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三章——姐妹的谈话
虽然在前一天晚上的时候,瑛和千羽还是在各自的被子里睡的,但当第二天早晨千羽先一步醒来的时候,却发现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到了自己的怀里,而且原本穿着的睡衣也非常凌乱。与此同时,千羽自己穿着的白衣的下摆也几乎被掀到了大腿根的高度。
“呃……”
有些惊慌的千羽调用了一下辅助单元的记录才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睡着的太早,而瑛趁着这个机会偷偷钻了过来。至于为什么大家的衣服都如此凌乱……天女目瑛是因为在钻进千羽的臂弯当中被剐蹭所导致的,而千羽是因为感觉太热,所以在梦中频繁活动。
【等等,太热?】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暖气,完全依靠被子来抵挡二月份的天气。而昨天又下了雨,所以温度甚至已经接近了一月的水平,为什么自己会感觉热?
再下一刻,辅助单元给出了答案。
因为瑛的全身正在以异常的强度散发热量。
……
三十分钟后,山下的小卖部。
“总算找到了……”拿着两盒不同品牌的退烧药,千羽从小卖部的门口走了出来。“这家伙,明明自己住在这么不方便的地方,却连退烧药都没有准备一点……到头来发烧了还需要下来找。”
而正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一名穿着在紫色连衣裙外套着羽绒服的黑长直少女正站在登山台阶的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那个姑娘名叫【渚一叶】,是村子里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的父亲曾经在栃木县议会担任54名县议员之一,在这样的一个小村子里绝对是颇有地位的存在。
除此之外,她也是瑛最要好的闺蜜,千羽经常会见到两个姑娘以非常亲昵的方式黏糊在一起玩玩闹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不太好——千羽总觉得……她好像对自己与天女目瑛的关系颇为不满。
然而现在,相处的有些尴尬的两人,在台阶前相遇了。
“你……”渚一叶显然对于千羽在这里的出现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犹豫了一下,千羽决定实话实说——或者说,对方这显然是要去拜访瑛,所以自己就算说假话也会被戳穿。“天女目同学好像发烧了,然后她又没有在家里准备退烧药,所以我下来到小卖部这里拿一点给她带上去。”
“下来小卖部……”渚一叶敏锐地捕捉到了千羽话语中的言外之意。“现在是早晨八点二十三分,你这么早就来拜访瑛了吗?还是说……”
千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来回答。
如果是实话实说的话……感觉会造成麻烦的吧?
可是,如果假装自己只是前来探望,那么在她在进入瑛的卧室之后大概也会立刻发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起来的床褥的吧……
万幸的是,因为瑛发烧了,所以千羽考虑到她大概没有力气起身接电话,所以就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了他,所以千羽完全可以通过辅助单元虚拟一个手机号,和瑛手中自己的手机进行联络。
【渚一叶小姐好像来了,需要我想个办法先爬上去,把我的被褥之类的收拾好吗?我觉得如果这些没有搞定的话,会刺激到她的。】——橘千羽
“昨天晚上雨下得太大了,”最终,千羽耸了耸肩,如此回答着。“我把她送回家之后自己也没法回去了。”
“哦,是这样啊……”渚一叶转过头,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的样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就在千羽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瑛的一封有些奇怪的短信传来了。
【请让她上来吧,用什么借口都好。放心,我会把房间里你的痕迹收拾好的。另外,虽然有些失礼,但我希望你能先行回避一下,暂时不要回来:我和她有一些私人谈话需要做,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在这期间,希望你能不在场。】——天女目瑛
【那我就先在外面呆一个小时再回来,或者你有事的话直接发短信过来。】——橘千羽
很奇怪的理由,如果千羽是瑛货真价实的男朋友的话,大概绝对会对这种回避要求耿耿于怀的——不过他并不是,所以没关系。
“……”千羽稍稍思索之后才开口。“等一下,或许……她很希望见到你才对呢。”
这样说着,他伸出了拿着两盒退烧药的手。“或者……既然你来了,我也就没必要上去了。你帮我递上去吧。”
“欸?”渚一叶稍稍惊讶了一下,盯着千羽看了几秒,这才接过药品。“那……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样,她将药品放入手中拎着的手提包,沿着台阶向上走去,只留下千羽站在原地。
瑛这家伙……究竟打算和她聊什么样子的私人谈话呢?
……
安抚下有些不安的心情,渚一叶站在天女目瑛的房屋的门前。
她和天女目瑛之间,有一个小秘密。因为这个秘密,她们之间的纽带要胜过其他任何人。
“咚咚——”房门被她敲响了。
“是一叶吗?”客厅里,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听到呼唤之后,渚一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很是轻车熟路地转开了门锁,轻轻推门而入。
“姐姐,”看着正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等待着她的天女目瑛,她如此称呼着。“我回来了。”
当年婚内出轨,与天女目瑛的母亲结合,生下了这名私生女的男人,正是那位在村子里享有崇高声望的议员先生——而当渚一叶得知了这样的真相之后,她便成为了与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关系最亲密的亲人。
“嗯,”瑛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虚弱。“你来了啊……不用担心,只是稍微有点晕而已,吃完药很快就会好的。”
“我刚才在山下遇到了橘,”将两盒药拿出来,渚一叶装作漫不经心地说着。“他说是【下来拿药】,所以说,昨天晚上他和姐姐在一起吗?”
“嗯,”天女目瑛点了点头,随后却将话题调整到了别的方向。“话说回来,一叶,
“你……在去年暑假的时候,曾经和小悠短暂地交往过,却又分手了,没错吧?”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报团取暖
【1074被ban】
“这样的话,她应该就再也不会把我当作需要关心的姐姐来看了吧,”露出的苦涩的表情,瑛轻声说着。
“这一切……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动机,”千羽将她轻轻抱起来,一边走向卧室的方向一边说着。“但就为了把你自己这个【累赘】从她的恋爱当中暴力排除掉,就选择了这么极端的自我形象绝罚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真的,在和小悠交往的时候,一叶真的非常开心,仿佛眼睛里散发着甜蜜和幸福的光芒一样。那个时候我真的也非常开心,因为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乖巧地躺在千羽的怀里,瑛仿佛在回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但……就因为我这个累赘,她把自己的幸福断送了——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施加给她的诅咒吧。让她没有办法自由追寻自己的心意,甚至用那样令人悲伤的方式去试图欺骗自己,假装自己对小悠的心意都是虚妄。”
“可能……有些话让我这个外人来说,有些不太对,”拉开房门,千羽在瑛的床铺前跪下,将她轻轻放在褥子上——房间里的两床褥子并没有被收起来,甚至原本每张褥子一个的枕头都被全都放在了一张褥子上,大概是为了向可能会冲进来不死心地查看的渚一叶展示她和自己已经同床过的证据。而由于这个原因,被子也被散乱地堆放在千羽原本睡的褥子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切激进的行为,本身也同样是【血缘的诅咒】?如果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和你没有这样深厚的羁绊的话,你也根本不需要出此下策来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换言之,经受诅咒的不只是她,还有你。”
“或许吧,”瑛轻轻闭上眼睛,看来刚才的回光返照确实消耗了过多体力。“但,千羽……
“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你也一样吧?”
的确,千羽对志保做出的选择,也并不比瑛现在所做的事情要好到哪里去。
没有听到千羽的回应,瑛叹了一口气。
“我们还真是一样呢,没想到到头来,我们居然真的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反正……无论如何,”千羽将瑛的被子盖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我们都已经对最重要的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再也无法回头了。”
“千羽,”瑛轻轻碰了碰千羽的手。“虽然有些失礼,但……能不能请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当然可以,事实上,我觉得以睡眠时长来看,我们两个今天都没有睡好,我也正好再休息一下……”千羽立刻点头。“哪怕你想在我怀里哭出来,也是没关系的。”
“没有啦,你也知道的,我不是那种特别感性的性格。所以我还不至于那么难过……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瑛蜷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嘀咕着。
她突然前方传来了肢体的触感——千羽就这样钻进了她的被子里,和她躺在一个枕头上。
“我……真的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傻瓜,”将刚刚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打得支离破碎的女孩搂在自己的怀里,千羽轻轻叹息着。“居然会有人连有着一样的经历和情绪的人都想欺骗。”
瑛现在所经历的情绪,千羽曾经也都品尝过——他又怎会不知道瑛现在究竟在承担着什么。
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千羽的胸口。
“我居然……真的对她……”仅仅只是说了半句,她便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抽泣着,在曾经咀嚼过同样的痛苦的人的陪伴下,宣泄着自己的不安和彷徨。
千羽也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静静地和瑛拥抱在一起。
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待最重要的人,在将对方的心敲得粉碎的同时,给执行者本人带来的痛苦同样是无法磨灭的——与对方在被告知的那一刻所遭受的晴天霹雳不同,他们在此前策划一整件事的漫长过程中同样会被这样的痛苦所折磨着。
或许有些时候,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为好……要是他和瑛都根本不知道那些如同诅咒般的事实,或许他们也就不需要在这里彷徨着抱团取暖了。
或许,其实可以试着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大概能够缓解她的情绪吧。
“先别急着伤感了,”千羽突然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刚才你是不是和她说,我和你做过了?”
