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远程交锋
伴随着咻咻的破空之声,箭矢从江面上呼啸而过。江水之中不时传来惨叫之声。梁军艨艟的残骸和梁军兵士尸体,在江面上随处可见,顺流向下游飘去。
后方少部分幸存的船只不再前行,而是冒着箭雨抛锚在河道中,开始救援那些落水的梁军兵士。还好,这些内河水师战船上配置的是专业水手水兵。他们精通水性,大多数人单靠泅水也能游回不远处的襄阳。
襄阳城头的典青见如此景象,只好放弃了在沔水水道上狙击临江军的打算。不到半个时辰,三道浮桥便在江面上搭建完毕。早就整装待发的临江军如同三道洪流般涌向江对岸的襄阳城下。
典青默默的估算着敌军的兵力,结果过桥的临江军用一个多时辰才全部渡过沔水。这让典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看来,前来攻打襄阳的临江军兵马,光战兵就应有一万五千余人。接近襄阳城中守军兵力的四倍。典青不知道的是,刘备不仅仅是带来的兵力众多。而且全是临江国最为精锐的兵卒--刘备看家底的五千白耳军老卒也全投入到其中。
不过典青也就是诧异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毕竟当年,他仅仅靠七十余名斥候,就在襄阳坞堡中顶住对荆州两三千兵马的猛攻,坚守坞堡长达月余的时间。
现在典青手上有一个兵种齐全的整编正规军团,襄阳城楼上的守城器具也是一应俱全。还有全城数万平民能协助守城。他就更没有理由惧怕兵力是他三四倍的敌军。
待渡过河的临江军整理阵形完毕,刘备已随军来到襄阳城下。魏延小跑着来到刘备面前,鞠身道:“王上,我军步骑,弓弩手,攻城器具皆渡过沔水,列阵完毕,只等王上一声令下,我等便全力攻城。”
刘备将手臂高高举到空中,然后狠狠挥下,口中高声决然的说道:“进攻!”
临江军阵中,鼓号之声再次大做起来。临江军军阵发出有节奏的呼喝之声。排列成几列的数以百计的投石车,床弩在临江兵士的推拉下,开始缓缓向前推进,只等襄阳城进入自己的射击范围,便向城头猛烈射击石块。跟在它们后面的是黑压压的临江兵军阵。大批的弓弩手夹杂其间。
几乎与此同时,典青在城头也下令道:“先用弩炮轰射敌军的那些攻城器械!”
不一会,上百发石弹,火爆弹从城头射了出来,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曲线后,砸入临江军的军阵之中。硕大的石弹,有的击碎了人的躯体,洒下一片血雨。有的轰击在攻城器械或橹盾之上,打的木屑四飞溅。火爆弹爆燃后的烈焰不时在临江军军阵中腾空而起。
除了这些弩炮,数以百计的长弓手也开始在城头狙射敌军。但是临江军给最前排的兵士都配备了橹盾,大盾。弓手们只能挑拣那些行进中,防备不严露出破绽的敌兵进行狙杀。
尽管梁军弩炮威猛,但是上百具弩炮面对如同潮涌般的万人大阵,不过是如杯水车薪般,其作用仅仅能让敌军的军阵稍稍混乱。临江军很快将他们的投石机,床弩推近到襄阳城下安置好。这期间,有二十余具投石机,三十余架床弩被摧毁。
临江军的石块和弩枪开始如同冰雹般向襄阳城头抛砸而去。接着军阵后的临江军弓弩手们也开始将箭矢如同狂风骤雨般向襄阳城中攒射而去。
“小心!隐蔽!”襄阳城头,各级军官的呼喝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那些本站立在城头的梁军兵士们立即或伏在垛墙之后,或立起大盾,蹲伏在盾牌之后。他们的耳中只听到大石击中城墙所发出的沉闷撞击声,弩枪射入城墙的脆响,还有普通箭矢破空而来的咻咻之声,以及钻入盾牌的蓬蓬声。
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碰巧砸中了一架城头的弩炮。顷刻间就将后者轰散了架。伏在一个垛墙后的典青吼道:“快将弩炮撤到城墙后面!”
他的话音未落,就已有梁军兵士顶着箭雨将弩炮向后撤去。
原来这些弩炮事先就安排了“后路”。在每具弩炮的后方,都有一个木制的升降台。通过滑轮绳索,这个木制平台可以上下升降。
只要将弩炮退到这个平台上,城墙下的兵士再转动绞盘,便能将弩炮隐藏到城墙后方,而且高度可调。如此这些弩炮也能如同兵士一样躲在敌兵的抛射盲区。同时,还能用曲线抛射对逼近城墙的敌兵进行杀伤。
典青突然从身边亲兵手中接过一个盾牌,顶在头上,半蹲着向城下移去,到了梯道上开始飞奔起来。他当然不是畏战逃跑,而是另有行动。那些适才在城头对外弓射的长弓手,部分也和他一样,陆续向城下转移。
临江军军阵中,二十名兵士一组,正齐拽投石车的绳索,要将一个小南瓜大小的石块抛投出去。还没等头目下口令,其中一人就拽着绳子瘫软下去。紧接着在惨叫声中,又是五六个人以不同姿态倒在地上,相同的是他们胸口或脑袋上都插着一支粗大的箭矢。一下被射杀六七个人,这石块是不可能在被抛投到城头了。
剩余的人胆颤心惊的向城头望去,却一个个脸色变的苍白起来。
城头没什么东西将他们吓成这样,但是空中却漂浮起十几个庞然大物。那是梁军特有的热气球飞艇。飞艇下的吊篮里搭载着梁军长弓手,当然也包括典青和他的令兵。
重箭再次被长弓手一发发射出,专射那些投石车和床弩的操作手。那些临江国兵士在操作投石车和床弩过程中无法用橹盾严密掩护。被梁军长弓手如同靶场射靶般,居高临下,一箭一个射杀在当场。
当这些操作投石车,床弩的临江兵士们被射杀近半时,他们的士气彻底崩溃。残存的人不顾将官的喝骂,纷纷丢弃这些攻城器械,向后方逃窜而去。
阵后督战的刘备阴沉着脸,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第486章 隔山打牛的弩炮
“魏延何在?”刘备沉声问道。
“臣在!”
“文长,汝带着汝的亲兵卫队,上前督战,胆敢有畏战后退者,格杀勿论!即使白耳军,也是同样如此,只要有临阵退缩者。就地正法!”
魏延脸色一变,连忙应道:“臣遵令!”
魏延起身就带着他的亲兵卫队向前冲去,魏延手持双刀,策马飞驰。有几名临江军溃兵低头狂奔,迎面向他跑来。两道刀光先后闪过,两颗溃兵的人头已飞到半空之中。同时魏延高喝起来:“大王有令,胆敢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他身后的亲兵也跟着此起彼伏的叫喊起来:“胆敢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他们手上也没闲着,刀光飞舞中,许多临江溃兵被斩杀当场。魏延的强力督战立刻抑制住了前线临江军的溃散之势。那些临江兵士们有战战兢兢的跑回各自的战位,重新组合,拉绳的拉绳,搬石的搬石,上床弩弓弦的上弓弦。大石,弩枪,箭矢再次连续不断的向城头袭来。一些临江军兵士甚至壮起胆子,将床弩推的离城墙更近,试图用弩枪射击空中的那些庞然大物。
只是这些飞石,弩枪远远不如开始的那么密集了。这些弩枪本身就没有什么精准性可言,完全靠密集覆盖射击来达到命中目标的目的。所以现在,即使它们靠的襄阳城再近,也难以射中悬浮在空中的热气球。热气球和城后高塔中的梁军长弓手继续有条不紊的对他们狙射着。
临江军阵中突然如山呼海啸般的齐声呐喊,正在向城头攒射的弓弩手向两边闪开,那些在前方掩护弓弩手的橹盾也齐齐倒下,大股临江军兵士端着云梯从军阵后奔出,向襄阳城下涌来。
转瞬间,襄阳城墙上几乎被密密麻麻的云梯全部遮盖住了。唯一留有“空白”的地方是为后方的临江军楼车准备的。临江兵士们如同蚁附般向上攀爬。
当冲在最前方的临江兵士快要登立城头时,为了防止误伤,临江军的投石机,床弩,弓弩手都停止了射击。但除了时不时咻咻飞来的重箭,襄阳城南门的城头依然安静的出奇。
两名临江兵已攀上城头,正要翻越垛口时,那被投石车砸缺一角的垛墙后突然现出一支矛枪枪刃,向其中一人扎去。
这两名临江军兵士是刘备最为精锐的白耳兵,对此早有防备。被扎那人急忙将身体向一侧挪去,枪尖从他的肩头擦身而过,嗤的一声将他的号衣撕开一个大口子。
这白耳兵还没正直身体,从相邻垛口处又有一支矛枪扎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噗的一声,枪刃竟然直接扎入他坚硬的天灵盖。他便如一块石头般直直的落了下去。另一白耳兵却已站上了垛口,却不料一支重箭瞬间射入了他的胸膛,仰面朝天的向城外倒去。
矛枪不停的从垛口垛墙刺出,有时是齐齐如林刺出,有时是如同毒蛇舌信般冷不丁的一刺,再加上空中不断狙射来的重箭。让临江兵在起初的几刻钟内,几乎不可能成功的登上城墙。
但是,无论捅刺矛枪,还是挽弓攒射都是需要消耗体力的。蚁附登城的临江军兵士们尽管不断伤亡,但继续源源不断的向城头涌来。无论是城头的枪盾兵,还是空中的长弓手随着体力的流失,速度都渐渐缓慢下来。
临江军的楼车也相继靠上了前军给他们预留的位置,在咚咚声中,吊桥飞梯相继从楼车上落下,搭在襄阳城头的垛墙上。楼车中的临江兵士齐声呐喊,从楼车中涌出。他们普遍使用两仗的长矛,密密麻麻的长矛如林般向城头守军冲来。这是刘备针对梁军的枪盾兵专门设计的战法。两仗长矛长度大于梁军枪盾兵的矛枪长度,因此这样的密集枪阵在如此狭窄的地形下定会是攻无不利。
但是让临江军兵将想不到的是,他们刚刚冲到楼车吊桥飞梯上,便遭遇到一种如同魔法般的攻击,一度让他们怀疑是梁军使用妖术了。冲在最前方的几名兵士只听到啪啪几声脆响,而后感到体内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有的人当场痛晕过去,有的嘶嚎着瘫倒在地上,还有的咽喉,面部绽开一个血洞,当场毙命。原来是一大股梁军枪盾兵们,用盾牌上的弹弓向这些临江军长枪手射出了密集的弹丸。
那硫化橡胶所制,编结成麻花结的蓄着无比力道的牛皮筋,将铅铁制作的小弹丸高速射出。这些高速运动的小铅弹,肉眼自然是看不清的,所以让临江军误以为对方使用了妖术。
