看似不重要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却可能很重要。”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文俊问。
邱青智道:“殿下有没有想过利用他身边的人?”
林文俊立刻摇头:“他身边的人?没用。他和临北苏家早已闹翻,如今双方视同陌路。他唯一还在乎的就是他母亲,却也早已被他秘密接走,如今无人知道在哪儿……这个家伙早有准备。”
邱青智立刻道:“我说的身边人,不是指他们。”
“不是指他们?”林文俊一愣:“那是指谁?”
“天威军。”
“天威军?”林文俊愕然。
老的天威军已经被林文俊打散,新建的天威军,已经没有多少曾经的老人了,所以林文俊也是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邱青智指的是老天威军。
邱青智已道:“对,就是他们。天威军是苏沉救下来的,他们和苏沉建立了深厚感情,这一点从之前他们回来时说的话也可以看出。感情是双向的,那些个天威老兵感激苏沉,苏沉想必也非常重视与他们的情谊。如果他们有难……”
林文俊明白了:“可是这些人团结一起不好对付啊。”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我建议殿下将他们打散的原因啊。打散的天威军,逐个对付起来,就不难了。我们不需要对所有的天威老兵下手,只需部分,就足以逼迫苏沉低头。”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宴会
堂审结束后,苏沉刚下来,萧飞南就找了过来。
“干得不错。”萧飞南拍着苏沉的肩膀赞叹道,也不知是夸他在堂上表现得好呢,还是暴族一行表现得好。
苏沉淡定道:“导师和军主他们怎么样?”
“别担心他们,太子殿下虽然想为难他们,但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们勾结暴族,终究也只能是小做刁难。最终还得出来,不仅如此,还得嘉奖。”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沉问。
萧飞南叹了口气:“其实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苏沉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果然还是和导师有关吗?
不意外啊。
当年石开荒就预言过这种事的发生,只是谁也没想到,当它发生时,还伴随着成千上万的无辜者。
然而这就是天家,为了他们的需要,付出再多死伤也无所谓。
苏沉的心情还在阴霾,萧飞南已笑道:“算了别去想这些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聚聚吧,晚上到我那里去,带你认识些人,江山他们也想见你。”
这算是单独为苏沉开的庆功宴,苏沉也接受了。
当天晚上,萧飞南府上,一大群流金要塞的将军们纷纷来到。名义上是来赴萧飞南的宴请,实际上自然是来结识一下苏沉。如今的苏沉已不比当初,能够将天威军活着带回来的人,怎么都值得重视。
同时这也是个站队的时候,此刻来赴宴的,基本都是立场鲜明支持苏沉的。
“来,苏沉,这位就是地火军军主,赤烈。”
府内大堂上,萧飞南手持酒杯,指着一个光头大汉对苏沉介绍道。
赤烈人如其名,苏沉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就好像看到一团火,一股炽烈狂暴的火焰,就这么熊熊燃烧在他面前,让苏沉打心眼里感到一股荒狂热意。
这刻赤烈大踏步过来,放声笑道:“好小子,干得不错。救回了天威军,又挫了林文俊那小娘们儿的锐气,干得漂亮!”
这位将军完全没有把林文俊太子的身份放在眼里。
出身沙场,经历血火淬炼的将军们,颇多血性汉子,很多时候站队就看自己喜欢或不喜欢,而不是权衡利弊。
不过直接把太子称为娘们,这位军主也是头一个。
萧飞南皱了皱眉:“说话注意些,这里未必就没有太子的人。”
“谁他娘在乎?”赤烈瞪着眼喊:“一帮没卵蛋的兔崽子,有本事就出去把暴族干趴下再说,整天就知道窝在家里算计自己人,算什么英雄?”
