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软硬不吃
戏台上的锣鼓声越来越急促，唱腔也越来越慷慨激昂。
“要擒猛虎入深山，欲揽明月上青天。”
“比武场，身手显，文广今日夺魁元。”
秦重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平安王，像是要把平安王的生平事迹全部说给太子听。
洛清寒只是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等到该说的都说完了，秦重这才主动问道：“殿下觉得平安王此人如何？”
洛清寒只给出三个字的回答——
“不如何。”
秦重咧嘴一笑：“殿下难道不觉得感同身受吗？”
洛清寒淡淡道：“世上压根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更何况孤不觉得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平安王。”
秦重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可您如今的处境，跟当年的平安王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当年平安王只能依靠先帝的宠爱，而孤靠的是自己。”
秦重又笑了起来：“刚才微臣还觉得殿下长大了，现在看来，您只是看起来长大了，其实心里还跟孩子一样天真。
想要得到皇位，仅靠自己是不行的。
知道当初先帝病逝时，六皇子是如何从一群皇子中杀出重围夺得皇位继承权的？
就是因为他会审时度势。
他知道尽最大可能利用手中的优势，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就这一点而言，您应该向您的父皇学习。”
话说到这里，洛清寒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他平静地看着对方，目光没有任何波动。
“秦尚书特意跑来跟孤说这么多话，就是想说服孤放下身段，继续当你们秦家的狗？”
秦重皱眉：“殿下的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些，我们秦家从未将您当成狗来看待，我们只是想跟您摒弃前嫌，携手合作而已。”
洛清寒：“你刚才不是还说，觉得孤是小狗仔吗？”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是我们眼拙，小瞧了您的资质。微臣代表秦家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秦重说到这里，主动站起身，朝着太子行了个大礼。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可以看出诚意很足。
然而洛清寒脑中浮现的，却是他还年幼的时候，秦重教导诸位皇子学习骑射。
年仅五岁的洛清寒力气太小，小脸都憋红了，仍旧无法拉开弓。
秦重见到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连一把弓都拉不开，养你有何用？”
至今洛清寒都还记得那时秦重看他的眼神。
那分明就是看废物的眼神。
戏台上恰好唱到了比拼射箭的环节。
唱白脸的惊呼道。
“见顽童开宝弓暗吃一惊，好似令公又重生！”
洛清寒看着台上的两人摆出拉弓射箭的姿势，忽然问道。
“秦尚书如今还用弓箭吗？”
秦重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此事，犹豫了下才道：“微臣平日里闲来无事，会去军营里跟将士们一起练习骑射。”
洛清寒：“若你跟台上那两人比试射箭，你能赢吗？”
秦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台上一对饰演姐弟的戏子，此时那对姐弟刚结束比试射箭的情节，正在接受宋王的嘉奖。
这是本场戏的情节高潮，鼓点节奏极快，听得人心跳都忍不住跟着加快了。
“长江大河波浪滚，淘不尽忠良一片心。”
“二十年来身退隐，犹把安危念朝廷。”
秦重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殿下居然拿微臣跟区区一介戏子相提并论？”
于他而言，这无异于赤裸裸的羞辱！
洛清寒却是面色不变，淡定说道：“戏子又如何？戏子也是靠本事吃饭，他们能在这里表演，台下付出的辛劳不比你轻松，若换成是你的话，你未必能有他们这样的成就。”
眼看秦重要被气炸了，洛清寒又不咸不淡地接上一句。
“当然，若将他们换到你这个位置上来，他们做的也未必有你这么好，说到底都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这话一下子就把秦重差点就要爆发的火气给硬生生堵了回去。
秦重心里憋屈坏了，连带着表情都显得有些狰狞。
“殿下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洛清寒：“你没其他事的话，就请回吧，这出戏很精彩，孤想清静地看完这出戏。”
秦重被他这副傲慢的样子给气到了。
秦重本来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刚才之所以能放下身段主动求和，是因为他听了裴公子的叮嘱。
裴公子告诉他，太子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若能将他争取到秦家的阵营里，对秦家接下来的计划助益很大。
而太子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对付他就只能来软的。
却没想到他竟是软硬不吃。
秦重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伪装出来的和善面容被一下子撕掉了。
“殿下只想看别人的戏，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好戏吗？！”
这明显就是威胁了。
洛清寒冷眼看着他：“你是自己走，还是孤让玉麟卫送你走？”
不远处的赵贤已经握紧剑柄，看样子是要动手了。
秦重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硬来，只能沉着脸怒气腾腾地走了出去。
赵贤将宝剑还给他，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动作，直到他走远了，再也看不到了，赵贤这才收回视线。
这时，宫女端着热茶走进来。
常公公用热茶换走了太子手边已经逐渐凉了的旧茶。
洛清寒随手端起茶盏，揭开碗盖。
正要低头喝茶，却在看到碗的内侧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白皙细腻的白瓷碗盖内侧，写着四个小字——
御河救兮。
洛清寒将茶盏盖回去，沉声问道：“这茶是谁送来的？”
常公公说了个宫女的名字，并把那个宫女叫了进来。
洛清寒问道：“这茶是你亲手泡的？”
宫女如实回答：“是奴婢亲自泡的。”
“这茶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碰过吗？”
宫女原本是说没有，想了下又改口道：“奴婢来时在路上不慎碰到个男子，他当时走得很急，撞到了奴婢手中的茶盏，幸好奴婢及时扶住茶盏，才没有让它打翻。”
洛清寒：“知道那人是谁吗？”
第543章：如今她又要死一次了
宫女摇头说不知道。
洛清寒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他转而问道：“萧侧妃人呢？”
常公公：“娘娘还没回来。”
洛清寒微微皱眉，她已经去了挺长一段时间，怎么还没回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手边静静放着的茶盏，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你让人去找找萧侧妃。”
常公公应下：“喏。”
戏台上的青衣正在唱——
“小儿女探军情尚无音信，画堂内独自个暗地沉吟。”
唱腔婉转动听，充满担忧之情。
常公公才刚转身，洛清寒又忽然叫住他。
“算了，还是孤亲自去找吧。”
常公公面露诧异之色，想说没这个必要，但见到太子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洛清寒刚走到门口，就有个女史走了过来。
女史朝太子见礼，微笑着道。
“启禀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洛清寒：“皇祖母是有什么吩咐吗？”
女史对他的态度颇为和善：“太后娘娘跟皇上聊到了一些过往，颇为感慨，便想请您一块过去聊聊。”
这是个跟太后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无需费什么事儿就能在太后面前刷一波好感，这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事情。
可洛清寒心里还惦记着萧兮兮的安危，实在是无心去陪太后唠嗑。
恰好坐在隔壁雅座的英王洛夜辰出来了，看他那样儿似乎是想出去透透气。
洛夜辰对听戏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听着台上那咿咿呀呀的唱腔，他只觉得昏昏欲睡，能耐着性子坐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打算去外头透透气。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太子。
洛夜辰本能地想往后缩。
如今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太子！
洛清寒叫住他：“你跑什么？”
洛夜辰立即停下脚步，梗着脖子反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跑了？”
洛清寒懒得将揭穿他那死鸭子嘴硬的本质，快速说道：“皇祖母想让孤陪她聊聊天，但孤这会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得暂时走开一会儿，劳烦你帮孤去陪一陪皇祖母。”
洛夜辰本能地想要拒绝，话还没出口又忽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要让我替你去陪皇祖母聊天？”
这可是个能在太后面前刷好感的美差啊，太子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差事让给他？
难道太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洛清寒：“你快点去吧，孤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也不给英王和女史说话的机会，急匆匆地快步走远了。
直到太子的背影消失在了走道尽头，洛夜辰这才不得不相信太子的确是把美差让给了他，而且没要他任何的好处。
太子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了？
洛夜辰心里万分惊讶，同时还有些感动。
虽然太子总爱拿他的黑历史威胁他，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太子都会帮他。
他不禁为这份兄弟情动容。
女史此时很为难。
太后要见太子，结果太子却跑了，临走前还把英王给推了出来。
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为此生气？
女史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她作为女官，只要如实禀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劳她操心。
她朝英王福了福身子。
“王爷请随我来。”
等洛夜辰见到太后的时候，才知道太后还召见了西陵王。
此时西陵王正在陪太后说话，皇帝也坐在旁边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他们见到英王来了，颇为意外。
女史主动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皇帝听完，很是不满：“太子是怎么回事？今日可是太后的寿辰，他居然不来陪太后，反而还瞎跑出去，他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孝道？！”
太后没觉得生气，依旧笑眯眯的。
“皇帝不必动怒，太子一向都很孝顺，他现在没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再说了，他自己虽然没来，却让英王来了，瞧见他们兄弟两感情如此要好，哀家这心里就舒坦极了。”
见太后这么说，皇帝也不好再发作。
英王趁机上前向太后和皇帝见礼。
太后笑着将英王叫到跟前，与他闲聊。
