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反常之态
我望着这些夭娃,却陷入了茫然失措之中。
“哈哈哈,你怕了?”一个小夭娃歪着脑袋盯着我,揣测着,此刻我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人都怕死,哈哈哈。”
这些小夭娃张嘴笑着,有些夭娃的嘴里,还只是长了门牙而已。
我没有同它们争这口舌之快,而是立马快步朝着山口走去。
“真没意思。”
他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追在我的身后。
“你还没说呢,死了之后,能不能,让我们吃你的尸体?”
小夭娃们似乎对我很感兴趣,追着我急不可待的问着。
“滚!”我抿着嘴唇,冷冷的说了一个字。
这些小夭娃终于是停住了脚步,因为,前方已经有光透了进来。
“你好好想想,与其,尸体烂在土里,是不是吃了干净些?”
他们不死心的在我的身后喊着,我头也不回走出了山道口。
只是,这一路如何走回的霖府,自己都不知晓。
脑海之中,一直想着那些小夭娃说的话,心中有些慌乱。
那些小家伙,看起来不似在诓骗我?可我一个连手相都没有的人,他们怎知晓我的命格?怎么算出,我是短命鬼的?
“冥夫人?冥夫人?”
我沉思着,耳畔则传来了鼠湘湘的叫声,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立在了霖府的正门前了。
“冥夫人,你怎么了?气色好似不大好?”鼠湘湘盯着我,看出了我的异常。
我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声无事,就回到了后院的屋中。
呆呆的坐了良久,又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又看。
确实依旧没有掌纹,那怨腐莫不是从我的面相看出,我是短命相的?
如此想着,我又坐到了铜镜前,对着铜镜,仔细的照了起来。
从前,我不涂脂抹粉,面色略差,可如今,我成婚之后,为了让冥北霖赏心悦目些,已经学会了涂抹脂粉。
镜子里的我,看起来气色极佳,虽说算不得倾国倾城,但是,也至少是清丽端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短命之人。
而且,若是那怨腐都能瞧出来,冥北霖又怎会算不到?而且,许久以前,霓裳也曾给我看过相,因为我没有手相,故而霓裳也说算不准。
如此,一分析,那怨腐未必能算的准,毕竟,他再如何,修为也不可能越过冥北霖和霓裳。
“呼!”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下了。
开始坐在屋里等冥北霖回来,本以为,冥北霖很快便能回来,不过就是谈几句话而已。
可是谁知晓,直到天黑,也不见冥北霖的身影。
我开始不安,心中想着,该不会是那怨腐用了什么毒计,害冥北霖?所以,冥北霖才迟迟不归?
这么想着,我便再也坐不住,出屋之后,还叫上了鼠贵,让他驾马车带着我去后山的山道口。
我想去寻寻冥北霖,鼠贵一听,冥北霖此时还未回,表情也变得凝重了些许。
麻溜的就同我一道,朝着霖府的正门走去。
可这刚一推开正门,我们便是赫然看到,一个欣长的身影,就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
他好似在沉思,那背影显得那般孤单,落寞。
“夫君?”我们这开门声,都没能让冥北霖回过神来,于是,我又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冥北霖依旧没有反应,鼠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色。
“神君,莫不是伤着了?”鼠贵望向我,低声说道。
我一听,这心立马就收紧了一下,然后绕到了冥北霖的跟前,将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不过,他这外表看起来并无受伤。
冥北霖倒是被我“突然”的出现,给吓了一跳,身体微微向后挪了半分,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略显苍白的笑。
“夫人。”他叫了我一声,紧接着,便站起身来。
“夫君,你怎么了?好似气色不大好?”我说罢,拉过了冥北霖的手,想要替他把脉。
冥北霖却是直接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便笑了笑说道:“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走吧,回房歇息。”
他说完了,拉着我转身就朝着府内走。
鼠贵狐疑的看着冥北霖,我也凝起了眉宇,就他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
回到屋中,我替冥北霖准备了换洗的衣裳。
他是极爱干净的,哪怕天气寒冷,一日不洗漱都不成。
可是今日,我将他的寝衣备好,他却说,自己困乏,不想洗漱,直接上了床榻。
我看向反常的冥北霖,将手中的寝衣放下,然后就朝着他走了过去。
“夫君,今日,那怨腐同你说了什么?”我问着话,俯身坐在了床沿边上。
冥北霖拉过我的手,将我的手心抚在他的脸颊上。
“睡吧。”他开口,柔声对我说了一句。
我见他的神情之中,确实带着疲惫之感,故而,也没有继续追问,去洗漱了一翻后,换了寝衣便上了床榻。
原本仰面直躺的冥北霖,在我躺下之后,却突然侧过身来,然后一把将我拥在了怀里,这拥抱的力道,好似比之前都要大一些,我被他抱的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夫君?”我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冥北霖微微放松了些许,但是,依旧拥着我不放。
我望着他微微蹙起的剑眉,他这神情好似有些不安。
于是,我也伸出手,揽住了冥北霖的腰际。
“楚夕颜,我爱你。”冥北霖突然开口,在我的耳畔低语了一句。
“什么?”冥北霖向来都说他喜欢我,但是从未说过他爱我。
今日,突然如此说,不知为何,我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
“夫君,你?”我抿了抿嘴唇,想问,但看着冥北霖这张纠结,又略带愁色的面容,我选择了沉默。
他若是想说,一定会主动告知我,他对我向来坦诚。
“夫人?”冥北霖的嘴唇颤了颤,好似在一翻“斗争”之后,想要告诉我什么。
“睡吧,明日再说。”我替他掖好被子,然后躲在他的怀里。
冥北霖的手,就搭在我的后背上,他轻轻的抚了抚我的背,屋内陷入了沉静之中。
第722章 破戒
我一夜无眠,冥北霖则是一大清早,就出了屋,说是去打坐,不过其后,我便再也没有寻到冥北霖的踪影。
问了鼠贵,才知晓,冥北霖好似又朝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冥夫人,需要备马车么?”鼠贵以为我也要跟去瞧瞧,我则是摇了摇头,转身又回了后院。
先是看了师父,然后又去了宏图的屋中探望。
宏图自从那夜吃了上千的秃鹫脑袋之后,消停了好几日,这几日,都无声无息,走到他的屋门前,也不再听到喊饿的声音了。
鼠幺妹正陪着玄凌扎马步,见我立在宏图的屋门前,便对我说:“冥夫人,神君说了,不可轻易进宏图小公子的房里,内有结界,从外入,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是么?”我这刚抬起的手,也只能又放下了。
“夕颜?夕颜!”
此刻,宏图隔壁屋的浮游,倒是开口喊了几声。
我转而,朝着他的房门前走去。
推开他的房门,我发现,他的屋里,放了六个火炉盆,屋内暖的要沁出汗来。
浮游这面色,好似也不像昨日那般苍白了,只是裹着被褥,坐在床榻之上。
“夕颜啊,你扶着我出去溜溜吧,我想上集市买两只活鸡。”浮游说着,抿了抿嘴,那喉结也微微滑动了一下,好似在咽口水。
“我替你去买,你就在这待着吧。”他这气色虽然好了些,可是,并未完全恢复,体内药丸的药劲儿,想必要再过一两日才能过去。
“别,我已经忍不住了,立刻马上就要吃,昨个儿,昏睡了一整日,如今饥肠辘辘,实在撑不住。”浮游说完,挣扎着,从床上站起身来。
“你别动,我先去厨房瞧瞧有没有鸡。”我见浮游起身,立刻说道。
浮游却连连摇头:“没有,若是有,我还能等到现在?”
说完,他倔强的扶着圆桌,朝着我这走了过来。
我赶忙替他披上了厚厚的披风,然后扶着他走出了屋,顺着回廊,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遇上鼠湘湘时,鼠湘湘正朝着膳厅里端吃食。
“冥夫人,浮游,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她手中还端着糕点,狐疑的问我和浮游。
浮游舌忝了舌忝嘴唇,也不隐瞒:“吃些东西去。”
“我都备好了。”鼠湘湘抬起一只手,指向了膳厅里的饭菜。
浮游却摇了摇头,让我扶着他快些走。
鼠湘湘看着我们,好似很快便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浮游,你喜欢吃何物?今后,我们也帮你备一份?”
“不必,今日,算是破戒!”浮游说着,步子迈的更大了些。
鼠贵见浮游这般憔悴,赶忙备马车,然后送我们去街市。
一到街市,浮游的眼眸,就泛起了红,那双眼,好似要噬人一般。
原本,他要冲下马车,我赶忙让鼠贵,立刻先买两只活鸡上来。
鼠贵动作麻利,两只活鸡被丢上了马车,浮游看到那活鸡,直接就扑了过去,紧接着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活鸡的脖颈。
活鸡发出一阵悲鸣,紧接着,我便看到这活鸡的眸子,瞬间变得混沌,然后好似枯萎的树一般,落寞的垂下那原本挺着的脖子,再也没有了声息。
浮游的嘴角沾染着血迹,又伸出手抓过另一只活鸡。
在浮游张嘴咬鸡脖子时,我看到了浮游嘴里的信,那蛇信灵敏的吐着,然后再次落在活鸡上。
两只鸡,就这么转瞬之间,便死了。
浮游瘫坐在马车一侧,我望着浮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一早就见过浮游的真身,只是,他的性子和缓,待我一直极好,我都忘了他其实是妖。
但凡是妖,多少都带着野性。
而且,妖噬血噬肉,也实属正常。
“夕颜,吓着你了?”他的喉咙一动,好似咽下了最后一口鸡血。
他的面容,也从苍白变得红润,我知晓,他在好转,并且,望着他突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浮游好似跟我说过,他最怕冷了!
故而蟒蛇在冬日的时候,便要冬眠。
如此想来,这一次,我的药丸,确实是差一点,就要了浮游的小命。
“没有。”我说着,伸出手,拭去浮游嘴角的血迹:“好些了么?”
“嗯,只是,看来,我的定力还是不够。”浮游喝完了血,便很是懊恼。
我知晓,他们想要修炼,就必须戒了这些生荤,戒了杀戮,不得再添业障。
浮游已经照做了许久,可今日,看他的模样是真的忍耐不住,故而破了戒。
“都怪我,若是不制那药丸便好了。”我看着他,想着他因我而破戒,不由的有些愧疚。
“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重新开始。”浮游说罢,将那两只鸡放到一旁的角落里。
我看着他脸上那一抹,红,问道:“既然已经破戒了,今日,是否再吃些?”
