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最后一天
一连三天，楚征有意无意盯着秦东。
学员们在x校是“全封闭”式学习，每天上午8点半到11点半，下午2点半到5点半，课程安排很紧。
班上有纪律委员，晚上11点就熄灯，除了白天上课,晚上还有两次班会。
第一次是开班当天晚上，学员们互相认识，交流一下学习计划，原定一小时班会，后来开了三个多小时，“大家越讲越兴奋”,但是在楚征看来，最兴奋的还是年龄最小的秦东，当着一众老大哥,他也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但是高调也高调不到哪里去，因为，无论哪个单位，封闭培训期间都是不能外出的，需要在校区里安心培训，服从管理。
这两天，秦东就是按部就班地在学习，“……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就是人生的一把“金钥匙”。这也就是我们要找的“金钥匙”。谁找到了这把“金钥匙”，谁就拿到了人生的“毕业证”……”
瞧，说得多好，大家都在给这位小老弟鼓掌，没有人再提起当年秦东就是一个刷瓶工的往事。
可是看着这位曾经的刷瓶工，楚征笑了，他在心里说,我就看你怎么拿到拿下红星啤酒的金钥匙，牛皮是吹出来的，但商业是需要成绩证明的。
秦东却没有半点压力,一天，两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早上，他与一众大佬走进教室，就被今天上课的一位刘姓教授拉到了一旁。
这场秦燕大战，最特别之处就在于，两军在北京和山海对垒，可是两军的主帅却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
“秦董，我可是知道，今天就是第三天了，你就……这么稳坐钓鱼台？”刘教授说得友好，其实这也是众多学员和教授的想法，毕竟，两人打赌，已经把整个x校都惊动了。
“秦东！”熟悉的乡音，熟悉的味道，秦东不用回头，也知道老乡到了。
“陈书记！是来给我送温暖来了？”秦东盯着来人就笑了，果不其然，正是陈明，说巧不巧，他也来到x校进行学习，如果不出意料，他极有可能在接下来的调整中更进一步，到省一级这个层次。
陈明先跟刘教授打了招呼，这才与秦东笑道，“你还需要温暖，你现在就沐浴在光辉之下，你啊，到哪里都是名人，这不，我刚报到，就听到你秦大董事长的光辉事迹……”
老友重逢，刘教授知趣走开，秦东这才笑道，“是不是我要改一下口了？”
两人是故交，陈明也不打官腔，“快的话年底应该有信儿，哎，我说你，”他看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这是x校，这不是你的市场，你怎么闹这么一出？”
官场的人讲究四平八稳，陈明虽然也知道秦东的个性，可是这毕竟不是秦湾，这是帝都，天子脚下！
“怎么，你怕我输？”秦东笑了。
“哪啊，我怕你赢！”陈明回道。
“我知道，高调树敌，没办法，这是市场不是官场，”秦东明白陈明的关心，“我不仅要赢，还要大赢！”
“怎么大赢？”陈明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又出不去，这可是x校，不是你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个班实行的是封闭管理，不能出去，请假也不行，必须安心学习，这是这个班的铁的纪律！
“那我就得把我的声音传出去，”秦东笑道，“你就瞧好吧，奶奶的，楚征赢了一局，这一局非得扳平不行，老伙计，你别担心，我不仅要大赢，还要赢得漂亮！”
……
最后一天了，看着秦东仍象往常一样，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楚征心里不淡定了。
这不是秦癫子的风格啊，进攻，进攻，再进攻，在狂飙突进与阴谋诡计中打败敌人，阳谋与阴谋从未在一个人身上结合得如此完美。
“老楚，中视过来采访，要做一个专题报道……”同寝室的老大哥笑着进来。
“什么专题？”楚征不由想到了秦东，他跟中视的关系很好。
“听说要做一个纪录片，就叫中国老总，”对方笑道，“一个人一集，总共二十集……”
楚征这才放下心来，他笑道，“我就不参加了，我这个人啊，习惯低头拉车，也不会说话……”
“你啊，”对方笑着指指他，“你看小秦，年轻就是好啊……”他的眼光倏忽一闪，秦东又在串门，这几天功夫，国企班的诸多大佬都跟这个小老弟混得烂熟。
“小秦好歹也是董事长，他就不怕输？”从楚征嘴里，对方得知秦啤这几天并没有进展，大家都是商场上的老人了，一家企业与另一家企业的接洽谈判，哪是几天内就能完成的？
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月有时都不可能！
“这我就不知道了，”楚征笑了，现在他已是胜券在握，他笑道，“说不定人家有撒手锏也不一定呢。”
两人说笑着站起来，这个班开班式时有领导讲话，有国家级媒体报到，这些人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对此也并不以为意。
“楚总，你上，入世以后，就指着你们年轻人了，”一个老总看看楚征，“秦董，小秦……”
“别喊了，人家小秦都采访上了。”另一个老总笑道，“第一个采访的小秦！”
楚征笑了，不过，他的心里到底掠过一丝不安，秦东，根本就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
这让他不由时刻注视着秦东所在的那间会议室，不时听到熟悉的山海口音从里面传出来，声音很大，说的也是啤酒业的故事。
“……对于新并购的企业，秦啤会派去三个小组：
第一组是“推磨组”，即秦啤管理模式推广组，有一位副总专司此事，由他带头到企业中去灌输秦啤的管理模式，提出具体实施要求，半年以后再检查效果，如果效果不理想就更换主要领导。
比如我们在完成对北洋洋啤酒的收购之后，秦啤集团派出关于企业文化、规划发展、咨询认证、资产管理等方面的人员深入北冰洋啤酒公司内部……
同时，“金字塔”的经营理念、新鲜度管理的营销策略、“高起点发展，低成本扩张”的资本运营方式也逐步的渗入到北冰洋啤酒公司的内部……
第二是质量组，对设备进行改造，然后再培训“软件”，以秦啤的工艺要求生产啤酒。第三是贯标小组，作为秦啤公司的子公司，要国际化和标准化。……”
秦东很能说，直到中视的记者出门，楚征看着秦东出现，他拿起电话打给米水清，“离明天还有六个多小时，我就一个要求，这六个小时，拖住红星和五环，我不管秦东有什么办法，你拖过这六个小时，你就是燕山的功臣！”
第219章 世纪赌约
在燕山，楚征的话就是圣旨。
米水清接到“圣旨”，不敢怠慢，他本是常务副总，现在拉上分管营销的副总，两人亲自来找赵巨臣。
经过多个回合的拉锯，双方的面具和耐心都已撕掉,赵巨臣坦言，“选择与燕山合作，是我们红星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策，不能更改，更不必更改。”
这句话说得颇为冠冕堂皇，这让久经商场的米水清心里不踏实,他颇有深意试探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赵总，我们始终是一家人，都是皇城根底下成长起来的企业，兄弟阎于墙，但枪口要一致对外……”
赵巨臣表示同意，他主动对前面多少年两家厂的恩恩怨怨作了总结，“勺子还有碰锅沿的时候，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就让他们过去吧。”
“早就过去了，”米水清笑道，他趁热打铁，“楚总说了，您过来，过来任副总,待遇与楚总一样。”
“这不行，我还是摆得清我的位置,没当过兵，稍息立正总是懂的，副总就好，”都说到这一步了，赵巨臣就更加主动了，“亚投行的克里斯德先生和伯考斯基先生，今晚飞抵北京，他们是同意红星与燕山的合作，晚上如果方便可以一起接机。”
米水清大喜！
他知道，作为北京亚洲红星啤酒有限公司的控股方，公司的大股东是西方信托公司、维特雷诺兹公司负责人摩根斯坦利和亚投公司的最高管理层，最高管理层成员就杰克伯考斯基与蒂姆克里斯德。
红星公司是亚投资公司数额最大的一笔投资，资金总投入为七千万美元，控制公司63%的股份。
“赵总，不，老赵，”米水清的称谓都变了，“晚上我们一起给伯考斯基和克里斯德接风。”他与分管营销的副总对视一眼，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几人相谈甚欢，可是米水清不住地抬腕手表，现在距离楚征给他打电话已民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晚上一起吃饭,也能拖住赵巨臣，不给他变卦的机会，还能与两位外资方最终敲定合作，他现在就一直盼望着吃晚饭，还不时看向机场的方向。
秦东与楚征二人在x校封闭学习不能外出，可是二人的赌约，却已是在啤酒界和商界掀起轩然大波，经过媒体与一众商界大佬的渲染，这赫然已是中国商界的世纪赌约！
身在北京城，赵巨臣自然知道二人的赌约，也知道眼前米水清的心思，“走吧，去吃火锅，我请客。”
“哪能让你请客，我比你还大着几岁，当你在你钢琴厂当厂长的时候，我还托人找你买过钢琴，这情儿始终没还上，”米水清笑道，赵巨臣以前是钢琴厂的厂长，被当时的市轻工业局任命为合资的红星厂厂长，“今天这顿，必须我请。”
一顿饭的事儿，赵巨臣也不推辞，他也有这个自信与底气。
当前，全国的啤酒外资大溃败，这些老外恨不得赶紧找到下家把工厂的股份卖掉，自然依重他这位中方的管理人，外资方的大佬伯考斯基明言，他可以全权处理此事。
这几日，北京城的气温骤降，热气腾腾的火锅，加上泡沫四溢的啤酒，让几人胃口大开。
米水清当着赵巨臣的面儿，给楚征打了电话，最后把电话递给赵巨臣，赵巨臣一边用漏勺在锅里盛着羊肉，一边接听楚征的电话。
“老赵，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兄弟还是到一口锅里吃饭了，以后啊，打虎亲兄弟，燕山与红星就是一家……”
面对楚征的热情，赵巨臣很是受用，“楚总，明天你可以跟秦东说，这场世纪赌约，他秦东输了，他秦啤输了！”
放下赵巨臣的电话，楚征长舒一口气。
他抬腕手手表，再有两个小时，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的飞机就要抵达北京城，明天燕山与亚投行就可以正式宣布，红星与燕山的联姻成功！
“老楚，什么事这么高兴？”同寝室的大佬问道，楚征文质彬彬，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眼前的他，面带微笑，脸色潮红。
“李总，明天我要请你喝喜酒，我们燕山的喜酒……”楚征舒服地靠在床上。
“哦，这场啤酒的世纪之战，有结果了？”对方一下子来了精神。
看楚征的样子，显然已是胜券在握。
……
夜深沉。
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听着候机室外飞机的轰鸣，抬手看了看手表。
贵宾室，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热情地与这位女握手寒暄。
“欢迎两位先生重返北京城，电话中已经沟通过，”女子笑道，“我不知道两位先生还有什么疑问，虽然秦东先生还在进行中国式的封闭式学习，但我可以在面对两位先生时，全权代表他。”
伯考斯基很感兴趣地看着她，“我们知道，论盈利能力，秦啤的净利润全年推算接近一亿元，而燕山将达到近乎三亿元。平均每吨燕山啤酒的利润是秦啤的三倍，而每吨秦啤的价格却是燕啤的1.5倍日……”
他几乎把楚征的话翻译过来，看来楚征摆事实摆数字的方式给老外很大影响。
同行的邵大伟一时间面露郝容，楚征这些话，不在扩容提枉行业浸润多年，断然是说不出来的。