“我之前也没有准备上这么猛的料啊,”被这个话题从悲伤当中切出,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我本来还以为之前那些奇怪的话就足够让她跑开了呢……最后也只能拿这个东西作为最后的手段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轻轻抬起头,和千羽对视着。“所以……很抱歉,本来是不应该让你听到这样有损你名誉的说辞的。”
“好了好了,没关系的,”千羽笑着摇了摇头。“毕竟也是紧急状态下的避险措施,没关系的。”
“真的没关系吗?”瑛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要道歉的话,哪怕是让你取得与受损的名誉相称的利益也没关系的,毕竟是我自作主张造成的损失……”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千羽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用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着瑛的后颈。“无论如何,不要说这种傻话——虽然我见过对这些东西蛮不在乎的人,但……如果有条件的话,这种重要的第一次还是要和与自己真心相爱的人一起,不是吗?而且,我姑且还是在扮演你的男朋友对吧?交往中的话,就不要那么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了,彼此之间的很多索取和给予是不需要斤斤计较地衡量价值和讨论补偿的。
“单方面的服务,从来不是健康的交往方式,甚至连健康的相处方式都算不上,这充其量也不过是奴隶对主人的侍奉而已。所以……无论是对你以后的男朋友、丈夫,亦或者是普通的朋友,都要勇于【使用】,而不是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倾尽一切,你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束之高阁。答应我,不要太为难自己,好吗?”
“嗯……”瑛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躺在千羽的怀里,再也没有言语。仅仅半分钟之后,千羽便确认到她的呼吸已经骤然平缓下来。
【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的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微微露出笑容,千羽也闭上了眼睛,同样很快沉沉睡去。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录音带
2月19日晚上7点40分,东京的某间工作室当中。
“先生,您们是说这个抽水马桶有问题吗?”穿着工装的维修工看着面前的卫生间里的布景,如此询问着。
“是的,”头发花白的胖大叔点了点头。“这个马桶不知道为什么,冲厕所之后时不时会继续漏水,反复充放几次才会好。”
“是这样啊,”维修工点了点头。“那么,就请交给我吧。”
打开储水箱的盖子,维修工按下了抽水键,一边观察着水位的下降,一边给自己戴上橡胶手套。
伴随着马桶发出的虹吸声,水箱当中的水位快速下降——问题多半不是出现在这个阶段,因为这个阶段不正常的话并不会出现漏水的问题。
紧接着,伴随抽水动作的结束,出水口处的冲水阀被重新掩盖在出水口上,阻断了水流,而注水阀也已经开始向水箱内重新注水——直到这一步,马桶的工作仍然正常。
但伴随着水流逐渐填充水箱,维修工发现了异常——水箱当中有一个控制进水的浮球驻留在水面上,当水箱里的水填充到一定高度时,浮球会带动进水阀门关闭,止住蓄水动作。而现在,尽管水位已经抬高到了和补水管的顶部一样的高度,但控制阀门关闭的浮球却没能浮起到足够高的位置。(补水管的顶部是开口的,水位达到这个高度就会从出水管的路径流出,功能类似于浴缸壁防止水位过高的那个溢水口)
因此,由于浮球没有提高到足够的位置,所以自来水在不断流入水箱之中。而因为水位已经抬高到了补水管的顶部,所以无法进一步提高。但无法进一步提高的水位又导致浮球无法继续上浮。
“好的,我大概明白了,”向这里的户主点了点头,维修工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抓住了浮球的侧面——相比于一般的产品来讲,这个水箱里的浮球可谓是大的惊人,至少占据了二分之一的水箱横截面积。
如果问题就出现在这里的话,把这个浮球提升一下大概就能修好了吧?
这样想着,他将浮球轻轻向上提拉了一下,却发现手感有些微妙的异常。
【这个浮球……怎么这么重?】
“所以说,”看到水箱已经停止漏水之后,胖大叔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就是这个浮球的问题吗?”
“应该是,”维修工点了点头,但表情却难以释怀。“我猜可能是这个浮球的哪部分破掉了,导致里面渗进去了一些水吧?如果有一些非常细微的漏水点的话,浮球里面会逐渐掺入一些水,并且降低浮球的浮力和能浮起的最高高度。在漏水一段时间之后,就会产生您的马桶现在这样的问题。”
这样说着,他将浮球从进水阀的杆子上取了下来……
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浮球的下方,被不知道什么人黏上了一个防水袋,而防水袋的里面,装有四盘录音带。
…………
2月20日凌晨2点50分,宫野志保的手机铃声响起了,拨打人是格里高利。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的理由,”宫野志保的语气很不善。“无论如何,这也是凌晨2点51分了,是非工作时间!”
“反正刚刚得知那件事的情况下,你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好好睡着,对吧?”格里高利完全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打扰到志保的睡眠,而是开门见山地说着。“我们这边找到了一些录音带,根据鉴定,似乎是由已故的宫野艾琳娜夫人留给你的音频。”
宫野志保的一切不满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你说什么?”
“嗯,”格里高利的声音当中居然带了一些长辈的关怀。“我觉得,你最好尽快来一趟米花中央医院,我带着资料在这里等你。”
紧接着,电话挂断了。
“……”宫野志保看了看手中的自己,又看了看手中千羽的日记本——正好被翻到了千羽写下的,与灰原哀的爱的誓言的那一段。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了这个小本子的话,或许说明我已经死去,再没有人能够用亲身经历来告诉其他人我们之间的故事。那么,还请看到这里的你能够记住,并且告诉其他人:橘千羽和灰原哀,是深爱彼此的恋人,这一点是绝对的,永恒的,超越一切的。或许我们的肉体终将迎来毁灭,但我们将会在世界另一面的天国当中,幸福地度过一生。】
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收在衣服的内兜当中,志保从座位上站起身,抓起旁边墙壁上挂着的手提包就走——正如格里高利所说的那样,在知道千羽为什么要离她而去的理由之后,她根本睡不着。
……
当志保赶到米花中央医院的时候,她看到了非常诡异的场景——面色铁青的格里高利坐在椅子上,而满脸都是惭愧之色的藤原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
“事情,”格里高利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志保坐下来。“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你和那小子在做HIV检验的时候,发现出现了同样的假阳性。而后来以此为线索探究原因的时候,发现你们两个人的基因有非常亲密的亲缘关系,对吧?”
“……”瞥了一眼甚至都不敢将目光转过来的藤原,宫野志保点了点头。“是的,至少我目前了解到的是这样。”
“哼!”瞪了藤原一眼,格里高利点了点头。“总之……这是你的东西,先给你回去听吧。”
这样说着,他将一袋录音带放在了桌子上,向志保的方向推了推。
“嗯……”站起身,志保走来接过录像带。“不过……藤原怎么会这个时候被拉过来训话……出医疗事故了?”