浮游听我如此问,坚定的冲我摇了摇头。
“这业障不能再添,放心,我已经无事了。”浮游说罢,就让鼠贵驾车回去。
然而,马车外的鼠贵,半晌都没有动静。
“小贵儿?”我也叫了一声,然后直接将马车帘子掀开了一角,朝外望去。
只见鼠贵立在马车边上,一个男人的手,放在了鼠贵的肩膀之上,鼠贵似乎极怕对方,不敢动弹分毫。
“曹大夫?”我盯着立在鼠贵面前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发现,居然是曹大夫。
今日,曹大夫面色阴沉,不过眼眸却并不浑浊,看的出,应该没有喝酒才对。
“曹大夫,我们?我们真的没有作恶。”鼠贵还在低声同曹大夫解释着。
“这个老东西,想干什么?”浮游侧目,也朝着帘子外头看了一眼,便凝起了剑眉。
“我有求于你!若能答应,我替你看诊!”曹大夫压根就不听鼠贵说什么,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眸,望向了我。
我一听,心中顿时雀跃。
因为,在曹大夫来霖府大闹一场之后,我便已经死了那条,让他替师父医治的心。
可没有想到,今日,他却主动找上了我们?
只不过,他能有什么事求我?我望着他,示意他先上马车,同我们回府详谈。
第723章 各取所需
鼠贵听到我让曹大夫上车,那眼中立刻流露出了一丝警惕,似乎是觉得,我如此做有些不妥。
“无事的,让他上来。”我示意鼠贵让开,这曹大夫若真想闹事,如今,直接扯着嗓子,喊一声我们是妖,那么,我们就会立刻被这街市上的百姓围攻。
毕竟,那妖王虽被除,可整个南岭百姓心中的怨气,却还未消,他们正无处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恨。
曹大夫立刻上了马车,上来之后,视线立即就撇见了马车一角的死鸡。
不过,他什么都未说,而是淡定的坐下之后,视线又望向了浮游。
“妖就是妖,永远改不了这野蛮的性子。”曹大夫坐好之后,嘴里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浮游的面色当即就是一沉:“喂,老头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凡人不吃这些家禽?说我们野蛮,你们也清高不到哪儿去。”
“哼,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非要幻化成人?大可回到深山里,当你的蟒!”曹大夫这话语之中,带着一股子怒气,对妖依旧敌意满满。
而浮游平时嘴皮子还算利索,可现在却被曹大夫说的,无法反驳,张着嘴,最后只能恼怒的侧过脸去,不再搭理曹大夫。
我见曹大夫今日,这般态度,也不敢“招惹”,一路上,没有谈论什么,直到回了霖府之后,我请他在厅里坐下,这才开口。
“曹大夫,您方才说,您有求于我?”我看着他,同他确认。
曹大夫也不拐弯抹角,一句话,直接就明说了,他究竟要,求我何事。
“我要我的女儿活过来!”他此话一出,我还有浮游,鼠贵,当即是目瞪口呆,然后又面面相觑。
复活?他想复活他一年前,就死去的女儿?
“不可能。”我虽想让曹大夫帮忙医治好师父,可是这种“复活”死去人的法子,我怎会有?
若我真有这般逆天改命之法,那么又岂会治不好,师父的病?
“别急着说不可能,你们有法子,他不是寻常的妖。”曹大夫这口中的“他”,指的自然就是冥北霖了。
“只要他愿意帮忙,此事便绝对能成。”曹大夫说的这般笃定,好似知晓冥北霖会起死回生之术。
而我清楚的很,若冥北霖真会这种术法,当年夏永夜就不会死。
“曹大夫,真是抱歉,我夫君真的无法复活您的女儿,今日,您只怕是白来一趟了。”我望着曹大夫,如实说着。
曹大夫的面色再度变得阴沉无比,开口便问:“你是担心,我治不好你府上的病人?所以,才推脱的?我也知晓,邪术,伤本体,可是,只要你帮我,那我们便能各取所需!”
这个曹大夫还不死心,还在劝我。
不过,他这话语之中的“邪术”二字,真是刺耳。
“对,我们就是怀疑,你虚有其名!根本就治不好夕颜的师父!”浮游突然开口,呛声说道。
我望向浮游,浮游板着一张脸,不屑的看着曹大夫。
不过,我从浮游的眼神之中瞧出了端倪,他这是想要先诓曹大夫,去救治师父。
曹大夫的性子,也是直爽,立即开口说道:“是谁要瞧病?我一看便能断诊。”
“在后院。”我也立刻,接着话茬说下去,然后领着超大夫,就朝着后院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对曹大夫说:“曹大夫,我师父病的极重,就连脉搏都没有。”
“你摸不出脉,便说无脉?若真无脉,岂非是死人?”曹大夫的口吻之中,带着嘲意。
我却只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因为,我虽不是神医,但是,也学过几年医术,把脉是最最基础的看诊之法。
“您一会儿,看过便知晓了。”我只能如此回他。
“你们这有医箱么?”曹大夫也问了我一句。
“有,屋里都备着。”说话间,鼠贵已经走到了我们的前头,将屋门推开。
屋内,鼠可芸呆坐在木椅上,听到推门声,这才抬起头来,朝着我们这望了过来。
她的气色依旧不佳,看到鼠贵时,那眸中好似还闪过了一丝丝委屈。
不过,碍于我们大家都在,鼠可芸便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站起身,朝着我这微微俯了俯身。
“冥夫人,今日,老先生睡的极安稳。”鼠可芸知晓,我必定又是来问师父的情况,便先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然后领着曹大夫,朝着师父的床榻边走去。
曹大夫一开始,神情极为淡然。
想必,像他这样的神医,疑难杂症都见多了,所以,对于我说的重病,他压根就不以为意。
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一直保持着这样气定神闲的表情。
可还不等把脉,他只是瞧了师父的脸一眼,便突然双目圆瞪,那表情之中有震惊,有错愕,有不可思议,还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惶恐?
“哎呀,高人就是高人啊?这看一眼,就能瞧出是难治之症?”浮游看着曹大夫表情变化如此之大,不禁戏谑的说了一句。
结果,此话音刚一落,曹大夫便突然将双手捂在自己的耳上,一路鼠蹿。
“不要,不要!不要找我,不要!”曹大夫说完,冲出了屋外。
我们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失常,愣了一会儿之后,都纷纷追了出去。
“喂!你不是神医么?怎么治不好,便跑么?这是怕坏了名声,还是怎么着?”浮游一头雾水。
这曹大夫,长年酗酒,身体并不好,没跑多久,便好似一口气喘不上来,我连忙疾步向前,伸手扶住了他。
“曹大夫?您没事吧?”我望着他。
他的面色此刻是微微发紫的,就好像是惊吓过度。
“放开,放开!”曹大夫大声冲我吼道。
我见他如此抗拒,于是松开了手。
“曹大夫,您有话好好说啊!跑什么?”鼠贵也追了上来,不过,并不敢靠近曹大夫。
“你们?你们?”曹大夫的嘴唇发颤,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你,你,你们是从盛京来的?”
第724章 治不了
曹大夫盯着我,那目光,有些可怕,本就布满了血丝的眼眸,再由他这么一瞪,更显骇人。
“不是,我们是从小村子里来的。”我不希望让任何人知晓,我们是盛京的“逃犯”,故而没有说实话。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谎言”,让曹大夫看我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情绪也瞬间又变得无比激动。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他反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大声的冲我吼道。
“你疯了,快放开夕颜!”浮游赶忙过来,想要推开曹大夫的手。
可曹大夫却抓的极为用力,他那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曹大夫,我找您,只是为了替我师父看病,仅此而已。”我不知哪一句话,触怒了他,让他变得这般激动。
“对啊,曹大夫,您是这南岭远近闻名的神医,有何疑难杂症,不寻您,寻谁?您放开我们冥夫人吧,她绝无恶意啊。”鼠贵立在一侧,也帮着说和。
曹大夫的眼眸微微垂下,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不会的,他们寻不到此处,不会的。”
“曹大夫?”我看着他,愣了愣神,脑海之中,则是立刻闪过了冥北霖之前说曹大夫,也是祭灵司的“狗”。
看曹大夫的年纪,他若是祭灵司的人,那么,很有可能与师父是旧相识?
而他在这风霖菀,此处又无祭灵院?莫不是,也和师父一样,想隐姓埋名的生活?
“曹大夫,我师父,早就逃离了那个地方,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躲躲藏藏。”我望着曹大夫,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当他听到我说的这句话时,脸上再度露出惊诧的神情。
“他离开了那?怎么可能,他备受器重,怎么可能离开?”曹大夫的嘴里嘀咕着。
“我师父,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就是为了远离那些人,曹大夫是否与他一样?若真是如此,那么还请曹大夫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师父!”我说完便直接给曹大夫跪了下来。
曹大夫松开了我的手,踉跄着朝着身后退了两步。
“曹大夫,我师父这些年一直在除邪妖,杀恶鬼,一直在努力帮人,如今,他这病来的凶猛,我又瞧不出端倪,若是您不救他,只怕师父他?”我说完,眼眸瞬间泛红,但依旧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曹大夫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落寞的笑,嘴里嘀咕着:“这人啊!就是难逃命数,有些人,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这隔着千万里路,居然还能遇见?”
“曹大夫,这便是您同我师父的缘,是上天,让您来救我师父的。”我赶忙说道。
曹大夫听罢,却是露出了极为冰冷的神色。
“既然认识,那就更得救了,我们这些妖,都讲情义,你们人不会不讲吧?”浮游盯着曹大夫。
曹大夫一言不发,立在原地良久之后,才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他这举动,便是要帮我么?
我赶忙跟上他,曹大夫再度走进师父的屋内,立在师父的床榻前,那复杂的神色,依旧还在。
他盯着师父看了很久很久,嘴里低声嘀咕着:“师兄,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日,若非今日有求于你的小徒,我便恨不得你立刻死!”
我听着这话语,不由蹙眉,想着,他们非但没有什么师兄弟的情谊,怎么好似还有仇?
曹大夫说完,他便顿了顿,俯身,伸出手,拉过了师父的手腕,仔细的替师父把脉。
“怪了?”这一把脉,曹大夫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将左手换右手,把了一次又一次的脉,最后,脸上满步疑云。
“完了,夕颜,看他的样子,只怕是不成!”浮游对曹大夫本就没有好感,如今见曹大夫似乎帮不了我们,语气自是更不善了。
“曹大夫,我师父不但没有脉象,而且,内火极旺。”我想着,同曹大夫说的越仔细,曹大夫应该越容易找到症结。
曹大夫听了之后,伸出手,将盖在师父身上的薄被掀开,然后又撩起了师父的寝衣一角,将手放在师父的丹田处。
“怪,真是怪?”他的嘴里不断念叨,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对了,我有一个方子,您瞧瞧,没准,能瞧出什么端倪来。”我说完,就将冥北霖写的那一份药方子,递给了曹大夫。
曹大夫将这药方接过,扫了一眼之后,就抬起眼眸看向我:“这是谁给的方子?”
“之前有个大夫,给了我一瓶药丸,我夫君说,那药丸之中,有这些药材,只不过,是否还有其他疏漏,便不得而知。”我说完,就连药丸也递给了曹大夫。
曹大夫接过药丸,紧接着,嘴角便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诶唷,曹大夫,您这是怎么了?”鼠贵见曹大夫面色大变,连忙给曹大夫倒了一杯茶水,让曹大夫先坐一坐。
“给你药丸的人,可还好?”曹大夫望着我,莫名的问了一句。
“什么?子衿么?”我反问道:“曹大夫您还认识子衿?”