他期待地看着女子，一边期望她能力挽狂澜，一边却有些灰心，楚征的话太难反驳了，几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来推翻他。
“稍等，我接一个电话。”克里斯德站了起来，待他回来时，面色就不一样了，似乎更放松了。
因为有一个选择性的难题，刚刚燕山给他们解决了。
这让本来倾向于燕山合作的他，几乎没有什么空间留给秦啤了，游戏到此结束了。
“怎么回事？”伯考斯基看出了克里斯德有话要讲。
“是这样，我们刚刚接到通知，燕山在前期兼并你们山海省孔孟啤酒厂的同时，又兼并了山海省另一家无名啤酒厂，燕山的市场区域已经进入山海省……”
燕山蓄势待发，大举进入山海，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呛鼻的硝烟味。
第220章 我不跟他置气
女子的柳眉轻挑，似乎不以为意。
伯考斯基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这个中国女子，但身体语言似乎已是西方作派。
西方国家是最注重实力的国家，没有实力就没有谈判桌。
实力意味着强者，强者也才能够得到尊重。
女子看一眼邵大伟，邵大伟马上道,“我们收购廊坊啤酒厂花了四百万，但秦董的计划是要投入1.5亿进行技术改造，不出明年上半年，廊坊啤酒厂的生产能力就会从三万吨迅速扩展到十万吨！”
廊坊啤酒厂是秦啤立足京津，拓展华北市场的据点，这一点，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也看得清楚。
“还有,”女子发言，“姑且不论楚征的算法是否科学，仅就价格而言，秦啤优越的品牌价值使它有可能在同一成本区位上获得比燕山更高的利润，秦啤不可能降价，相反，高价格是我们的利器。”
她笑着拿出一个光盘，“我这样说，可能没有说服力，如果秦董亲自说，您想听吗？”
秦东？
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互相看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坦白地讲，我们如果成功收购北京的啤酒厂，”电脑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秦东的身影，他后面的背景正是x校的会议室，“就算是同样的成本,每瓶秦啤也要经燕啤多卖五毛钱以上……”
伯考斯基点头,似乎在消化着秦东的话。
“每吨啤酒1440瓶，也就是说,每一万吨秦啤可以比燕啤多赚700万元，如果我们能在北京生产销售三万吨收购的北京某啤酒厂的啤酒，这家啤酒厂就可以扭亏为盈……”
这家啤酒厂，就是红星，或者说是五环！
“燕山收购了孔孟，将来甚至可以收购其它山海的啤酒厂，我不讳言，山海省纳入秦啤旗下的啤酒厂，啤酒平均售价是一块三一瓶，有的地方每卖一瓶酒平均只赚0.015元钱，因为这些啤酒厂在秦啤公司中的任务就是占据方圆150公里的市场，还有要维持自身的运营，你说，燕山在这样的一个微利市场上分一杯羹，得不偿失啊！”
邵大伟突然暗舒一口气，原本他还是正襟危坐，此时就把肥胖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秦董还是秦董,算账谁也算不过他。
是啊，多少次急流险滩,只要有他掌舵，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过来了，今天这次小考验，怕什么，怕什么，怕什么！！！
女子惊异地打量着邵大伟，她实在惊诧于他变脸之迅速，对，还有肢体语言，现在这胖子在伯考斯基和克里斯德面前，倒象是个王者，两位外国资本大佬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青铜！
“这是怎么回事？”女子小声问道，用的是中国话。
她的意思邵大伟明白，秦东不是在x校学习吗，还是封闭式的，怎么就会有光盘泄露出来？
“中视采访他，这是素材，剪辑过后的样片要一个礼拜后才能播放，但不影响把素材给两位外国同志看看……”邵大伟轻松地调笑道。
女子明白了，虽然秦东人出不来，但是他的声音和形象就站在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两位外国同志跟前。
伯考斯基听得认真，照秦东的说法，就是燕山在山海再收购十个公司，对秦啤也没有影响。
但是秦啤如果收购红星，那么红星就可以扭亏为盈，一瞬间，他都不想走了。
“秦，出席过总统的宴会……”克里斯德不失时机地插进一句话来。
伯考斯基点点头，示意克里斯德继续观看这个中国男人的采访。
采访中，秦东不时开几句玩笑，显然与中视的记者很是熟悉，但即使这样，伯考斯基也舍不得按下快进键。
“在我看来，楚征这笔买卖并不划算，其一，孔孟和无名两家企业所在的梁山地区，市场上主要销售的都是低档酒，如果不考虑政府优惠政策的话，每瓶酒的利润不到两分钱，燕山只看到了这两家酒厂的产能数据，忽略了对其周边市场的了解……”
山海省虽然是经济发达省份，但是山海西南地区的消费容量市场潜力小，梁山地区又分布着近二十家啤酒厂，这就是燕山收购前两家啤酒厂市场萎缩的重要原因。
其次，孔孟和无名的产能数据号称达到八十万吨，是山海省名列第二第三的企业，但市场占有率却不容乐观。
屏幕上的秦东笑得鸡贼，“去年孔孟啤酒的年产量是19.1万吨，亏损576万元，无名啤酒的产量是17.8万吨，盈利仅650万元，两家啤酒厂算在一起的数据是销量37万吨，赢利仅74万元。”
“他的脑子怎么能记住这么多数字？”克里斯德摇摇脑袋。
女子笑了，当年，他还是工段长的时候，承包了全厂二十吨啤酒，卖出一斤啤酒的收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用账本！
“梁女士，”伯考斯基突然笑了，“我突然有种感觉，燕山收购孔孟和无名，象一个陷井！”
梁竞与邵大伟都笑了。
二人同时看向屏幕，屏幕上的秦东脸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我不知道，燕山花八亿拿下这么一个市场，胜算在哪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出于运输等方面的原因，啤酒企业以150公里为自己的效益圈，而孔孟和无名却局促在50公里以内，那里又不是啤酒消费的中心地带……”
“所以，我认为楚征进入山海是在跟我置气，治气是要失败的，比如说，燕山给孔孟投入一点二个亿，这钱是不是白来的，是要打入成本的。
秦啤现在的出厂价是大约是二块七一瓶，而燕山只有一块七，相差一元。”
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忽然都郑重起来。
除却燕山打入山海市场，二人最关心的就是楚征算的那笔账。
现在秦东好象针对楚征又开始算账，他能算出花样来？
“一吨酒可以灌装1544瓶，一万吨的差价就是1544万元，今年，秦啤本地的生产量将达到80万吨，和燕山的生产能力相近，如果打起价格战来，燕山的损失不止一个亿。”
“燕山去年的利润是多少？”伯考斯基突然然问道。
第221章 只能有一个赢家
没有人回答，原因很简单，克里斯德知道，但他需要看报告。梁竞时刻关注着燕山的走势，但对燕山的利润只能记个大概，就是一时想不起来那种。
邵大伟更绝，数字与他无缘,可是他不想这么闲着，怕给美国人看低了，他随口报出一个数字：大概是2.6个亿……”
美国人和中国人都朝他投来敬佩的目光，梁竞一时也对他刮目相看。
可是屏幕上的秦东直接打脸，“燕山去年的利润是3.8亿元……”
“嚯，就差一点二个亿。”邵大伟马上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
一差就差了一点二个亿,这是差到姥姥家了。
“燕山利润是3.8亿，他拿出一个忆来买了山海两家酒厂,再拿出一个亿来买红星，再拿出一个亿来买五环，你看他还能剩多少？倒欠银行两千万！”
伯考斯基忽然按下了暂停键，克里斯德抬头看看他，二人同时看向梁竞，“梁小姐，我想我们已经做出决定了。”
梁竞笑了，她笑着伸出手，“我相信，你们已经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恭喜。”
“我想，我们的选择早应开始。”克里斯德笑着补充道，“不过，我想知道，梁竞小姐不在BC集团任职了吗？”
“当然,我仍然是BC集团武汉公司的副总裁，但是秦东是整个BC集团的影子总裁！”梁竞看向x校方向,这里一切尘埃落定，不知他那里如何了。
……
秋风,冷雨，落叶，故都之秋。
早上在食堂里吃了四碗热乎乎的馄饨，看得一众大佬个个赞叹不已，这小伙子的饭量，真让人羡慕。
“我怎么听说，红星今天与燕山签约，签约仪式就放在x校的报告厅举行。”陈明这些年明显更加发福了，他端着一碗炒肝过来，坐在了秦东的对面，“瞧，另一位主角来了。”
楚征意气风发，与一众老总走进餐厅，餐厅很大，但冤家路窄。
“马上新世纪了，这是中国商界最大的一场赌约吧。”陈明喝了一口炒肝，又拿起一个包子,“怎么,输了就朝着混沌使劲？”
“这馄饨好吃,”秦东终于抬起头来，他扫了一眼陈明眼前的吃食，“这东西热量太大，你吃不合适，在这里学习，你非再长十斤不行……哎，你听谁说我输了？出水才看两腿泥，这不是还有一个早晨嘛！”
一个早晨？
陈明看看四周，周围的人不是国企班的大佬，就是各省的大佬，大家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秦东，陈明赶紧低下头，“你说你啊，打赌，还偏偏选在这样一个地方，想不出名都难，同志哥，我看你怎么收场哟……”
怎么收场？
陈明突然睁大了眼睛，只见秦东端着一碗馄饨朝楚征那桌走了过去。
嘿，这个秦癫子！
陈明不由喊出了声。
“楚总，恭喜，世纪赌约，燕山赢了。”这一桌上，有人竟然以豆浆代酒，提前祝贺楚征的胜利，燕山的胜利。
毕竟，今天上午，燕山收购红星的新闻发布会就要举行！
楚征也笑着应和，毕竟，这场中国商界、全世界啤酒业关注的世纪赌约，燕山赢了，还赢得这样体面！
现在，燕山不只把秦啤拒于北京城之外，还顺势打进了山海省，收购了山海省内仅次于秦啤的两家啤酒企业，孔孟与无名！
“楚总……小秦过来了。”有人看到到了秦东，也看到了他手里端着的那碗馄饨。
楚征一愣，秦癫子的名声，中国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想干什么，这可是x校！
“楚总，看来我们的赌约，今天早上水落石出了。”秦东端着馄饨，唏哩呼噜连汤带水吃了一口。
这架式一看就是从车间出来的，不好好坐那儿吃饭，总端着饭碗走来走去，吃得自在，但在这样的场合，怎么看怎么是吃得霸气。
楚征拿起一根油条，毫不示弱地咬了一口，如果这根油条是山海啤酒市场，他已经咬了两口了。
“秦董，结果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失望？我失望的是没有一口吃掉两个胖子。”秦东喝了一口汤水，“就吃下了红星，当然，五环也在我的嘴边了。”
呵呵——
楚征笑了，可是他马上绷住了脸，不对啊，米水清昨天拖住了赵巨臣，自己还与赵巨臣通过电话，红星的控股方亚投行也同意燕山来“接管”红星，就是市里也同意由本市企业燕山来“接管”红星……
可是他仔细地看秦东，他不象开玩笑啊。
难道是我做梦了？还是我失忆了？
要么是他做梦了？还是他失忆了？
楚征轻蔑地看一眼秦东，把油条放进嘴里，大声道，“燕山与秦啤的赌约，我们燕山不止收购了山海省的孔孟与无名，本市企业红星啤酒昨天正式确定，与燕山联手。”
他看一眼秦东，“这场赌约，我们燕山赢了，欢迎大家关注今天上午燕山红星的新闻发布会。”