“……”瞥了一眼藤原又将目光转回来,格里高利指了指志保手里的录像带。“你回去听一听就知道了……这里面是你母亲给你的,寄语录音带。如果说需要我明确给出最重要的部分的话——听18岁的那段。”
志保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目光反复在录像带和格里高利之间移动着。
“去听就知道了,”格里高利摆了摆手。“只要听了,你就明白了。”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被撞破的可怕景象
2月23日,星期四,下午。
“你是说,悠和小穹都没有去上学?”走在前往春日野宅的路上,千羽皱眉。
“对啊,”天女目瑛点头。“班长说他们两个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呢!对了,之前我不是拜托你给他们家打电话……”
“座机没有人接,手机也是。”千羽摇头。“我也联系不上他们。”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春日野家的两兄妹失联了。
所以,千羽和瑛才会走在前往春日野宅的路上。
让千羽比较在意的事情是,其实手机旁边可能并不是没有人。理由很简单:在最开始的时候,两兄妹的手机都是被挂断,座机无人接听。而后来,他们的手机却都显示已关机,而座机则反馈为【占线】
换句话讲,很难说他们真的是失去了联系,还不如说是他们在有意避开自己的联络。
如果按照千羽自己的心意的话,他是不会管这件事的。然而问题的复杂之处在于,悠所在班级的班长在放学之后用公共电话给还处于发烧假期的最后一天的瑛打了电话,希望她能够去提前春日野悠的家里看看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提前】的意思是,其他人也会随后就到,他们并不会是唯一一批前去查看状况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千羽只能草草给悠发了一封说明自己即将去找他的短信,便不得不跟着瑛一起前去。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一个人都不回消息……
在这样的困惑当中,两人接近了春日野宅。
【家门口的牛奶还没有拿……】这是千羽注意到的第一个事实——这意味着春日野宅今天似乎没有人出门。
除此之外,窗帘也是拉上的——这意味着他们一家并没有在今天早上拉开窗帘。
要不然就是他们不知何故,天没亮就离开了(考虑到座机的状况,这不太可能)
要不然就是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没有起床。
千羽的心底忽然浮起一丝担忧,而作为对这样的顾虑的响应,他将对毒气的分辨敏感度提升到了更高档位——尽管可能会产生误报,但却有效减小了无法探测到确实存在的危险气体的可能性。
“待会儿你先离门口远一点,”他如此叮嘱着瑛。“我先进去看看……毕竟我还是稍微有点不放心。”
“没必要,”瑛罕见地拒绝了千羽的提议。“我和你一起。”
“别闹,”千羽轻轻皱眉。“万一有危险……”
“如果我感觉不舒服就会告诉你,”瑛抓住了千羽的手,示意自己不会让步。“所以如果我先不舒服,那我就能比你更早感觉到问题。而如果你先不舒服,那么我们立刻离开的话,对我就一点影响都没有。”
千羽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与瑛一同向春日野宅房门的方向走去,只是比对方稍稍靠前一个身位而已。
不过,即便是千羽走到了房门口,辅助单元也没有从吸入的空气当中检测到危险成分。与此同时,身体各处的神经反应速度也都完全正常,这意味着没有任何吸入无色无味有害气体的征兆。
“咚咚——”房门被千羽敲响了。
就在敲门的过程当中,千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将远离瑛的那只耳朵的听力放大,贴近了房门的方向。
仅仅几秒钟,他便重新关上了听力放大,表情也放松下来。
瑛虽然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却也通过千羽的表情猜到了里面的状况。
毫无疑问,里面有人,而且那个人正在来开门。
就这样,春日野悠打开了房门,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和往日悠的穿搭习惯不同,今天的他穿着的是高领长袖衬衫,而且也异常拘束地扣上了每一个可以用于遮蔽肌肤的扣子。
“你……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得问你,”千羽摊手。“今天是Weekday啊,你没去上学是什么鬼——而且小穹也没去……你们集体赖床了?另外,我之前试着打电话给你们的手机和座机,都没有反应。”
说到这里,千羽将毒物反应之类的进程关闭,让辅助单元展开了一个小规模信号基站——事实上,辅助单元的基站功能绝非长时间开启,而仅仅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维持在相对小的范围内,毕竟他的基站可以通过指令来抢夺其他基站的信号,而不需要在信号强度上压倒那些庞大的金属造物。
两部手机的信号都已经重新出现在了仅仅只有20-30米的基站的控制范围内。
“啊……”悠显得有些尴尬。“那个……哦对了,穹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所以我就留下来照顾她了——挂电话是因为穹当时烧得厉害,有点发脾气,说不想听到电话声,所以我就把电话线拔掉,又忘记插上了。手机……手机好像是我们都忘记充电,所以就没电了,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给手机换上新电池了。”
“这样啊……”千羽不置可否地应和着——至少以相处了许久的朋友的角度来看,他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粗制滥造的谎言的可信度。
不过……既然他甚至都不吝于制造如此粗编烂造的谎言,大概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至少作为朋友,千羽不打算深究其中的理由。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呐!”天女目瑛做出这个决策的速度似乎比千羽还要快。“顺便说一句,我们可不是唯一一批客人,我想再过十五分钟左右,有些速度比较快的人就会赶来了吧?”
在这一刻,千羽在悠的脸上捕捉到了紧张。
他在抗拒其他人也前来访问……那么,理由是什么?除此之外,断开和外界的联系又出于何等考虑?
当千羽还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悠身后不远处,属于他的房间的房门被拉开了。
“唰——”
千羽真的很认真地同时查看了自己的大脑记忆和辅助单元的记忆文档,才确定被拉开的是正在自己眼前的悠的房门。
可是,他就在自己面前,那打开那扇房门的是……
对话被这一声并不算非常响亮的开门声所打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音机一般。而随后,这样的寂静又被几近于撒娇的声音撕破了。
“悠,你在哪里啊……”
穹说话的声音很含糊,似乎还没有睡醒,但……这样状态的穹,出现在悠的房间里?
在千羽意识到事情似乎很奇怪的时候,他在悠的脸上看到了畏惧。
【不会吧?】千羽突然想到了一种非常离奇的可能性——他曾经想象过类似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但这就是事实。
在千羽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在瑛若有所思的凝视中,在悠方寸大乱的注视中,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那是没有穿任何衣物,仅仅用床单遮蔽着一部分隐私部位的穹。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穹的反击
那是一具娇小而精致,几近完美的肉体,但千羽却无心欣赏——或许是因为她赤身裸体从她兄长的房间中走出,所发出的几近于渴望般的呢喃;亦或者是因为她锁骨和颈部完全不加遮掩的,由于热吻而形成的草莓印;甚至干脆是因为在她露出的腿部附着的,色泽明显异于其他部位正常皮肤的白色薄膜。
千羽的大脑仿佛被铁锤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你们……”
“悠,原来你在这里啊,”穹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场合,只是直直地盯着悠,旁若无人地向他的方向走去。“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悠不在身边,真是吓了一大跳呢。”
由于只是用一只手拉起裹住自己的床单的缘故,此时的穹仿佛穿着一条分叉被提高到了右侧腋下的旗袍一般。仅仅只是走路的时候,都可以让人用肉眼观测到她的胸侧和大腿外侧没有任何布料。
不仅仅是衣服,甚至连内衣也没有……
“不,不是这样的……”悠惶然无措地向已经呆住了的千羽和一言不发的瑛解释着。“还有,穹,你怎么……”
“怎么了呢?”穹似乎完全没有感到任何暴露带来的羞耻感,而是仍然旁若无人地走向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仿佛她的世界当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似的。“悠,我们回房间吧。”
就这样,她一步步地走近悠,而随着行走而不断在床单当中若隐若现的身体部分,也正在反复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在瞠目结舌的千羽的注视下,穹走到悠面前,并且平静地看了千羽一眼。
“嗯,我与我的哥哥相爱,并且凭借爱意而结合。怎么了,你很惊讶吗?”她就这样理直气壮地看着千羽,仿佛千羽才是那个离经叛道的人。“还是说,你在羡慕有人能做到你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呢?”
这样说着,她盯着千羽,微微踮起脚尖,将嘴唇贴在了悠的嘴唇上。而千羽原本的惊讶之色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相当复杂的神色。
“……”目光在千羽和穹之间漂移了一下,悠似乎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他开始当着两个人的面回应穹的爱意。
又过了几秒之后,悠和穹结束了舌吻,穹才又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千羽他们身上,并且开始主导起对话。“好了,那么,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千羽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
“本来是因为你们没去上学,所以才来问的,”他如此回答着。“不过……既然你们没事的话,就没关系——但我需要提醒一下,其他人可能也快到了,我建议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毕竟,其他人可没有我们这么能理解你们的情况。或者说……是否需要我们找点借口,让他们不要来看望你们?”
穹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仿佛一柄利剑一般抵在千羽的身上。
“谢谢提醒,”她开口了。“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情,就算做了,天也不会塌。或者说,两个人之间的事只应当由两个人的内心决定,轮不到其他人和那些他们所强加的条条框框来指指点点。”
她的语气并不算激烈,以千羽对她的了解来说,这样并不算友好的语气已经是很心平气和的方式了——但说这些话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反逻辑。
她这……与其说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辩护,还不如说是……在试图说服他?在自己和悠的事情被抓包到的时候?
就在他们如此对话的过程中,天女目瑛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而她的神态也从有些诧异,变成了若有所思,最后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总而言之,”虽然响应着穹的步调,但悠显然还没有太明白穹的意思,因此他将问题拉回了正轨。“如果能够阻拦住其他人的话,再好不过——我想,我们还需要很多时间来休息和收拾,或许不太能好好应对同学们的探望。所以,拜托了!”
“好了,那既然是这样的话,”天女目瑛第一次开口了。“那小悠你们就好好收拾一下,我就说你们似乎得了流感,不方便见人——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可能这个星期都不能去上学,而且也需要戴口罩了。”
“那……”千羽的反应也很快。“我会为你们开具有关的证明条,不过作为代价……你们可能没办法好好出去了,村子里的老人还是挺多的,我不希望引发不必要的担忧。”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穹放开了悠的手臂,缓缓走到千羽面前,盯着他。这样目标明确且不明所以的目光让千羽有些紧张。
“怎么了?”
“没什么,”穹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应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同时,或许你也该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而且,我们也需要时间去通知他们了啊!”一旁的瑛也点了点头,替千羽完成了决策。在简短地和穹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位女孩便代替两位男生拍板做出了决定。“那么,小穹,我们走了?”
“嗯,你如果晚上有来吃晚饭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多做一人份的量。”站在门口,穹用看似相当不在意的语气说出了这句告别语。
“……”而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停住了脚步,和穹对视着——后者同样带着相当坦然的目光看着她。
“原来如此啊,”瑛似乎通过如此神秘的眼神交流掌握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明白了,那么,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来吃的!”
