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属下替铁鹰锐士说一句：我等愿为嬴将赴死！
对于王离，嬴高有耐心。
一直以来，嬴高只有对于王离的时候，才有那个耐心去教导，然后给于机会，让对方成长，这一点，军中很多人都看在眼中。
嬴高不是没有想过让王离参与中原战争，毕竟大秦东出函谷关，席卷山东六国的战争的统帅，只有嬴高与王翦罢了。
最多再加上一个蒙恬与王贲。
但是不管是谁，都有王离上战场的机会，想要在中原大地之上建功立业，王离有的是机会。
但是，王离的资质就这样了。
他可以成为一个武将，一个统帅，但是这种情况极为的有限，在征伐极南地的过程中，他就可以将王离的潜力开发，根本就不需要参与中原战争。
一个人能否成为武将，只需要后天的努力便足够了，但是一个人想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名将，天赋太重要了。
在战场上，对于战机的捕捉，对于整个战局的运筹帷幄，这都需要天赋，而不是勤学苦练，这个天下，是有真正的天才的。
而天才与蠢货之间，分界线极为的明显。
就算是他将王离带到中原的战场上，必然会建立功勋，但是想让王离在这这个基础上想要成长，太难了。
反而，在极南地之上，执掌一方，反而是最有可能锻炼王离的一种方法。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此刻的王离军功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战争之中，不光是王翦以及王贲也会参与。
若是王离也参与其中，这意味着王氏的祖孙三代为大秦赴死，这不光封赏是一个难题，若是在战场上出现意外，这对于王氏不公平。
“王离的不足，便是因为他背后能够依靠的人太多了，这样的人，不到绝境不能成长！”对于王离嬴高还是很有评价的权利。
范增清楚，对于王离他没有资格评价，目光闪烁了一下，将话题转移：“嬴将，邛都显然已经失败了，下一个目标是且兰还是昆明？”
对于范增而言，王离是大秦之中军旅世家王氏的嫡孙，这样的人，他没有资格评价，而且有嬴高在，王离的未来不可限量。
一切只是在嬴高的一念之间。
闻言，嬴高深深看了一眼范增，不由得莞尔：“先生还是如此的谨慎，我军先行不进攻且兰与昆明，先行将邛都全境占领，这里将会是我军对于极南地征伐的一个基地。”
“而且本将对于蒙恬上将军所提及的那个铁矿脉便是在大莋南下五十里的地方！”
对于范增的想法，嬴高心中也能够理解，但是他却知道不能如此的急躁，在对于极南地的征伐之上，必须要站稳脚跟，然后一步一步的进攻。
毕竟大秦征伐极南地，不光是为了战争更是为了拥有。
“先生，传令大军将越安留给王离等人，其余人率领大军横推邛都各地！”
“诺。”
点头答应一声，范增转身离去。
看到范增离去，嬴高嘴角微微上扬，他心里清楚，范增开始为了战功而卖力了，这是真正归心的表现。
“铁鹰，你也不需要保护本将，有大军在，没有人能够动得了本将！”
嬴高朝着铁鹰微微一笑，道：“尔等也趁着这一次的南下去见功立业吧，一旦到了中原之上，尔等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在中原大地之上，游侠横行，而嬴高一旦出现在中原大地的战场上，必然是诸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天下游侠与刺客必将会蜂拥而至。
在那个时候，就算是嬴高对于自己极为的自信，也不敢让铁鹰锐士随意离身，而且在中原大地之上，想杀他的人不仅仅是战场上的敌人。
更有无数的政敌。
战场之上的厮杀反而是一种简单，真正让人为之骇然的是政敌之争，是朝争。
历史上的朝争，才是最残忍的，无数人，都死在了其中。纵然是早战场之上纵横无敌的嬴高，对于朝争也没有半点信心。
在战场之上，他可以一力降十会，但是在朝争上，无数的条条框框的限制，反而会更束缚一个人发挥。
朝争讲究的是在规则里面争斗，而嬴高在战场之上学会的是如何的破坏规则。
“嬴将，我等乃护卫，不需要在战场之上杀敌！”对于嬴高时刻能够想到他们，铁鹰心中很是感动，但是他清楚自己的职责。
他们的职责从一开始便不是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而是保护嬴高的安全。
面对铁鹰的拒绝，嬴高眼中浮现一抹无奈，朝着铁鹰，道：“你就算是不用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麾下的兄弟们考虑。”
“他们之中很多人已经年龄不小了，此刻他的正值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若是没有把握机会，未来想要建功立业的可能性太小了。”
这一刻，嬴高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朝铁鹰语重心长，道：“他们的年纪都大了，若是没有爵位在身，家庭情况不富裕，想要找一个婆姨都难。”
“本将不希望兄弟们跟随我厮杀半生，最后连娶婆姨的机会都没有。”
嬴高的这一份番话出口，铁鹰浑身一颤，他心里清楚，这便是最大的问题，这一刻，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铁鹰清楚，铁鹰锐士的兄弟需要这一份战功，在大秦之中，虽然钱财也有用，但是最有用的还是爵位。
大秦以武立国，从来都是如此。
“属下多谢嬴将！”
铁鹰朝着嬴高深深一躬，道：“嬴将，大恩不言谢，铁鹰代表兄弟只说一句，我等皆愿为嬴将赴死——！”
以性命相托！
这便是最大的信任，这一点，嬴高心知肚明，他心里清楚，从今天起，这一支两千人的铁鹰锐士便是他嬴高的死忠。
从这一刻开始，他心中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放下了心，在这之前，虽然铁鹰锐士在保护他，但是铁鹰锐士是嬴政儿的人，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他们不是单纯的父子，更是君臣，面对帝王之权，很少有父子之间能够一直温情存在的，防备一手很重要。
第823章 不合格。
天家父子，很少有温情。
对于这一点，嬴高了解，他相信嬴政，但是他也想要防备一手。
防备的这一手，也许不能起任何的作用，但是有时候，却能够带给你绝对的信心。
说到底，嬴高与嬴政都是一类人，他们在骨子里只相信自己。
只要不是自己掌控在手中，心中便会有些担忧，更何况铁鹰锐士乃是被嬴政一个人掌控的精锐。
之前，嬴高对于此不在意，那是因为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在嬴政面前，在铁鹰锐士面前，他根本无所遁形，就像是一个小透明一样。
在当时，他只有服从。
而现在，嬴高手中的力量暴增，特别是万胜军的迅速成长，这让嬴高心中产生了一些想法，有了万胜军，他又何必让铁鹰锐士护卫。
毕竟万胜军忠诚于自己，就像是铁鹰锐士忠诚于秦王政一样，人都是这样，只愿意相信自己的心腹。
这个念头，在凉州的时候他就产生了，只不过，在当时战争极为的紧张，而且他与铁鹰等人相处很融洽，便没有提及。
在这一次南下征伐极南地，嬴高心中本来就已经想好，一旦铁鹰等人尚未作出选择，那便由他来选择。
就在他打算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结束的时候，铁鹰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此刻铁鹰锐士因为他的看重而归附，这让嬴高心彻底的落地了，至少在战争之中，亦或者在朝争中，不用担心被人背刺。
面向刺刀，人未必会胆寒，因为他清楚，眼前的刺刀是自己必须要经历的，但是被刺，却是突发的。
遭遇被刺，最容易让人心寒。
因为但凡是遇见背刺，基本上都是叛徒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往往来自于内心深处最信任的那个人背叛。
“嬴将，铁鹰锐士归附一旦王上知晓，只怕是..........”范增心下极为的担忧，铁鹰锐士归附，这根本就是在挑衅王权。
别说是对于权力极为看重，掌控欲极强的秦王政了，就算是山东六国的国君，都不能容忍一个臣子，去挑衅王权。
特别是这个臣子，还是王室公子，天然具有继承权。
一如嬴高这样的情况，与嬴政天然就处于一种特殊的对立面，要不然，历史上那么多太子也不会被废，也不会有那么多太子造反。
权力在手，就像是手握毒药，一旦沾染，这一生再也戒不掉。
嬴高清楚，他也戒不掉。
因为他想要活着。
权力在手，他才能活得安全，他的出身决定了他这一生都不能安生，除非是坐在那个位置上。
生为公子，从那一天就已经踏上了不归之路，要么成为大秦的王，俯视天下，要么成为一具尸体，铺就对方成王的台阶。
“不会，父王将铁鹰等人留在本将身边，一直都没有置换，很显然，他对于这样的结果心中早有预料。”
喝了一口茶水，嬴高将茶盅放下，朝着范增淡然一笑，道：“放心，父王不是一个会忌惮儿子的王，在他的心里，巴不得本将敢骑兵造反呢！”
以嬴政对于大秦的绝对掌控，放眼整个大秦，谁敢不敬。
纵然是此刻，嬴高气吞万里如虎，也只是小心翼翼的防备一手，而不是与嬴政硬碰。
他没有那么头铁。
“哎！”
看着嬴高在生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范增不由得长叹一声。
但是，这些事情，他只能提点，不能提嬴高做决定。
而且，论大秦朝野上下何人对于嬴政最为了解，嬴高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对于这父子之间的事情，范增不想过多的参与。
一念至此，范增心中念头落下，随及将思绪改变，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压在心底，朝着嬴高，道：“斥候传来消息，越安城破，越安城被王离屠戮一空，此刻大军正在追杀！”
“哎！”
将手中的茶盅放下，嬴高目光从地图上收回，忍不住摇了摇头，道：“本将原本以为王离已经有所成长，却不料依旧是只顾一方面，无法做到统筹兼顾！”
“邛都国都，完全可以设伏，将巴蜀之南的这些大军一网打尽，然后经过王离这样的一来，巴蜀之南的抵抗，将会更加的坚挺。”
这一场大秦针对于邛都的战争，嬴高是老师，而王离与秦尽忠，尉常寺便是这一场考试的考生。
只是，王离等人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
在嬴高看来，王离等人表现，他只能说不合格。
“王离等人只是忠实的执行了嬴将的将令，他不是没有能力，只是在变通之上，略有不足。”
范增的评价，一针见血。
但是，嬴高清楚，在变通之上的这一点不足，这就意味着王离永远都不能踏出哪一步，成为一代名将。
对于异族的性命，嬴高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惋惜的是一个心腹爱将，却一眼能够看穿对方的深浅。
明明年轻，但是潜力已尽。
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这才是最残酷的一件事。
“嬴将，我大秦一旦席卷山东六国，无数的士子便将会仕秦，虽然王离不足以成为绝世名将，但终究是有一个人会补上这个缺口。”
范增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朝着嬴高，道：“而且，属下以为王离不成为绝世名将，对于王氏，对于大秦，对于王室，都是一件好事。”
“属下以为嬴将不必忧虑！”
心中念头闪烁，几乎在瞬间，嬴高就理解了范增话中的意思，王氏一族之中，可不光是王离，还有一个王虎，一个王贲，以及王翦。
王贲与王翦都是当世名将，注定在大秦东出的过程中，建功立业，这样的赫赫功业，最好断代，而不是有所承继者。
一旦王氏父子三代名将，他们对于大秦三军之中的影响力将会比肩武安君白起，到时候，除了自己与嬴政能够镇压，但是他们两个迟早都会死。
他需要为大秦的未来考虑，他可不认为大秦的后世之君，各个天纵奇才，碾压整个天下之上的英才。
第824章 机会往往需要自己争取！
而一旦王离达不到王翦亦或者说王贲的水平，未来王氏在大秦的体量将会进一步减弱，这样一来，他与王氏便可以和平共处。
而不是一如昭襄王一样，赐死白起，自断一臂。
心中念头一动，嬴高心头豁然开朗，这也是一种策略。
这便是谋士的作用。
被范增这样一开解，原本心中恼怒的嬴高一下子情绪变好，再也不纠结王离是否成为一个名将的事儿了。
一个人成才与否需要自己的努力，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以及那一份运气。
只要是站在高位，身负继承使命，人心就会变得肮脏。
有句俗话说的好，这天地间，最难直视的绝对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铁鹰，聚将！”
沉吟了片刻，嬴高决定全力出手，一战而灭邛都举国，给王离的行动填补一份助力，以绝对的暴行，以及赫赫凶威震慑巴蜀之南。
“诺。”
点头答应一声，铁鹰转身离去，心中的激动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他心里清楚，幕府南移，他们将会参与战争之中。
在嬴高指挥的战争中，大秦往往必胜，这意味着只要是参与，只要是最后能够活下去，就有战功。
他执掌铁鹰锐士，护卫嬴高的安全，自然是清楚，巴蜀之南敌人的强弱。
嬴高此举，便是为他们送战功。
“咚咚咚........”