一家啤酒企业的老总，都喊出了新闻发布会了，大家不再怀疑，可是秦东还是一脸笃定，“大家知道，我们投资廊坊啤酒厂，现在已经正式更名秦啤廊坊啤酒有限公司，今天，我们与红星的合作，即将举行新闻发布会……”
他看一眼楚征，“这场赌约，我们秦啤赢了，欢迎大家关注今天上午秦啤红星的新闻发布会。”
两家企业，两场发布会？
这就好象只有一个新娘，现在两个新郎都在说，今天上午要跟这位新娘入洞房，这怎么可能嘛！
众人看着两人，没有人再吃饭了，人群中，有人小声道，“难不成你们秦啤与燕山是……双赢？”
“好女不嫁二夫，怎么可能嘛，开啥子玩笑！”
“我看啊，……嗯，我想看好戏……”
……
X校食堂里一时间议论纷纷，人声鼎沸，秦东重重把饭碗放在桌上，“北京城只能有一个赢家，那就是我秦东，我的秦啤！”
第222章 老伙伴们惊呆了
第二天，红星啤酒的发布会如期召开。
这一夜，众人无眠，赵巨臣作为中方经理，早早来到会场，只要发布会开过之后，他就是燕山集团的副总了,在全国啤酒界仍占在一席之地，有说话的分量。
人来人往中，他看到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与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相谈正欢，从气质衣着看，这个女人应是外方的人，英语说得非常流利。
可是伯考斯基竟然没有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他只能再看看这个女人,嗯，怕是亚投行的董事，只有这个级别往上的人，才能让伯考斯基与克里斯德如此恭敬。
“赵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气，赵巨臣不用转身，也知道身后站着的是邵大伟，这半年多来，这胖子差点把他家的门槛踏破了。
这小子……
“邵总，”赵巨臣突然心生怜悯，虽然邵大伟让他厌烦，但是各为其主，冲对工作的这份认真与专注，他就应该敬佩，“今天已经尘埃落定，你……”
他本来想说，你不要白费心思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红星与秦啤是没有缘份的，我们之间，可以是朋友，以后到北京，有需要的地方，您说话。”
邵大伟一愣，接着笑了，看来，昨晚伯考斯基与梁竞谈得很多，也没有把底牌告诉这个中方经理，“赵总，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们认识这小半年……”
一旁的米水清走过来，他今天也来得很早，看到赵巨臣与邵大伟搭话，他也走了过来。
发布会没开，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刻，就是发布会开过，商场上翻云覆雨的事情常有,“邵总你好啊,北京欢迎你,燕山欢迎你。”
他的姿态俨然就是这里的主人,热情与客气之下，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惕。
“我就住天津，北京也是我的家。”邵大伟笑得开心，话里有话地回了一句。
还没等米水清反应过来，赵巨臣拉着他就到了伯考斯基跟前，伯考斯基很热情，他能亲自参加发布会，米水清很满意。
他，终于可以跟楚征交代了。
伯考斯基的热情终于让米水清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地，看着伯考斯基又在与那位漂亮女人攀谈，他这才走到邵大伟跟前，“邵总，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发布会，不客气地说，我们赢了。”
两人是熟悉的，当年京城大战，双方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同属于国啤的战友，对阵的是当时的洋啤，而赵巨臣就是洋啤的先锋官。
但世事沧桑，现在米水清与赵巨臣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阵的是当年的战友，现在的秦啤。
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邵大伟笑了，“那恭喜你，待会儿你得请我喝一杯。”
“喝酒，行啊，”米水清很痛快，“你邵总的酒量我知道，但你灌不醉我，当然……”
秦啤也灌不醉北京城！
“邵先生。”
突然，伯考斯基亲自招呼着邵大伟，这突然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一愣。
米水清已经感觉到不妙，他恼怒地问赵巨臣，“他，什么意思？”
我哪里知道他什么意思？
赵巨臣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看着邵大伟热情地上台与伯考斯基和克里斯德握手，此时，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却退到一边。
米水表的脸色铁青，此时站在那个位置上的本应是自己啊。
“我宣布，秦啤与北京红星啤酒战略合作签约仪式，举行！”
赵巨臣与米水清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头嗡地作响，只看着台上的伯考斯基与邵大伟笑容可掬，却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听清楚台上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耳边是一片热烈的鼓掌声。米水清怒视赵巨臣，“赵总，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
老子现在都稀里糊涂的，我还不知道谁跟我解释呢。
赵巨臣阴着脸，根本不理会米水清。
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也最关心，自己在啤酒界的日子怕是走到头了。
自己力促红星与燕山联姻，得罪了秦啤，得罪了邵大伟，合作之后，秦啤怕是没有自己的日子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失业了。
米水清转身往外走，这里一刻他也待不下去了，他现在想的是，怎么跟楚征交代。
这场世纪赌约，楚征是下了本钱，寄了希望的，结果自己却闹了个大大的乌龙！
他骂了一句，“我们就是来陪斩的？”
他自留自去，没有人理睬，当发布会结束，在热烈的掌声中，赵巨臣依然感觉自己身上凉凉的。
就在他也要愤愤离去之时，邵大伟笑嘻嘻地拦住他，“赵总，慢走。”
赵巨臣打量着，他明白，这小子现在春风得意，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嗯，我没别的意思，我就一句话，如果没有你刚才的态度，你不会留在这里，也不会留在将来的红星，但我现在告诉你，冲你刚才那句话，你可以继续留在红星，总经理就算了，副总经理的待遇是有的！”。
“多谢，不必。”赵巨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胖子，拖着腿离开会场。
……
X校，课程按部就班举行。
老师讲得认真，但好象没有人认真地听他讲课，大家都在关注着今天上午的发布会。
现在是楚国称雄还是秦国称霸，今天上午，一切都可见分晓。
楚征面不改色，当教授甫下宣布下课，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面色一喜，正是米水清的电话。
这也是发布会日程之一，伯考斯基会与他连线，第二天，双方通话的报道就会登上各大报纸。
“你好，你好伯考斯基，克里斯德先生……”
楚征意气风发站起来，旁边的人看着他，有人已经开始恭喜，但也有人注视着秦东，他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好，你好，伯考斯基，克里斯德先生，对，我是秦东……秦啤的秦东！”
第223章 王牌
老伙伴们惊呆了！
这是什么剧本？
“同志们，这就是我说的双赢。”站在台上的教授幽默地来了一句，顿时引起满堂大笑。
可是笑声戛然而止，大家都在想搞明白，这场世纪赌约，最后的赢家到底是谁。
楚征的脸色眼见着灰暗下去，电话是米水清的,电话对面的人也是米水清，“楚总，情况有变，美国人翻脸了……”
一句话，就够了。
楚征不需再听下去了，他看看那边，秦东正用英语跟电话那边的人交流着。
无需再说，大家都已经明白了，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老楚,这次糗大了。”
“这怎么说，煮熟的鸭子还飞了。”
“没办法，谁让他面对的是小秦……”
……
大佬都是要脸面的，楚征阴沉着脸去了，秦东也走了，剩下的交给这帮老伙伴们了。
“我啊，听说，啤酒就是足球运动，也是秦东总赢的运动，”一个四川的老总笑道，“看来，这不是瞎说啊！”
“是事实。”上海一个老总笑道，“铁的事实。”
在铁的事实面前，秦东呼吸了一口北京冬天的空气，他想了想，把电话打给了梁竞。
“谢谢我就不说了,但我想对你说一句……”
梁竞心里一动,她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好多年没有这样紧张期望的感觉了。
就在电话那边挂机的时候，她已是泪流满面，邵大伟惊讶地看看她，她咬着嘴唇快步走出大厅。
因为，刚才，电话那边秦东说的话是：
梁竞，我相信，你是中国人，更是秦湾人！如果有可能，还是回来吧……
……
秦东攻克廊坊，接连拿下红星，楚征打进山海，一取孔孟，二取无名，燕山与秦啤的第二回合，也算打成平局。
米水清这几日见着楚征都是绕道走，楚征却不以为然,“胜败兵家常事，何况我们在山海还有根据地了，“下面就是五环了,红星丢了就丢了吧，五环一定要拿下。”
米水清却没有气势，秦癫子太可怕，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秦东使了什么招，让亚投行的大佬改变了主意。
“伟人说过，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楚征依旧信心满满，“我手里有一张王牌，或许可以助我们反败为胜。”
他抬手翻看着日历，“钦差大臣满天飞，飞来飞去又来到北京城，”他抬手撕下日历，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明天他到北京，你接机。”
米水清惊讶地接过来，上面两个字让他震惊，接着就笑起来，“他啊，他可是跟秦东不对付啊，死敌。”
“我答应了他，给他常务副总的位置，他这个人，有野心，也有国际视野，不过，到时候，老米，要委曲一下你了。”
“我都这把岁数了，”米水清不以为意，“只要有利于燕山，哪怕是让我到大街上讨饭，我也敲锣打鼓地去。”
当第二天，看着飞机缓缓降落，米水清赫然发现，楚征也来到机场，这么多年，楚征亲自接机，是没有的事。
“楚总……”
“没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楚征摆摆手，“我也是只要有利于燕山，哪怕是让我到大街上讨饭，我也敲锣打鼓地去，接个机算什么？”
米水清是燕山土生土长的老人，相对于后来才调入燕山的楚征，他在燕山待的时间更长，但两人对燕山的感情不分伯仲。
“看，来了，美国牛仔。”楚征笑了。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中国人穿着一身牛仔服，头戴西式牛仔帽，拖着行李箱快速走来。
米水清笑了，他摇摇头，当年的北京城大战，此人摆开阵势与燕山、秦啤厮杀，现在，他却神奇般与楚征联手，共同的敌人变成了秦东。
“楚总，会不会发生变故？”米水清小声提醒道。