春日野宅的房门被拉上了。
……
当房门被关上之后,春日野悠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具有如此的行动力和魄力。或者说,称之为鲁莽也不为过。
“穹,你怎么这样子就出来了?”他后怕地对自己的妹妹责备着。“幸亏是他们两个,其他人的话……”
“别把我当小孩子,”穹对悠的指责显得满不在乎。“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的话,我自然会换好能遮住这些痕迹的衣服再出来。”
“你……”悠皱起眉头。“穹你的意思是……”
“老哥你还没看出来吗?”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穹那柔嫩的声音却仿佛贤者一般陈述着。“你的计划从未成功过,瑛对千羽来说,也不过是对那位宫野小姐的爱意的容器而已。如果是其他时候的话,或许还可以继续这样做过家家的游戏。但现在,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站在浴室的门口,穹歪头,看向自己那任何一个人都能猜到有亲缘关系的哥哥。
“原因很简单,真正的主人,要来回收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了。”
在悠的房间里,一部停留在短信阅读界面的粉色手机正躺在地板上。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再一次的见面
“这样的话,就全都联系完了吧?”放下手机,千羽和瑛确认着。“所以计划来这边的同学都已经联系完了……”
“嗯,”瑛点头。“这样的话,小悠他们应该就也可以安心了。不过……”
这样说着,瑛看着身旁的千羽。“千羽,你好像有心事的模样?”
“呃……”千羽的表情有些复杂。“可能……多少会有点动摇吧。”
“是在想小穹刚才和你说的事情吗?”瑛的目光从千羽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蔚蓝的天空。“我想,她其实很羡慕你吧。”
“羡慕我?”千羽挑眉。“为什么是羡慕我?从行动力的角度来说,应该是我羡慕她才对吧?”
虽然说,千羽知道和亲人做这种事情是不对的,但……还是好羡慕啊。就像凌晨两点下班回家的上班族看到在月光下拥吻的年轻情侣一样的心情——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了,但却发自内心地羡慕对方所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会很羡慕你,”瑛点出了最重要的区别。“因为小悠和小穹都有在日本很罕见的外貌,所以很容易让人猜到他们之间有亲缘关系。而千羽你……没有那么特别,所以大概你的女朋友和你也并没有那么相似,一般人是看不出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的对吧?”
“嗯,”千羽点头。“她是茶色头发,和我的区别还是挺大的——或者说,如果不是基因鉴定结果的话,我想任何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千羽并没有注意到,瑛已经将对志保的称呼从【前女友】变成了【女朋友】
“千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瑛扔给了千羽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你……有多喜欢你的那位女朋友?”
“啊?”千羽愕然。“这是什么鬼问题?”
“回答我啦!”瑛撅起了嘴。“这个问题应该也不难回答吧?”
“这……”千羽的表情很是微妙。“这……这种东西要怎么量化啊?”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阻止你和她结婚呢?”瑛换了一种问法。“你在意的【亲缘关系】,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你爱上她,是因为她是你的亲人吗?如果并非如此的话,那么你对她的爱便并非虚妄,而仅仅是正常的爱情。
“你与她相爱之后,其他人会发现吗?如果其他人不会发现的话,你又为何需要担心呢?
“或者说,阻止你去与她相爱的,究竟是现实中的,亲兄妹结合的压力,亦或者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事实上并不存在的,莫须有的压力?
“或者,我再用一种更加激进的问法来询问你。让你拒绝了她的,究竟是现实的理由,还是仅仅是你自己的精神洁癖?”
千羽沉默,因为如果单纯从个人角度而言,他确实很难反驳瑛的话。
如果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那这样一件小小的,无伤大雅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吗?虽然看上去很唬人,但这东西实际上真的很重要吗?
“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最终,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反正一切也都已经无可挽回了,所以……就这样吧。”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走了大约一分钟,千羽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重新开口。
“我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对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他的瑛。“小穹就算了,毕竟她本来就是那样任性的小姑娘——你怎么也突然开始讨论起这个话题了?
“而且,仔细想想,刚才小穹和你说的是,你晚上可以可以去她们家吃饭……换言之,她单独邀请你一个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呢,”瑛眨了眨眼睛,很诚恳地说着。“不过……既然是只邀请我一个人的话……说不定,是因为她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奇怪的事情?”千羽迷茫。“你指什么?”
这样说着,两个人走过拐角,而他们的话语也在看到前方的场景之后顿住。
在千羽现在的住所的门口,停靠着一辆贴着宫川重工标识的八座越野车。
宫川重工?星野枫?
千羽将基站网络铺展开,想探测一下前来寻找他的是否是星野枫。但他随后发现来的人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看到那辆明显不属于村子里的人的车,再看到千羽的表现,瑛便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她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轻轻向着远离千羽的方向踱了一小步。
原来,小穹说的话真的是这个意思啊……
“还愣着干什么呢?”她低声催促着自己身旁的男孩子。“我想,大概是你的真命天女来了吧?”
千羽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忐忑地向前走去——他刚刚和星野枫完成了短信交流。
【你怎么把他们带过来了???】——橘千羽
【有些事情,需要你亲自听她说。我想,或许我们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星野枫
出于对星野枫的信任,即便现在的情况是如此诡异,千羽仍然还是决定再去看看。
走了两步之后,千羽发现瑛并没有跟上来。
“如果带着别的女孩子去的话,会很奇怪的吧?”瑛轻轻歪头,如此解释着。“我觉得,这个场景的话,还是你一个人去比较好呢!”
千羽只是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那……晚饭的话……”
“剩下的时间是你们的,不是吗?”瑛将双手背在身后,表情还是千羽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笑盈盈的模样。“而且,小穹也说了,会为我准备晚饭。所以……去吧,去把曾经的遗憾弥补回来。”
在瑛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当中,千羽仿佛再一次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向远处的车子走去。
“再见了,千羽。”瑛小声地说着。
……
好大的一辆车——这是千羽走近之后的第一印象:平常他真的很少见到这种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暴力美学的大型越野车。
而就在他将目光集中在车子那大约有一米高的轮胎上的时候,车子的右后侧车门被打开了。
穿着黑色皮衣,带着深色墨镜的宫野志保,从车上走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距离彼此两三米远,静静地看着对方。
第一千零八十章——志保的惩戒
“志保……”就在千羽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志保已经动了。
她一边摘下自己的墨镜,一边缓缓走到千羽面前。
“站好。”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有着让千羽无法拒绝的魔力。
紧接着,她便狠狠地打了千羽一个耳光。
“啪!”
有辅助单元提供的反应能力,千羽当然不至于躲不开这样并不算快的打击。但他却只是站在原地,硬吃了这一记耳光——毕竟……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志保积累的情绪,这一记耳光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但紧接着,是第二击,第三击。而志保大抵是觉得这样不解气,又提起膝盖猛击千羽的小腹。
“咳——”千羽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身形,身体也扭曲了起来。
走到千羽的背后,用最坚硬的手肘猛击千羽的脊椎。
“呃——”千羽踉跄着向前跌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志保却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想法,而是顺手从千羽的背包里抽出无痕伞,展开,以棍的模样重重地砸在千羽的小腿上。
“嘭!”伴随着闷响,千羽摔倒在地。
看着被自己打翻在地的千羽,志保大概是终于解了心中的怨气,狠狠地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再动手,而只是用无痕伞的伞尖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同时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车子。
“我把他们带来了,让他们告诉你你有多蠢。现在,站起来,滚过去!”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重新坐回了车上。而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表情有些无奈的藤原被一只纤纤玉手毫不客气地从车厢里推了出来。
藤原的手中拿着一个袋子,里面似乎装着一些文件——其中一部分格式千羽认得,是格里高利控制的基因鉴定中心的文件袋,但另一些……
与此同时,星野枫和格里高利也分别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车门处走了下来。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格里高利轻轻推了一下藤原。“你们这帮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着自己妄下判断来!”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千羽看向前方的几个男生——这还是千羽头一次见到藤原的表情如此尴尬。
当然,他自己就更狼狈的没眼看了。
……
房间里,除了千羽和志保之外,还有星野枫,格里高利和藤原——正是因为他们都来了,所以才需要特意准备这么大的一辆车。
开始了整个话题的是藤原。
“我想……”他拿出了两份文件,递给千羽。“我们似乎确实犯了错误。”
其中的第一份文件的标题千羽很熟悉——这应该是他当初亲自去做的那份基因鉴定的报告文件。
“这个文件我们不是看过了吗?”千羽看着第一份文件的结果页,上面的内容全都是他们之前核查过的,标注了千羽和志保在多个用于核查的基因位点上都完全一致。“这是我和志保血液亲缘鉴定表单,里面明确表明了我和她是近亲。”
“那只是结果页,”藤原提醒着。“后面那几页是更加详细的报告……当时这些部分被公司作为存档,所以你我都没看见。但现在,格里高利把这个表单调取出来了——你仔细看详细表的第一页。”
“详细表也没啥吧?”千羽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如果说真的是有价值的信息的话,肯定早就印在结果页……”
目光凝聚在某个位置,千羽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盯着藤原。“这是什么意思?”
在详细表的第一页,罗列了分别来自志保和千羽两个人的血液样本的染色体核型:志保的核型是46XX,而千羽的核型和她一样。
换句话讲,基因公司用来和志保对比基因的,其实是一位女性的血液。
“不用怀疑,这就是你的血液。”格里高利轻哼了一声。“我的公司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连送检样本都搞错,更何况是正好搞到一个有亲缘关系的错误样本。”
“那这是什么意思?”千羽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格里高利。“你们总不能说,我其实是个女孩子吧?”