转瞬之间，战鼓声隆隆响起，三通战鼓之后，此番跟随嬴高南下的诸将全部都赶到幕府，朝着嬴高行礼。
“我等见过嬴将！”
“嗯。”
点了点头，嬴高朝着诸将一挥手，示意对方落座，语气肃然，道：“本将打算全力而出，一战而定。”
“诸位以为如何？”
对于战争，嬴高心中自然是有盘算，也能够乾纲独断，但是他需要培养出来的将士，不是一群冷漠的执行者。
他需要能够自我思考的武将，只有这样的武将才有成长的潜力。也只有这样，大秦锐士之中，才能够充满活力，拥有无限可能。
纵然是有时候询问根本就是一句废话，但是嬴高还是按照惯例会询问一声，毕竟一人智短，两人计长。
有些东西，需要一步一步的去培养，唯有如此，才能让大秦锐士发生变化，而不是只是一群听令的机器。
诸子百家众人，虽然人才众多，但是嬴高更信任大秦锐士，这些由老秦人组成，甘愿为了大秦以及他赴死的大军才是大秦的资本。
只有从大秦锐士之中崛起的武将，才能与未来的大秦帝国步调统一，因为嬴高清楚，在未来，一旦山东六国被歼灭，到时候大秦与诸子百家的矛盾，将会迅速从次要矛盾，提升为主要矛盾。
大秦终究是以武立国，在文吏之上的弊端，还能够坚持一二，但是，一旦武事松弛，被兵家的人掌控，日后大秦王室就算是想要反抗，都没有可能。
只是嬴高从一开始就注意这一点，他虽然在朝着三军将士灌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他一直都在将权力下放，要求底下的武将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与智慧。
纵然是大战之前，他也是要让麾下大将将作战计划上交一份，用来观察对方的长进与缺点，然后找时间提点一二。
此刻，看着军中诸将，嬴高眼中略有期待，他希望他一直在坚持的东西有所收获。
他在培养军中诸将，也是在为未来大秦帝国的军校培养教官，这一意图很多人不清楚，但是这才是他如此做的核心。
因为他要彻底的改变大秦，为这个巍巍帝国立下万世之基础。
“嬴将所言甚是，此战我军占据绝对优势，而此刻王离将军等人已经直指邛都王城越安，只要我军收割边缘城池，而王离将军等人攻破越安，一举攻破巴蜀之南联军的胆魄。”
千夫长杨艺神色肃然，朝着嬴高侃侃而谈，这一刻，他的眼底有强烈的渴望浮现，而又随及收敛。
“嬴将，属下请命攻破遂久！”
杨艺清楚，他只是一个千夫长，不能贪功，一个邛都国之中的部落据点，这便是他的要求，而他也只能拿下这样大的功劳。
闻言，嬴高轻笑，不由得看了一眼杨艺，对着这样敢战，也敢于表达的武将，嬴高很看好，毕竟富贵险中求，一切都要靠自己的争取。
一个人只有懂得争取，才有资格成为一代人杰，机会不会平白无故的降落在一个人的头上。
“好！”
点了点头，嬴高朝着杨艺，道：“本将给你一万大军，三日之内踏破遂久，有信心么？”
此刻，杨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只是见到幕府之中没有人开口，方才朝着嬴高请命的，他心中早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却不料，嬴高几乎就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他。
一念至此，杨艺朝着嬴高行礼，语气更是慷慨激昂，道：“请嬴将放心，末将此战必胜！”
这一刻的杨艺极为的自信。
杨艺的自信也在这一瞬间，感染了很多人，就连嬴高也一样。
“好，本将在幕府等你旗开得胜！”淡笑一声，嬴高很希望杨艺能够大胜，必将这意味着杨艺的成长。
他很期待。
与此同时，杨艺脸上的神色却在瞬间变得凝重，他心里清楚，从他开口，从嬴高答应以后，他便没有了退路。
此战只能必胜。
一旦此战失败，在军中他将没有崛起的机会，至少在嬴高的麾下没有崛起的可能，对于一个人而言，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只有那么一两次。
若是不能抓住，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嬴将，末将请战！”这一刻，又有一道声音传来，将嬴高的目光吸引过去。
“你只不过是伍长，有何资格率领大军出战？”嬴高望着将闾，眼中浮现一抹肃然，他未必就不会给对方机会，但是他不认为将闾有这个能力。
若是扶苏请战，他反而会认真的考虑一二，必将扶苏在北地有经验，而且这个男人，除了让儒家忽悠瘸了之外，其他方面的才学，依旧是一等一的。
第825章 拔剑四顾，天下归服！
扶苏毕竟是长子。
也是嬴政一直以来属意的继承人，对于他的教育，可以说是大秦最豪华的阵容，如果换成后世的一个词，那便是豪华天团。
随后更是入了蒙氏学习兵法，后来更是前往九原王贲麾下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改变扶苏的性格，但是对于战争，他依旧是有一定的见识。
而将闾入了司马氏，这已经不再是司马错的年代，司马氏这些年早已经没落。
这些日子，伴随着大军南下，他对于扶苏以及将闾等人的能力都了解，自然是清楚，将闾有能力攻克一地，有能力成为一个千夫长，掌管万人大军攻伐一地。
但是，这需要战功，这需要将闾的职位在千夫长之上，才有资格请战。
他需要为军中将士负责，规则不管是在任何的时候都是最重要的。
不能因为将闾的身份，就能够以伍长的身份率领万人大军征伐一地，这不光是对于其余的将士不公平，这更是对于规矩的一种破坏。
目光凌厉，直视着将闾，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否决，如此问，便是给了将闾一个机会，只要是他能说服嬴高，便可以率领大军征伐一地。
嬴高相信，将闾能够明白，机会他给了，是否能把握住，就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若是其余的兄弟，他还会帮衬一二，但是将闾不一样，找过他的麻烦。
嬴高不是老子，做不到以德报怨，毕竟就连孔夫子都言：“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他不是圣人。
能够给将闾一个机会，这便是他们兄弟之情的最后一份了，从此之后，他们只是普通关系，一旦到了关键时刻，杀戮起来，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听到嬴高的喝问，将闾神色微微一震，他自然是明白了嬴高话中的意思。
但，明白是一回事，遵从又是另外一回事，在将闾看来，他是大秦王族，大秦公子，此刻开战，自然会是能够率领万人大军征伐一地。
然而，嬴高却拒绝了。
在他看来，嬴高这样的回答，便是一种拒绝，这让将闾很难受。
“三弟，我大秦王族之人，连万人大军都不能率领么？”
将闾清楚，这是一次机会。
巴蜀之南的国家都很弱，他虽然没有能力灭一国，但是灭掉一地还是可以的，此番参与在军中，便是唯一一次能够斩获战功的时候。
他不想放弃。
大秦席卷山东六国之势已成，现在的秦王，便是未来整个中原大地的主人，一如当年的周天子一般，将闾也是一个男儿，对于那个位置十分渴望。
但是，他心里清楚，在他的面前，横着两座大山，一个是扶苏，另外一个是嬴高。
大秦以武立国，只有战功才有可能改写自己的命运，一念至此，将闾心中更为坚定。
若是错过这一次，他只能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子了，他可是清楚，自己与扶苏以及嬴高的关系都不融洽。
机会，只要有，就必须抓住。
“仲兄，在军中，主将的命令才是一切！”嬴高深深地看着将闾，一字一顿，道：“你想要争，本将不会阻拦，但是按照军中的规矩来。”
“大秦王族又如何，大秦王族之中没有军功，没有爵位的比比皆是，商君变法之时，孝公与商君便有明确规定，我大秦王族子嗣，非功不得封爵。”
“想要执掌万人征伐一方可以，但是那要本将给你机会！”
此番话一出，整个幕府气氛为之一变，原本就很紧张的幕府，在这一刻直接是有淡淡的杀气浮现出来。
这几句话，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那就是每一个人都有率领万人大军征伐一地的机会，这个机会你可以自己争取，但是给与不给嬴高说了算。
这便是嬴高。
大秦储王，此时此刻，真正的无敌之势已经在嬴高的身上浮现。
只是此刻的嬴高，仅仅只是依靠战功而来的霸势，看似巍峨不可摧，却太过于单薄，远远没有一个皇帝功业造就，一如始皇帝那样并天下与秦，从而凝聚而出的霸势恐怖。
那才是战争的人心所向。
那才是真正的立足于天地之间，万民归附，拔剑四顾，天下臣服。
现在的嬴高只是一个蓄势的过程，有朝一日，人心封禅，个人的影响力达到极致，这将会成为一个特殊的势。
个人的威望达到极致，到时候驾驭人心，已经不光是皇权所赋予的权势，而是那个时候，嬴高便是权势。
这种个人威势与皇权合二为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帝王，才能让皇权压倒一切，建立绝对皇权的统治。
而这一点，历史上只有始皇帝一个人做到了。
“嬴高，你.........”将闾气坏了，这一刻，直接是失去了理智，朝着嬴高呛声，道。
“噌！”
长剑出鞘，嬴高剑指将闾，道：“仲兄，这里是本将的幕府，若是你在如此放肆，本将不介意斩你，以正本将威严。”
“秦法严苛，大秦军法更甚，这一点，你可以问一问大兄！”
“将闾，不得放肆！”
这一刻，扶苏站了出来。
他心里清楚，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这个作长兄的不得不站出来。
而且刚才嬴高提到他的名字，这让他避无可避，他清楚，这是嬴高示意，让他阻止，拦下将闾。
他们是兄弟，可以争斗。
因为他们出生于王室，自古以来，王室争斗无法避免，但是他们也是兄弟，代表着王室脸面与尊严。
一旦他们在军中相互残杀，这根本就是打大秦王室的脸，不光是引起大秦国人的反感，也会让嬴政在暴怒之下失望。
一瞬间，扶苏就将一切都想清楚了，他心里清楚，此刻将闾与嬴高对上，事情尚可控制，一旦局势失控，无奈之下，嬴高就不得不痛下杀手，以维护主将威严。
在那个时候，想要出手救下将闾就迟了。一想通这一点，扶苏立即就开口了。
“这里是南征大军的幕府不是你的府邸，若是出言不逊，为兄不介意替父王管教你！”
第826章 一旦手染王族之血，迟早都会被清算！
扶苏开口，让幕府中的气氛出现了缓解，让幕府中的诸将神色一下子变得轻松了很多，没有人想要看到嬴高拔剑。
一旦斩杀将闾，征伐极南地的战功将会大大削减，与此同时，更有一点，嬴高一旦斩杀将闾，在嬴高气势如虹的情况下没有问题。
而一旦嬴高势弱，这将会成为朝臣攻讦的突破口，作为一个公子，一个继承者最好不要有太过于明显的污点。
而当今天下，又有什么比斩杀血脉兄弟最为难洗的污点呢。
几乎幕府之中的人都不想嬴高走到这一步。
这一刻，扶苏被寄予厚望，他们都希望扶苏可以让将闾收心，不要与嬴高对峙，要不然，为了以整军心，为了主将的权威，嬴高手中的秦剑，必然会染兄弟之血。
那将会一生都难以洗刷的污点。
他们都寄希望于扶苏，不至于让嬴高手染鲜血。
对于这一点，将闾也是心中了然，不由得朝着嬴高冷笑，道：“杀了我，三弟这一生都未必能够染指那个位置了，三弟，你敢么？”
“仲兄可是忘了长安君如何死去了？”嬴高冷冷的看了一眼将闾，嘲讽，道：“从本将从咸阳走出，你何时见过本将在乎名声了？”
“更何况，大兄在此.........”