“说得好。”有掌声响起。
是地安军军主常子欣。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男子,一双修长的手,持着酒杯的手却格外稳定。
站在苏沉身边,常子欣道:“苏沉,不用担心,有我们支持你,你立下的功劳无人可以抹杀。谁也别想害得了你。”
苏沉微笑:“多谢常军主。”
“对了,我看你神华内敛,白天滔滔军威下,都没有镇住你,你是不是……已经摇光了?”常子欣问。听到这个问题,旁边人神色都是一凛。
尽管苏沉已一再收敛,尽管苏沉的精神力已高到洞察者和燃灵境都难看破的程度,但摇光毕竟不同于常人,套一句恶俗的话,就是“你以为你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没有用的,你是那样拉风的男人……”
没有唏嘘的胡渣和犹豫的眼神,苏沉那神华内敛的气质也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是在无法确认的情况下,大家只能怀疑。
这个时候,就看出立场的作用了。
太子一方的人本能的不愿相信苏沉已经摇光,所以无视了苏沉的异状,就好像人们不会去追求令人讨厌的答案一样。
而喜欢的人则乐于追求答案,因为答案无论是否,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就算有影响,那也是好的方面。
因此常子欣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人,苏沉确认应该没有太子的手下,点头道:“是的。”
“怎么晋升的?”萧飞南一把抓住苏沉的手问。
这个答案太重要了,直接关系到整个人族未来。
苏沉道:“无血晋升,但很遗憾还无法大规模普及。”
由于丹巴的关系,苏沉无法讲述自己在古兰堡做的一切,不好透漏自己是在源能圣殿晋升的,所以只能直接点出无法普及。
听到这个答案,大家都有些失望。
“但既然你能成功,那么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能找到普及之法,对吗?”洪千铸从远处走来。
这位总帅大人并没有在说话的人群中,耳朵却灵光到没有一句话能躲过他。
化意境的修为,让他仅次于皇极境,放眼人类,已没有几个比他更强的了。
这刻洪千铸声到人不到,苏沉恭敬回答:“是,苏沉定竭尽所能,完成此事。”
赤烈却面无喜色:“若传出去让那些人知道,怕是不会给你竭尽所能的机会。”
萧飞南叹了口气:“却终归是瞒不住的。”
林文俊掩耳盗铃只会一时,就算他置若不见,他的手下也总会有看出问题的。苏沉晋升摇光一事,注定瞒不了太久。
苏沉微笑:“无所谓了。当年也曾有人想阻止我传播冲击沸血法,对此,我已有心得。”
“当年想对付你的,只是异国而来的一个普通贵族,现在要对付你的,却可能是无数贵族和当朝太子。”常子欣道。
苏沉耸耸肩:“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
众将军互相看看,突然同声笑了起来。
是的,如今的苏沉,也不再是当初的苏沉了。既然当年那个不过引气的小子,都能对抗妖皇贵族,为什么现在这个已经摇光的苏沉就要怕他们?更何况,现在苏沉还有那么多人支持他。
“好了,别再说这些了。”常子欣做了个眼色。
这个话题终究是有些敏感,说得越多,漏得越快。
大家都会意,各自散开。
一下子又回到一个人,苏沉正在四处闲逛,正看到段江山迎面走来。
“江山,最近如何?”苏沉笑问。
“还是老样子。”段江山来到他身边站定:“不象你,这才一年功夫,名声都扬到塞外去了。”
“你也可以的。”苏沉随口道。
他这话本是随口一句,没想到却刺激到了段江山。
段江山道:“我?我是没这个可能了。苏沉,你知不知道,我妒忌你!”
“嗯?”苏沉惊讶地看段江山。
段江山道:“当年在潜龙院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排名上没有你,所有出风头的事都没有。每天,我们在学院里争来斗去,争排名,争美女,争一切可以争的,而你,就是躲在源能塔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个时候没有人把你当回事……直到金水遗迹。”
段江山唏嘘道:“你忍了十年,然后一朝成名。那个时候,我以为那就是你的巅峰。但我没想到,那却是你辉煌的开始。在学院里的时候,你被我们远远抛到后面,毕业时,你和我并驾齐驱,如今则是远远将我抛到了后面。我在军营十多年,至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曲长,初升开阳,而你,却已经能和军主们谈笑风生,实力更似乎已到摇光……你知道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我远远看着,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他能把心中的妒忌说出来,也可见光明磊落了。
苏沉想了想,回答:“有件事你弄错了。”
“什么?”
“在学院的十年,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忍。我没有十年苦读,一朝成名天下知的想法,没想过一飞冲天,没想要一鸣惊人,没有蛰伏后暴起的需求,更没那心思。在潜龙院的十年,是我最快乐的十年,是我享受的十年。所以,没有忍,只有享受。只是大部分人,不理解那份享受罢了。”
“是这样吗?”段江山讷讷道。
苏沉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或许你喜欢千万人敬仰的生活,被人顶礼膜拜,但老实说,这不是我的追求。我承认,或许现在是有很多人被我抛在了后面,有很多人欣赏我,赞同我,但那些统统不是我的追求。我所想要的,只是追求真理,追求这世界的真相。我想知道,源能到底是什么?我想知道,如何才能够更好的运用源能?我想知道,人族的未来在哪里?我想知道,曾经的历史又如何?我甚至还想知道……那打瞎我眼睛的人,又是谁。”
说到最后一句,苏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的话语朴实,感情却是情真意切。
对苏沉而言,高高在上,万众瞩目,从来都不是他的期待,永生不死,无敌天下,同样不是。
他想做的只有一样,就是追寻这世间的真相,真理,一切至真!