“你那聘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打算何时完婚？瞧你年纪也不小了，婚事可得抓紧些，争取早日让哀家抱上重孙子。”
洛夜辰没想到皇祖母张嘴就是催婚和催生，顿觉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应付，只能讪讪地笑。
“孙儿会尽快的。”
……
洛清寒先是让人在畅听阁内找了一圈，没能找到萧侧妃的下落。
这让洛清寒心里的担忧成倍增长。
他想起茶盖上的四个字。
御河救兮。
难道萧兮兮真的在御河？
御河很长，贯穿了整个皇宫。
真要一寸寸地找过去，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找到人。
洛清寒只能先从距离畅听阁最近的御河位置开始找起。
河水很深，站在河边上根本看不到河里是个什么情景，必须要下河去找才行。
赵贤亲自带着玉麟卫们跳下御河。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沿着河流往上游找去，另一路人马往下游找去。
洛清寒站在河边上，盯着面前宽阔的河面，神色阴沉不定。
宝琴也跟了过来。
她只知道萧侧妃不见了，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带着人来御河找人。
她想问又不敢问，心里担忧极了，很怕萧侧妃会出事。
……
箱子里面被冰冷的水灌满了。
萧兮兮屏住呼吸，运用全身内力，想要强行将箱子破开。
套在外面的铁箱非常厚实，
无论她怎么用力，最多也只能在铁箱上留下个手掌印，无法破开铁箱。
打不开铁箱，她就只能被困在这里面。
伴随憋气时间的增长，萧兮兮的大脑逐渐陷入缺氧状态，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开嘴，想要呼吸，结果只吐出一连串的气泡，随即就被水灌进了嗓子眼里。
这水有股子土腥味。
她本能地想要把水吐出去，反倒将水呛进了肺里。
紧接着是就是更加严重的窒息。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向死亡一步步靠近。
穿越前，她死过一次。
如今她又要死一次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她还有没有再活过来的机会？
第544章：天命
恍恍惚惚之间，萧兮兮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现代社会。
回到了她的时候。
她从小就有个特殊能力，可以看到别人身上的气运。
不管是好的气运，还是坏的气运，她只要看上一眼就能一清二楚。
年幼时，她曾经将此事告诉父母，父母压根就不信。
她还告诉过同学和老师，大家都觉得她是在撒谎，同学们还故意给她娶了个撒谎王的绰号。
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话，说出老师家里很快就要死人的话。
结果第二天，老师的姐姐一家三口就在旅游过程中遭遇意外去世了。
萧兮兮的预言得到证实。
可她非但没有得到同学们和老师的谅解，反而还被贴上了小怪物的标签。
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小怪物，大家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被她给“诅咒”了。
父母也以为她这是中了邪，带着她去求见一位颇有本事的老道士，想请高人帮她恢复正常。
他们不指望女儿成为预言大师，他们只希望女儿可以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老道士看出萧兮兮是天生的天眼，可以窥伺他人气运，这是她得天独厚的能力，但也是她的催命符。
老道士悲悯的眼神看着萧兮兮，感慨道。
“这孩子命格特殊，最多只能活到十九岁，此乃天命，不可更改。”
父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又带着萧兮兮去求见其他的高人，但凡是有本事的高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他们都觉得萧兮兮活不过十九岁。
这是她的劫难，也是她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父母无法接受，天眼不是萧兮兮自愿要的，凭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个代价？！
他们带着萧兮兮到处求神拜佛，试图改变萧兮兮的命格，为此他们几乎是倾尽家财。
最后他们在前往某个寺庙的路上，不幸遭遇车祸。
坐在驾驶位上的爸爸首当其冲，当场死亡。
浑身是血的妈妈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儿往车外推。
妈妈哭着对她说：“妈妈爱你，妈妈永远爱你……”
交警及时赶到现场，将人送去医院抢救。
妈妈因为抢救无效死在手术台上。
萧兮兮成了那场车祸唯一的幸存者。
家中的财产早已经在一次次拜访高人中耗尽，亲戚们不愿接手她这个拖油瓶。
她无处可去，只能被送去福利院，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
福利院的条件很差，孩子们总是吃不饱穿不暖。
萧兮兮经常饿肚子，有时候隔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她那时候吃过最好的食物，就是两块钱一袋的泡面。
那是她过生日时，福利院院长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吃着泡面，默默地许愿，希望自己长大以后每天都能吃到泡面。
福利院只能勉强供她念完九年义务教育，好在她学习成绩好，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被重点中学录取，学校还给她免除了第一学年的所有学杂费。
之后她就开启了依靠奖学金过活的学霸人生。
学霸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为了维持住学习成绩，必须要比别人更加努力地学习，
除了学习之外，她还得利用节假日时间去打零工，赚取生活费。
她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打工，学校里有时候会遇到因为瞧不起她穷酸的学生，打工的时候也会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老板或是客人。
她的日子过得无比艰辛。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咬牙硬撑下去了。
她没有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去给人算命赚钱。
因为爸爸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先让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她想完成爸爸妈妈的遗愿，她想做个普通人。
她艰难地熬过了高中三年，终于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杀出重围，以省状元的成绩进入国内最高学府。
大学生活依旧很忙碌，至少比高中时要轻松了些。
至少她成年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做兼职赚钱，不需要再被人当成非法童工。
就在她的生活逐渐走入正轨，可以每天都能吃得起泡面时，她的十九岁生日来了。
她用省下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蛋糕上面还有一颗鲜红欲滴的樱桃。
她捧着蛋糕兴高采烈地往回走，路上忽然冲出个凶神恶煞的神经病。
在一片尖叫声中，那个神经病一刀捅穿了萧兮兮的心脏！
萧兮兮倒在血泊中，看着被鲜血染红了的蛋糕，樱桃滚到地上，被惊慌失措的行人一脚踩烂。
她心里除了不甘，就是可惜。
这是爸妈去世后，她第一次给自己买蛋糕过生日。
结果生日没过成，蛋糕也被毁了。
她的人生终结在了十九岁那一天。
老道士说得对。
她只能活到十九岁。
此乃天命，不可更改。
哪怕爸妈为了她付出生命，哪怕她竭尽全力地去生活。
她仍旧无法改变自己的命格。
死后穿越。
她的灵魂来到古代。
本以为这是一段新的人生，然而师父却告诉她——
“你生来具有天眼，能看出他人气运，但身负天眼之人，寿数都不长，这是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你只能活到十九岁，此乃天命，无法更改。”
一模一样的语气。
一模一样的眼神。
悲悯，怜惜，同情。
萧兮兮拒绝接收这样的情绪投射。
她不需要任何的怜悯和同情。
既然寿数已经注定，既然努力也无法换来活下去的资格。
那她还努力上进做什么？
不如当一条咸鱼，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尽情享受活着带来的乐趣。
能活一天算一天。
实在活不下去了，那就躺平了等死吧。
想到这里，萧兮兮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任由自己的意识沉入深渊。
大量的冷水从口鼻钻进去。
她觉得好冷。
身体越来越重。
感官变得越来越混沌。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
“兮兮！”
“兮兮你醒一醒！”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狠狠拍了两巴掌。
那两巴掌拍得特别用力，差点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拍飞出去。
她硬生生地给疼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太子那张俊脸。
草。
下手辣么狠，谋杀亲妻啊！
第545章：来，抱一个
当铁箱被打开，看到一动不动的萧兮兮时，洛清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快凝固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连心跳都随之停止跳动。
世界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
眼前只剩下萧兮兮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小脸。
她的脸跟记忆中沈昭仪临死前的脸逐渐重合。
死亡带来的绝望扑面而来，几乎要将洛清寒的理智彻底击溃。
直到宝琴扑上去哭着喊了声娘娘。
洛清寒这才猛地从那种近乎窒息的状态回过神来。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将萧兮兮从铁箱里抱出来。
按住她的脖颈，还有一点点微弱的跳动。
她还没死，还有得救。
常公公赶紧让人去叫太医。
洛清寒喊兮兮的名字，见她没反应，想给她拍下背，但因为太过着急，不小心用力过猛，疼得萧兮兮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洛清寒心里一喜：“兮兮，你终于醒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兮兮就扭过头去，张开嘴，吐出一大口河水。
等她把喉咙里的水都吐出来了，这才感觉稍稍舒服了些。
宝琴见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想要脱掉身上的外衣给她披上。
然而洛清寒却先一步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
他用衣服将萧兮兮裹住。
“你别怕，没事了。”
声音很低很沉，还带着点儿颤抖。
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萧兮兮有心安慰他几句，让他别太紧张，可惜她有心无力，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好不容易保住这条小命，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无比疲惫。
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肺管子火辣辣得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太医急匆匆地赶来，为萧兮兮进行紧急救治。
随后她被送回到清歌殿。
萧兮兮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四肢酸软无力，嗓子干燥得厉害，特别难受。