说到这里，嬴高朝着铁鹰点了点头，道：“将将闾带下去，本将不希望他干扰本将的大事，若是其有乱举，告诉本将，本将亲自杀——！”
“诺。”
点头答应一声，铁鹰等人心中充满了感激，他们都清楚，嬴高此话便是将一切的罪责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斩杀一个公子，对于嬴高也许没有大问题，但是铁鹰等人，一旦手染王族之血，终究是一个祸患。
所以，斩杀将闾一事，没有人愿意发生，在铁鹰等人看来，嬴高这是为他们的后半生着想，心中对于嬴高的敬重更深了一分。
而在这一刻，众人都清楚，将闾的后半生从这一刻起就结束了。
他一生都要活在嬴高的阴影之下，而且他对于嬴高已经出手，双方已经不可能罢休，就算是嬴高没有斩杀将闾的心思，但是囚禁一生在所难免。
“三弟，将闾也只是一时糊涂，是否轻罚一下？”扶苏神色肃然，朝着嬴高，道。
他是长公子，他嬴高与将闾的大兄，有些事情，他就算是在不愿意，也需要出头，至少需要一个表态。
“大兄，此事你不要管了，而且你也管不了，本将不是父王！”
嬴高直视着扶苏，沉吟了许久，朝着扶苏，道：“此战，由你率领一万大军，奔袭姑复，长青，率领一万大军奔袭会无........”
“本将亲自率领大军南下大莋！”
话说到这里，嬴高凌厉的目光从扶苏等人的身上掠过，冷声，道：“告诉本将，尔等有信心么？”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我嬴姓儿郎，必胜——！”
“嗯！”
点了点头，嬴高朝着扶苏等人一挥手，道：“去吧，本将在越安，等尔等凯旋的消息！”
“诺。”
范增望着扶苏等人离去，不由得看了一眼将闾远去的位置，他不得不承认，还是嬴高足够心狠手辣。
此战之后，将闾还是完了。
扶苏等人根本放不下这样的诱惑，邛都之上的各大部落，根本就很弱小，一万大秦锐士足以击破。
这等于是给扶苏等人送战功。
而将闾与扶苏等人一同南下，被秦王政寄予厚望，但是扶苏等人都建功了，斩获赫赫战功，而只有将闾一无所有。
这样一来，扶苏等人与将闾将会形成明显的对比，让秦王政对于将闾的厌恶达到一定程度，而且将闾不尊秦法。
如此种种叠加，将会让将闾一下子成为弃子，仅仅只是一番争斗，嬴高一念之间，便毁了将闾的一辈子。
这便是此时此刻的嬴高身上的威势，纵然是不如嬴政那种拔剑出鞘，天下莫敢不从的地步，但是他已经足够恐怖。
然而，将闾却看不清楚，头铁到得罪南征大军之中最有权势的嬴高。
对于将闾的结果，没有人发表不满的情绪，就算是扶苏也只是说了一句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嬴将，公子将闾是一个麻烦，而此战之中，这么的混乱，大军冲锋，刀枪无眼........”范增眼中平静之极，但是嬴高依旧是看到了那一抹平静之下的冷漠。
这是一个比他还要狠的主。
将闾好歹也是大秦公子，然而范增就敢堂而皇之的将闾埋葬在这里，其心狠手辣，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个将闾影响不了什么大局，他要是在这里出事，本将逃脱不了关系，虽然本将不在乎，但是杀兄之名，将会伴随本将一生。”
对于此事，嬴高很是忌讳，他清楚在历史上，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就是因为杀兄之名，变得畏手畏脚。
故而，在嬴高看来，没有必要杀将闾，杀一个将闾会为他造成极大的影响。
说到这里，嬴高朝着范增轻笑一声，道：“先生，传令大军，启程去越安，去见一见邛都王，也去见一下王离！”
“诺。”
点头答应一声，范增心中很清楚，在军中，王离的身份远比将闾更重要。
将闾出事，对于嬴高的影响虽然有，但是能够掩盖与消灭，但是王离出事，对于嬴高的影响之大，几乎是翻天覆地的。
“驾........”
战马隆隆，朝着越安而去，道路之上，尘土飞扬，就像是一一条苍茫神龙，在巴蜀之南横行霸道。
就像是此刻的嬴高，亲率大军入巴蜀之南，以王者之势君临天下。
..........
当嬴高到达越安，看到的是一片地狱，他相信就算是真正的地狱，也没有这一刻的越安城来的震撼。
遍地都是血，随地可见的尸体，成为了越安唯一的颜色。
“铁鹰，传令三军将士，除了万胜军负责警戒之外，其余大军立即参与其中，进行挖坑，掩埋尸体。”
望着越安城外的这一片惨象，嬴高朝着铁鹰断然下令。
“诺。”
第827章 提点王离
“诺。”
点头答应一声，铁鹰转身朝着传令兵所在赶去，他是一个老人了，在军中磨砺厮杀多年，自然是清楚，这样的场面一旦收拾不妥，将会有什么爆发。
瘟疫。
一旦军中引发瘟疫，这一次南下，别说是征伐极南地，连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铁鹰可是清楚，瘟疫爆发的恐怖，那可是是十里内外，皆是一片死土。
有大医还好，还有一线生机，一旦没有绝世医者，根本就是在等死。
铁鹰清楚，这一次南下的医者不少，但是他们都是普通的医者，而不是那种顶尖的医者。
一旦遇上瘟疫，未必有用。
对于此，铁鹰清楚，同样的嬴高也清楚，面对着越安城的惨象，他只是能下令先行掩埋，将越安城中的麻烦剪除。
现在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一旦处理不好，最容易因为高温天气，引发腐烂，然后形成瘟疫。
“王离之凶狠，这是上将军所没有的，看来，曾经的王离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范增看着眼前这一幕，依旧是有些难以相信。
对于王离他自然是了解的，那是一个武将胚子，但是他绝对不嗜杀，而眼前的这一幕，可以说是地狱。
能够下令屠城，这便是一种证明。
“哈哈哈.......”
轻笑一声，嬴高望着越安王城，摇了摇头，他虽然不介意军中将士对于异族众人斩杀，但是，他清楚，王离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兵家，在战场之上，他们可以无所顾忌，但是想要做到屠城这样的暴行，王离做不到。
“王离自幼接受老师的培养，他是一个正统的兵家，他心中有大义，有坚持，在战场之上，他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但是在屠城这样的暴行，他做不到，也做不出。”
“他之所以屠灭越安，那是因为本将亲自下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幕地狱之景象。”
“末将王离见过嬴将，见过军师！”这个时候，王离率领军中诸将走过来。
只是王离脸色苍白，很显然，他虽然下达了屠城的命令，但是他心中依旧是不能平静，屠城命令下的冲击，依旧是在他的心中激荡。
“我等见过嬴将，见过军师——！”在王离身后的诸将也连忙朝着嬴高行礼，道。
将目光收回，嬴高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不由得轻笑一声，道：“诸位不必多礼，王离留下，其余人指挥大军就地掩埋尸体。”
“诺。”
其余诸将走了，嬴高将目光落在了王离的身上，语气凝重，道：“张奋与徐奎的尸体找到了么？”
“禀嬴将，属下已经将两位尸体找到，然后收敛入棺，进行了掩埋。”这一刻，王离眼中也是杀机浮现，很显然，对于他而言，张奋等人的遭遇，也让他心中不平静。
这是大秦第一次，亦或者是嬴高自从九原崛起以来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折辱。
正因为如此，当嬴高军令下达，虽然违背他的准则，但是王离没有丝毫的反驳，便执行了屠城的命令。
因为在他看来，邛都王这是在折辱嬴高，在折辱大秦，这样的人，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要不然，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辱大秦，欺辱嬴高。
“嗯，等城中收拾干净，随本将去看了一看，然后将抚恤金发放，将他们的子嗣接受，送入学宫之中。”
嬴高转头，朝着范增，道：“这件事，先生亲自去做，本将不希望他们失去了生命，家人依旧是不能安好。”
“诺。”
这件事很重要。
嬴高做不到，让他麾下的将士流血，他们的家人流泪的事情出来。
这件事交给王离等人，嬴高不放心，这需要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去处理，本身而言，巴清便是一个很好地选择。
但是，在双方没有彻底的获取信任之前，嬴高不想巴清插手与军中关系的产业。
望着范增离去，嬴高看了一眼双眸通红，情绪低沉的王离，道：“对于此战，你心中有怨？”
“你觉得本将下令屠城，太过于残暴？”
闻言，王离抬起头，倔强的盯着嬴高，一字一顿，道：“嬴将，你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邛都王斩杀张奋等人，灭其王族便是，为何一定要迁怒邛都百姓？”
“末将一直以嬴将作为榜样，但是今日之举，请恕末将不敢苟同！”
对于王离的话，嬴高不置可否，他心里清楚，在在军中，除了秦尽忠这样的异族武将之外，其余的武将，必然是心中都有不满。
只是他们，没有王离的胆量，敢在自己面前开口。
“是么？”
冷笑一声，嬴高望着越安王城，道：“犯我大秦天威者，虽远必诛之，而且本将想要做的不是屠城，而是灭国。”
“这一次，本将要邛都，举国上下鸡犬不留，本将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杀本将的人，就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那怕为此背负骂名又如何，本将从来在乎名声如何！”
他的名声早已经烂掉了。
暴君，嗜杀，残忍........
