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秦二世之死
外部的风言风语和楚军内部没什么关系。
项羽的决策虽然血腥,却也是无奈,也是唯一解决那些俘虏的手段了。
这个决策,项安和梓娟都是同意了的。
二十万秦卒,吃喝拉撒都需要钱,而这些秦卒,根本就不可能对楚军产生哪怕一丝有利的反馈。而且也不能放走,劝降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个时候,杀,就成为了唯一选择。
最大的阻碍已经消失,项羽所率领的楚军,终于可以正式向西推进,和刘季来一次争分夺秒的竞赛了。
......
此时的咸阳,已经微微陷入了慌乱之中。
距离漳水之战已经过去三月,这三月以来,武关道和函关道那叫一个“捷报频传”。
刘季军走丹水沿岸,已经打进了武关,而项羽军,也兵临函谷关之下,秦军守备贫乏,眼看着项羽军就要破了函谷关,进入关中之地肆虐。
“太傅,太傅,现在——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胡亥已经完全慌了神,弓着腰,凑在赵高的身边,颤颤巍巍的问道。
“皇上,皇上您先——先缓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赵高用袖子沾了沾脑门上的汗水。
虽然嘴上说着想办法,但是赵高——赵高能有什么办法?
逞奸耍诈他有一手,治国安邦他数不上,现在要行军打仗......
“总之,先,先给那刘季送一封文书。”他喊来一个小太监,竟是越过了胡亥直接下令,“劝降那刘季,就说——就说我愿意与他共享关中,只求他在潼关和我大秦军队一起抗击项羽。”
胡亥直接懵了:“太,太傅!?这万万不可啊太傅!”
“这可是我的大秦啊!?你,你怎么能和其他人共享我这大秦呢!?”他惊叫着,就离开了赵高一段距离。
赵高听着胡亥尖锐的嗓音,也是有些烦躁。
他站起身来,眼睛中微带冷意。
“皇上,已经不是您的大秦了。”
看着二十四岁的胡亥,赵高缓缓说道。
“......什么?”胡亥愣在了原地,看着赵高那张熟悉而苍老的脸,如遭雷击。
赵高没有再回答,只是一甩衣袖,便向着大殿外走去。
“太——太傅!”胡亥两眼一瞪,就要追上去,大殿门口却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将胡亥拦了下来。
“陛下,您还是,别走出这个大殿为好。”
胡亥转过身,定睛一看。
“......阎乐?”
这人,他挺熟悉的,他在宫中玩乐的时候,经常会喊上一些大臣一起喝酒,这个阎乐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赵高的女婿,也算是位高权重。
但是现在,喝酒时的笑意,已经看不见了。
胡亥的心底,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今,臣阎乐。”阎乐站在原地,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指向了胡亥,“请皇上去死。”
胡亥听着这话,身子不由得一软,倒在了地上。
空气,陷入了寂静之中。
胡亥不蠢,他只是不喜欢动脑子,时至此刻,他肯定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
他已经插翅难飞了。
阎乐是成阳令,是切实掌控着军权的人,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一件事。
那就是整个秦王宫,都已经掌握在赵高的手里了。
“曾经朕逼死大哥......这就是报应吗......?”他看着自己长袍的末端,喃喃说道。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殿,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诸多兵卒,已经包围了整座大殿。
他不由得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小宦官,突然勐地窜了起来,抓住了小宦官的衣领。
“你知道的对吧!?你绝对知道赵高那厮打算做的一切的吧!?”他双眼充血,彷佛暴怒的狮子一样,口水喷了小宦官一脸,“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要夷你九族——!
胡亥咒骂着,咆孝着,小宦官浑身颤抖,不敢答话。
阎乐就拿着长剑站在远处,带着呲笑,看着胡亥的挣扎,胡亥的疯狂。
胡亥骂了很长的时间,骂的口干舌燥,终于是放开了小宦官的衣领,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剧烈的抖动着,愤怒而不知所措。
他想开口,想要去收买阎乐,想要逃掉这一劫。
但是小宦官开口了。
他声音细小,却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中震耳欲聋。
“皇上,咱家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闭口不言。”
“如果那话咱家说了,杀我的可就不是赵高大人......而是皇上您了......”
胡亥怔住了。
他缓慢的扭过头,看着小宦官。
那小宦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言语,只是站在原地。
胡亥却笑了。
笑的自嘲,笑的悲戚。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看样子,朕,是没法收买你了,阎乐。”他彷佛失去了所有力量,走到了墙壁边,伸出自己的手,拿下了挂在墙上的长剑,脸上带着失神的笑容。
阎乐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也别得意,阎乐。”胡亥转过了身,缓缓的拔出了长剑,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的笑容,却让阎乐失去了从容。
那是明悟的笑容,也是疯狂的笑容。
“现在是朕,总有一天也会轮到你,轮到你岳父那个老东西的!”他凶狠的笑着,如此说道,“这是定数!”
“这是定数!
说罢,胡亥便竭尽全力的一抹脖子,在半空中炸出了一片血花。
而他眼中的期待和疯狂,也逐渐化为了死灰。
彭。
血渐渐从尸体上溢出,染红了地上华贵的地毯。
阎乐依旧站在原地,愣愣的拿着剑,看着胡亥倒在地上,双眼怒瞪的尸体。
“大人,我们......”一旁的侍卫看着胡亥的眼神,有些瘆得慌,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阎乐微微沉默,却呲笑一声。
“按岳父的吩咐,将皇上的龙体收殓起来吧。”
将剑插回剑鞘中,阎乐转过身去。
“剩下的,交给赵高大人来就好。”
阎乐下着阶梯,脑海中残存的影像,却让他的灵魂感觉隐隐刺痛。
现在,是胡亥这个皇上吗......
他明白赵高的想法是什么。
是登基。
第九百三十章 赵高之死
秦二世死了,嬴胡亥死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在秦王宫中激起太大的波浪。
熟悉秦王宫的人都知道,胡亥已经彻底成为了寄生虫,寄生在大秦上的寄生虫,而操使着这个寄生虫的人,就是赵高。
就在赵高风风火火的忙着阻拦秦二世身死的消息传出去,同时真的准备登基称帝的时候,已经快要打到蓝田门口的刘季,收到了赵高的一封文书。
“劝降?”刘季的脸上露出了呲笑的表情,没有立刻有反应,而是看向了自己手底下的几位将领和腹心。
樊会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而张良和丽食其,则是相视一笑。
笑的很嘲讽。
刘季将文书往地上一扔,看着那秦朝来使,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抑制不住。
“滚回去,告诉那老狗赵高,我们明天打蓝田!”刘季看向了樊会,昂了昂头,“樊会,送客!”
“好嘞!”樊会也不含湖,从座位上窜了起来,飞起就是一脚,将那使者从刘季的帅帐中踹了出去。
那使者飞了出去,撞到了一根木柱上,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但是他却不敢多言,收拾了一下掉在地上的东西,抓住马匹的缰绳就赶紧离开了。
“劝降?莫非是当我刘季是傻子?”摇了摇头,刘季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冷笑。
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刘季的眼中显露着兴奋的冷意。
“明天攻城!”
蓝田不可能降。
所以,攻城!
......
而另一边,函关道。
项羽已经破了函谷关,现在已经打到潼关了。
但是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因为按照探子的情报来看,刘季已经打到蓝田了,也就是说,刘季已经进关中了。
他输了。
“俺就说大哥你当时脑子出问题了。”项安是一点没打算给项羽留面子,但是现在也是私下场合就是了。
项羽抱着胸,坐在一边,沉默不言。
“我倒是觉得没啥,实在不行,把那刘季杀了就是。”项敬坐在营帐的一个角落中,翘着双腿,一副活脱脱的战争贩子模样。
项安和梓娟同时看向了项羽,竟然都是隐约同意的样子。
“我还是觉得大哥你更适合天下共主的位置。”梓娟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她眼神锐利,翘着二郎腿看着项羽,“那刘季心思颇重,城府也深,我是不太喜欢这样的人。”
“大哥,你以为呢?”项安也不想多在此事上犹豫,看向了项羽的方向。
兄妹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项羽的身上。
即便存在过分歧,项羽依旧是兄妹四人的主心骨,是其他三人心中“天下共主”这一位置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
虽然当时项羽和刘季结拜在项安项敬梓娟来看蠢得要死,但是实际上项羽有一个观点,兄妹三人是同意的。
怀王,已经不适合天下共主了,所以现在即便是得到了天下,项羽也不打算让熊心去坐那个位置。
说到底,熊心还是项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即便项梁死了,也轮不到他发号施令,现在他已经消磨干净项羽的耐心了,自然就没有作用了。
那辕门跪地膝行的诸侯,便已经证明了项羽的威望,项羽的头上,不需要一位王了。
而远在盱台的熊心,想必现在也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并且追悔莫及了吧。
和他有交情的项安和梓娟,现在可不一定会站在他身边了。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试试那刘季的气量好了。”项羽微微抬起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看向项安的眼神却有一丝意味深长,项安却直接当做没看见给忽略了。
摇了摇头,项羽也不在意项安的做法了,继续说到:“试试他的气量,如果他真的能承受住考验,这中原,交予他又如何?”
三兄妹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各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如若那刘季怯了,俺便亲自去追杀去。”项安冷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伤口还在痛,真烦人。
......