一直守在床榻边的宝琴见到她醒了，赶紧扑上来，激动地叫道。
“娘娘醒了！”
守在门外的青松探头往屋里张望，问道：“娘娘醒了？”
宝琴扭头冲他喊道：“真的，娘娘醒了！”
青松立即振奋起来：“太好了，奴才这就去禀报给太子！”
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萧兮兮艰难地开口：“我好渴……”
声音沙哑得厉害，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宝琴赶紧倒了杯温水，一手扶起她，一手端着杯子为她喝下。
“娘娘还要吗？”
萧兮兮点点头。
于是宝琴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等这杯水喝完，萧兮兮表示喝够了。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忍不住问道。
“我这是睡了半天吗？”
宝琴的眼眶还有些红，声音也有些哑：“您何止是睡了半天，您是睡了一天半。”
萧兮兮很诧异。
她觉得自己也就睡了个个把时辰而已，怎么转眼就过去了一天半了？！
宝琴一边往她身后塞靠垫，一边说道。
“昨天您被送回来后，没多久就昏睡过去，太子一直守在您身边。昨晚您还发烧了，浑身滚烫，太子让人去把太医叫了过来，太医给您施了针，说是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太子放心不下您，不顾旁人劝阻，整宿都陪在您身边，擦脸喂药这种事情都是太子亲手做的。”
宝琴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一声。
“太子对您是真的很上心。”
萧兮兮努力回想，她只记得自己昏睡前的事情，昏睡后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太子人呢？”
宝琴如实说道：“太子今早天一亮就去了议事殿，中午回来了一趟，见您还没醒，他在您身边坐了一个时辰。下午赵将军来了一趟，似乎是有急事，他们一块走的，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太子临走前叮嘱过，若是娘娘醒了，立刻就让人去明光宫送信。”
杏儿端着一碗热乎的汤药走进来。
“娘娘，太医说了，您醒来后就要立刻把这药喝了。”
萧兮兮一看到那黑漆漆的药汁就觉得头疼。
她不想喝。
她试图给自己寻找不必喝药的理由。
“我身体强壮，休息几天就能痊愈，不用喝药的。”
平日里对萧侧妃百依百顺的宝琴，此时却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了她。
“不行，太医说了必须要喝药，您不能因为人药哭就不肯喝，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您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必须要把这药喝了。”
杏儿也跟着帮腔：“宝琴姐姐说得对，娘娘要想快点好起来，就得喝药。”
无论她们怎么劝说，萧兮兮都不想喝那苦了吧唧的药。
当洛清寒走进来时，正好见到宝琴和杏儿围在床榻边苦口婆心地劝萧兮兮喝药的画面。
宝琴和杏儿赶紧向太子见礼。
洛清寒摆了下手，示意她们退下。
等人都走了，洛清寒走到床榻边坐下。
他拿起放在矮桌上的汤药，平静问道。
“你是自己喝？还是让孤喂你喝？”
萧兮兮想起自己上次被他掰开嘴强行灌药的惨痛经历，立即认怂。
“我自己喝。”
她接过碗，面对散发出苦涩气息的黑色药汁，默默地在心里催眠自己。
这是卡布奇诺这是卡布奇诺这是卡布奇诺。
闭上眼睛，捏着鼻子。
张开嘴，吨吨吨，一饮而尽！
一碗药下肚，萧兮兮感觉自己的整个舌头都被苦得失去味觉了。
她丢开空碗，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床榻上，宛若一条死鱼。
洛清寒握住她的手。
掌心里的手看起来小小的，摸起来软软的，有着让人舒适的温度。
这温度证明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洛清寒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低声唤道。
“兮兮。”
萧兮兮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嗯？”
洛清寒又唤了声：“兮兮。”
萧兮兮扭头看向他：“到底什么事？”
洛清寒：“没事，只是想叫一叫你而已。”
昨天他叫她的名字，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种仿佛要永远失去她的惊恐感觉，现在想起来仍旧让他心有余悸。
他很怕她会再也醒不过来。
他忍不住又叫了声。
“兮兮。”
萧兮兮：“……”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回来，然后朝他伸出双臂，用哄崽子的语气哄道。
“来，抱一个。”
第546章：你对孤来说很重要
洛清寒将萧兮兮抱进怀里。
抱得特别用力。
萧兮兮被勒得快要窒息了，她赶紧拍了下太子的后背，艰难地提醒道。
“别这么用力，我是个人，不是块木头。”
洛清寒稍稍放松了些，但仍旧维持着抱住她的姿势，不肯松开。
他问：“你昨天为什么会被关在铁箱子里？还被沉到了河里？”
从昨天开始，他就在查这件事，现在已经查出了一点眉目，但他还是想听听她本人的说法。
萧兮兮靠在他怀里，顺便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此事说来话长，昨天我在畅听阁见到了三师兄……”
她将自己从见到三师兄后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洛清寒：“你是说，皇后和西陵王有奸情？”
萧兮兮点头说是的。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洛清寒肯定会持怀疑态度，但说这话的人是萧兮兮，他对萧兮兮是百分百信任，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肯定是真的。
洛清寒：“你刚知道了西陵王和皇后之间的奸情，扭头就被人给沉进了河里，时间上太凑巧了。”
萧兮兮抬头看他：“您是怀疑西陵王和皇后想杀我？”
洛清寒反问：“你能算出凶手是谁吗？”
萧兮兮：“真凶是让别人动手的，他自己并未直接露面，我算不出真凶是谁，除非能让我亲眼见到凶手。要不，您安排一下，让我跟西陵王见一面，兴许我能看出端倪……”
洛清寒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
“若西陵王真是杀你的凶手，他知道你没有死，肯定会提前做好准备，你主动去见他，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萧兮兮：“您可以陪我一块去见他，多带些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洛清寒：“西陵王又不傻，咱们带着这么多人去见他，他肯定不会露面，他若想要躲起来，多的是借口。”
萧兮兮盯着他看了片刻：“您看起来似乎已经认定了西陵王是真凶？”
“他有作案动机，同时还具备作案能力，时间上又那么凑巧……他身上的嫌疑太大了。”
萧兮兮又想了个主意：“要不我去跟大师兄打听一下？兴许我能从他口里套出话来。”
洛清寒：“若他趁机对你动手怎么办？”
萧兮兮很有信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退一步说，就算他真要对我动手，我难道就要束手就擒吗？
单论身手而言，大师兄未必是我的对手。
再说了，他要是对我动了手，只能说明是他心虚了，这就从侧面证明西陵王很可能是杀我的真凶。
不管怎么算，我都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值得一试！”
洛清寒垂眸注视着她。
萧兮兮被他看得挺不自在的。
“您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洛清寒问：“你属什么？”
萧兮兮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属于你。”
洛清寒：“……”
他无视对方的土味情话，冷冷道：“孤以为你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死不了，这才敢疯狂作死。”
萧兮兮缩了缩脖子：“我是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嘛。”
洛清寒捏住她的下巴，严肃地警告道。
“西陵王那边孤会想办法解决，你给孤老老实实地待着清歌殿里，好好调养身体，哪儿也不准去。”
萧兮兮吸了口气：“您轻点儿啊，我的下巴都快被您给捏碎了。”
洛清寒松开手指，见她下巴处留下了一点红痕。
他低下头，在她下巴上亲了亲，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萧兮兮往后退：“我刚起床，还没洗脸漱口。”
洛清寒：“……”
好好的气氛瞬间就没了。
洛清寒放开她，让宫女进来伺候她洗漱。
萧兮兮捂着肚子嚷嚷着饿。
宝琴端着一锅熬得香浓粘稠的小米粥进来。
洛清寒接过粥，亲自喂萧兮兮喝粥。
有了之前喂饭的经验，如今洛清寒的喂饭水平提升了不少。
他一勺勺地喂萧兮兮喝粥。
很顺利地把整碗小米粥都喝完了。
萧兮兮砸吧着嘴，意犹未尽：“要是这粥里能再搁点肉丝和皮蛋就更好了。”
皮蛋瘦肉粥，想想都觉得香！
洛清寒问：“还要再来一碗吗？”
萧兮兮点头说好。
洛清寒又给她盛了一碗粥。
萧兮兮边吃边问：“昨天您怎么知道我在河里？”
洛清寒淡淡道：“有人通知了孤。”
萧兮兮很好奇：“谁啊？”
“不知道，那人隐藏得很好，孤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
萧兮喝了口粥，兮又问：“昨天戏都还没听完，您就提前离开了畅听阁，太后没生气吧？”
洛清寒：“没有，她老人家一向不爱管这些小事。”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昨天孤去找您时，太后身边的女史忽然来找孤，说是太后要见孤，那个时间太凑巧了。孤怀疑是有人故意在太后面前提及孤，怂恿太子在那个时候把孤叫过去，以此断绝孤去救你的可能性。”
萧兮兮的注意力却落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昨天太后召见了您，您难道没有去吗？”
洛清寒淡淡道：“孤那时候赶着去救你，哪有时间去见太后？最后只能让英王代替孤去陪太后了。”
萧兮兮挺意外的：“您为了我，居然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我在您心里的分量什么时候有这么重了？”
洛清寒：“孤说过，你对孤来说很重要。”
萧兮兮：“有多重要？比江山还重要吗？”
洛清寒不答反问：“孤要说你比江山还重要，你信吗？”
萧兮兮笑了起来：“不信。”
洛清寒没再说话，安静地喂她喝粥。
等吃饱喝足，她感觉到了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洛清寒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
“你睡吧。”
萧兮兮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半睁着眼睛看他，懒洋洋地问道：“您不睡吗？”
洛清寒：“你先睡，孤等下还有别的事要忙，等忙完了孤再睡。”
萧兮兮：“您别睡太晚了，熬夜容易秃头。”
“嗯，孤知道了。”
第547章：灭口
太子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就注定了他会是个很理智的人。
对他来说，萧兮兮的确很重要。
因为无论是从长时间的陪伴上来看，还是从她的可利用价值来看，她都是无法替代的。
但再怎么重要，她也不可能比得上天下江山。
萧兮兮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她甚至觉得这种想法才是理所应当的。
作为太子，当然是要把国家放在第一位。
若他为了个女人就敢随意放弃国家和江山，那她反倒该失望，觉得是自己选错人了。
萧兮兮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直到她彻底睡着，洛清寒方才起身离开。
他出宫去了一趟英王府。
洛夜辰正准备用晚膳，见到太子忽然到访，心里很是诧异。
他出门去迎接。
“太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洛清寒淡淡道：“孤来找你喝杯酒。”
洛夜辰撇嘴，他可不觉得自己跟太子的关系能好到一起喝酒的份上。
可随即他又想起昨天太子主动将去太后面前刷好感的机会让给他，他欠了太子一个人情，不好意思拉下脸拒绝，只得认命地领着太子进了英王府。
两人坐在凉亭内。
桌上摆着酒菜。
夜风习习，很是凉爽。
洛夜辰是个一根筋，心里藏不住话，才喝了两杯酒，就忍不住问道。