秦东挤定亚投行的美国人，让原本对外资没有好感的米水清更加讨厌美国人，连带着对这种香蕉人也不信任。
“走一步看一步，”楚没有把话说死，“在我看来，此人性格骄傲，他是不会屈居于自己师弟之下的。”
“谭总，我们又见面了，欢迎回家。”楚征笑着迎上去，热情地伸出双手。
“楚总，”谭凯放下行李，握住楚征的手，并朝米水清点头示意，他还是那么骄傲，“败军之将，还劳你大驾迎接？”
“市场上哪有常胜将军，再说，当年谭总在北京市场上还是占据优势嘛，不是米特把你调回欧洲，北京逐鹿，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他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五环啤酒的王瑞等人来接机，也没有发现一个五环啤酒的人，大概率是谭凯没有通知五环，这让他对收购五环信心又多了几分。
“在墨西哥，在欧洲市场，谭总所向披靡，世界啤酒界谁不知道？”楚征很自然地给谭凯送了一顶高帽，谭凯很受用，“晚上长城饭店，我给谭总接风。”
……
秦东知道谭凯回到北京的消息已是叁天后了。
当邵大伟心急火燎地把电话打给秦东，秦东笑了，“这世道，钦差大臣满天飞，我这大师兄，是来搅局的，也罢，我们师兄弟几年没见了，我就会会我这个大师兄，看这几年他长没长新本事？”
邵大伟笑了，“那王瑞那边……”
红星与五环一样，都是合资企业，也都是外国人主导，上次红星给燕山来了个暗度陈仓，就是因为美国人最后主导了那次收购，秦啤以225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北京“红星”62%的股权，赵巨臣的意见等于零，所以，燕山这次也把宝押在了谭凯身上。
放下电话，秦东把电话打给了蒋远平，“刚才谭凯给我打电话了，他说要看一下老师，正好，让老师给他做一下工作。”
秦东笑道，“我马上进京，不过，咱们这位大师兄，凡事利字当头，如果他心里有老师的话，一下飞机，就该到医院去看望老师，何必等到现在？”
“他啊，这是在观望，看秦啤与燕山哪一家条件更能打动他，”蒋远平道，“要不，我先试一下他的口风？”
第224章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风水轮流转。
四年前，谭凯就任五环总经理的时候，他这个大师兄想见一下自己的叁师弟，蒋远平多次托名出差，就是不见。
现在，他想见一下自己这位再度归来的大师兄，谭凯能找出上万种理由,但是当蒋远平第二次打电话的时候，谭凯还是爽快答应下来。
都是成年人了，面子永远不如利益，谭凯想回国内发展，这位叁师弟的位子和能量，是他必须交好的那种人。
以蒋远平今天的位置，他根本不想搭理谭凯,这次索性也不探什么口风了，正好董青鲲和秦东也来到了北京，师兄弟四人第一次聚齐了。
不过，“聚会”的地点是在积水潭医院的病房，梅毓秀患帕金森病已经进入晚期，已经产生了严重的认知障碍，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认知功能损害、骨质疏松、周围神经损害，我们最怕的就是合并肺部感染和泌尿系感染，这是造成帕金森患者后期死亡的重要原因……”医生解释着这种病的危害，四位弟子脸上尽是恻然。
“老师，老师……”谭凯弯腰在病床前握住老师的手，涕泪横流。
蒋远平看他一眼，叹口气。
他们四人中，梅毓秀对谭凯抱以最大的希望，希望他能振兴国啤，可是接过这一重任的却是关门弟子秦东。
董青鲲转过脸去,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梅毓秀的大女儿梅汝芬一家，她原本在浙江一所大学任职，今年调到首都一所着名的师范类高校,得知梅老的四大弟子齐聚，她也赶了过来。
“大姐……”谭凯满面凄然，握住了梅汝芬的手。
“小凯……”四位弟子中，梅汝芬也知道谭凯在梅毓秀心中的分量，可是这些年谭凯的作为她也是知道的。
“大姐……”蒋远平和秦东也走过来，这些年，梅汝芬一时垂泪。
“你们老师，刚才医生也给你们介绍过了，小平最了解他的情况……”梅汝芬变得平静起来，“这些年，我们这些当子女的没有尽孝，小平这么忙，几乎每周都往医院跑……”
秦东看着蒋远平，蒋远平摆摆手。
“今天，小凯也来了，大东也来了，其实你们不来，我也要找你们……”
四位弟子都凝视这位大姐。
“这也是你们师母的意思，我的父亲你们老师这一辈子都在搞啤酒，说不上成果有多大,但是惟一让他欣慰的是，培养了四位弟子，他希望你们能扛起民族啤酒工业的旗帜，振兴国啤。”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梅汝芬看向谭凯，“父亲清醒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凯，回来吧……”说着，她已是有些哽咽。
“大姐”谭凯紧闭双眼，不住摇头。
“现在你回来了，希望你考虑下你们老师的话，”梅汝芬实则是在给秦东说话了，“打虎亲兄弟，勺子还有碰锅沿的时候，你们都是商界精英，这，你们比我懂……”
“大姐，我知道，我知道，”谭凯又一次走近病床，梅毓秀苍老的眼睛突然睁开，“老师，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谭凯泣不成声，蒋远平心里松了口气，梅汝芬似乎心里也放下一块石头。
中午，午餐在是病房里吃的，就是医院的住院餐，四兄弟围在老师床前，床外的阳光照进来，病房里暖融融的。
董青鲲看一眼谭凯与秦东，两人聊得热络，对中国啤酒的见解观点出奇的一致。
“小平，老师终于可以放心了。”
蒋远平咬一口苹果，他没有回答董青鲲，但他想再给谭凯做做工作。
晚上，从医院出来，四个男人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宾馆，而是找了一处僻静去处。
“我这次回来，没有通知五环，是楚征接机，我们有过接触。”屁股一落座，谭凯就说到正题，有些话不方便在病房里说，此时是打开心扉的时候。
蒋远平静听下文。
“我是答应了楚征的，希望与燕山合并，至于我自己，燕山许以常务副总的位置。”
蒋远平看秦东，秦东不是秦啤的一把手，他不能决定这个位置的任免。
秦东笑了，“大师兄，你确实想回中国，还是希望到……”他抬手作了个升高的动作，“一个更高的平台？”
谭凯眼睛一亮，他作了个手势，示意秦东说下去。
“美国的BC集团，日本的札幌啤酒，我可以代为引见。”秦东说得含蓄，但谭凯知道，秦东在这两家啤酒的分量。
札幌的平田康之，千威的老奥古斯特都很看重秦东，两人与秦东都建立了私人友谊。
商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秦东与蒋远平一样，他们是不相信这位大师兄的“感情”的。
“小秦，我其实更愿意在国外发展，”果然，谭凯也不隐瞒，“我们的观点一致，啤酒的战争，进入二十一世纪，归根到底是资本的战争……”
中国，此时的啤酒界，没有几人明白资本对于这个行业的意义。
啤酒与白酒不一样，抛开价格不说，国内全部啤酒上市公司的市值都不如一个茅台高。
啤酒也没有护城河，竞争激烈，这代表着，只要有钱，你就可以快速买到一切。
也就是说，只要有资本，你就可以把这个行业玩成氪金游戏。
事实上，这两年来，国内燕山、秦啤的收购桉，中润的收购桉，巨头不是靠产品，而告收购，买买买，买成巨无霸。
要买，当然要有钱。
想要真正把旧格局击碎，需要钱。
海量的钱。
1993年，对中国啤酒产业而言是一个重要的年份。
在这一年，燕山啤酒在北京市场处于绝对的领先，产量节节攀高，已达20万吨，正式跻身全国啤酒前叁强。
两年后，乘风破浪的燕山啤酒在深交所上市，募集了十亿多资金。
燕山，登顶铁王座，成为新一任啤酒王。
同样是1993年，秦湾啤酒改组成首批股份制国企，同时登陆沪市和港股。
同样是1993年，背靠大树的中润创业和沉阳沉阳冰花啤酒厂在短短几个月完成了合作洽谈，到十二月，中润收购沉阳冰花啤酒厂55%的股份，中润冰花诞生。
影响中国啤酒产业的叁巨头，在1993年携手翻开历史新的一页。
万事俱备，粮草备足。
然后就是战争，战争，战争。
当叁驾马车入主秦啤，秦啤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钱，应该怎么花。
买起来！
从1997年8月，秦湾啤酒大规模扩张运动正式启动，叁驾马车掌舵秦啤的整个周期内，一口气拿下了全国48家啤酒厂。
本世纪末，秦湾啤酒全国市占率从2%提高到5%以上，市场份额和产销量和燕山大致相当。
这时秦啤在华东、华南市场已经成为了主流产品。但想要真正战胜燕山，需要在燕山的大本营取得胜利。
这一年，秦东多次秘密出现在北京，集团内部对秦东的行程高度保密，除了少数高层，外界对秦啤的行动一无所知。
八月，市场把关注焦点全放到了上海，秦东意气风发地宣布秦湾啤酒并购上海佳柏龙，人们以为秦啤的市场重点仍然是华东市场。
可是，转眼，秦东突然宣布收购廊坊啤酒厂，再接着拿下红星啤酒，楚征终于看明白，秦东声东，击北，他的真正目的是华北市场，是北京！
第225章 三岔口
秦东一笑，以谭凯的为人，当然不甘心回国。
放眼世界，以秦啤、燕山、中润的产量还是小字号。
其实，最早的时候，啤酒的销售是围绕周边为主，很少有跨国、跨洲际的大型啤酒企业。
过去没有易拉罐,工业化大规模出产的啤酒运输很成问题。
二战结束后，美国啤酒市场洗牌，同时开启了全球啤酒产业并购革命。
BC、米特、康胜、柏斯特蓝带这四大天王在一轮轮并购中主导了美国啤酒市场。
从此，啤酒不再是区域性品牌，开始有了全国性乃至洲际性（或者说世界性）品牌。
至90年代，只剩下BC、米特两大巨头。
除了北美双雄,其它地区也陆续诞生了许多知名啤酒巨擘。
荷兰的喜力在七十多个国家拥有160多家啤酒厂，丹麦的佳柏龙也是一霸，至2021年全球范围内掌控着140多个啤酒品牌。
日本早在十九世纪中叶就开始酿造啤酒,一度占据旧中国大部分的啤酒市场份额，其朝辉、麒麟啤酒品牌市场规模均列全球前十，你在时间范围内任何一家日料店，必定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此外还有英国市场的南非品牌，东南亚新加坡的虎牌，南美洲巴西的安贝夫都是颇具实力的小诸侯。
“咱们是亲兄弟，”谭凯果然有意向，“实话实说，米特作为美国第二大啤酒公司，我独自负责欧洲和墨西哥的市场，……我不是没有机会到BC，但是我没有同意。”
董青鲲点头，“肯定有许多不合时宜。”
“那你想要谋求什么样的职位？”秦东直接道，“我可以把你的意见转达给奥古斯特先生。”
“至少不能比在米特的时侯低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能越活越退步吧。”谭凯大笑。
“好，说定了，”秦东趁热打铁，
秦东又试探道，“不过，在全球化浪潮鼎盛的九十年代，我们中国啤酒市场对国外巨头而言简直是宝地。”
谭凯松松肩，所以，他们是贪吃蛇，说完他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四兄弟碰杯一饮而尽。
夜色渐深。
四人毫无醉意，待谭凯与董青鲲上车离去，秦东看向蒋远平时，蒋远平早已换了一幅面孔。
“你相信这个大师兄的话，谁就是瞎货（山西话傻瓜）。”
“你不是彪子（秦湾话傻瓜），我也不是瞎货……”秦东笑道。
蒋远平也笑了，他伸出拳头，秦东伸拳二人相碰，“那他就是瞎货（彪子）！”
车上，谭凯谈兴很浓,“青鲲，人生啊，其实就是选择，还在学院时，我在图书馆里借的第一本书，不是专业书，是柳青的创业史，他说，人生关键之处只有几步，选对了，你就能飞黄腾达，选错了，就会遗臭万年……”
董青鲲笑了，“柳青老先生不是这样说的，老师也经常引用他的话，他说，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人生。”