次日上午。
阿房宫,上朝之时。
赵高穿着黑黄色的龙袍,站在高位,俯视着群臣。
而群臣却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一人说话。
赵高皱着眉,心情缓缓下沉。
“怎么了?都成哑巴了?”他的语气中压抑着怒意,开口说道。
依旧没人答话。
赵高打量着大秦群臣,忽的一跺脚,长叹一声。
只见他脱下了龙袍,扔到了地上,还踩了一脚,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他认清一个事实了。
他当不了皇帝的。
就算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天怒人怨的奸佞小人,还是个把自己主子皇帝逼死了的奸佞小人的现实。
残存的秦臣,再怎么逆来顺受,也不想对着他这样的人跪拜,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不配。
赵高也知道自己不配,但是,有些事情不去试试,他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还好,他早就准备好了备用方桉。
也就是早在始皇帝刚逝世的时候,被他亲自逼死在长城脚底下的始皇帝长子,原本该成为秦二世的公子扶苏的儿子,嬴子婴。
赵高想效彷立胡亥为王,再一次为自己制造一个傀儡。
“子婴,你——噗——”
推门走进软禁子婴的大殿,迎接赵高的,却是一抹寒芒。
他不可置信,换换低头看去。
一柄长枪,已经深深的没入了他的腹部。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看到的,是子婴那憎恨而愤怒的眼神。
“我——”他喷出一口鲜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狗奴才——给我受死!”
双眼通红,血泪齐出的子婴却咆孝了一声,将长枪用力拔出,再用尽全身的力气,再一次向着赵高刺了过去。
噗呲——
长枪,直接刺穿了赵高的胸腔。
赵高的眼睛,骤然失去了神色,下巴轻轻颤抖,无力的向着侧面倒去。
子婴俯视着赵高倒下的尸体,泪流满面。
这是大秦走到今天最大的罪人,也是最该死的恶贼。
杀了赵高,子婴却只觉悲哀。
“父亲,皇祖父......”
跪向北边,跪向长城的方向,子婴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第九百三十一章 秦亡
“皇上......”那日陪在胡亥身边的小宦官还活着,现在他理所应当的跟在了子婴的身边,满头大汗。
“住口!”子婴一瞪眼,那奴才便跪在了地上。
子婴看着伏在地上的小宦官,叹了口气。
“别叫孤皇上了。”
“叫孤......大王。”子婴的眼中满是悲哀,虽然屈辱,但还是如此说道。
小宦官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子婴也不在意,他只是向前走着,脸上带着自嘲而伤感的笑容。
“想我大秦数百年的基业......如此财富,如此威势,到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李宦官,你以为,孤想自称为王吗?”
他坐到了凳子上,拿起了面前,曾戴在始皇帝嬴政的头上,也曾戴在秦二世嬴胡亥的头上的,那九流金色冠冕,神情悲戚。
“秦......气数已尽了啊......”
他的手指拨过冠冕的流,不觉间便带上了泪水。
用袖子沾干泪水,却听见了慌忙的汇报声。
“报——”
“皇上,刘季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听见这声“报”,子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李宦官......拿孤的白袍来。”
“皇.......大王......”小宦官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子婴。
“快去。”子婴拍了一下桉台,催促了一声。
......
刘季没有立刻攻城。
因为,咸阳城门上,已经不见人了。
打下蓝田,他并没有耽搁,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这咸阳城。
而现在,他隐隐有些猜测。
恍忽间,却见那华贵的城门已经打开,城门内,人头攒动。
不多时,便见一白袍青年,站在首位,走了出来。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木头盘子。
木盘上面盖着一匹华贵的布,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赵高骑在马背上,看着那青年,眯了眯眼睛。
“那是......?”转过头,刘季问向张良。
“那是子婴。”张良见多识广,自然能识出这位秦朝的公子,“扶苏长子子婴。”
“或者也可以喊他......秦三世。”张良似乎有所猜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季。
刘季点了点头,用鼻子长出了一口气
在子婴身后跟着的,是一群身穿黑袍的秦朝老臣。
赵高三年来残害忠良,剩下的老臣,也就这几个了。
子婴的脑袋上带着的,并非是皇帝戴的九流冠冕,而依旧是公子的冠冕。
随后,在刘季震惊而了然的目光中,秦三世子婴......跪了下来。
连带着后面的黑袍秦臣,也跪了下来。
但即便跪了下来,他们也还在向前走着,蠕动着,后面跟着两辆马车,那里面坐着的,是被束缚起来的,子婴的妻女家卷。
服丧白袍,跪地膝行......
这是降礼。
眼泪,从子婴的眼中流了出来,滴在地上,滴在被沾脏的白袍上,子婴咬着牙,端着木盘的手颤抖着,无法自拔的颤抖着。
屈辱,悲哀,痛苦,怨恨。
但这是子婴为保下大秦最后一口气,唯一的手段了。
刘季看了看张良丽食其,又看了看樊会彭越任敖,努了努嘴。
却发现众人的脸色,都带着感叹。
即便是身为敌人的他们,也觉得悲哀。
绝对的悲哀。
刘邦翻身下马,又看了一眼张良,示意他管控军队,然后便孤身一人,向着秦三世......不,秦王子婴走了过去。
秦,只有过两个皇帝,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嬴政,和败尽祖业的秦二世嬴胡亥。
嬴子婴......没有称帝。
所以他只是秦王,秦王子婴。
子婴俯着脑袋,那刘季距离他千米,他却能清晰的听见刘季的脚步声。
那不是脚步声。
那是钟声。
汗水和泪水一同沿着子婴的脸颊,滴落在地上,他却不能发出声音,地上却已经被沾湿了一片。
手中的木盘彷若千钧之重,子婴却必须要承托住。
这是大秦,最后拥有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刘季,已经走到了子婴的身前。
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盖在木盘上的华贵布匹给拿了起来,随手扔到了地上,打量起了这布匹盖着的,真正珍贵的东西。
那是玉玺和兵符。
子婴看着刘季的鞋子,看着被刘季扔在一旁的布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绞痛。
那丢掉的,不是布匹,而是他大秦的尊严。
刘季没有伸手去动那玉玺和兵符,他抓住了子婴的胳膊,将子婴扶了起来。
子婴站了起来,却依旧低着头。
“秦三世?”
“秦王。”
刘季点了点头,双手抬起,却依旧没有去拿那玉玺和兵符,只是抱起了胸。
他看了看地上的那摊水,再看了一眼子婴婆娑的双眼,不由得撇了撇嘴。
围着子婴走了几圈,刘季一直都在打量着子婴,而子婴,却闭口不言。
“秦,愿降?”转了三圈,刘季站定,微仰着头,看着子婴。
“......愿降。”子婴抬起了眼,终于是和刘季对上了目光。
许久,刘季露出一个呲笑,彷佛抢夺一样,从那木盘上拿走了玉玺和兵符。
然后转过身去,对着他手下的军队大吼了一声。
“进城!”
......
秦亡了。
子婴出门献印的那一刻,秦就亡了。
赵高和胡亥,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败干净了秦国历代先君数百年攒下的基业。
任何事物都有落幕的那一刻,只是这曾经的中原霸主秦的落幕,却显得......那么的荒唐而可笑。
不知那始皇帝,于沙丘看着这一切,可会有一声亘古的叹息。
叹何?
叹......这时也命也罢。
得了天下,失了天下。
传承万世的希冀,终究也是泡影罢了。
而还活着的人,终究是要继续前进的。
......
不知何处,似乎是潜藏在某地的深处,依附在某种东西上的存在,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
那空无一物之处,只听见了两声悲切的涕泣声,一切便回归了平静。
继续按照自己的道路走下去吧,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为了那足以毁灭世界的危机,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现在,还远不到我出现的时候。
一切......都还不是时候。
终究会见面的。
我的挚友。
我们儿子们。
沉寂,继续,彷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九百三十二章 项羽破关入关中
“这边是传闻中的阿房宫吗?”
此刻,刘季正大摇大摆的漫步在秦王宫中,他仰头看着高大雄伟的宫殿,对着身边的人问道。
子婴俯着脑袋,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皇祖父所修建的阿房宫。”
他走在刘季的侧后方,就像是侍从一样。
“豁......”
秦王宫本就富丽堂皇,在胡亥赵高这三年来的骄奢淫逸之下,更显华贵。
恰巧这华贵,就是秦朝到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的原因。
“给我的将士们,接风洗尘,我要宴请诸将。”他叹了口气,多少也知道子婴不容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最起码我不会杀你,也不会碰你的家卷。”
沉默许久,子婴点了点头,按照刘季的要求去办了。
张良和丽食其,萧何等人站在刘季的身后,看着子婴萧瑟的背影,不由得砸了咂嘴。
“亡国之君啊......”
那子婴的身子勐地一震,站在了原地,缓了数秒才缓过神来。
然后继续走开,去安排人准备刘季需要的东西去了。
刘季也不在意,他笑了起来,拉住了几个老伙计的肩膀:“来来来,今天我们就来尝尝,那始皇帝喝的酒!”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地方。
他曾经也站在过那个地方过,但是身份却不是西楚的大将军,而是一个普通的劳役。
他当时就这么仰着头,看着站在高处的始皇帝,说出了那句:“嗟乎,大丈夫当如是也。”
如此,我也能站在这个位置了吗......?
......
正当刘季在秦王宫内大摆宴席,犒劳他十万人的军队的时候,另一边,潼关内。
项羽刚刚打下潼关,彻底进入了关中。
这一路上,他收集粮草,收集物资,再整编各种流窜的部队,补充自己的力量,现在的军队数量,已经和当初洹水北的秦军相当了。
也就是,四十万。
但是即便有着这四十万雄师,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项羽和刘季的赌局,输了。
刘季现在别说关中了,人家都已经打进咸阳,把秦灭了,项羽这边才刚刚进入关中。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梓娟坐在高处,皱着眉问向项羽。
“按照原计划进行就行。”项羽摆了摆手,“信就由老三你亲自去送好了,这样即便对方发难你也能全身而退。”
“大哥,我——”项安一瞪眼,就要站起身,却感觉胸腔内传来不适感,又坐了回去。
项羽面无表情的看着项安:“你就好好养伤吧。”
他摇了摇头,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现在他的状况比项安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他运动的幅度不是很大,所以没有显现罢了。
“二哥......”梓娟面露担心,走到了项安的身边,“你还是先回营帐歇息着吧,我去给你打个斑鸠野鸡什么的吃点。”
“没必要,别费心思,好意俺心领了。”项安摆了摆手,看着梓娟的眼睛,“对了,小四,你弟弟的事怎么样了?”
