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残破神庙
不过虽然苏暖无法肯定这些线条组合起来是不是女娲祖神的印记，但确实如萧沐寒所说，这些线条看上去十分奇怪，光是从高空看着就给人一种玄妙之感。
“试试看吧。”最后苏暖也只能这样说道。
她降到冰原之上，先使了使冰层的厚度，幸运的是这里还是极北冰川的边缘，所以冰层覆盖得并不太厚，神力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冰层到达下方的地面上。
既然如此苏暖也不耽搁，双手抬起，体内神力被瞬间调动起来，从她双掌中涌出，直直往冰层下方流去。
银色的神力进入冰层后便静悄悄地发生了改变，淡淡的青色从力量尖端浸染开来，却又在离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青银二色出现了泾渭分明的一条分界线。
依然浮在空中的三人都没有察觉这种变化，有些许颜色的改变在他们看来完全是因为深入冰层的原因。
苏暖这样做自然是不想洛翾察觉她力量的神妙之处，以免暴露自己在监视洛翾的事实。
很快苏暖的神力便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在苏暖的控制下神力在触地时便分成了三缕，各自向那些线条的位置涌去。
这些线条并没有完全连接在一起，而是分成了三块，这也是苏暖很难判断它们究竟是不是女娲印记的原因。
但这个疑问马上就要解开了，就在苏暖的神力接触到三处线条的瞬间，苏暖便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受到了一股吸引力。
这些线条在吸收她的力量！苏暖不惊反喜，这说明这些线条果然对女娲神力有所反应，看来他们寻找的方向是对的。
苏暖扭头看了一眼斜上方，天空中的三人倒不至于这点儿默契都没有，他们立刻落下来站在了苏暖身边。
谁知道这女娲遗迹若是打开后会是怎么个情况，万一是突然将人吸走什么的，他们几个当然还是靠近一些的好。
苏暖略微抵抗了一下对自己神力的吸引力，待得其他三人都落下来后才直接放开了对自己神力的钳制。
神力一下子便汹涌而出，顺着之前的力量往三处线条中狂涌而去。
不消片刻，冰层之下线条组成的三处图案皆亮起了蒙蒙青光，又过了几息后，这青光愈发明亮，穿透了冰层将四人的面容皆映成了盈盈青色。
青色，这是独属于祖神的色彩，看到这光芒四人都放心了不少，就等着看这女娲遗迹是怎么出现了。
结果没让他们失望，随着三块图案亮到了极盛时，一道青石拱门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
“走。”
苏暖艺高人胆大，一声走几乎就随着拱门出现而发出来。
白起三人当先走入门中，苏暖紧随其后，但她要走，这输入的力量便中断了，几乎就在苏暖动身的同时，青石拱门便重归模糊，幸而苏暖速度如电，依然成功冲了进来。
随着青石拱门重新消失，冰下的三处图案光芒亦彻底熄灭，此处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万年来始终冷寂的极北冰川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极北冰川深处，不知道覆盖在地面上多少年的冰层忽然崩裂开来，一个巨大的洁白身影带着无数碎冰从地下飞了出来，它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轻轻一抖，无数冰块便从它身上掉下来，那巨大的身影朝南边定定看了一眼，忽然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极北冰川的异动惊动了许多人，不仅仅有在附近的修者，就连附近的凡人村落都喧哗了起来，实在是那一声巨响太过可怕，不仅响彻了整个极北冰川，就连这些距离不远的地方也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修者腾空而起往这边来探查，只是这声响虽然传得很远，但真正发生变故的地方却在极北冰川深处，这极北冰川环境极为恶劣，除了化神境修者能轻而易举的深入外，境界略低些的修者都不敢随意踏足，因此这些修者虽然闻声前来极北冰川探查，但徘徊在这冰川边缘却是什么也没能发现。
苏暖四人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变故，他们此时站在一座倒塌了大半的神庙之前，正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座神庙确实是属于女娲祖神的这一点不会有错，那神妙后方巨大的女娲石像就证明了这一点，但问题是这座神庙四周黑气缭绕，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黑色……在修者们的世界也属于不太吉祥的颜色，这种代表了浊气、污物的颜色不应该出现在属于祖神的神庙中——哪怕这是一个已经荒废许久的神庙。
若不是这些缭绕的黑气并没有浊气特有的腐臭味，苏暖都要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已经被森罗界捷足先登了。
观察了一会苏暖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老站在这儿显然不是办法，苏暖便道：“大家保持警惕进去看看吧。”
三人应了一声，各自施展防御手段，苏暖更是直接放出神力将四人都笼罩其中，然后一马当先的向神庙走了过去。
看得出来这座神庙在完整的时候一定十分宏伟巨大，但如今它已经倒塌了大半，再也不复当年雄伟，地面上到处是硕大的碎石，许多藤蔓从碎石中挤了出来，它们匍匐着纠缠在一起，给苏暖几人的行进带来了一点儿麻烦。
因为此处颇有些诡异，苏暖并没有直接使用法术开路，他们除了保持防御的姿态外便只是很平淡的寻找着可以下脚的地方，绕着曲折的路线慢慢向神庙靠近了。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苏暖一抬手，与此同时白起三人也十分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只比苏暖迟了一瞬，也已经感应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力量波动。
黑气缭绕的神庙之中，刚刚居然闪过了一丝生气。
生气……那是活着的生灵独有的气息，只要是活物，不论人畜鱼鸟或是花草树木，皆会有生气缭绕，其实这座残破的神庙中有生气也不算什么，毕竟这满地的藤蔓可都是活生生的植物，只是刚刚那缕生气却明显有异，所以立刻引起了四人的警惕。
第874章、不辩敌友
“什么鬼东西？”
那缕气息散发的波动着实诡异，萧沐寒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无人回答，苏暖三人也都十分迷惑，那缕一闪而逝的气息混合着生气与死气两种波动，死气浓烈但生机却也十分活跃，正是如此矛盾的情况才让大家都摸不清头脑。
“保持警惕，去看看。”
最后苏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指示，四人继续保持着攻防一体的阵型靠近神庙。
途中那诡异的气息又闪现了两次，但这两次苏暖四人就没有再次停下来疑惑了，他们一鼓作气绕到了神庙的大门前。
这座拱门与刚刚他们在极北冰川上看到的很相似，只不过极北冰川上那座拱门是完好无损的，而眼前这座神庙的大门却已经残破不堪，实际上若不是其他原属于墙壁的位置堆积的碎石乱石更多的话，这座神庙压根就不需要走门进入。
苏暖四人保持着阵型通过了大门，神庙之中缭绕的黑气居然更加浓厚一些，这种情况再次引起了苏暖的警惕，按理说女娲祖神留下的遗迹，哪怕已经破败，哪怕残留的神力已经消散，这里毕竟曾经容纳神威，魑魅魍魉不到非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选择这种地方作为栖身之处，就算实在没有办法必须靠近神庙，它们也会宁愿停留在神庙范围之外。
可此处的情况恰恰相反，那引起黑气的存在显然是在神庙之中，否则不可能出现神庙内部的黑气比外面还要浓郁的情况。
四人进入神庙的第一时间便同时散开了灵识以观察四周情况，这座神庙内部也出现了大量的坍塌，到处是只剩下一半甚至只有个基座的神像，大部分支撑神庙的柱子也已经倒塌，幸运保留下来的几根石柱看起来也很不可靠的样子。
这座神庙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会彻底坍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此巨大的神庙——尽管残缺的——一旦彻底坍塌，苏暖他们也颇要费一番手脚才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的逃离。
苏暖更是有些惊讶：这座女娲遗迹比起十万荒山那座可真是差得太远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同样的也没有得到任何跟女娲讯息有关的提示，实际上他们根本毫无头绪，这座神庙内里是一个没有间隔的巨大空间，虽然视线被那些残根断垣给阻拦了不少，但灵识却能毫无阻碍的绕过那些地方看到整个神庙内部的情况，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保存完好的地方，更没有如此前那般祭坛上明显可以开启的机关。
“女娲祖神的留下的讯息会在哪？”
白起问出了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可惜这个问题苏暖也不知道，自打他们进入了这里，她脑海里留下的女娲祖神的讯息就完全静默了，或许女娲祖神在留下这段讯息的时候觉得只要来者找到了遗迹，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不需要任何提示了，只是目前的情况看来，不是女娲祖神太过自信就是苏暖他们太笨，反正他们进来好一会了，目前依然是感到束手无策。
忽然那诡异的气息再度闪现，苏暖飞快地一个转身——她的反应和速度都称得上顶级，却依然只看到一处半空中的黑气轻微的异常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碰到了那些黑气，所以让它们泛起了一些涟漪，然而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暖完全没看到。
至于其他三人，等他们感应到然后转身时，那黑气的晃动都已经差不多平静了。
苏暖心头微沉，如今的情况可有点不妙，她的灵识刚刚已经遍布整个神庙中查探情况，可是却没有发现这丝气息的主人，这里有一个气息诡异的存在是可以肯定的，那么苏暖的灵识毫无发现只能说明这个存在可以完全屏蔽灵识对它的搜索。
若苏暖只是普通的修者，这样的存在还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生灵偏生就是有这样的天赋，但苏暖却是个灵识无比强大且拥有玄妙神力的修者，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彻底躲过苏暖灵识的搜索。
这个躲在暗中的存在不一般，苏暖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苏暖不敢托大，古荒剑已经悄无声息的滑到手中。
突然，那缕气息又从另一个地方闪现出来，苏暖这次干脆身都没转，一道蓄势已久的神术已经顺势挥出直扑那个位置。
那是与刚刚完全南辕北辙的另一处高空，苏暖的神术转瞬便扑到，苏暖此时才扭头去看，便看到那银色的神术击打在一团黑气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气中被击中了一下，但那团黑气被打散后内里什么也没留下。
不过苏暖却很有把握刚刚确实击中了什么东西，只是她刚刚这个神术还是以试探为目的，因此攻击力被苏暖刻意放得极弱，没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在意料之中。
至少证明那东西还是有实体的，可以被苏暖攻击到，既然对方不知敌我又始终不肯好好现身一谈，苏暖也只好选择先斥之武力，将对方揪出来再说了。