我仔细的想了想,子衿的年纪也就十几岁,曹大夫来此处避世,就十几年了,应该不认识子衿才对。
“子衿?子衿?好名字,好名字。”曹大夫在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
“夕颜,他这是怎么了?病还没有瞧好,怎么好似疯了一般?”浮游在我的耳畔,低语着。
“他如今,也在那做事?”曹大夫追问了一句。
“不,他是殿下的人,曹大夫,子衿是您的?”我本是想追问。
曹大夫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你师父的病,也恕我无能,治不了。”
“曹大夫您还没有仔细看过这药丸呢,您?”我的话还未说完,曹大夫就拼命摇头,嘴里只说:“治不了。”
说完,便跌跌撞撞的朝着门外走去。
这一次,无论我如何恳求他,他都不愿意妥协,一路出了府门,头也不回的,便“逃离”了。
我同浮游立在府门前,望着曹大夫的背影,都一头雾水,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看到那药方,就突然反悔不给师父治了?
“夕颜,你也别多想,估摸着,他就是治不了。”浮游思索了片刻,对我说着。
我却不觉得,曹大夫就连药丸都没有仔细查看,便这么着急忙慌的走了,实在古怪。
第725章 让我定夺
浮游见我一脸凝重,以为我这是因为救治师父无望,故而心情沉重,还安慰我,说是这南岭没准还有比曹大夫更好的神医,到时候,必定能治好师父的病。
“小贵儿,你备车,我们去一趟曹大夫家。”我思索良久,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由,故而让鼠贵立即备车,去追曹大夫。
“夕颜,你还不死心啊?”浮游立马也跟了过来。
于是,我们便又都上了马车,不过,我们这马车还未驾出小道,我就又瞧见了曹大夫。
曹大夫这腿脚,并不利索,正跌跌撞撞的朝着小道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一张脸呈现青紫色。
我赶忙让鼠贵停车,然后下马车,扶住了曹大夫。
“我治不了他,真的治不了。”曹大夫看到我又是一惊,立马开口对我说道。
“曹大夫,您还未仔细瞧过药丸,您?”我的话还未说完,曹大夫便是一把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去。
他往小道一侧,连续退了数步,然后摇晃着脑袋,对我喊道:“我都说了!我治不了他!我没那个本事!你们别再纠缠与我,滚!都给我滚!”
“夕颜,这老头疯了,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咱别搭理他。”浮游见曹大夫对着我咆哮,顿时气也不打一处来。
“曹大夫,你有什么苦衷么?还是说,曾经,你同我师父有什么过节?”我想着,他见死不救,必定是同师父有恩怨。
曹大夫没有解释,抬脚便又朝着小道出口走去。
先是快走,然后便成了疾步奔跑。
我紧追不舍,下一刻,却见曹大夫突然身体向前一倾,倒在了地上。
“曹大夫?”我惊叫一声,赶忙过去。
只见,曹大夫面色发青,双眸紧闭,我替他把脉,发现其脉象极乱。
“他怎么了?”浮游和鼠贵茫然的,望着倒地的曹大夫。
我替他简单检查了一番,说道:“长期酗酒,身体亏空,今日,又一再受了“惊”,精神亢奋,所以才昏厥了。”
说罢,我示意鼠贵和浮游,将曹大夫扶到了车上。
我没有让鼠贵驾车把曹大夫送回我们的府上,而是,送曹大夫回了他自己的家。
他这般抗拒替我救治师父,想必也有他的原由,如今既不想说,我也不能逼着他,否则只怕是会逼出个好歹来。
到了曹大夫的家中,我让鼠贵去买了一些滋补身体的药材,炖了药膳,给曹大夫补补身子。
“夕颜?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成了我们照顾他了?”浮游一边烧着火,一边不满的说着。
“他也是被我逼的,才昏厥了过去。”我说罢,将熬好的药膳汤盛了出来,晾凉了之后,端到了曹大夫的屋中。
曹大夫此刻已经醒来,但气色,依旧难看。
见我端了药膳汤进来,便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别做这些无畏的事了,我救不了他。”
“曹大夫,今后您不能再喝酒了,身体亏空的太过厉害,你还是喝些药膳汤,养养身。”我说完,将药膳汤,送到了他的面前。
曹大夫抬起他那布满了血丝的眼眸,只对我说了一句:“你做这些,也是无用,我只当是白白得了个丫鬟伺候。”
“简直气人!”浮游立在房门口,气的脸都白了。
“曹大夫,今日是我唐突了,你既有你的苦衷,不愿帮忙,那我也会去寻其他大夫,我相信,总会找到能治好我师父的人。”我说着,将汤药碗放到了床头柜上,就朝着浮游走去。
走到门槛前时,我又突然转过身,看向曹大夫。
曹大夫此刻正发愣的望着我出神,我这一回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曹大夫,您不愿意救治我师父,便算了,不过我恳求您去瞧瞧杜小薇的娘亲,她这些年一直卧床不起,听闻是因为那妖王的诅咒,您若愿意,便去替她看诊吧。”我想着,杜小薇的娘是凡人,而且,也是被三面妖王给害了,曹大夫应该愿意救她。
曹大夫沉着那晦暗的眼眸,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我也冲他俯了俯,然后便要回府。
“等等!”曹大夫开口,又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向他。
“别再来了!”结果,他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淡淡一笑,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出了他家的宅院,乘上了马车。
马车内,我沉默着,浮游倒是有了新的主意。
“夕颜,你说,若是请个妖医来试试如何?”浮游望着我,那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光。
“妖医?”我倒是从未想过?只是,此处有妖医么?
“我去寻寻,定想办法给你寻一个。”浮游冲我笑着。
我知晓,他这是为了让我安心,我也不驳了她的好意,冲他点了点头。
“冥夫人?”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下,我以为,是到了,掀开帘子,却发现,还有一小段路。
不过,远远望去,我瞧见在霖府的正门前,立着一个单薄且消瘦的影子。
她来回徘徊,好似很彷徨。
“过去吧。”我对鼠贵说了一声。
鼠贵便继续驾车,一直到了府门前,才停下了马车。
我和浮游从马车里下来,杜小薇则是已经立在了马车边上。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那眼圈是黑青色的,看来,这两日没有好好歇息。
“姐姐,我想了许久,还是想要留在你们身边。”她一脸认真的对我说道。
我看着杜小薇,她的目光很坚定,应是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得出的结果。
“可是,我们这府上,真的有妖。”我盯着她的眼眸,提醒道。
杜小薇的视线,望向了浮游。
“我的真身是巨蟒,你敢留下么?”浮游也凝视着杜小薇。
杜小薇的嘴唇抿了抿,好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我敢!”
浮游听了,看向了我,这是让我定夺。
“你不怕妖么?你们风霖菀的人,应该恨极了妖吧?”我看着杜小薇,不希望她带着其他什么“目的”,留在这。
“不!我恨的是恶妖,你们斩杀了那妖王,就是好妖,我能明辨是非,我喜欢姐姐,也喜欢跟大家在一起,我不怕。”杜小薇这句“我不怕”,几乎是喊出来的。
让一个性子如此内敛的姑娘,大胆直白的说出这些话来,也实属不易。
我什么也没有再说,牵起杜小薇的手,就朝着府内走去。
第726章 贴榜
杜小薇还一脸茫然的望着我,等待着我开口。
“姐姐?”入了正厅,她迫不及待的开了口:“你还愿意,让我留下么?”
“诶呦,你这丫头也是实诚,不愿让你留下,带你进府作甚?”鼠贵说着,就让鼠湘湘去给我们上了茶水。
杜小薇当即露出了笑来,望着我们大家,解释道:“那日我,我?”
“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理解。”我打断了杜小薇的话。
原本,我告诉杜小薇,我们是除灵师,结果这一转脸,就成了妖,谁能接受的了?而且,杜小薇的两个姐姐,也是被妖给害死的。
“我还是要道歉。”杜小薇怯生生的望着我们。
“杜小薇,你既选择留下,那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其它的话就不必说了。”浮游见杜小薇态度如此诚恳,也开了口。
杜小薇望着浮游,立即点了点头。
她留下,却和从前不同了,没有了不能去后院的规矩,在这府里,她觉得何处需要帮忙,都可去。
鼠湘湘她们性子也极好,完全不排斥杜小薇,还对杜小薇很是关照。
府内氛围融洽,一切的事情,都有她们来帮忙照料,而我则是将药丸放回到了师父屋内的瓷瓶子里,然后等着冥北霖回来。
“冥夫人,该用晚膳了。”若非鼠贵进来叫我,我还望着师父发着愣。
听到鼠贵说用晚膳,我才抬起眼眸,朝着屋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天色确实是暗了。
“小贵儿,神君还未回来么?”我一边问着,一边站起身来。
鼠贵摇头:“神君还未回府,冥夫人,需不需要小的,去山里寻一寻?”
“不必了。”我想起冥北霖昨夜的神情,如今,他似乎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罢,我就同鼠贵一道去了膳厅,杜小薇和浮游正在等我。
今晚,浮游面前的,只是一盆素菜。
他如同牛儿吃草一般,了无滋味的吞咽着。
“浮,浮,浮游哥,你尝一尝这个,这个肉嫩。”杜小薇悄悄的看了浮游许久,然后夹起了一块肉,送到了浮游的碟中。
浮游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然后抿着嘴,迅速起身离开了。
我知晓,他这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想要吃肉的欲望。
哪怕是熟荤,对他们妖而言,也比这一盆素菜有吸引力。
“浮游哥?”杜小薇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让浮游生气了,顿时有些慌乱的叫了一声浮游。
我赶忙开口安抚杜小薇没事,浮游只是如今要戒掉荤腥。
“为何?”杜小薇将那块肉夹了回来。
“他们想除了业障,好好修炼。”我说罢,给杜小薇的碗里夹了不少肉,让她多吃些。
她笑着点头,对我总算是没有之前那般客客气气了。
吃过晚膳,我便让鼠贵送杜小薇回去,我自己洗漱一番之后,便坐在屋中,一边缝制着玄凌的衣裳,一边等着冥北霖回来。
冥北霖一直到亥时才回来,我手中的小衣裳,都缝制好了大半。
“夫君?”我听到推门声,便抬起头来,看到冥北霖一脸疲惫的进了屋,我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便去迎他。
“累不累?喝点水吧。”我说着,扶他坐下,然后倒了一杯茶水给冥北霖。
冥北霖静默的将茶水喝完,我则是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
“你不问问,今日我去做什么了?”冥北霖似乎是在等我问。
“你若想说,自己便说了。”我说罢,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今日,算了方位,明日便可带人上山去,伐木建庙。”冥北霖说着,又喝干了一杯茶水。
“嗯,不过,那山中阴气重,只怕雇不到,愿意上山的人?”我思索了片刻,想着那后山晦暗,阴气十足,在那干活,不好寻人。
“只要银子使的够,何愁寻不到人?”冥北霖说完,顿了顿:“明日,就让鼠贵去贴招工榜。”
“好。”冥北霖终于开始修建河神庙了,如此一来,他身上的煞气,便能消除的快一些。
只是,我看冥北霖的神情,却似乎并不高兴。
“你的气色不大好?那块地,确定没有问题么?”我见冥北霖气色不好,想着那地方,该不会是一块凶地吧?