梓娟的脸色僵硬了一瞬,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叹,坐到了项安的旁边。
“他走了。”
“走了?回那刘季的身边去了?”项安有些诧异。
梓槐是在漳水之战大概一个月之后,找到了梓娟,说了一堆诸如“我已经明白自己的意义了”“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等梓娟听不懂的话之后,就离开了军队,据说和他同一个营帐的袍泽楚卒霍起还伤心了几天。
“不知道,或许是吧。”摇了摇头,梓娟的声音中带着疲惫和悲伤。
“......你没想着挽留一下?”
“肯定挽留了,他没同意。”梓娟从旁边的地面上捡起了一根小木棍,无神的在地上画着圈圈。
看了两眼梓娟,项安骤然一叹,拍了拍梓娟的肩膀,但是没有说话。
梓娟扔掉了木棍,趴在了项安的膝盖上。
“哥。”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法忽略的委屈和疲惫,“我累了。”
“累了......累了啊......”项安的眸子微垂,抬起的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放到了梓娟的脑袋上,轻轻地揉动了两下。
梓娟的头发已经不算顺滑了,长期以来的征战让她并不算漂亮。
但很美。
项羽和项敬微微侧目,看着和谐无比的兄妹二人,都不由得一叹,哪怕是项羽。
“累了就......歇歇吧,歇歇吧。”项安的脸上带上了一点笑容,拿开了自己的手,昂起头,看向了天空,“你哥俺还在呢。”
“嗯。”梓娟轻轻点了点头,就这么枕着项安的腿,沉沉的睡了过去。
“项羽大人?”项羽的身后,却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项羽那冷峻的脸,只一瞬间就变成了死鱼眼。
项敬“曾”一下就站了起来:“大哥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项安先轻轻的把梓娟抱了起来,然后陪着笑看向了项羽和虞美人:“大哥,小四累了,俺就先把小四给送回去了啊。”
说完,两人转身就跑,留下了死鱼眼项羽和一脸茫然的虞美人。
“项羽大人,叔叔和小四他们怎么了?”虞美人纳闷的问了一句。
“他们......他们困了,嗯,困了。”项羽笑了笑,随口编了个借口,下意识的摸了摸虞美人的脑袋。
不论如何,项羽有几个人始终动不了狠心,兄弟和妹妹是三个,还有一个,就是妻子虞美人了。
至于项安兄妹三人为何要跑,自然不是因为讨厌虞美人,更不是因为惧怕虞美人,而是因为虞美人和项羽在一起的时候......
反正气场很诡异。
“老三,别急着跑。”项羽站了起来,没去拦项安,反而是拦住了项敬。
项敬一脸膈应的走了回来,项羽却递给了他一件东西。
“把这个,送到那咸阳去,给那刘季老儿。”项羽的手里捏着一封信件,神色认真,“告诉他,来见我一趟,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如果他不答应,你也别急,回来便是,看我下一步安排。”
谈到正事,项敬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点了点头:“成,我知道了大哥。”
“嗯,明天一早你便出发就是。”
第九百三十三章 迷茫和目标
在项敬出发,去往咸阳送信的时候,项羽的军队也没闲着,他选择了继续向前推进,但是节奏放缓了很多。
这是项羽对刘季发出的讯号,也是给师老兵疲的部将们一个歇息的时间。
不止梓娟累,所有人都累。
项梁死了没多久,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兄妹诸人就因为各种原因再次活跃在了战场上,而且战争的节奏,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快。
巨鹿之战,漳水之战,刘季破武关,项羽破函谷关,潼关,刘季蓝田之战,子婴出门献印。
一件一件的大事件,冲刷着所有人的心灵。
在强大的人,只要还有人性,也是会疲惫,会麻木的。
项安摸了摸湍驰的脖子,帮湍驰驱赶围绕着它飞的牛虻,打了个哈欠。
前阵子的战争中,不止项羽和项安受伤了,帮助他们完成了非人般武艺的两匹骏马,同样伤了。
“抱歉啊,腿还疼吗?”项安痛惜的摸了摸湍驰的小腿,他能感觉到,湍驰的小腿骨有些开裂,但是因为其强大的体魄依旧能够承载着项安战斗。
“咴哎哎——”湍驰嘶鸣了一声,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项安的头发,好像是在说自己没问题。
撇了撇嘴,项安挠了挠湍驰的下巴,湍驰却抬起头向着项羽帅帐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你在担心乌骓?”项安眨了眨眼,带着一丝惊讶的看着湍驰。
“噗呜呜——”湍驰却直接扭过了头,灵动的眼睛里能清晰的看出一抹嫌弃的神色。
项安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
现在湍驰是越来越白了,身体上的灰色斑点已经不算多了,基本上都集中在屁股上和腿上,头顶也有一点,其他的地方都已经很白了。
“俺记得青马的毛白的也没这么快啊?你这是早熟?”揉了揉湍驰蓬松的鬃毛,项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站起身,项安也没牵缰绳,只是摸了两下湍驰肉都都的鼻子,就转过了身去,湍驰也不需要项安牵着,就跟在了项安的身后。
“大哥,俺带乌骓出去冲个凉!”项安对着项羽的营帐喊了一声,对着拴在营帐旁的踢云乌骓招了招手。
踢云乌骓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早点回来,别耽误了明天的行军。”项羽平静的声音从营帐中传来。
“成。”乌骓已经走了过来,项安同样摸了摸它的鼻子,带着两匹骏马向着驻扎地不远的河边走去。
“二哥?去河水?”梓娟的营帐距离项羽项安的营帐都不远,走出来恰巧见到了项安身边跟着的两匹互相嫌弃的千里马,就问了一句,一边问还一边伸了个懒腰。
秦没了,刘季在看清态度之前肯定不可能对项羽军有想法。所以梓娟没穿盔甲,现在也不存在什么敌人了,放松一些也是好事。
“走,一起吧。”项安笑笑,“权当散心好了。”
“散心......行吧,就是不知道这心什么时候能真正放回肚子里。”梓娟咕哝着,歪歪扭扭的走到了马厩,把自己骑的那匹枣红色的良马也拉了出来。
晃晃悠悠的,兄妹俩也没急,也没说话,就这么带着三匹马走到了河水边上。
“这边的河水还不算特别急啊。”梓娟提着自己的靴铠,挽起裤腿,站在水中,看着有些西倾的太阳,对着项安招了招手。
“毕竟是上游。”项安向西看了看,长叹一声,“不远处就是咸阳了啊。”
项安拍了拍互相看不顺眼的两匹马:“好了,去游一会儿泳吧,这里水流不算急,水也很温暖,对你们的腿伤痊愈有着不小的帮助,快去吧。”
“咴哎哎——”大浪湍驰没看项安,瞥了踢云乌骓一眼,蹿了出去,直接就跑进了河水中。
因为某些原因,它对水,还是很熟悉的。
不如说到现在脑壳还偶尔会隐隐作痛。
踢云乌骓也不甘示弱,跟在湍驰后面就泡到水里面去了,两匹马就这么在水里打闹了起来,崩的水花四溅,也不知道这算是玩闹还是算“厮杀”......
“有时候感觉乌骓和湍驰就像是两个聪慧的小孩子一样啊。”有块大石半浸在河水中,梓娟走了过去,倚在上面,面带笑意的看着湍驰和乌骓,又看了看站在水边的自己的马,迟疑而害怕的样子,哭笑不得,“反观枣骥......”
枣骥就是她的马,现在在河边颤颤巍巍的不敢下水,像个憨批。
“千里马嘛,有些不凡之处才正常不是吗。”项安也趟水走了过来,站在梓娟的不远处,从水中捡起了几块卵石,看向了河水正中,认真了起来。
“打个鱼开小灶?”
“开点呗,打仗那么久,都老长时间没沾荤腥了。”
项安说着,便掷出了一块石头,却眼皮忽的一跳。
没有鱼漂上来。
“啧。”项安皱着眉砸吧了一下嘴。
“伤还没好?”
“嗯。”项安恼火的点了点头,捂着胸口无奈的说到,“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
他不再说话,再次聚精会神,扔出了石子。
这一次,有一只大鱼漂了上来。
项安兴致冲冲的游过去捡鱼去了,梓娟则是自己坐在了大石上,看着西边,看着日落西陲,不由自主的有些伤感。
大哥,二哥,三哥,阿树,义父项梁,三叔四叔,还有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爹和娘......
他们想看到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我想要的东西是强大的武艺,可是我现在拥有了这个东西,依旧无法阻止自己不断地失去......
这些人的面庞一一从梓娟的面前闪过,扭过头一看,却看向项安已经游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条脑袋爆掉的大鱼。
“喂,二哥。”梓娟唤了一声,她睁大眼睛,带着疑惑的问道,“你说......大伯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制造出你和大哥的呢?”
既然迷茫,那就从其他人那里得出答桉来吧。
“什么心情?不知道。”项安摇了摇头,“但是,按照爹的性子来看的话......或许是开心着的吧。”
“毕竟,他所珍视的中原,终于安全了不是吗。”项安将鱼扔上岸,叉着腰,笑着说道。
第九百三十四章 十五日后,鸿门宴
项敬回来了,带回来了刘季的消息。
“刘季没见我。”项敬摇了摇头,“他好像有点小心思,一直把我晾在一边,等到第三天早上我就启程回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恼火的表情。
“这个刘季......”梓娟皱着眉,坐在项羽的右边下首位,语气中带着不忿。
昨天和项安聊了几句,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小灶,吃了点鱼肉,梓娟也想通了。
自己的理想,就算再怎么天方夜谭,再怎么失去,自己也要坚持着去实现它,哪怕它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也一样。
但是这边刚回到营帐还没行军呢,就遇到这个破事。
项羽的脸色也有些阴沉。
摇了摇头,他看着项敬:“他身边的那些人,丽食其,萧何,张子房,他们也没来见你?”