这是他永远也逃不掉的名声，这一辈子注定无法洗干净，而且嬴高也没有想要去洗。
要不然，他也不会对于儒家出手，甚至于杀了好几个大儒。
“本将只知道，四方胡虏，凡有敢犯我大秦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这便是我等作为大秦武将的职责！”
.........
王离不是普通人，这是他的心腹。
也是他老师的嫡孙，与他的利益息息相关，正因为如此，嬴高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不厌其烦的提点对方。
要是像将闾一样，他连一个解释都不会给。
人便是这样。
利益所至，便是行动之所向，只是有些人表现的明显，而有些人表现的不明显，为了一定的名声，故意掩盖罢了。
而大秦的丞相李斯便是前者。
嬴高则是后者。
他比李斯更稳，也是因为他是大秦王族，比李斯有更多的资本，也有更多的退路。
第828章 选择！
一天一夜过去，邛都王城越安方才被清扫干净，而大军也驻扎在了越安。
这一夜，越安城中灯火通明，炊烟袅袅升起，将漫天的血腥味之间的驱散，这一座死城中，终于是有了些许烟火气。
往往，烟火气，生活气息才是最容易驱散因为战争而留下的痕迹。
对于此，嬴高极为的了解，因为烟火气，生活气息乃是生气，只有生气才能驱赶死气，让越安变得不那么恐怖。
这里已经是大秦的国土，嬴高自然不能放置不理，治理地方，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提上日程。
.........
“嬴将，大军已经驻扎妥当，同时有消息传来，杨艺，长公子分别攻克遂久与姑复，各部大军正在朝着越安而来。”
“嗯。”
听到司马师的话，嬴高神色微微一动，他心里清楚，以万人大军，攻克邛都的一个部落，自然是轻而易举。
对于杨艺与扶苏的胜利，嬴高并不意外，越安城之所以被屠，那是因为张奋与徐奎被邛都王斩杀的复仇。
心思转动，嬴高朝着范增，道：“先生，出传令各部，将青壮全部带至西大莋，同时传消息与上将军蒙恬。”
“诺。”
微微点头，范增几乎在瞬间便意识到了嬴高的图谋，这一刻，他想到了嬴高之前提及的一些事情。
他断定，位于邛都的铁矿脉便是在大莋部落附近，这一发现，让范增心中巨震，在他看来，嬴高如神，他就算是每天都在嬴高的身边，依旧看不透。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谜团，你了解的越深，越觉得深不可测，仿佛永远也探不到底儿。
对于范增的安排结束之后，嬴高便将目光落在了以王离为首的诸将身上，这一战，他们才是主力。
“王离，此战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虽然王离的心中对于屠城一事，依旧是有些怨气，但是在公事之上，他不会耽搁，连忙朝着嬴高一拱手，道。
“禀嬴将，经过战后大军的统计，我们战死达到了三千人，其中轻伤五千，重伤五百，已经经过了军医的治疗。”
“轻伤者可以继续参与战争，重伤者可以保住性命，至于伤亡者，全部都就地掩埋。”
闻言，嬴高神色肃然，一直以来，在中原大地之上都讲究落叶归根，但是这些将士，注定无法返回关中了。
他也做不出将骨灰带回去的事情，在这个时代，连斩首示众的罪犯，下葬都会缝合，让人以一具全尸的方式下葬。
在刑罚之中，留全尸这是一种恩泽。
“将下葬将士的衣服全部都留下，进行性命登记，本将不能将他们尸体带回关中，至少也要为他们留下衣冠冢，以供后世祭拜。”
这一刻，嬴高的声音中多了一抹悲壮，他的将士，他从大秦之中带出来，却死在了这里，没有活着回去。
纵然是见过了无数次这样的场景，这一刻，嬴高依旧是有些动容，生命是这个天地间，最伟大的创造。
那是一个奇迹。
“诺。”
王离的情绪也有些滴落，朝着嬴高一拱手，道：“禀嬴将，这些都按照我军传统处置，请嬴将放心。”
“嗯。”
喝了一口茶水，嬴高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最后落在范增与王离的身上，道。
“此战我军攻下邛都，也算是在巴蜀之南站稳了脚跟，对于且兰，夜郎，滇等国，诸位有何打算？”
“是直接派遣大军南下，一一横扫，还是派遣使者再一次出发，传檄而定？”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传檄而定，这并不简单，相反很难。
纵然是有了邛都屠城的威慑，但是屠城，不光是一种威慑，有时候恰恰也是一种反作用，让巴蜀之南的诸国，不得不联合在一起死战。
一念至此，诸将心中也是有些纠结，这件事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张奋与徐奎等人死在了巴蜀之南，这让他们心中难以下定决心。
“嬴将，末将以为还是直接横推，传檄而定，虽然兵不血刃，但是这样的不确定性太大，张奋等人的前车之鉴不远，若是使者再行出事，将会是对嬴将的威望.........”
尉常寺神色肃然，他心里清楚，一旦再一次派遣的使者被杀，这对于嬴高的影响太大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先行让靖夜司将消息传遍巴蜀之南，臣服于我大秦者，既往不咎，一旦与我大秦作对，被本将攻破都城，邛都便是例子。”
“与此同时，将关于越安的消息不要封锁宣扬出去。”
“诺。”
点了点头，尉常寺坐下没有在开口，他心里清楚对于此事，嬴高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继续坚持，不仅得不到结果，反而会恶了嬴高。
“先生，先行接手邛都的各项事务，本将亲自向父王送信一封，请示咸阳，派遣官吏南下，设置郡县，以治理之。”
嬴高心里清楚，现在已经拿下了邛都，这里将会是大秦咸阳与极南地的关键点，必须要设置官署教化一方。
此刻设置官署，等咸阳的官吏南下，他们也恰好将整个巴蜀之南拿下，等官吏接手，大军就可以踏足极南地。
“诺。”
点了点头，范增转身离去，他心里清楚，在军中偏向于文吏的只有他，安抚地方，必须要尽早的提升日程。
更何况，嬴高下令在越安屠城，这样的影响太坏，需要花费太大的力量才能安抚民心。
而且，范增心里清楚，之前嬴高征伐一地，虽然也会传书嬴政，但是基本上会逐级上报，而不是这一次直接传到嬴政的手中。
这一次嬴高一反常态，必然是想要迁移大秦国人百姓南下巴蜀之南，甚至于极南地做准备，一想到这里，范增心中凝重无比。
这是一个大工程，一个极为庞大的，牵扯极广的工程。
一想到这里，范增心中突然多了一抹激动，只有这样的工程，才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一时间，范增心中蠢蠢欲动。
.........
第829章 作为王，不到山穷水尽决不能投降！
在历史上，大汉兼并邛都，以邛都为越嶲郡。
在嬴高看来，邛都这一片地区，设立一郡，面积上并没有丝毫的问题，并不比当下的大秦国中的郡小。
它最大的缺陷，并非是面积，而是人口。
邛都人口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被王离屠城，将邛都之中大部分人口斩杀，这个时候的邛都，人口减少三成不止。
故而，以大秦现有的半成熟的体制郡县制度，根本不足以治理邛都。
而且大秦目下缺少成熟的官吏，对于这些地区的秦化，需要政治手腕不俗的臣子来完成，刚刚从各大学宫中走出，亦或者从诸子百家之中最新成为秦吏的，根本不足以完成这一重任。
故而，嬴高心中的想法，便是放弃已有的郡县制，对于最新攻克的土地，推行州府制度。
等州府将这些治理的差不多了，等人口增多，变得繁华起来，再行细化。
到那个时候，大秦朝廷之中，必然会培养出更为熟练的官吏，来接收下一步的细化。
对于州府制度，嬴高只是在帛书之上提了一笔，毕竟这是对于大秦的制度的变革，必须要得到秦王政的点头与支持。
范增将书信送回咸阳，便着手对于邛都之地，进行整理，人口，以及物产，府库等等都开始了统计与划分。
由于范增的接手，各部大军朝着越安推进，巴蜀之南的联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进攻，这让嬴高彻底的闲了下来。
嬴高闲了，但是对于巴蜀之南，以及中原大地之上带来的风暴，这才刚刚开始。
.........