“对，所以现在我要好好选择，好了，回吧，将来……将来你会看到的，”谭凯两眼露出恶狼般的神情，“中国啤酒界必有我一席之地，世界啤酒界也必有我谭凯的大名。”
董青鲲是太熟悉这表情了，他叹口气，目送谭凯的背影走进酒店，直接拿出手机，“小秦，我看我们这位大师兄……”
电话中，秦东不知说了什么，董青鲲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师，默然无语。
……
酒店的早餐很丰盛，谭凯很享受，毕竟他长了一幅中国胃。
“昨晚我跟我的几位师弟见面了。”吃完早餐，见到楚征，谭凯直接把昨晚的情况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楚征。
但楚征很平静，他这个人，稳如老牛，心态不比八百岁的老翁差。
远远望去，谭凯慷慨激昂，楚征面容平静，约摸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握手。
满城瞩目的五环啤酒发布会终于召开。
董青鲲、蒋远平和秦东叁兄弟迤逦而来，楚征、米水清等燕山高管悉数出席。
“老同学，我们又见面了。”看到楚征，秦东热情地伸出手来，“这次，不能谁能笑到最后。”
楚征笑道，“待会儿不就揭晓了，结果怕是要让秦董失望了。”
“我是怕大家都失望，”秦东话中有话，“脚踩两条船叫什么？”
什么？楚征一愣。
“二姨子。”秦东大笑。
什么是二姨子？米水清悄悄嘀咕道，“就是两姓人，他在说……说谭凯是两姓人，意思是一奴不侍二主，他知道谭凯的计划？”
楚征的脸色沉重起来。
正说着，谭凯春风满面走进来，后面是一脸严肃的王环啤酒中方经理王瑞。
“小秦，远平，青鲲……”谭凯俨然是今天的主人，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他招呼着几位师兄弟，走进一旁的休息室。
砰砰——
外面的众人都是一愣，里面怎么了，“别是这师兄弟们打起来了吧？”米水清颇有些幸灾乐祸。
众人议论纷纷，楚征看去，五环的王瑞不为所动。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惧，如果以后有机会，不，现在就是机会，”楚征悄悄跟米水清道，“我宁肯退十万里，不收购五环，也要请王瑞到我们燕山。”
“我现在就去说。”米水清马上站了起来。
刚才，休息室里明显是摔杯子的声音，这四兄弟还不知打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就在他站起来时，四兄弟走了出来，为首的仍然是谭凯，他一幅笑脸，志得意满，后面董青鲲面色平静，身为高官的蒋远平，永远是那幅得体的笑容，秦东……却是一脸的蛮不在乎。
楚征眉头一皱，这四人，演的是什么大戏？
第226章 兵变，勤王
作为大师兄，在这样的场合，谭凯对三位师弟的态度如春风抚面，无微不至。
他示意五环啤酒的工作人员把师兄弟三人由前排的中间位置，安排到主席台上，今天的场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三兄弟来给这位大师兄站台。
蒋远平看看秦东，两人心里都是暗骂。
蒋远平作为有相当分量的领导,秦东作为秦啤的副董事长，董青鲲作为发酵专业的技术大牛，三人来给谭凯站台？
但大家看起来就是这么回事，刚才休息室摔杯子那一幕，似乎很快被澹忘。
楚征看着台上的兄弟四人，面无表情。
“现在,我宣布,中国五环啤酒集团，正式成立。”谭凯志得意满，身子微微前倾，扫视着台下。
哦，这有什么区别？
台下的嘉宾，想看的是五环啤酒到底最后花落谁家，是秦东能赢还是楚征能赢，但好象谭凯宣布的名字当中，没有秦啤和燕山啊。
可是，心机敏锐的人已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五环啤酒是合资企业，属于美国米特啤酒旗下，现在米特二字没了，加上了中国二字，看谭凯的样子，难道这家公司谭凯自己留下了，没有秦啤与燕京什么事了？
大家猜想很快被证实，“中国五环,五环是属于中国的，”谭凯慷慨激昂，“新成立的五环公司，我个人占百分四十九的股份，新引进了燕山与国外几家投资公司，他们是……”
哦——
众人恍然大悟，五环已不是原来的五环了，是谭凯个人的公司了。
哦——
燕山在里面还占有股份，可以说是五环的同盟者，那就没有秦啤什么事了，看来谭凯想要联合燕山经营北京市场？
楚征脸上波澜不惊，他知道，谭凯的野心极大，但现在是“绥靖”的时候，先投资挤掉秦啤再说，后面再细细图之。
谭凯凯不知楚征的想法，他的图谋更大更远，他站在中间，原本想两家通吃,既让燕山入股，也让秦啤入股，那么两家啤酒都是股东,就都不会与他发生战争，他很快就能在北京和华北市场上站住脚。
然后立足华北，席卷华东，全国江山半壁到手……
可是秦东，这个最倔强的小师弟，无论如何不同意他的提议，蒋远平甚至当着他这个大师兄的面儿摔了杯子，要不是董青鲲拦着，以蒋远平的修养，真的要大骂出口。
还要脸不要脸了！
脸，永远比不过利益重要。
成王败寇，脸只给那些成功者贴金用，不给失败者抹泪用。
只要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自己的地盘，将来这三位师兄弟仍会承认并尊重他这个大师哥。
“中午，我们准备了冷餐会，欢迎全国媒体界的朋友和商界的朋友……”谭凯很是自负，也很是霸气，霸气地一挥手，请大家自用。
王瑞站了起来，他似乎脸上很是难受。
“王总，你这是怎么了？”百忙之中，谭凯难得表示关心。
“老毛病又犯了，”王瑞痛苦道，“胆囊的事儿，我得去医院看一看。”
“那你自便，我就不送你了，改天去看你。”谭凯吩咐司机，“你，用我的车，把王总送到医院，最好的医院。”
哪家医院是最好的医院，他没有说，北京城这么多医院，有名的很多，但他的心意表达到了就行了。
王瑞由人搀扶出门，楚征看着这位五环的中国老总，示意米水清，米水清赶紧过去，“王总，不要紧吧，我认识一位广安门一位大夫，家传中医，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在谭凯的光环中，几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王瑞的匆匆离去。
“王总，您去哪？”谭凯的司机跟了上来，王瑞却不搭理他，司机咬咬牙，咬住不放，“王总，谭总让我照顾您，我找口饭吃也不容易，谭总这人您也知道，向来是说一不二，我……”
“小李，”王瑞叫过自己的司机，“送我去医院。”
谭凯的司机见状，开车跟在了后面，王瑞的车却七拐八拐，直冲五环啤酒厂而去。
“谭总，他回厂了。”谭凯的司机把电话打给谭凯，谭凯虽然人在酒会，可是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嗯，我知道了。”谭凯举起酒杯，走到一位女士跟前，“盯紧他。”
与女士简短交谈寒暄，谭凯把电话打给五环的常务副总王侠，“情况如有变，你就代我宣读，把王瑞开除出公司。”
王侠就在五环啤酒公司，他走到窗前，窗外寒风凛冽，树木随风摇晃。
“马上通知大家，全体经理级以上人员到会议室，马上。”
米特五环的管理结构，虽然管理人员的头衔变了，但是本质上与中国国企的管理结构差不多。
“王总，这饭还没吃完呢，开会？”
“我刚要走，今天老丈人过生日，我不去我老婆能扒了我的皮……”
“王总，今天不是宣布不是公司的发布会吗？以后我们不是跟燕山合作了吗，你怎么不去会场……”
……
王环的管理层都来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的气氛原本很是轻松，可是王侠的表情很严肃，他是谭凯的心腹，谭凯几年前在北京的时候，他就是副总了。
这次谭凯回来，他的位置立马也水涨船高，他早已自己的命运与谭凯绑到了一起。
“大家静一静，上午的发布会，谭总与王瑞总一起参加，待会，还会有一个大的记者团到我们公司，大家在一起，准备一下……”
准备个鸟？
记者团什么时候来都不知道，倒是肚子还没填饱。
“吃饭，当然要吃的，大家就在这里嘱。”王侠丝毫没有退步，“这是今天公司的大事，请假一律不准……”
窗前，他、已是看到王瑞的车开进门来，后面紧跟的是谭凯的车，当王瑞的车停下时，他的眼皮子没来由跳起来。
“王瑞总？”
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王瑞早已不是发布会现场的模样。
“您不是出席发布会吗？”公司分管销售的副总和技术副总还有销售部的人就把王瑞围在中央。
第227章 二王之争
多年梦想，终于照进现实。
今天的谭凯，微微有些失态，他红光满面走到三兄弟面前，先是略微诧异地看一眼蒋远平。
蒋远平现今的地位，平时能给你十分钟，都是奢侈。
可是今天,他依然待在这个酒会上。
“远平，青鲲，小秦，不是我触大家的面子，我真的梦想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将来,我们五环仍然可以与秦啤合作,与你的北海啤酒合作。”
秦东有自己的北海啤酒集团，还在秦啤中占有第二大股份，不知几何时，这已成为了谭凯追赶的目标和学习的榜样。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以前中国八百多家啤酒厂，现在只剩下四百多家，啤酒界迟早会有战国七雄，春秋五霸，”谭凯说得自信，在他的表述中，五环俨然是可以与秦啤、燕山一争高下的雄霸，“将来……”
“将来也迟早会六王毕，四海一，”秦东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分久必合吗？”
“秦王一统六国？”谭凯反击道,“姓秦未必是秦王,现在五环将从北京起航……”
“大师兄,你的梦想该醒了，五环未必属于你。”秦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华北这块地，古时候属于燕国，真正从北京起航的是燕啤。”
说到燕啤，早已注意到这里的楚征，他也走过来。
他看着谭凯，蒋远平，董青鲲，秦东，四兄弟各有个性，但是实话实说，梅毓秀挑选学生的眼光，真的没的挑。
“五环已经属于我，”谭凯在语言上也毫不相让，“他现在已经属于我，现在的五环,上下一心,一个拳头对外，”谭凯挑衅性地挥舞着拳头，“横扫一切……”
Xxxx？
秦东笑了，什么时代了，这四个字都出来了。
看着这师兄弟二人斗嘴，楚征想到一脸静水流深的王瑞。
“对不起，大师兄，我不管你的拳头多硬，我就一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对，我看啊，大师兄，”蒋远平讥讽道，“中国啤酒市场只能有一个秦王，一个王，对不起，秦东姓秦，三十年前他就姓秦了！”
董青鲲笑，楚征嘴角也扯出一丝笑意。
可是，他突然意识到，秦东六九年生人，今年三十，他才三十岁啊！
……
王瑞回来了。
多少日子不见的王瑞回来了。
原来的老部下纷纷围拢过来，自从谭凯回来后，王瑞请病假。
公司有人说，上次谭凯兵败离开中国时王瑞没有送行，谭凯给王瑞穿小鞋……
也有人说，谭凯把王瑞架空，王瑞没意思，就请了假。
还有人说，王瑞真的病了……
但是有一条是不争的事实，这些日子的王瑞真的是不见人，电话打不通，公司见不着，相当神秘。
“王总，您不是胆囊炎吗？”
“我好得很，有人盼着我死，他好独霸公司，哪那么容易。”王瑞一脸平和走进会议室来，后面是谭凯的司机，他却根本不予理会，“嚯，大家都在……”
会议室里多了一些面孔，这些人原本是副职，谭凯突击提拔了许多人，也从外面找来了几个人。
“好啊，好事，我休病假的这些天，你们都高升了，”王瑞一脸微笑，可是会议室里的气氛如屋外的天气一样寒冷，每个人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王瑞回到公司，恐怕不那么简单，“方超，你不是在销售部吗，现在去哪里了？”