这些从楼车中冲出的临江兵如同撞上一道透明的墙,一层接着一层的倒在地上。倒地的人身体又将后边奔冲的人绊倒。这些攻城楼车吊桥飞梯上顿时混乱成一片。但是和那些从云梯攻城的临江兵一样,大量兵士继续前赴后继的从楼车中涌出。
他们踩着前方的尸体不停的向前挺近,如林的长枪虽然因为大量伤亡不那么密集了,但寒光闪闪的枪尖却离那些不停射着弹弓的梁兵越来越近了。
因为楼车投入到战场,从云梯上登城的临江兵们压力顿减少,再加上守军已体力消耗颇大,已开始有人能从云梯上成功登上城头,并且逐渐增多起来。
只是因为城头受阻,产生了瓶颈效应。城墙下,攻城的临江兵士们都聚集成一团,排队等待着从云梯或楼车而上。空中时不时落下的袍泽尸体,让他们内心紧张万分。有第一次上战场的,脸色已是惨白。
站在热气球吊篮中的典青除了狙射敌军,还在无时无刻密切注视着战局。他又放出一箭,正中一名刚刚登上城墙的一名临江军队率。而后,他对身边令兵吩咐道:“是时候了,传令!弩炮抛射!隔山打牛!”那令兵立刻挥舞起一面蓝旗。
不一会,城墙一侧,放置于升降平台上的百余门弩炮再次开始了抛射。
第487章 舍不得用的鹰隼飞军
修武元年的深秋,襄阳城南城墙烟雾弥漫。颗颗已被点燃的火爆弹被以陡峭的角度抛向空中,这些火球越过城头又几乎以垂直的角度落下。
轰轰轰,距离城墙两仗远的地方,腾起一道道烈焰,形成了一道火墙。冲天烈焰顷刻间就将那些聚集在城墙下的兵士吞没在火海中。
人群中发出惨烈的呼号声,变成火人的兵士胡乱奔跑起来,只有少数几个有经验的开始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这些弩炮之所以将火爆弹如此准确的投放在这个位置,是因为战前这些弩炮手就演练过多次。只要风不大,火爆弹落点的误差不会超过五尺。
火球继续从城中断断续续的抛投出来。随着烈焰不断腾空而起,那些准备登城的临江兵早已乱成一团。甚至一架靠上城墙的登城楼车也剧烈燃烧起来。
刘备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襄阳这座坚城临水,修建它的梁军却不挖掘护城河。
由于城下临江兵混乱成一团,四散开来躲避天降的火球,持续不断攻向城头的临江兵士们顿时断了后继。但城头激烈的厮杀还在继续着。
从云梯攻上城头的临江兵士在局部兵力上处于劣势,纷纷被对方枪矛乱枪捅翻在地。由于断了后继,随着伤亡的持续,他们的劣势越来越明显,很快这些临江兵士都被清除干净。
从楼车上登上城头的临江长矛兵们却被对方的弹弓密集射击打乱了阵脚,大量的伤亡造成他们的密集长枪阵出现很多破绽。迎战他们的梁军兵士干脆丢掉矛枪,拔出缳首钢刀,从枪阵的缝隙中钻入敌阵,杀将起来。
当梁军兵士一手挺盾,一手持两尺缳首刀杀入临江军人群中,并与他们贴身肉搏时。对于手持两仗长矛的临江兵士而言,无疑是一边倒的屠杀。这些梁军兵士挥刀疾刺,奋勇挥砍,将一个又一个的临江兵斩杀在地。
城头守军同样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些来自楼车的临江兵士也斩杀干净,而后向那些耧车手工抛投出火爆弹,楼车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临江军军阵后,即使喜怒不显于颜色的刘备也嘴角抽搐起来。他拍案而起,站在指挥作战的车舆上,指着襄阳城歇斯底里的喊道:“投石车,重弩,还与弓弩手不要停,继续向城头射击。另外临江步卒继续进攻,不要停!不要停。停下来我们都前功尽弃了。”
在魏延的督阵下,城墙下聚集的那些临江兵结束了混乱,再次向襄阳城杀来。同时,那些弩炮,投石车又开始工作起来。弩枪,石块不断的飞向城头。
这一回,临江军也不管攻城兵士的生死,大石弩枪箭雨一刻也不停的向城头倾斜泻而来。
几名梁军兵士刚刚结束自己手头上的战斗,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从天而降的箭矢就落在他们身上。亏得他们穿的是环片甲,箭矢穿甲而过后,却不能继续深入。但还是让这些梁军兵士痛哼不已。
其中一名兵士哎呦呦的惨叫着,一面用刀将插入肩窝中的箭矢削断。篷的一声闷响,六尺长的弩枪穿透了他的胸腔,他顺着弩枪的来势飞出数尺之外,才倒在地上。
热气球吊篮里的典青高声喊叫道:“隐蔽!都伏在垛墙后面!注意隐蔽!”城头的梁军兵士们连忙伏下身体。
可是城下的临江兵还顶着不断落下的火爆弹,还在顺着云梯向上攀爬。一名兵士快爬到城头时,自己人投石机投出大石,刚好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又从云梯的顶端如自由落体般跌落下来。
即使存在误伤,还是有不少临江军兵士陆续登上了城头,那些卧倒在垛墙后的梁兵被迫起身与他们搏杀。
城头搏杀的双方兵士们以极快的速度损耗着,不是相互间的杀伤,而是几乎都是伤亡在城下飞来的飞石箭矢上。
开战前,典青只有三四千人马,而刘备却有一万五千余兵马,所以这种消耗典青是拼不起的。典青皱着眉道:“现在只有动用飞军了。”
典青口中的所谓飞军,其实就是能投放火爆弹的羌鹰,以及能一爪拧掉人脑袋的哈斯特巨鹰。这些鹰隼数量虽然总的来说,整个梁国已有不少。但分给每个军团的数量并不多,各个军团都像宝贝一样供着。一般有风险的情况下,军团将领轻易是不会动用这些鹰隼的。
但现在形势已万分危急,即使这些鹰隼被众多敌军弓弩手射中的风险巨大,典青还是得动用它们了。
片刻后,襄阳城中传来阵阵鹰啸长空的声音。在驭鹰手的智慧下,二十几只鹰隼腾空翱翔,向城外飞来。
一发发带着红布条信标的箭矢向城外射去,目标几乎都是临江军阵中的投石车,床弩,弓弩手聚集之处。爪中抓着火爆弹的鹰隼俯冲而下,将装满石脑油的陶罐投下。
梁军的鹰隼飞军,和热气球飞艇一样,外界对此早有耳闻,所以虽然让临江军兵将们惊讶不已,却并没有让他们会手足无措。老将黄忠已高呼道:“注意,这些是梁军的鹰隼,大家集中箭矢,用乱箭攒射它们!”
于是每每当鹰隼俯冲而下时,地面上无数的箭矢就密集的向空中射去。随着几声鸣啸,四五只鹰隼已经中箭,扑腾着翅膀向地面上落去。这将典青心疼要流血一般。
黄忠正弯弓搭箭,举目在空中搜索目标,却听背后一声喊:“将军!小心!”,身后的亲兵已将他向前推了几步,而后他感到一阵腥风袭来,再接着眼前飘下一片血雨。
黄忠抬眼一看,原来是一只巨大的哈斯特鹰已将他这亲兵的脑袋拧断,又从半空中丢落下来。
黄忠怒喝一声:“畜生,去死!”边说边将自己那把铁胎弓拉圆了,奋力射出一箭。那哈斯特巨鹰还没有飞高飞远,这一箭不偏不斜穿过了它的胸腔。哈斯特鹰悲鸣一声,便从空中直直的掉落下去…
第488章 战局已定
典青看的真切,临江军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弯弓搭箭,连伤他一只哈斯特巨鹰和两只投弹羌雕。这把典青恨的咬牙切齿,心中暗骂道:“老匹夫,尔伤我的鹰隼,现在便取汝性命!”
他又挽起长弓,将弓弦拉到最满,重箭的箭簇瞄向黄忠。此时黄忠也弯弓搭箭在空中寻找新的目标,视线扫过飞艇的吊篮时候,悠然发现了典青正在向他瞄准。没有丝毫的犹豫,两人几乎同时松开弓弦,上下对射而去。
不过典青并不在意,连躲都没躲,因为他知道对方即使用把强弓,其射程也不可能将箭矢射到自己这来。
果然,黄忠那箭矢升到半空已失去力道。但就在它要往下落时,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箭矢居然将典青的重箭挡了一下,使后者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向地面飘飘荡荡的落去。
这让典青颇为惊讶,对方所射的那支箭矢力道并不大,显然并不是要射他的人。若不是为了射他的人,那射出这一箭就应该是专门为击落自己的重箭,而不是对方瞎猫碰到死耗子撞运撞上的。
在百余步外,以箭射落对方箭矢,这事要让典青来,他都不一定有把握做到。典青倒吸一口凉气,暗道想不到敌军中也有箭术如此精良的人。
此时,其余梁军长弓手已将一支支火箭投射出去,那些被洒满石脑油的攻城器具,床弩,投石车,大多都在不长的时间内先后熊熊燃烧起来。随后,典青便吩咐将这些鹰隼收起,到现在为止,典青军团的这些宝贝鹰隼已损失过半。
城头正在搏杀的梁军兵卒终于可以不再忍受飞石箭矢所造成的伤亡。城墙内侧的弩炮继续向外投射着火爆弹。不过临江兵士已有上次教训,现在都尽量分散的站立,尽量减少火爆弹带来的伤亡。这也导致登立城头的兵士不再持续。
但临江军兵士在督战队的高压之下,依然顶着滚木擂石,不间歇的蚁附而上,梁军守城士卒也已是精疲力竭,双方一时僵持在城头。
攻方不能将战局进一步向前推进,无法让城头存在更多的本方兵士。不断有兵士登上城头,但是也不断有兵士被斩杀后掉落城下。
守方也并不能将攻方牢牢的压制住,无法将城头的攻方兵士在同一个时段内,全部清理干净。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刻时间,城墙脚下已是尸积如山。
刘备皱着眉头,正要下达新的军令,却听到军阵后方传来阵阵嘈杂之声。“怎么回事!”刘备喝问道。
一名校尉策马而来,还没到近前就扯着嗓子喊道:“王上,不好了有股骑兵从我们身后杀过来了。”
刘备没说话,已回到他身边的黄忠却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在沔水上游设有多个暗哨明卡。梁军的战骑若前来救援,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吧!这梁军总不可能从我们荆州腹地跑来吧!”
传消息的这名校尉连忙解释道:“不,不。这些梁军战骑是从襄阳外面那座坞堡跑出来的!”刘备大惊失色的惊诧道:“坞堡?那个坞堡里居然还藏有骑兵!”