夜郎。
“大王，邛都王战败，被大秦武将王离攻破越安，越安被屠城，根据我们的消息，邛都各部落已经被秦军一一击破。”
夜郎国相神色凝重，大秦锐士的战力，不逊色于传说，大秦的这位武安君，纵然是不如当年的杀神白起，也不逞多让。
这一次，大秦武安君的目标很显然是整个巴蜀之南，这其中夜郎也是在这个范围之中，根本无法逃避。
现如今，只要两种可能，要么投降，从此成为大秦的臣民，要么奋起反抗。
而奋起反抗，将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一，保住夜郎，在这巴蜀之南继续为王，而另外一种，便是邛都王的下场。
身死国灭。
唯一与邛都王不一样的是，夜郎王至今没有对大秦使者下手。
纵然是当初联合，夜郎王也只是对于秦使下达了禁足令，但是，待遇不变，依旧是好吃好喝的供应着。
夜郎国相能看出来的，作为夜郎的王，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是，作为王，他清楚投降的下场有多么的残忍。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不到山穷水尽，他绝对不会考虑投降。
“国相，现在秦军的兵力，秦军的战力，都已经在巴蜀之南表现了一次，而我联军的数量，以及战力，你也心中有数。”
夜郎王看着国相，语气幽幽，道：“以你来看，我们有守住的可能么？”
夜郎王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一刻，他想到的只是守住，而不是战胜，他清楚，想要以仓促成立的联军战胜大秦锐士，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禀大王，臣以为可能性只有不到三成，这一段时间，伴随着商队，臣对于大秦武安君的这些年的事迹多少也有些了解。”
夜郎国相朝着夜郎王一拱手，道：“这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而且已经灭数国，其麾下大军正是携大胜之势，本身就气势如虹，大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浩荡之姿。”
夜郎国相深入的了解了嬴高，他自然是清楚，这个人就是一个恶魔，根本不在意名声，也不在意有伤天和。
毕竟连屠城这样的命令都下达，双手沾满了鲜血，说一声刽子手也不为过。
“哎！”
听完国相的分析，夜郎王长叹一声，从王座之上起身，沿着王阶一步一步走下来，语气幽幽，道：“国相，不到最后，我夜郎绝对不能思考投降二字。”
“本王更希望夜郎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闻言，夜郎国相脸色微变，他自然是听出了夜郎王话中的深意，心中念头微动，连忙朝着夜郎王一拱手，道。
“大王，臣愿为大王赴死，愿为夜郎死战——！”
这便是他的表态。
他清楚，这个时候只要是自己表露出一丝投降的苗头，必然会被夜郎王斩杀于此，夜郎王的凶残，比之大秦武安君不逞多让。
“国相不必如此，本王对于国相的忠诚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夜郎王走过去将国相扶起来，轻笑一声，道：“国相，立即联系诸王，本王要约见他们。”
“事关诸国生死，请他们速做决断！”
“诺。”
点头答应一声，夜郎国相转身离去，他心里清楚，夜郎王这是在自救，却也是一种选择。
此刻，王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这个做臣子，自然是甘愿为之赴死。
毕竟此刻的夜郎并非这正意义上的山穷水尽，若是部署得当，诸国联合，未必就没有与大秦武安君一战之力。
他清楚，大秦武安君之所以屠城，除了为被邛都斩杀的秦使报仇，用来警告诸王保护秦使的安全之外，最大的作用便是震慑诸王。
既然用这样残酷的手段的震慑诸王，这意味着大秦武安君没有轻轻松松一口气吞下诸王的实力，如此一来，他们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哎，国相，希望你不要好自为之，不要作出让本王痛下杀手的事儿！”
夜郎王对于国相并不信任，他们之间，自然是相互依靠，却又相互斗争的，夜郎王清楚，这个时候不能和夜郎国相闹翻。
他清楚对方的才华，而此刻他需要对方的才华，大秦武安君凶威赫赫，从攻破邛都就可见一斑。
面对这样的敌人，必须要毕其功于一役，而有了国相的协助，他统筹整个夜郎，将会轻松许多。
在这个危急存亡之秋，只要万众一心，才有可能改变绝境。
第830章 又一个使者被杀！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小事儿。
大秦的强大与疯狂，这也让夜郎王感受到了危险。
因为大月氏、戎狄残部、青若、邛都都被大秦储王给统一了，那么作为聚居于邛都以南的夜郎，自然清楚自己必然是大秦储王的下一个目标。
夜郎王倒是一位懂得居安思危的主。
为此，他意识到夜郎要想避免沦为跟邛都同样的命运，那就只有一条路。
只能趁大秦铁骑还未对自己出手之前，迅速的壮大自己。
本来夜郎王的想法是迅速出击，快速扩张。但是现如今，大秦储王坐镇越安，兵临城下。
这让他感觉到了焦急，他心里清楚，兼并诸王的策略，根本不可行，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联合诸王。
联合诸王才能让弱小的夜郎变得变得强大，但，夜郎王对于此，心中也也是有担忧的。
他心里清楚，联盟太过于松散，根本不像是一国那样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
“传令，各部入王庭！”沉思许久，夜郎王再一次下令。
他心中依旧是不放心。
在他看来，光是联合诸王，想要对抗大秦储王，想法虽好，但是并不是一条让人放心的路。
他需要做第二手准备。
作为一个王，从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当王，就需要底牌足够多。
唯有底牌足够多，才能笑到最后。他也正是因为底牌多，才成为了唯一的胜利者。
……
夜郎。
夜郎的王城，也叫做夜郎。
此时夜郎的各部王公大臣们聚集一堂，他们心中忐忑，更显得焦躁不安。
邛都国灭，越安城破，大秦储王下令屠城的消息已经在巴蜀之南传开了，他们自然是得到了消息。
此刻，自然是焦虑不已。
毕竟邛都之后，便是夜郎了，有道是唇亡齿寒，便是这个道理。
王庭之上，夜郎王高坐，只是他的脸色并不好，整个大殿之上的气氛也相对死寂。
望着神情焦躁不安的臣属，夜郎王不由得无语，在这个情况下，大秦储王率领大军压境，除了抵抗之外，任何的情绪都是无用的。
冰冷的目光聪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夜郎王沉声，道。
“如今我夜郎七万勇士，其余诸王，大军也不过十万余，若是秦军南下，我夜郎危矣。”
“邛都被灭，越安屠城，大秦储王兵临城下，我夜郎极有可能是下一个邛都，对于此事，诸位可有良策教本王？”
已经过了中年的夜郎王，身材伟岸，行事大开大合，身上有一种王霸之气。
只不过，此时那张冷漠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忧虑之色。
“父王不必担心，如今大秦并非是主力南下，根据儿臣的了解只是大秦公子南下。”
“而且巴蜀之地本身就道路难行，巴蜀之南同样如此，大秦想要支援大秦储王也很难。”
“而且大秦储王南下，率领的大军，大部分都并非是秦人，不如派人分化离间，一旦手底下人心不稳，大秦储王别说是对我夜郎用兵，只怕是想要活着都很难。”
“只要我们能够迅速联合诸王，并且在第一时间整合诸军，届时就算大秦储王决定对我夜郎用兵，我也无惧！”
大王子之言慷慨激昂，让王庭之上压抑的气氛一瞬间轻松了不少，只是夜郎王神色未变。
他心里清楚，大王子的想法。但是他认为，大王子对于这个大秦储王，缺乏最直观的认识。
那是一个狠人。
他长案之上，关于大秦储王的消息，远远比大王子更多，也更全面。
夜郎王清楚，一如大秦储王这样的人，纵然是军中异族更多，秦人只有一小部分，那又如何。
若是没有绝对的信心，他有如何会南下。
对于夜郎王而言，事关夜郎生死安危，任何存在的隐患，都是值得担忧的。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大王子，语气肃然，道：“我儿虽说的不错，但没有人能保证，分化瓦解一定能够有效果。”
“大秦储王，能够被封武安君，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必然是有一定实力的。”
“面对这样的人，不能有丝毫的小觑之心，所以务必寻一应对之策方可心安。”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对大王子教育，道：“身为本王的长子，你日后可是将继承我夜郎王位的……”
……
“嬴将，靖夜司传来消息……”
范增脸色阴沉的走入书房，朝着嬴高一拱手，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嬴高。
“且兰王斩杀我军使者魏双祭旗，下令举国上下为兵……”
说罢，范增朝着嬴高慷慨激昂，道：“请嬴将下令，灭且兰，诛杀且兰王族以洗刷我大秦锐士身上的耻辱！”
闻言，嬴高眉头一皱，又是一个使者被杀的消息。
客观来说，越安屠城虽然让秦军将士心中有了发泄，但是对于使者被杀，对于大军的影响依旧很大。
他惦记且兰等国已经很久了，现如今更是将目的一点也不掩饰，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只是使者被杀，这种理由，对于嬴高而言太过于打脸，这根本就是不死不休。
站在幕府之中，嬴高脸色难看，他惦记且兰很久了，使者被杀，这回可以说是师出有名。
可是，这一刻的嬴高是真高兴不起来。
此时他脸上的怒色，也绝对不是在演戏给众人看，听到这一消息，嬴高是真的怒了。
这件事，往小了说，也就是征伐极南地的一个小小敌我冲突。
一个使者被杀，大军将士仿佛虽然尚未习惯，但是这样的事情很多，大家都听到过。
一场灭国之战，终归是要有些由头的。
但是，往大了说，且兰王这是对于大秦尊严的挑衅，这是将秦王，秦军将士的尊严践踏在脚底。
……
此时，大风过境。
由于书房的门打开，在嬴高的位置上，能够嗅到来自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能够看到越安城中的那一杆黑底金字的嬴字王旗。
以嬴字王旗为首，军中旌旗遍布，大风袭来，扑啦啦的迎风烈展。
……
生命！
死寂，一片死寂！！
第831章这一战，本将亲自领军，马踏且兰！
大风起兮！
站在越安王宫的城墙之上，这一刻，嬴高仿佛看见了一场血杀，一场灾难。
而且这一场灾难，还是由他主导的。
邛都王杀了张奋与徐奎，他下令大秦锐士屠灭邛都王城，这里成为了一座鬼城。
他以为这样的杀戮，一定会让诸王收手，却不料且兰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既然且兰王想要试一下他嬴高的手段，那么他自然是不介意成全。
而且他要用且兰王来告诉天下人，挑衅他嬴高的下场，让天下人一想到，就为之胆寒。
..........