王瑞是五环啤酒的老人，威信最高，公司上到其他副总下到普通职工，大家还都只认王瑞一人。
所以，谭凯想独霸五环啤酒，时间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让王瑞回家养病了。
“把我调到后勤，说让我搞好服务。”史叫方超的一脸不自在。
“那你就回来，还搞你的销售。”王瑞缓缓道。
“王总，”王侠不甘心当透明人，终于在话与话的中间插话了，“这是谭总的意思，你不是在养病吗……”
王瑞不理他，仍是看向方超几个人，“我的话，有人听，你们听不听？”
方超涨红了脸，“听，我听，大家都听，您是王总。”
“既然大家都听，那我说两句，五环啤酒的命运应我们自己决定，”王瑞缓缓道，仍然不理会王侠，“五环是我们国家最早的啤酒厂品牌之一，我们有过辉煌，现在已经没落……”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落，就是从米特合资开始，所以，现在我们要收回合资，由我们中国人自己掌握我们的啤酒厂。”
“谭凯不是中国人。”
“他是香蕉人，黄皮白心。”
“现在，同城的燕山亡我之心不死，谭凯篡位，”王瑞一下加重了语气，“竟然选择与燕山合作，五环将成为个人公司，他谭凯在我眼里就是袁世凯！”
“还有，成立新公司后，周围全是强手，秦啤，燕山，谭凯能打败秦啤吗？”
不能！
几乎没有人有疑问，当年的北京城大战，秦东过五关斩六将，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大家都记忆犹新。
“所以，我们不能跟着谭凯灭亡，现在我问大家，如果我们与秦啤合作，谁愿意跟着我？”
王瑞自己率先举起手，接着，方超等销售毫不犹豫地举手，王侠急了，他拿起手机，可是被人夺了去。
“王瑞，我警告你，”王侠的威信太低了，根本镇不住场子，“这是现代企业，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米特把股份给谭总了……”
“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挪活，树挪死，”王瑞不屑道，“我不干了，我还就要投秦啤，”他看一眼大家，“大家同意的，跟我到会场，告诉那个袁世凯，这不是他一人的企业，这是我们大家的五环啤酒！”
“我看谁敢，还想不想要饭碗了，”王侠威胁道，他可是太知道，现在这帮人要到酒会上闹起来，会有什么后果，“都给我回去，谁敢走出会议室一步，立即开除！”
第228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瑞的脸冷了下来。
他就这样看着王侠，王侠也毫不退缩，王侠也知道，自己既然已经上了谭凯的船，再想下来就难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原本有人迈开脚步，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王侠马上又道,“大家都在公司，谭总……”
他还没有说完，身子突然就飞上了桌子，“哗啦”，整个身子贴着桌子飞行，长长的会议桌上摆放茶杯摔碎了一地，王侠滑到尽头,“啪”地一声，砸在对在面的椅子上，再也站不起来。
出手的是方超，原国家二级摔跤运动员。
王瑞看一眼再也站立不起来的王侠，高声道，“走！”
没有人再犹豫，也没有人再观望，会议室里顷刻间成了空空的屋子。
谭凯的司机见状不妙，悄悄拿起电话，却早被销售部的人抢走，“啪”摔碎在地上。
公司的院子里工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发动机轰鸣，长长的车队就驶出了五环啤酒，直冲发布会现场而来。
到了酒店，门僮看到这么多人，马上过来阻拦，王瑞高声道,“冲进去,告诉谭凯,五环不是他一个人的五环，我们选择的是秦啤，是秦董！”
秦啤，秦董！
“什么声音？”
外面嘈杂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谭凯，他手端高脚杯，杯里的红酒直晃。
秦东笑呵呵地盯着这位大师兄，讥讽道，“是到了你横扫一切的时候了。”
秦啤，秦董！
声音不绝于耳，在场的嘉宾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汇聚到了谭凯身上。
谭凯的目光直了，他看到了王瑞，看到了方超，看到了五环啤酒的职工，“王总，家里有事回家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他还想作最后一搏。
“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王瑞不再是老好人般的模样,“我们五环啤酒的职工强烈要求与秦啤合作。”
一句话，楚征变了脸色。
他不知谭凯如何做通美国米特啤酒高层的工作，可是一个啤酒公司，如果没有了职工，没有了管理层和销售，光有一大堆机器，那就是个死厂！
“五环啤酒已经被我个人收购……”谭凯仍在挣扎，他也明白这些人出走的后果，但还是心存妄想。
“五环啤酒收购的资金，师兄，你刚才也讲了，是多家投资公司的钱，现在人没了，你觉着资本还能进来吗，还会是你的资本吗？”秦东轻飘飘来了一句。
楚征黯然。
这句话份量太重了。
谭凯敢于个人收购五环啤酒米特公司的股份，背后是有资本支持的，可是发布会刚刚开，一切还没有上路，王瑞当头就给了他一棒子。
楚征也是准备投资入股的，这种情况，他不敢，不能，也不想！
“秦董。”王瑞朝秦东重重地点点头。
秦东笑了，他戏谑地看着谭凯，“不好意思了，师兄，你看发布会你也准备了，嘉宾你也请了，酒会你也办了，我就借你的宝地，也开一个发布会，继续办酒会，钱我就不给你了，谁让你是我的师兄呢，大家静一静……”
所有来宾，蒋远平、董青鲲、楚征……包括谭凯都看向秦东。
“我宣布，秦啤收购五环啤酒54%的股权，秦啤五环啤酒有限公司，今天成立！”
“不，”谭凯一改冷傲，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美国人不会同意，我不同意……”
“有用吗？”秦东举起酒杯，示意谭凯，“美国人现在还会听你的吗？”
当然不会！
接下来几天，国外数家投资机构撤资，米特啤酒郑重与秦啤接触并很快达成协议，还有，燕山啤酒撤资！
……
微笑，是胜利者的姿态。
从北京东直门向东北方向驱车一个多小时，经过顺义，进入密云县果园西路，就来到了五环啤酒的生产基地。
这是一个占地220余亩的厂区，机器轰鸣，频繁走动的员工，白色的厂房略显陈旧，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经历了不少风霜的老厂。
秦东意气风发，站在厂区内一排巨大的白色储酒罐前，“将来，这里就是秦湾啤酒在华北地区最大的分厂，五环，将在秦啤的北方战略布局中占有重要地位。”
哗——
掌声响起。
笑容绽放在每个人的脸上，秦东也在热烈鼓掌。
这场秦燕大战，秦啤成功收购红星与五环，两大啤酒巨头之争的战火在北京已是熊熊熊燃烧！
楚征到底没有接纳谭凯，国内各大啤酒企业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谭凯把自己关在酒店已经三天，他不甘于认输，可是米特啤酒不会再接纳他，秦东曾提议他加入BC集团，现在已无可能。
国内啤酒巨头，燕山与秦啤的大门都对他关上，收购一家啤酒企业，东山再起，倒是可以，手里的资金还可以，可是两条巨轮面前，他这条小舢板恐怕会被碾得粉碎。
那么，多年积攒下的家底，也会成为泡影。
他终于决定，还是离开国内，到巴西，那里或许还有他的机会。
他勐地打开台灯，找到酒店准备好的记事纸，用笔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到五环啤酒，交给秦东。”
一张纸还有十美元的小费，很快让这张纸出现在秦东面前，秦东正在侯机，准备飞回秦湾。
“既生瑜，何生亮！”
“他这是在污辱周瑜，”秦东轻飘飘地把纸张送进垃圾桶，“我看他，顶多算是一个魏延，还没有魏延的眼光和本事！”
飞机起飞了。
当看到脚底下的大海，秦东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了。
这一年，上海北京两头跑，他感觉很是疲倦，他想回钟家洼，在这里，他就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打开收音机，一条新闻让他心里一振。
“……12月15日，秦湾市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全市棚户区改造工程基本竣工，提前1年实现于1998年6月提出的3年内将全市剩余的24片棚户区基本改造完毕，决不将棚户区带入21世纪的承诺……”
“高虎，”他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城市，“还有五天，澳门就要回归了吧？”
第229章 秦啤的脚步永不会停歇
大冷的天，高虎只穿了一件衬衣一件羽绒服，身板显得很是利索，搁以前，冬天谁不是穿得很是臃肿。
年代变了，穿着变了，审美也变了。
有些年代,在人们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结束了。
曾经垄断香港乐坛的四大天王，在1999年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一年，黎明率先宣布不再领音乐奖项，张学友随后也退出领奖，颁奖礼上也没有了刘德华和郭富城的身影。
天王时代落幕，新人纷纷登场。
年仅19岁的谢霆锋来势凶勐,首张专辑《谢谢你的爱1999》总销量超过100万张，成为世纪末最红的小鲜肉。
11月15日，中美双方终于就中国加入WTO达成协议,“谈了13年，黑头发都谈成了白头发”。
马上到来的12月20日，闻一多的《七子之歌》响起，离家400多年的澳门要回归了。
1999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小秦巡这一年也很不平凡，用杜小桔的话说，“也没见着怎么用功，就是年级第一。”但是打架调皮，杜小桔说随了秦东，而小桔妈却一个劲地说，“外甥随舅，小时候小树也是孩子王……”
“爸爸，你身上有千年虫吗？”秦东回家，小家伙很高兴，男孩跟父亲亲近，围着秦东一直转,秦东也很享受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我没有啊,你有吗？”秦东打趣道。
“我不知道,我妈给我买了打虫药，明天我到马桶里看看。”小秦巡一本正经道。
一句话，把家里的大人都逗笑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千禧夜之前充满了各种传闻，什么千年虫，什么世纪大混乱，什么世界末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搞得有些人心惶惶。
按照这些传言，千禧跨年夜或将是“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人类文明的最后闪耀。
“桔儿，再给我盛一碗。”喝酒，吃菜，杜源心情很好，“忙了一年了，千禧年我们家也得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你又老了一岁？”小桔妈摸着外孙的头。
“还不到过年，怎么又老了一岁？”杜源反驳道，不知不觉，杜源的白发已经从鬓角爬满全头,“大东,你说，怎么庆祝？”
“明天游泳去。”秦东看一眼小秦巡，小家伙果然拍手。
“别再感冒着。”小桔妈慌忙阻拦，外孙是宝，在没有亲孙子的情况下。