白起三人都看出了苏暖的意思，此时无论三人心中是什么想法都没法去扯苏暖后腿，他们三人也就静静的保持着警戒的姿态，那气息神出鬼没速度又极快，他们三人根本连尾巴都抓不到，更别想直接揪出对方来了。
苏暖也是静立不动，她连头都半垂了下去，双目也轻轻合上了，这种转瞬即逝的战机想靠目光捕捉是不可能的，所以苏暖干脆放弃了用眼睛去看，全心全意沉浸在灵识的感应之中。
整个神庙内部每一寸空间都被苏暖的灵识掌握，神庙空间以各种颜色组成的图形显示在苏暖灵识感应之中，甚至连每一缕黑气最轻微的一点儿惯性飘动都被苏暖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那个存在似乎可以彻底屏蔽灵识的捕捉，但它的行动却总会留下动静，除非它一直保持不动，否则无论如何都会被苏暖察觉到它的位置。
第875章、抓到了
然而苏暖摆出这样的阵势来对方有所察觉也很正常，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僵持，苏暖四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那个存在也没有再出现过。
这似乎纯粹是一场耐心的比拼了，苏暖心底渐渐有些焦躁，如果对方一直这样潜伏不动，最后耗不过的终究是苏暖几人，毕竟他们要寻找的女娲遗迹可不止这一个。
就在苏暖略微有些走神的一瞬间，半空中的某个位置忽然出现了一丝异动，苏暖立刻回神，手中古荒剑一挥，一道凌厉剑光飞出。
那道剑光弯成了一道半弧，离剑之后在空中只留下一道银光，速度之快给人那剑光好似瞬移到了空中某个位置。
那个位置自然就是苏暖感觉到异动的位置，这次她的动作更快，发出的攻击也更强，四人皆听到极轻的一声痛呼，然后才看到一个弯曲的身影从黑气中摔落下来。
“抓到他了！”白起喊了一声。
苏暖一击即中却也没放松警惕，紧接着左手掐印，一个束缚法术已经飞了出去。
那身影落地后果然想跑，可苏暖却快它一步，法术直接缠绕而上，将正待逃走的身影紧紧捆住，那身影扑通一下又重新摔回地上，这次它浑身都被神力所化的绳索缠绕，别说逃跑了，能在地上蠕动几下都得费老大的劲。
苏暖四人这才慢慢靠拢过去，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已经被彻底制住了，但它诡异的气息依然让苏暖四人满心警惕，靠拢过去时还是保持着随时准备出手攻击和防御的动作。
待靠得近了四人都看清了被捆得只剩下个头的那个身影的模样，白起三人还没什么，苏暖却是一愣。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深藏心底的记忆蜂拥而出，苏暖忽然一颤。
这个人的脸……与记忆中甘泉寺寺主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微笑的、严肃的、淡然的……直到以身相救苏暖时最后含泪带笑的寺主……每一个表情在苏暖脑海里依然那么清晰、鲜活。
苏暖立刻肯定这个人与甘泉寺寺主定然有所关系——她虽然激动却还没丧失理智，没有生出这就是甘泉寺寺主的疯狂念头。
但是下一刻苏暖又疑惑了：这个……是人吗？
所谓束缚法术是以限制敌人行动为目的的一种法术，而苏暖刚刚为了能将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彻底限制住，选择了极为强力的一种束缚法术，这个法术会将敌人从头到脚给牢牢绑住，现在它能露出头部来还是苏暖额外开恩的缘故。
也正因为这个法术的特性，现在苏暖仔细一打量对方便看出不正常来，这个“人”的身高……也太高了吧？
神力化作的丝带将它从脖子捆到了脚尖，可是这个长度粗粗看去，起码得有三个苏暖还有多。
虽说苏暖是女子身材虽然纤长却也终归有限，但这人的身高有三个多苏暖那么高也着实吓人了，更让人疑惑的是它下半身的宽度。
被丝带紧紧捆着，这被捆之人的身材自然也会一览无余，可这人下半身显露出来却是越来越细，苏暖只一看那丝带的模样就脑补出一个形象来——
人身蛇尾！
苏暖神色一肃，因为那张与甘泉寺寺主相似的脸而产生的一点温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浓浓的警惕。
人身蛇尾，这无疑是祖神的标志性形象，除了祖神之外，再没有另外那种生物有这样的外形，哪怕是妖兽中的各种蛇妖，也只有蛇或者人两种选择，绝不可能出现介于人与蛇之间的这种综合形象。
但苏暖也肯定眼前这个家伙绝不是什么祖神分身之类的存在，若真是那样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被她这样轻易的束缚住呢？
苏暖冷着脸将古荒剑向前一指，剑尖直指对方的咽喉，同时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谁料面对这散发着冰冷杀意的剑尖，这个奇怪的存在却毫无反应，它也不曾回答苏暖，甚至连眼神都没转过来一个，依然努力的在地面蠕动着想要摆脱捆绑自己的丝带。
苏暖眉头一皱，古荒剑往前轻轻推了推，这下剑尖可不是隔空指着对方了，而是直接刺入对方脖子，虽然仅仅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肤，但只要苏暖再用上三分力，对方的脖子便会直接被刺穿，想来这毫不遮掩的死亡威胁任何人都没办法无视。
然而苏暖四人立刻发现这种想法太绝对了，眼前这个似人非人的家伙就做到了这一点。
脖子被划破完全无法引起它的注意，它依然在跟那些丝带作斗争，不过这次它总算是发出了一点声音，只是那声音实在太模糊了，苏暖等人一时间谁也没听明白它在说什么？
苏暖干脆上前扯住那些丝带，将这个家伙从地面拽了起来，她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被苏暖提在手里总算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它的眼珠很机械地挪动着，以一个很不自然的角度看着苏暖，同时它还在喃喃自语，不过在目光挪到苏暖的脸上以后，它忽然大叫起来：“妹妹！妹妹在哪里？我的妹妹在哪？”
“你妹妹是谁？”苏暖再次喝问，同时本以有所放松的四人猛然重提警惕，若这儿还潜伏着一个“妹妹”，自然要小心对方会为了救人而突然袭击他们。
可他们这次确实白白担心了，神庙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唯有被苏暖提在手中的这个家伙声音时大时小的重复着：“妹妹在哪儿？妹妹你在哪儿？”
苏暖这会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分明已经神志不清了，或许它的所有心神都沉浸在“寻找妹妹”这件事上，所以对外界的反应变得极为迟钝。
又听了一会，它除了在找自己妹妹外再没有任何其他话，苏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家伙的妹妹，该不会就是甘泉寺寺主吧？
这个猜测让苏暖一惊，她连忙将对方放下，自己站在一旁皱眉细细回忆起来。
说起来苏暖对甘泉寺姑子们的身世混不知情，不过甘泉寺灭门之时苏暖也才六岁，甘泉寺的姑子们不曾对她提起自己的身世也很正常。
第876章、质问
不过这会苏暖想要判断这家伙的妹妹是不是寺主，这信息量可就有些匮乏了，她绞尽脑汁回想着，最后也只能沮丧的发现自己唯一知道的便是甘泉寺的姑子是在捡到她那年的七十多年前搬到三江镇外甘泉山上的，寺主说她们是追随女娲祖神之人，辗转听闻甘泉山上有女娲祖神的神力残留，这才不远千里，历经千辛万苦跋涉而来。
结果没让她们失望，甘泉山上果然有一丝女娲神力残留，这里力量化成了当初鼎鼎有名的那汪甘泉，而甘泉寺也借此站住了脚跟，甚至一度成为连皇室都知道的神妙之处。
只不过随着甘泉水的效用越来越低，这甘泉寺的名头也如昙花一现般消逝了。
最后这甘泉水中神力耗尽，从此成为了普通的泉水，甘泉寺也就此湮没于世间，等到苏暖在甘泉寺安顿的时候，这甘泉寺的大名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这就是苏暖唯一知道的关于甘泉寺姑子们之前的事情，所以她们是从何而来，在追随女娲祖神来到甘泉山之前又有什么家人，之前居住在何方……等等情况苏暖完全不知。
看着被她重新放回地面就开始努力蠕动的这个家伙，苏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蹲下身去，凑在对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甘泉寺吗？”
话音刚落苏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一直在蠕动挣扎的家伙一瞬间好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凝固了，片刻后她疯狂地挣扎起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身体居然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喃喃自语的声音也变成了大喊大叫：“妹妹，甘泉寺，死了，死了……妹妹回来，甘泉寺，死了……”
一席话被说得颠三倒四的，白起三人只听得“死了，死了”的，对于这番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一头雾水，唯有苏暖在这翻来覆去的话语中听出了内容。
这一刻苏暖如遭雷击，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寺主的亲人。
下一秒苏暖反应过来，这寺主的亲人还被她给捆着呐，苏暖赶紧接触了自己的法术，不过看对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恐怕苏暖还没能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它就跑了，所以苏暖最后还是不得不怀着内疚留了一手——在对方腰间还留下了一段丝带，另一头被苏暖缠在了自己手上。
结果不出苏暖所料，这个疑似甘泉寺寺主亲人的家伙在重获自由的同时就是猛地一蹦——顺便说一下，解开丝带后露出的身体果然有一半是蛇身——蛇尾的蹦跳能力毋容置疑，只在地面这样一拍，这家伙整个身体都跳起来有两丈高，这要不是苏暖早有准备，这一下可能就真的让它给逃了。
然而因为苏暖未雨绸缪的留下了一根丝带，想要逃跑的家伙在半空中顿了一顿，跟着就啪叽一下被扯回了地面。
可它重重摔在地上后连片刻都没停留就再次疯狂地想要逃跑，因着它疑似甘泉寺寺主亲人的身份，苏暖这会看下不了狠手了，只得一边扯着那丝带不让它真的逃跑，一边大声安抚着它。
要安抚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是很困难的，苏暖的大喊大叫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直到她叫出来：“我从甘泉寺来的！我是甘泉寺的幸存者！”
神庙中突然重回寂静，苏暖这句话让疯狂挣扎的家伙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这种寂静没有持续多久，所有人就感到眼前影响一闪，紧接着苏暖身上银光爆开，虽然不是针对白起三人，但散溢出来的威压让他们忍不住连退几步，最后洛翾退开三步后面色阴沉的站定，而白起和萧沐寒却连退了七步之远才重新站稳了身子。
站定后的三人定睛一看，只见那长长的蛇尾盘旋着将苏暖围在中间，而苏暖体内的神力自行护主，在蛇尾围挤上来的瞬间爆发出来，所以这蛇尾并没有真的围紧，而是被银光组成的椭圆形防护给拦在了外面。
苏暖就站在那银光之中，与那蛇尾的主人四目相对。
这一刻，那半蛇半人的家伙混沌的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她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神智，此时看着苏暖的目光中翻滚着愤怒、仇恨、悲痛、挣扎……等等情绪，复杂得让人无法明白她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的，她，从解开丝带时大家就看出来了，这个半人半蛇的家伙是个女子。