“我们不是在写科幻小说,所以不用想这么离奇的事情,”格里高利瞪了他一眼。“只不过是你的身体里流着女孩子的血而已。”
“不不不……等一下,”千羽感觉自己有点头疼。“我流着女孩子的血,不就是说我是女性吗?”
藤原敲了敲桌面上的第二份文件。“你再看看这个。”
放下手中的文件,千羽又拿起了第二个检验——这是一份核型为46XX的血液样本和核型为46XY的组织样本的对比报告。如果辅助单元的记录没有错的话,这里这份46XX的血液样本正是第一份报告中千羽自己的基因。
可是,第二份46XY是谁的?
“那两份血液样本,是我们从你的血管当中抽出来的血液,”看着千羽困惑的模样,藤原解释着。“而那份组织样本,是宫野小姐提供的,由你收藏在自己家里的在大约5-10年前脱落的乳牙的核心部分磨粉而成的。”
千羽终于明白了藤原的意思,尽管这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你们的意思是……”他转向格里高利,征询着他的意见。“我是嵌合体,而且其中一部分镶嵌的是和志保有血缘关系的女性的基因?”
“准确来说,我们询问了一些组织里资历比较老的前辈,比如Vermouth。”藤原又取出了另外一份影印文件,递给千羽。“我们认为,可能是宫野志保小姐的姐姐,宫野明美小姐,曾经在1980年的时候作为捐赠方,为你提供了骨髓移植手术所需要的造血干细胞。”
接受骨髓移植之后,受体的身体,尤其是造血干细胞直接作用的血液系统和部分尚未完成发育的器官,会不断被供体的基因所侵蚀,最终由供体的细胞所主导。(但已经成型的器官的侵蚀比例会比较小,比如很小的时候就生长完成的乳牙的内芯部分,这也是除了毛发以外,千羽唯一还能稳定检测到纯粹的自己的DNA的地方。)
“啊?”
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千羽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连忙从藤原手中抢过了那份文件。
这是一份东京女子医科大学医院的治疗报告文件,署名【太田和夫】(一部分读者应该还有印象,他之前在三百多章那里出场的时候担任了藤原的好友的手术主刀医生。)
而在文件当中,两个名字赫然在目:【宫野明美】和【宫野千羽】
“这个姓氏是怎么回事?”千羽看着自己名字前的那个宫野,对藤原问道。
“你曾经被宫野家秘密收养庇护,并且宣称为异卵双胞胎,仅此而已。”藤原大概预料到千羽会问出这个问题,因此回答得很迅速。“宫野夫人是在夏威夷完成的生产,之后大约一年才携带了你和宫野志保一同回国。我们认为你在这一期间被宫野家的某位好友托付给了他们,并且假托双胞胎的名义予以庇护。
“作为证据,我们拜托美国的合作伙伴进行了检查,确认到了你的美国国籍。”
……………………
作者:有些当时的事情后人是很难调查到的。如果用上帝视角来说的话,大概是这样子的。
1976年,宫野家怀孕,几个月后,千羽的生身母亲怀孕。
1977年,千羽的父亲作为组织的驻外人员被发现,波及到了刚刚生产完的千羽的母亲。由当时正巧也在夏威夷跟随父母出游的星野枫(对,星野枫比千羽大一轮,而且他们两家的关系也非常密切,所以他才能成为千羽最重要的男性朋友)协助将千羽从警方的监控下盗出,并且在亲近医生的协助下伪造了和志保一同的出生记录文件。为了让志保和千羽这两个差了几个月的孩子成长到比较像孪生兄妹,他们在夏威夷呆到了1978年中旬才彻底摆脱了美国有关部门的怀疑,顺利回国。
1979年年初,千羽血液病爆发,且骨髓配型与宫野艾莲娜半匹配,因此由关系亲近的太田和夫亲自主持计划。但在计划开始之前,宫野夫妇因为【意外】死亡,而宫野明美经过检验同样符合半匹配供体的标准,以幼女之身完成了骨髓捐献。
1980年,千羽的身份问题泄露,最终被千羽的父亲的直属上司(Rum)安排给了在组织内辛勤工作了几十年的枪械维护师老头子抚养,即千羽的师傅和义父。
这也是当初Pisco在知道千羽想拱自己准备好的和亲公主之后没有真的急着要把他沉到湖底去的理由,因为他一来手里有他们是亲兄妹的证据,二来千羽被一个勤勤恳恳而且有存在感的实干派收养,贸然动手容易吃亏。而由于宫野家所做的那些掩饰身份的行为,所以在资格老到能了解十多年前组织表面上的事情,却又没有高级到能够直接接触事件真相的人眼里,他们就是亲兄妹(比如格里高利,Gin,星野枫,Pisco等等)。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宫野夫妇和千羽的师傅,而关系一般亲近,地位又非常高的(比如Vermouth)能知道个大概。而星野枫之所以对这件事不知情,是因为他在把千羽偷偷带出美国方面的监控之后就立刻跟着父母回国了,所以后面移花接木的内容他不知情。他所知道的就只有在夏威夷偷了一个婴儿,而不知道婴儿是谁,去了哪里。
之前开局的时候有人吐槽起点同人简直就是孤儿院……我也没办法啊,这个设定的话他父母不能活着的,不然我没法写了。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忏悔与认错
“所以,”千羽忽然从沉思当中恢复过来,对着格里高利询问道。“这意味着……我们其实没有亲缘关系对吧?”
格里高利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个场合我能理解你的欣喜若狂的话,下次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肯定要敲你一棍子的。”
“那……”千羽看向门外的方向。“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到车那边,单膝跪地乞求她的原谅了?”
“还是双膝跪地吧,我觉得这样比较有诚意。”格里高利耸了耸肩,随后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房间里的布置上。“不过,我其实进来的时候就在好奇,这个地方不是你自己的整理的吧?反而……难道是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吗?”
“别看我,”千羽连忙摆手。“我们之间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做……我对她也没有异性的爱恋情绪。”
“这些话留给宫野志保小姐去说吧,”格里高利拿起旁边桌子上的小花瓶,看了看里面插着的花束。“反正……她确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呢。”
千羽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格里高利的公寓除了主卧之外还有一个客卧,而且……他毕竟也年纪不小了。更重要的是,他也是情绪上来之后非常好说话的人。
“老板,”千羽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建议。“你……缺不缺一个养女?”
格里高利挑了挑眉,而星野枫则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虽然说,我本来不该说什么的,”藤原忽然打断了千羽的话。“你是不是忘了,外面还有个等着你出去认错的?”
…………
当千羽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发现天女目瑛正站在车子的旁边,似乎正在有说有笑地和什么人聊着天。而看到千羽出来之后,瑛露出了很是俏皮的表情,和藏在车子后面的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同样躲闪到了车子后面——车子上一共两个人,无论谁和瑛聊完之后是这个表情都很棘手。而且考虑到她们大概能猜到瑛的身份,有权力决定交流的基调是友好愉快而非剑拔弩张的恐怕是……
得……
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千羽绕到车尾,探出头看着车后的景象:车子的右后门大开,而天女目瑛站在不远处,看着右后门内。
看起来,至少他们的交流还是比较愉快,至少没有撕破脸皮的,至少避免了最坏的状况。
硬着头皮,千羽来到了右后门处,果然看到了坐在车上,双臂抱拳,脸背向千羽的反方向的志保。
“志……志保。”千羽讪讪道。
“哼!”志保只是用声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在千羽的身后,瑛露出看到了非常有趣的场景的笑容,而坐在志保身旁的萤则轻轻掩住嘴,表情同样忍俊不禁。
“呃……”千羽苦着脸,又向着志保走近了一步。“志保,我最可爱的公主大人~”
“你是谁啊?”志保仍然看向反方向,板着脸反问。“我可不认识你这种家伙!”
“我……”千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选择了非常无厘头的回答。“我是你在家养了很久,最近忽然走丢了的宠物猫猫!”
紧接着,他还用非常委屈的声调“喵”了一声。
大概是这个回答太过于无厘头,原本堪称肃杀的,仿佛三堂会审一般的严肃场面,忽然便有些滑稽了。
瑛笑眯眯地看着已经因为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而羞红了脸的千羽,而萤更是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至于志保……千羽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但从她拼命压制身体颤抖的模样来看,大概也是一样的情况。
破罐子破摔吧,反正都已经羞耻到这个程度了……
心一横,千羽再一次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志保面前,用两只手轻轻拈住了志保的风衣袖子。“志保,志保,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是我错了嘛!”
宫野志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志保……”千羽继续可怜巴巴地轻轻拽着志保的袖子。“我真的错了……”
终于,志保稍稍转过头,斜着眼睛看着千羽。
“你知道错了吗?”
“是的,公主大人,小的知道错了。”千羽连忙回答道。
“以后还敢这么做吗?”志保继续斜眼,又丢出了一道送分题。
“小的不敢了!”