“后山,因为那些小妖和怨腐,早就阴气遍布,不过,本神君相信,不日就能将那些阴气驱散。”冥北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眼中却藏着疲倦。
“那修庙之事,就交给我和小贵儿吧,你好好歇着。”我想,除妖如今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便只能想法子,替冥北霖多做一些繁杂之事。
冥北霖思索片刻,没有拒绝,说此事,他也会让鼠贵,还有浮游帮忙,我若也想一道,那就安排我明日,同鼠贵他们一起去贴招工榜。
他说完,便起身,拿着寝衣去了汤泉,让我先睡,别等他。
我则是收好了针线小衣裳,到床榻上等着冥北霖。
而冥北霖也确实及其反常,居然去了汤室一个时辰,他出来时,我已经是昏昏欲睡了。
他爬上床榻,如平日里一样,将我拥在怀中。
我本想同他说说话,可他却已经闭上了眼眸,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眸子。
可这一夜,却睡的极不踏实,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天明,这才睡去。
待我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身侧的冥北霖也不见了。
我立即下床,打开屋门朝外一看,发现,冥北霖正在院中的亭子里打坐,我这才安心,洗漱一番,就去用晨露泡了茶水,端给了冥北霖。
冥北霖闭着眸子,听到脚步声也并未睁眼,我将茶水放下,便不打扰他,立刻去寻了浮游和鼠贵。
浮游和鼠贵早就在正厅里等着我了,手中还拿着一沓已经写好的招工榜,和浆糊,这是要去贴榜。
“冥夫人,您醒了?咱们走吧。”鼠贵他们想必是等我许久了。
我连忙点头,跟着他们一道出府。
浮游坐在马车上,还不忘了调侃我:“夕颜,你和神君也节制些,夜夜“操劳”,只怕也容易损了身子,你看看,你那眼圈黑的。”
第727章 冤大头
我听到浮游如此说,就知晓,他是想歪了。
“我这眼圈,跟那件事无关,我只是,这几日,睡的不安稳罢了。”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
“啧啧啧,就你同公子那羡煞旁人的恩爱劲儿,夜里自是睡不安稳。”浮游还在坏笑着拿我打趣,见我沉下脸来,才打住,岔开了话:“夕颜,神君这两日,好似气色越来越差了?”
“嗯,昨日,他上山算了方位,也不知有无动用灵力。”我说着,垂下眼眸,心中很是忧心。
“希望,这河神庙建起之后,神君这身体便能大好。”浮游的面色,也变得凝重。
“冥夫人,这街市上热闹,在这多贴几张吧。”鼠贵说着停下了马车。
我同浮游立马纷纷下车,然后三人分头行事,开始在各个铺子里同掌柜的交涉,出些碎银,就把招工榜给贴了。
一整条街,几乎遍布,就连码头都没有放过。
我们贴完了招工榜,便寻了个茶肆坐着歇息。
“冥夫人,你吃些小点心?或者,您想吃什么,小的去给您买?”鼠贵见我也只要了一壶茶,便开口询问着。
毕竟,如今早就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
“不必了,我没有什么胃口,咱们歇一歇,就回府吧。”冥北霖的榜文上写着,有意者霖府面谈。
说不定此时,已经有人撕榜上门了。
鼠贵听了点了点头,我们喝了一壶茶,就乘马车回府了。
就如我所想,这府门前已经站着十来个魁梧的男人了,这些男人,在鼠湘湘的招呼下,排着队挨个入府。
“嗯,比我想象中的来的少些。”鼠贵看着这些男人嘀咕着。
因为,榜文上写了,入选者,一月三十两!这在风霖菀,乃至所有的城镇,都算是一笔大数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后山再邪,应该也有胆大的敢来。
这些男人,挨个进府,我和鼠贵他们也都朝着正门走去。
“冥夫人,你们回来了?如今,神君正在给他们瞧八字。”鼠湘湘低声对我说了一句。
“瞧八字?”我愣了愣,怎么伐木修庙,还得瞧八字?
正想着,府内便走出了两个高大的男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要不是看着工钱高,谁愿意去那晦气的山里?居然还不要我们?我们这体格,一个顶俩,不,顶五!”
“就是!什么东西!”
他们二人气恼的离去,我进了府,就看到冥北霖正襟危坐,让来的人挨个报出生辰八字。
其余什么都不问,如此,进进出出,最后十多人,就留下了三个。
这三个男人,依我看,还不如之前落选的那些。
别说个头没有其他人高,就连身材也不似那般魁梧,而且,面相好似也不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痞气,其中一个甚至瞧着有些猥琐?
冥北霖为何要留这三人帮忙?我有些想不明白,不过既然是冥北霖挑选的,自是有他的道理。
而这三人被入用之后,亦是满心欢喜,从冥北霖这先支走了十两的定钱,便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公子,这仨瞧着,可不似什么好人啊?”浮游的想法同我一样,看着那三人的背影,对冥北霖说着。
“不过是伐木建庙,无需什么好人,明日再继续去贴招工榜,本神君需要十四个人。”冥北霖准确的说出人数。
鼠贵和浮游都纷纷点头,不过也不知冥北霖究竟是如何筛选的,总之接下来的三日里,好似整个风霖菀的强健汉子,都来了我们府里。
冥北霖挑挑选选,留下的,都是清一色的“莽汉”,说话粗俗也就罢了,有些凶神恶煞,有些还猥琐无比,总之十四人总算是凑够了。
凑够了人之后,冥北霖便亲自带着他们上了山,我想随着一道去,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只让我在府上待着。
我知晓自己去了或许会给冥北霖添乱,也只能乖乖应了,可结果,这开工第一日便出事了。
一个叫赵三的,上山之后,便不知所踪,大家在山中寻了半日,也不见人影。
赵三的家里人知道消息,都寻上了门来。
不过奇怪的是,她们也不求着我们一定要将人找回来,而是直接求偿,明确的要五十两银子。
我怀疑这赵三的妻小,是不是同那赵三商量好了,故意讹诈我们?
那赵三是故意在山中偷偷逃走,然后,让其妻子上门要赔偿?
正当我想调查此事时,冥北霖却直接让鼠贵支给了那妇人五十两银子。
妇人拿到了银子,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神君,那赵三,会不会是故意逃走,躲起来了?”鼠贵同我想到了一处。
“对啊,那赵三滑头的很!第一日干活,便极为散漫,态度也横,他突然失踪没准就是想讹咱们。”浮游思索了一会儿,也开了口。
冥北霖却十分淡然的喝着面前的茶水,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早些歇着,明日照常上山。”
“不是,公子,若是那些人,人人都效仿赵三,咱们岂非成了冤大头?”浮游觉得,要彻查。
“够了,你们照本神君说的去做便是。”冥北霖直接打断了浮游的话,然后便转身回了后院。
浮游和我还有鼠贵,面面相觑。
“冥夫人,小的总觉得神君不大对劲儿?”鼠贵开口对我说了一句。
浮游也点头:“对,这都能忍?不似公子的性子?”
“咱们只要帮着他便好,他自有他的道理。”我说着,垂下眼眸,也回了后院。
天色已晚,冥北霖洗漱过后便沉沉睡去,我躺在他的身侧,自从那次,冥北霖同那怨腐谈过之后,他就开始变的无比沉闷,同我之间,好似也少了许多话。
不过,如今正赶着修建庙宇,我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冥北霖只是太过乏累而已。
我伸出手拥住冥北霖的腰际,冥北霖立刻本能的,抬起手将我揽在怀中,我将脸侧靠在他的胸膛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才缓缓睡去。
第728章 心绪不宁
次日,我有意起的比冥北霖要早一些,替他准备好洗漱用的热水,又替他沏了晨露泡的茶,叮咛他小心之后,便目送他和浮游,还有鼠贵离开。
和他们一起上山的,自然是还有那些雇来的男人们,人是不少,只是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这眼皮子就莫名的跳了起来,总觉得,好似要出什么事儿。
故而,一整日,我都心绪不宁,杜小薇陪着我,在正厅里,等着冥北霖他们回来,嘴里还不住的劝说着,不会有事儿。
可好似,总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今日傍晚,下山时又少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叫荣勇,我对他还有些许印象,好似是一个身材略胖,脸上还带着刀疤的男人,当时我便劝过冥北霖,说是这荣勇看着有些凶戾,雇佣这样的人,让我有些不安,担心他会生事。
不过,冥北霖却是一再坚持,最终,我也只好由着他了。
“真真是怪了,山中树木虽密集,可是,我们大家伙儿,都在一起,怎就说不见,就不见了?”浮游回来之后,坐在木椅上,眉头紧锁。
昨日,失踪了一个赵三,浮游便已然加强了警惕,仔细的盯着那些男人,可结果,却又少了一个?
他百思不得其解,嘴里嘀咕着:“邪门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诶呦,今个儿,小的我,也一直盯着他们,确实,也不知那荣勇是何时不见的。”鼠贵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似乎也想不明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会不会,是被那怨腐?”我望向冥北霖。
若是那些人,不是自己有意逃走的,那会不会是被山中的妖邪给吃了?
“夕颜,公子,给那些人每人画了一张符箓,妖邪不可能靠近他们的。”不等冥北霖开口,浮游便先解释了。
如此一来,那真是怪哉。
“这一会儿,那荣勇家人必定是要寻上门来的。”浮游说着,望着冥北霖,这是在等冥北霖定夺。
冥北霖则是十分淡然的喝了一杯茶水,然后便只道了一句:“本神君乏了。”
说完,他便回了后院,留下我和鼠贵还有浮游,相互对视着。
浮游撇了一眼去往后院的长廊,压低了声音问我:“夕颜,这公子近日,真的不对劲啊?”