此时她那疯疯癫癫的表情尽去，看上去跟甘泉寺寺主的面孔更为相似了，苏暖与她对视良久，忽而轻声道：“你是……寺主的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寺主……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忽然大笑起来，那疯狂的模样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又陷入了神志不清中，然而女子大笑了好一会，直到笑出了眼泪，她抬手拭着眼角的泪珠停止了疯狂的大笑，重新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苏暖。
“真是可笑，我妹妹为你而死，你却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苏暖心头一痛，是的……这是她永远的伤痕，与寺主在甘泉寺共同生活了六年，可是到头来她却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连寺主的俗家姓名都不知道。
在甘泉寺的事后，大家都唤寺主，寺主……苏暖从会说话起便也这么叫着，在三江镇行走的时候，那些百姓也是叫着“观莲大师”，然而寺主原本的姓名是什么呢？那时候以为日子会这样长长久久下去的苏暖没想起要问，谁知一夜之间所有人就与她阴阳相隔了，而寺主，还有其他姑子们的俗家姓名，她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苏暖露出深重的哀伤神色，可那女子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苏暖，她俯下身子，面孔逼近苏暖，话语残忍：“看着我的脸，你是什么感觉？有没有感到我妹妹为你而死的时候遭受的痛苦？你早就忘了她对不对？用我妹妹性命换来的人生过得可还舒坦？”
她每问一句，苏暖的神色就阴暗一分，甘泉寺始终是苏暖心中最大的伤痛，只是自从手刃凶手后，苏暖终于能够放下过往继续面对自己未完的人生，可是在这个与寺主血脉相连的女子面前，苏暖心底所有压抑的痛苦再次被尽数翻了起来。
第877章、僵持
苏暖当然没有忘记寺主为她做的一切，只是此时在对方连番的质问下，因为对方特别的身份，这些质问听起来就特别的有道理，苏暖想要解释，可是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推卸一般，苏暖一时间竟被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说不出话来。
女子一番质问的同时节节逼近，此时她的蛇尾盘绕着将苏暖困在中间，上身也与苏暖贴得极近，就在苏暖因为翻起的伤痛而有些失神的时候，她忽然就双手成爪向苏暖抓了过来。
“小心——”白起和萧沐寒同时大叫。
咣当一声响，古荒剑与尖尖的指甲撞在了一起，苏暖目光中依然含着悲哀，但脸色却已经恢复了过来，她沉沉道：“你想杀我？”
女子一击不中飞快便要退走，只是她此时虽然恢复了神智的模样，终究这心智还是因为多年疯癫而受了影响，居然忘记了自己腰间还缠着苏暖神力所化的丝带，一退之下那丝带再度被苏暖扯住，这退开的意图便中途夭折。
苏暖如今已非天真稚儿，对方敌意尽显，她心中哪怕对往事再多悲痛也强行收敛，此时面色冰冷，古荒剑一抖直刺对方面门，那女子身软如蛇，腰肢轻摆向后仰去避开了这一剑。
然而苏暖的剑招又哪里是这么简单能避开的，神力一转，剑锋未动银色的神光已经跳动起来，女子虽然已经将腰身弯折到极致，依然被神力划破了脸颊。
一招之下就已经伤到对方，这伤口虽小，在场之人包括这个女子却都清楚，这是苏暖手下留情之故，若她再催动几分神力，那神光带来的锋芒可就不是划破脸颊了，说不定女子的半个脑袋都会直接被切下来。
而苏暖更是一招未老又出新招，手腕一转，古荒剑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剑锋随之转向，再次刺向女子。
不过这次苏暖剑锋所指就不是对方的脸颊而是咽喉了。
咽喉与心脏对于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可以致死的关键部位，这个女子虽然不知为何有着类似祖神的外表，但显然咽喉这种位置也不是能够随便让人刺穿的部位，她立刻再行闪避。
她的动作极快——否则之前苏暖的感应也不会迟了一步——但苏暖的速度也不慢，这会有了准备，苏暖自然也有所应对，这一剑刺出时内心早已做了预判，女子闪避虽然及时，苏暖的剑锋却也随之微微调整急追而来，女子微微一惊，想要再躲。
然而这就太看轻苏暖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让对方躲开，那与她的修为可就太不匹配了，所以女子最终也没能避开这一剑，冰冷的剑锋十分准确的点在了她的喉咙上，这一次女子可没有神智混乱，对于咽喉处微微的刺痛感很是忌惮，身体顿时保持着第二次闪避的角度僵住不动了。
苏暖原本因为她的身份而有所忌惮，这会却没有这种心情了，她左手一挥，神力再度化为丝带飞出，重新将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
看女子又一次动弹不了苏暖才撤回古荒剑，其余人也重新围了上来，听到苏暖冷声问：“你究竟是谁？与寺主当真是姐妹？”
女子虽然被苏暖给制住，但面色却一点也不紧张，闻言她哈哈大笑，复又呸了一声，轻蔑地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苏暖眉头微皱，她最是不耐烦与敌人做这种口舌之争，但偏生她有许多事情需要问，想要爽利也爽利不起来。
倒是白起深知苏暖个性，此时毅然接过话头：“这种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会出现在这女娲神庙之中，想必绝不是偶然，不如痛痛快快交代，也省得多受皮肉之苦。”
对于苏暖的身世白起并不是很清楚的，但从刚刚苏暖与这蛇女的一系列对话中他也听明白了几分，此时根本不在旧事上多做纠缠，直接便问到了关键问题。
蛇女会这样干脆的回答白起吗？答案显然是不会，但四人皆敏锐的发现，在听到“女娲神庙”四个字的时候，蛇女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
后者极力掩藏着这种变化，但并不是很成功，白起逼近一步，沉声问：“你在这女娲神庙之中……该不会是女娲祖神给你留了什么任务吧？”
白起深谙这些谈判的套路，此时大胆猜测，出其不意的说出了这句话，语气虽是疑问，但观其神色却似乎很有把握一样，却是打起了心理战。
接连出现与女娲祖神相关的词汇让蛇女颇有些心烦意乱，此时再听到白起这推测，蛇女果然不再淡定，她忽然大叫一声，嘴里胡乱呼喊着：“妹妹！妹妹！不不不！绝不会把东西交给害死我妹妹之人！不行！绝不行！”
她一边大叫着，头部一边疯狂摆动着，四人眼睁睁看着她的目光重新涣散，竟又失去了神智。
不过她最后喊出的这句有些颠三倒四的话大家还是听明白了，蛇女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交给苏暖，只是她觉得苏暖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不愿意这么做罢了。
“难道是女娲祖神留下的东西？”蛇女这番疯癫的模样显然无法正常交流了，白起只好自己推测起来。
他的这个推测不乏可能性，一方面这蛇女出现在女娲神庙中很可能不是巧合，另一方面她的模样，这半人半蛇的造型实在很让人生疑。
只是现在对方极度不配合，且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几人想要从她手里拿到东西恐怕不容易。
苏暖神色沉沉，对甘泉寺众人的思念、愧疚和心痛交织着让她心神很有些动摇，想要使出的手段总是被“她是寺主的姐姐”这个念头给阻断，幸而一番思想斗争后，对古荒州的责任感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苏暖深深的叹了口气，从两界中取出一件事物来。
白起三人皆有些好奇地看过来，苏暖白玉般的手掌中托着一串十分普通陈旧的木头手串，这手串毫无灵气波动，显然并不是什么法宝，再看其材质，也不是凡间那些昂贵的事物，怎么看都只是一串用很普通的木头制成的普通手串罢了。
第878章、犹豫
硬要从这手串上找出什么不普通的之处，白起三人只能勉强说这手串把玩得很圆润，显然是经常被主人放在手里摩挲之物，普通的木头珠子也都显得十分油润。
不过这点子“特点”完全无法引起几个修者的兴趣，但看苏暖小心翼翼捧着手串的模样，他们心里又都有了点数——这手串不简单的只怕是来历。
木头手串正是甘泉寺寺主的遗物，当年甘泉寺一夜灭门后，苏暖在阿虎的帮助下让大家入土为安，之后她为了防止那些恶人发现自己的还活着，不得不选择和阿虎一起生活，那时候的苏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会法术也没有什么芥子法宝，甘泉寺中大家的生活也向来清贫，除了换洗衣物外很少有什么个人物品，苏暖想要带走一些东西以作纪念和托付感情，最后只找到了这一串寺主常年佩戴的木头手串。
最初苏暖是将这个手串戴在了自己手上，之后随着修为提升，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芥子法宝，考虑到这手串只是普通的木头所制，若有拼斗时极易被损坏，苏暖便将手串放到了芥子法宝中，这么多年来苏暖每每想起甘泉寺时便会将手串取出来看看，在她精心的养护下，这个手串倒也一直保持了最初的模样。
只是这次苏暖却想借手串来撬开蛇女的嘴，但她很犹豫，摩挲着那些木头珠子，苏暖心头十分矛盾。
原因无他，这借助手串达成目的自然要通过法术，可这个手串用料实在太普通了，连什么名贵的木材都不是，只是很常见的木头打磨而成，这法术一番操作之下手串很可能会承受不住直接碎掉。
这是苏暖身边唯一一件甘泉寺带出来的东西，她极为不舍。
而且在蛇女刚刚的质问之后这么做……苏暖有种深深的愧疚之情，仿佛自己要是真的为了达成目的毁掉了手串，就真的是“忘恩负义”之辈了。
看到苏暖捧着手串出神半晌没有后续动作，白起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白起轻声唤了一句：“苏暖？”
苏暖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又不出声了。
白起只好继续问；“你怎么了？”
苏暖叹气，她矛盾不已始终下不了决心，看着白起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情况说明了一下。
她话音落下，白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翾已经嘲笑：“如此婆婆妈妈犹豫不决，真是可笑。”
他的话虽然难听，却真实代表了大部分修者的想法，一入修途便与前尘往事彻底划分界限，这是绝大部分修者的想法，毕竟能够拜入修者门派的人，这资质虽有高低却绝不可能是伪修，而一旦真正踏入修者的大门，每一次进步修者的寿命都会延长，数十年时光对于修者们来说也许只是一次闭关潜修罢了，而对于那些凡间的亲朋好友却可能是一生之久。
因此就算修者还对凡尘俗世有所眷念，事实却也会不断打击着他们，想象一下，你怀着衣锦还乡的心思回到故土，却发现熟悉之人早已化成一抔黄土，熟悉的故乡或许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时光易逝的感觉是多么打击人？一次两次，渐渐地你熟悉的人，甚至认识的人都不存于世，每离去一人，修者很难不产生自己与俗世的关系又被斩断一分的想法，这到了最后天地之大却似乎只有你一人独存，自然与红尘彻底斩断了联系。
而洛翾还很年轻，暂时还没有那些活了千儿八百岁修者们的这种思想，但他对这种思想却接受程度很高，此时还有个亲生父亲和洛家的仇恨在洛翾心里支撑着，一旦这种仇恨也消失了——比如仇恨的对象苏暖死了什么的——洛翾会极快的进入“我与俗世已经分道扬镳”的状态。
也正因为如此，洛翾对苏暖的犹豫就很有些看不惯了，事实上洛翾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对于甘泉寺灭门之事他没有参与，但根据一系列的情况来推断，洛翾认为对甘泉寺动手的人很可能便是洛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苏暖出山后第一次动手杀人便是针对洛家之人。