实际上,襄阳城外这座坞堡不仅藏有骑兵,而且藏的是隶属于典青兵团最为精锐的两队重骑。当刘备大军向南阳开进时,典青就悄悄做了这个部署。
典青的考虑是若临江军先攻坞堡,两百重骑的骑手也可以当步卒协助守城,若临江军绕过坞堡,直接对襄阳发起攻击,那么这两队重骑就会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的突袭他们的背后。
当这两百重骑冲出突然大开的坞堡大门时,那些在坞堡外巡弋警戒的临江军游骑根本不是对手。有不自量力者还准备上前阻拦,被对方一枪就挑落马下,而后乱蹄踩踏成肉酱。
现在这支无坚不摧的铁骑马队,排成一线,从临江军军阵后横扫而来。
刘备的骑兵全部撒在襄阳城外围四周,以此来围困监视襄阳,摆在襄阳南城门正面战场的几乎全是步卒,而且这些步卒经过持久鏖战已是身心俱疲。这些高达仗余的铁甲重骑瞬间就轻易从背后切入了临江军军阵。
临江军阵的后方基本上都是弓弩手,本就无法对付骑兵。现在又因为适才梁军火爆弹的来袭,变的松散无比。他们如何能对抗的了这样的铁骑冲击。
梁军铁骑都不用骑枪捅刺和狼牙大棒挥抡击打,只借用马匹的冲撞,便能将这些弓弩手冲的东倒西歪。
在惨烈的呼号声中,一具具躯体腾空而起,而后又重重落下,飞奔的铁蹄从这些躯体上奔踏过去。冲散这些弓弩手后,梁军铁骑的骑枪便对准了临江军的那些正在攻城的步卒。
当这些临江步卒发现情况不对,纷纷扭头侧目观察本方阵后情况时。梁军的重装骑队已在如奔雷般的轰鸣声中,压到他们面前。每个临江军兵士的脸色都变的煞白。
一名反应快的临江兵士刚刚转过身,将盾牌提到自己腹胸之前,一支锋利的骑枪就洞穿了他的脑袋,而后那骑枪和尸体一起倒落在地上。马上骑士又取下狼牙大棒…
马队呼啸而过的地方,皆是刘备军的兵卒尸体。有人身上还插着来不及取下的骑枪,有的人颅骨被狼牙大棒击碎。更多的是倒地后被马蹄踩踏而亡。
此时魏延再怎么声竭力嘶的督战,砍掉再多人的脑袋也不起什么作用了。临江军开始一层接一层的奔溃逃散。由于事情太过突然,那些聚集在城门前,列阵防止城内骑兵冲出的临江军长矛手,来不及反应和调转方向,就被梁军铁骑从侧面冲散。这些长矛兵一但被冲散,应对骑兵还不如持短兵刃的步卒。
刘备脸色阴沉。打过几十年仗的他清楚,此战大局已定,他短时间内夺取襄阳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减少损失。
“传我军令,全军收兵,撤退,按原路撤回沔水东北岸的樊城!”他话音刚落,身边的令骑就策马而出,向各部传令。
第489章 无信无义
随着刘备撤军军令的送达,临江军陆陆续续成股成队的向沔水岸边撤去,最后汇集成密密麻麻一大片人海,如潮般向那三道浮桥涌来。
典青已从热气球飞艇上下来,此时他策马扬鞭,带着城中所有剩余骑兵,从襄阳城中杀出。与那两百铁甲重骑会合在一起,再次向临江军横扫而去。
刘备已经策马渡过沔水,整个临江军也有一小半人跟着他撤回了沔水东北岸。剩余的临江军兵士在三道浮桥一端,乱糟糟拥挤成一团。这种状况下,当梁军铁骑袭来时,其后果可想而知。
当轻骑飞羽的箭矢攒射而来时,他们就开始争相夺路,不少人被挤落到江水之中。轻骑飞羽中,部分继续围着人群反复兜着圈子,箭矢一刻也没停歇射击,其余则分成若干股向四周散开,截击那些殿后的临江军游骑。
箭矢继续如雨点般射来,重骑也从四面八方策马奔冲而来,借着马势将骑枪捅入敌方的身体,接着拨马返回,而后再次策马奔来,如此循环往复,不断捅杀着最外围的临江兵士,驱赶着他们向浮桥上涌去。
临江军人群中突然成片成片的倒下,他们开始互相踩踏起来。人和人之间挤的都挪不开脚步,动弹不得。
那些靠近江面的人眼看无处可逃,索性主动跳入冰冷的江水之中。突然,几十发火球划过天空,向临江军的人山人海砸来。烈焰特空而起,许多人都没火海所吞没。原来是梁军车载弩炮出了城门,已在浮桥附近架设起来向临江军轰击…
站立在江边眺望战局的刘备见此情景,脸色变得煞白,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就要晕倒在地,却被身旁的亲兵发现异常,连忙扶住。
片刻后,三道浮桥都熊熊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黑烟和皮肉焦糊令人作呕的气味。
所辛,魏延和黄忠二人及时退回了沔水东北岸,他们护送着刘备狼狈不堪的缩回了樊城。清点人数,一万五千大军只剩六千不到,可谓惨败来形容。
“王上,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黄忠刚开口发问。就有令兵来报:“禀报王上,沔水上游有大批船只顺水而下,向襄阳,樊城而来。”
刘备立刻应道:“快,快将张飞,关羽二将召回。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转攻为守了。我们一定要守住樊城和宜城,否则我们的根基休矣!”
实际上,前来的船队只是支援襄阳军需补给的船只,刘备毋须如此紧张。只是他大败之后已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魏延拱手问道:“王上,将关羽张飞将军调回来后,我们在宛城和南阳其余各城如何部署防御?”
刘备苦笑道:“此战我们伤了些元气,也证明了梁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悍。南阳平原易攻难守,乃四战之地,梁军若真来攻,我们硬扛,实际是当魏国的盾牌,挡在他们前面。若魏国真能与我们一条心也好说,可惜实际不是这样。孤甚至都不能肯定曹魏已按约定在潼关一带和梁军开打了。所以若是我们独自在这和梁军虎狼之师硬耗,无论最后输赢,我们都可能得不偿失,反而可能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王上的意思是要放弃南阳?”
刘备点点头说道:“若我们这次能攻取襄阳,孤就不会放弃南阳。但现在我们已不可能短期内攻下襄阳。所以我们不能在南阳做重点防御。我们的兵力要投放到夷陵,宜城,樊城这些要冲所在,拱卫我们自己的腹地,这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而不是给魏国当盾牌,守着南阳,护住他们的中原之地的西大门。”
说完,刘备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补充道:“当然,孤也不会将南阳白白送给冯贼。孤将给魏王修书一封…”
此时又有令兵来报:“启禀王上,宜城的简雍大人来信了,说是我们在洛阳长安的探子带回了情报。”
刘备接过令兵呈上来的信笺,打开扫了几眼便气哼哼的说道:“果然不出孤所料,这情报上说,从长安洛阳两地的近况看,无魏国没有向潼关调兵的迹象。只是梁国加强了长安,上洛还有潼关三地的戒备。看来,曹魏压根就没有出兵潼关。曹操此贼真乃无信无义之人。孤以后一句话也不会信他了!”
魏延小心翼翼的在旁问道:“那王上还要给曹操修书吗?”
“当然要,他能利用孤,孤为何不能利用他一回。”刘备说罢,便即刻令人准备文房四宝。
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刘备冤枉曹操了。曹操此次确实是出于自己利益,诚心诚意邀刘备,孙策共击冯宇。只是因为曹仁在辽东西北方林海雪原中意外战死,打破了曹操的全部计划。
鲸海海滨的那次大战后,曹操知道夏侯渊报上来的战果有水份,到底谁胜谁败可说不清。但他能肯定即使是曹军败了,梁国的北府军也必定元气大伤。况且天气已进入秋季,接踵而来的冬季将是在辽东漠北地区无法动兵的恶劣季节。所以魏国的北部后患短时期内不存在了。如此曹操可以集中兵力进行潼关战役。
但是曹仁却意外的战死了,而且是死于袭击归附北府军的一个小部落的战斗中。五百虎豹骑,两千扶余仆从军几乎全军覆灭。据逃回来的兵士所报,北府军和归附其的部落军在雪地上,用一种大型麋鹿拉着雪橇做战,很轻易的就歼灭了大部分魏军。
曹操一琢磨,若这些幸存者所言非虚。那么此战至少说明了两件事,一是梁军北府军元气还在,必然还有大量兵力,否则不可能在茫茫雪原松林中,将曹仁这么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兵发现和咬住。二是梁军北府军以及归附其的部落,还有雪原上运输做战的能力,也就意味着他能在严寒的冬季发起攻击。
基于这个考虑,曹操只能暂时搁置的发兵潼关,向西进取长安的打算,重新做起了部署。
第491章 十万大军
曹操开口说道:“哦,若我军集中兵力攻潼关,有何后果不堪设想之处。奉孝,继续说下去。”
郭嘉顿了顿,继续说道:“王上请想,若刘备所说是假,潼关还是如常有重兵防守。我们就很难攻破潼关。顿兵潼关城下,对方却可用少量铁骑就从南阳攻入我魏国兵力空虚的豫州兖州一带。若刘备所说是真,即梁国真的将潼关兵力抽调到南阳,在南阳沔水西南岸集结起重兵。我们因此攻破了潼关,那梁国的大军照样能从南阳横扫中原大地,那时,我魏国得了长安雍州,却失去了河北河南之根基啊!”
曹操听了郭嘉的一席话,吸了一口凉气,不住的点头。程昱却还不甘心的说道:“可若是梁军真在南阳一带集结重兵,我们去打南阳,岂不是往冯贼刀刃上撞?而且梁军同样可以少量兵力出潼关,攻袭洛阳,河内我魏国腹心之地。”
郭嘉摇摇头,继续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们若是重兵进占南阳,再攻梁国的襄阳,筑阳,进而占领梁国汉东郡全境。成功了自然一切顺利,不成功也没什么。因为此次出兵的主要目的是占据南阳,其次才是进兵梁国的汉东郡。所以我们不会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猛攻襄阳筑阳。
潼关前面的弘农,也与南阳不能相提并论,因为我们这些年在弘农筑有许多围堵潼关出关通道的固垒营寨,易守难攻。我们进去难,梁军想出来也同样不容易。综上这些原因,我们若是在南阳失利,最多也就是丧失一定数量的兵马,不会像出兵潼关要冒着灭顶之灾的风险。”
郭嘉思辨严谨的论述让曹操频频点头称赞,程昱也已被说的心服口服,不再言语。站立在曹操旁边,担任曹操贴身宿卫官的许诸却撇着嘴嘟囔道:“敢情这梁国不灭,我们以后潼关就不能走了?”
郭嘉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来日方长。待我们巩固好南阳的防御后,自然会择机择地的向梁国发起攻击。那时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上。我们就可以决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起什么样的攻击。”
曹操大手一挥道:“孤意已决,就照奉孝的意思办,集结所有可调用的部队,由徐晃为主将,于禁,张郃为副将,许攸为参军。向南阳进发。首先进占宛城,穰城,新野等城池。而后向襄阳,筑阳发起进攻。孤要提醒你们,进攻襄阳筑阳时,要量力而行,若顿兵不克,立刻停止攻击!”
大殿之中,得令的将臣齐声称诺之音轰然作响。
仅仅上十天的时间,魏军就在许昌城完成了大军集结。合计虎豹骑五千骑,普通战骑万余骑,步卒两万名,民夫两万余人。对外号称十万大军,沿着驿路驰道浩浩荡荡的向南阳扑来。
黑色号衣的魏国大军在旷野中行进时,宛若天边的席卷而来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
魏军也没有梁军飞艇,水道航运,弹簧橡胶轮大车,驰道这些领先时代的运输工具和设施。这样大规模的行军对魏军而言,在早年人口稀少的时代难以想象。
但现在得益于十几年来人口的恢复,魏国境内的聚居点和有人居住的城池开始密集起来,沿途城池村落临时征集的民夫为魏军的粮草转运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若将这些临时征招,负责短途接力转运的民夫算上,说十万大军也不算夸张。
许昌到南阳并不遥远,不出五日的时间,魏军的先头部队三千轻骑,在先锋于禁的率领下,抵达了南阳宛城。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整个宛城城头空无一人,城门紧闭,吊桥高悬。整个城池在阵阵寒冷北风中显得萧瑟无比。谁也不知道现在宛城中驻扎着刘备遗留下的老弱病残,还是梁国的兵士,或是其他什么势力。
于禁挥挥手做个手势,三千轻骑在将官们的呼喝下排起备战阵型。于禁的几名亲兵心领神会的策马上前,扯开嗓子就开始高声叫城。
“城上的守军听着,我们是魏国的讨贼王师。今日要进驻宛城,汝等速速打开城门,将城池献出。否则无论汝等是那路部旅,我们都将汝等视为冯贼兵马加以剿灭!”