“你到底是来找我干嘛的？”
他就算再怎么憨，也不会以为太子特意夜里来访是为了跟他喝酒，太子肯定是有别的用意。
洛清寒先吃了些菜，又喝了口酒，这才不疾不徐地道。
“孤有件事想问你。”
洛夜辰：“什么事？”
洛清寒：“昨天你去面见太后的时候，有没有在太后那里见到其他人？”
洛夜辰觉得他这问题莫名其妙的，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在太后那里见到了父皇和西陵王。”
洛清寒：“西陵王可曾向你问起过孤的事？”
洛夜辰仔细回想了下：“没有，他昨天压根就没跟我说过话。”
“你确定？”
“昨天才发生的事儿，我当然能确定。”洛夜辰回答得很肯定。
洛清寒不说话了。
洛夜辰喝了口酒：“不过今早我在宫外碰见西陵王的时候，他倒是跟我聊了几句，他还问了昨天你忽然离开畅听阁的事情。”
洛清寒神色微变：“你是怎么回答的？”
洛夜辰：“我就说你有急事呗，他问我是什么急事？我说不知道，然后他就没再问了。”
洛清寒亲自给他把就被满上：“多谢，这次你帮了孤一个忙。”
洛夜辰受宠若惊。
这可是太子第一次给他倒酒！
洛清寒端起酒杯，跟他的酒杯碰了下：“孤不会欠你人情，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孤说，只要是孤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孤都会尽力而为。”
洛夜辰被他这样子搞得诚惶诚恐的。
“你说清楚点，我怎么就帮到你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帮过你？”
洛清寒：“你知不知道无所谓，只要孤知道就行了。”
洛夜辰怀着满肚子的疑惑，低头喝了口酒。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真的什么忙都愿意帮我吗？”
洛清寒吃了口菜：“太子之位你别想。”
洛夜辰：“……”
他恼羞成怒地吼道：“我是想要太子之位，可我会自己争取来，不需要你让给我！”
洛清寒：“那就好。”
洛夜辰气呼呼地瞪着他，好半晌才再次开口。
“我是想请你帮忙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让我退婚？”
洛清寒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退婚？”
洛夜辰愤愤地道：“这还用得问吗？自然是因为我不喜欢步笙烟啊！那丫头凶得很，跟个母老虎似的，我要是娶了她，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洛清寒慢悠悠地道：“孤倒是觉得你跟步姑娘挺配的。”
洛夜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说你这人怎么年纪轻轻的，眼睛就瞎了？你哪里看出我跟那丫头般配了？！”
洛清寒：“步家满门忠烈，步姑娘作为忠烈之后，性情刚烈，直率勇敢，怎么就跟你不配了？”
说起步家满门忠烈，洛夜辰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哪怕混不吝如他，也没法对步家那些忠烈说一个不好的字。
他憋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我是很敬佩定北侯，也很敬重步家那些为国捐躯的忠烈，可这跟我娶步笙烟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洛清寒：“你要是实在不愿娶步姑娘的话，孤建议你直接去跟定北侯说这事儿，定北侯为人刚正不阿，步姑娘又是他唯一的女儿，若他得知你对步姑娘无意，他应该不会强人所难。”
洛夜辰赶紧追问：“然后呢？”
洛清寒：“给孤盛碗汤。”
要换成平时，洛夜辰肯定不干，可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他只能放下身段，老老实实地盛了一碗鸡汤，放到太子的面前。
洛清寒喝了两口鸡汤，这才慢悠悠地接着往下说。
“定北侯的两个兄弟和一个儿子、一个侄儿，全都死在战场上。
就连定北侯自己也因为打战而伤了腿，留下了终生残疾，成了个瘸子。
像步家这样的忠烈之家，朝廷必须要厚待。
父皇之所以让你娶步姑娘，也是有安抚忠烈的意思在里面。
若定北侯能够豁出去，咬死了不肯将女儿嫁给你，父皇哪怕只是为了脸面着想，也肯定要考虑定北侯的想法，重新考虑这门婚事。”
洛夜辰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这法子好！明儿我就去找定北侯说这事！”
洛清寒没有说的是，以定北侯对皇帝和朝廷的忠诚程度，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会抗旨退婚的。
他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洛夜辰亲自去跟定北侯谈一谈。
因为心里有了盼头，洛夜辰的心情好了不少，连带着看太子也顺眼了不少。
用完膳后，洛夜辰亲自把太子送出大门。
等太子车驾走远了，洛夜辰这才喜滋滋地回屋里去了。
洛清寒坐在马车里，闭上眼睛，安静思考西陵王和秦家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是西陵王让人将萧兮兮锁入铁箱沉入河底。
为的是杀人灭口。
…………
别怕，我是亲妈，不虐闺女。
第548章：退婚
洛清寒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他简单地洗漱完，搂着萧兮兮一块睡下。
没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
常公公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伺候太子更衣洗漱。
等太子离开清歌殿的时候，天色才刚刚亮了起来。
洛清寒坐进车辇里，回头看了眼清歌殿的大门。
西陵王想杀人灭口，可惜失败了，若他得知萧兮兮还活着，肯定还会想办法来灭口。
洛清寒身为太子，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清歌殿。
“常喜。”
“奴才在。”
“你等下传个口信给赵贤，让他多派几个人来守着清歌殿，包括清歌殿内的人，也要派人暗中保护。”
常公公恭敬应下：“喏。”
等到小朝会结束后，英王洛夜辰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议事殿。
他出了皇宫，翻身上马，直奔流光阁而去。
流光阁是盛京城里唯二可以跟东来楼媲美的酒楼，是城中达官显贵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自从会考作弊的案子闹出来后，东来楼遭到查封，失去这么大个竞争对手，流光阁如今的生意可以说是蒸蒸日上，每天都客满为患。
此时还没到饭点，流光阁的座位就已经被占满了。
有个富家郎君想要进去吃饭，却被伙计给拦住了。
伙计拱手作揖：“实在是对不住，咱们酒楼这会儿已经满座了，郎君不如去对面茶楼坐会儿？等有座位了，小的再过去通知你们。”
富家郎君很不满意。
他是跟随家里人来盛京城做生意的。
在老家那一块，他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前呼后拥，还从未出现过想吃饭却没座儿的情况。
富家郎君想要发火，却被身边的随从拉住。
随从劝他低调一些，这里毕竟是盛京，在这个权贵扎堆的地方，随便丢块搬砖都能砸中一个官儿。流光阁既然能留在这里屹立不倒，还把生意做得如此红火，背后肯定有靠山，轻易不要招惹。
富家郎君想起出门时父亲的叮嘱，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打算去街对面的茶楼坐会儿。
就在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英王没让人扶，直接从车里跳了下来。
他冲伙计问道：“还有座儿吗？”
伙计一见到是英王来了，立即堆起笑容，殷勤地说道：“有有有！不管您什么时候来，咱们流光阁都有座儿！小的这就带您进去。”
富家郎君见状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他一把抓住伙计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满座了吗？怎么这人一来，你就改口了？你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我吗？！”
伙计赶忙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位是英王，他不仅是皇帝的长子，同时还是咱们流光阁的少东家。他在咱们这里有专属的雅间，平时不管有多少客人，那个雅间都必须要给他留着。”
富家郎君被吓到了。
他没想到这人的来头竟然如此大。
他下意识朝英王看去。
洛夜辰经常来这里吃饭，他对这地方很熟悉，就算没人领路，他也知道该怎么走。
此时他已经走进去一段距离了，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伙计甩开富家郎君的手，赶忙朝英王离开的方向追去。
富家郎君呆呆地道：“不愧是盛京啊，随便出门吃顿饭，都能碰到一个王爷。”
随从催促道：“咱们赶紧走吧。”
主仆两个灰溜溜地走了。
属于洛夜辰的雅间在最里面那个小院里，他刚在桌边坐下，掌柜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流光楼其实是惠妃名下的产业，惠妃住在宫里，不方便露面，这家酒楼一直都是惠妃的娘家人在帮她打理，她只要坐等收钱就行了。
洛夜辰时不时会来流光楼吃饭，这里上至掌柜下到伙计，都知道他的身份，一个个都对他非常敬畏。
他问：“定远侯还没来吗？”
他今儿一大早就让人送了请柬给定远侯，邀请定远侯中午来这里吃饭。
掌柜如实回答：“还没来呢，我已经让人去门口守着了，只要定远侯一来，就会立刻把人领到这里来。”
洛夜辰：“嗯，估摸着他应该快到了，你去厨房准备饭菜吧。”
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定远侯有什么忌口？”
洛夜辰从没跟定远侯接触过，哪知道他有什么忌口？随意地道：“你们看着弄吧。”
“行。”
掌柜亲自给他倒上茶，又让人送来瓜果点心，这才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洛夜辰无心吃东西。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等下该怎么跟定远侯说退亲的事情。
他低头看着茶盏里自己的倒影，开始想象这个倒影是定远侯。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严肃地开口。
“侯爷，我敬您是个人物，但我对令嫒真的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不行，这样说太直白了，很容易伤到人。
他虽然很烦步笙烟，但对定远侯是真的敬重。
他得顾及到定远侯的颜面才行。
他换上一副悲伤无奈的神情。
“步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惜我配不上她……”
“不行不行，这话太虚伪了，定远侯肯定不信。”
洛夜辰错了一把脸，又换上一副嘿嘿坏笑的表情。
“侯爷不知道吧，其实我这个人臭毛病一大堆，我不仅花心，还特别爱喝酒，喝醉了就打女人……”
“等等，步笙烟好像会武功，而且她的武功比我还高。”
洛夜辰骂了句脏话。
他烦躁地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彻底豁出去了。
“侯爷，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断袖！”
雅间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定远侯住着拐杖站在门口。
在他身后还跟着掌柜。
掌柜面露震惊之色，嘴巴张成一个O字。
洛夜辰：“……”
他的脑子里面像是有什么炸开了。
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刚才说了什么？
第549章：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定远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雅间。
掌柜想要扶他坐下，却被他给推开了。
“不用扶，我自己能行。”
定远侯缓慢弯下腰，单手撑在桌上，缓慢而又稳稳地坐了下去。
掌柜帮他把拐杖放好，然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
雅间里只剩下定远侯和洛夜辰两个人。
按照爵位，洛夜辰的地位比定远侯高，可定远侯年纪大他一截，而且他还是洛夜辰的未来岳丈，洛夜辰作为晚辈只能用跪坐的姿势。