仇，洛翾是要报的，但另一方面自己父亲和几个兄弟的死，也说明苏暖已经为甘泉寺报过仇了，在洛翾看来，既然仇已报，对过去的留恋就已经没有必要，作为修者本就与凡人注定殊途不同归，能够为那些凡人报仇雪恨已经尽了自己的心意和义务，之后再耽于过往可就是在阻碍自己的修道之路了。
对于洛翾的这一句讥讽苏暖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她其实何尝不知道在大多数修者眼里自己这种情绪是很没必要的，但苏暖到底只是个未满二十的年轻女孩，时间还不足以消磨掉她属于凡人的那一部分情感。
但是终究不能这样一直犹豫下去，苏暖看着眼前挣扎不休的蛇女，她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癫之中，这次就连苏暖提起甘泉寺之类的话也没能将她的神智拉回来，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能够将蛇女的秘密挖掘出来，只可惜此时苏暖几人能做的选择却不多，时间也不允许他们一而再的耽误。
“来吧……”苏暖叹了口气，双手笼住木头手串就要施展法术。
白起忽然抬手拦了她一下，方才被洛翾一番抢白，结果白起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会他却跳出来阻拦苏暖：“若会后悔便不要做，我们再想办法便是。”
洛翾忍不住道：“身为修者何需如此？另想办法……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隐元秘宝会和轩辕剑派不对付这件事情白起很明白，所以洛翾会针对苏暖他一点也不惊讶，而苏暖也跟他交过底，对于洛翾苏暖也是十分警惕，此后甚至已经确定了洛翾在暗中往外传递着消息，只是尚且不知道这传递消息的对象到底是谁，所以苏暖暂且还不打算动洛翾罢了。
这两人已经不能用面和心不和来形容了，这完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在这种迟早要爆发的敌对面前，白起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苏暖这边。
第879、洛翾的发现
白起拦下苏暖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此时他却不会当着洛翾的面说清楚，对于洛翾的不满白起充耳不闻，只是看着苏暖缓缓道：“不要勉强，不可勉强。”
苏暖并不笨，白起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立刻让她反应过来，白起这是担心她强行割断自己对甘泉寺的牵挂，从而导致内心埋下隐患，在未来的进阶中诱发心魔呢。
白起会有这样的担忧便显示出他对苏暖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苏暖很是感激的笑了笑，不过白起这个担忧却是多虑了，苏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如今的修炼可以说与普通修者已经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其中有她无可奈何的妥协，也有她渐渐想明白后的自愿，但不管怎么说，苏暖对自己未来的修行道路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化神境这个境界也许这种不同还不明显，但再往更高的境界而去，这种不同就会变得越来越不能忽视。
所以苏暖并不担心自己心魔的问题，更何况苏暖也有着自信，甘泉寺的事情只会成为她不愿意忘却的记忆，而不会成为她的心魔，她这样坚信着。
白起看出苏暖的心意来，从他的立场来说，向苏暖做出提醒，表明了他的态度已经是做到了极致，既然苏暖自己坚持，那白起就没有任何理由继续阻止了。
所以白起微微一愣后就收回了手，他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苏暖也就继续刚刚被打断的法术了。
她索要施展的严格来说是一个神术，为什么要“严格来说”呢？因为这个神术实际上是神灵运用在自己的神域之中的，是一个和神域配合使用的神术，但苏暖此时并不打算使用神域，一来这神域她使用得并不熟练，二来这还有个不知打什么鬼主意的洛翾在场呢，自己的底牌当然要有所保留才行。
所以苏暖将这个和神域配合使用的神术给淡出拆分了出来，只是这样一来神术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不过苏暖相信对付眼前神志不清的这个蛇女完全够用了。
闪耀银光的神力从苏暖指缝间溢出，神力仿佛活泼的萤火虫围绕着苏暖双手飞舞不休，片刻后，苏暖缓缓张开双手，那朴实的木头手串被银光包裹着浮在空中，无数细微的银色光点争先恐后的往每一颗木头珠子中钻去，渐渐地每一颗木头珠子的纹路中都透出淡淡的银光，最后整串珠子都彻底化成了一团耀眼的银光。
苏暖不失时机的变换手印，缭绕的银光猛然向外飞去，它们的目标皆是被捆绑在地上的蛇女，此时蛇女目光涣散，嘴里喃喃自语着谁也听不清的话，根本无视了那些飞来的银光。
于是银光毫不费力的将蛇女拢在其中，不一会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银色茧子。
苏暖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指，浮在她身前的手串就飘向地面的大茧子，然后已经成为一团银光的手串就毫无阻碍的融入了茧子中。
蛇女本来还在地面挣扎蠕动着，带动着银色的大茧子也在不断扭动，然而就在手串融入茧子的瞬间，蛇女的身体猛烈的抖动了一下就重归静止。
苏暖默默注视着眼前仿佛已经在茧子中死去的蛇女，接下来的一切，就要等蛇女清醒过来再做打算了。
苏暖使用的神术白起和萧沐寒都不清楚是什么，唯有洛翾此时心头却一片雪亮，他修的是正统的神力，对于各种神术自然也有所了解，苏暖这一手亮出来，他立刻便认出来了这个神术——镜花水月。
这是这个神术的名字，而苏暖使用的这个镜花水月在洛翾看来是极为不正统的，没有神域的配合镜花水月根本无法展现真正的作用，但毫无疑问，苏暖在此时使用镜花水月也根本不需要发挥它全部的威力，如果那串手串中承载的记忆足够多的话，苏暖的计策可以说已经成功一半了。
但是让洛翾关注的并不是这一点，事实上洛翾对于苏暖此行的成败一点儿也不关心，身为古荒州的修者，他当然也关心古荒州的未来，但是在洛翾看来，古荒州的未来和苏暖这个人压根没有绑定关系，没有了苏暖，他洛翾也完全可以成为力挽狂澜的救世者，所以洛翾之所以毫无反对的跟着苏暖一起行动，纯粹是为了监视苏暖罢了。
苏暖使用镜花水月这件事情真正引起洛翾关注的反而是苏暖可以使用镜花水月这个事实，洛翾所得到的古籍中对很多神术都有详尽的记载，镜花水月这个神灵常用的神术自然也不会落下，所以洛翾很清楚，不管是配合神域使用的完整版镜花水月，还是像苏暖这样阉割版的镜花水月，想要使用出来都有一个前提：拥有神域。
这是一个除了真正的神灵外没有其他存在可以使用的神术。
想到这里洛翾忽然一愣，这么说来难道苏暖已经是神灵了？不，这不可能！洛翾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苏暖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里，苏暖的神力十分强大奇妙，这一点洛翾不会否认，但苏暖确确实实还是个“人”，这一点洛翾也认为自己不会看错，所以刚刚的结论需要更改一下。
并不是神灵才能使用，而是拥有某些本该只有神灵拥有的条件才能使用。
神力，神域，这两者缺一不可。
既然条件摆在了这里，现在苏暖用出了镜花水月，就证明她完全满足这两个条件。
洛翾的关注点正在这里，论神力，苏暖有，他也有，虽然苏暖目前的神力似乎比他略胜一筹，但洛翾并不太担心这个，毕竟他修的神力可是正统的祖神神力，洛翾认为此时的差距主要还是在修炼的时间以及运气上。
但是神域……洛翾暗暗皱眉，苏暖居然已经收服了一个神域？这个情况他此前完全不知道。
这让洛翾心中又妒又惊，苏暖的实力原本就很强很难对付了，拥有神域岂不是会变得跟棘手？这可不是洛翾希望看到的。
第880章、魂归甘泉寺（1）
银色的茧子中，蛇女乌兰感觉自己好像突然陷入了一个梦境，一片混沌的大脑好似被温柔的双手拂过，那些浑浑噩噩的念头散开来，她的思维又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银色的雾气向两侧散去，乌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废墟之前。
乌兰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此处似乎有一点眼熟，但乌兰又能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这个地方灵气稀薄，乌兰只稍稍感受了一下便能肯定这只是凡间一处十分普通的地方，这种地方又哪里是她会轻易踏足的呢？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乌兰心头十分疑惑。
她轻轻滑动自己的蛇尾，悄无声息地绕着废墟行进，转过一堆乱石之后，被废墟掩盖的景象露出来。
原来这座已经成了废墟的建筑是建立在一处山崖上的，不过乌兰目光一扫就看出来，这山也不是什么凌云高峰，就是一座风景、环境，包括高度都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小山头罢了。
所以那山崖也没有多高，乌兰目测了探身随意往下看了看，觉得这个高度就算自己直接摔下去也会毫发无损。
然后乌兰就发现了山崖边上坐着一个人，之前这个人被一块石头挡住，她又是盘膝而坐，所以乌兰才没第一时间发现她。
原本这普普通通的环境而没刻意警惕的乌兰瞬间便改变了态度，这无声无息的藏了个人，虽然位置比较隐蔽，但也绝不该被她忽略掉，可是刚刚乌兰感应这处地方的灵气时，根本没有察觉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是个高手。乌兰心中思量着，莫非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就与此人有关？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乌兰严阵以待，那人此时背对着乌兰，乌兰只能看到她一身朴素的灰白色衣裳的纤瘦背影。
这个背影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杀伤力。犹豫了一下，乌兰慢慢靠拢了过去。
其实以她的手段，隔得远远的就能施展法术困住这个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乌兰始终没有施展法术，而是一直游走到了那人附近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那个背影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问话而吓到，她慢慢抬起头来，回首看向乌兰，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乌兰如遭雷击，泪水迅速涌上她的双眼，乌兰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流过泪了，这种感觉居然十分陌生，但很快她就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她的身体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乌兰还没想明白前就扑了上去。
乌兰紧紧抱住了那个坐着的人，所有的语言都哽咽在喉间，半晌后乌兰才喊出一句：“图娅——”
只吐出这两个字乌兰就再次泣不成声，她紧紧抱着女子，感受着图娅也抬起手来回抱着她，那种触感很真实，可又有些让乌兰神思恍惚，真的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山间的夜风轻柔地吹拂，过了良久，才有一个悠悠的声音散入风中：“姐姐，好久不见。”