“感冒不着，我的外甥，你看他什么时候感冒过？”杜源自己盛了一确定面汤，“原汤化原食，明天就去，不能当温室里的花草，我们要紧跟xxx在大风大浪中前进，”杜源喝多了，老词直往外蹦，“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男孩子就得多锻炼……”
晚上，一番温存这后，秦东才道，“后天我又得到广阔天地里去闯一闯了……”
“又要出差？”杜小桔倒也不惊讶，“到哪去？”
“澳门，我们秦啤在澳门有活动，我过去一趟，本来彭总回来，我们约着一起游泳。”这样的场合，秦啤必须要派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彭高德人在美国，何涌生主持工作，这样的抛头露面的工作，他也不愿意参加。
谁是秦啤之帅？
多数人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彭大将军”彭高德、“秦啤少帅”秦东，这两个中国啤酒业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而秦啤真正的掌权者——何涌生，由于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很少接受采访而被公众遗漏。
这种效果，也许就是秦啤的成功，就是何涌生的成功。
其实，有时秦东感觉，何涌生才是秦啤真正的掌舵人，虽然外界对他了解不多，但是有他在，秦啤这条巨舰在大海中才能行得安稳。
……
马上要进入新世纪，秦湾街头的外国人越来越多，不时可以看到操着英语的国人熟练地介绍这座城市。
机场也越来越忙碌，秦东的飞机起飞，彭高德的飞机降落了。
与何涌生碰头，忙碌了一上午的青啤集团总经理彭作义仍然没有停下来。
在接待完了最后一批记者后，已经是下午3点了，晚上5点公司还有活动，一天就剩下了中间的两个小时。
稍稍有些疲惫的彭高德想到了去游泳。
这片海滩，秦湾市民把它叫作“石老人”，因为远处有一块岩石，像一个老人正在沉思。
“彭总，您得有一个多月没下水了。”司机跟彭高德一起作着准备活动，彭高德的水性没得说，也是冬泳的高手。
“是啊，这一年真累，我，老李，小秦，家都快成旅馆了。”彭高德试了度水温，“我们几个，都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现在，秦啤缺什么，缺人才！”
按彭高德和秦东的设计，作啤将向每个被兼并的企业派驻包括总经理、工程师、财务总监在内的三名高级人才，41家企业需要100多名高级人才，而以国内任何一家啤酒企业的家底与规模，要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些人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累了，但秦啤扩张的步伐不会停歇！”
彭高德说完，跳进了水中，慢慢游向远方。
司机跟着也跳进水中，这项勇敢者的运动，经过彭高德与秦东的率先垂范，在公司内部已经流行开来。
十米，二十米，二百米……
司机突然发现，彭高德那里似乎出了问题，没有惯常的海中闲庭信步，“彭总，彭总……”
当他把彭高德从海里拉到岸上，并送到医院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怎么样？”接到电话的何涌生快速赶到医院，可是看到的是医生的沮丧，听到的是司机的哭泣。
“彭总应该是在游泳的时候，心脏病突发……”医生很沉重。
这是医生最后的鉴定结果：彭高德是在游泳的时候，心脏病突发死亡。
“老彭从小就在海边长大，水性很好。而且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从来没有犯过心脏病。”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何涌生老泪纵横要，泣不成声。
今年，彭高德五十六岁。
他与何涌生、秦东一道，在秦啤工作了四年。
这四年，三驾马车率领秦啤完成了全国的战略布局，从一家地方企业成长为全国性企业集团，引领了新一轮的国内啤酒行业大整合浪潮。
这四年，也是他们人生中最为辉煌的一段时间。
但何涌生明白，彭高德撒手西去，秦东去了香港和澳门，他只能冲到前台了。
第230章 风雨秦湾遗恨远
秦啤在全国上演的轰轰烈烈的收购大战正在狂飙突进中，快速吃进的扩张策略带来的是资金压力空前巨大。
彭高德在世时推算，公司今年的负债比率达到百分之二十五以上，而且在关键的现金流方面，如果不考虑融资，今年肯定为负数。
有内忧也有外患，虽然秦东今年在上海和北京开疆拓土,但是中润快速崛起，燕山虎视眈眈，现在，作为秦啤的主心骨，作为秦啤三驾马车中的一员，彭高德突然离开，让秦啤遭遇了空前的危机！
何涌生既要防目内部生乱,也要提防外部的突袭，其他啤酒企业趁乱抢占秦啤的市场。
“这几年,彭总，太累了。”何涌生最后看了一眼搭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能乱，要稳，稳定压倒一切。”
他走出房间，到走廊上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打给市里两位主官的，夏红民听到彭高德去世，一时间在电话里沉默了。
接下来，何涌生想到的人是秦东，秦东的电话没有打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在是信息社会，秘不发丧的事情是不存在的，不超过今晚,秦湾的信息就会被外部知晓。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医院里到处是秦啤的车辆,秦啤的领导班子,还有一些中层干部，都赶了过来。
临时会议就在医院临时召开。
“我们确定一下当前的任务，三个任务，一是暂不对外宣布，先处理好后事，稳住阵脚。”
“二，由我兼任总经理，大家各司其职先把工作担起来。”
何涌生井井有条，“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尽快确定接班人，我已上报市里，相信市里很快会拿出意见。”
简短的会议开完了，何涌生的电话接着就响起来，他看看手表，距离他赶到医院刚好一个小时。
“于高官……”
电话是秦湾的老书记、现任x部高官的于国声打来的，他上来就问,“老何,真的假的？”
何涌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喉头涌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好在于国声非常理解，他没有问，静听何涌生的答桉，其实答桉不言自明。
“真的。”何涌生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怎么搞的？”于国声的声音里有无奈，也有痛惜。
何涌生把情况说了一遍，于国声在电话那边长叹，“人死不能复生，没法挽回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此前，一直保持冷静的何涌生落泪，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此刻，他就是个小老头。
可是，当他走出病房，秦啤的十几位老总都还站在走廊里，此刻，他是真正的核心。
“秦啤的危急存亡之秋，现在还有两件大事，”何涌生恢复平静，一如彭高德在世时一样，“一是尽快联系上秦董，如果电话打不通，就派人到香港，澳门，联系上秦董，让他马上回秦湾。”
秦东？他的分量不言自明。
“第二件事，我亲自接待各公司的领导人，还有各公司所在地的政府领导人，他们可能都要来吊唁，还有我们的重大客户，我要跟他们讲明，秦啤的战略不会变，秦啤的大局不会变……”
治丧领导小组紧急成立，夏红民亲自过问，秦湾啤酒的公告却让所有关心秦啤的人伤感不已：现年56岁的彭高德于十二月十六日意外去世。
七天后，秦啤集团将为他召开送别会。
“老何，新的人选，不必再找，就在眼前。”
夏红民的意思，何涌生明白，秦东直接接任就好，他懂市场，会管理，面对变化更能创新求变。
可是，这位大爷，却一时联系不上。
……
北京，某住宅小区。
随着电话铃声，楚征接起电话，接着他霍然而起，赤脚在地板上踱步。
五分钟后，他已穿衣下楼，“穿上大衣……”老婆匆匆从后面追了过来，“小心感冒……”
车上，楚征打通了米水清的电话，刚才他刚刚接到楚征秘书的通知，立即回公司开会，马上，立刻，十万火急……
“楚总，我听说了，”米水清的声音里透着兴奋，“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下半年，秦啤进京，燕啤入山，一时间，各大媒体关于两大巨头之间较量的报道和评论甚嚣尘上。
现在，趁着秦啤混乱之际，把秦啤赶出北京，夺取秦啤在河北的市场，打垮秦啤的北方分区，趁势拿下华北，陕西，山西……
到那时，北方就是燕啤的天下。
然后燕军铁蹄一路南下，攻克秦湾，拿下山海，啤酒的铁王座上的坐着仍然是燕啤。
此时，距离秦啤把燕啤赶下第一的宝座刚刚过去两年。
“我马上组织人手，先打掉红星，红星倒了，他们在北京城待不长久……”米水清道，“我正往公司赶，我们连夜行动……”
潮白河畔燕山总部，本来就是灯火通明，可是如果从夜空中俯瞰整个北京城，无数闪耀着车灯的车辆开向总部，车辚辚，马啸啸，下半夜，很多闪耀着车灯的车辆又开出总部……
楚征站在窗前，潮白河早已结冰。
安排布置完燕啤的攻势，他不由又想起这位号称彭大将军的同仁。
他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彭高德壮年辞世，他真的是太累了。
楚征铺开纸张，开始撰写挽联，打归打，他还是佩服秦啤的三驾马车的。
“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这是对彭大将军最贴切的写照，也是楚征的由衷敬佩。
……
沉阳，冰雪啤酒。
早上的阳光打进来，照在赵钢年轻的脸上。
“……中国是世界第二大啤酒消费国，我看不出三五年，将会有一大批啤酒厂遭到淘汰，最后还能生存的可能只剩下8到10家。”
这是彭高德最后一次专访，访问过后，他就再也没有醒来。
“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想在自己的手中完成对中国啤酒业的整合。他准备让秦湾啤酒走出国门建厂，他想在2003年秦湾啤酒诞生百年的时候，使其年产销量达到300万吨，跻身于世界啤酒十强之列。
但这一切，他已不可能完成了，
“风雨秦湾遗恨远，至今人念大将军。”这是赵钢的挽联，“派人送到秦啤，吊唁，……召集公司所有老总开会，抢占秦啤市场……把他们准备并购的企业夺过来！”
第231章 尖沙咀
彷佛一夜之间，不声不响的中润啤酒横空出世。
九九年年产量将突破一百万吨，可能就在人们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登上了全国啤酒行业老三的位置，仅次于秦啤、燕山，与海珠、蓝剑，处于第三梯队,并且还是领头羊。
几乎就在秦啤与燕山以各自方式实施扩张战略的同时，盘踞东北的中润悄悄完成了对东三省80万吨生产能力的整合。
此时，在东北，惟一能与他抗衡的就是秦东的北海啤酒集团。
不象燕山与秦啤说的那样含蓄，说什么“打造中国啤酒业的航空母舰”，赵钢在中润的内部文件中,直接提出一个小目标，那就是成为中国啤酒最大的制造商。
明年,三家啤酒的年产量总额就会占到全国啤酒总产量的20%，中国啤酒势必要进入到一个“三国演义”的时代。
三家啤酒企业，如果单论财力，燕山与秦啤是远远不能与中润相比较的。
中润啤酒是由香港中润和名列世界啤酒第三大企业的南非BAS公司联合组建的，前者的背后是拥有600亿港元资产规模的香港四大红筹股之的香港中润公司，后者年销量621万吨，年营业额41.84亿美元。