洛夜辰的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心里那股尴尬劲儿还没过去。
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将刚才那个胡说八道的自己给掐死。
定远侯倒是很镇定。
他征战沙场许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在他这里，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他面不改色地问道：“王爷真的是断袖吗？”
洛夜辰想也不想就疯狂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刚才是随口瞎说的，侯爷千万别当真！”
定远侯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是想用断袖作为借口，推掉跟小女的婚事。”
小心思被人当面揭破，洛夜辰更加尴尬了。
房门被敲开，随后伙计们端着菜肴走进来。
一道道的菜肴被摆上食案。
洛夜辰主动给定远侯倒酒，然后又给自己倒满酒。
“侯爷，多亏你和步家的英烈们，咱们大盛朝才能到现在还太平无恙，这杯酒我敬你。”
洛夜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模样颇为豪迈。
定远侯没说什么，也一口干了杯里的酒。
洛夜辰又要给他倒酒，却被他给挡住了。
他道：“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先吃菜吧。”
洛夜辰只得放下酒壶，陪着定远侯一块吃菜。
这些菜肴都是大厨们精心烹调出来的，色香味俱全，但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洛夜辰而言，这些都只是普通菜色而已，他挑挑拣拣地吃了些爱吃的菜，然后便放下了筷子。
定远侯仍旧在不疾不徐地吃菜。
他以前在边关生活了几十年，边关条件艰苦，粮食是将士们的命，浪费粮食是不可能使得，挑食更是不被允许的。
他将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了，这才放下碗筷。
他拿起酒壶，亲自给洛夜辰倒了杯酒。
“王爷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洛夜辰端起酒杯，与他轻轻碰了碰。
等到喝完这杯酒，洛夜辰这才借着酒劲开口说明来意。
“实不相瞒，我是来退亲的，我对步姑娘并无男女之情，想必步姑娘对我也是一样的，非要将我们强行凑到一块的话，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他天生就是个一根筋，实在学不会拐弯抹角那一套，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定远侯缓缓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洛夜辰：“可我压根就不喜欢步姑娘，我一看到她就烦，她看到我也一样，我们两个凑一块只会相看两生厌，根本不可能培养得出感情！”
“你都不了解她，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不喜欢她？”
洛夜辰斩钉截铁地道：“我只要看到她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就能知道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我和她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定远侯：“在你眼里，笙烟除了凶以外，就没有别的模样吗？“
洛夜辰愣了下。
他不解地反问：“她还能有什么模样？”
定远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喝完杯里的酒，怅然地道：“其实笙烟是个特别胆小的孩子，她以前生活在边关的时候，都不敢跟城里那些同龄的孩子们一块玩，就连去学堂上课也要有人陪同护送，她一个人根本不敢出门。”
洛夜辰难以置信，那个母老虎居然还有这么胆小的一面？！
定远侯：“直到有一天，城里混进了敌军的探子，那个探子想要抓住她威胁我，我的长子……也就是她的哥哥，为了保护他被探子所伤。
后来敌军夜袭边关，我要出城迎战。
那时候我儿子身上还有伤，但他说只是皮肉伤，没什么问题，又加上情况紧急，我没时间去细究，便让他跟着我上了战场。”
说到这里，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握着就被的指关节隐隐泛白。
“那个探子的刀上有毒，他什么都没说，硬是咬紧牙关跟着我战到了最后一刻。
敌军撤退后，他就不行了，体内毒发，军医都还没来得及抢救，他就断气了。
我对外说他是被敌人杀死的，我没敢告诉笙烟这个真相。
可后来她还是知道了。”
定远侯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水灌进喉咙里，硬是将翻涌的悲伤情绪给压了下去。
他揉了下有些发红的眼角，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真相后，跑去她哥的坟前一口气磕了几十个头，接连三天都不吃不喝。
后来还是她娘哭着求她振作起来，她这才开始吃饭。
但从那以后，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练武。
为了练武，她吃了很多苦头，有好几次都累得晕过去，受伤的次数更是数不清。
在你看来，她很凶，一点都不温柔，娶她还不如娶个母老虎。
可她的凶，却是她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武器。
她的温柔，全都藏在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洛夜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从未想过步笙烟竟然还有一段这么悲伤的过往。
他甚至无法想象，她跪在兄长坟前时是怎样的心情。
要换成是他的话，他肯定要被愧疚和自责给折磨到崩溃。
定远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婚姻不是儿戏，别因为一时冲动就作出决定，你可以先试着去了解一下她，看看她是否真如你预想中的那么讨厌？
如果了解过后仍旧觉得无法接受，那时候你再来找我，我会主动去向皇上提出退婚。”
洛夜辰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多？”
定远侯喝了口酒，情绪已经完全恢复平静。
“因为我也曾经历过跟你相似的事情，家里长辈安排的亲事。”
第550章：我不想嫁人
“我跟她就只见过一面，而且我和她之间还有些误会，导致我对她的印象不太好。
我想退亲，但是爹娘不同意，为此我还跟家里闹了好几次。
每次都被我爹狠揍了一顿，最后我是被我爹硬逼着去成亲的。”
洛夜辰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定远侯笑了下：“后来相处得久了，误会解除，我发现她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人，我很庆幸能娶到她。”
洛夜辰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应该很感谢老侯爷吧？”
“那是自然，每年清明节，我都要特意给他多准备一壶好酒，为的就是感谢他老人家当初帮我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
定远侯喝完最后一口酒。
他撑着拐杖，缓慢地站起身。
“多谢王爷的款待，我先回去了。”
洛夜辰也跟着站起身，目送他一瘸一拐地离开。
等雅间的门被重新合上，洛夜辰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他回想着刚才定远侯说的那些话。
通过定远侯的描述，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步笙烟。
那样一个经历过痛苦和绝望，却仍旧坚强的姑娘，让他有了一点点，想要去了解她的念头。
定远侯回到家里，找到了正在练习射箭的步笙烟。
步笙烟看到他回来了，立即放下手里的弓箭，朝他跑过去。
她吸了吸鼻子，蹙眉问道：“您喝酒了？”
定远侯：“嗯，和你未来夫婿喝了两杯。”
步笙烟恼羞成怒：“原来您是去见英王了，难怪您出门时死活不肯跟我说您要去哪儿，您居然还跟他一块喝酒，您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吗？！”
定远侯不甚在意地道：“只是喝了一点而已，没多大事。”
步笙烟被他这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给气到了。
她立即让人去熬解酒茶，并盯着定远侯把解酒茶喝光了才行。
定远侯先回去休息。
步笙烟拉着他，不肯让他溜走。
她追问道：“您怎么会跟英王一块喝酒的？”
定远侯：“是他邀请我的，我正好闲着没事，就去了。”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请您喝酒？是不是为了退亲的事情？您答应退亲了吗？”
定远侯不答反问：“你希望我答应吗？”
步笙烟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希望啊！我可不想嫁给他！”
定远侯：“你是不是想嫁给他，还是不想嫁人？”
步笙烟抿了下红唇，没有说话。
定远侯叹气：“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想嫁人，不是因为你不喜欢英王，而是因为你想留在侯府招婿。”
步笙烟很意外，她没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居然被父亲看穿了。
定远侯：“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我有眼睛，能看得出你的心思。”
既然都被看穿了，步笙烟索性也不隐瞒了，坦然承认。
“是，我不想嫁人，我想留在家里招婿，我哥不在了，娘亲也去世了，您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亲人，我要是嫁人的话，您以后怎么办？”
定远侯镇定道：“我当然是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我又不是离开你就活不了了。”
步笙烟：“可我放心不下您！”
她爹以前在战场上受了很多伤，其中有些伤痊愈了，但也有很多伤留下了病根。
比如说他那条瘸了的右腿，比如说他时不时就要痛上一回的肠胃，又比如说他一道阴天就疼到抬不起来的胳膊……
步笙烟每次看到他疼到不行却还要咬牙硬撑的样子，就难受得不行。
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他？
她不想嫁人，不想离开家，不想在父亲疼痛难忍的时候却无法陪在他身边。
定远侯：“你娘临终前，曾叮嘱过我，要让我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要是不肯嫁人的话，让我以后到了地下怎么去面对你娘？”
步笙烟固执地道：“我可以在家里招婿。”
“谁家的好儿郎会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我不希望你委屈自己，我想看到你嫁个好人家，幸福美满地过完这一辈子。”
他年纪大了，有一身的伤病，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要是他哪天不在了，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万一她被人欺负了，连个帮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定远侯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
步笙烟的眼眶有些泛红：“我不想嫁人，我不想离开您。”
定远侯：“我迟早会死的。”
步笙烟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不准您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定远侯无奈闭嘴，不说了。
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离别，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看淡。
但步笙烟还不行。
她太年轻了，也太固执了。
……
经过三天的调养，萧兮兮的身体好很多了。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萧兮兮身上的衣服也越穿越薄。