“嬴将，对于且兰此举是否进行报复？”范增出现在嬴高的身后，语气幽幽，道。
他虽然这样询问，但是他清楚，嬴高一定会报复的，这一点，早已经毋庸置疑，大秦储王何时吃过亏。
他只是找了一个话题，打破这一刻城墙上的气氛。
“哼！”
冷哼一声，嬴高头也不回，语气幽幽：“既然且兰王找死，本将便送他一程，相信，他也会很期待的。”
“先生，下令万胜军准备，这一战，本将亲自领军，马踏且兰！”
这一刻，嬴高的声音之中满是可怖的杀意：“这一次，本将要在且兰王面前，杀尽且兰王族的每一个人。”
“同时传出将令，且兰王斩杀我大秦使者，本将亲率大军征伐，此乃且兰王族之罪，此仇需要王族之血清洗。”
“本将不愿将屠刀加于且兰百姓身上，但是，此番大军进攻，但凡遇到抵抗之辈，不论何人，皆夷灭三族。”
“若是且兰王族提且兰王人头，举国臣服，本将可以网开一面，不杀这一支族人。”
“本将要且兰王众叛亲离！”
“诺。”
点头答应一声，范增神色肃然，嬴高此举，志在诛心，他要让巴蜀之南的各大部落，与诸王离心离德。
先有杀戮震慑，后有怀柔之策，霸道与王道并行，这一刻，在范增眼中，嬴高与秦王政的身影不断地重合。
见到这一幕，范增眼中神色闪烁，他不得不承认，上天对于大秦嬴姓一脉太过于厚爱了。
从孝公开始，惠文，武，昭襄，孝文，庄襄，以及当今的秦王都是贤明之君，这让大秦有了席卷天下的资本。
而在当今秦王之后，又有嬴高横空出世，大秦纵然不能千百年，但是百年盛世已经可见。
“嬴将，各部大军已经进驻越安，诸将正在朝着王城而来！”司马师朝着嬴高肃然一躬，随及继续，道：“我们留在巴蜀的靖夜司传来消息，上将军率领三万大军，直奔越安而来。”
“嗯。”
心中杀意收敛，嬴高对于蒙恬南下的消息，并不意外，他心里清楚，大莋部落中找到的铁矿脉，这对于咸阳极南道极为的重要。
蒙恬想要找一点完成这一任务，然后参与到大秦对于中原的战争中，就需要加快速度，而大莋的铁矿脉他根本不可能放弃。
一旦在大莋找到铁矿脉，到时候，不仅会加快咸阳极南道的建设，更会让大秦三军对于青铜兵器的依赖减少。
在这个时代，以金为上币，而青铜为下币，但是在民间以青铜币为主，但是这个时代，兵器也多为青铜兵器，这也是历史上，始皇帝下令收天下之兵聚之于咸阳的原因。
青铜那是帝国铸造货币的金属，制造兵器太浪费了，之前那只是因为朝廷掌控的冶炼技术最高超的便是青铜，而在这个大争之世，最优秀的金属自然是要锻造成兵器。
这也是当嬴高在朝堂之上提出发现大型铁矿脉之时，连当初他私自出兵一事都被嬴政搁置的原因。
大秦朝堂之上，衮衮诸公，不是不清楚铁制兵器乃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但是他们清楚归清楚，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如此。
一旦在大莋发现大型铁矿脉的消息传回咸阳，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被咸阳重视，这里将驻扎大秦最精锐的大军。
甚至于，这里嬴高都不能染指。
在凉州之中，已经有了一座大型铁矿脉，若是让嬴高在掌控一座，而且手中更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军，朝堂之上无数人，甚至于大秦国内无数人都会睡不着觉。
“等蒙恬大军到来，我军便灭且兰，同时派遣斥候，催促朝廷，让官吏立即到来，然后组建官署。”
“诺。”
对于极南地，嬴高没有想要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一点，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
这里不是凉州。
凉州之上，虽然有盐湖，有铁矿，但是人口不足，其中生活的诸族都是以游牧为主，就算是嬴高威压此地，盐湖生意交给了朝廷，铁矿脉几乎也是被朝廷运营。
朝廷自然是放心。
而且，咸阳达到凉州的驰道已经开始修建，各大官道早已经彻底的打通，修缮完毕，一旦凉州出事，大秦锐士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赶到。
但是，极南地不同。
咸阳距离极南地太过于遥远，道路难行，驰道尚未修通。
而且极南地本身就是一座粮仓，现在更是有了铁矿脉，一旦掌控这里的人生出野心，图谋巴蜀之后，以两座粮仓，供养数十万大军都不是问题。
而且，咸阳想要出兵清剿，都是一种困难，这也是大秦从来不会在巴蜀驻扎重兵的原因。
所以，嬴高对于这里组建官署的事情，并不上心，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如此，将他的影响力淡化。
他不能让自己的威望，超过嬴政，这样做，无疑是取死之道。
纵然是在此刻，嬴高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动摇始皇帝的秦王位，千古一帝，华夏上下五千年，就出现了这样一位。
这位，若是那么简单，那才是咄咄怪事，那才是整个华夏族群的悲哀。
让一个简单的人，盖压两千年，无人可与之争锋。
故而，嬴高做事，看似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但是在暗中，他一直都在其中掌控着那个度。
这一辈子生在王室之中，嬴高比很多人更清楚，掌控好那个度，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第832章 咸阳宫中群臣心思各异！
咸阳。
朝会刚刚结束，嬴政将李斯等人留了下来，这一次不光是有文吏，也有武将。
他们不明白嬴政为何在朝会结束之后，将他们留了下来，但是这一次明显的不同以往。
不光是留下了王绾与李斯等文吏，更是留下了王翦等武将，而且还都是重臣，皆是文武之中的顶尖之辈。
他们意识到，必然是大秦亦或者中原出现了变数，一念至此，书房之中几乎在瞬间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都清楚，在大秦，往往越大的事情都是由越小的人来决定，一旦是涉及国运的大事，甚至于一直都是嬴政在乾纲独断。
这一次在咸阳宫书房中，文武之首基本上都在，其中发生的事情，只怕是牵扯到了这天下的局势变动。
甚至于让大秦东出的时机提前亦或者推迟，一想到这里，就算是已经成为大秦高层，具有决策权的他们，一时间也是变得凝重起来。
事关大秦决策，没有人敢小觑。
大秦已经是中原大地第一诸侯国，事关大秦抉择，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报上来。
.........
“王上，不知发生了何事？”作为百官之首的王绾见到书房中气氛凝重，念头微动之下，朝着嬴政，道。
他清楚，他是百官之首，在整个时候要起作用，而不是让书房中的气氛一直凝聚，最后让尴尬不断地蔓延。
“不久之前，黑冰台传来消息，公子高率领大军南下，攻破邛都等人，此刻正在进攻且兰，而邛都王斩杀公子高的使者，邛都王城越安被屠城。”
“而后且兰王不知死活，又斩杀我军使者，此刻公子高送来书信，要求朝廷派遣官吏南下，在极南地搭建官署，治理地方，收拢人心。”
嬴政的话在这一刻微微一顿，犀利的目光落在众人的脸上，语气肃然，道：“这件事关系到大秦对于极南地的治理，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极南地，按照情报消息，那是一不下于凉州，甚至于远远超过凉州的恐怖范围，将这样的领土交给嬴高，嬴政自然是没有想法，但是对于其余人而言，这让人害怕。
此时此刻，嬴高的势力范围已经不光是有三川郡，更是占据凉州，若是在占据极南地，这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对于满朝文武而言，并非好事，他们心中都有各自的盘算。
他们纵然是不想与嬴高交恶，但是放任巨大的利益在自己的手中白白流失，让嬴高壮大，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
这个时代，经历了春秋战国犀利，早已经没有了忠义可言，纯粹的私利便是各大世家与氏族崛起的开始。
不管是大秦朝野上下，还是整个中原大地之上，只要是自己出人头地之后，必然是率先考虑家族，而不是国家。
这个时代，有家国情怀的人，凤毛麟角。
更何况，此时此刻嬴高的权势已经足够大了，如今的大秦朝堂之上，并非是一致认为嬴高才是唯一的继承者。
而且，一个公子，一个出身于王族的人，在尚未继位之前，手握的权利太大，这是所有臣子都不想看到的。
一个公子太过于强势，这意味着臣权的丧失，在这个时代，大秦之中如此强势之辈，有一个嬴政就足够了。
“王上，臣以为公子所言甚是，极南地关系重大，而且与咸阳距离甚远，当立即派遣官吏南下组建官署，教化地方。”
在第一时间，王绾便开口了。
作为大秦的丞相，世族王氏的话事人，王绾在这一刻开口，将群臣心中的意思尽数表达出来。
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他们与嬴高的利益，永远丢失背道而驰的。
而且因为一定的原因，他们对于扶苏的教育，在暗中施加了影响，他们希望扶苏的成长，符合他们饿利益。
眼看着事成了，却不料杀出了一个公子高，而且这个人一出世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就算是想要阻止都已经来不及。
这便是嬴高。
崛起之快，可以用膛目结舌这四个字来形容，而且这一次是嬴高亲自将极南地的统治权不要的，王绾等人自然不会错过。
王绾此话一出，王翦与蒙毅眉头微皱，他们一个与嬴高关系匪浅，而且不管是王离还是王虎都在嬴高的麾下。
而蒙毅则是因为蒙恬在巴蜀之上，嬴高在此行对于蒙恬的帮助，他们认为王绾此举，意图太过于明显了。
毕竟嬴高并没有打算将这里据为己有，而是奏报送来，有朝廷决定，此时此刻，王绾等人的表现，让人心寒。
此时此刻，一切事情都没有铺排，居然已经开始为了自己去瓜分利益。
“王上，臣以为王相所言甚是，公子既然有此意，朝廷当接手极南地，对于此地进行教化！”
这一刻，李斯开口，声援王绾。
他们是大秦的丞相，虽然他们之间不免有些竞争，但是他们的目的都一样，不能让嬴高的势力进一步强大。
而且，此刻嬴政的身体硬朗，在这个时候，嬴高虽然是公子，但是在朝堂之上的划分，嬴高属于武将。
虽然是一个特殊的武将，但是嬴高在大秦三军将士之中的影响，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他就算是不如王翦，但是也相差不远了。
嬴高的强大，对于武将是一种加强，对于大秦三军将士是一种极大地激励，而李斯等人是文吏，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武将的机会。
这是文吏的职责。
见到王绾与李斯纷纷开口，而嬴政依旧高坐王座，一言不发，这让书房之中的气氛变的死寂，王翦与蒙恬对视一眼，不由得暗暗点头，。
“王上，由于驰道尚未彻底的打通，极南地又是一个高产粮食的地区，只有公子高在，这里才能够安然无恙。”
蒙毅站出来，语气之坚决，可谓是霸道绝伦，他心里清楚，一旦手握重兵坐镇一方，偏偏又是这种山高皇帝艳的情况下。
最容易发生意外，作为朝廷中枢，就必须要强势，唯有如此，才能够以让天下人信服.......
第833章 他们不懂你，但是孤懂！
蒙毅的话，不无道理。
同样蒙毅内心深处的担忧，在场的群臣都清楚，极南地不同于凉州。
一旦镇守当地的地方官吏生出野心，在驰道尚未打通之前，轻而易举就可以阻断咸阳与极南地的联系。
而且在极南地之上，有一年两熟的稻谷，只要是有足够的人口，虽然进而图霸天下没有可能，但是称王一方轻而易举。
在蒙毅看来，嬴高心中有大志向，他更看重是中原大地之上的大秦，而不是极南地。
此时此刻，只有公子高坐镇极南地，才能让大秦的中枢放心。
“郎中令此言差矣，公子高已经坐镇凉州，若是继续镇压极南地，将会让公子高麾下的势力达到一致极致，甚至于能够与朝廷抗衡。”
王绾的语气慷慨激昂，他心里清楚，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必然会得罪嬴高，但是为了王氏，为了大秦，他必须要如此。
“本相虽然清楚公子高对于王上，对于大秦的忠诚，但是他麾下的将士如何想法，谁又能知道，而且公子高战功赫赫，已经被封武安君，若是.........”