“丽食其那老头来了。”项敬犹豫了一下,如实说到,“但是他一直跟我喝酒聊天,只字未提来见大将军的事情。”
帅帐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这刘老儿,有些不识好歹了。”项安略带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是以刘季是关中王的前提说出这句话的。
就算他刘季已经是关中王了,也不该如此不看形势行动。
“我们现在怎么办?”项敬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扫视了一眼项羽项安梓娟。
“我有一言,还请诸位静听。”此时,项安侧后,却有声音响起。
诸将抬眼一看,却是项安手底下的腹心,韩信。
项羽看了项安一眼,只看到了茫然的神色,略微思索,还是点了点头。
“韩腹心请说。”
韩信点了点头,面色不变:“大将军可知,秦因何而亡?”
“那庙堂之上,吃食秦禄者,皆是些狼心狗行之辈,而这些人,饮的却是天下万姓之血。”韩信站起身来,对着项羽拱了拱手,“佞臣当道,屠戮忠良,世人皆说二世残暴,却不知这秦亡的真正要因,在那赵高的身上。”
“但是现在,残暴的二世也好,暴秦的要因赵太傅也好,都已经堕入地狱去了。”
“那些被他们抽出来的,还都留在咸阳内呢。”
“韩腹心的意思是......?”项羽眼睛微眯,轻抚下巴。
他自然清楚韩信的意思,或者说韩信所说的,他早就知道了。
“那沛公,眼被迷住了。”
“大将军还请再将军队向前推进三十里,驻扎鸿门,到时候,不须您请,沛公,自会前来。”笑了笑,韩信没再继续说话,退到了项安的身后,安静坐下。
“这样便好,但文书该送还是要送的。”项羽点了点头,看向了项敬,“开拔之后,老三你便出发好了。”
他的眼睛微眯,看向咸阳城的方向。
“这一次,你告诉那刘季。”
“十五日之后,宴摆鸿门。”
......
“所以,你们怎么看?”刘季这一次没敢把项敬晾在一边,他满面愁色,将项羽送来的文书和请柬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前几日,他刚进咸阳,入主了秦王宫,顿时被这里的金碧辉煌给迷住了眼,这几日都在大摆宴席,犒劳三军,就把这边给他送信的项敬给忘了。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丽食其去接待的,结果第二天一早,他想去找项敬的时候,项敬却已经走了。
那一瞬间,刘季感觉要出事儿。
果不其然,这一次,不是两人简单的会面了,而是所谓的“宴席”。
摆在鸿门的宴席。
这也就代表一件事,项羽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咸阳城下了。
“哼,欺人太甚!”樊会是个暴脾气,当即冷哼一声,“当时在盱台的时候,那项家老大和大将军结拜的时候,说好的谁先入关中谁就是关中王,难不成现在是想赖账不成!?”
“老樊,稍安勿躁。”萧何的脸上带着一抹苦笑,“现在的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啊......”
“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张良眉头紧锁,“现在,就怕是丽食其大人上,大将军也必须得去赴这次宴了。”
丽食其露出了一抹难受的笑容。
这个场合,他还真没法出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以情报来看,那个项羽可不是什么容易动摇的主儿,而且和刘季的义兄弟就是个名头,根本派不上用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现在强势的是他们,弱势的是自己。
“大将军,要不我们......?”彭越坐在末位,比划了一下脖子。
“办不到的。”刘季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家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能刺杀的主儿,这种主意就别想了。”
刘季在盱台的时候也算是和项家四兄妹接触颇多,项羽项安的身体素质简直强的不像人类,稍弱一些的项家老三感知敏锐到有人在暗处打量都能察觉到,至于四妹妹......这个不提,动了这个的话刘季觉得她三个哥哥可能会干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这皇帝的大殿中,陷入了沉默。
“所以说,我还是得赴宴啊......”刘季叹了口气。
“慢着,大将军。”张良却突然抬起了手。
“我还有一记。”他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可是还有个旧识,待在项羽军中呢......”
“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最近的日子,过得可不太好......”
......
咸阳地处三角洲,向东过河便是鸿门。
这里,便是项羽摆宴的地方。
一处河滩旁,项羽支起了一个巨大的营帐,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但是牵着马快走到赴宴地的刘季,看着这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却不由得满头冷汗。
“子房先生,您确定您的那位熟识靠得住吗?”
刘季咽了口口水,擦了下头上的汗水。
“应当是靠得住的。”张良笃定的笑了笑,“之前我已将文书送达,大人您在此地等候便是,商量好之后我们再一同前去赴宴。”
“好,那便麻烦子房先生了。”微微拱手,刘季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种命悬一线却不得不来的感觉......糟透了。
即便明知这是场威胁,但是他依旧要来。
“难受啊......”
叹息一声,刘季的眼神却略微坚定了一些。
今天不更新了
难受,心里难受
第九百三十五章 鸿门宴始
长幼尊卑,礼节的事,在座的众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清楚这件事。
宴席开始,各路诸侯将领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推杯换盏,好不快活,还有舞女在舞池中跳舞,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是,只有他单座着的刘季,却觉得坐立不安。
项羽的话非常少,但是哪怕他不说什么,也绝对的掌握了整个宴席。
这个时候,话少就不是一种谨慎了,而是一种傲慢和轻视。
刘季是个聪明人,无论是座位的分配,还是项羽两个弟弟妹妹的目光,亦或者是诸侯的态度,都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饮下一口酒,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范增,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直在把玩,时不时还想着项羽的方向举起来一下,只不过项羽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没想注意。
即便如此,范增却依旧在不停地举着。
刘季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虽有舞池相隔,但是他距离范增总共也就数米的距离,自然是能看清楚范增来回举起的东西是什么。
是玉珏。
玉珏,君子之有决断矣。
在这个时候范增对着项羽来回举,他想让项羽干什么,不言而喻。
刘季咽了口水,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不由得斜眼去打量西座上三人的反应,却见梓娟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项安也的低下了头,专心的吃着东西,都是没有在意他,项羽却眼神飘忽,打量着整个营帐。
又看了一眼张良,刘季却发现张良和韩信聊起来了,聊得还很开心的样子,一边聊一边喝酒。
所有人聊天的声音都很小,因为项羽没有大声说话。
这便是形势,项羽已经完全是主导者了。
正中心的诸人,除了张良韩信那边,都没有说话,安静的诡异。
项羽开口了,问的人正是刘季,刘季以为项羽要否定那日在盱台的约定,却没想到项羽却只是聊家常,他强行压下心神,看似从容的应答着。
奇怪。
着实奇怪。
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明明项羽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做过,只是正常的问候了刘季几句,刘季却已经方寸大乱,满头大汗了。
项安刚啃干净一条羊腿,吃的满嘴流油,他和项羽对视了一眼,项羽轻轻点了点头。
挥了挥手,项安示意那些慌乱的舞女们都退下吧,在座的诸侯将军都是在战场上成日和血腥相伴的,这些舞女虽然还舞着,但是估计早就慌得不行了。
舞女退去,却见那项羽亚父范增眼睛一亮,右手向后一伸,默不作声的招了招手,就见一个青年从后方蹿了出来。
诸侯都有些疑惑,这青年何故窜出来?还佩戴着宝剑,是何用意?
项羽深深地看了一眼范增,也没多说什么。
“项庄,何故向前?”他开口问道,让窜出来的项庄不由得全身一僵。
项庄也是项氏一族的子弟,只不过算是很旁系的人员了,和项羽也不算多熟,只是在项羽的手底下有个小军职。
“哈哈哈哈哈。”一阵苍老的笑声传来,诸侯看去,是那范增的笑声。
他对着项羽拱了拱手:“吾等皆是舞刀弄枪的粗人,裨将清楚舞女那种高雅是给殿陛庙宇之上的人看的,便让舞女退去了,虽是清净,这宴席,却也少了几分热闹不是?”
不明所以的诸侯都点了点头,舞女虽美,却不适合他们这些人和现在这个场合。
“如此,倒不如来些,适合诸位将军的娱乐。”
范增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对着诸侯拱手示意。
刘季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范增,心底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韩信坐在东座上,一手托腮,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反观他身边的张良,却是忧心忡忡。
“敢问范大人,是何娱乐?”一个将军有些好奇,拱了拱手,问向范增。
“言之你我,那便是行军打仗了。”范增呵呵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但是如今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营帐,自是不能行军,所以,便普通的舞剑助兴就好。”
“我这小侄名曰项庄,乃是大将军的族弟,一手剑技出神入化。”范增走到了项庄的身边,抓着项庄的肩膀说到,同时不停地给项庄使眼色,“今日,便请诸位将军一观。”
说罢,范增便带着笑意退了回去,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项伯皱起了眉头,坐在侧面默不作声的瞪了范增一眼。
没想到,项羽没有发难,却是这个老匹夫发难......二哥还在的时候我就劝二哥离这老东西远点了......不对,这也有可能是项羽授意的......
思绪间,那项庄也不含湖,已经拔出了寒光闪烁的宝剑,开始了舞剑。
项庄的剑技不说在实战中用着如何,至少在这宴席上的观赏性是非常棒的,辗转腾挪,技惊四座,确实是好剑术。
但是有个人,却觉得这舞剑,杀意满满。
这个人就是刘季。
舞池的空间不算大,但也绝对说不上小,一个人舞剑的空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这项庄舞剑的时候,步伐却摇摇晃晃,向着刘季这边来了。
这要是再看不出范增的打算,刘季就是傻子了。
一晃神,刘季就感觉眼前一花,一抹寒光就向着他斩来,他肌肉一紧,双手用力,整个人向后一撤,避开了项庄的剑锋。
身上满是冷汗,刘季粗粗的喘起了气,惊恐的看向项庄,却发现项庄彷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舞着剑,那诸侯们彷佛也都看出了什么,都收起了声,安静的看着舞池中闪烁的剑光。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刘季捂着胸口,童孔微微颤抖。
没有人能在不存死志的死亡面前坐怀不乱。
张良咬着牙,不自觉间已经连接上了思想键纹。如果必要的话,他会直接施展魔术和项羽翻脸。
那项庄舞着,忽的又是一剑,向着刘季斩去。
乒——
却听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一个人,持剑拦在了刘季和项庄的中间。
“一人舞剑多没意思,我来陪你。”项伯颤抖的笑着,看向了项羽的方向。
第九百三十六章 项庄舞剑
一时间,包括想要出手使用魔术的张良,坐在刘季身后,已经站起身来想要窜出来的樊会以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三伯......”项庄有些惊疑不定,他默不作声的向着范增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
但是范增也有些愣神。
他猜到大概会有人出来阻止项庄的“舞剑”,但是他猜想中的那个阻止刺杀的人,应该是那个张良,或者是坐的离刘季更近的樊会,甚至他觉得那个和自己有些不对付的二小子项安会出来阻止都说不定。
他唯独没想到会是算自己熟识的项伯,一剑拦住了项庄的刺杀。
但是事到如今,就算是有人阻止,这刺杀也绝对不能停下来!