连喊数声之后,城头上颤巍巍探出一颗须发花白的脑袋,对着城下呼喊道:“城下的魏军军爷们请稍后,小老儿这就带人去开城门。”
不一会,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还是那名须发花白,穿着破旧号衣的老卒身影闪现出来。他身后跟着几名“兵卒”,这些兵卒都不能叫兵卒。有的明显是十一二岁还未成年的孩童。有的是缺眼断腿的残疾,也不知他们是伤兵还是本来就有如此残疾。
于禁策马上前,冷声道:“尔等是谁的部属,全城就你们这几个兵卒吗?尔等的将领呢?”
那老头战战兢兢的答道:“回禀将军,我们本是这宛城的平民百姓。自从朝廷皇上被你们魏军…自他们徙都许昌后,临江王刘备刘皇叔的人马几进驻宛城。而后我们被征召为军中辅兵。也不知怎么回事,前些时日,刘皇叔的人马突然撤出了宛城,还带走了全城百姓,只留下些老弱病残之人。包括我们这几个在内。”
于禁高声喝道:“什么?刘备将全城人口也带走了?那冯贼的梁军或其他什么势力可否来过?”
“没…,没有。只有附近几个山贼前来窥探过。但宛城城墙高大,这几个毛贼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也能对付的了。”
于禁点点头道:“尔等前面带路,引大军入城。”他眼珠一转,又扭头对身后将官们吩咐道:“留一千骑在城外接应,五百骑守好此城门,其余的人随我入城。城中情况不明,大家都要高度戒备。提防有诈!”
事实证明于禁的担心是多余的,城中真是空空荡荡,只有一些老弱病残蹲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晒着太阳。
在城里巡视了一圈的于禁骂道:“娘的,这刘备太贪了,连人带粮都拿的干干净净,”
第490章 二选一
邺城,魏王宫中。
曹操的头疼病又发作了,他在寝宫卧榻上翻来倒去的直哼哼,宫中的医士给他又是扎针,又是敷药,才算减缓了他的一点病痛。一名负责通传的内侍从外面小步快行走来,见到这般场景,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曹操抬起手无力的招了招说道:“是不是有要事要禀报?速速道来,休要拖拉敷衍。”
那王宫内侍连忙行个礼,开口说道:“正是,前方有南阳的战况传来。刘备军攻襄阳,筑阳,丹江口三地皆不克,且在襄阳损失惨重。如今临江军在南阳的主力已退守樊城,宜城一线。而且临江王刘备还亲自修书一封,给王上送来。”
曹操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头疼症状似乎一下全没了,一骨碌从床榻上坐将起来,口中还以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什么?刘备军这么快就在南阳被冯宇击败了?是不是刘备只是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或是冯宇这厮将梁军主力都调到了南阳郡?”
他也来不及想自己的这两个问题。因为他立刻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刘备将临江军主力全部撤至樊城,宜城一线。也就意味着包括宛都在内的南阳各城无人驻守。若是梁军乘虚而入,占据南阳,再从南阳越伏牛山北攻洛阳,或经方城直取许昌直插魏国腹心之地,那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又打开刘备的信笺一看,上面虽然没有明着指责曹操没有按约定一起攻打梁国,但却在陈述自己攻打襄阳失利时,称是梁军主力都云集南阳地区,兵力过多所致。并且还暗示这是因为曹操未能按约定同时攻伐潼关,导致梁军能将潼关长安一线的兵力调集到南阳做战。
刘备在信中还声称,若曹操能攻破潼关,向长安方向进攻,掠取雍凉之地。占据雍凉,切断梁国的丝绸之路,那么他刘备也会从郁林郡向西南方向的牂柯郡向方向进军。与孙策一起切断梁国南方的商路。梁国南北两条商路被切断,将能大大削弱梁国的实力,只要三国持久西征,必定能最终攻灭冯贼和梁国。
曹操看刘备的信,一挥袖袍吩咐道:“速速去召集群臣,商议军情大事”
不一会,群臣就在魏王宫内聚齐。曹操将他们找来的用意一说。众人便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此时,曹操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视线左扫右扫,发现原来是少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开口问道:“荀彧今日为何没来?难道没有通知到?”
旁边的内侍连忙应答:“王上,荀彧大人告病,所以今日未来。”曹操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孤就知道…,不来也罢,他就算来了,也不过是个摆设。”
曹操说此话自然是有原因的,原来自曹仁强行将汉帝刘彻绑至魏国后,荀攸便一改往日的态度。对曹操乃至整个魏国王庭都冷淡起来。除了日常参加些朝议,基本上不发一言片语。曹操心中自然知道怎么回事,这荀彧还心向汉室。曹仁强行将刘协绑架回魏国在他眼中无疑是叛贼之所为。曹操将此看在眼中,嘴里却没说什么。只要他荀彧不做谋反他曹操的事,对曹操尽不尽忠都无所谓了。曹操相信天长日久后,荀攸还是会回心转意。
此时程昱已开口献策道:“王上,以刘备所言来看,冯宇此贼可是在南阳一线投入重兵了啊。而且我们虽不知孙吴从交趾向永昌郡进攻的方向上战局如何。但永昌郡是梁国南方海上商路的咽喉要冲所在,梁军不可能不在那里部署重兵防御。既这两处都有梁军重兵,臣断定在北线的潼关长安,梁军必定防守薄弱。我们何不就依刘备所言,攻破潼关,直捣长安,占据雍凉。”
郭嘉在一旁笑道:“这刘备的话我们能信得吗?兴许,他有意诓骗我们说冯贼在南阳兵力雄厚,实际就是要我们以为潼关必然防守空虚,攻取潼关长安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程昱一愣,马上反驳道:“可他能在乱世群雄中生存到今日也并非完全靠运气和合纵连横之术。这刘备军也是骁勇擅战的虎狼之师。这样一支军队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被南阳的梁军大败,若不是后者兵力雄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再说,刘备骗我们这个对他又有何益?”
郭嘉还是固执己见的说:“不管刘备的话是不是真的,某都认为我们重点应该向南阳方向用兵。”
武将徐晃听的不耐烦了,一摆脑袋说道:“二位都是善谋之人,可有时事情不用想那么复杂!我们也别管他梁军在哪里做了重点防御,我魏国拥兵二十万,完全可以兵分两路,齐攻南阳,潼关。这不就完事了吗?”
郭嘉,程昱二人听了默然不语,只顾自的捋着须髯。曹操却笑骂道:“公明,孤知道汝在武将中颇有谋略,可是休要在二公面前班门弄斧。孤现在若能调齐二十万大军,早就发兵潼关了,也不用刘备在信中话里带刺的抱怨孤不讲信义了。汝难道不知道,梁国吕布的北府军在北方那荒莽苦凉之地,还实力犹存,而且具备在严寒冬日长距行军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孤不得不在辽东乃至长城一线部署大量兵力进行防御,哪有那么多兵力同时进行潼关和南阳战役啊?”
徐晃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徒增别人的笑料,脸涨的通红,不敢再发一言。
此时,郭嘉方才将自己的想法和理由娓娓道来:
“王上,潼关和梁国在沔水的防线,一个有雄关高墙,一个是沔水天险。都是易守难攻之所在。但梁国过了沔水,却是一马平川,他们的铁骑可以直接横扫我中原腹地。因此,我们若是舍南阳,攻潼关,若是稍有差池,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郭嘉说这话时脸色凝重,别说曹操,他人也从未见郭嘉有过如此忧虑的样子。都安静想听他把话说完。
第492章 决断
就在于禁进入宛城的当晚。冯宇已亲自驾临筑阳。
从长安到筑阳若是按传统的路线,先从子午谷穿越秦岭,至汉中。再从汉中乘船顺水而下或走陆路至筑阳,要走近二十天时间。
但这次,冯宇的御驾却是直接行到长安东南两百里处的上洛,在那里走丹水水道直入汉江沔水,五日便到达了筑阳。整个行程缩短了四分之三的时间。
冯宇此次前来自然是与曹魏大举向南阳调兵有关。尽管魏军此次行动起初阶段低调而隐秘,直到进入南阳郡后,才对外宣称十万大军伐贼。但是数以万计的大军集结调动,不可能不走漏风声。所以在第一时间,消息就被大梁谍网以最快捷的通信方式---飞鸽传书发送到了都城长安。
以往,虽然整个汉东郡只驻守有典青,严颜,申氏兄弟三个军团,合计只有万余人马。冯宇却对筑阳的防御是有绝对信心的,那些防御设施可都是冯宇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心血结晶。
但现在形势不同以往。因为刘备大军刚刚猛攻过汉东郡沔水沿岸的三城,尽管刘备自己损失惨重,铩羽而归。但梁军也损耗巨大,将疲兵惫。
这次曹操又号称发兵十万前来讨贼,让冯宇也对南阳汉东的局势紧张起来,他也不敢肯定这条苦心经营十几载的防线能够将魏军挡在南阳平原上。他立刻在长安皇宫的太极殿内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殿内群臣立刻议论纷纷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但最主要的意见是三条。
其中最保守的观点认为,只需向汉东郡集结兵力,固守好沔水防线即可。任他曹魏有十万大军也好,百万大军也好,只要时间一长,双方自然就会在沔水两岸陷入相峙的局面。
第二种观念认为应该避实就虚,而后令雍州战区的军团从潼关出击占据洛阳,便能“围魏救赵”,迫使向南阳进发的曹魏大军回援。如此不仅保住了汉东郡,而前还白得个洛阳。若这个目标达成,梁朝占据了长安洛阳两京,冯宇的天子之位更显得正统。而且屯兵洛阳,将是日后席卷中原的一个重要跳板。如此何乐而不为?