太阳落山后，温度也随之下降了些。
用过晚膳，萧兮兮和太子一块躺在葡萄架下纳凉。
葡萄苗已经长高了不少，但距离开花结果还早得很。
宝琴将洗干净了的葡萄端上来。
这是从西域进贡来的葡萄，一路上用冰块冰镇着，快马加鞭地往盛京送。
即便如此，等到达盛京的时候，仍旧有不少葡萄已经坏了。
挑去拿去坏了的葡萄，剩下的葡萄被呈送到御前。
皇帝给自己留了些葡萄，又让人给老妈和大老婆送去了一些，还有那些受宠的小老婆也有份。
太子那份自然也少不了。
他知道萧兮兮爱吃这东西，特意把葡萄都给她送来了。
萧兮兮知道这些葡萄来之不易，吃得格外珍惜，每一颗葡萄都要回味好久才咽下去。
即便如此，一大碗葡萄还是很快就被她给吃完了。
她抹了把嘴，觉得意犹未尽。
“此时此刻，我忽然很想赋诗一首。”
洛清寒本能地觉得她不会念出什么好诗，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此时他就很想知道她到底能念出多么与众不同的诗来。
“什么诗？”
萧兮兮气沉丹田，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握住太子的手，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深情款款地念道。
“枯藤老树昏鸦，
晚饭有鱼有虾，
奶茶葡萄西瓜，
夕阳西下，
你丑，
没事，
我瞎！”
洛清寒：“……”
第551章：真是小心眼！
洛清寒对萧兮兮这张嘴真是又爱又恨。
有时候她能甜得人恨不能扑上去使劲舔舔。
有时候她又能气得人想要把她那张破嘴给缝起来。
洛清寒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用力她嘴上咬了一口。
啧，这嘴还是葡萄味儿的。
洛清寒眯眼看着她，语气颇为危险。
“你说谁丑？再说一句试试。”
原本候在旁边的常公公和宝琴飞速离开。
院里只剩下他和萧兮兮两个人类，以及一对鸡鸭猪鹅。
萧兮兮被太子圈在怀里，想躲也躲不开。
嘴巴上还残留着被咬过的痛感。
看他那样儿，要是她今天不给个交代，她这张嘴怕是就要被他给生吞了。
她讨好地笑道：“我刚才就是一时嘴瓢不小心说错了，我对您的相貌绝对没有任何意见，您绝对是我活到现在见过长得最好的男子，没有之一！”
洛清寒没那么好糊弄。
他冷笑道：“既然你对孤的长相如此满意，那你就用一句诗词来夸赞孤的相貌。”
学渣萧兮兮很痛苦，明明她都已经毕业好多年了，为什么还要被人抽背古诗词？
她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洛清寒：“……”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
他木然开口：“你可真是个文学鬼才啊。”
萧兮兮讪笑：“承让承让。”
“孤不是在夸你。”
萧兮兮羞赧道：“我就当您是在夸我。”
洛清寒：“……”
洛清寒决定结束这个让人心梗的话题。
他的双臂环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手掌在她腰间摩挲，低声问道。
“你这腰摸着比以前更细了，你是不是瘦了？”
萧兮兮叹息：“大概是因为最近天天吃稀饭和素菜的缘故吧。”
每次只要她生病受伤，就要有一段时间要忌口，所有饭食都以清淡为主，吃得她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再忍忍吧，太医说你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洛清寒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孤还是更喜欢你胖一点的样子。”
萧兮兮撇嘴：“您之所以会觉得胖胖的人比较可爱，是因为肉没有长在您身上。”
洛清寒轻轻笑了下：“工部最近缺匠人，你这么会抬杠，不如去当个泥瓦匠。”
萧兮兮赶紧拒绝：“还是算了吧，人家工部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活，已经很累了，就别让我再去给他们添堵了。”
洛清寒感慨：“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最擅长给人添堵啊。”
萧兮兮：“也不是啊，我还会给人讲故事，您要不要听一听？”
洛清寒想起她之前说的那些冷笑话，赶紧拒绝。
“不用，孤不想听。”
这女人讲笑话和她唱歌的本事堪称一绝，简直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萧兮兮：“别急着拒绝啊，我这次不讲笑话，我跟您讲个童话故事。从前有个白雪公主，她有着倾国倾城的绝世美貌，可惜命不好，从小就没了亲娘，后来她爹娶了个新的皇后，皇后内心恶毒，她深深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
洛清寒原本是拒绝的，后来听着听着，就听入了神。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故事，觉得很新奇。
当萧兮兮说到白雪公主差点被皇后害死的时候，洛清寒忍不住皱眉。
“这位公主好歹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怎么连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当真是愚蠢至极！”
萧兮兮：“人家那叫天真善良。”
洛清寒一脸的冷酷无情：“天真善良的人在皇宫里根本活不下去。”
萧兮兮：“您到底还要不要听故事了？”
洛清寒闭上了嘴，继续听她讲故事。
“……最后，王子吻醒了公主，两人回去结为夫妻，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洛清寒再次皱眉：“那个恶毒皇后呢？她最后怎么样了？”
萧兮兮：“她的真面目被揭穿，作为对她试图杀害白雪公主的惩罚，她被迫穿上烧红了的铁鞋，在火上跳舞，一直跳到死去为止。”
洛清寒对这个结局表示满意。
待夜色渐深，两人回屋去睡了。
次日太子照例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他正站在屋里，由宫女们伺候更衣。
萧兮兮忽然醒了。
她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
洛清寒见状，很是意外：“你不睡了吗？”
平时她都是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今天居然起得这么早，真是稀罕！
萧兮兮跳下床：“我要去茅房。”
她昨晚吃了不少水果，还喝了一碗药，肚里现在全是水。
她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片刻后她又回来了，神情明显比离开时要轻松许多。
洛清寒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看着玉树临风，很有身为太子的气势。
他见萧兮兮又要爬回被窝继续睡觉，淡淡地道。
“话本故事里，公主是被王子吻醒的，而你，不是被饿醒的，就是被尿憋醒的。”
萧兮兮：“……”
她目光幽怨地看向太子。
她不就是昨晚说了一句他丑吗？
他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真是小心眼！
小心眼太子神清气爽地离开清歌殿，乘坐车辇前往议事殿。
今天是初一，得进行大朝会，京中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全都要参加。
议事殿内已经到了不少人，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
英王洛夜辰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洛清寒上下打量他：“你昨晚是去做贼了吗？”
洛夜辰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昨晚一宿没睡，在思考跟步笙烟的亲事。”
洛清寒：“思考的结果是？”
洛夜辰：“我就是想不出个结果，才更加睡不着了。”
洛清寒：“需要孤帮你出个主意吗？”
洛夜辰眼中浮现出希望之色：“你有什么好主意？”
洛清寒：“去找太医开个安神助眠的药方，吃了药应该就能睡得着了。”
洛夜辰：“……”
他无语地道：“我还以为你是要帮我想办法解决我和步笙烟之间的亲事。”
洛清寒从容说道：“那是你们之间的私事，孤作为外人不便插手。”
洛夜辰非常失望。
洛清寒：“你等下还是去找太医拿点助眠的药吧，总是熬夜不睡会秃头的，你想想梅府尹，他就是前车之鉴。”
京兆府府尹梅广涛走进来，恰好听到太子这句话，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扎心啊！
第552章：只能委屈你了
萧兮兮没睡多久就又醒了。
这次她是被人给叫醒的。
青松跪在地上，焦急万分地说道。
“娘娘，大事不好了，宝琴姑娘被抓起来了！”
萧兮兮残留的睡意瞬间就没了。
她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青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今儿是初一，是各宫主子领取奉例的日子。
如今东宫内务是由萧侧妃掌管，但萧兮兮本人不管事，这些琐事全都是由宝琴在打理。
今天一大早，少府那边就把东宫这个月的奉例给送过来了。
由于事情太多，他们把东西放下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宝琴做事一向谨慎，她先把那些东西全部清点了一遍，发现这些东西的数目不对，比预计的少了一些。
她以为是少府那边不小心弄错了，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出现过。
一般只要把缺了的东西补上就行了。
宝琴立即前往少府，想让少府补货，结果少府那边却死活不肯承认少了东西，还反过来说是宝琴贪墨了东西，才会导致东西数目不对。
少府监亲自发话，要将宝琴送去慎刑司受审。
慎刑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青松真要去了那里，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萧兮兮赶紧起床，简单地梳洗打扮完，乘坐轿撵前往少府。
青松跟在轿撵旁边，一边小跑一边问。
“娘娘，这事儿要不要通知太子殿下？”
萧兮兮知道少府是由皇后直接管辖的，今天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有皇后授意，否则区区一个少府监，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刁难太子宠妃。
“太子这会儿应该还没下朝，你去议事殿外面等着，等太子出来了，就赶紧把这事告诉他。”
“喏。”
青松急匆匆地往议事殿方向跑去。
萧兮兮嫌弃抬轿子的大力太监速度太慢了。
她直接让太监们放下轿子，她跳到地上，准备跑着去少府。
结果还没等她跑到少府呢，就见到宝琴和赵贤往这边走来。
宝琴见到萧侧妃的时候，很是意外。
她赶紧跑过去，行了一礼。
“娘娘，您怎么来了？”
萧兮兮：“我听说你被少府的人给抓了，他们还要把你送去慎刑司，我担心你会吃亏，就赶紧跑来找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宝琴摇头：“奴婢没事，幸好赵将军及时出手，救下了奴婢，奴婢才没有被那些人强行扭送去慎刑司。”
萧兮兮顺势看向跟在宝琴身后的赵贤，眼里满满的全是好奇。
赵贤朝她拱了拱手：“末将是奉太子的命令，暗中保护侧妃娘娘以及清歌殿内众人的安全。”
萧兮兮：“太子怎么知道我们会遇到意外？”
赵贤：“末将不知。”
萧兮兮：“你直接把宝琴带走了，少府那边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罢休吧？”
赵贤：“末将只听太子殿下的命令，其他人怎么想与末将无关。”
萧兮兮竖起大拇指：“酷啊！”
赵贤不懂酷是什么意思，但看她那样子应该是夸奖她的意思。
“娘娘谬赞了。”
酷哥赵贤护送她们返回清歌殿。
路上宝琴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内容跟青松说得八九不离十。
宝琴虎口脱险，却没有多大欣喜，反而忧心忡忡的。
“奴婢觉得少府监这次应该是冲着您来的，今天要是您真的去了少府，他们肯定会趁机把您也拖下水。虽说他们的计划被赵将军破坏了，但一计不成，很可能还会有别的计，总之您以后一定要小心。”
萧兮兮安抚道：“你别太紧张，既然外面不太平，咱们以后就尽量少出门就行了。”
宝琴叹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刚回到清歌殿，太子就来了。
洛清寒刚下朝就从青松口中知道了宝琴被抓的事情。
他早就吩咐了赵贤保护清歌殿内众人，赵贤是个办事很靠谱的，只要有赵贤在，宝琴肯定出不了事。