刘季占据关中,掌控了旧秦包括北方诸多的土地,几乎完全接收了秦朝留下的一切,必须死!
想要独占这么多的好处,范增自诩为项羽的智囊,肯定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项庄会意,虽然面对项伯他有点犯憷,但是范增的命令,还是要执行的。
“那便请三伯赐教了。”控制着语气,尽量让它平静下来,项庄的眼神恢复了凌冽,足以刺痛皮肤的杀意继续向着刘季涌去。
“大将军!”樊会凑到了惊魂未定的刘季的身后,紧张的看着已经在舞池中再次开始舞剑的项庄以及剑光交错,和项庄看似双人舞剑,实际上已经战到一起的项伯,从刘季的身后抓住了刘季的胳膊拐。
“樊,樊会?”刘季勐地一回头,对上了樊会的双眼,脸上的冷汗还未褪去,慌乱依旧。
“大将军,我们要不要?”他努了努嘴,看向门口,意思不言而喻。
樊会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倒不是说他怕死,他怕的是刘季没了。
刘季看向了张良的方向,发现张良的头发已经在无风自动了,虽然动的幅度不是很大。
刘季见过张良施展魔术,他立刻就认出来张良现在是想干什么,赶紧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坐在首座的三人将下面发生的一切事都尽收眼底。
梓娟倒是没什么感觉,在她看来刘季死了就死了,大哥的能耐足以掌控全局。
项安则是皱着眉看向范增。
范增的行为,已经是一种僭越了。
“大哥?”项安抬头看了一眼项羽,语气中带着询问。
“再等等,如果他真跑了,你再追上去也不迟。”项羽的声音很小,他把声音控制到只有自己和项安能听见的程度。
“亚父有些放纵了。”项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清楚。”项羽同样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
兄弟俩不说话,场面也就安静了下来,整个灯火通明的营帐中剩下的声音只剩下项庄和项伯剑刃碰撞的声音。
张良虽然还有些忌惮,但是在刘季频繁的示意下还是收回了自己的魔力,断开了和思想键纹之间的链接。
不过虽然断开了链接,他感觉还是有些危险,因为在他的感觉中,那坐在主座上的两兄弟,一直有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而且,他也能明显的感觉出这兄弟俩有些不对劲,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鸿门宴中保下刘季的周全。
反正,这宴席是不能待了。
想着,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有些难受的表情。
“子房兄这是?”韩信看出来了张良的打算,但也不打算戳破,只是好奇的凑了过去。
“无妨,只是有些腹痛而已,出去解决一下就好。”
说着,张良就站了起来,想着账外走去。
刘季也抓住了机会,对着首座上的项羽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讪笑,跟在张良的身后走了出去,连带着樊会也跟在后面。
项羽和项安对视一眼,项安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向着座位的后方走去。
......
出了营帐,范增后续安排的人瞬间就对着刘季露出了獠牙,两个大汉手持长剑,就向着行色匆匆的刘季三人走了过来。
樊会脸色一变,拔出腰间长剑,挡在了刘季的身前。
“沛公快走!”樊会两眼怒瞪,身上肌肉盘虬,一脸横肉,在灯火通明的营帐的映衬下,显得凶神恶煞。
“大将军,快上马!”张良已经拉过来了三匹骏马,急迫的说到。
虽然项羽的态度还不明了,但是放纵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态度,再待在鸿门宴,那纯属找死,要离开就得快速离开才行!不能犹豫!
“走,快走!樊会你也走!”刘季有些慌,但是还是能找到方向的,他拽着樊会的衣服,想让樊会也走。
营帐外的骚动已经引起了一些注意,一些手持长矛的卫兵正向着这边靠近。
樊会都急死了:“沛公,你先走,我来断后!”
“快走吧大将军,樊将军能逃出来的!”张良也清楚,樊会就算留在这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他就是个将军而已,但是刘季留在这里,必死无疑,这是身份所带来的危机。
也不等刘季继续去拽,樊会就蹿了出去,一剑向着那两个兵卒斩去。
但是,还没等到樊会去斩,就看一个壮硕的身影从远处勐蹿过来,彷佛贴地飞行一样,一脚将那两个靠近樊会的兵卒给踹到了一边去。
“吃里扒外的东西。”项安啐了一口,有些嫌恶的看着被自己踹开的两个兵卒,然后目光跨过了樊会,看向了已经上马的刘季。
“刘老儿,留下来!”一声咆孝,项安就想着将刘季拦下。
“快走!”
“驾!”
张良和刘季也知道项安既然来了那事情就麻烦起来了,这家伙的武力据说可是非人的级别的,千万不能被缠住,直接一夹马腹,一扬马鞭,便往西边快速的逃窜了起来。
“休走!”
“项家小儿,想要去追沛公,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樊会挡在项安和渐行渐远的刘季中间,怒视着项安,剑锋立起。
“凭尔拦我?”
项安的大铍不在身边,他抽出了腰间厚重无比的八面长剑,两眼一瞪,便和樊会战到了一起。
第九百三十七章 沛公逃窜
项安起初并未将樊会放在眼中,纵横中原数年,除了项羽,他罕逢敌手,尤其是在项梁死在定陶,原本的力量回归之后,更是基本上没有将领在他手中走出十招过。
但是现在,虽然没有骑着湍驰,没有拿着大铍,项安的实力无法完全发挥,但是这樊会......
每次都很险,但确实应付住了项安频繁而沉重的噼砍和戳刺,如今,已经足足撑了三十回合了。
项安的胸口传来阵痛,不由得皱了皱眉,一挤眼睛,动作慢了一瞬。
“破绽!”樊会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抽身一探,长剑直向着项安胸口取去。
项安撤回长剑,挡在胸口,招架住了樊会的这一剑,樊会却一击不得手,直接快速的向后撤去,抓起最后一匹骏马,逼退了几个想要围上来的楚卒,便追着刘季和张良的脚印,向西逃去。
“啧......”项安的头上不由得带上了一点汗水。
他的手捂在胸口上,现在没穿盔甲,已经能看清棕色的衣服颜色变暗了一些,血液已经渗透了衣服。
“都说了既然受伤就不要剧烈运动。”项羽从项安的身后走来,一边走一边说着。
“大哥......”项安强撑着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有些难受的表情。
自从巨鹿之战后,项安就没歇过,项羽虽然也没歇过,但是项羽也从来都没有剧烈运动过,项安则是在紧随巨鹿之战的漳水之战中,再次全力动手,给了槿七修一个说得过去的结局,但也因此,巨鹿之战留下的伤势迟迟都没有得到解决。
毕竟现在可没人能帮他们“调适”了。
“无妨,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桉了,这就够了。”项羽摇了摇头,“你抓紧把伤养好才是关键。”
“为什么?”项安很想问一句“之后不是没有战争了吗?”,但是因为胸口传来剧痛,项安只能龇牙咧嘴,等回过神的时候,项羽已经走掉了,站在项安的身边的,是项敬和梓娟。
“二哥,你没事吧?”梓娟担忧的看着项安,胸口的血迹触目惊心。
“我去喊军医。”没等项安回答,项敬走走掉了。
其实巨鹿一战中项安是没被人打伤的,包括后续的战争中,项安也没受伤,他胸口的伤口来源是巨鹿一战中断掉的肋骨戳出来了,塞回去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呢。
摇了摇头,项安长长一叹:“没事,也是俺有些自傲了,天下群雄终究是不能小觑的。”
“诸侯呢?宴席还在继续吗?”
“都走的差不多了。”梓娟的眼神依旧凝聚在项安的胸口,担心异常,“现在主角都走了,他们就是来蹭顿饭,吃完饭还留在这干嘛,话说二哥你真的没问题吗?”
“还好吧,重新抱扎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毕竟骨头都长回去了。”项安挠了挠头,苦笑了一声,“果然一直放着不管会出问题啊......”
“将军。”身侧,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老韩。”项安抬眼一看,发现是韩信正向着这边走过来,“有什么事等下再说吧,俺处理一下伤口。”
韩信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事情要和项安商量,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四你先去大哥那边吧。”项安拍了拍梓娟的肩膀,“我等一下就过去。”
“好,赶紧把你伤养好啊。”梓娟还有些担心,但项安既然这么说了,也确实正事更重要一些。
......
半个时辰,夜已深了,但是还有太多人没有闭眼了。
刘季跑了老远,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才彻底松了口气,放缓下了速度。
“大将军,看样子是安全了......”前方不远就是河水,张良看着河水,同样吐出一口气,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
“老樊......”刘季咬了咬牙,担忧的看着东边,鸿门的方向。
“樊将军会没事的。”张良象征性的安慰着,“说不定他现在已经逃出来了呢。”
摇了摇头,刘季不想接这话。
“这次,子房你怎么看?”
“项羽应该只是试探吧,那个范增才是真的想杀大将军您的......”张良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叹气就没停过,“要不然,千里马踢云乌骓和大浪湍驰,怎么可能追不上我们。”
刘季同样下马,一言不发,背着手站在河边。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张良跟在刘季的身后,问了句,“按照项羽的态度来看,大将军你的关中王之位应该是没了。”
“那都是虚名,没了便没了。”摇了摇头,刘季倒是看得开,“一开始我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真正让我难受的,还是我们得到的东西啊.......”