这才是他想要的,至于其他的一切,不过是这追寻过程中的附带而已。
段江山听得也呆了。
他从没想到,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在苏沉眼中是如此的不屑。
好半天,他憋出一句:“看,我连理想都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苏沉回答:“少较劲,你会活得更快活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开宗
这天晚上,大家就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宴会过后,苏沉回客栈。
此时夜已深,灯火皆暗。
苏沉一个人走在阴暗的巷子里,寂寥空阔。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苏沉停下脚步:“出来吧。”
四周已刷刷现出大批身影,围拢过来。
只是在来到苏沉身边后,却齐刷刷同时跪下:“见过镇主!”
竟然是乐峰等人。
不过跪在最面前的不是乐峰,而是一个体形格外高大的大汉。
钢岩!
他终于回来了,和七十三名人族战士一起。
“主人!”望着苏沉,钢岩发出激动而颤抖的声音。
苏沉一下过去,抱住钢岩:“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有飓风岩族要照顾吗?”
钢岩露出憨厚的笑:“飓风岩族没有钢岩也能继续生存,钢岩却不能没有主人。”
苏沉看看钢岩,点头道:“好,很好,非常好!”
简单的话语,却带着苏沉无尽的欣慰。
看看大家,苏沉道:“好了,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一起起身。
苏沉问乐峰:“你们怎么没归队?”
乐峰苦笑:“归什么队?还没到要塞,就听说了老天威军被打散的消息,心都凉了。回什么回?没有家了,兄弟们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苏沉怔然,看向大家。
七十三名士兵,一起默默立于黑夜。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无尽的沉默里,代表的是深沉的悲痛与不满。
于是苏沉明白了他们的心情。
他轻轻点头:“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乐峰道:“苏公子,我们这条命,从当初参军起,就已经还给了龙桑。现在我们不欠龙桑任何东西,我们是你救回来的,我们希望能继续跟着你。”
这个回答丝毫不出苏沉意料,从乐峰回来却不愿归队时起,他就已经有些猜到了,现在不过是证实而已。
想了想,他回答:“我所走的路,风险太大,未来叵测不可预知,你们确定要……”
乐峰微笑:“再危险,能比天威军身陷暴族领地危险吗?再危险,能比身为暴族阶下囚危险吗?”
听到这话,苏沉轻轻点头:“好,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我同意,收下你们。”
“太好了!”七十三名士兵兴奋莫名。
“不过这件事需要保密,现在不能让军方知道。”苏沉道。
“主人放心,我们明白。我们今夜就离开要塞,在城外等候主人命令。”乐峰激动道。
“主人?”苏沉楞了一下。
“是啊,从今天起,苏公子你就是我们的主人了,有什么不对吗?”乐峰奇怪道。
苏沉笑笑摇头:“不不,我没想过要做你们的主人。你们应当是独立的,自由的。”
听到这话,大家皆感愕然。
不以对方为主,又该如何处之?
总不能以将军称之吧?那反而是给苏沉立罪名了。
苏沉想了想,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把自己发明的无垢心法发扬出去,让我人族人人可以修炼。但是这一次,我不打算再采用梦世界售卖的方式进行。”
众人不解他为何突出此言,只能默默听着。
苏沉道:“在梦世界出售自己开创的知识,虽然可以迅速提升人族实力,也为自己获得大量金钱,但惨痛的现实早已告诉我们,若是一味如此,只会让恩转为仇。当年我导师所言未曾有错,我所致力于提升的人族,正在成为这伟大梦想实现的最重大障碍。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得,我也只好自私一些了。”
他说着,看向乐峰等人:“我打算创立一派,以后所有我创造的心法,战技,将不会再在梦世界出售,而只在派中流传。再以秘法设限,不使外传。从此以后,想要成就更大者,皆需入我门派,方可得以传授。至于你们,就做我门下的第一批弟子吧。”
乐峰等人大喜,问:“派系何名?”
苏沉想了想道:“方今天下,血脉林立,世人皆以血脉为尊,独我开宗立派,以人之力求天之极,无有穷境,就命名为无极宗吧。而你们,就是无极七十三弟子。”
“是!”乐峰等人同声答应。
这一天,无极宗就这样正式成立了。
无极宗的成立很短,很仓促,甚至缺乏具体的纲领,没有建派的地址,只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和苏沉这个核心。
若是单听苏沉的理想,只怕还以为他是个大忽悠。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在你没成功时,你是忽悠,若你成功了,就那就是有着非凡眼光。
而苏沉拥有的还不止是非凡眼光,同样还有实现这一切的实力。
无垢心法,正是这一切的开始。
苏沉相信,未来他还会创造更多的心法,战技。而这一切,都将只在无极宗内流传。
苏沉不知道他会对血脉之制产生怎样的影响,但他知道,影响必然存在。
现在,一只蝴蝶已经煽动了翅膀。
风暴也开始逐步形成。
乐峰等人当晚就匆匆离开,从今天起,他们就自动消失于流金要塞,与过去的一切彻底割裂。
钢岩则留了下来,作为为天威军开创后路的重要功臣,他是完全有资格留下的。
第二天一早,苏沉接到一封请帖。
是太子殿下的。
拿着太子的请柬,苏沉对钢岩:“钢岩,你猜太子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见我?”