第三个是最激进的观点,持这观点的人认为大梁如今兵强马壮,国强民富,正是一统天下,平复宇内之时。所以应该乘此机会在筑阳集结兵力,先守后攻。消耗掉魏国部分有生力量后,再在南阳平原上与魏国进行总决战。一战定生死!而后从方城出南阳,横扫中原,进而席卷天下。
坐在龙椅上的冯宇却连连摇头,他认为三条都不可行。
对于第三种观点。冯宇认为此时孤注一掷的与魏国决战的时机并不成熟。大梁现在虽然军力强盛,但兵员并不多。军力更多是体现在兵将以及武器装备的战斗力上,而不是兵卒人数上。
这就意味着梁军与魏军决战的赢面非常大,但赢了决战就需要去占领广大的领土,否则这仗就算白打了。因为领土急剧扩张,有限的兵力突然铺开会显得十分稀疏,导致新占领土地上的统治不可能马上巩固的了。
这种情况下,曹操必然会集中剩余所有力量奋力反击。即使这魏军号称的十万大军是实打实的魏国战兵,那也只占了魏国总兵力的一半,消灭了他们,中原一带还有十万魏军。分散的梁军可能不仅占据不了中原,反而折损更多兵马。
冯宇以上的推演还没考虑刘备的临江国和孙策的吴国。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们可能一开始就介入战争,也可能在决战分出胜负后再介入。但无论何时介入,都对大梁是个巨大的威胁。尤其是刘备,即使他开始不介入梁魏决战。但若梁军在南阳歼灭魏军主力,出击中原时,他必然会再次溯沔水而上袭击南阳各城乃至汉东郡,给大梁背上插上一刀。
基于以上理由,冯宇断然否决了第三个意见。按现在梁国的国情,要统一天下,只能以稳扎稳打,避实就虚,逐步蚕食三国领土的攻略来进行。
至于第二条所谓“围魏救赵”,出兵潼关的意见。以冯宇观察的来看,支持的人都是朝中鲜于实地考察,对兵事知之甚少的文官。他们对兵事战事的理解都来自书本上。他们也没到潼关的前线实际考察过,不知道潼关出关后,途经弘农的道路要冲之处,皆设有魏国的重重坚堡固垒。甚至在洛水上游的峡谷中也设有这样的坚堡固垒,防止梁军从上洛方向沿着洛水河谷杀入洛阳盆地。
魏军对这些坚固的堡垒苦心经营多年,不比大梁的沔水防线差。梁军面对这样的堡垒和面对号称十万的魏国大军在南阳平原上遭遇没什么两样。
最后剩的那第一条意见看似最为稳妥,但具体集结增援多少兵力合适呢。当下对于大梁而言,并非只有南阳有战事。吴国的一支偏师正在攻侵大梁的永昌郡,永昌郡原来只是大汉王朝的一个偏僻不毛之地的边郡。但现在对于大梁而言,其地位非同小可。它是南边海上商路分支入蜀的咽喉要地,失去它,大梁的税入会立刻少四成左右,哪怕被兵祸袭扰都不行。
所以之前,冯宇同时接到汉东郡永昌郡同时受袭消息时,他没有向汉东调兵增援,却立刻发出诏令,让分布于益州汉中各处的军团向永昌增援,增援的兵力高达两万。当然这么多兵力可不只是为了打退吴军,而且冯宇还要乘势反击,收复交趾,日南,九真,郁林四郡,以此来让永昌变为后方,同时更加确保南海航线的安全和通畅。
所以,在就近的益州,冯宇无兵可调。永昌的兵力冯宇也不会调回来,即使他想调,也来不及了。当下大梁的直接间接管辖的地域广阔无比。如此一来,冯宇要将更远处的军团集结起来可不是短短几天,几周时间就能完成的。
最终,冯宇做了个决定,但他没有公开说。只到退朝后,他才将少数重臣留下,告诉了他们这个决定。
第493章 甲级军团
冯宇不紧不慢的说道:“朕要亲自去筑阳走一遭!”
殿内,留下来的众臣俱是一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筑阳马上大战在即。您现在可是天子之身,怎能孤身犯险。”说话的人是工部尚书黄权。
冯宇却淡然说道:“谁说朕要空着手去?”
贾诩立刻意会,说道:“莫非陛下要带着羽林军团御驾亲征?”
冯宇哈哈乐道:“文和一语便道破朕意,不错,朕要御驾亲征,增援汉东郡。你们都同意向汉东增兵。但汉东附近的地区,只有长安潼关还有富余兵力可调,只是长安潼关也是面对魏军的前线,也要防范万一。再远地方的兵马调到汉东,千里迢迢的肯定也来不及了。所以现在能调动增援汉东的兵力,只有朕的羽林军团了。”
---冯宇要带羽林军团亲自去筑阳增援汉东郡,羽林军团是他唯一能快速调到汉东的兵力。
此时荀攸也开口劝道:“可圣上完全可以遣一勇将帅才率领羽林军团前去增援汉东,用不着以天子之身亲临战场。”
冯宇摆摆手冷声道:“你们不懂,这羽林军团就是朕的刀枪和甲胄,朕亲临战场不危险,离开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冯宇此话一出,群臣再也没人敢劝阻,谁也不想让圣上多心不是。实际上冯宇执意要亲自出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在此战中将自己很久不用的系统功能用上,另外也要将这支新组建的羽林军团在实战中磨练下。
群臣即刻下殿去,各司其职的准备。冯宇的羽林军团是个加强编制的军团。普通的大梁军团有三千五到四千人的编制。羽林军团却有五千人马。
不过整个大梁朝廷为这五千人马进行物资调配,对沿途地方官衙通告知会,这些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仅一天时间,羽林军团就完成了出发准备。冯宇披甲戴胄,策马领兵出长安,入蓝田,不久就到了上洛商县的丹水码头。这里能运载五千兵马和物资的船只也全都准备妥当。
因为丹江口大坝的关系,丹水水道早已能通航大型运兵船。数以百计的各类船只,内河战舰沿着丹水水道浩浩荡荡的向下游行去。
典青,诸葛瑾等汉东郡驻军武将,地方官吏提前得到通传,一大早便在筑阳的码头上,恭候冯宇的大军。
冯宇今非昔比,已是天子之身。以典青,诸葛瑾为代表的汉东郡地方将官,令守诚惶诚恐的在码头将冯宇迎入筑阳城旧宫之中。
大殿之上,冯宇再次询问了上次汉东守军与刘备大战的细节,对典青当众赞叹难道:“朕记得当年,典爱卿就是以七十二人独守襄阳孤堡。抵挡刘表数千大军的攻击月余之久。此次汝再次拯救了襄阳。”
典青忙鞠身回应道:“启禀陛下,此次大胜非臣之功,全赖臣所属军团将士拼死用命。虽然我军大败敌军,但亦伤亡惨重,可谓惨胜。”
冯宇点点头又说道:“按我们梁国的军制,正规军团分为甲,乙,丙三级。汉东郡就你典青一个甲级军团。如果你们都被打残了,那么你是否还能在襄阳抵挡住接踵而来,号称十万的曹军?”
典青面色一变,表情毅然决绝的说道:“启禀陛下,只要臣还活着,不!只要臣的军团还有一个活着的兵士,就保证襄阳城不会落入敌手。”
冯宇和其他人都听懂了典青的意思。典青不能保证以现在的残兵面对十万曹军,能守住襄阳,但可以保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严颜却在一旁高声喝叫起来:“陛下,臣的兵团虽然只是乙级军团,但臣却自信这些儿郎有着甲级军团兵士的战力。臣愿意分一半兵力给典青将军,臣带着剩余的兵力也能保证筑阳万无一失。”
申耽也接过话来道:“陛下,臣的军团虽然是当年东三郡守军改编而来的丙级军团。但他们亦和甲级兵团的弟兄们一样,有忠君报国之心。臣也愿意抽调部分兵力支援襄阳。若曹军来袭丹江口,臣也自认为凭借我们对汉东山岭地形的熟悉,保管他们无法攻占丹江口。”
冯宇哈哈笑道:“汝等都毋须抽调兵力。你们看到朕带来的羽林军了吗?他们不是保护朕来巡游的,而是来和你们一起打仗的。朕会自领朕的羽林军团坐镇筑阳,随时支援襄阳和丹江口。另外朕要提前派出一个步兵营补充襄阳兵力。”
众臣听闻冯宇要御驾亲征,亲自率领羽林军,统一指挥汉东各城守军抵御曹魏大军,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不知谁带的头,开始山呼万岁起来。
此时,一名令兵匆忙跑进殿中,对众人禀报道:“启禀圣上,前方得到最新消息,曹军的前军于禁部已经进入宛城,约两千到三千兵马,全由轻骑组成!”
众人皆惊叹,魏军进军的速度之快,这才几天,就进宛城了。
冯宇思忖一会,冷笑道:“来的正好。朕适才心中估算一翻,这轻骑前军进入宛城,那么后面号称十万的步骑主力即使连夜行军,怎么也得等明日午时方能抵达宛城。
若我们抓住这个空隙,给宛城来次突袭,便能给魏军一个下马威。而且会给魏军制造我军在襄筑一线兵力雄厚的假象,有利于我军日后的防御。而且于禁兵不血刃的就占领了宛城,很可能会认为我军不敢从沔水防线后出来,因此而防备松懈,这样更能让我们这次突袭得手。诸卿,谁愿意出马走这一遭。事成后,朕给他算一大功!”
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兴奋起来,武将们纷纷自告奋勇的要览这能立奇功的差事。其中严颜表现最为激烈,他突然跑到大殿中间,给冯宇连叩三首,说道:“请陛下务必派老臣完成此事。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若不事败,就以老臣人头祭旗!”
冯宇连忙说道:“老将军快快平身,何须出此重言,那么若成功了,老将军想要什么赏赐?”
严颜用洪亮的声音答道:“无他,只需将老臣的军团升格为甲级军团即可!”