所以他没有去少府，而是直接来了清歌殿。
果然，宝琴安然无恙，没有一点事儿。
她向太子下跪行礼，同时向太子谢恩，要不是太子高瞻远瞩提前部署好了人，她今天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洛清寒让她起来，转而去问赵贤。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贤如实回答：“少府监想要利用宝琴姑娘，把萧侧妃引出去。”
洛清寒对此并不意外。
少府作为掌管宫中开销的机构，油水很足，一直都是众人眼中的肥缺，秦皇后将少府牢牢攥在手心里，不许任何人染指。
现任的少府监是秦皇后一手提拔上去的，算是秦皇后手下非常得用的心腹。
哪怕娴妃宁妃惠妃借着给太后办寿宴的名义，瓜分走了秦皇后手中的职权，少府监也还是站在秦皇后这一边，可以说是非常忠心了。
少府监今儿闹出这么一出，显然是秦皇后授意，想要对萧侧妃下手。
秦皇后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儿去对付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
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萧侧妃知道了她和西陵王的奸情。
她想封口。
洛清寒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了萧兮兮。
他看着面前的萧兮兮，严肃地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踏出清歌殿的大门一步，孤会让人加强防范，不让其他人靠近清歌殿。”
萧兮兮乖巧点头说好。
洛清寒摸摸她的脑袋，放缓语气：“孤已经让人去查皇后和西陵王的事了，他们蹦跶不了太久的，这段时间就只能委屈你了。”
萧兮兮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能每天心安理得地窝在清歌殿里混吃等死，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她主动握住太子的手，认真地道。
“您慢慢地来，千万不要急，我可以一直在清歌殿里待下去，永远不出门。”
洛清寒：“……”
他试图扭转这女人的咸鱼性子，认真规劝道。
“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的，等这些麻烦事过去了，孤会再带你出去逛逛。”
萧兮兮点头，深以为然地道。
“是啊，人必须要多出去走走，不然都不知道躺在家里有多么舒服。”
第553章：约定
洛清寒原本打算徐徐图之，可宝琴被抓的事情像是一个信号，提醒他秦皇后如今已经将萧兮兮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今天侥幸让萧兮兮逃过一劫，以后秦皇后也会继续设套谋害萧兮兮。
只要秦皇后还是皇后，萧兮兮就会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哪怕洛清寒已经加派人手保护萧兮兮，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他若想让萧兮兮尽快脱离险境，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洛清寒决定放弃之前那个徐徐图之的计划。
他得加快夺权的进程。
……
椒房殿内。
少府监跪伏在地上，紧张地说道。
“属下已经让人将宝琴抓住，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赵贤，他仗着自己身手好，强行把人给抢走了。”
秦皇后端坐在上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冷得吓人。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皇后的回应，少府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珍珠朝他使了个眼色。
少府监会意，低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秦皇后坐在空旷寂静的正殿内，许久才开口：“看来太子什么都知道了。”
珍珠低垂着头不敢作声。
秦皇后闭了闭眼睛，看来他们的计划必须要提前才行。
只是这样一来，又要多出不少麻烦。
算了。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待到深夜，珍珠伺候皇后睡下。
确认皇后睡着了后，珍珠轻手轻脚地退出寝殿，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抖开被子，打算上床歇息，却意外从被子里面抖出一张纸。
珍珠捡起那张纸。
发现纸上只有一个圆形的图徽。
那是沈家的族徽。
珍珠在看到这个族徽的时候，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脸色发生剧烈变化，手指也跟着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看向门窗，见到门窗都是紧闭的，屋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珍珠快步走到桌边，拿开灯罩，将纸张点燃。
眼看着纸张被烧成灰烬，她的心绪却还在剧烈起伏。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沈家的族徽，却没想到，它忽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一点防备都没有，满脑子都在想，这张纸是谁放在她这儿的？
这个宫里，还有谁知道她跟沈家有关联？
很快，她脑中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难道是太子？
他虽不是真正的沈家人，但也算是半个沈家人。
如果说这事是他干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让人将画有沈家族徽的纸放在她这里，应该是在提醒她当年跟沈家的约定。
当年沈家将她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供她吃供她喝，让她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沈家的大恩大德，她无以为报，便遵循沈家家主的安排，通过采选进入皇宫当了宫女，并且跟沈家家主约定好，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必须要满足沈家人的一个要求。
珍珠进宫之后，就跟沈家彻底断绝了联系。
这么多年来，她凭借着出色的办事能力、以及沉稳周到的性格，逐渐获得秦皇后的认可，并一步步从一个小宫女，爬到了椒房殿大宫女的位置上。
她知道沈家已经覆灭。
她以为自己跟沈家家主的那个约定，也已经随着沈家的覆灭而消失了。
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约定。
珍珠今晚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当她穿戴整齐走出房间时，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多么希望昨晚那张纸从未出现过。
她朝着寝殿走去，路上遇到不少宫女太监，他们纷纷朝她行礼问安。
若换做平时，珍珠会回以一个微笑，可今天她压根就笑不出来。
她用尽心力才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她不想放弃。
她不愿意背叛秦皇后。
寝殿内，秦皇后已经醒来，另外一个大宫女正在伺候她更衣。
珍珠走进去，朝皇后行礼，姿态标准得没有一丝瑕疵。
秦皇后不仅对自己要求高，对周围的人要求也很高，无论是着装礼仪，还是为人处世，都必须要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来。
凡事达不到她标准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珍珠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地帮秦皇后梳理长发。
“皇后娘娘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发髻？”
秦皇后淡淡道：“你看着办吧。”
珍珠熟知皇后的喜好，熟练地帮她梳好发髻。
无论是发饰还是妆容，都很合秦皇后的眼光，她表达满意的方式就是不说话。
想要得到秦皇后的夸奖是不可能的。
她能不批评人，就是已经是最大的夸奖了。
珍珠扶着秦皇后起身出门。
秦皇后：“你让人送个口信给秦大夫人，她要是有空的话就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喏。”
一天时间很快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完了。
夜里，珍珠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次她长了个心眼，先是把被子铺开，仔细检查了一下，果然在被子的夹层里面找到一张纸。
她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
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皇后和西陵王偷情的证物。
末尾附有沈家的族徽。
珍珠跌坐在床榻上。
她后悔了，她当初就不该跟沈家家主许下那样的约定。
可事已至此，她知道就算自己想反悔，太子也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他既然能知道她跟沈家的关系，就肯定握有相关的证据。
若她不愿承认自己跟沈家的约定，太子应该会直接把这件事情捅到秦皇后的面前。
以秦皇后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到那时候，她还是难逃一死。
珍珠已经别无选择。
她将那张纸烧了，然后呆呆地坐在床榻上，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亮。
今天她的气色看起来更差了。
秦皇后见到她的时候，蹙眉问道：“你是不是病了？”
珍珠恭敬地道：“可能是昨晚有点受寒了，小毛病，回头喝点药就好了。”
秦皇后不是那种会关心奴婢的主子，能问这一句已经是难得，之后她就没有再说话，任由珍珠给她梳头化妆。
待收拾妥当，秦皇后出门去了，珍珠留在屋内收拾桌上的珠钗首饰。
她知道秦皇后有一枚月牙形的玉坠。
那是秦皇后和西陵王的定情信物。
第554章：哪儿也不要去
平时萧兮兮总是要睡到时尚三竿才起来，今儿还没亮她就醒了。
洛清寒也才刚起来，正在更衣，见到她从被窝里爬出来，问道：“你这是饿了？还是要去茅房？”
萧兮兮呆呆地看着他。
“我做了个噩梦。”
洛清寒安抚道：“梦都是相反的。”
萧兮兮摇摇头：“不是的，我一般都不会做噩梦，一旦做了噩梦，很可能就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洛清寒的神色发生些许变化。
如果别人说这种话，洛清寒不会放在心上，但萧兮兮跟别人不一样。
她如果说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那就是真的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洛清寒挥动众人。
他走到床榻边坐下，严肃问道。
“是个什么样的噩梦？”
萧兮兮努力回想，却只能想起一片扭曲的画面。
梦里的事情她全都记不起来了。
唯一能让她记得的，就只有太子在痛苦流泪的样子。
她见过太子很多种模样，唯独没见过他痛苦到流眼泪的模样。
但她刚才在梦里见到了。
到底是多么糟糕的情况，竟然会让善于隐忍的太子难过到流泪？
萧兮兮觉得心里很不好受，连带着情绪也变得低落起来。
她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袖，小声道：“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个不太好的梦。”
洛清寒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抬手摸摸她的脑袋。
“别担心，你只要安心待在清歌殿里，就不会出事的，真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让人来通知孤。孤等下了朝就回清歌殿，今天孤会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萧兮兮没说话，仍旧心事重重的样子。