乌兰突然松开了双手，但她没有彻底放开图娅，只是改抱为抓住对方的肩膀，这个姿势方便她好好打量对方，乌兰的目光近乎贪婪的在图娅面上流连，过了好一会她才面露笑容，重新将图娅一把抱在怀中，一边笑道：“图娅，图娅，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图娅的头靠在乌兰肩膀上，她远不如乌兰那么开心，面上虽然带笑，可仔细看去，那笑容中却让人觉得很是悲伤。
她慢慢抬手轻抚着乌兰的背部，目光落在乌兰长长的蛇尾上，一丝痛惜在眼底闪过。
两姐妹就这样静静的拥抱了很久，乌兰终于肯放开图娅了，但她的一只手还是紧紧握着图娅不肯放开片刻。
蛇尾支撑起乌兰的身子，她四下张望着问：“这里是哪里？”
图娅抬头看着乌兰，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这里是……甘泉寺。”
甘泉寺三个字就像一道响雷劈在了乌兰头顶上，将她因为这突然的重逢而有些忘乎所以的思维给重新劈回了现实里。
乌兰快乐的神情猛然一变，但她没有退，甚至没有松开握在图娅肩头的手。
图娅苦笑了一下：“姐姐……”
乌兰打断她：“你没死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死呢？哈哈哈，是不是肉身被灭了，结果那个小屁孩根本没察觉你的魂魄躲起来了？太笨了……别怕啊图娅，现在好了，我会帮你重塑肉身的，别担心啊……”
一连串的话从乌兰嘴里吐出来，连个停顿都没有，图娅想说什么都插不上嘴。
但是在图娅的注视下，乌兰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原本信誓旦旦的底气也渐渐不足起来，最后乌兰的声音终于消隐在她喉间，姐妹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泪又一次从乌兰的眼眶中滚落下来，她嘴唇微微抖着，却始终不曾再说什么。
倒是图娅也闪烁着泪花，长长叹了口气道：“姐姐，我已经死了，别欺骗自己。”
乌兰发出一声呜咽，这次是图娅主动将乌兰揽在了怀中，像安抚一个小孩一样不停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没事，不哭了，姐姐，没事的，不哭了啊。”
悲伤的哭泣声在山间回荡着，过了许久才渐渐消散，乌兰与图娅相互依靠着坐在石头边，两姐妹絮絮低语，大多时候是图娅在讲述分别后的事情。
乌兰心中始终忿忿，数次数落：“你怎么就那么傻，用自己的命去救那个小孩做什么？”
图娅笑得很无奈，她们两人此时看上去反而是图娅更像姐姐一些，她耐心地解释道：“姐姐，你也知道小苏的身份，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若我不救她，说不定她就要死在那一夜了……”
“胡说八道，”乌兰再次打断她，“她身怀女娲大神的血，岂会连这么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图娅一时哑然，片刻后才长吁一口气，无奈道：“那几年小苏除了每年月圆之夜外再没有展现过什么神异之处，我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能够自保，何况……”图娅目光幽幽，“相处久了，有时候难免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实在……实在是……”
第881章、魂归甘泉寺（2）
图娅的话没有说尽，但乌兰如何不明白她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她神色沉沉，语气不忿：“但她终究不是你的孩子，图娅！难道你我的姐妹之情还抵不上你和她几年的相处？”
图娅听出来乌兰是真的很气愤，她叹了口气，又拍着乌兰的肩膀柔声解释：“姐姐，你我可是血亲，怎么能如此比较呢？”
乌兰闻言火气稍稍散去了些，但她依然气鼓鼓的样子。
图娅又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哪里做得出那么多思考？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反应罢了，若给我很多时间慢慢去权衡利弊，说不定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来了。”
乌兰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听到图娅这么说她苦笑了一声，半晌后缓缓摇头：“我了解你……哪怕给你再多时间去思考，你还是会这么做的。”
乌兰转头去看图娅，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啊，她怎么会不明白图娅的为人呢？图娅就是个心肠柔软的好人，总是想着其他人，把自己的利益、安危置于他人之后。
所以其实乌兰完全能够明白为什么图娅会为了救苏暖而牺牲自己，苏暖是女娲大神选择的人？这个原因当然也很重要，但图娅和苏暖在相处中产生了感情，这个原因也绝对不能忽视。
可是乌兰还是好恨啊，她与图娅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两人之间从小便有特殊的感应，图娅死的时候这种感应爆发到了顶点，乌兰在短短的一瞬甚至看到了清晰的画面。
那是图娅拼命将苏暖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将苏暖的存在牢牢遮掩住的画面，乌兰亲眼看到图娅被一记法术贯穿了身体撕碎了脏腑，那一刻乌兰觉得自己崩溃了。
从那时候起乌兰就无法维持自己的神智了，她浑浑噩噩的在女娲神庙中游荡，偶尔也会清醒过来，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疯疯癫癫，只记得要去救自己的妹妹，但乌兰心底是明白的，图娅已经死了许多年了，她再也救不回自己亲爱的妹妹了。
谁曾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乌兰和图娅会在这样奇怪的情况下减免，乌兰这会神志清醒，自然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猜到这一切都都是苏暖在搞鬼了，可是乌兰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这里，她想多看看自己的久别的妹妹，哪怕只是多一眼也好。
姐妹两人又沉默了一会，乌兰终于道：“其实我刚刚见到那小孩了。”
就像乌兰了解图娅一样，图娅也同样很了解自己的姐姐，乌兰用这复杂的语气说出的“小孩”会是谁，图娅立刻便明白过来。
她沉默了一会：“小苏还好吗？”
乌兰冷笑：“她当然好得很。”
图娅无奈地笑了笑：“姐姐，你就别跟小苏计较了，当年她还只是个孩子。”
乌兰冷哼一声不答。
图娅也没等她回答就又道：“况且若不是她，我们今日也见不到这一面。”
乌兰一惊：“你……？”
图娅看着远方，顺着山崖的方向看过去，三江镇上星火点点，与她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但图娅很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
“姐姐，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你我都知道。”图娅提起自己的死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因为‘旧物’留下的记忆罢了。”
乌兰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难怪她会忽然出现在甘泉寺，会看到已经死去多年的妹妹，原来都是‘旧物’作祟。
“小苏……大概随身带着我的什么东西吧，那孩子有心了。”图娅微微笑起来，她死了以后那个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呢？毕竟只是个幼童，连自己生活都有些困难呢，不过那只虎妖大概会护着她的吧？如果可以也很想见见那孩子啊，只是她只是一件旧物中残留的记忆罢了，没有办法走出去，更不可能与小苏相见，好可惜啊。
乌兰一直沉默着，直到看到图娅欣慰的笑容才再次冷哼一声，她看不得图娅对苏暖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可是这难得又短暂的姐妹重逢，乌兰可舍不得一直用来责备图娅，而对于苏暖……乌兰很是气愤却又无奈的认识到，自己还真拿她没办法，打是打不过的，骂又没什么用，说不得图娅还会要劝说自己……
她刚想到这，图娅果然就开口了：“姐姐，你遇着小苏是不是为难她了？”
乌兰郁闷，她就知道以图娅的聪明定然能推断出这件事，有心不承认吧，可看着妹妹那清澈的眼神，乌兰敷衍的话就说不出来，最后只得闷闷地道：“也没怎么为难她，就是不想那么轻松把女娲大神留下的东西给她罢了。”
图娅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片刻后柔声道：“姐姐，你知道……”
乌兰大声打断她：“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生气吗？她可是害死你的人！”
图娅皱眉：“姐姐，小苏没有害死我。”
乌兰的蛇尾猛地在地上一拍，她整个人从图娅怀里滑了出去，蛇尾支撑着她高高立在半空中，乌兰恶狠狠道：“要不是她你怎么会死？”
图娅很无奈，自家姐姐的个性有时候挺胡搅蛮缠的，图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一直以来她这个妹妹反而更成熟一些，从前两姐妹没有分开的时候，也常常是图娅劝说乌兰不要钻牛角尖。
这次图娅也很熟练的继续扮演着解释安抚的角色：“姐姐，当时的情况可不是小苏能左右的，何况你也知道我的体质根本不适合修炼，能够作为伪修活下来那么久完全是靠你的帮助，袭击甘泉寺的那些人实力都在我之上，就算没有小苏，我那天也是难逃一死的。”
乌兰不服：“你打不过还跑不掉吗？不是为了她你何必在那死守？”
图娅摇摇头：“如何跑？那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大家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能干什么呢？？姐姐，如果我完成不了女娲大神的嘱托，我们两的分开又有什么意义？你……你所承受的一切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图娅的目光落在乌兰的蛇尾上，这次她的痛惜之情明明白白的显示出来，乌兰一愣，也跟着低头去看自己的蛇尾，没有再次出声反驳图娅。
第882章、魂归甘泉寺（3）
乌兰神似一阵恍惚，她当然也不是天生的半人半蛇模样，当初做出这种改变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乌兰觉得自己好像对此都记不太清楚了，只在记忆深处还依稀记得当时的情况十分惨烈。
而图娅显然一直将那时的情况牢牢记在心中，她对乌兰满怀怜惜，在图娅看来，她们两姐妹分别接受了不同的任务，而乌兰是更艰难更危险的那一个。
如果可以图娅绝对毫不犹豫的与乌兰交换，可是不行……她们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但两人的体质却截然不同，乌兰资质优秀方能承担这种惨烈的变化，而她却只能止步于伪修这种级别，只能带着甘泉寺的大家远走他乡，去等待苏暖的出现。
乌兰恍惚了一会回过神来，看到图娅望着自己的蛇尾露出难过的神情，乌兰也一阵心疼，她们两姐妹是真的都在为对方着想，图娅想代替乌兰承受这些，乌兰又何曾不想与图娅交换呢？若是两人的位置能够换一换，这种想法是图娅死去后乌兰做了无数次假设的念头。
以她的资质，当时就算不能大杀四方，想要击退那些夜袭的凶手也应该不成问题，若是那样她们姐妹就不必阴阳相隔，或许有一天各自完成了使命后，她们还能重聚，一起寻个地方隐居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只可惜，世上之事没有如果，乌兰和图娅两人完全不同的体质注定了她们无从选择。