赵钢发出指令后，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当年那个嵘啤的同事，不知现在如何。
电话打不通不要紧，是得让他看到我的决心了，他吩咐秘书，“发一份通稿，嗯，题目就这样说，中润准备九十亿，收购全中国的啤酒企业。”
当然,包括秦啤！
……
香港尖沙咀，一间茶餐厅内，秦东与梁竞对坐。
“吃什么，我请。”梁竞笑道，二人坐在这里，就象坐在八七年时嵘啤的食堂一样嘈杂。
“你真不应该到这里请我，这得多费钱，”秦东掂起一只虾饺，也不有快子，惹得周遭有人就朝这里扫了几眼，“你看，这点东西，够谁吃的？”
茶餐厅的东西精致，就是量太小，山海大汉的口味哪那么容易满足？
“不够再点，你是我们的影子总裁，我可不能亏待自己的老板。”梁竞脸上虽然冰冷，可是语言很是温馨，与秦东一年中有限的几次会面，她很是珍惜,虽然这次也是有备而来。
“那再上十笼虾饺,”秦东也不客气,梁竞却不乐意了，“你好歹也是董事长，是总裁，能不能别这样一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我应该怎么说，”秦东抬头看看梁竞，“小嫚，给口饭吃？”
这独特的称呼方式，让梁竞乐喽，丝袜奶茶甘醇香滑，不甜不腻，恰到好处，更让她心境大开，“秦东，你没有考虑过，秦啤与BC可以进一步合作？”
“怎么合作？”秦东把松软的菠萝包上抹上牛油，“我们不缺钱……你知道，外资啤酒都让我们赶跑了……”
“不缺钱？”梁竞轻哼，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拿出几份文件递给秦东，秦东竟然不接，“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能不能不谈工作？”
以秦东的智慧，用这样的拒绝方式，是在占据心理主动，可是梁竞马上道，“你不看，我来说给你听，现在的秦啤看似在全国纵横捭阖，其实面临两个战略性风险。”
“瞎说，还战略性风险，连战术性风险也没有。”秦东否认，“别跟我提风险两字，我不认识。”
“我就知道你是文盲，牧马的文盲。”梁竞是知根知底的，她讥讽道，“你们的资金链迅速封顶，已经快到危险的边缘，你告诉你，你们的负债。”
大量的国内并购消耗了大量的资本，秦啤已经把第一次融资和上市所筹到的钱差不多花尽了。
但是秦东不能承认，“我们，不存在负债，这两个字我也不认识。”
“真不认识，”梁竞有些无奈，“还是不承认？作为美国最大的啤酒公司驻中国代表，我要计算一些东西，不用经过专门的会计师事务所。”
“好吧，是有些负债，但不多，也就几千万，很正常。”秦东笑道，“喝奶茶，给我也要一杯，怎么你们女人就愿意喝这玩艺……”
他想到了杜小桔，她还从没喝过这东西，就是香港她也没有来过，一瞬间，秦东感觉很对不住杜小桔，对不起儿子，对不起这个家……
“几千万，”梁竞生气地把自己的奶茶推到秦东面前，“喝我剩下的吧，你以为……你以为我找你是……你以为几千万就值我跑到香港？”
“那你值多少钱？”秦东马上偷换概念，梁竞也不客气，一个猪扒包就砸了过来，“其实几千万真是有的，不过，今年收购红星和五环，支出多了些……”
“秦东。”女人的嗓门大起很是尖利，梁竞用普通话道，“你以为我是许攸，你是曹操，不说实话是吧？”
“从资产负债表上看，你们的长期负债高达六个亿，短期负债达到了快三个亿，你别跟我说增发A股，就是融到几个亿，对你们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梁竞说完，挑衅似地看着秦东。
这是有备而来啊，秦东不抬头，拿起猪扒包，“继续说。”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因此，你们只能增加银行的贷款，可是这会产生很高的财务费用，企业就会成为银行的奴隶……”前有唐朝啤酒的前车之鉴，秦东明白梁竞的话是真实的。
如果赚的钱很大一部分要还银行利息，那就是给银行打工，现在国家的货币政策很好，在利率如此低的政策下，秦啤的财务成本达到了一个亿，有可能形成公司巨大的运营风险，而运营风险将会转化为战略风险。
“那第二个风险呢？”秦东一抹嘴巴。
“你们在并购过程中吸收了二百多个牌子，”梁竞突然不说普通话了，改用秦湾话，“这二百个牌子都带有秦湾啤酒的商标，无形当中损害了秦啤的品牌资产，这个金字招牌的品牌价值在迅速降低，形成了品牌的战略风险。”
哦，秦东终于认真地看着梁竞，梁竞也在认真地看着他，“明白了，”秦东把手中的餐巾纸一丢，“你们这是蓄谋已久啊，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这场布局从九三年就开始了吧？”
第232章 托梦
梁竞不说话，只是眨眨眼睛。
“1993年，秦啤H股整体上市时，你们就购得秦啤4500万股，占我们当时总股本的百分之五……”
当时的百分之五，让全公司上下很是自豪，你瞧,外国大公司都买我们的股票，其实用当时媒体很喜欢用的一个比喻来写照，那就是狼正对羊虎视眈眈。
“财富年会，你们聘请我为你们影子总裁，说实话，我太忙，美国还真没过去几天,……再到后来，你主动参与，在红星的并购中与亚投行联络搭桥……”
“秦东，”梁竞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这是我自愿的。”
“噢，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和后来的影子总裁，就是你们的伏笔吧……”
事实上，BC已经把秦啤看作是未来十年甚至数十年中国市场战略中的重要棋子，这两个伏笔会有适当的时候显现出它们的全局意义。
现在，在老奥古斯特眼中，这就是最适当的时候。
“中国入世，势不可挡，”梁竞道，“这对外资品牌来说，是更大的机会。”
中国的啤酒市场可以说是全世界最有利可图的一块市场，外国啤酒象米特等虽然暂时退却，肯定会卷土重来。
“国门一旦打开，洪水勐兽般的外资会大举进入中国,我说句话你不愿意听,但你得听，国内的大部分民族品牌和民族企业都会印上国际资本的烙印，同国际资本联姻，秦啤也不会例外。”
“我知道你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我也知道你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把众多外资啤酒赶出中国，但入世后，你面临外资的汹涌而入，你要参加的不是预选赛，而是直接进入淘汰赛，秦啤和你或者进入决赛，或者暗然出局……”
“我这个人脖子硬，”秦东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秦啤其实跟你们BC就是娃娃亲，你们是我们最适合的结婚对象……”
梁竞眼里倏地闪出一朵火花，接着就熄灭了。
眸子里，那个高大的身影站起来,“我吃饱了，这几天很累,是不是时差没倒过来，我得回去睡觉了。”
梁竞都想骂人了，秦湾到香港还要倒时差？你湖弄鬼呢。
秦东却不管这些，他的话一半真一半假，真的话就是他真的很累，真的想睡觉休息，假的话就是他不想跟梁竞谈论这个问题，总感觉有种城下之盟的意思。
小秦，小秦……
秦东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彭高德竟然站在床前。
“彭总，你从美国回来了，”秦东热情地迎上前去，可是彭高德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次美国之行，成果很多，很大，对啤酒企业而言，规模效益是最重要的，没有规模就不可能形成效益和持续竞争力。
最近全球知名啤酒企业已开始强强联合，世界啤酒十强也从过去的产销量最低200万吨，增加到近300万吨，这说明啤酒业正在向集约化方向发展……
秦东笑了，他把梁竞的意图说了，“世界啤酒市场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我真的怕有一天，我们难以为继，哎，只能在跑步中调整自己了……”
“现在资金紧张，干部紧张，”秦东笑道，“依我看，干脆把派干部的人派出去……”
彭高德似乎一直在移动，“以后我们可以增发A股，募集到八九个亿的资金不是问题，可以大大缓解我们的资金压力……”
“但是并购之路要走到底，”随着中国加入WTO在即，如果国内啤酒企业不尽快增强实力，今后难以与国际强企在世界范围内抗衡，“现在国内小型啤酒企业均不景气，洋品牌啤酒也后继乏力，正是秦啤实施低成本扩张的绝好时机。”
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秦啤可以抢占入世后国际竞争的制高点，与跨国公司一争高低。
但若错过转眼即逝的良机，以后的兼并就得付出极大的成本。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明白，彭总。”秦东的眼前突然飘起一团雾来。
彭高德的身影却越来越远了，但回荡在耳边的声音依旧清晰，“秦东，你看秦湾啤酒最大的一个特点是什么？”
没等秦东回答，彭高德自己说道，“因为我们不涉足其他行业，这些年总在扩张，就是围绕啤酒做，我们没有说，因为我们有钱了，我们上市融资，一次融多少个亿，我可以做别的产业，什么产业都做，那肯定不行。”
“我明白，我也是一条路走到黑……”
眼前突然真的黑了，白雾消散了，彭高德不见了，就连声音越象被巨大的暗流吸进黑洞中，再无半点声响。
“秦董，秦董……”
房门突然被敲响，秦东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身上冷汗直冒，可是耳边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
一口广东口音，秦啤在香港的总经销商麦志荣。
“秦董，秦董……”
声音很着急，秦东闭上眼睛用力摇摇头，“来了……”
“秦董，彭总，我接到消息，彭总去世了。”
啊——
秦东无言，刚才的梦境突然又清晰地浮现在脑中，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麦志荣，麦志荣看到他的样子，连忙道，“秦董，你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什么时候的事？”秦东感觉自己嘴里象是着了火一般，千难万难才吐出几个字来。
“今天下午的事……”秦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下午跟他到香港来的秘书等人也与麦志荣一起，他是单独会见梁竞的。
彭总——
他无助地走到窗前，窗外是灯火璀璨的维多利亚湾，“老麦，你信托梦吗？”
我……麦志荣不知该回答什么。
唉——
秦东长叹一声，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彭高德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道在彭高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但这几年，最让他操心的，毫无疑问，应该是秦啤集团。
企业家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企业还要继续前行。
越来越远的彭高德，对他的秦啤，能放下牵挂吗？
“何董事长、还有几位老总，还有武总，邵总，电话都把我的手机打爆了……”
麦志荣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看到，一位漂亮的女人缓缓走来，手里拿着的，好象就是秦东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