王绾的话没有说完，在半中间戛然而止，但是在场的人，每一个都是人精儿，自然是清楚王绾已经说出的话中，以及尚未说出的话中的意思。
此时此刻，大秦公子高，已经出现了功高盖主的苗头。
武将们尚未察觉，那是嬴高的崛起，对于大秦武将以及大秦三军将士而言，是一种狂欢，是一种振奋。
但是，作为文吏之首，王绾等人都看的很清楚，伴随着嬴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崛起之势，让他们感觉到了胆战心惊。
打压他们做不到，但是压制嬴高已经迫在眉睫，他们不希望，下一任的秦王，也是一个强势霸道的主。
伴随着王绾此话一出，整个咸阳宫书房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他们都嗅出了味道，王绾此言，暗中在警示秦王政，关于公子高的威胁。
公子高对于王权的威胁。
这件事已经是涉及到了王权，这让在场的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自古以来，涉及王权，兄弟相残，父子相杀的戏码比比皆是。
虽然当今的秦王比较宽宏，但是那是不涉及王权的情况下，若是所涉及王权，秦王政的手段，远比任何的王都犀利。
比如嫪毐。
比如文信侯吕不韦。
还有长安君成嬌，巍巍大秦，眼前的王，早已经失去了所有，只剩下了这座由鲜血与荣耀铸就的王座。
他只有这座天下。
这也是当今大秦臣子，纵然权势惊天，也不敢染指王权的根本，他们都清楚一旦踏足了秦王政心中最后的底线，必将会是凌厉一击。
此刻，王绾提及这个话题，群臣都沉默了，这一刻，他们连目光都收敛，生怕被嬴政看到。
王族之事，特别是牵扯到王权，他们不想参与，甚至于这一刻，他们都有些恨王绾，非要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个话题，让他们不得清净。
咸阳宫书房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嬴政放下手中的茶盅，不由得莞尔一笑，他对于嬴高的想法，以及群臣的担忧都了如指掌。
在这之前，他心中便已经有了决定，之所以召集李斯等人，只是想要看一看，这些年来，伴随着嬴高的成长，他对于朝堂的掌控力是否有所下降。
对于一个王而言，对于朝堂的掌控力下降，这意味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更何况，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的掌控欲更是远超常人，只不过，在嬴政看来，如此强大的掌控欲以及占有欲，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个大麻烦。
但是对于帝王而言，欲望与掌控，这才是作为一个帝王最应该拥有的。
“诸位爱卿，极南地一事，朕决定设立夏州，建立治所，进行教化，此事以两位丞相为首，制定出一个方案，将南下的人选放在孤的案头。”
说到这里，嬴政目光幽深，从在场每一个臣子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王绾的身上：“还有，孤告诉诸位一句话，嬴高不光是大秦公子，他更是大秦武安君。”
“他对于大秦的赤诚，孤能够感受到！”
“诸位爱卿都退下吧！”说完这句话，嬴政朝着王绾等人挥了挥手，道：“孤有些乏了——！”
“诺。”
见到嬴政如此表态，群臣不得不点头答应一声，转身朝着咸阳宫书房离去。
这一次的朝会，也是彼此君臣的一次试探，嬴政试探出了他对于朝堂的掌控力依旧，也是试探出了群臣对于嬴高的忌惮。
同样的，群臣也试探出了嬴政对于嬴高的看重与信任。
这一场朝会之后的会晤，基本上算是各有所得，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只是刚刚开始，以后的会如何，还要看嬴高的态度。
魔盒被王绾打开，只怕是很难轻易关上，毕竟在大秦，王绾此举几乎等同于离间嬴政父子，若是在平常时期也就罢了。
但是在大秦，公子高已经成长起来，而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王族公子。
因为王绾的此话，对于嬴高的影响太大，一旦嬴政生疑，也许一切的心血都将白费，这让意味着王绾与嬴高，彻底的走向了对立。
王绾出手，毫不顾忌。
这一道消息传入嬴高的耳中，自然也不会对于王绾有任何的顾忌，这件事的影响风波有多大，完全取决于嬴高的反应。
但是，王翦与蒙毅对于嬴高很了解，而在场的群臣对于嬴高这些年的事迹也算是了如指掌，自然是清楚，大秦公子高虽然不止于睚眦必报，但是相差也不远。
这件事绝对不会轻易的被嬴高放下。
咸阳宫。
嬴政望着因为群臣的离去，变得有些空旷的书房，不由得长叹一声：“他们都不懂你，但是孤懂！”
这一刻，嬴政的眼中浮现一抹担忧，语气更显低沉：“但是这个天下并不是孤一个人说了算，诸子百家，各大氏族的力量纵然是比不了大秦，却也不同凡响。”
..........
第834章 王翦教子！
嬴政自然是清楚，现阶段大秦的臣子，大部分都是带有各自的利益。
在他们的身后，或有世家，或有追逐百家，或有各种豪强势力的支持，此时此刻的大秦，看似他一个人尊威无上。
但是，只有嬴政自己清楚。
其实没有。
想要达到这一点，还有很遥远的路，在嬴政的设想中，等他率领大军东出函谷关，兼并六国并于秦，将会彻底的威望达到万古无一的地步。
在那个时候，大秦之中，将会只有一个声音。对于这一幕，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很期待。
在嬴政的想象之中，那将会是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同样也是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
那将会是有自己开启的一个盛世，一个独属于大秦的盛世。
历代先王矢志追求的至高梦想，都将会在他的手中完成。
而在这个过程中，嬴高便是他的最大助力，而且，那也是他为大秦选择的接班人。
而且他与嬴高曾经谈论过无数次，自然是清楚，嬴高心中的想法，那是一个有野心，但是对于野心极为收敛的。
目标极为的明确，他心里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对于大秦的太子位，嬴高心中自然是有想法的，他也表达过对于大秦储君之位的志在必得，正是因为，父子两人一次又一次的交心，这也让嬴政明白了嬴高的想法。
这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
他想要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秦，一个极度繁荣的盛世大秦，而不仅仅是兼并六国统一于秦，这也是嬴高这些年，征伐各地的原因之一。
站在咸阳宫中，嬴政微微感慨，当一个人的志向超越了权势之争，心中有大爱，有理想之后，整个人就会升华。
他将会与其余人截然不同，成为一种异类。
这便是嬴高。
在嬴政看来，嬴高比他还想要看到大秦变得强大起来，所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嬴高会拥兵自重。
在大秦，他才是王。
他相信，嬴高将这一点，看的通透。
“终究还是起风了！”
.........
嬴政在咸阳宫书房感慨万千，而在这个时候，王翦的府邸中，王翦父子两人相对而坐，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都清楚，朝堂之上的那一番话，对于一个王族公子，而且还是一个手握重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公子的恐怖影响。
嬴高与他们王氏牵扯太深，早已经达到了快刀也斩不断的地步。
“父亲，书房中王相剑指公子高，此事你老有何看法？”半响，王贲沉不住气了，朝着王翦皱眉，道。
“起风了！”
王翦是一个老狐狸，但是这件事关系到了嬴高，而他是嬴高的老师，有道是天地君亲师，这意味着他也牵扯在其中。
更何况王离还在军中，一个不好，整个王氏都将被牵连。
一念至此，王翦也是脸色有些难看，他心里清楚，王绾此举只是为了打击嬴高，但是波及的范围太广了。
大秦朝堂，只怕是从此之后，在也没有风平浪静了，相反，纵然没有刀光剑影，但必然是杀机遍布。
“将书房中发生的事情，以书信的方式隐晦的告诉王离，然后我们按兵不动，坐看王相与公子高的争锋。”
王翦做出了决定。
他不仅没有彻底的偏向嬴高，更没有提醒王绾，而是坐山观虎斗，在背后推波助澜。
“父亲，这样是否太过于仓促........？”这一刻，王贲眼中满是不解。
在他看来，这一次要么偏向嬴高，要么提醒王绾，只有偏向一个人，在对方胜利之后，才能得到足够多的利益。
但是，往往精明无双的父亲，却在这一刻，仿佛一下子糊涂了一样，做出了两不相帮的决定，甚至于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清楚，父亲一直都是谨慎小心的，这一次如此做，根本不符合王氏的利益，也不符合嬴高的利益。
由于嬴高与王氏的深层次控绑，基本上，在嬴高尚未登基之前，他们的利益都是趋向于一致的。
闻言，王翦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不由得无奈摇头，果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嬴高，能够轻而易举的洞察人心。
“王氏的利益，公子高的利益，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我们是大秦的勋贵，大秦的利益，王上的利益才是根本。”
王翦害怕王贲乱来，无奈之下，只能将心中的猜想告诉王贲，他心里清楚，朝堂之上的这一滩水，变得越发浑浊了。
他决定与王贲一谈，好好地让王贲清楚当下大秦的朝堂局势，不要随意就卷入朝争之中，在王翦看来，以王贲的智商参与朝争，最后连骨头都不可能剩下。
一念至此，王翦决定提醒一下王贲，不至于在朝堂之上说错话，站错了队。
“在大秦，王上至高无上，不管是现如今如日中天的公子高，还是蛰伏百年之久的老氏族，以及氏族，甚至于暗中布局的诸子百家，都不可能是王上的对手。”
“大秦王室自孝公开始，一直到今上，七世秦王铁骨铮铮，带领着老秦人，一步步崛起，这让王室的影响力与实力达到了一种极致。”
“六世积累，这让当今秦王有了无视一切的资本！”
说到这里，王翦淡然一笑，道：“极南地虽然广阔，也有一年两熟的稻谷，而且人口稀少，对于大秦此刻的嬴高而言，执掌极南地并非是好事。”
“中原才是中心，大秦东出函谷关，席卷山东六国的趋势已经越来越迫在眉睫，这才是武将与文吏争相用命的战场。”
“不管是公子高，还是秦王，亦或者朝堂之上，都会将目光放在山东六国身上，而极南地就不适合让公子高执掌。”
.........
王翦对于嬴高很了解。
他清楚嬴高的担忧，对于不染指极南地的做法，王翦心中极为赞同。
以嬴高的野心与志向，他根本不可能龟缩在极南地，只有在大秦咸阳，才能让嬴高一展才华。
中原才是中心。
只有中原大地之上，嬴高才有可能成为大秦储君，最后成为大秦的二世皇帝。
.........