“嗯,或许只是太累了些。”我也凝眉沉思。
“冥夫人,您也回房歇着吧,一会儿那荣勇家人若是来闹,小的来解决便好。”鼠贵是担心,一会儿让我费神,故而,让我先回屋歇着。
我冲着鼠贵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荣勇家失了顶梁柱,必定伤心欲绝,来讨个公道也是必然。
此事既然是因修庙而起,那么,我必须要面对承担,不能让鼠贵替我们担着。
“可是冥夫人?”鼠贵还想说什么,浮游便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并且,让鼠贵还是先去准备好银两。
鼠贵点头,我们就在正厅里等着。
可等到了天色彻底暗下,也没有等到荣勇的家人来。
“冥夫人,天色已经暗了,荣勇的家人,大抵是不会来了,您还是早些歇着吧。”鼠贵见我没有要回房休息的意思,赶忙开口劝说。
“他的家人,知晓他失踪了,一定会寻上门来,哪里顾得了,天亮还是天黑?”我说完,便让鼠贵沏了浓茶来。
心中则是想着,说不定那荣勇的家卷,住的远些,他的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可我,在厅里守了一夜,依然没有等到荣勇的家人。
等来的只是早早来府上干活的,杜小薇而已。
杜小薇今日面色有些差,不过,我已无心关注她了,只让她去后院帮忙。
“夕颜,那荣勇会不会是个孤家寡人?”浮游一整夜都在打座,杜小薇来了之后,他才睁开了眸子,开口说了一句。
我立即望向鼠贵:“小贵儿,出工之前,你可查了他们家中的情况?”
“冥夫人,这是必定要查的,那个荣勇,家中有一个妻子,三个闺女一个儿子,家就住在码头南边的巷子里。”鼠贵仔细的同我说着。
我听了,便更觉得奇怪,从码头到我们霖府,也花不了什么功夫,走路都不算远,可为何到现在都不上门来讨说法?
“夫人,你一夜都未回房?”冥北霖突然在这时候,从后院出来。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我昨夜让鼠贵去后院屋中看过冥北霖,不过鼠贵说,冥北霖不在屋内,而是去了宏图的屋中。
想必是陪着宏图去了,宏图自从吃了那些秃鹫脑袋,至今还被“禁足”,应是体内的那些邪物的邪气未消。
“夫君,今日,你在家中歇着,我去山上监工?”我站起身来,认真的对冥北霖说道。
冥北霖听了,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此事,出不得半点岔子,夫人你还是在府内歇着吧。”冥北霖说完,又看向了浮游:“浮游,今日你随我去,至于鼠贵,你在府中守着,若真有人来闹事,便通知我。”
冥北霖吩咐完了,就连一口茶水也未喝,就带着浮游出府了。
他们一走,我便在正厅之中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让鼠贵备车。
“冥夫人,您这是想去哪儿?”鼠贵望着我询问着。
“我要去那荣勇家中。”此事,若是不平,我心中实在难安。
那荣勇,来我们这做工,说失踪就失踪了,我们也该给个交代,不能让人孤儿寡母的,再受委屈。
“啊?冥夫人,她们不来寻,不是正好么?咱们不能巴巴的上门送银钱啊?毕竟,这世道,银钱也难挣,往后建了庙宇,可就只能靠香油钱了。”鼠贵是想替我们节省,只不过,在我看来,这种银钱不能省。
我垂目,凝眉:“她们失了亲人,已够可怜,我们不能装聋作哑,不给半点补偿。”
“冥夫人心地善良,是小的“刻薄”了。”鼠贵说罢,立刻就去准备了马车,送我去荣勇家中。
来时我已经料想过,对方可能家贫,不过,当我立在荣勇的家门前时,还是不禁有些心酸之感。
敲开屋门时,就连鼠贵的眼中,也生出了怜悯。
这屋子的门,就是个摆设,因为它已摇摇欲坠,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窗户也破损了,屋内杂乱不堪,几个孩子,大的应该十一二,小的才三五岁的模样,她(他)们围坐在地上,吃着一小锅子黑漆漆的东西。
第729章 补偿
我年幼时,过的艰苦,却也不似这般可怜,这才入春,可孩子们身上却穿的极为单薄。
“你们是谁?”
突然,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这才注意到,门后的女人。
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妇人,她有些怯弱的立在门后头,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裳落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
此刻正用一种十分惊恐的目光,悄悄的打量着我们。
“婶子,你好,我们是雇佣荣贵的?”我的话还未说完,那妇人立马瞪圆了眼眸,盯着我。
“他,他,他又被找回来了?”妇人望着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好似十分恐惧。
听她如此说,那就说明,她已经知晓,自己丈夫失踪的事儿了。
“这位夫人,您放心,我们还是会极力寻找你的丈夫。”鼠贵开口,想要安抚对方的情绪。
结果屋内的妇人却立刻摇头,嘴里不住的说着:“不必了!不必了!寻不到,便算了!”
说完,她立刻就要将屋门给关上。
鼠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门框,不过,这手还是被门给夹了一下。
那妇人立刻停了手,慌张的望着鼠贵,嘴里结巴的说:“我不是有意的,那人,你们不必找了。”
“婶子,如今,人暂时我们寻不到,你们家中失了依靠,这些银钱你拿着。”我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银票。
“五十两?”那妇人看到银票连连摆手,嘴里含糊的说着:“我不能收,不能收。”
“婶子,你这些孩子,吃穿用度,都是要花销的,您就收下吧。”我说着,又朝着屋内的那些孩子看了一眼。
那些孩子,都在凝望着我们,一张张稚气的脸上,好似都失了孩子的天真,眼里带着一抹淡淡的阴郁。
妇人也朝着自己的孩子看了一眼,然后便伸出双手接过了银票,并且,还冲着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你们了。”她的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去给孩子买些吃的穿的,如今,虽入春了,但是,倒春寒可是马虎不得,一不小心,可是要生病的。”我望着孩子们,还有这妇人身上单薄的衣裳,开口叮嘱了一句。
“嗯。”妇人性子也是怯弱腼腆,一句话,都不敢与我们多说。
于是,我们送完了银钱,也就早早的回府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方才那妇人的反应。
好似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关心过自己丈夫的情况,并且,还让我们不必寻了?这是不想麻烦我们?还是?
我又回想起荣勇那张带着疤痕的凶戾面孔,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他确实是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好人。
会不会,在家中待妻儿不好,故而如今就算是失踪了,妻子也不想寻回他?
“冥夫人?冥夫人?”我恍着神,鼠贵已经将马车帘子给掀开了。
我朝着外头一望,原来已经到了霖府门前。
于是,我立刻下了马车。
入府之后,杜小薇便说早膳准备好了,让我吃些。
我本是没有胃口的,不过,见她们精心准备了我爱吃的甜食,便也不让她们白费了心思,拉着杜小薇同我一起坐下之后,吃了些糕点。
杜小薇陪着我,见我只吃了两块糕点,便还劝着,让我喝粥,只是我实在咽不下,只觉得乏累,故而只是吃了少许东西,便回了后院屋中。
屋内的床榻,被褥都是整整齐齐的,说明冥北霖昨夜确实没有在此处歇过。
我脱下外褂,躺在床榻上,闻到了这被褥上,有隐约弥留的冥北霖的气息,故而伸出手,将这被褥抱在怀里。
虽一夜未眠,可如今躺在软床之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胸膛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压着。
那种不安的感觉,依然在。
莫不是,今日还要出事儿?
我在心中想着,惴惴不安的侧身,躺了一会儿之后,便又拿出了玄凌的小衣裳,开始缝制。
这针线刚一扎入布料之中,我便见布料上,一抹鲜红在迅速扩散。
抬起手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指头已经被扎破了。
我恍惚的又将布料放下,心慌的很,屋中也呆不住了,我便起身,出了屋。
远远的,我便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对面回廊的屋门前。
“宏图?”我望着他,看来,是冥北霖解了结界,放他出来了?
我疾步朝着宏图跑去,宏图就站在屋门前,一动不动。
“宏图?”走近之后,我见他阴沉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反应,故而再次开口叫道。
可宏图依旧目光呆愣,我半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在宏图的肩上。
“图图,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看着宏图这副模样,心下当即便觉得不好。
宏图好似慢慢回过神来,然后,望着我,张口便虚弱的说了一句:“夕颜,图图饿。”
“啊?”我望着他,然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饿了,所以才会露出这副颓败的模样。
“那等神君回来了,再给你寻些吃的?”我说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哄着他:“图图最乖了,对不对?”
“他不让我吃,他坏死了!”宏图说完,又看向我,紧接着,一把推开了我的手:“夕颜你也坏!你不让我吃!你们要饿死我!”
宏图说这话时,满脸委屈,那眼眸之中,还含着泪水,悲伤至极。
“图图,我们都是为了你的修为,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我说完牵起他的手,就要拉他回屋里,让他好好待着。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宏图说罢,挣脱了我的手,转而朝着后厨的方向跑去。
如今,申时已过,晚膳想必已在准备了。
故而看到宏图朝着后厨跑,我也连忙追了过去,就怕功亏一篑。
我几乎是与他同时冲进后厨里的,并且,在他动手之前,先一步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的突然闯入,还吓了鼠湘湘一跳,她的手微微一颤,一块红烧肉,掉落到了地上。
红烧肉可是宏图最喜欢吃的东西,他当即挣扎着,要挣脱我的手,我索性从他的身后一把抱住他,然后让鼠湘湘把肉菜全部端走。
第730章 吃货的悲伤
鼠湘湘怔了怔,想必也回想起了,宏图不能进食俗物的事儿,故而立马慌张的端着红烧肉便要出去。
结果宏图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嚎叫,这嚎叫声确实如同猛兽一般。
他猛然甩开我,然后就朝着鼠湘湘扑了过去,鼠湘湘惊的呆愣在原地,直接被宏图扑倒在地上。
宏图则是抓着那碟中的红烧肉,就要往自己的嘴里塞。
“图图!你若吃了,必定还要被关禁闭!”我开口,大声说道。
宏图的眼里含着泪水,开口便回:“我要吃,我就要吃!我要把这里所有的吃食,都吞了!”
他说罢,已经将红烧肉送到嘴边,结果,正当红烧肉要入口时,他的身体却是猛然一颤,紧接着我看到了宏图的眉心上生出了寒霜。
他的手上,也被寒气裹挟。
“夫君?”下一刻,我就看到了冥北霖,立在后厨的门槛前,目光阴冷的盯着宏图。
宏图手中的红烧肉,悉数掉落到了地上,他那圆圆的眸子,还在不舍的望着那些肉块。
“小祖宗,你怎么跑出来了?”浮游也紧随其后,他立马进后厨,将宏图扶起,然后替宏图将那油腻腻的手给擦拭干净。
冥北霖缓缓朝着宏图靠近,宏图看到冥北霖,眼中明显露出了畏惧。
冥北霖没有训斥他,只是抬起手来,在他的眉心处一点,那些寒气,好似瞬间就消散了。
宏图也恢复如常,只是,眸中的神色依旧晦暗。
“呜呜呜呜!呜呜呜!”他哭了,委屈的放声大哭。
这是一个吃货的悲伤,旁人是不会懂的。
吃食,便是他的命。
“我就要吃,就要,就要,吃,吃!”宏图哭了许久,说话间都开始打嗝了。
“还有肉么?”冥北霖侧目看向鼠湘湘。
鼠湘湘立刻点了点头:“有!”