第494章 夜袭宛城
夜幕降临。宛城,这座被汉天子做为都城近二十载的城池却是“灯火通明”。街道空地上,满是入城魏军燃起的篝火。
他们搜刮全城,找到了一些藏于酒窟中的劣酒。又搜到十几条狗,二十几只鸡,还有一头瘸腿的骡子和一头瞎眼的驴子。又杀了几匹在行军中不幸受伤的战马。总算给每人都分上一份斤把重的肉,兑现了于禁的诺言---“若能提前进入宛城,给每个人都喝酒吃肉”。
此时,几乎所有魏军兵士都围着篝火,烤肉喝酒。只有百十名兵士象征性的守在城头,而且他们也同样在城头生起火来,烤起了分给他们的肉食。
于禁之所以如此松懈,是因为他笃定梁军不可能来袭城。若是梁军真有主动攻袭魏军的打算,早就应该在宛城设伏。即使不设伏,也应该抢在魏军到达之前进入宛城。而不是舍易求难的等魏军入城之后,再来攻袭有坚固高大城墙防护的宛城。
出宛城西门,向西北方延伸的一条土路到了十里外的地方,突然变的平直无比,且地面平坦,似是人专门修筑的般。而不是那种走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生成的土路。这条笔直的道路看上去并不宽,但实际上那是因为常年无人行走,部分路面被掩盖在杂草下的原因,它真实宽度足够并行两乘大型马车,或者够八骑并肩而行。
这条道路是当年冯宇修建的从沔水岸边至宛都的驰道。本用于宛城万一遇袭时,梁军能够及时赶来救援。可惜自始至终这条道也没派上它本来的用场。
此时,这条道路上传来一种说不出的闷响和类似纺车的声音。不一会,一骑骑战马从路上奔腾而过。接着巨大的四轮马车也被巨大的挽马拉拽着,从道路上飞驰而过,还能听到车轮将道路上的碎石子崩飞后落下的噼啪声。但奇怪的是这些战马的奔腾声并不是平常的马蹄声,那些大车也不是普通马车的辘辘之声。原来这些高大的战马马蹄上裹着柔软之物,马车轮子外层是橡胶所制。自然发出的声音不一样,而且比平时要静的多。
这支兵马自然是严颜领着去偷袭宛城的特攻部队。他从自己军团中抽选了最为精锐的重骑营和步兵营,以及全部的骑兵斥候。合计千余人的规模。他们用一夜几个时辰时间就赶到此处。
严颜的部下劝他多带点兵马,但他认为这千余人足够,若人马再多,不仅不会起更大作用,而且更容易暴露目标和拖延行军速度。
此时的天气是多云天气。天空中的月亮一会看的见一会被云彩遮挡住。正在向宛城快速行进的严颜,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前方两三个黑影正迅速的迎面而来,心里明白这应该是本部先行的斥候归来了。
那三名斥候来到严颜面前,为首的拱手叩礼道:“启禀严老将军,前方十余里便是宛城。宛城的魏军似乎防守松懈,大概压根没想都我们会来袭城。属下回返时,发现他们绝大多数都在篝火旁露天熟睡。想来我们潜入城中不是难事。我等三人,就是从城墙一角,利用绳索钩爪越过城墙,进入城内的。”
“那你们的行踪可否被人发现,若是打草惊蛇可就不好办了。”
“启禀将军,自始自终,魏军都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严颜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而后又转身吩咐道:“此处距离宛城已不远,我们再行片刻钟时间,便下马步行。夜深人静,即使我们有所措施,马蹄和车轮声还是难免会引起城头魏军的注意。”
半个时辰后,严颜一行已来到宛城城下,那些大车,战马都藏在附近的树林中。先遣的两百余斥候,以蒿草为隐蔽悄悄的向城下摸去。每当月色皎洁时,他们便伏于草丛灌木中一动不动,当月亮被云朵挡住时,方才躬着腰继续前行。
实际上此时城头的守军都已深陷梦乡,当值的人也开小差掺瞌睡,哪会去向城下张望。不多时候,梁军斥候们就泅渡过护城河,来到城墙根下。
一个人取下背上的轻型便携弩炮,和另一人快速的转动着绞盘,拉开扭力弹簧和弩弦,而后他们上了一支带着钩爪的弩枪。砰的一声轻微闷响,弩枪钩爪腾空而起,咔哒声响后,钩爪正好钩住了垛墙边缘。一名背着绳索的斥候轻车熟路的便爬了上去。
他向左右一番查探后,向城下挥了挥手。又抛下五六根绳索,将绳索另一端固定到垛墙上,立刻有五六名梁军斥候顺着绳索向上攀登。
突然城头另一端传来阵响动,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城头的斥候心中暗道,不好,难道被魏军察觉动静了。他立刻伏身到一个垛口后的阴影中。
而后他听到来人吹着口哨,方才肯定对方并非是因为察觉什么才往这边来。斥候也不敢喊叫,伸出一支手拼命对城下做着手势,示意正在攀爬的其余斥候停止动作。可是夜色之中,正奋力向上攀爬的几人谁也没注意到他的手势。
那名摇摇晃晃的魏兵一抬脚站到垛墙上,解开裤子正要向下撒尿,却看到几个黑呼呼的身影向上移动,他以为自己酒喝多了,眼花了,将脑袋摇了摇再定睛望去。不错,正有几个人影在攀爬城墙。
他惊的刚要高声呼喝,一双大手就夹住了他的脑袋,嘎嘣一声,他已和对方面对面的对视着,只是他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嘴巴里想喊也喊不出,两眼越来越黑。他的颈椎骨已生生被扭断。整个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
梁军斥候将这软绵绵的尸体放到地上时,第一批斥候已登上城头,他们投下更多的绳索,又是一批登城而上…
宛城城头,七八名魏军兵士正围着篝火酣睡,对靠近他们的人没有丝毫查觉。直到刀枪斩入他们的皮肉,他们才痛醒过来,但是晚了,立刻又永久的“睡”去。
斥候们手起刀落,城头酣睡的魏军兵士如同案板上的鱼肉般,不消片刻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第495章 并非完美
宛城城头,终于有几名魏兵在自己脑袋与身体分家之前,发觉了异常,惊呼起来。只是他们的惊呼并未引发附近城下魏军兵士的警觉。毕竟现在是凌晨时分,常人酣睡最深的时刻。更何况他们上半夜还饮了大量的劣质酒水。
这些魏兵来不及叫喊第二声,就被一刀一个斩杀在城头。梁军斥候们又向城楼下涌去。到这个时刻,总算有魏兵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并开始连续的高声示警起来。
“敌兵,有敌兵…敌兵来袭了。”最先警觉的魏兵一边奔跑一边高声狂呼着。已冲下城头的梁军斥候也不理会他们,直奔城门而去。四五名躺在城门口的魏军听到喧嚣,正拄着自己的骑枪,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朦胧中已看到幢幢黑影向自己冲来,下意识的便将骑枪挺起。
其中一名魏军使出全身劲,将骑枪向对方胸口扎去,却被对方一闪,枪尖在对方肩甲上划出一条闪亮的印痕。这魏兵还来不及收枪,对方已欺近到身边几尺的地方,缳首钢刀瞬间就捅入了对方的胸膛。
没有几息的时间,城门处的魏军兵卒全被这些精锐的梁军斥候放倒,宛城的西大门随即缓缓打开,吊桥徐徐落下。
外面的严颜摩拳擦掌,早已等的不耐烦了。见城门大开,立刻策马冲入城中,整整五百重装铁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此时城中,在魏兵的奔嚎声中,越来越多的魏军兵将醒悟过来,知道有人偷营袭城了。他们中奔嚎的奔嚎,找马的找马,寻人的寻人,整个宛城顿时喧嚣乱成一片。
梁军铁骑入城后,立即分成几股沿着几条主街策马飞驰,沿途的魏军兵士或被骑枪捅翻在地,或被狼牙大棒砸碎脑袋,或被高大的战马冲飞出去。一时之间,宛城杀声四起。
手持长柄大刀的严颜正奔冲的欢快,那些已拿起刀枪反击的魏军兵将不知为何,总喜欢主动迎战严颜。
大概是因为他们看严颜老迈,而且骑的马也比其余梁军重骑的战马要矮小的多,以为他好欺。严颜借着马势,不慌不忙的挥动长刀,刀光闪过之处,魏军兵士的人头纷纷滚落在地。
又一名骑着战马的魏军将领迎着严颜直冲而来。杀红了眼的严颜大喝一声,一记力劈华山,劈头盖脑的向对方劈去。那魏将连忙将头一偏,可惜他还是没躲过这一劈砍。刀锋先削下了他的耳朵,在他还未来及感觉疼痛时,又劈入了他的肩颈上,最后连着大半个胸膛都被严颜齐齐的砍切下来。
周遭的魏军兵将都看傻眼了,他们哪里还敢主动找严颜的麻烦,都尽力避开与严颜交锋。
……
于禁正躺在一间民房的床榻上睡的香甜。突闻有人慌慌张张的闯进屋来,喊叫道:“有敌来袭,将军,有敌兵来袭了!”
听了这话,于禁睡意一下全无,摇下脑袋果然听到外面喊杀震天之声。他立刻从床榻上跳起,守候在他身边的亲兵为他披甲戴胄。这个过程于禁还骂骂咧咧的说道:“怎么可能!宛城如此一座坚城,梁军么就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了。那些守门的兵将都是干什么吃的,都该问斩。”
穿戴好甲胄的于禁喝道:“速速整备兵马,随某出去击贼。”
当下,整个宛城已乱成一片,他的军令如何能传达开来,即使能成功传递到各部,那也要花点时间,这时间足够梁军将他们击溃了。
不过,于禁身旁的亲兵卫队,数百战骑却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起来。跟着于禁的坐骑向西城飞驰而去。于禁跑到街道上,才发现宛城已是四处火起,火光冲天。魏军这些骑兵兵士们大多徒步在街上胡乱奔跑着。
于禁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喊着:“有战马的儿郎,跟随在某的身后,随某去杀敌立功!”他如此叫喊一是为了收拢城中本方兵士,二也是为了提高己方的士气。
那些骑着战马却找不到本部将官的魏军散兵游勇立刻向于禁身边聚拢而来。半刻钟后,于禁便看到前方黑压压一片,那显然是对方战骑,但奇怪的是对方骑阵发出的马蹄踢踏声却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砰的一声巨响,冲在最前方的一名魏军战骑被对方的战骑斜撞了一下,人立刻从马鞍上飞出仗余远,落在地上。那人刚想站起,后方的魏军铁骑已是乱蹄从其身上奔踏而过,他的战马也歪倒在地上,吐血不止。于禁这才发现对方的战骑异常高大,高过本方战马足足两尺,心中暗自惊惧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梁军重装骑兵的巨马?
两股战骑随即撞击在一起。为了行军速度,这于禁带来的骑兵俱是轻骑。尽管现在兵力上还是比对方这股骑兵要多,但与重装骑兵的对方相撞还是无异于鸡蛋砰到石头一般。
随着阵阵马啸人嘶声,兵器碰撞的交鸣声,皮破骨碎声。魏军这些轻骑如同被镰刀收割的稻麦般一层层倒下,不时有失去主人的战马向两边小街小巷跑去。
于禁使出浑身解数,斩杀对方两骑后,自己也身披数创,若不是他的亲兵拼死救护,他也差点没当场丧生马下。
于禁眼见大势已去,只好拨转马头向东门逃去。跑不到半刻钟,一骑矮棕马的老汉却追了上来,于禁也不知对方是谁,反手就是一枪。来人正是严颜,他用手中长柄大刀刀背一磕,边将于禁的骑枪荡开。
悬于空中的大刀正要落下,结果于禁的性命。一名已落马,身负重伤的于禁亲兵,却奋不顾身的徒步飞身档在于禁后方。咔嚓一声,这一刀便将于禁的这名亲兵斜斩为两段,篷的一声闷响,半截尸身被严颜的战马撞飞出去。
于禁却乘这个机会扬鞭打马,又窜出去十几仗,将严颜甩在了身后。严颜紧追不舍,无奈他这批舍不得换的老马却没有于禁的坐骑快,眼睁睁的看着于禁逃出了宛城东门。
严颜望着对方背影,连声说道:“可惜了,可惜了。若能斩杀或擒住对方主将才算完美。”
第496章 给还是不给?
旁晚时分,当太阳再一次挂在宛城的西城墙城头时,整个宛城已是死一般寂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城中余烬冒出的缕缕青烟,还是留下了凌晨拂晓时分那场厮杀的痕迹。
就在这个时候,城东旷野中的地平线上凭空升起一道细小黑影,这条黑影越来越粗。仔细看,原来是由无数人影和旌旗组成的庞大军阵。这个军阵从左到右都看不到边际,也不知道它有多宽。
魏国西征主将徐晃终于带着他的“十万大军”来到了宛城城下。徐晃眉头紧锁,被亲兵将校们簇拥着,策马行在队伍的中间,左右分别是张郃,许攸二人。徐晃又想起正午的时刻,遇到狼狈逃回的于禁情景。
于禁来到他的坐骑前,没说两句话就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军医一检查,发现他身上几处重伤,最重的伤口在肚皮上,肠子都隐约可见。
情况不明的徐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几个伴随着于禁逃出的魏兵也只知道梁军袭占了宛城,对其它一无所知。于是徐晃以为梁军已经冲出沔水防线,占据了南阳。
他想若真是这样,对魏军而言无疑是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魏军不用攻坚,可直接与梁军在南阳平原上对决。
徐晃早已耳闻梁军铁甲重骑的厉害,但他以为自己带来的五千虎豹战骑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还有万余常规魏军战骑助阵。即使铁甲重骑单骑战力能压虎豹骑一头,但后者凭借数量优势,上不仅能将这差距找回来,还能反过来碾压对方。
徐晃的大军随后又断断续续收拢了不少于禁部的溃兵,加紧速度向宛城行来。但是数万人的大军可不是如于禁的三千轻骑那么快,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行军,行至宛城城下时又是一个傍晚时分。
徐晃看着余烟缭绕,城门大开,城头空无一人的宛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料想的好事并没有发生,梁军并没有意图在南阳平原与他的大军进行决战,这次应该仅仅是梁军的一次突袭行动。
“报!启禀主帅,城中空…空无一人,并…并无梁军守军。”先期进城打探的亲兵前来向徐晃禀报道。他说话时,脸色煞白。
徐晃向与此人一起进城探查的兵士扫了一眼,他们同样脸色难看的样子,顿觉得不对,立刻向此人问道:
“汝不是结巴啊,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脸色白的像病了一样。汝是如何了?”