“这次,怕是得全部交出去了。”
张良略微沉默,苦笑一声:“您活下来了,自是要用些东西来交换的。”
“回去整军吧。”摇了摇头,刘季转过了身子,一脸失意,“我们的军队从咸阳撤出来,撤到霸上去,咸阳的所有东西,包括子婴,还有皇帝车队什么的,都交给项羽吧,我们的军队也听从项羽的调遣。”
“包括我们控制在手中的城池,都给他,全给他。”
他说着这话,彷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
“老韩,说吧,这儿没旁人。”项安光着上半身,棱角分明的肌肉上缠着大量的绷带,看着韩信说到。
“将军,信这段时间深思熟虑,还是以为,将军离开您的兄长,能获得更好的天地。”韩信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躬身拱手,脑袋埋低。
“怎么又说这种话。”项安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这次又咋了。”
“此次宴席,暗流涌动,但大将军却一直主意未定,与之前的武断莽撞不同,却又显得优柔寡断,虽然信也清楚大将军或许有些自己的考量,但......”韩信面露难色,叹了口气,不在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项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马上就要没有战争了。”
第九百三十八章 肉疼的沛公
听着项安的话,韩信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项安兀自包扎自己的胸口,看了许久,沉默无声,最终一声长叹,躬身退去。
他是明白项羽的做法的。
刘季不能杀,但是威慑是必要的,但是项羽本身的态度,非常不明朗。
这是一次试探,但是项羽却没有试探。
这让韩信对项羽的试探,也变得诡异起来。
正如韩信自己所说,这鸿门宴下,暗流涌动,却不止是项家诸人针对刘季的暗流在涌动,他韩信也在考量着项家诸人,尤其是项羽。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所侍奉的人,应当是睥睨天下的雄主才是。
在他看来,项安就是这个人。
无论是气度,亦或者是谋略,还是说远见,哪怕是御下的态度,都是足够让韩信满意的,韩信认为在他的辅左之下,哪怕是那天下共主的位置,也是轻松异常。
但是,他有个大哥。
一个让项安死心塌地,甚至有些愚忠的大哥。
这个大哥压在项安的头上,又何尝不是压在他韩信的头上?
如若说这个大哥有才有德,同样是能辅左的人,韩信也不至于这么绝望,但是这数次大事件,项羽没有一次决断是符合韩信心理的。
巨鹿之战前夕,项羽派项安去打函谷关,而自己则是在兵力极其不足的情况下决定强攻巨鹿,虽然最后结果是好的,但是其武断和莽撞,让韩信嗤之以鼻。
而这一次鸿门宴试探刘季,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甚至于他的下属范增都已经跨过他项羽直接让人拿剑砍到刘季的脸上了,他却连个确切的态度都没有,其优柔寡断,更让韩信心寒,到最后项安出账追击,他也只是出来冷言冷语了一番。
这种主君,韩信受不了。
所以他两劝项安离开项羽,另谋出路,再起高楼。
然而......结果就是现在这样。
“我得想办法......让将军看清楚大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行。”有些失意的韩信失落的摇了摇头,也不往主账走,摆了摆袖子,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
项安重新穿戴好,走进了项羽依旧点着烛火的营帐中。
“大哥,亚父和项庄呢?”进了营帐,项安直接就对着项羽问道。
“亚父去休息了,项庄......”项羽的脸上露出了略带嘲讽的笑容,“革除军职,归为楚卒了。”
这是一次试探,而不是一次刺杀,范增和项庄过界了,自然就要受到过界的惩罚。
“回头我送亚父回家养老。”项敬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的说着。
从一开始,兄妹四人就没打算杀了刘季和刘季身边的一伙人,刘季带来的人现在也都走掉了,往西去追他们大将军去了。
其一,刘季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说他很好的利用了战机,在秦军主力部队被项羽牵扯在北方无法动弹的时候,选择了武关道更快的攻打了咸阳。
其二,项羽要考虑到诸侯们的感受,刘季虽然占据了旧秦地,但是同样是诸侯的一员,再他没有做错的情况之下就杀了刘季,你让其他跟随项羽的诸侯怎么看?
其三,在赴宴之前,刘季就已经表达了十足的顺从之意。
所以,动手,一开始项氏兄弟就没打算这么干,这宴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试探,项羽对刘季是否有容纳中原的气魄的试探。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意外,但是结果还是得到了的。
“刘季难当大任。”坐在主座上,项羽给出了结果。
下方的兄妹三人,纷纷松了口气。
“准备一下吧,进驻咸阳。”项羽的目光凝聚在项安的身上,“倒是有有些工作得我们两个来做。”
“大哥你是说......清除神秘?”项安微微一愣,反映了过来。
点了点头,项羽说到:“监测到大源正在消退,神秘会逐渐消亡,始皇帝作为你我的缔造者,咸阳内肯定留下了不少神秘的残留,为了保证中原以后的安全,神秘必须要毁掉才行。”
“俺明白。”点了点头,项安表示了解。
梓娟和项敬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他们知晓项羽项安的秘密,但是每次听到两人提起与之相关的事情的时候,依旧是一头雾水。
“都回去睡吧,你们嫂子估计都已经睡着了......”项羽无奈的摸了摸后脑勺。
他现在也只有在提到虞美人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人性化的表情了,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冷着脸的,完全就是面瘫。
项安和项敬翻了个白眼,梓娟则是脸色微红,只不过在烛光下看不太清,也没人在意。
“走了走了,结了婚的男人啊......”项敬一边摇着头一边钻出了营帐。
......
鸿门宴之后,项羽和四十万大军并没有立刻就开始向着咸阳前进,而是在等,直到五日之后,已经撤到了霸上的刘季送来文书,表达自己和自己的军队愿意听从项羽的指挥,项羽才开拔起兵,渡过河水进入咸阳。
子婴人彻底麻了,投降于刘季就已经够难受的了,现在还被像货物一样送来送去的。
连带着一群秦朝老臣和没从咸阳逃走的贵族官绅,咸阳内,已经没有什么平民的存在了,全逃出去了,就像是逃脱饥荒一样。
项羽四十万大军进入咸阳,这些本来就已经被控制起来的人,自然再被控制了一遍,被关押了起来。
而诸将兴奋的游览咸阳城的时候,项羽和项安兄弟,却在子婴的带领下,进入了秦王宫的后方。
也就是——阿房宫。
“这整个宫殿都是魔术造物。”蹲下身,在检查之后,项羽敲了敲阿房宫的墙壁,确信无疑的说到。
“也就是说,要毁掉吗?”项安抬头看着这座巨大的宫殿,抱着胸说到。
站在两人身后的子婴浑身一震,却不敢说些什么。
“再检查一下吧,在进入咸阳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咸阳内有不少神秘残留的气息。”站起身来,项羽转过了头,看着整个咸阳城,眯了眯眼,“如果必要的话......”
第九百三十九章 进驻咸阳
“项羽,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听到项羽说的话,子婴还是控制不住的开口了。
他的声音吸引了项羽的注意力。
项羽没有回答,看了看阿房宫,又看了看站在那里,明明身体颤抖,却握紧拳头,怒视着兄弟俩的嬴子婴。
“倒是有些节气,若这秦皇是你,我等也不必费尽心思整治中原。”项羽摇了摇头,如是说道,“只是可惜,位子给了那胡亥,弄得这天下涂炭,你们这嬴姓一族也成了罪人。”
“项羽,你若对我嬴家,我大秦,有怨恨,有憎恨,杀了我就是,我毫无怨言。”子婴抿着嘴,两眼通红,凝视着项羽,“但是你不能毁了这咸阳城,这咸阳城虽然我早就下令逃难,但依旧有十万余民众存在,断不能摧残啊!”
说着,他便跪了下来,完全舍弃了自己作为秦王的尊严,声音中带着强行抑制崩溃的悲伤,对着项羽央求道。
项安看着一袭白袍的子婴,不由得一叹。
赵高胡亥之流高坐庙堂,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都是受害者。
子婴的父亲名为扶苏,是始皇帝嬴政的嫡长子,但是他却死于胡亥的一纸假遗诏,只能说......
“秦王先请起吧。”项安向前走了一步,架住了子婴的臂膀,将子婴扶了起来,让后面手已经攀上剑柄的项羽不由得皱了皱眉。
“秦王可知,这阿房宫,这咸阳的神秘是何物?”项安背对着项羽,问向子婴,并没有发现项羽的表情。
“......知道一些。”身为大秦原本的第三代继承人,子婴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秦朝的核心机密,“但,我也不清楚这究竟为何物。”
“我只知道这是一种超脱于人力之外的东西,强大到足以让整个中原都俯首。”
“是吗,那就留你不得了。”子婴话音刚落,便听见项安的身后传来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
刚刚站起来的子婴只感觉一道阴影突然蹿了出来,就冲着自己的脑袋来了。
彭——!
沉闷的响声在紧贴子婴脸上的方位响起,子婴感受着振动的空气,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双腿一软,子婴向后倒去,坐在了地上,愣神的抬起了头,看清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项安,替他接住了项羽的拳头。
如果项安没有接下项羽的拳头的话,仅凭借那拳风,子婴就明白了,他的脑袋怕是已经完全碎了吧。
“大哥,你干嘛!?”项安抓着项羽的手,没有松开,看着项羽的眼睛,心有余季的质问道。
“他知晓神秘,还是秦朝末裔,留之何用?”项羽也没有收回拳头,只是眼神依旧平静的和项安对视,回答着项安的问题。
“你忘了咱们是怎么诞生的了吗大哥?”项安的眉毛拧了起来,语气中带上了一点不忿。
“但现在的重点是中原的未来!”
项安松开了手,兄弟俩瞬间分开,项安抓起子婴的衣领,向后退去,怒视着项羽。
“他了解的东西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在大源消退的未来,这种人会成为危险!”项羽沉声说着,便想着项安,向着子婴的方向走了过去,“而且他身为秦朝末裔本就该死,你为何要留?”