志保转过身,正面面对着千羽——她的表情非常怪异,仿佛是力图想要维持板着脸的严肃模样,却又难以阻止自己的笑意。
鬼使神差地,千羽微微前倾身子,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志保的脸蛋。
这一次,志保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气氛,彻底破功了。
“你这个混蛋!”志保的脸扭曲着,突然猛然从车上扑了下来,将千羽撞倒在地。“你知不知道你就那样把我丢下有多残忍?你知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什么都不告诉我有多过分,你明不明白?”
这样哭诉着,志保钻在千羽的怀里,不断用双拳敲打着他的身体侧面,而千羽则就这样躺在地上,轻轻抱着志保,同时承担着应当被发泄在自己身上的情绪。
“下次遇到什么事情,至少和我说一下啊!”志保还在宣泄着。“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什么都不告诉我啊!你知不知道你做出这些事情却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有多难过吗?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也不要把我当傻子啊!”
“抱歉,”千羽将志保搂在怀中,表达着自己的歉意。“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真的,你要庆幸你遇到的是志保这样的好女孩了,”从车厢里走下来,萤靠在车子上,如此点评着。“如果是一般的脾气不好的女生的话,恐怕杀了你的心都有了——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还不想着把她捧在手心里,我真的是差点以为志保把一片痴心都喂了狗。”
千羽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都太欠考虑了。
不知过了多久,志保才终于哭够了,就这样沉默着躺在千羽身上。
“好了,志宝志宝,”千羽轻轻拍了拍志保的背。“地上也怪脏的,要不然我们先起来?”
就在这时,格里高利也从车尾处出现了——事实上,千羽估计他可能都已经在那里听了许久,现在出来不过是为了打圆场罢了。“好了好了,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你们是狗吗?”
“是,”千羽立刻回答。“我是宫野志保的狗!”
“去你的!”志保虽然脸上还挂着泪,却已经笑了出来,轻轻拍打了一下千羽。“你如果是狗,那我是什么嘛!起来起来,还有外人看着呢,羞死了!”
“明明是你把我扑倒在地的……”
“你说什么?”
“不,我什么也没说!”
看着终于恢复了活力的两人,萤悄悄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藤原也已经从车头的方向绕了过来,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样的话,应该算是没问题了吧?”萤问着自己的未婚夫。
“我觉得没问题了了,但女孩子那边的话,还是你们女孩子把握得比较准确。”藤原耸肩。
“那……”萤微微挑了挑眉。“志保大概没有那么记仇,而且她毕竟还爱他。所以我觉得,暂时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
“那么,大概就是没问题了吧?”
在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当中,千羽和志保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拥抱着彼此。在互相凝视了片刻之后,他们肆无忌惮地吻了起来——在即将落山的夕阳的映照下,这一幕被映上了分外有趣的色彩。
一切终于回到了本来应有的模样。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回家(完结)
2月25日上午,叉依姬神社所在的山的登山台阶上。
“上一次来这里爬山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吧?”走在台阶上,志保开玩笑似的对千羽说着。
“是啊,”千羽毫不示弱地还击着。“那时候你甚至都还没有发育成小孩子呢。”
就这样嬉戏着,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侣手牵手,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感受着手心轻轻捏着的那只手,千羽的心情不由得愉快起来。
“你笑的好猖獗,”千羽的身后传来了志保相当嫌弃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抢走了公主的邪恶法师大反派一样。”
“呃……”千羽正打算转过头反驳,却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你明明也一样!”
“啊?”志保者才反应过来。“啊,那没事了。”
两个人突然都停住了,互相凝视了片刻,却又都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嘛!”
“我没有!”
“你明明就是在笑!”
“我是看到你在笑所以才笑起来的!”
就这样,两个明明有着25岁的知识量的17岁准成人,却像9岁小孩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千羽看了看周遭的密林,忽然小声说道。“我想亲你,怎么办?”
志保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径自搂住了千羽,闭着眼睛踮起脚尖,与他贴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疯狂地与对方坦露着对彼此的爱意。
“嘬——”
“啾——”
因为来的人太多,所以千羽的房间最终还是沦为了多人公寓一样的存在,并没有单独的套间可以留给重新找回彼此的他们。因此,他们都只能在和其他同性朋友睡在一间屋里,通过手机交换着彼此的情意。而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和彼此独处的机会。
【真的……好爱你……】
在这一瞬间,千羽仿佛突然理解了昨天穹那样当着他们面的,对悠毫无遮掩的示爱行为。也大概感到了之前自己的那些顾虑有多蠢——其他人的眼光,就随他们去嘛!更何况本来也不会有那么多阻力,为什么要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
我的眼里,永远只有你,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
“我们当时,也是在参拜的这里,没错吧?”志保看着面前的叉依姬神社,问道。
“对,”千羽点头。“当时你给我了一枚【缘分】的五円硬币,希望我帮你一起投进去。”
“是啊,”志保微微露出笑容。“当时你问我这样的话岂不就是十円,也就是【远离缘分】”
“但现在看起来,两枚五円和一枚十円还是不太一样的,对吧?”千羽也仿佛想起了很有趣的事情,笑得很开心。“我们两个人的缘分,就随着一起扔下去的两枚硬币,相伴着彼此。”
“话说回来,”礼拜之后,志保有些好奇地看着旁边明显有些和神社本体的画风不太一样的建筑。“这个房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门口还有点灯?”
“这是那个巫女小姐,就是你昨天聊天聊得很开心的那个女孩的住处,”千羽耸肩。“每天负责打扫这里的卫生,换取在这里的居住权。”
“说到那孩子的话,”志保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昨天在厨房中见到的那个忙碌的身影。“格里高利是不是对她挺满意的?”
“大概是吧,”千羽点头。“我觉得,老头子肯定还是希望能有个小姑娘帮她处理一下家务之类的,而且本身那孩子也想着逃离这里,所以对大家来说应该是双赢。”
这样聊着,两个人来到了神社正殿面前。
“那么,我们再扔一次?”看着面前的钱箱,志保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在钱包里翻找着。“你有五円硬币吗?”
“大概有吧……哦,有。”说着,千羽从背包的一个兜里同样取出了一枚硬币。
就这样,两个人按照与上一次一样的方式将硬币投入钱箱内,鞠躬,拍手,再行礼。
叉依姬女神在上,希望你能够在这里作为见证者和保护者,庇佑我们在未来的一生当中共同前行。
…………
下午4点10分。千羽宅。
“那么,这套住宅就暂时先拜托给你了?”千羽将钥匙递给天女目瑛,如此说着。
“嗯……”接过钥匙,看了一眼千羽身旁的宫野志保,天女目瑛稍稍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我想,大叔他三月中旬就会办好我转学到东京都去的手续。不过因为神社那边还没有找到额外的人来打扫上面的神社,所以可能我还是需要主要住在上面,每日负责打扫才行。所以……这边的房间或许我就没什么机会享受了。”
“也不用那么操心嘛,”志保开口了。“现在这个季节落叶也不算多,并不是时时需要打扫的,你两三天去一次……我觉得其实也可以啦。”
就在这时,门外的车子处传来呼唤声。
“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哦,来了!”千羽连忙回头响应了一声,随后转过头,重新带着有些复杂的情绪看着瑛。“那么……暂时分别了?”
“不用那么拘谨,”还没等瑛做出反应,志保就已经斜眼吐槽了起来。“既然敢作,就没什么不敢当的——或者说,如果因为我在而想要藏着掖着,那就已经说明你自己心里有鬼了。”
“但……”千羽有些哭笑不得,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天女目瑛。“好吧,也是,那么……”
他伸出手掌,平推到瑛的面前。
“后会有期啦~”瑛笑眯眯地看着他,同时也伸出手掌,和千羽轻轻拍了一下。“祝你和志保小姐的第二次恋爱能够如胶似漆哦!”
志保也微微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随后便和千羽一同转身,向门外走去。
……
返回东京的车上,最后一排的三个座位只坐了千羽和志保两个人。
“这是什么啊?”接过志保递过来的耳机,千羽有些好奇地问着。
“是有趣的东西,”志保拍了拍随身听,露出了非常期待的笑容。“你不是说坐在车里有些无聊吗?那我们就一起听这个吧——我只听了前两卷,第三卷带子还没有开始听。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听完最后的两卷录音带,我们至少可以打发两个小时的时间呢。”
“真的吗?”千羽戴上耳机,看着志保按下了播放键。两人靠近在一起的手不自觉地十指相扣,身体也倚着彼此,躺在座位当中。
“致我十一岁的志保,祝你生日快乐。”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母亲在许久以前为自己录制的留言,志保的嘴角微微上扬。
躺在千羽的怀里,听着妈妈留给自己的话,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吗?
“你这个年纪的话,应该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吧?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哪怕只是见到他,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在发光呢?”