对方继续啃啃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就是属下看到城内伤亡袍泽众多,心中悲愤,所以说话有点失态。望将军恕罪。”
徐晃轻哼一声没说话,心中却暗道:“战场死伤乃常有的事,你们见到死点人的阵仗,脸就变了颜色,以后还怎么跟着老子打仗。”
等他在众多战骑簇拥下,进入宛都城门,方才知道这些先期进城的斥候为什么个个脸色惨白。只见城内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穿着魏军号衣的尸体。有尸体并没什么大惊小怪,但这些尸体全部被割了脑袋,变成无头尸身。
除了包括徐晃张郃在内长年征战的兵将,其余人等都感觉到无比惊怵。这些魏军兵士尸身的脑袋,实际是被梁军严颜部割下用于领取军功。
即使身经百战的徐晃,也只在本方胜后打扫战场时见过这般场景,但那是割别人的脑袋。本方落败后的如此场景,他还真从来没见过。这也说明梁军走的匆忙,只来得及割下首级,来不及掩埋尸体。
徐晃皱着眉挥挥手道:“分派些人手,将这些阵亡的儿郎们掩埋了,休要他们暴尸于荒野之中。”
随军而来的许攸,微一皱眉,捋着胡子道:“看来,这梁军是想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啊!”
旁边的副帅张郃也说道:“如此,也说明梁军的主力正向汉东郡集结。否则他们和刘备大战后,必定缺兵短员。如此必然会吝惜兵员。又怎么会冒险从山中跑出来,渡过沔水偷袭宛城?”
许攸略一思忖,将脑袋一摇道:“不然。这用兵之法虚虚实实,冯贼营中,深谋老算者众多。也许他们这次突袭宛城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要我们以为他们的兵力依旧雄厚。”
徐晃冷笑一声道:“不管他们意图如何,他有千条计,我们只按一路来。就按出兵前,王上所吩咐的做!待我们尽占南阳各重点城池要冲后。再集中兵力攻其沔水防线上的一点。”
张郃却问道:“梁军沿着沔水有三个支撑点,襄阳,筑阳和丹口。公明兄看攻他哪一点为好?”
徐晃似乎对此已是深思熟虑,脱口而出道:“襄阳!当然是襄阳。冯贼的襄阳守军与刘备军一场恶战,虽然将刘备大军打退,想必也损失不小。我们刚好可以去捡个漏。况且襄阳扼守南北要冲,是南阳通往荆州的门户所在,这等战略要地,我们当然要首当其冲的攻占他。”
许攸却一摇脑袋又说了个不然,而后才道出自己的理由:“隔了这么长时间,梁军必然已经重新调配兵力,襄阳怎么都会得到一些兵力补充。所以将军的第一个理由不成立。但某反对的理由却和将军说的第二个理由有关。正因为襄阳是通往荆州的门户,而且刘备军还屯兵附近的樊城,宜城,所以我们不能打襄阳!”
徐晃纳闷的问道:“子远先生,此话何意?”
许攸捻着一撇鼠须笑道:“公明请想,我们日后在南阳应该如何与刘备相处?”
徐晃一愣道:“这是王上考虑的事,某没想这么多。”
许攸接着说道:“这确实是由王上来决定的。但王上无论打算与刘备日后结成什么关系,我们当下先取襄阳都不可取。若是与刘备的临江为敌,这襄阳四面都是敌境,成了一个孤城。除非我们马上攻克筑阳,若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直接攻破筑阳。若是王上要和刘备长期结盟,这襄阳就是影响结盟的障碍,刘备必定会索要襄阳。你说我们魏国给还是不给?”
第497章 试探
徐晃听完许攸的话,恍然大悟道:“多谢先生提点。某差点犯下大错!”
徐晃在曹魏武将中算是颇有谋略的人,但他更大的长处是能听进人劝,当然是在他能听明白对方道理的基础上,否则就不是长处,而是耳根子软的短处了。他继续恭敬的向许攸问道:“那先生之意,我们应优先攻何处?”
许攸对此早有谋定,断然说道:“我军应该优先攻打丹口。根据我方往年掌握的情况,梁军在丹口筑有大坝,这条大坝掌控了从丹口到上洛乃至长安的便捷水道。占领它后,我们不仅掐断了从上洛至汉东郡的水道,即使汉中到筑阳的水道也被我们掐断。若梁国再要从其余地方向筑阳调兵,他们只能走秦岭大巴山中难于上青天的山道了。此外我们占据了丹口,还能利用大坝暂时完全截断沔水水流,让下游的水位降至极低,方便我军轻易渡过沔水天险,也能让梁军内河水师的优势消逝于无形。最后,我们攻打丹口并不必须渡过沔水,因为丹口城在沔水对面也有座大型坞堡。攻下这座坞堡,我们便能从大坝上直接渡过沔水,攻下丹口主城!”
徐晃听完许攸的话,大喜道:“先生的话真是让徐晃茅塞顿开啊。某意已决,就按先生之策行事。待我军占据南阳各个城池,扎稳脚跟后,即刻猛攻丹口城。”
许攸的话并没有结束,他又补充道:“公明将军,在我们大军攻丹口之前,除了占据南阳,还有一事要做。就是要派出使者去见见刘备。若不出某所料,刘备现在应该还在樊城和宜城中,关注着我们和梁军的一举一动。”
徐晃点点头道:“我已知先生的意思,这就派人前去知会刘备,力劝他与我们合攻梁军,在我们攻丹口时,让他也同时攻打襄阳,以分担我们的压力。”
……
徐晃的大军仅仅在宛城休整了一天,便调配兵力向新野,山都,穰城,湖阳等南阳重要城池开进。与此同时,一支只有十几人的小队人马却直向樊城开去。
实际上,此时刘备正居于樊城的府衙之中,不断有临江国的探马斥候谍者将来自各方有关魏军,梁军异动的消息报送到樊城来。
沔水上游有大批船只载运着兵马抵达筑阳,严颜偷袭宛城大败于禁,徐晃大军抵达宛城这些消息,刘备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刘备听说徐晃向包括新野在内的南阳各个城池分兵进发时,突然冒出个念头。对身旁的关羽吩咐道:“二弟啊,孤令汝带三千兵马,连夜进驻新野。记住,要抢在魏军进入新野之前。”
关羽纳闷的说道:“王上,此前您不说我们不给魏国当盾牌,所以撤出南阳的所有部队,将那些平地上的城池都扔给魏国吗难道您改主意了?”
刘备哈哈笑道:“孤当然没有改主意,孤只是试探下魏军对我们的态度和底线。”
关羽恍然大悟道:“臣弟明白了,这就领兵前去新野!”
关羽领兵出城后没多久,就有樊城本地官吏前来向刘备禀报,魏国西征大军的主帅徐晃派使者前来拜访,说要入荆州求觐见临江王。
刘备背着手,略一思忖便猜到魏国使者见自己是为了何事。他问道:“你们可告诉对方,孤就在樊城之中。”
“启禀王上,微臣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将王驾行踪所在告诉外人。”
刘备点点头道:“这就好。”而后他一摆手又吩咐道:“孤现在不见这使者!不过你们也毋须将来使赶走。相反,你们对他就说,孤正从江陵向樊城赶来。要他们在樊城驿馆中等待两三日便能见到孤。另外吩咐驿馆,以高规格好生招待他们。”
……
张郃带着三千魏军战骑来到新野地界,这些战骑虽然不是魏军的虎豹骑,但他们以散列阵形飞驰狂奔在荒野之中的景象,也呈现出铺天盖地,无坚不摧的威势。
“吁”张郃勒住缰绳,停住自己的战骑。身后如同夏日雷奔般的马蹄轰鸣声也陡然降了下来,直到完全沉静,只剩下寥寥战马嘶鸣和响鼻声。
远处的新野城吊桥高悬,四门紧闭,城头隐约可见驻守的兵士。这让张郃很是奇怪。因为一路上魏军占领的所有南阳城池都没有设防,这新野城是他们碰到的第一座有人把守的城池。
张郃暗自道,难道梁军又出山了?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梁军若是占据新野完全违反常理,而且对梁军自己也是有弊无利。难道是山贼?也不可能啊!这南阳一带自汉室定都在此后,一直很太平。即使近段时期的动荡,普通平民百姓也被刘备军掳走了,哪来的人当山贼?山贼又能去劫掠谁?那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刘备军占据着新野城。
张郃带着满腹的疑问,又策马飞驰起来,他要靠近新野城解开这个谜题。他身后如同闷雷般的群马奔腾之声再次响起…
张郃暗道自己果然没猜错,城头旌旗真的是临江国的旗帜。张郃心中暗自发笑道,刘备啊刘备,你多占据个新野城能有什么意义?张郃随即吩咐兵士前去叫城。
“呔,城上守军,我等是魏国讨贼王师。我家将军要见见你们主将,请去速速通报。”
几个大嗓门的魏军兵士如此连番喊叫后,犹然有一人从城楼中不慌不忙踱步到城头上。张郃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当年酸枣会盟中见过的关羽。关羽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的相貌特征谁见了都会记住。
张郃在城下拱手说道:“原来是关将军,别来无恙,某乃魏国征西讨贼军副帅张郃是也。”
关羽却不还礼,面无表情的说道:“哦,汝既知某的身份,便应知道这是临江军驻防的城池。而冯贼军却是在西面的沔水对岸。那阁下带着兵马来此何事?莫不是阁下迷失了方向不成?”
第498章 来自世家大族的魏使
面对关羽不屑的表情和刻薄的话语,张郃的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了两下。但他的涵养很好,压住心头的怒火,还是客气的对关羽说道:
“关将军,我等奉魏王之命入南阳剿灭冯贼。但在进攻筑阳,襄阳,丹口等城池之前,我们需要先行占据南阳郡作为我军前沿依托。关将军是久经沙场知兵之人,想必对此应该再清楚不过吧。看在我们两国都是有心为大汉朝廷讨贼的份上…”
关羽呵呵一笑打断他的话道:“那又如何?反正早些时日,某就奉我家王上之命占据新野。某不管你们讨贼也好剿匪也罢,反正关某只听从吾王的敕令。没有吾王之令,就是魏王曹操来了也休想入新野城一步!”