第835章 这样的人，除了冯劫便是你！
一想到嬴高的奸猾，再对比王贲与王离，王翦就是一肚子气。
当初对于三人的教导，他都没有藏私，结果，别人家的一飞冲天，而自己家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崽种一样。
不管是王贲，还是王离都是一个铁憨憨的性格，这让王翦心下十分怀疑。
喝了一口茶水，王翦看着王贲，心中生出了一种，将王贲赶到九原的想法。
现在的朝堂之争，变得更加的扑所迷离，这一次，丞相王绾朝着公子高亮剑，必将会陷入一种动荡之中。
在这样的朝争之下，以王贲在政治之上的短见，根本不适合参与其中。
一念至此，王翦朝着王贲突然开口，道：“九原乃大秦北境，事关重大，决不能等闲视之，明日你便向王上请示，然后回九原吧。”
“等公子高回来，这一场朝争结束，你再回来！”
王翦清楚，这一次的朝争，必须要嬴高自己出头，不管是他还是王贲都不行，一旦他们出头，对于嬴高反而不是好事。
当下，他们是王党，也只是王党。
虽然他与嬴高乃是师徒，但是这份师徒关系，来自于秦王政，只要是不参与朝争，便不会有事情。
“父亲，咸阳的局势已经凶险到了这等地步么？”王贲直视着王翦，语气幽幽，道：“以至于我也不得不避开？”
“避开有什么不好，这可是王绾亲自出手，你以为这是之前淳于越等人的小打小闹不成，堂堂大秦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翦眼中罕见的浮现一抹凝重，朝着王贲告诫，道：“王绾出手，就算是目下的李斯都难掩其锋芒，更何况是你。”
“现在的咸阳，已经是一滩浑水，涉足其中，自然是凶险万分！”
“王离南征，本身就在生死之中求存，为父不希望你也涉足凶险之中，在咸阳，有老夫一个人便足矣。”
“你为王上镇守北境，离儿跟随公子高征伐极南地，老夫坐镇中枢，以安王上之心，以镇国之妖孽！”
闻言，王贲沉默。
他清楚，王翦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就算是不愿意都没有办法。
在大秦，秦王政说一不二，但是在王氏之中，他的父亲，说一不二。
“诺。”
点头答应一声，王贲默然：“孩儿明日便向王上请辞，结束休沐，前往九原镇守大秦北境——！”
..........
蒙氏。
现在的蒙氏，蒙恬虽然已经与王翦并列，成为假上将军，蒙毅也是逐渐发迹，成为了大秦的郎中令。
但是，在蒙氏之中，当家做主的不是蒙恬也不是蒙毅，而是其父蒙武。
此刻的蒙氏中的气氛，比之王翦父子也不逞多让，由于蒙恬不在，此刻书房之中，只有蒙武以及蒙毅。
“父亲，朝堂之后，王上将我等全部留下，，王相罕见的对于公子高亮剑，其意极南地不能落在工资高的手中。”
“现在的公子高手握凉州，更是拥兵数十万，极容易形成尾大不掉.........”
闻言，蒙武点了点头，他认可王绾的担忧，现在的公子高，已经是历代秦国王室之中尚未称王之前最强势的公子了。
就连当年的武王也比不了。
他可是清楚，蒙恬传来的书信中，公子高在极南地又找到了一座巨大的铁矿脉，更有尚工坊的工匠南下。
如此一来，嬴高的权势将会暴增。虽然他相信，嬴高威胁不了王权，但是对于各大氏族，这绝非好事。
“王相心中不光是有大秦，也有的他家族，这无可厚非，这些年来，坐视公子高坐大，未必就没有我们的推波助澜。”
蒙武深深地看了一眼蒙毅，提点，道：“但是，王上与公子高之间的父子情分，这是一种禁忌，无论到何等时候，都不能加以利用。”
“当今的王上，幼年吃了太多的苦，遭受了亲人的背叛，只有公子高在蕲年宫中的那一次护持，那一次挺身而出，让王上心中多了一抹暖意。”
“这一抹暖意，最好不要被淹没，要不然，对于王上，对于大秦，甚至于对于这天下万民都不一定是好事。”
说到这里，蒙武喝了一口茶水，朝着蒙毅语重心长，道：“公子高征战四方，王上不加限制，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也是王上的意思。”
“王上也想要见到一个盛世大秦，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秦，任何一个王，都想要开疆扩土之功，都想要建前所未有的霸业。”
“更何况是王上这样的雄杰！”
“而且公子高也是一个聪明人，对于极南地很显然不想插手，这一次南下的人选之中，你也是其中一个。”
蒙武已经逐渐的淡出大秦朝堂，但是他的眼界还在，更何况，站在局外，往往看的比局中人更清楚。
“父亲是说，这一次南下的人选之中，会有孩儿？”蒙毅眉头一皱，他可是清楚，极南地的地理位置的重要，而且他的兄长蒙恬此刻就在巴蜀。
这让他心下有些怀疑。
“我们蒙氏是秦王室的家臣，当今王上又是与你等一同长大，自然是要对于你们大用，此刻的蒙恬督促咸阳极南道的修建，而王贲要坐镇九原，提防匈奴。”
“李信更是被王上送到凉州进行打磨，辛胜与赵佗等将虽然身受王上重视，但是此番南下，需要一个教化之臣，而不是征伐之将。”
“这样的人，除了冯劫，便是你！”
有道是人老成精，蒙武虽然没有王翦这般妖孽，但是也不是简单之辈，他将整件事情看的很通透。
这一次南下的人选，必然是冯劫与蒙毅二选一，甚至于选择蒙毅的可能性更大。
更是因为这个猜测，蒙武方才在这个时候对于蒙毅进行提点，让他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他们蒙氏，虽然与扶苏绑定，但是必须要做到与嬴高的友好关系，不能与嬴高交恶，此时此刻，纵然是蒙武也不认为扶苏还有机会。
毕竟嬴高太过于逆天，秦王政没有理由放着嬴高不用，而选择一个资质远远不及嬴高的扶苏。
第836章 道不同不相与谋
蒙武独立于朝堂之外，对于有些事情看的比蒙毅更为通透。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一条至理。
更何况，蒙武从昭襄王年间发迹，见识过了太多的是是非非，自然是比蒙毅见识广阔，一眼就能看出背后的弯弯绕。
此刻蒙恬在巴蜀，而他已经逐渐退隐，国尉一职早已经与尉缭交接，在朝堂之上行走的只有他的这个二子。
蒙毅。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希望蒙毅能够走对，更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每一次事情发生了，都需要自己站在前头。
对于蒙恬，蒙武很放心，军方一直都那样，又有嬴高与王翦在，蒙恬的未来可以预见的一帆风顺。
但是，蒙毅不一样。
蒙毅看似在国尉官署之中，属于武将，但是蒙武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现在的蒙毅，不管是国尉府官署的武将，还是大秦的郎中令，但是，蒙武清楚，未来的大秦，肯定不会出现这种一人身兼两职的情况。
不管是秦王政，还是他，对于蒙毅未来的路的规划，都是走文吏之路。
毕竟在整个蒙氏，有一个蒙恬以及蒙寥在军旅之中就足够了，不需要另外一个蒙毅也参与其中。
相反，文吏一道，反而是蒙氏这些年的缺陷，这一次有了一个蒙毅，蒙武自然是不想本末倒置。
“父亲，我知道了！”
听完蒙武的分析，蒙毅自然是清楚，自己确实是秦王政的最好选择，而且他了解嬴政，根本不忌讳自己与蒙恬都在巴蜀。
毕竟，当咸阳极南道修建结束，蒙恬就需要北上咸阳，参与大秦对于六国的战争。
心中念头闪烁，蒙毅还是有些头大的，极南地，不光是远离咸阳，其中各族关系错综复杂，而且没有秦人，皆是异族。
想要教化，太难了。
纵然是心比天高的蒙毅，也觉得很棘手，念头转动之间，不由得脸色微变。
.........
大秦国相府。
李斯与王绾相对而坐，曾经他们也是关系很好地朋友，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出现了裂痕。
两个人的价值观不同。
李斯神色肃然，他已经记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喝酒，纵论天下了。
不知道在何时，曾经亲密的朋友，战友，早已经分道扬镳，为了各自不同的利益去奋斗。
“绾兄，你我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开怀一叙了！”最终李斯将心中的种种想法压下，然后朝着王绾苦笑，道。
听到曾经的称呼，王绾也是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从李斯的口中听到绾兄这个亲密的称呼了，已经很久了。
“斯兄，今日你也是不是觉得我失智了，竟然与当下气势如虹的公子高对上？”王绾脸上满是苦涩，眼中浮现一抹无奈。
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有些时候，站在自己的立场之上，为了这一个阶级的利益，势必会违背自己的理想。
违背自己的初衷。
这是无可奈何地事情，没有人是天生的圣人。
也正因为如此，大公无私者，才会受到人们的追捧，成为一种理想的丰碑。
“绾兄，你的出发点，我不参与评论，你对于公子高亮剑，可以有无数种方式，何必要采取这种最极端的方式？”
这一刻，李斯望着王绾，眼中满是不解：“公子高不是秦王，那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一个自幼在沙场长大的枭雄。”
“离间父子情分，而且这是王室父子，这意味着你与公子高之间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一旦，未来公子高得势，你，包括王氏一族的结局，现在就可以想见。”
“当年武王都能够驱逐张子，更何况是现在的公子高.........”
李斯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他自然是清楚，王绾此举将会造成的影响，得到与失去差距太大，这根本不是智者所为。
更何况，公子高有明君之象，已经是大秦朝野上下公认的储君。
此时此刻，王绾对着公子高亮剑，这近乎是一种浮萍撼树的不自量力。
他不相信，王绾看不到这一点。
喝了一盅酒，王绾苦笑：“公子高确实有霸主之象，但是我们之间的路不同，他不是老夫的选择，也不能实现老夫的理想。”
“道不同不相与谋！”
听到这里，李斯默默地端起酒盅喝了一口，不由得摇了摇头：“未来的事情，没有人说的清楚，彼此之间都会留下转圜的余地。”
“以保证未来自己的谋划失败，对于自己产生太大的牵连，你这样毕其功于一役，看似重锤出击，但是结果难料........”
“咱们这位公子，可不是一位简单的角色，他能走到今日，绝非运气那么简单！”
话已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李斯都说了，他清楚王绾是一个聪明人，他不想听，自己就算是如何劝谏，都没有用。
于是，话锋一转：“对于极南地的人选，你心中可有想法？”
将酒盅放下，王绾淡然一笑，道：“老夫打算以蒙毅为州牧，李由为州尉，坐镇夏州，不知斯兄以为如何？”
“李由之才，文治大于将略，不适合坐镇极南地！”半响之后，李斯摇了摇头。
作为父亲，李斯自然是希望儿子李由能够出人头地，但是，他对于李由的了解很深，至少在目前，他不认为李由有坐镇一地的资格与能力。
当然了，更深一层的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李由，成为王绾与公子高博弈的牺牲品。
“哈哈哈........”
轻笑一声，王绾自然是清楚李斯的话中深意，听到李斯反对，他便没有坚持，他不想得罪了嬴高，继续得罪李斯。
“既然斯兄不赞同，不知斯兄可有合适的人选？”反问一句，将话题转移到了李斯的手中。
王绾希望李斯与他站在一起，他也觉得光是靠自己，与嬴高对垒胜利的希望太小了，若是李斯也参与其中，胜算更大一点。
当然了，李斯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想要让李斯入局，还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