志保和千羽同时抬起头,看向彼此,随后又一同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重新依偎在一起。
【是的呢,妈妈,与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男孩子在一起的生活,真的就像闪闪发光一样。】
世界上最幸运的事,就是在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有你与我在一起。
…………
【这本书……大概算是结束了,至少主线算是结束了。之后可能偶尔会写一些小番外之类的,不过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更新了】
【而且……其实学习也挺重要的,我今年年末要申请博士,得好好学习了,就这样吧=,=】
第六百五十七章——rua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松本管理官收起枪,询问道。“看起来没有大碍——那个间谍呢?”藤井七海按着逐渐清醒过来的水科萤,这样反问道。
“没办法,如果不立刻击毙的话,这个孩子会有危险的。”松本管理官摇了摇头。“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至少也算是阻断了间谍的盗窃行动?”
“嗯,”藤井七海将水科萤扶起,自己也站了起来。“接下来该安抚大家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正站在食堂门口并看着他们的藤原。
“这是……间谍吗?”藤原这样皱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雨宫先生。“那他的孩子呢?”
“孩子?”藤井七海皱眉。“这个间谍带了自己的孩子来吗?”
“大概吧?”藤原耸肩。“这孩子……”
藤原还没有说完,雨宫先生的孩子就这样跑了出来——如果之前登记的资料没错的话,他应该叫“雨宫勇气”
“他……死了?”雨宫勇气惊讶地看雨宫先生的尸体。
“孩子,这……”藤井七海正打算安抚这个孩子,但勇气的反应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死了的话,我的爸爸该怎么办?”他就这样焦急地询问着愣在原地的藤井七海。“他说只有他完成了任务,才会让我见到我爸爸!”
“哦……”藤原的表情变得相当微妙。“这个……”
“小朋友,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吗?”藤井七海已经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了勇气的面前,蹲下神,这样安抚着。
在他们身旁,藤原若有所思地看着松本管理官手中的枪,随后又看向了目暮警官。
而后者用同样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藤原。
…………
“这个,给你们!”千羽将自己手中的U盘交给了自卫队员,同时这样看着在前方的井上文忠。
“请大家不要惊慌,这其实是我们准备的一次反间谍演习。”此时,井上文忠正这样向大家说明着。
“是的,包括我刚才被挟持也同样是自卫队方面提前和我商量好的。”在他身旁,萤也带着浅浅的笑容,这样安慰着大家。“不过老实说,虽然只需要装作被打晕,但自卫官先生对我的拖拽还是蛮粗暴的,最后没有在中途当中疼得叫出声,破坏表演效果真是太好了!”
靠在舱壁上,藤原只是带着淡淡的忧色看着萤精致的笑容。
这些当然都是刚才萤才和自卫队成员们商量好的台词,为的就是掩盖这次逮捕行动的狼狈。
虽然她现在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刚站起来的时候,因为疼痛而花容失色的样子还在藤原的脑海中历历在目。
就在他露出这样有些担忧的表情的时候,萤突然看向了她这边,并且露出了一个很平静的表情。
【别担心。】
在作出这样表情的同时,萤的一只脚只是轻轻点在地上,将重心几乎完全放在另一边。
…………
而与此同时,在舱室外。
“多亏了有你和舰长在电脑的数据输出端口提前准备好的颜料,否则我们也很难锁定X,”松本管理官这样向藤井七海表达着自己的谢意。“另外,对于之前的事情,我感到抱歉。”
“没关系,毕竟我确实也是中了对方的计,”藤井七海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只是舰长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在舰上的声望了。”
“话说回来,这个计策是否多少有些太冒进了?”目暮警官这样询问着。“如果我们刚才没能够找到这个间谍的话,那就……”
“不会的,放心吧,我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藤井七海这样笑着解释道。“我们事实上已经预期了会有间谍前来窃取资料,所以对此做出了充分的准备,X根本就还没有触发我们所有的保险机关。”
“看起来你们的准备还是相当有用的,”做出了惊叹的表情,松本管理官这样点了点头,随后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身旁的目暮警官。“不过麻烦的是,这家伙死了的话,我们可能就不知道他或者说他的团伙的整体计划了,所以后续的情报方面可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不好意思,目暮老弟,给你添麻烦了。”
…………
大约40分钟后,穗岛号回程的路上。
“我总觉得最后那个事情有点奇怪,”光彦这样询问着少年侦探团的其他成员。“你们觉得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不好,但至少我总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步美犹豫道。
“大概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柯南耸了耸肩。“要不然自卫队成员也不可能紧张到那个程度。而且,如果真的是要演习给我们看的话,既然开枪了,也肯定应该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表演——毕竟是在观光活动中的演习,肯定是要以给我们看做为目的的。”
“是啊,我也觉得怪怪的,”旁边的千羽同样点了点头,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但老实说,我们应该深究吗?”
“Neednottoknow.”柯南只是耸了耸肩,这样说着。“也许这确实不是我们该深究的事情。”(这句来自瞳孔暗杀者的话其实语法上还真的没错,就是过时了而已……)
“是啊,所以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们就正常地当作无事发生好了。”千羽露出了笑容。
“……”在他身旁,灰原哀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没有明确提及这件事,但灰原哀总觉得千羽这样说并不符合他的性格。一般来讲,他属于那种见到事情就很好奇的类型,虽然不一定会冲动行事,但至少也会保持着充分的求知欲望并和其他人进行讨论。
可是现在,他却希望大家不要讨论这件事……
“喂,”偷偷将千羽拉到一旁,灰原哀在确认了旁边没有其他人正在看向这边之后,这样询问着。“你不会掺和进去了吧?”
“我?”千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同样看了一眼附近的其他人,随后便抱住了灰原哀。
“哎?”灰原哀对于这样的行为吃了一惊,却只是顺从地让千羽一边搂着自己,一边将千羽自己转向了面对海洋的方向。
“嗯,”千羽确认了自己的嘴唇被灰原哀和自己的身体挡住,不会被其他在船上的人看到之后,这样说道。“我没有掺和进去,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组织在这件事上面有份。”
第六百五十七章——咕噜咕噜咕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松本管理官收起枪,询问道。“看起来没有大碍——那个间谍呢?”藤井七海按着逐渐清醒过来的水科萤,这样反问道。
“没办法,如果不立刻击毙的话,这个孩子会有危险的。”松本管理官摇了摇头。“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至少也算是阻断了间谍的盗窃行动?”
“嗯,”藤井七海将水科萤扶起,自己也站了起来。“接下来该安抚大家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正站在食堂门口并看着他们的藤原。
“这是……间谍吗?”藤原这样皱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雨宫先生。“那他的孩子呢?”
“孩子?”藤井七海皱眉。“这个间谍带了自己的孩子来吗?”
“大概吧?”藤原耸肩。“这孩子……”
藤原还没有说完,雨宫先生的孩子就这样跑了出来——如果之前登记的资料没错的话,他应该叫“雨宫勇气”
“他……死了?”雨宫勇气惊讶地看雨宫先生的尸体。
“孩子,这……”藤井七海正打算安抚这个孩子,但勇气的反应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死了的话,我的爸爸该怎么办?”他就这样焦急地询问着愣在原地的藤井七海。“他说只有他完成了任务,才会让我见到我爸爸!”
“哦……”藤原的表情变得相当微妙。“这个……”
“小朋友,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吗?”藤井七海已经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了勇气的面前,蹲下神,这样安抚着。
在他们身旁,藤原若有所思地看着松本管理官手中的枪,随后又看向了目暮警官。
而后者用同样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藤原。
…………
“这个,给你们!”千羽将自己手中的U盘交给了自卫队员,同时这样看着在前方的井上文忠。
“请大家不要惊慌,这其实是我们准备的一次反间谍演习。”此时,井上文忠正这样向大家说明着。
“是的,包括我刚才被挟持也同样是自卫队方面提前和我商量好的。”在他身旁,萤也带着浅浅的笑容,这样安慰着大家。“不过老实说,虽然只需要装作被打晕,但自卫官先生对我的拖拽还是蛮粗暴的,最后没有在中途当中疼得叫出声,破坏表演效果真是太好了!”
靠在舱壁上,藤原只是带着淡淡的忧色看着萤精致的笑容。
这些当然都是刚才萤才和自卫队成员们商量好的台词,为的就是掩盖这次逮捕行动的狼狈。
虽然她现在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刚站起来的时候,因为疼痛而花容失色的样子还在藤原的脑海中历历在目。
就在他露出这样有些担忧的表情的时候,萤突然看向了她这边,并且露出了一个很平静的表情。
【别担心。】
在作出这样表情的同时,萤的一只脚只是轻轻点在地上,将重心几乎完全放在另一边。
…………
而与此同时,在舱室外。
“多亏了有你和舰长在电脑的数据输出端口提前准备好的颜料,否则我们也很难锁定X,”松本管理官这样向藤井七海表达着自己的谢意。“另外,对于之前的事情,我感到抱歉。”
“没关系,毕竟我确实也是中了对方的计,”藤井七海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只是舰长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在舰上的声望了。”
“话说回来,这个计策是否多少有些太冒进了?”目暮警官这样询问着。“如果我们刚才没能够找到这个间谍的话,那就……”
“不会的,放心吧,我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藤井七海这样笑着解释道。“我们事实上已经预期了会有间谍前来窃取资料,所以对此做出了充分的准备,X根本就还没有触发我们所有的保险机关。”
“看起来你们的准备还是相当有用的,”做出了惊叹的表情,松本管理官这样点了点头,随后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身旁的目暮警官。“不过麻烦的是,这家伙死了的话,我们可能就不知道他或者说他的团伙的整体计划了,所以后续的情报方面可能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不好意思,目暮老弟,给你添麻烦了。”
…………
大约40分钟后,穗岛号回程的路上。
“我总觉得最后那个事情有点奇怪,”光彦这样询问着少年侦探团的其他成员。“你们觉得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不好,但至少我总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步美犹豫道。
“大概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柯南耸了耸肩。“要不然自卫队成员也不可能紧张到那个程度。而且,如果真的是要演习给我们看的话,既然开枪了,也肯定应该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表演——毕竟是在观光活动中的演习,肯定是要以给我们看做为目的的。”
“是啊,我也觉得怪怪的,”旁边的千羽同样点了点头,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但老实说,我们应该深究吗?”