张郃眼见这话谈不下去,也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办。即使他有自己的主意,但他现在身份只是大军副帅,遇到这种情况,与对方是战是和,他自己也说了不算。张郃只好吩咐三千魏军铁骑在城下休整,并吩咐令兵速速将此情况报给主帅徐晃和参军军师许攸。
消息当天就被快马送至宛城。大帐之中,徐晃皱着眉头道:“刘备这是玩的那一出啊?为何要占据个没什么战略价值的新野?这是故意为难我们?”
许攸捻着鼠须,思忖了一会便哈哈一笑回道:“公明勿须忧虑,这刘备应该是想试探一下我们和他们合作的诚意,以及我们多大程度上需要他这个盟友。以便他们确定来日在结盟谈判中,能开什么条件,要什么条件。”
“那我们该如何回应?”
“我们可要张郃如此应对就行,…”
……
第二日晌午过后,张郃再次令兵卒在新野城下叫城。过了小半个时辰,关羽再次一脸不情愿的出现在新野城的城头。
“昨日,某的话说的很清楚了,汝还有何事?”关羽问道。
张郃对关羽拱手道:“昨日,某已通禀了我家主帅徐晃,徐晃将军说了,若是关将军不愿让出新野也罢。我们也不做计较。但是若我们没有占据新野,且在攻丹口的过程中失败的话,我军将全部退出南阳,不在南阳各城各地设防。因为我们无法长期确保梁军不会从新野的防区穿插到南阳的东面,切断我军补给粮道。现在整个南阳人口都被刘皇叔临江王带走了,我们的补给粮草只能依赖后方运输。”
关羽听了张郃的话,带着愠怒的口吻说道:“怎么?难道尔等还信不过我临江国,信不过我关某人?难道某还能纵贼过某的防区不成?”
张郃冷冷一笑应道:“不敢。某素闻关将军高义春秋。而是那冯贼梁军狡猾多端,前几日还在宛城大破我先锋于禁的部旅。自是不敢怀疑关将军会与反贼勾连。”
“那么尔就是怀疑关某的能力啰?”
张郃也哈哈一笑道:“某也素闻关将军熟读兵书,带兵也有二十载有余。但是这行军打仗,岂能把将士安危依赖在他人身上。所以并非我张郃本人不信关将军能够将梁军阻隔,不让他们穿过新野地界。但我军却不能将数以万计兵将的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
关羽沉默不语,却用手捋着他的长髯不止。最后他终于开口道:“若是汝方便,可在城下多呆一两日,这事某还需让我大哥…我的王上定夺。”
张郃淡然的回应:“无妨!”
关羽认为事关重大,与张郃交谈的细节必须自己亲自告诉刘备,才能让刘备更准确的掌握情况。于是他带着百余名亲兵,策马飞奔出新野城,向樊城疾驰而去。新野至樊城并不遥远,仅不到百里距离。夜幕降临时分,关羽就已策马驰入樊城。
听说关羽从新野回来,并带来了徐晃军的态度。刘备听完关羽的述说,哈哈一笑道:“魏军中,不知谁看破孤的主意,并反将孤一军。不过张郃自始至终没有与云长刀兵相见,这说明魏军确实需要我们这个同盟。但他们也表明了如果我们不与他们结盟,我们比他们的损失更大。”
“大哥,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刘备显然已有了主意,断然说道:“汝回新野后只管放张郃入城,然后带兵返回樊城,其余什么也不用管。”
关羽走后,刘备又呼来侍从,对他们吩咐道:“去,将那留在樊城驿馆中的魏国使者召来,孤要连夜接见他们。”
灯影烛火摇拽中,魏军徐晃派来的三名使者已匆匆步入刘备暂居的樊城府邸中。刘备接着灯光一看,为首者却是名青年人,开口明知问道:“座下何姓甚名谁?来临江觐见孤为了何事。”
那青年人不慌不忙的答道:“启禀临江王,某复姓司马名懿字仲达,乃魏国兖州上计掾,现随军出征,临时担当抚军参事之职。现受主将徐晃之命,来与临江王相商讨梁伐贼之事。”
刘备琢磨着司马懿这个名字,反问道:“汝可是河内司马家的子弟?”
“回大王的话,正是。”
刘备点点头叹气道:“还是魏国的才俊人杰多,连一个抚军参事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来担当。说说吧,你们的主帅有什么主意去破梁贼。要本王如何配合你们的行动?”
司马懿回答道:“请临江王派兵攻打襄阳,以引诱筑阳和丹口的贼兵向襄阳增援,而后我军集结重兵,便可对丹口一鼓而下。拿下丹口,我军控制了那座丹口的巨型水坝,再拿下筑阳就不是件难事。预时,襄阳就会成为一座孤城。落入大王手中,是水道渠成的事。”
刘备带着几分揶揄说道:“前段时日,我军不是打了襄阳一次吗?而且那还不是佯攻,是全力猛攻,也没见你们魏国有什么动作啊。”
司马懿尴尬的笑笑说:“今日不比以往,当时,魏国在辽东出了点麻烦,要重新做兵力布置,所以耽搁了出兵潼关,导致大王的临江军败北。但这却非我方有意为之,望大王见谅。”
说完,他静静的等着刘备的答复。
第499章 出乎意料
刘备沉默几息,眼神却在这名叫司马懿的年轻人身上扫视了几道。最后他才眨眨眼说道:“好吧,看你们为朝廷剿贼的份上,孤就不计前嫌,就与你们合作这一次。不过这次得等你们先动手了,我军才会渡过沔水,而且只是佯攻!”
“多谢临江王,那某这就回去向主帅复命。”
……
筑阳城头,几人一组的梁军兵士们正顺着沿沔水而建的“小长城”巡逻。远方突然传来如夏日闷雷般的声音,有经验的老兵一听便知道那是大批的骑兵前来。
“警戒!有不明兵马靠近!”此起彼伏的警示呼喝声立刻响起。大批梁军兵士涌上城头,大家都向远方极目眺望。
一个个黑点陆续出现在沔水对岸的地平线上,随着这些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了黑压压一片的“潮水”,向沔水岸边奔涌而来。
他们都是骑兵,数量实际上并不多,但因为是呈散列队形拉开行进,所以显得铺天盖地的样子。这些人马正是张郃所率领的三千魏军战骑。
关羽将新野让出给张郃后不久,后继负责屯守新野的魏军步卒也如期抵达。按计划,张郃本应领着这些骑兵向丹口城沔水对岸集结,与主力会师后,攻打大坝另一端高地上的坞堡。
但张郃突然起了个念头。他想新野离筑阳并不遥远,不如带着这三千战骑来筑阳挑衅一番。一是可以挫挫梁军的锐气,二是可以给梁军造成一个假象。让梁军统帅以为魏军也要攻打筑阳。
当然张郃是没有能力渡过沔水的,他只能让三千魏军战骑在沔水岸边一字排开,耀武扬威的轮番叫嚷喝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筑阳城头梁军兵士们除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外,没有任何反应,显得十分安静。这都在张郃的意料之中。梁军既然没有渡过沔水占领南阳一城一地,那么他们现在也定然不会渡过沔水,与他这战骑交锋于沔水之滨。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筑阳的水门突然大开,一艘接着一艘的艨艟战船,还有运兵船只从水门后的筑水驶出。似乎没完没了的样子,迅速将沔水水面铺的满满当当。
船只还没驶过河中央,一发发石弹,弩枪,火爆弹就被舰载弩炮弹射出来,在天际划过道道弧线,落入张郃的骑阵中。因为张郃的骑阵分布的十分稀疏,所以它们并没有起到多大杀伤效力。只是有一支弩枪恰好命中一匹战马的前胸,将整个马匹身体从前到后贯穿,钉在地上。马鞍上的魏军骑兵立刻翻滚到地上。但是,这却引发了张郃军的一阵阵骚动,甚至有不少战马受惊奔腾起来。
梁军的行动远不止弩炮射击这么简单,许多船只以最快的速度向沔水对岸靠了过来。张郃看在眼里,心中惊道:“难道梁军还真敢过河与我对战不成。”
实际上,筑阳的冯宇接到这个消息后,便直接让羽林军团的骑兵渡河发起攻击。他这样做的意图是要让魏军不要认为梁军不会渡河攻袭南阳,也就是向魏军表明大梁汉东郡的兵力其实很充裕,所以不需要龟缩在沔水西南岸防守。
此时,张郃再扫视一眼河面,满眼都是幢幢帆影,一时也估算不清梁军到底有多少兵马正在渡河。实际上,梁军的这些战船都是冯宇从上洛带来的,艨艟加运兵的普通船只,总共也就两百多条。最多也就能运送过河千余兵马。
但是张郃本来的意图只是挑衅梁军一番,本没有与对方交战的心理准备。他见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当机立断道:“远离河岸!撤到离河岸对方投石弓弩射程之外的地方!”他需要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先观察仔细了,再做下一步决定。
三千战骑在张郃带领下,立刻远离沔水河岸,向东北方向奔去,在距离河岸一百五十余仗远的地方却又驻足下来,扭头继续观察梁军的动向。
河道中的梁军战船没有因此退去,继续向河这边驶来。靠岸的战船陆续放下跳板,一骑骑战骑冲下船只,开始在河岸边集结。
张郃眯眼仔细观察着河面。过了片刻时间,他总算估算出对方兵力个大概。渡河的兵马若是步卒不会超过两千余人,若都是战骑,最多也就千骑。
此时,梁军的战骑已登陆并聚集起五六百骑了,其中有轻骑也有铁甲重骑。张郃当然不会等到他们全部集结成功再发起冲击,他嘴角带着冷笑,将手中马鞭指向那些集结的梁军战骑道:“儿郎们,冲过去,将他们统统斩杀。我魏国大军到南阳后还未胜贼寇一场,今日我等就立此头功!”
张郃说完,便在亲兵将官的簇拥下,带着三千战骑,呼啸着向正在河岸滩头集结的梁军战骑杀来。
张郃的骑阵本是散列,但现在要冲击正在河岸边聚集的梁军战骑,他们自然而然的也聚拢成一团。当他们距离梁军战骑还有七十余仗时,众骑已形成一个黑压压,较之以前更为密集的骑阵。
这个时候,在沔水岸边一字排开的梁军艨艟战船齐刷刷的弹射出“火球”,这些“火球”在天际中划出角度不同的弧形轨迹,精准落在一个方圆不到三十仗的范围内。而这个范围恰恰是张郃骑阵的正中心。
随着一蓬蓬烈焰冲天而起,魏军的战马相继受惊起来,被颠落马下的魏军兵士立刻被后继的群马踩踏成肉泥。
张郃亲眼看见自己一名亲兵被火焰吞没,好在他的亲兵技能娴熟,没从乱奔乱跑的战马背上颠落下来。但那战马和兵士身上已燃烧起来,火人火马不受控的向一侧狂奔而去,在很远处还是倒卧在地上。那兵士无力在马尸身边翻滚两下,没了动静。
情形太出乎张郃意料之外了,他没有丝毫犹豫,以极高的声调大呼大喊道:“敌人兵势太大,传我军令,撤!速速撤离!全军撤退!”下令同时,他已拨转了马首,身边的将官亲兵也高声呼喝起来,尽力将这军令传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