“我猜还是为了无血冲击法的事。”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摇光了。”
“但早晚会知道。”
“没错。”苏沉低语了一句,顺手将请柬撕碎,扔掉。
“你不打算去?”钢岩有些惊讶。
“为什么要去?既然已经知道他会为什么找我,而我也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他,结果就不言而喻了……不欢而散。”苏沉说着嘿然一笑:“你看,既然去也是翻脸,不去也是翻脸,那我还不如不去,也省得多事,对不对?”
“……”钢岩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所以呢,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位太子身上,我还不如去看看我的导师。”
苏沉说着转身出门,却是直接去见石开荒了。
石开荒被关在流金要塞的一座小院里,院子里有山有水,还有俏丽婢女伺候,日子过得到也还算惬意。
既然是软禁,自然说不上什么罪名,名义上就是请石开荒来休养一下身体,没事别乱走动,再派几个得力亲卫看着就行。
说白了,只要石开荒不搞研究,他还是自由的。
停止对无血冲击法的研究,这才是软禁的目的与意义所在。
苏沉来到时,石开荒正在湖边惬意的钓鱼,用一根无钩的竿子,旁边是楚英婉在为他斟茶。
苏沉来到石开荒身后站定,恭恭敬敬道:“导师,楚将军。”
“回来了。”石开荒脸上露出笑意:“跟我说说你在暴族的事,别拿昨天糊弄那些家伙的说辞来跟我说,我要最精彩的那部分。”
“最精彩的部分……我怕您听了会打我耳光。”苏沉回答。
“哦?为什么?”石开荒惊讶。
苏沉耸肩:“因为我付出了一些东西。”
“什么?”
“和丹巴的交易……”苏沉将自己和丹巴的交易说出,听得旁边楚英婉都愕然。
“不管怎么说,帮暴族掌握源力,这的确是有些过了。”楚英婉皱眉道。
反倒是石开荒没有说什么,而是沉思着说:“你的志向很远大,这是好事。不过我担心看得太远,忽略脚下啊。”
“说到眼下,其实还好。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冲击摇光成功。”
“唔,说说吧。”
苏沉这才将自己在古兰堡的所作所为一一讲述。
听到借助源能圣殿冲击摇光,成为阿努比的身边近臣,救下七十三名士兵,怂恿阿努比大军亲征,击杀绯色之心等一连串事,石开荒和楚英婉都是眼中异彩连闪。
由于苏沉回来得快,这些消息大部分尚未来得及传到流金要塞,以致于这刻听来,格外的具有震撼感。
“好小子,果然有你的!”石开荒激动得胡子都飘了起来:“这一眨眼功夫,几十万暴族就被你坑进去了?”
“不止是这样。烈焰部落元气大伤,沙蜥部落获得了源能秘法却实力增长,丹巴趁机整合南部,从现在起,就会把所有注意力都转向北方,暴族南北混战,内部分裂的日子不远了。”楚英婉道。
混战一旦开始,打上百年都未必能分出胜负。
在此期间,龙桑可以无损壮大,进一步提升实力。将来无论是丹巴还是烈焰部落获胜,都不可能对龙桑造成太大威胁。
这正是苏沉为龙桑建立的功勋。
可惜的是这份功勋因为苏沉与丹巴之间的协议,却无法公之于众,否则一个沟通外敌的罪名到是坐实了。至于这沟通外敌的目的是什么,相信那帮早就看苏沉不顺眼的大贵族们是不会在意的。
“也罢,反正光是救回天威军的功劳也不小了。过不了几日,你就要回长盘城接受封赏。小子,有没有想好,要什么赏赐?我知道你不在乎赏赐,但有些东西,不要白不要。”石开荒道。
苏沉笑道:“如导师所言,学生还的确有些小小需求,需要国家满足,相信对龙桑而言,这不是什么问题。”
“什么要求?”
苏沉正要回答,楚英婉突然咦了一声,从身上取出一块源禁盘来,却是个通讯盘。
看了那通讯盘一眼,楚英婉面色大变:“不好,他们对向睿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