“Neednottoknow.”柯南只是耸了耸肩,这样说着。“也许这确实不是我们该深究的事情。”(这句来自瞳孔暗杀者的话其实语法上还真的没错,就是过时了而已……)
“是啊,所以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们就正常地当作无事发生好了。”千羽露出了笑容。
“……”在他身旁,灰原哀微微皱起了眉头。
虽然没有明确提及这件事,但灰原哀总觉得千羽这样说并不符合他的性格。一般来讲,他属于那种见到事情就很好奇的类型,虽然不一定会冲动行事,但至少也会保持着充分的求知欲望并和其他人进行讨论。
可是现在,他却希望大家不要讨论这件事……
“喂,”偷偷将千羽拉到一旁,灰原哀在确认了旁边没有其他人正在看向这边之后,这样询问着。“你不会掺和进去了吧?”
“我?”千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同样看了一眼附近的其他人,随后便抱住了灰原哀。
“哎?”灰原哀对于这样的行为吃了一惊,却只是顺从地让千羽一边搂着自己,一边将千羽自己转向了面对海洋的方向。
“嗯,”千羽确认了自己的嘴唇被灰原哀和自己的身体挡住,不会被其他在船上的人看到之后,这样说道。“我没有掺和进去,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组织在这件事上面有份。”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回家
山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边用手在拉杆车的储物囊里抓起了什么(却没有拿出来,仍然隐藏在拉杆车的袋子里。)一边转过身,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千羽一个人站在距离山尾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
山尾眯起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你是谁啊?”他用有些被扫了兴致的不爽声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你把水坝炸开的吗?”千羽并没有理会山尾的问题,而是又重复了一遍。
“……”山尾意识到了面前的年轻人好像很生气——难道说,他是村民吗?可是村子里应该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才对……算了,就逗逗这孩子,当作离开之前的最后甜点吧。
“怎么,”山尾轻哼了一声。“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是本大爷做的了——你是哪家的小孩子,有眼无珠到能问出这种问题?”
“……”千羽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山尾的身上。“你……把水库炸掉,让下面的那么多人淹死,难道就只是为了找这个手提箱,还有里面的珠宝?”
“不然呢?”山尾一副听到了笑话的模样,笑嘻嘻地反问道。“足足一手提箱的珠宝在这里,这难道还不够我下定决心,把水库放空吗?至于村子……又不是我让他们把新的村落建立在那里的,所以我把水库炸掉之后,他们却又正好在河道旁边最危险的地方建立了村子,难道是我的责任吗?”
千羽抓着无痕伞伞柄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但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营业式笑容。
“不不不,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他的语气仍然非常平静。“我的意思是,当初为什么你要把这些保持埋藏在这里呢?就没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吗?比如银行之类的。或者说……其实这些东西并不是属于你的财产,所以你只能偷偷私藏起来?”
千羽提到这个话题的语气很平和,但是内容却带着刺,让山尾的态度一下子便转变了。
“我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和你讲吧?”山尾看了村子的方向一眼,似乎有些失去耐心了。“连你都到这边了,看起来我得抓紧时间了——你也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来找我聊这些东西。不过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陪你玩了。”
这样嘀咕着,山尾将行囊袋里的手缩了回来,而且他的手中还多了一把从袋子里掏出来的短管猎枪。
从枪托连接着的子弹袋当中取出两颗弹丸,装填进这把双管猎枪里,山尾深吸了一口气,以单手持枪的姿势将枪口对准了千羽。“你还是死在这里的比较好,不然把闲话传出去的话,多少会给我带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原来,你居然真的不介意杀人这种事情啊,”千羽并没有惊慌,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介意让我问个问题吗?”
尽管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千羽始终盯着山尾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而辅助单元也已经同时接管了视神经和握持无痕伞的手的运动神经元,随时准备打开无痕伞抵御猎枪的铅弹。
“你想问什么?”山尾没好气地对着这个自己眼里的死人说着。
“你不在乎【有人死掉】这种事情吗?”千羽的语气同样没什么波动,仿佛只是在照本宣科地念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受伤甚至死掉,你都无所谓吗?”
“其他人的生命由他们负责,我又不需要在乎他们的安全。”山尾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好的人,就不需要别人来给他们叫苦喊冤了吧?”
“嗯,是的呢,”千羽似乎很认同这句话,相当认真地点了点头。“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性命都保护不好的话,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央求别人来怜悯他了,是吧?”
山尾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来教育面前的这个小孩子,却发现一道寒光从他的面前闪过。
下一刻,他便再也感受不到自己拿枪的那只手的知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疼痛,还有仿佛漩涡一般的虚弱感。
他的右手前臂已经被沿着肘关节的连接处被齐根切断,和那把仍然被手指牢牢扣住的猎枪一同摔落在泥泞的河床上,在沉于其中的同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就在这段残肢的根部,还有一把深深嵌入淤泥当中的菜刀——刚才便是它从天而降,将山尾的手臂分成两段。
至于它是怎么做到【从天而降】的?当然是无人机的功劳:得益于辅助单元的计算能力和风阻较小的气象条件,无人机才能在在难以察觉的几十米空中完成一柄足够沉重的菜刀的精准投掷。
“所以你看,”走向正在因为痛苦而抱着自己的断肢末段,哀嚎着的山尾,千羽一边走向他,一边用还是那么冷漠的声音说着。“既然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那么我随便玩一玩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无痕伞的伞帽早已被卸下,映入山尾眼帘的是冒着寒光的尖刺。而就在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山尾的注视中,千羽将这冰冷的刺锥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你知道吗,”千羽居然笑了出来,尽管这副表情在山尾的眼中仿佛死神的索命。“你很快就有机会,向那些人亲自赎罪了。”
那个曾经将其他人的生死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恐怖分子,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只知道求饶的窝囊废。
“不……别杀我……”山尾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理智,但他却没有将理智用于反抗,而仅仅是一边颤声祈求着千羽的原谅,一边用仅剩的一只手和两条腿惊慌地向后方拱着。但无论他如何挣扎,无痕伞的伞尖都精准地抵在同一个地方。
“怎么,还想给自己挣命吗?”千羽看着山尾的丑态,嗤笑着继续对山尾的压迫。“之前那个仿佛大彻大悟,解构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的恐怖分子去哪里了?我现在怎么只看到了一个胆小如鼠的怂包?”
“我求求你,饶我一命……”山尾已经只知道不住地求饶了。“我错了,我会向他们忏悔,求求你,别杀我,你直接报警也好,别杀我!别杀我!!!”
千羽的表情稍稍严肃了起来。
“刚才,你还想着杀了我,”他冷笑着,如此对山尾反问着。“现在我快要把你杀了,你却突然想起来还有警察这样的职业吗?”
“少……少侠,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条狗命吧……”山尾忙不迭地哀求着。“我求求您……求求您……”
而后,让千羽有些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千羽突然轻轻皱起眉头,然后看了一眼山尾的裤子。“你……”
这一瞬间,千羽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只一人大的绿头苍蝇。
“丢人现眼……”主动远离了山尾,千羽轻轻用一只手掩住鼻子。“算了,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没有报警就一个人过来——不过我提醒你,他们刚刚被你淹死了很多同事,现在的情绪很暴躁。所以呢,你最好赶紧开始祈祷,祈祷你不会被一枪崩了,然后安上一个拒捕被击毙的罪行。”
在千羽的身后,强压着怒意的渡边警部带着三名气势汹汹的警察向这边走来。
“享受你最后的自由时光吧,”千羽稍稍后退了几步,在山尾痛苦的目光当中,狠狠地将山尾被砍断的小臂的断面踩进了泥里——这里本身距离有条件进行手术的大城市就偏远,再加上手臂已经被如此污染……或许等待他的也就只有终身残疾了。(当然,考虑到日本的火化制度,以及等待他的基本上只可能是死刑的这一事实,恐怕对他而言的终身和须臾并没有什么分别。)
山尾在千羽的记忆里最后的印象,便是被几名刑警用极为粗暴和生硬的方式架起来,如死狗一般被从他面前拖走的模样。
对所有还活着的人来说,今天都将是他们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日子之一。但……时间不会因为悲痛而驻足,一切哀恸也终将被这永恒的长河抚平。
生活,总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