“拿过来。”冥北霖淡淡的说了一句。
鼠湘湘立即端过了一盘蒸鸡,冥北霖接过,送到了宏图的眼前。
我想着,大抵是宏图哭的太过悲伤绝望,故而,就连冥北霖也动了恻隐之心。
“今日,这肉,你可以吃,不过,吃了之后,便要再戒食七日,就连水都不能喝,你若忍着,明日,本神君便带你出去吃些你该吃的,填饱肚子。”冥北霖盯着宏图,让宏图自己选。
浮游立在一旁,赶忙开口:“宏图啊,饿肚子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你再忍耐一下,明日就能吃饱,何必为了一只鸡,再饿七日的肚子?”
“我要吃!”宏图一把夺过了鸡。
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亮叫声。
冥北霖看着他,并不去夺食,只是十分严肃的说了一句:“宏图,你是知晓的,本神君一向说到做到,七日有多难熬,你懂的。”
“啊啊啊!坏人,神君是坏人!”他大喊着,两行泪水,从眼中滚落而下,他将手中的鸡,朝着地上一摔,转身就跑了出去,浮游赶忙去追。
冥北霖看着那只鸡,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宏图的选择,似乎是让冥北霖感到高兴,至少,那小子如今,知晓了比较,知晓了权衡利弊。
“夫君,今日如何?”我一边和鼠湘湘一起,将地上的碗筷和肉收拾好,一边询问冥北霖。
“无事,我去泡个汤。”冥北霖说着,转身就出了后厨,我连忙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也想洗漱。”我说完,疾步向前,牵住了冥北霖的手。
冥北霖侧过头来,看向了我,冲我露出了一抹笑意。
只是,这笑和从前的不同,笑容之中,满带倦意。
回屋,我拿好了换洗的衣裳,便同冥北霖一道进了汤室。
将汤室的门关上之后,我便替冥北霖宽衣解带,冥北霖只是垂着眼眸,有些出神的凝望着我。
“快去泡着吧。”我将他的衣袍解下,对他说道。
冥北霖没有言语,只是那双修长的手,落在了我的衣襟上,替我将衣裳一件件脱下,然后便将我一把横着抱起,朝着那汤泉走了过去。
我的手扶在冥北霖的脖颈上,摸到了他脖颈后的伤口,这些伤口已经愈合了,恢复的好似不错。
“这几日,冷落了夫人,是为夫的错。”他已抱着我,浸入了汤泉之中。
那温热的汤泉,将我们包裹着,很是舒坦。
“你需忙着修建河神庙,已经很辛苦了。”我说完一只手抚在了冥北霖的脸颊上:“都是我无用,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能帮的事,多了,比如?”冥北霖的声音变得低沉,一双手揽在了我的腰上,那唇则是落在了我的锁骨之上。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慢慢的在我的身上游走着,汤泉的热气,将我的身体熏的通红。
冥北霖温柔至极,我很快就被攻陷在他的怀抱之中,看着四周荡漾而开的水纹,再望向冥北霖那迷离的眸子,我亦主动吻住了他的唇,他见我如此回应,变得更为热烈,我的眼神开始迷乱。
良久之后,我疲惫不堪的趴在冥北霖的胸膛口,他则是将脸侧着靠在我的发上。
俩人都没有言语,就这么彼此依偎在一起,这种感觉,让我重新有了久违的安心。
“夫君,这几日,我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我觉得?”我想说,我觉得,这建庙一事,只怕是不顺利,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有些晦气话,说了触霉头。
“夫人,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本神君都能安排妥当。”他一边轻扶着我的后背,一边柔声对我说着。
“嗯。”我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
从汤室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冥北霖和我,一起去了宏图的屋里。
宏图此刻由浮游陪着,这屋里已经一片狼藉了,一看就是被这小家伙给打砸的。
冥北霖立在门口,只是看了一眼,就拉着我去了膳厅,并没有要去安抚宏图的意思。
“夫君,明日,你要带宏图去哪儿?”方才在后厨时,冥北霖对宏图说,明日会带他去填饱肚子,可如今,宏图只能噬妖了,而且胃口还极大,想必冥北霖是发现了什么妖群么?
第731章 接二连三
“那裂头翁,余党众多,还愁喂不饱他么?只是,那些邪妖,阴戾之气太重,本神君怕他消受不起。”冥北霖说完,又顿了顿:“不过,你看他那性子,不让他撑着一次,他是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浅尝辄止。”
“可图图从来不知饱,你想让他吃撑,未免?”我的脑海之中,想到了那夜在福城看到的场景。
遍地的秃鹫尸体,上千只秃鹫精入了他的肚,宏图好似也没撑着。
“此事,就交给为夫便好,夫人不必多虑。”冥北霖说罢,已经牵着我到了膳厅。
鼠湘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并且,给冥北霖泡了一壶茶水。
冥北霖虽不吃饭菜,却愿意陪着我。
我拉着杜小薇一道坐下,冥北霖今日在饭桌上,杜小薇显得有些拘束。
“来,小薇多吃些。”我给杜小薇夹菜,她低垂着头,默默的吃着。
冥北霖则抬起眼眸,望了一眼杜小薇,杜小薇吓的,差点手中的筷子,都要掉到桌上了。
“小薇,你怎么了?”杜小薇之前也见过冥北霖,可也没有吓成这般模样。
“姐姐,我,我,今日没有什么胃口,若是无事了,我想先回家。”杜小薇起身,冲着我这俯了俯身说道。
我见杜小薇的气色确实不大好,于是,答应了,让鼠贵送她回家。
杜小薇出膳厅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显得十分慌乱。
冥北霖看着杜小薇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夫君,小薇的性子内敛,大抵是?”我看着冥北霖,他沉下脸的模样,确实有些让人害怕,那双眼眸之中,好似还带着杀气一般。
不过,当他回过神来,看我时,那眼里,就满是柔情了。
“神君,外头有个老头儿,说是马隼的爹,他说,他说,要一百两银子,否则,就要把事情闹大。”鼠湘湘着急忙慌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马隼是谁?”我一头雾水。
冥北霖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看向鼠贵:“给他五十两,若不要,便算了!”
“是!”鼠贵的小眼睛一转,立刻就出去了。
“夫君,马隼是谁?难道?”我立刻想到,会不会又是,与冥北霖一同去后山出工的人?
“又有人失踪了?”我惊诧的看着他。
“那山中,阴气重,你是知晓的。”冥北霖说的淡然。
“可是,如此接二连三的有人失踪?”我的话才说了一半,冥北霖就站起身来:“夫人,那些人,并不比畜生好多少,就算死了又如何?”
冥北霖说这话时,目光阴冷的可怕。
我呆愣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此事似乎同冥北霖,有着什么关联。
否则,依照冥北霖的性子,怎会吃这“哑巴亏”,将银钱送出去,“安抚人心”。
“夫君,这件事?”我想问清楚。
“夫人,你今夜,早些歇息,本神君要去盯着宏图。”冥北霖说完,便走出了膳厅。
我看着冥北霖的背影,心瞬间就悬了起来,脑海之中,有了无数奇奇怪怪的想法,和揣测。
可仔细琢磨,又觉得不对,那些男人的失踪,若是同冥北霖有关,那冥北霖抓他们做什么?他们无冤无仇,冥北霖不可能加害他们才对?
我百思不得其解,坐在膳厅里良久,直到鼠贵回来。
“诶呦,太难缠了。”鼠贵进了膳厅,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我回过神,看向鼠贵:“如何了?”
“嫌银钱少,小的这一吓唬,他便道,十两也成,多少给些“安家费”,小的照神君说的,给了五十两,他便欢欢喜喜的拿银票走人了。”鼠贵说完,连连摇头:“世人贪婪啊。”
我沉默,脑海之中又回想起了,冥北霖选工人时的场景。
那时候,冥北霖选的,便都是些面相看着极坏的人。
而且,如今,这些人“失踪”,他们的家人,要么就是拿银钱了事,要么,就索性,连府上都不来,无人关心那些失踪的人,究竟如何了?
“冥夫人,您怎么了?怎么气色,突然变得这般差?”鼠贵望着我,关切的问了一声。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就回到了后院,冥北霖不在屋中,我坐在床榻上,想着近日发生的这些事,越想,心越是慌张,最终实在是坐不住了,还是去找冥北霖一问究竟。
他若不说清,我只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
如此想着,我立即去了宏图的屋门口。
宏图的房门虚掩着,我刚一靠近这门口,就听到了宏图的啜泣声。
这小家伙是真的体力好,这么久了,居然还在哭。
我轻轻叩了叩门,屋内立刻传来浮游的声音:“进来!”
我这才推门而入,可这屋门一推开,我就发现,屋内有浮游和宏图,还有一个正在“看热闹”的玄凌,但独独没有瞧见冥北霖。
玄凌扎完了马步,无事,也来宏图这屋里玩耍。
瞧见他哥哭的厉害,他便坐在一侧的圆椅上,看着。
估摸是不知如何宽慰他图哥,故而也只能这么陪着了。
“浮游,神君呢?”我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之后,问浮游。
浮游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夕颜,神君不是同你在一起么?”
“他说,来这看着宏图?”我说完,又立刻朝着院子里望去,确定冥北霖也不在院子里。
“会不会是去洗漱了?大抵在汤室?”浮游说道。
“之前,已经泡过汤了。”我说完,立刻出去,在整个霖府里寻起了冥北霖。
找了一圈,最终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看来,他是出府了。
可就连鼠贵,都没有瞧见他出去。
“冥夫人,咱们神君该不会是又上山了吧?”鼠贵思索了良久,反问我。
我觉得,这极有可能,而且,昨夜冥北霖也说陪宏图,可是,他清早出现时,却是一脸的倦意,我怀疑,昨夜他也不在府上。
“冥夫人?”鼠贵还望着我,我则是立即跑到了后院宏图的屋内。
宏图依旧在哭,浮游也哄不住他,只能和玄凌一起排排坐,看着宏图哽咽啜泣。
“图图,昨夜,神君是否在你的屋里,陪你?”我看着宏图询问着。
宏图不搭理我,歪着脑袋,那泪珠儿,扑簌簌的往下滚落。
第732章 行踪诡异
我只能走到他的面前,微微蹲下身来,抽出帕子,替他擦眼泪。
宏图推开我的手,不住的哽咽,小鼻子已经发红。
“图图别哭了,明日,不就能填饱肚子了么?”我开口哄着他。
宏图抿着嘴,眼里含泪,表情有些倔强。
“图图,昨夜,神君是不是在你的屋里?”我再次询问。
浮游打着哈欠,有些含糊的说道:“夕颜,你为何这么问?鼠贵不是说,神君昨夜,在这歇的么?”