刚刚还是图娅在安抚乌兰，现在乌兰看到图娅难过又突然变得像个姐姐起来，她弯腰将图娅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低声道：“没事，图娅别难过，那点儿苦不算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图娅将头埋在乌兰怀中，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是又似乎没有必要在说什么，两姐妹就算已经阴阳相隔，天生而来的默契和了解依然存在着，不需要太多语言的修饰她们已经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感情。
沉默着彼此依偎了很久，这个由回忆构建出来的场景突然出现了异状，远处的三江镇中，居中的江仙镇忽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也不是崩塌碎裂，整个镇子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彻底消失了，原本江仙镇的位置只剩下墨一般的黑色，而江仙镇之外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变化，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整个镇子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一般。
但乌兰和图娅都知道那不是什么被蒙上了黑布，乌兰在看到江仙镇消失的时候就轻轻一颤，继而将图娅搂得更紧了些。
图娅也紧紧盯着那一块地方，就这么一小会，又一片地方突兀的消失替换上了浓烈的黑色。
那只是一块野外的山地，也和江仙镇一样消失了。
“姐姐，看来我们又要分别了呢。”图娅轻声说着，仔细听去便能发觉，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强烈的不舍被压抑在颤抖的声音之下。
乌兰摇着头：“不，不行，那人怎么回事，为什么用这样不经使用的‘旧物’？”
图娅苦笑：“姐姐，我手中能有什么很好的东西呢？能够撑住这么久已经很难了。”
乌兰更疯狂的摇头：“不行，我们不能再分开了。”
远处又是几块地方消失，一片又一片的位置被替换上黑色，而且速度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图娅终于也开始哭了，她紧紧抱着乌兰哽咽道：“姐姐，没事的，没事的，轮回往生，终有一日我们还会重逢的，姐姐，别担心，你要好好的，姐姐……姐姐……”
安慰的话终于说不下去了，乌兰与图娅抱在一起哭泣着，很快稍远一点的位置都变成了黑色，唯有甘泉寺这一小块地方，好似黑色大海中的一个孤岛一样漂浮着。
但是她们都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维持太久，分别就在眼前，而这一次将永远不可能再见了。
“妹妹别怕……”虽然一直以来图娅都是在安慰乌兰，到了这最后一刻，反而是乌兰抱着图娅拍着她的背，“不怕黑啊，姐姐陪着你，妹妹不怕黑。”
图娅含着泪花微笑，她想告诉乌兰，很久以前她就不再怕黑了，她成了甘泉寺的寺主，是大家推选的领导者，所以她摒弃了自己许多软弱的部分，但最后图娅也没说什么，只是像小时候那样倚在乌兰怀里，听她哼着自己凑起来的调子安抚怕黑的妹妹入睡。
黑暗终于袭来，甘泉寺的废墟连带这一块山崖彻底消失了，乌兰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然而怀里的图娅已经不在了。
“妹妹别怕黑，乖乖睡觉觉，姐姐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已然不成调的安眠曲渐渐不可闻，一滴泪水划过乌兰的面颊，落入黑暗中看不到了。
黑暗褪去，银色的茧子自行破开重新化为神力归于苏暖身体中，她们看不到茧子中的情况，此时都有些严阵以待。
落入四人眼中便是垂头一动不动的乌兰，还有乌兰面前一丛已经碎成粉末的木屑。
寺主那串普普通通的木头手串果然无法经受镜花水月这样的神术，能撑过这么久还是苏暖小心翼翼操控的缘故，而现在它已经到了极限彻底粉碎了。
苏暖看着那些木屑十分难过，她想也没想便挥出一团神力，那力量轻柔地将木屑完全包裹起来，然后在苏暖的操纵下，神力化成一个透明的球，而那些木屑就被裹在球的中心。
最后苏暖到底还是舍不得这唯一的念想，虽然已经粉碎了还是将它收入了两界之中。
苏暖刚刚收好那些木屑，乌兰就动了动，她抬头眼神清明的看向苏暖，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苏暖郑重其事的收起那堆木屑的动作都被乌兰看在眼里，她望着苏暖，双眼中仇视、愤怒、痛苦……飞快闪过，最后那复杂的情绪归于平静，乌兰的眼中只剩下淡漠。
在大家警惕的注视中，乌兰忽然抬手，灵气为刃聚拢在她手掌边缘，四人一惊纷纷做出反应，谁料乌兰挥掌一劈竟将自己的蛇尾斩了下来。
第883章、隐藏的讯息
蛇尾一断，乌兰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苏暖等人更是十分直观的感受到，她的生机飞快流逝，而原本与生机保持着诡异平衡的死气却飞快滋长。
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蛇女要死了。
乌兰平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她疯癫混沌了许多年，却在临死的时候清醒得可怕。
看着苏暖，乌兰有气无力地开口：“我还是很讨厌你。”
苏暖没有反驳，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计较对方讨不讨厌自己，何况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要让乌兰喜欢自己。
眼看乌兰就要死了，苏暖再次问：“女娲祖神究竟留下了什么？”
可是乌兰好像没听到苏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往下说：“要不是你，我和妹妹不会分开，我妹妹也不一定会那么早死去，而且我妹妹还很喜欢你，所以我讨厌你。”
苏暖一步上前抓起乌兰，喝道：“女娲祖神的东西究竟在哪？”
乌兰还是自说自话：“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我也要休息了，”她任由苏暖拽着自己的胳膊把她悬在半空中，低着头喃喃道，“妹妹，我来找你了。”
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犹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苏暖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对方就是死咬牙不说她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除非动用非常手段。
苏暖心头一动，这会也顾不得在洛翾面前太掩饰自己的实力了，苏暖正要动用神力，乌兰忽然抬头看向苏暖，她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这一刻她的脸与寺主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笑容也毫无二致。
两姐妹的身影彻底重合在一起，苏暖瞬间有了些恍惚，神力自然没能第一时间放出去。
然后就听到四人至今不知其姓名的蛇女轻轻道：“我叫乌兰，我的妹妹叫图娅，你要记住了。”
图娅，原来这就是寺主的名字吗？苏暖立刻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里。
可是就耽误了这么一小会，乌兰已经彻底没了气息，她的身躯软软的垂下，苏暖伸手查探了一番——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乌兰身上散溢出来的死气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这实在不像一个刚刚死去的人应该拥有的死气。
乌兰确实已经死得彻彻底底了，苏暖最后只能无奈地将乌兰放回地面，结果就在乌兰的身体刚刚碰触到地面的时候，她本就只余半截的身体悄无声息的化成了一堆烟尘。
众人再次吃惊，此时不知何处飘来一阵轻风，那堆代表乌兰的烟尘随风飘散，虽然依旧落在这神庙的地面上，可是那细微的烟尘混在地面，眨眼就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乌兰了。
“乌兰，图娅……”苏暖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心中不知作何感受。
白起等人到底没有苏暖这样那样复杂的感情，立刻便问：“现在怎么办？”
是啊，现在怎么办呢？苏暖也有些茫然，这个神庙里藏的东西十有八九是落在乌兰身上，可乌兰现在连尸体都没了，他们却对女娲祖神留下的东西藏在哪里毫无头绪。
苏暖叹口气，将伤感的情绪赶出自己的脑子，无奈道：“实在不行就只能慢慢找了。”
四人望着这一片破碎的神庙，一时间都在思量要找该从哪里找起。
正心烦时，地面上那截被乌兰自己斩断的蛇尾忽然吸引了苏暖的注意，她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那蛇尾。
蛇尾软趴趴的摊在地面上，之前乌兰与寺主图娅的关系吸引了苏暖大部分的注意力，她到此时才有心情细细打量这截本不该出现在乌兰身上的蛇尾。
公正的说，这确实是一条很美丽的尾巴，通体都是晶莹的宝蓝色为底，如黑曜石一般闪耀的花纹一直蔓延到尾巴尖上，苏暖看着看着，忽然伸手在蛇尾上轻轻画起来。
她的指尖顺着那些花纹游走，脑中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白起三人见状也围了过来，三人各自观察了一会，白起疑惑道：“这尾巴有什么问题吗？”
苏暖目光迷茫：“我也说不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见苏暖也说不清楚，白起也没有追问，三人又继续观察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萧沐寒突然道：“这些花纹……该不会是什么文字吧？”
“咦？”苏暖和白起同时叹了一声。
洛翾没出声，心中却已经忍不住冷笑起来，他其实早已看出来这些花纹确实是某种文字，只不过这种文字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人使用了。
神文，洛翾在自己所得到的古卷中见到过很多，有些他已经研究出意思了，有些却依然看不懂，但不管怎么说，他对神文的样式已经有了概念，所以当他仔细观察起蛇尾上的花纹时便很快从其中看出了好几个神文。
不过他却不愿这样提醒苏暖，所以只是保持了沉默。
但这样就能为难住苏暖吗？洛翾本人也不这么认为，毕竟苏暖也是拥有神力的人，对神文可能不如他熟悉，却绝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洛翾也只是因为内心与苏暖不对盘所以不愿意帮她罢了。
不过他还是预料错了一件事，苏暖的神力来源与他截然不同，所以苏暖对神文的了解也只是一些皮毛，这会虽然看出这些花纹有怪异之处了，可是却还没能从中认出一个神文来。
但这确实难不住苏暖，因为与苏暖同时注意到蛇尾并且开始观察的又不止她一个。
太一剑灵此时已经在苏暖灵识里叫开了：“女娲祖神还真是好手段呀。”
苏暖自然要追问，太一剑灵洋洋得意：“看看，看看，还是没我不行啊。”
甚至苏暖脾气的太一剑灵嘚瑟了一句就立刻拉回正题：“这些花纹里藏了很多神文啊。”
苏暖本也不是对神文一无所知之辈，不过是因为不熟悉所以一时看不出端倪来，得了太一剑灵这一提示顿时就有了发现。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有了方向就很容易有所发现的，苏暖心中有了成算，立刻便发现了好几个神文的痕迹，万事开头难，苏暖开了这个头，顺着这些被看出来的神文再继续延伸着找过去，顿时便将大半神文从花纹中揪了出来。
第884章、变故