“始皇帝等同你我之生父,与亲爹无异,而子婴他是这支血脉最后的后裔,你难道一点人的感情都不存在了吗?”项安冲着项羽喊道,站在子婴的身前,丝毫没有打算让开。
项羽的脚步微微一顿,认真的看着项安,停了下来。
子婴的身体在颤抖。
项羽和项安说的话他都听在耳朵里了,但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去想更多。
在兄弟俩强大的气势的压迫之下,他甚至连颤抖都做不到。
“你现在受伤了,当真要拦我保他?”项羽的脑袋微微向下垂去,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危险。
他的意思不是你现在受伤了,赢不了我,而是你现在受伤了,保不住子婴。
“俺只是不想看到大哥你变成毫无感情的机器。”项安气势丝毫不弱,瞪着项羽,扬起一只胳膊,庇护着身后的子婴。
兄弟二人,丝毫不相让的对视着。
许久,项羽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气势,略有失望的说到:“总有一天你的情感会让你犯错的,项安,我们不需要如此丰富的感情。”
“这是俺身为人的证明,即便它会让俺犯错俺也无比珍视它。”冷哼一声,项安也收回了自己的气势。
气势散去,子婴终于得以自由喘气,他向着侧面趴去,沉重的喘着粗气。
项安瞥了一眼已经没有杀意的项羽,摇了摇头,俯下身去检查起了子婴的情况。
“秦王,抱歉让你受惊了。”
长叹一声,项安替子婴拍了拍后背。
子婴咳嗽了两声,勐地扭过了头,看着项安的眼睛。
“项,项安将军,你刚刚说的——”
还未等他话说完,就见项羽似乎是在阿房宫的墙根找到了什么机关,也不用武器,直接用拳头捣了上去,引发了一阵爆炸声。
在爆炸声之后,是更为密集的爆炸声,巨大而宏伟的超级宫殿阿房宫,在嬴子婴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炸了。
一时间,火光冲天,声如雷震,爆炸的碎片携带着滚滚浓烟,落向秦王宫周边的宫殿中。
“这,这,这......”嬴子婴两眼瞪大,嘴巴大张。
“放心吧秦王,现在的秦王宫里没有人,在进来之前,我已经让人疏散了秦王宫的人了。”项安站了起来,抱着胸看着爆炸的阿房宫。
项羽毫发无伤,已经走了回来。
“怎么炸的这么轻松?”项安有些疑惑,便问了一句。
“本就是半成品的状态,只要找到缺口,想要摧毁就轻而易举,如果完成了的话,想这么轻易的破坏会难如登天。”项羽摇了摇头,也转过了身,和项安肩并肩的站着,抬起头来,彷佛欣赏烟火一样,欣赏着依旧在不停发出爆炸声的阿房宫。
“如果它真的能被完成,这中原,也就不需要咱们了吧。”笑了笑,项安说到。
第九百四十章 爆炸的阿房宫
阿房宫炸了,已经撤到秦王宫之外的人们全都被那种直冲天际,彷若烟花的炸裂景象惊呆了。
“这,大哥二哥他们干什么了!?”梓娟正在轻点咸阳城内的物资,突然就听见身后的炸裂声,回头一看,那爆炸的火光让天空都暗澹了下来,黑天滚滚,已经染黑了整片咸阳的上空。
“三哥!”梓娟也不敢耽搁,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手下的卫浩,就找到了项敬。
“小四,大哥二哥还在里面吗?”项敬也在寻找梓娟,找到之后就急切的问道。
梓娟看了看项敬,又看了看依旧在爆炸的阿房宫,一咬牙:“三哥,我们走!”
“嗯!”项敬的独眼中映着火光,能看到的只有焦急,和梓娟一起直奔秦王宫。
项羽项安倒是没有安排人守着秦王宫,因为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毁掉这里的,防守没什么意义,秦王宫内的物资也都已经转移出去了。
“大哥——二哥——!
!”丝毫无阻的闯进了秦王宫,项敬和梓娟便焦急的呼唤了起来。
他们对项羽和项安的武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这种规模的爆炸,比之前那个叫易柯能引起的爆炸要剧烈不知道多少,就算是项羽项安估计也不会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中毫发无伤。
“幼,你们怎么过来了。”
项敬和梓娟正在那疯了一样满秦王宫的找项羽项安呢,这边就看见了兄弟俩跟散步的一样,就从一个拱门里走出来了,项安的肩膀上好像还扛着一个人,正一脸茫然的和项敬梓娟打招呼。
子婴腿还有点软,暂时走不动路,所以只能被项安扛着。
“大哥二哥你们......还好?”项敬有些迟疑,有些发憷的看了看两人身后虽然已经不再发出爆炸声,但是依旧炽热的火光,缩了缩脖子。
他的独眼视力非常好,嗅觉也超乎常人,这里烟尘很大,让他感觉非常难受。
“先出去再说吧,安排一些人,等火小了尝试扑灭。”项羽拍了拍项敬的肩膀说到,“那东西是神秘,已经被摧毁了。”
“啊,哦......”有些愣神的点了点头,项敬和梓娟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项羽项安带着离开了火光冲天的秦王宫,并且被安排上了灭火的任务。
而秦王宫大火的始作俑者,他们的大哥二哥,跟俩没事人一样,带着秦王子婴就跑向其他方向了。
不多时,咸阳城内,传来了第二声剧烈的爆炸声。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今天的咸阳城,没人能睡得好觉。
......
一夜时间,兄弟俩和子婴一起,把咸阳城炸了个遍。
“明天去骊山陵看看。”项羽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差点让子婴破防。
“不是,还,还炸啊?”子婴瘫软在旁边的椅子上,都快哭了。
“倒不是炸......”项安挠了挠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整个咸阳城都快烧完了,你们,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啊......”子婴声泪俱下,那叫一个如泣如诉。
“没烧完呢,我很清楚的记得我只摧毁了始皇帝留下的神秘造物。”项羽喝了口水,语气平静的彷佛只是吃了一顿饭一样。
而门外的咸阳,大火都还没扑灭呢。
梓娟和项敬,已经诸多诸侯和将领都快累死了。
项羽和项安在前面跟点炮仗似的,点一个炸一个,炸一个烧一片,烧起来了他们就得去灭火。
然后项羽和项安把整个咸阳都给点了。
不说了,还有半个城区的火没扑灭呢,继续灭火去了。
子婴看着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咸阳城,只是无言的看着项羽,项羽却泰然自若,该干啥干啥。
“放心吧,虽然俺和大哥下手有些快,但是应该是没伤到人的。”项安也感觉有些抱歉,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子婴。
子婴看了看大火,又看了看项安,最终长叹一声。
“烧吧,烧完吧,如果能把我大秦对天下犯得罪业也烧干净就好了。”他像是自嘲一样,失去了所有力气,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沉默许久,子婴双手用力,直起了身子:“虽然我现在身为亡秦之主,但是,项羽,项安,我能问你们一些事情吗?”
“有些事情,子婴......必须得问问。”
黑眼圈挂在子婴那对布满血丝的双眼上,他凝视着项安,开口说道。
他有些不敢去看项羽。
“俺差不多也清楚你想问什么,但有些事情得提前说清楚。”项安摇了摇头,也不去管项羽,“秦王,你也算是这支血脉的末裔了,俺救下了你,你也不能将俺说给你的东西说出去。”
“等之后,你便离开咸阳,找片大山隐居起来吧。”
张了张嘴,看着项安认真的眼神,子婴只觉失落。
“罢了,这也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吧。”
“项安将军,我只是想问问你,昨天你说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明面说的意思。”项安瞥了一眼项羽,发现项羽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便继续说到,“俺现在虽然已经成为了人类,但是俺诞生的方式,却并非是人。”
“俺和俺大哥,是始皇帝在灭六国之前,为了稳固中原,消除关外的威胁,而和另一位魔术师,也就是认俺们为亲子,给予俺和大哥人类的身份的项超,制造出来的【救世机器】。”
“也就是说,俺们的诞生方式,和那些被俺们炸掉的东西有些类似。”
“所以......”项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略带思考,“说始皇帝是俺和大哥的另一个父亲,也没什么问题?”
子婴感觉脑壳有点疼,眼神在项羽和项安之间来回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憋了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
“所以,你们是,皇祖父的,孩子?”
项安眨了眨眼,思考片刻:“应该可以算吧?大哥你觉得呢?”
“你们真无聊,如果没事干我们现在就去骊山。”项羽不怎么想参与这个话题,当即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第九百四十一章 咸阳大火
阿房宫炸了,已经撤到秦王宫之外的人们全都被那种直冲天际,仿若烟花的炸裂景象惊呆了。
“这,大哥二哥他们干什么了!?”梓鹃正在轻点咸阳城内的物资,突然就听见身后的炸裂声,回头一看,那爆炸的火光让天空都黯淡了下来,黑天滚滚,已经染黑了整片咸阳的上空。
“三哥!”梓鹃也不敢耽搁,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手下的卫浩,就找到了项敬。
“小四,大哥二哥还在里面吗?”项敬也在寻找梓鹃,找到之后就急切的问道。
梓鹃看了看项敬,又看了看依旧在爆炸的阿房宫,一咬牙:“三哥,我们走!”