宏图依旧歪着脑袋,不回答。
他这是生气了,在耍小脾气。
“昨晚神君若是在这,有没有给你吃点东西呀?”我故意,如此问。
宏图一听,立马转过头,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张口便道:“图图没吃!昨晚,图图自己,自己,在屋里。”
他因为哭久了,故而哽咽的厉害。
不过,我已经听明白了,昨晚,冥北霖真的不在宏图的屋中。
“那他去了哪儿?”我的目光微微一沉,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
“小祖宗,你可不能因为神君不让你吃东西,便胡说八道。”浮游立马看向宏图,然后又对我说:“夕颜,公子不在宅子里,还能去哪儿?你别胡思乱想,南岭虽有绝世九尾狐,可咱们神君,绝不会去偷,腥。”
“什么?”我蹙眉,浮游为何会这么说?此事,还能同什么九尾狐扯上关系?
“公子确实是打探过,南岭上妖名单,如今三面妖王死了,那九尾狐便是妖兽之首,都传那九尾狐冠绝整个南岭,多少男人趋之若鹜,就连之前的妖王,也以万金求见。”浮游仔细的说起了原由。
“此事,同那九尾狐应是无关。”我知道,浮游这言语之中,是担心,我怀疑冥北霖,昨夜是去见那美艳狐妖,而我的担心,却不在于此。
而且,就连霓裳那般艳绝的女子,冥北霖都没有动心,什么九尾狐,我也并不放在心上。
“哦?既然夕颜你觉得不是,那为何还要询问昨夜公子去往了何处?他就算不在宏图屋里,也有可能在其它厢房。”浮游这话,表面上听着也有道理,可是,我们自己就有房间,为何要特地去其它厢房住呢?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冥北霖昨夜和今夜的“消失”,都与后山修庙有关。
“浮游,后山的树,伐的如何了?”我认为,这其中有些“猫腻”。
“伐木,已经伐完,一大片空地腾出来了,如今是准备打桩了。”浮游想了想说道。
“不请个工匠去瞧一瞧?就直接打桩了?”都说术有专攻,冥北霖不请个行内人瞧一瞧,只怕是不成吧?
“夕颜,咱公子是什么人?还有他不会的么?不就是打桩么?”浮游说的很是轻巧。
我听了却微微垂目,然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夕颜,你是在担心修建神庙的进度么?”浮游看着我,揣测我心中的想法。
我却摇头:“浮游,你这几日,都跟在神君身边,你可觉得,他有何反常之处?”
“反常之处?没有啊?他向来都冷冰冰的,也没有话语,有时候一整日,都一言不发。”浮游说着,又思索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他好似也有些心事,不过,我想应该是太过疲累了,毕竟,他的身上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如今,还要看着神庙修建。”
“其它的呢?比如,他对那些雇佣来的男人如何?”我索性追问的更直白一些。
浮游望着我,一时之间没有明白我话语之中的意思,只道:“公子向来对外人冷淡,夕颜你是知晓的。”
回完了这句话,浮游好似后知后觉。
他的眼眸瞬间瞪大了许多,然后目光死死盯着我的脸。
“夕颜?你不会是怀疑,那几个人的失踪是公子所为吧?”浮游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也不必我回应了,立马明白了我心中所想。
他赶忙摇头,嘴里说着:“夕颜,你的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公子为何要害那些不相干的人?你啊,是不是近日公子太忙,没空陪你,便胡思乱想?”
“不是的,我?”我想说,这只是我心中的预感,是莫名蹦上心头的想法。
浮游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他微微俯身,歪着脑袋盯着我的脸看着。
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这气色不大好,不会是病了吧?”他说罢,抬起手来,覆在我的额上:“果真,夕颜你有些发热。”
“发热?”我抬起手,按在自己的额上,居然是真的。
我这心思都在冥北霖的身上,就连自己身体出现了异样,都没有发觉。
“我扶你回屋歇着吧,这宅子里有鼠贵照料,公子也能独当一面,修建神庙之事也无需你操心,你只要照顾好自己便好,别叫公子分心了。”浮游一边说,一边扶着我出了房门。
“我自己回去,你看着玄凌和宏图,特别是宏图,别让他溜出屋偷吃。”我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宏图,叮嘱浮游。
“那你能走回去么?”浮游抬头朝着回廊对面望去。
“不过几步,我自己便能过去。”我说罢,轻轻推开浮游的手,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浮游见我没事儿,也进了屋里守着宏图。
而我,在回廊上,被夜风一吹,身体便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但是,我今夜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休息,而是将房门虚掩着,并且,拉了一张圈椅,坐在门后,悄悄的观察这屋外的动静。
我想,冥北霖应该还会如昨夜一般,再悄无声息的回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次日,卯时不到,我就看到了一个青色的影子,从屋檐之上下来。
他的动作,极快,我一看到他,便立刻将圈椅放到一侧,赶忙跑到床榻边上躺下,佯装睡觉。
“吱嘎”一声,我才刚刚躺下,屋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我听到了脚步声缓缓朝着床榻边靠近。
“夫人?”他低低的唤了我一声,我依旧闭着眼,假装熟睡。
第733章 心事重重
冥北霖大抵是盯着我看了许久,因为此刻屋内,没有半点声响。
正当我误以为,冥北霖已经瞧出我在装睡,即将绷不住时,冥北霖突然转身,打开了木柜的门。
我微微眯着眼眸,看向冥北霖。
他那欣长的身影,在柜前立着,正在拿衣袍?
看到他这举动,我立即朝着冥北霖,身上的浅青色长袍,仔细打量了一眼。
这衣袍是鼠湘湘缝制的,没有什么花样,但是,简单大气。
当我的眼眸移到冥北霖的衣袍角下时,却不禁蹙起了眉宇。
因为,那衣袍一角,明显有血色的斑痕,好似是被喷溅到了什么红色的液体?是血迹吧?
这让我本就悬着的心,提的更高了。
而冥北霖,拿了那些衣袍之后,转身就出了屋,想必是去汤室洗漱了。
他一走,屋内再次变得安静,我挣扎着,坐起身,轻轻推开窗户,朝着外头的院子里张望。
我看到冥北霖进了汤室,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出来了。
他出来之后,手中那浅青色的衣袍明显是湿的,应该是自行清理过了。
而他身上则是换了一袭玄色袍子,这种颜色的袍子上,落了什么颜色,只怕也是瞧不出的,冥北霖应该是有意想要遮掩什么,如此穿方便些许。
“吱嘎!”
冥北霖再次推门而入,我也不装睡了,起身将衣裳换好。
“夫人,你醒了?”冥北霖看向了我,脸上还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看着冥北霖,本是想直截了当的问他,昨晚是不是去了后山,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试探。
“夫君,昨夜宏图是否哭闹了?”我这么说,便是想知晓,冥北霖还会不会继续隐瞒我。
见我如此凝视着他,冥北霖却依旧说出了,让我极为失望的话。
“他无事。”
这句话出口,我的心便是猛然抽痛了一下。
之前,我们说过,今后有什么事,便说出来,如今,他却这般遮掩。
而且,他越是遮掩,我便越是好奇。
可我知道,依照冥北霖的性子,若是他不想说,我如何问,都是无用的。
故而,我只能抿了抿嘴唇:“是么?那就好,我去替你沏壶茶来。”
说罢我便出了屋,打了热水洗漱过后,又给冥北霖泡了晨露茶。
只是,当我端着茶水进屋时,我发现,屋中已无人,于是,又端着茶水去了正厅。
正厅里,杜小薇正在擦拭桌子,冥北霖则是在同鼠贵说着话。
当冥北霖转身,朝着杜小薇的方向走去时,突然,“啪叽!”一声,杜小薇失手打碎了一个瓷瓶。
“对,对,对不起,我,我?”杜小薇慌张不已,立马蹲下身去,就拿瓷瓶碎片。
“小薇别动。”我赶忙叫住了她,不过还是晚了,杜小薇慌里慌张的,抓起几块碎片,最终,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滴落在白瓷片上,显得十分刺目。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壶,蹲下身,拿出手帕,替她包扎好。
当我拉着杜小薇的手,替她包扎时,我还能清楚的感觉到杜小薇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小薇,你怎么了?”我望着她,她好似很害怕。
“姐姐,我,我,没事。”她慌张的站起身来。
“我看你今日气色不好,还是回家去歇着吧。”我见杜小薇面色苍白,又一副惊恐慌张的模样,便让她回去歇着。
“姐姐,我真的没事,我去后院看看,湘湘姐那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她说完,就逃一般的离开了正厅。
正厅里,就只剩下我和冥北霖,还有鼠贵。
“喝杯茶吧。”我如今无暇去揣测杜小薇怎么了,而是,又回过神来,看向了冥北霖。
“嗯。”冥北霖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便端起杯盏,不紧不慢的喝完了一杯茶水。
待他喝完了茶水,浮游也从后院出来了,见我们都在,他还打了一个哈欠。
“你们起的真早,昨夜宏图哭闹不止,我可哄了许久,他才入睡。”浮游的这句话,让冥北霖立即抬起眼眸。
他抬起眸子,不是看浮游,而是看向了我。
像他这般聪明的人,已经猜到,我知晓他昨夜不在宏图的屋内,今早还拿话试探他。
不过,此刻,大抵是当着浮游和鼠贵的面,故而,冥北霖什么都没有说,也并没有要与我解释的意思。
而是默默的喝了两杯茶水之后,就起身,让浮游随他上山。
“你们小心些。”见他们要走,我还叮咛了一句,同鼠贵一起送他们到府门前。
冥北霖同浮游一前一后,朝着那后山的方向走去。
“诶呦,今日,这天似乎不大好,只怕是要下大雨。”鼠贵望着外头灰蒙蒙的天,嘴里嘀咕了一句。
我也朝着天空望去,恰好看到一大群黑鸟,低飞而过。
“乌鸦?”我的嘴里,呢喃着。
乌鸦是丧鸟,这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诶呦,这蹙眉头的东西。”鼠贵瞧见了乌鸦,连连摇头,然后看向我:“冥夫人,早膳都准备好了,您去吃点东西吧。”
“嗯。”我微微颔首,其实,并无胃口。
只是今日,这身上乏累,体热未消,还需吃些东西养养精神。
“小贵儿,一会儿,你去替我抓几味药来。”我说着,让鼠贵拿来了纸笔,写了一个简单的退热方子。
鼠贵接过方子,便立即出去抓药了。
膳厅里,只剩下我,和杜小薇。
杜小薇依旧有些失魂落魄,一双筷子,不住的在粥碗里划拉着,可半晌也不吃。
“小薇,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同我说说?是不是你爹娘的病?”我看着杜小薇,柔声问着。
“姐姐,我爹已经好了,今日,还去街市上寻了些轻松的活儿干,能一边照顾我娘,一边赚些闲散银子。”杜小薇说到她爹的情况时,嘴角总算是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既然如此,你为何心事重重?难道?”我思索了一会儿,莫不是还惦记着浮游?