洛翾一看苏暖的动作便知道她已经察觉了这些花纹中的蹊跷了，洛翾暗暗将这一点记在心里，觉得苏暖对神文的了解还不算太差。
他就是靠这样细节的观察在不断评估着苏暖的实力，若是可以洛翾很希望直接知道苏暖是从何得来神力的修炼方式的，最好能看一看苏暖的修炼秘籍，但洛翾自己也知道这很难，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这样的东西谁得了都不会愿意给其他人看的，就像洛翾自己得到的那个古籍，除了当初没有办法给师尊看了一次后，洛翾再没有将其视过人。
洛翾却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完全就错得离谱，苏暖根本没有什么秘籍之类的东西，而这些神文也是在太一剑灵的帮助下才能这么快速的寻找出来的。
苏暖完全没在意洛翾此时的心理活动，她和太一剑灵一起在蛇尾上搜索着神文，苏暖顺手便用神力在空中虚画，一个个神力组成的文字漂浮在空中，苏暖边找边画，她身边很快便环绕了三十多个神文。
白起和萧沐寒不比洛翾对神文了解得那么多，这会看到苏暖的举动才知道苏暖已经察觉了蛇尾花纹中的秘密，萧沐寒仗着拥有血脉传承帮助还勉强认出了几个神文，而白起就有些茫然了，他也不是分辨不出苏暖书写的这些是神文，只是要辨明其中的意思……白起还真没对神文有过多的研究。
于是白起只好在一旁干看着，萧沐寒也帮不上多少忙，唯一一个能帮忙的又不愿意，最后依然是苏暖一个人在忙忙碌碌，将蛇尾翻来覆去的观察了好几遍，最终确定了五十个神文。
但这还不是真的解决问题了，或许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女娲祖神在蛇尾上留下的这些神文毫无规律，现在苏暖找出来了五十个，还得想办法将这五十个神文给组合成有意义的文字才行。
神文与现在古荒州使用的文字有很多不同，除了这文字外形天差地别外，神文并不是一个字代表一个意思，而是一个字代表一段意思，也就是说这五十个神文组成的东西若用现在的文字翻译出来，可能会长达几百甚至几千个字那么多。
所以要将五十个神文的顺序找出来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苏暖盘腿坐在地上，五十个神文就这样静静漂浮在她面前，偶尔苏暖的灵识会调整它们的位置，但显然她还没有排列出正确的规律来。
洛翾自然也在看着，不过这回他也没办法很快的分辨出神文的内容，毕竟这已经属于需要研究神文很深刻的内容了。
不过苏暖还能不断在调整这些神文的顺序让洛翾很是吃惊，他很是疑惑难道之前苏暖是脑子短路了？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苏暖对神文也没有这么深的造诣啊。
殊不知苏暖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全靠太一剑灵在指挥她行动呢。
只可惜太一剑灵也不是对神文有多深奥的了解，完全是因为活得久——他可是从神话时代过来的——才对神文有一定了解，不过太一神剑被封印在地界那么久，根本没有与人交谈的机会，这神文的使用也是极度不熟练，这会要用五十个神文组合成一篇有意义的信息，对太一剑灵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在太一剑灵和苏暖的共同努力下，五十个神文已经确认了其中四十四个的位置，这神文总体确认位置的越多，剩余的位置在哪里就越好确定，相信这剩下的六个神文很快便能破解出来。
但事情会这样顺利吗？
答案是：不会。
就在太一剑灵要求苏暖将剩余的六个神文中的一个挪动位置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娲神殿中忽然响起了非常沉闷的一声呼号，紧接着满殿漂浮的黑气就像得了什么指示一样猛然旋转起来。
斑驳的地面上有细细的灰尘向上浮起一直没入到那些旋转成一道旋风的黑气中。
苏暖心头一紧，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但这会可怕的杀气已经爆发开来，不管这黑气之中到底会出现个什么东西，从这刮得人皮肤生疼的杀气就可以感觉出来，这绝不是个对他们很友好的存在。
黑气形成的旋风忽然一顿紧接着向四面八方爆开来，露出内里那个存在来。
苏暖一惊：“乌兰？”
或者，这已经不是乌兰了。
之前乌兰虽然有着半人半蛇的躯体，但她终归还是像个“人”的存在，而此时……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做出她是人的判断。
此时的乌兰光是身形就比之前大了数倍不止，浑身上下都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灰黑色，黑烟不断从她身体中散发出来，下方的蛇尾不见了，只有浓郁的黑烟聚拢在她身下。
而她的脸……容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其双眼已经完全没有眼白的部分了，黑色无神的瞳孔布满了整个眼眶，与其对视一眼便让人觉得极为可怖。
“这……这是怨灵吗？”大家都有些不确定。
这也怪不得苏暖四人，这怨灵的产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首先便需要极为强烈的怨气，其次要有极阴之地的滋养，再次还需要足够的时间酝酿……而这三个条件乌兰没有一个是符合的。
或许她对苏暖是有怨恨的，但这怨恨在众人的感应中完全不足以促生处怨灵来，更不用说女娲神庙跟极阴之地是彻底南辕北辙的两种存在，而时间……这乌兰死了还不到一天呢。
不过有一点大家可以肯定，不管眼前这个“乌兰”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绝对是敌人就对了。
孰不见那黑烟散尽后，浮在空中只有上半截身体的“乌兰”已经一声尖啸向他们进攻了吗？
音波攻击，是这个疑似怨灵的乌兰展现出来的第一个攻击手段，也让苏暖四人立刻了解到这可不是个能够随便打发的对手，那声尖啸直接让白起和萧沐寒灵识都一阵乱颤，两人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抱头弯腰，面上皆显出痛苦的神色来。
第885章、“乌兰”
与此同时，苏暖和洛翾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乌兰”的音波攻击虽然犀利，但两人化解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苏暖隐秘的瞟了一眼洛翾，刚刚那一瞬间洛翾的力量波动似乎和平时有一些不同。
一个修者的力量不可能今天一个波动明天一个波动，除非出现重大的变化——比如苏暖这中整个力量都产生了变异的，否则修者的力量波动只会特别忠诚于最初的那个样子，唯有强弱之分而已。
但苏暖敢肯定刚刚洛翾的力量波动有一丝与往日不同，虽然这丝不同很快就消失了，但到底没能逃离苏暖的感应。
为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应对乌兰的攻击，苏暖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洛翾身上，只是非常隐蔽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思绪。
洛翾却是吓出一身冷汗来，刚刚的攻击来得突然威力也不俗，他下意识的防御，结果在力量流转时差点没能及时作出伪装，虽然洛翾立刻就填补上了这个漏洞，但是……就在苏暖收回目光的下一刻，洛翾有些心虚的瞟了她一眼。
似乎没有发现。洛翾微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修神的真相。
不过还是要更小心一点啊，说不定苏暖只是假装没发现迷惑自己呢？洛翾暗暗提醒自己接下来的战斗要更小心一点才行了。
情况很快就不容他们再有别的心思了，这个疑似怨灵的乌兰实力大涨，苏暖与之交手没几下就肯定她已经有了半神的实力。
这可非同小可，苏暖立刻让大家后退，她没有刻意点出洛翾来，结果明明有应对之力的洛翾也随之后撤。
白起面色一沉道：“洛翾，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不忿洛翾这种时候还不相助了，谁知洛翾却摇头：“我非这东西的对手，上去也是添乱。”
这话就没人知道真假了，仔细想想，自打洛翾半途加入队伍后，他很少有显山露水的时候，除了因为涂元对他特别崇拜而让大家有了些“此人应该很强”的猜测外，真正能证明洛翾的实力的，竟然只有刚刚对抗音波的那一下。
可现在人家就是大大方方说自己不行，白起纵然心有不悦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说“你可以快上吧”，所以最后洛翾依然跟着白起和萧沐寒一起退到了大后方，苏暖随手甩了团神力化成护罩将三人笼在其中。
安全无虞的三人神色各异，洛翾眼也不眨地盯着苏暖，自然是趁此机会再次观察起苏暖的实力来，而白起和萧沐寒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这与苏暖一起行动，结果到了要战斗的时候却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的看着，但凡有点心气之人都会气闷的。
苏暖这会却没有心思管这些，她与乌兰已经战成了一团，这失去了半截蛇尾的乌兰动作反而更加迅速了，一动起来就好似灰黑色的闪电，加上那些黑气重新飘散开来，给乌兰提供了极好的天然掩护，苏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以免出现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
双方的法术在残破的神庙中不断闪耀，乌兰不时会发出凄厉的尖啸，每一次都是极为强大的音波攻击，震得整个神庙剩余的部分簌簌颤抖着，让人觉得这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似的。
很快苏暖就发现不是“有可能”，这座本就残破不堪的神庙似乎真的要彻底崩塌了。
最初是顶部掉下大块大块的泥土来，接着有淡淡的光芒从露出的泥土缝隙中落下来，再然后一块有数尺见方的泥土轰然坠落，露出了上方的冰层。
这个神庙果然是藏在极北冰川底下，只是不知道这个“底下”有多深，看看那上方冰层上缓缓蔓延开的裂缝，苏暖心中未免焦急。
这要是在极北冰川很深的地方，这冰层破碎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修者都有可能一不小心陨落在此。
但乌兰却好像完全没看到这些情况似的，她的攻势依然迅捷，逼得苏暖不得不全力应对，这般又拖了一会，终于有一块冰轰然掉了下来。
那冰块从极高处坠落，直接将一段还挺立着的石柱给砸得粉碎，自身也轰然裂成了无数小碎冰四散得满地都是。
巨大冰块的坠落拉开了冰层碎裂的序幕，随着乌兰越来越频繁的尖啸声，上方冰层开裂的声音也越来越巨大，白起三人忍不住紧张地抬头观望，一边各自祭出了防御法宝准备抵挡这从天而降的可怕攻击。
修者的力量，在这不知囤积了数万年的冰层之下也显得那么的渺小。
苏暖百忙之中也抬头看了一眼，冰层的裂缝已经十分明显，这次裂开的冰块体积都快和神庙一样大了，若是掉下来可不得了，而乌兰还在发出尖锐的叫声，苏暖忽然明白过来，这家伙分明是在用音波攻击破坏冰层，她是故意的，想要将苏暖几人彻底埋葬在这里。
苏暖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她怒喝一声，手中古荒剑迅速挽了个剑花。
轩辕剑意——金乌剑诀。
九只金乌应声而出，火光漫天织成一张大网向乌兰兜头罩去。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乌兰对付金乌的瞬间苏暖已经一个箭步回到了白起等人面前，紧接着片刻的停顿也无，苏暖已经展开了渡山海。
“走！”
白起三人也知此时情况紧急，三人飞快走进了渡山海打开的入口中，苏暖略微迟了一步，眼睛一扫地面——
她忽然知道自己方才觉得忽视的东西是什么了。
蛇尾，那条被乌兰斩下来的蛇尾居然不见了。
虽然此时地面上多了许多碎石、碎冰，但那条蛇尾也不可能就此被掩盖得严严实实，可是苏暖这一扫之下却完全没有看到半点蛇尾的影子。