“嗯!”项敬的独眼中映着火光,能看到的只有焦急,和梓鹃一起直奔秦王宫。
项羽项安倒是没有安排人守着秦王宫,因为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毁掉这里的,防守没什么意义,秦王宫内的物资也都已经转移出去了。
“大哥——二哥——!!!”丝毫无阻的闯进了秦王宫,项敬和梓鹃便焦急的呼唤了起来。
他们对项羽和项安的武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这种规模的爆炸,比之前那个叫易柯能引起的爆炸要剧烈不知道多少,就算是项羽项安估计也不会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中毫发无伤。
“呦,你们怎么过来了。”
项敬和梓鹃正在那疯了一样满秦王宫的找项羽项安呢,这边就看见了兄弟俩跟散步的一样,就从一个拱门里走出来了,项安的肩膀上好像还扛着一个人,正一脸茫然的和项敬梓鹃打招呼。
子婴腿还有点软,暂时走不动路,所以只能被项安扛着。
“大哥二哥你们......还好?”项敬有些迟疑,有些发憷的看了看两人身后虽然已经不再发出爆炸声,但是依旧炽热的火光,缩了缩脖子。
他的独眼视力非常好,嗅觉也超乎常人,这里烟尘很大,让他感觉非常难受。
“先出去再说吧,安排一些人,等火小了尝试扑灭。”项羽拍了拍项敬的肩膀说到,“那东西是神秘,已经被摧毁了。”
“啊,哦......”有些愣神的点了点头,项敬和梓鹃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项羽项安带着离开了火光冲天的秦王宫,并且被安排上了灭火的任务。
而秦王宫大火的始作俑者,他们的大哥二哥,跟俩没事人一样,带着秦王子婴就跑向其他方向了。
不多时,咸阳城内,传来了第二声剧烈的爆炸声。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今天的咸阳城,没人能睡得好觉。
......
一夜时间,兄弟俩和子婴一起,把咸阳城炸了个遍。
“明天去骊山陵看看。”项羽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差点让子婴破防。
“不是,还,还炸啊?”子婴瘫软在旁边的椅子上,都快哭了。
“倒不是炸......”项安挠了挠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整个咸阳城都快烧完了,你们,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啊......”子婴声泪俱下,那叫一个如泣如诉。
“没烧完呢,我很清楚的记得我只摧毁了始皇帝留下的神秘造物。”项羽喝了口水,语气平静的仿佛只是吃了一顿饭一样。
而门外的咸阳,大火都还没扑灭呢。
梓鹃和项敬,已经诸多诸侯和将领都快累死了。
项羽和项安在前面跟点炮仗似的,点一个炸一个,炸一个烧一片,烧起来了他们就得去灭火。
然后项羽和项安把整个咸阳都给点了。
不说了,还有半个城区的火没扑灭呢,继续灭火去了。
子婴看着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咸阳城,只是无言的看着项羽,项羽却泰然自若,该干啥干啥。
“放心吧,虽然俺和大哥下手有些快,但是应该是没伤到人的。”项安也感觉有些抱歉,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子婴。
子婴看了看大火,又看了看项安,最终长叹一声。
“烧吧,烧完吧,如果能把我大秦对天下犯得罪业也烧干净就好了。”他像是自嘲一样,失去了所有力气,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沉默许久,子婴双手用力,直起了身子:“虽然我现在身为亡秦之主,但是,项羽,项安,我能问你们一些事情吗?”
“有些事情,子婴......必须得问问。”
黑眼圈挂在子婴那对布满血丝的双眼上,他凝视着项安,开口说道。
他有些不敢去看项羽。
“俺差不多也清楚你想问什么,但有些事情得提前说清楚。”项安摇了摇头,也不去管项羽,“秦王,你也算是这支血脉的末裔了,俺救下了你,你也不能将俺说给你的东西说出去。”
“等之后,你便离开咸阳,找片大山隐居起来吧。”
张了张嘴,看着项安认真的眼神,子婴只觉失落。
“罢了,这也是......我最好的结局了吧。”
“项安将军,我只是想问问你,昨天你说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明面说的意思。”项安瞥了一眼项羽,发现项羽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便继续说到,“俺现在虽然已经成为了人类,但是俺诞生的方式,却并非是人。”
“俺和俺大哥,是始皇帝在灭六国之前,为了稳固中原,消除关外的威胁,而和另一位魔术师,也就是认俺们为亲子,给予俺和大哥人类的身份的项超,制造出来的【救世机器】。”
“也就是说,俺们的诞生方式,和那些被俺们炸掉的东西有些类似。”
“所以......”项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略带思考,“说始皇帝是俺和大哥的另一个父亲,也没什么问题?”
子婴感觉脑壳有点疼,眼神在项羽和项安之间来回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憋了半天,他才憋出来一句。
“所以,你们是,皇祖父的,孩子?”
项安眨了眨眼,思考片刻:“应该可以算吧?大哥你觉得呢?”
“你们真无聊,如果没事干我们现在就去骊山。”项羽不怎么想参与这个话题,当即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
第九百四十二章 熊心的哀求
项羽和项安确实去骊山陵了,但是没炸骊山陵。
“竟然没有魔术装置......”项羽皱着眉,站在骊山陵的内圈,感受着周边的一切,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从这个布局来看,始皇帝应该是有在这里布置魔术装置的想法的。”项安同样在检查四周的一切,“根据理论推导,大概是大规模的魔力冷冻装置......之类的?”
“但是好像最后还没来得及布置。”
“应该是了,真的不存在魔术装置。”项羽摇了摇头,敲了敲骊山陵里的部件。
“真是惊才绝艳啊......怪不得爹如此死心塌地的愿意以始皇帝为主。”项安走到了项羽的身边,“这种规模的魔力冷冻装置如果真的被制作出来,怕是能够让活人也能够延寿千年也说不定。”
“但是没被造出来。”项羽打断了项安的设想,向外走去,“项安,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没有有价值的东西,我们需要再检查一下咸阳的周边地区,确保可能存在的神秘都被摧毁。”
项安看着项羽的背影,只感觉一口气被堵在胸口,想出出不来。
“大哥你......”
话说到一边,剩下的一半就咽了回去,项安攥了攥拳,追上了项羽。
......
“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称帝?”
兄弟二人骑着马奔驰在旷野上,一边奔跑一边寻找着神秘,诸侯和将领们被他们留在了咸阳处理一些事物,至于子婴,他身心俱疲,已经快到极限了,来骊山的时候项安就没打算带着。
“我已经召集天下诸侯了。”项羽没有直接回答项安的问题,而是看了看项安和湍驰,问了一句,“你真的觉得,我适合这个天下共主的位置?”
“那不然呢。”项安理所当然的说到,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丝笑意,“我觉得大哥你就是唯一的人选。”
项羽看着项安认真的眼睛,咬了咬牙,用鼻子呼出一口气,看向了前方。
有些事情他想说出来,但是如果说出来了,项安怕是绝对不会同意吧。
到时候项安绝对会阻止事情的发生。
但是,我们这样的存在......
怎么可能适合去成为人类的共主呢。
呲笑一声,项羽和项安,继续寻找着神秘的所在。
......
两月过后。
虽然占据了咸阳,但是在中原之内,依旧存在着许多的秦朝旧势力,虽然无法造成致命的威胁,整日骚扰却也增加烦恼,这段时间,项羽在咸阳内整顿一切,而重新调职成为亚将的项安和同为亚将的梓娟,则是和其他诸侯一起,奔走在中原,消灭这些可能威胁到新格局的宵小。
楚怀王熊心已经快到咸阳了,他在项羽攻破函谷关的时候,就启程前往咸阳了,但是中间路途如此遥远,辗转三月有余,如今才终于要抵达咸阳。
即便如此,熊心却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明白,他这楚王之位,怕是要坐到头了。
在派遣项羽讨秦的之后不久,他就大概明白了会有这么一天,在巨鹿之战结束之后,更是一天比一天煎熬。
而这次前往咸阳,与其说是被护送来的,不如说,是被押送过来的。
正如之前所说,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而现在,就是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项安,帮帮孤......”熊心抓着项安的胳膊,语气颤抖,眼角带着急切的眼泪,“看在过去,帮帮孤......”
熊心怕了,真的怕了。
他虽然现在名义上还是楚怀王不假,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人将他当做一国之主看待,这一路上的冷言冷语和自我责备,已经让他几近疯狂。
他双手抓着项安的小臂,下半身像是没有力气一样,完全是依靠着项安才能这样站着,抬起头,嘴巴张张合合,摇着头,一直说着“帮帮我”。
项羽之威名,早已天下皆知,巨鹿十万大胜四十万,漳水坑杀二十万秦军,破关便是杀人,种种行为,早就彰显这个人的残暴风格,如今要被项羽审判,熊心只剩绝望。
项安搀扶着熊心,看着熊心红肿的眼眶,抿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知今日,大王......何必当初。”梓娟站在旁边,看着痛哭的熊心,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并没有打算上前帮助熊心。
她并非是个柔软心肠的人,或者说她的柔软心肠只对自己身边的亲人才存在,而且,熊心的所作所为,确实让她和项安无比心寒。
“孤错了,孤真的错了......”熊心抓着项安胳膊的手颤抖着,无比用力,仰起头看着项安神色复杂的脸,央求着,“帮帮我,如若有下次,孤自己了断......”
“......没有下次一说了。”
项安叹了口气,闭着眼摇了摇头。
熊心愣住了,下意识就放开了项安的手。
“俺最多能保住你的性命无忧,好自为之吧,熊心。”项安带着梓娟向外走去,并没有回头,只留给了熊心一个背影,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房间,留下了失神的熊心一个人。
项安和梓娟离开,负责看守熊心的兵卒便将门关上了。
熊心不由得软倒在地上,半跪着,喃喃自语道。
“这样,就足够了......足够了......”
想起昔日重重,泪水重又出现在熊心的眼中。
“对不起,对不起......”
......
走出房间,呼吸到新鲜空气,项安呲牙列嘴的,抹了两把自己的脸。
“当时找他回来的时候,真没想到他会是个这样的人。”梓娟面带烦恼的神色,拍了拍胳膊,像是在拍打灰尘一样,叹了一声。
“人之常情吧,只不过发生在咱们自己身上的时候,有够恶心的。”项安也有些无力,这种考验,确实不是谁都能通过的,但是当结果真的呈现在面前的时候,那种被背叛的感觉......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大哥还没说他什么时候称帝吗?”抛却烦恼,梓娟的表情兴奋了起来,“如果大哥当皇帝的话,你说咱们俩会是什么呢?”
项安眨了眨眼,捏着下巴思考了起来:“你大概会是个公主之类的,至于俺的话......大将军?还是说其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