“我没事,姐姐不必猜了,我,我,我只不过是,是?”她磕巴着,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734章 臆测
我看着杜小薇,又仔细的回想,她好似是看到冥北霖之后,反应尤为大。
只是,之前,她也见过冥北霖,却不似现在这般惊恐。
“小薇?莫不是我夫君做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他训斥你了?”我想着,试探性的询问杜小薇。
杜小薇听到我这么问,赶忙摇头。
“姐姐,家主极好,他从未训斥过我,真的!”杜小薇慌忙同我解释着。
这府里,也就杜小薇,会如此称呼冥北霖了,因为冥北霖对外人,总是冷若冰霜,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故而杜小薇对他很是敬畏。
“那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畏惧他?”我盯着杜小薇的眼眸,追问着。
杜小薇见我在盯着她,立刻本能的躲闪我的目光,垂着头,半晌都不吭声。
“小薇,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么,我希望你若心中有什么难处,便告诉我。”我说罢,伸出手,覆在杜小薇的手背上。
她的手有些冰凉,从她的表情上看,应是十分紧张纠结。
“小薇,你若是不想说,便算了,哪一日想说了,再告诉我。”我见她如此纠结,也不想逼迫她,立即将事情告诉我。
可杜小薇听了,却反而开口了:“姐姐,家主,是否也吃生荤?活物?”
“什么?”我惊诧的望着杜小薇:“你为何会这么问?莫不是你看到了什么?”
杜小薇赶忙摇头:“不,姐姐,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昨日早上,我从家中过来,瞧见了家主,我发现,他的脸上好似有血迹,衣袍也被染红了,我,我?”
“昨日?”我想了想,那日,便是冥北霖说在宏图的屋里休息,而我丝毫没有察觉,他其实根本不在府里。
昨夜,我也问过宏图,确定,那夜他不在府中。
如今,再听杜小薇如此说,我更加确定了,冥北霖应是有什么大事儿,在隐瞒着我。
此事必然,同修建河神庙有关。
“姐姐,或许是我看错了?那日天色不算亮,我,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恍惚瞧错了。”杜小薇见我的面色突然变得阴沉,赶忙同我解释着。
她想说自己也拿不准,可是从杜小薇看到冥北霖时的反应来看,当时,她应该看的极为清楚,否则也不会突然如此畏惧冥北霖。
“嗯,大抵是你眼花看错了,再说了,我夫君,不吃荤,更加不能吃生荤。”我冲着杜小薇笑着说道。
杜小薇则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可我,却因为杜小薇的发现,渐渐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此事,必须同冥北霖好好问清楚。
否则,我这心中,总是不安。
一整日,我都在宅中等着冥北霖回来,期间师父犯病,我还动用了自制的药丸,给师父试药,师父吃了药丸之后,抽搐立即就停止了,我想着,自己制作的药丸,虽然药方不全,可师父吃着好似也有些用处。
这倒是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冥北霖和浮游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浮游跟在冥北霖的身侧,面色有些难看,似乎心事重重。
冥北霖从表面上看,倒是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回来之后,同我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后院洗漱。
“怎么了浮游,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累?”我望着浮游。
浮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若是累,就去歇着。”我见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便劝他去歇息。
我自己则是想着,一会儿,等冥北霖洗漱好了,就要同冥北霖好好谈一谈。
“夕颜?”浮游突然开口,叫了我一声。
他叫完我之后,又看向鼠贵,鼠贵此刻已经朝着后院走去,他是要去看看冥北霖那需不需要伺候。
“怎么了?”我见浮游,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他还伸手拉着我,就朝着正厅外走去。
“夕颜啊,你为何昨夜要打探公子行踪?”浮游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看着浮游,浮游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反问道。
浮游抿了抿嘴唇,视线朝着我的身后撇了一眼,然后再度将声音压的极低,对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心头一惊的话。
“今日,又有人失踪了。”浮游说着,眉头紧蹙:“那个叫孙有良的人,失踪之前,公子还同他说过话,中午放了干粮,我还瞧见,公子在看他。”
浮游的话,已经让我确定了,那些人的失踪,就是同冥北霖有关。
“夕颜,我觉得,那些人的失踪,是不是真的跟咱们公子有关?可是没有道理啊?公子为何要害他们?”浮游心中有判断,但是又觉得,一切都说不通。
我沉默着,因为,我也觉得,这确实极为矛盾。
冥北霖同他们都是没有冤仇的,根本就没有理由害人。
“夕颜?你是不是早就如此想了?”浮游见我的表情异常平静,再想想昨日我问的那些话,顿时,面色变得十分肃穆。
“你回房休息吧,我一会儿,会同他好好谈谈,此事不能随意揣测。”我想着人命关天的事,不能靠臆测去判断。
浮游听了连连点头:“对,或许是我们多心了。”
浮游说罢,回了后院,我也回到屋中,等着冥北霖。
冥北霖回房,见我坐在圆桌旁,便冲我微微一笑,然后将房门给关上了。
“夫人不必问,待河神庙修好了,为夫再通通告诉你,可好?”冥北霖的头发还微微泛着湿气,他的脸,被汤泉熏的泛着红光,很是好看。
我望着他这张俊逸干净的面容,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能如此坦然的同我这么说,想必,应该并未做什么伤人的事吧?可是,他身上的血迹,又是从何处来的?
“夫君,我,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看着他,最终还是开了口。
冥北霖垂目,坐在了我的对面,这是成婚之后,第一次,他同我坐的这般远,寻常,他都是坐在我的身边,或者拉我坐在他的怀中。
如今,他这么一坐,倒显得生分了许多。
第735章 自有分寸
“夫人,我办事,向来有缘由。”冥北霖的那双异瞳,凝望着我,表情十分严肃。
“那些失踪的人,他们?”我看着冥北霖,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之中,我读不出任何讯息,我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夫人,你莫要管了。”冥北霖沉着一张脸,已然不悦。
“夫君,你应该不会杀那些,与你无冤无仇的人,对么?”我的嘴唇颤了颤,开口说道。
冥北霖听到我的这句问话,却目光一沉,直接伸出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静默的喝了起来。
一看他这反应,我立刻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侧坐下。
“夫君?你不会是真的伤了他们?”我凝视着冥北霖的脸。
冥北霖放下杯盏,侧目看向了我:“夫人,我做事,自有分寸。”
“昨夜,和前夜,你都去了后山对么?”我索性也将话摊开了:“今早,我看到你的衣袍上有血迹。”
本以为,如此说,冥北霖就会立刻同我解释。
可冥北霖的脸上,居然没有太大波澜。
“夫君,你究竟在做什么?”我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我不是说过,今后要坦诚么?”
“夫人,我会同你坦诚,只是,如今不是时候,待事成之后,本神君会同你一五一十说清楚。”冥北霖说着,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夫人,你的手怎么如此烫?”
他突然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连忙抬起手,又覆在我的额上。
“你在发热?”说罢,他便将我扶起:“快到床榻上躺着,我去替你买些去热的草药回来。”
“不必了,我已经喝过汤药了,明日,应该就能好。”我赶忙拽住冥北霖的衣袖,不让他走。
他将我扶到床榻上,替我脱了外褂,盖上了厚厚的被褥,便要去替我倒热水来。
“我没有大碍。”我依旧紧紧拉着他,让他坐在床沿边上:“浮游说,今日,又有一个人失踪了?”
“睡吧,其余的事,都无需你忧心,本神君的性子,你懂。”他这话,便是让我不要追问。
可我虽知晓他的性子,但是,这件事,如何想都让我觉得不安。
他替我掖好被褥,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你的身子若是垮了,本神君便还要分神来照顾你,好好休息吧。”
冥北霖无比温柔的哄着我,我见他实在不愿说,也无可奈何。
他见我不再询问,便去给我倒了热水,让我喝下,然后就躺在我的身侧,不过,并不像往常那样抱着我,他想让我发发汗,将体内的热气发出来,病也就能好了。
我侧过身,看向冥北霖的侧脸,却是一夜都没有睡着。
次日,一早,冥北霖离开之后,我才闭上眼,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只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头疼脑热,喝点草药很快就能好的,而我却发热的厉害,吓的鼠贵直接寻了大夫来。
这个姓孙的大夫,白白净净,年纪也极轻,他给我开的方子,同我昨日让鼠贵去替我抓的如出一辙。
鼠贵看着方子,愣了愣,我便示意鼠贵再去抓药。
这孙大夫离开的时候,还让我小心身子,别再吹了夜风,否则病来如山倒,会越来越严重。
“多谢大夫。”我想着,应是前夜自己坐在门后等冥北霖回来时,受了风,故而病情越发重了。
这孙大夫走了之后,我便开始昏睡。
只是,睡的一直不踏实,一会儿梦见冥北霖浑身是血,正在杀人,一会儿梦到师父突然醒了,让我离开此处,还有那孟婆桥,孟婆庄里的女人,她在喊我的名字。
我好累,好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嘴里时不时的便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又苦又涩。
还有一双冰凉的手,覆在我的额上。
“夫人?夫人?”
他在叫我,而我听的见他的声音,却没有半分力气回应他。
身上的热,开始慢慢消退,有人在替我一遍一遍的擦拭身体,我觉得好似轻松了些,身上也有了些许力气。
于是,眼皮子颤了许久,终于艰难的睁开了眼眸。
一睁眼,那摇曳的烛火光芒便映入了我的眼帘,我想动弹,又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紧紧握着。
垂目一看,发现,冥北霖就在床沿边上趴着。
“夫君?”我张嘴,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此刻,我这嘴里,都是苦苦的药味,喉咙里也是发酸的。
冥北霖原本趴着,好似睡着了,结果我这么轻轻一唤,他便立即睁开了眼眸,朝着我这望了过来。
“夫人?你醒了?”冥北霖的眼中,带着倦意。
“我这睡了多久?”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好似僵了。
“已经三日了,你可真是要吓死我了。”冥北霖说着,将指腹覆在我的腕上,给我把脉:“嗯,今日好多了,我去替你将粥热一热。”
他说罢,就起身,把圆桌上的粥端起,便出了屋。
而我则是抬起手,揉了揉眼眸,嘴里嘀咕着:“三日?我居然都睡了三日了?”
冥北霖再进屋时,他手中的粥已经是热气腾腾的了。
我没有胃口,但拗不过他,只能勉强喝几口。
“今后,好好歇着,也别出府乱跑了,你这一病,让为夫甚是忧心。”他将粥碗放到一旁,目光焦灼的望着我。
“只是小病而已。”我说着,便要起身,冥北霖立刻伸出手按住了我。
“你要去哪儿?”他紧张的盯着我。
“我?”我想解手,也不知他们给我灌了多少汤药,我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水。
“来!”冥北霖一看我的神情,居然立即心领神会,直接从床下,拿出了一个夜壶:“没什么好羞怯的,这几日,不都是为夫照顾你么?”
他倒是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并且,说完就抬起手来,要替我解开寝衣的裤带,我慌忙按住了他的手,想着冥北霖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可这三日,却替我做这些事?
我这心中又感动,又羞怯。
“我自己来吧,你,你,先出去。”我见他直勾勾的盯着我,便只能微微侧过脸,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