上空乌兰忽然挥动手臂，大量的黑烟聚拢过来将金乌包裹其中，乌兰趁机摆脱了金乌对她的围攻，一边向苏暖冲过来一边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第886章、破坏
这次的啸声比任何一次都尖锐高昂，以苏暖只能也感到耳中“嗡”的一声，跟着这啸声之后便是一声巨大的“轰隆声”，苏暖立刻抬头，果然看到那块比神庙面积还大的冰块已经彻底脱离了整个冰层，正带着万钧之势急速下坠。
一瞬间苏暖已经判断清楚，这个已经失去女娲庇佑的神庙废墟将彻底毁在巨大的冰块之下。
自己能不能破掉这块冰块？苏暖对此还是有点信心的，但她的目光看得更远，那砸下来的冰块之下，已经破掉一大块的冰层出现了极为不稳定的变化，极北冰川的“礼物”可不是这么好收下的，哪怕苏暖如今实力强横，但她到底还不是真的神灵，与这自然之力直接对抗苏暖还没有那么嚣张，此时虽然蛇尾还没找到，但苏暖也不敢继续逗留，直接也闪进了渡山海中。
乌兰正在向苏暖扑来，见苏暖进入了渡山海中她依然不肯罢休，渡山海的入口随着苏暖进入已经开始回缩消失，乌兰冲过来后留下的入口已经不足以挤入她的身体，但她还是将一只胳膊直接刺入其中。
苏暖此时已经穿过一半渡山海的桥梁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令人惊惧的力量，她扭头一看，正看到乌兰五指大张，尖尖的指甲正向自己抓来。
渡山海这个神术建立起来的通道是利用混沌空间来连同两个不同的位置，不论是苏暖也好，或者是先前进入的白起三人也罢，都必须在这条通道中行走方能保证不被混沌风暴撕碎，但此时乌兰强行挤入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她可不是要借助这条通道离开，而是想要一爪子将苏暖给抓死，所以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力量，那渡山海的通道可不是无敌的，被乌兰这么一胳膊伸过来，前面一截通道立刻变得极不稳定，就在苏暖回头的这一会，整条通道都从入口处开始崩塌。
混沌风暴瞬间就席卷了通道消失的部分，苏暖大吃一惊，吼道：“快跑！”
本就比她先进来的白起三人听到苏暖的叫声居然极为惊惧，深知苏暖实力的三人立刻便猜到身后的情况定是极为凶险，当即头也不敢回，拼命又加快了步伐。
只恨在这渡山海通道中他们实力受限，各种加快速度的法术用出来都被削弱了九成，几乎是在纯粹靠脚力狂奔了。
苏暖也飞快地向另一头跑起来，就算是她也不敢直面这混沌风暴，她的肉身虽然几经淬炼已经远远比其他化神境修者要强大许多，但要说能够像神灵一样短暂的在混沌中活动，苏暖还不敢说这个话。
但她比白起等人稍微从容一点的便是她的力量在这里依然可以自如使用，所以苏暖一边跑一边还有余力回头观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苏暖便是一惊，乌兰那根黑烟缭绕的胳膊在遭受混沌风暴的瞬间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光芒极为微弱，若不是苏暖眼尖恐怕就会忽略了，但这微弱的光芒所散发的波动苏暖可一点也不陌生。
伏羲祖神！！！
为什么女娲祖神讯息中提到的地方会出现伏羲祖神的力量？苏暖在瞬间就有了许多猜测，只是此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让她仔细思考，乌兰还在拼命向苏暖抓来，她似乎看出了苏暖几人对混沌风暴极为忌惮，而她又占着那一丝伏羲祖神的力量暂时没有受到混沌之力的影响，所以她开始拼命破坏渡山海建立起来的通道，分明是想赶在苏暖几人离开之前把他们统统留在这混沌空间中。
苏暖一边跑一边不忘留神身后，看到乌兰的举动她心头便是一紧，渡山海这个法术一旦完成，其结构便十分稳定，但这种稳定也是有条件的，整个法术的完整性要保持在五成以上，若整个渡山海被破坏超过五成便会直接崩溃。
而现在乌兰在做的事情便会将渡山海推向毁灭超过五成的结局。
如果那之前他们没有出去，暴露在混沌空间的四人会有什么下场都不必去想。
前方白起三人离出口还有一小段距离，只要稍稍对比下双方的速度苏暖便知道，光这样跑是行不通的。
于是她停下来，转身，举剑，劈下。
银色的剑刃呼啸着飞出，与乌兰再次抓下的爪子狠狠撞击在一起。
乌兰发出一声惨叫，苏暖神力所化的剑影锋利非常，直接便能将她四个指头都斩了下来。
只剩下一个大拇指的手自然不能像此前那样抓破渡山海的通道，苏暖松了口气，回头看着白起几人跑到了出口处，最前方的洛翾已经钻了出去，紧随其后的白起和萧沐寒也已经钻出了半个身子。
但一切还没结束，苏暖见同伴都离开了，自己也准备转身狂奔时，乌兰的惨叫忽然变成一声呼号。
苏暖心头一紧，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那几乎只剩下手掌的残肢中青光一闪，四根由神力幻化而成的手指与乌兰残余的手掌完美的组合在一起。
不好！！！
苏暖心头警铃大作，她再度挥剑，然后这一次攻击终究是慢了那么一丝，乌兰高高举起的手爪狠狠落下。
渡山海的通道无声无息地被抓碎了一大截，神术碎片眨眼便被混沌风暴撕得更加细碎，然后风暴一卷，那些飘散的碎片就没了踪影。
至此，渡山海的通道超过一半被破坏，苏暖只觉脚下一空，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永不停歇的狂暴风暴卷了出去，可怕的混沌之力从四面八方向苏暖挤压过来，只一瞬间苏暖便因为这巨大的压力而晕了过去。
被卷走而且晕倒了的苏暖没有看到，完成那一击后乌兰胳膊上的青光也募地消散，下一秒乌兰伸进来的胳膊就化成了齑粉，而她在外面的身躯，也被掉下来的巨大冰块狠狠砸在地面。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女娲神庙彻底化成了一堆粉末，亘古宁静的极北冰川深处，只有一缕缕黑烟从冰块与地面之间冒出来，不多会就消散在空气中，再无一丝痕迹。
第887章、通道崩塌
渡山海是利用神力标记作为构建通道的基础，每次打开渡山海，出口的位置必然会在某一个苏暖标记过的人或事物身边，而这次情况紧急，苏暖没有时间去跟被标记的人做沟通，那一刻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颜晖作为构建通道的位置。
这种渡山海在身边打开的感觉颜晖并不陌生，而苏暖的这个手段如今大家也都知道了，所以颜晖也没有藏着掖着，跟烈燎原说了一声，大家干脆停了下来等待苏暖。
谁知渡山海的出口打开了好一会后，率先钻出来的是形容颇有些狼狈的洛翾，紧跟着白起和萧沐寒也一头扎了出来，两人连招呼都没跟大家打，立刻便探头探脑地透过渡山海的出口往回看。
大家被他们的举动弄得一愣，但紧跟着所有人都反应过来，颜晖毫不客气地挤到了出口旁边，跟着他就十分难得的大喊了一声：“不要——”
颜晖的话音未落，渡山海的出口就直接崩塌了，挤在出口的三个人都做出了想钻回去的动作，可是出口消失得太迅速，三人顿时呆立当场。
苏暖，没有出来。
烈燎原脸色一沉，一把拽住白起冷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白起的脸色也很难看，他飞快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听到最后女娲神庙坍塌苏暖使用渡山海让大家逃出来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刚大部分人还怀抱着“苏暖大概没在通道中”这种猜测，如今听白起一说，苏暖竟是陷在了已经崩塌的渡山海通道中。
渡山海的原理大家并不清楚，不过这个通道是在混沌空间中开辟出捷径来达到沟通两个位置的目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是知道的，通道崩塌而人没出来……岂不是说苏暖已经落在了混沌空间中？
当下所有和苏暖关系良好的修者都脸色晦暗，混沌之力是多么强大而无序，这一点大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却从入门之时便一直听闻前辈们强调着，混沌、魂魄与天道，三大神秘之力中混沌力量可是位居首位的，这是连神灵都必须退避三舍的强大力量，漂浮、包裹在世界之外，阻拦着任何想要随意穿越三千世界的存在。
而苏暖掉入了混沌空间中，便意味着她将直接面对混沌之力的冲击……这……
刹那间，“十死无生”这个念头浮现在所有人心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将那不详的想法说出来，但从彼此的目光中都明白其他人的想法和自己都是一样的。
颜晖更是脸色苍白连站立都没办法了，他直接跌坐在地上，一想到苏暖在混沌空间中可能已经尸骨无存，颜晖就有种整个世界都崩溃了的感觉。
肖君和也同样无法冷静，但和颜晖愈发沉默的表现不同，肖君和从刚刚起就一直在碎碎念叨着，他一瞬间就翻出了许多理由来证明“苏暖一定还活着”，可是这些理由在大家听来都十分牵强，看看肖君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便知道，他只是不肯面对现实，实际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苏暖，就这样突然死了？
所有人都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可是不管怎么想，掉进混沌空间的人似乎都不可能有活路啊。
这种冲击让大家沉默了良久，直到有人犹豫地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重：“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大家转头一看，发问的人是涂元，他与苏暖向来不对付，这会也最先回过神来，观其神色也丝毫没有悲伤沉痛之类的感情，大概在涂元看来，这会他没笑出声来已经是给苏暖面子了。
可有些人不干了，肖君和一个箭步冲到涂元面前，厉声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涂元一脸不解：“苏暖没了，我们的行动总不能就此暂停吧？古荒州不救了？神灵也不对抗了？”
他此话说得倒也不算没有道理，古荒州危机未除，任何人的生死都不应该影响对这件大事的布置，但这一路行来苏暖毕竟付出极多，加上一群年轻修者朝夕相处又怎会没有感情，涂元此时就如此冷静就显得太过冷血了。
只是大家都知道隐元秘宝会对轩辕剑派早有不服，以涂元为代表的那一小戳人与苏暖更是面和心不和已久，他会这样冷漠并不出人意料，所以大家虽然对涂元此时表现出来的态度有些不满，却也无人像肖君和这样直接发火。
肖君和可不管那么多，他听得涂元一连串的发问，冷笑一声：“苏暖若有了不测，靠你拯救古荒州吗？”
涂元一愣，继而道：“我的修为自然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但要说只有苏暖能做到？呵……”
最后的一声冷笑道尽涂元内心真实想法，肖君和愈发恼怒了，其实他哪里是纠结于这些，不过是看涂元对苏暖的生死冷漠至此所以心生怒火罢了，可他又不愿直接说起这个——那岂不是承认苏暖已经死了？肖君和万万不肯就此认定苏暖已然陨落。
他还待再说什么，烈燎原一把拉住了他，肖君和扭头看过去，喝道：“莫拦着我，我今日倒要好好领教一下隐元秘宝会的能耐。”
怒火中烧的肖君和竟是要直接跟涂元动手了，众人有些哗然，这一动起手来和直接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说实在的，他们可都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这肖君和可是六艺宗的少宗主，虽然如今六艺宗还是他爹当家做主，但肖君和在六艺宗也颇有话语权，若这两派当真撕破脸了，意味着大家很可能要被迫站队，这古荒州和神灵还没真的打起来呢，修者内部就要分裂了吗？
涂元也是忍了苏暖一拨人很久了，尤其是颜晖、肖君和这两个人明显对苏暖怀有别样感情的人，他更是看不惯又看不起，如今肖君和发疯，涂元根本不想忍耐，当下便要接招。
结果自打离开渡山海后始终没说过一个字的洛翾伸手阻拦了他，洛翾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淡定，直接拦在肖君和和涂元之间淡淡道：“肖道友，还请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