洛清寒见惯了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么闷闷不乐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
“要不孤让人去向父皇告个假？就说孤今儿身体不舒服，需要留在东宫休养，反正只是小朝会，一次不去也影响不到什么。”
萧兮兮摇头：“没必要。”
她既然预感到了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就肯定会有事发生。
就算太子今天不出门，还有明天、后天……
他总不可能为了躲避灾祸，一辈子都不出门吧？
一味的躲避是没用的。
想要解决危险，就得找到危险的根本所在，对症下药。
洛清寒担忧地看着她。
“孤不放心你，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
萧兮兮摇摇头：“不是，遇到危险的人不是我，而是您。”
洛清寒听到这话反倒放心了。
他原本还以为是萧兮兮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心里特别担忧。
既然是他自己的话，那就没什么了。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势单力薄的可怜太子，如今他羽翼渐丰，有了自保的能力。
就算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他也可以解决得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洛清寒安抚道：“不用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常公公站在门外提醒道：“时候差不多了，殿下，咱们该出门了。”
洛清寒站起身，弯腰在萧兮兮额头上亲了亲。
“乖乖在家里等孤回来。”
萧兮兮坐在床榻上，目送他往外走。
当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殿下。”
洛清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目光里藏着他自己也曾察觉到的温柔。
“还有何事？”
萧兮兮跳到地上，光着脚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您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平时洛清寒出门，她总是缩在被窝里睡大觉，还从没见过她露出这样依赖的小模样。
洛清寒心里颇为受用，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
“嗯，孤下了朝就立刻回来陪你，你乖乖待在清歌殿里，哪儿也不要去。”
萧兮兮点头说好。
洛清寒低头看了眼她光着的脚丫子，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又放回到床榻上。
“现在时候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孤该走了。”
萧兮兮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房间。
房门被关上，太子的背影被彻底隔绝，再也看不到。
萧兮兮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
睡意已经彻底没有了。
她干脆叫来宝琴。
“我要更衣洗漱。”
宝琴很诧异：“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萧兮兮没有解释，只说自己睡不着，想起来透透气。
宝琴手脚麻利地帮她穿好衣服。
洗漱完毕后，萧兮兮去用早膳。
她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琢磨太子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太子难过到流泪？
萧兮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沈昭仪。
太子接连几次梦游，都是因为沈昭仪。
而且他每次梦游完后，心情都会很低落，那样子一看就非常难受。
萧兮兮觉得，能让太子流眼泪的人，也就只有沈昭仪了。
沈昭仪已经死了，她本人是不可能对太子做什么的。
很可能是有人想要通过沈昭仪，设计对付太子。
今天这顿早膳，萧兮兮吃得特别慢。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了，宝琴忍不住问道：“娘娘，今天的早膳不合胃口吗？”
萧兮兮回过神来：“没有啊，挺合胃口的。”
“那您为什么吃得这么……这么难受？”
刚才宝琴看着萧兮兮用膳，那样子一点都没有往日里的快活，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她这幅样子让宝琴有些担忧。
萧兮兮：“我刚才在想事情，跟你做的饭菜没关系。”
宝琴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追问。
青松快步跑进来。
“启禀娘娘，长乐宫来人了。”
萧兮兮很意外，不明白长乐宫怎么会来人，她道：“让人进来。”
来的是一位女史。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拜见侧妃娘娘，我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请您去一趟长乐宫。”
萧兮兮不明白，太后怎么会突然找她做？
她跟太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说话的次数，那是一次都没有。
按理说像太后那样的后宫大佬，应该不会对她这么个小虾米感兴趣才对。
萧兮兮认识没能忍住心里的好奇，试着问道。
“不知太后娘娘是有什么吩咐？”
女史微微一笑：“您不必紧张，太后娘娘只是想请您过去说说话而已。”
第555章：这情商，真是高！
说实话，萧兮兮不太想出门。
可太后都已经差遣女史过来请她了，她要是不去，那就是不给太后面子。
太后跟皇后可不一样，她老人家是太子的亲祖母，是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就连皇帝都要对她恭恭敬敬的。
萧兮兮实在是得罪不起。
她犹豫了下才道：“请你稍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既然是要见长辈，穿着打扮自然是要正式一点的。
待到打扮妥当，萧兮兮将宝琴打发出去。
她打开衣柜，拿出那个蓝色小包袱。
她在包袱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找到一个小药瓶和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虽说太后对太子的态度还算和善，应该不会突然对她出手，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带把刀防身才行。
她打开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气虚丹，扔进嘴里吃了。
不管太后找她做什么，她都已经打定主意，等下要装病躲过去。
她把药瓶塞回包袱里，关好衣柜门，转身走了出去。
女史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萧兮兮坐上轿撵，她对青松叮嘱道。
“等下太子要是来了，你就帮我跟太子说一声，我去长乐宫了，很快就回来，别让他担心。”
“喏。”
青松站在原地，目送轿撵逐渐远去。
这次陪萧兮兮出门的是宝琴。
轿撵停在长乐宫门口。
宝琴扶着萧侧妃走下轿撵，女史在前边儿领路，带着她们走进长乐宫。
这还是萧兮兮第一次来到长乐宫。
她没有四处打量的心思，满脑子都在想太后召见她的缘由。
花厅里，太后正在给一盆兰草修剪枝叶。
谢初雪站在旁边，陪着太后说话。
见到萧侧妃来了，太后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萧侧妃，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萧兮兮上前见礼：“妾身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含笑道：“原来你就是萧侧妃，瞧着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难怪太子那么宠你，之前还为了你特意来求哀家册封你为侧妃。”
萧兮兮面露羞赧：“太后娘娘莫要打趣人家了。”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微低着头，白皙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娇羞之色，看着很是可爱。
太后温声跟她聊了起来，聊的都是些日常琐事，看起来就像是普通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态度很是和蔼。
随后她们又去逛了花园。
因为太后喜欢侍弄花草，长乐宫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有很多是萧兮兮见都没见过的珍稀品种。
萧兮兮甚至还见到了她送给太后的那棵向日葵。
在一堆奇花异草里，那棵向日葵显得格外突兀，尤其是它那迎着太阳伸展花瓣的样子，一看就跟周围那群妖艳贱货很不一样。
更让萧兮兮感到诧异的是，太后居然还挺喜欢这棵向日葵的。
太后感慨道：“哀家的祖母很喜欢向日葵，她老人家觉得向日葵看起来金灿灿的，给人一种热热闹闹的感觉，哀家看到这向日葵，便忍不住想起她老人家。”
萧兮兮和谢初雪赶紧宽慰了一番。
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精力有限，逛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想回房去歇息。
萧兮兮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应该可以回去了，不料却听到太后忽然说道。
“其实哀家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萧兮兮忙道：“您尽管吩咐。”
太后缓缓说道：“哀家打算办个善堂，专门用来接济城中的穷苦百姓，但是哀家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去搞这些事情，恰好初雪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哀家便想把这件事交给她去打理。初雪很聪明，也很能干，但她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姑娘，有些事情不方便让她去做。她又是初到盛京，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所以哀家想给她找个帮手。”
萧兮兮心里有了个不太好的预感。
太后含笑看向谢初雪。
谢初雪微微一笑，主动走上前去，亲热地拉住萧兮兮的手。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朋友都没有，也就只有跟你还有几分交情，我知道你也是个心善的，应该很乐于做这种可以帮助到别人的事情，对吧？”
萧兮兮不得不佩服谢初雪，不愧是能成为海王的女人，这情商，真是高！
难怪当初洛夜辰被她耍得团团转。
萧兮兮无奈地道：“开办善堂是好事，妾身当然也想帮忙，可惜妾身前几天因为不慎落水病了一场，如今尚未痊愈，妾身就算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之前她因为落水的缘故，特意请了太医治病。
这事儿是真的，很容易就能查到，所以她一点都不怕太后去查。
谢初雪关切地道：“原来你病了啊，我应该去看望你的，你现在好些了吗？”
萧兮兮：“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偶尔还会有点胸闷气短，太医说还得再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恰好气虚丹的效果在这时候发作了。
她捂着胸口，眉间微蹙，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这模样明显就是不太舒服。
太后见状，终于彻底信了她说的话。
看来她是真的病了，并非是故意找的托词。
太后让人扶着她去旁边坐下。
谢初雪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看您的脸色这么差，肯定病得不轻，不如让人去叫个太医来给您看看吧？”
萧兮兮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之前已经看过太医了，再看一遍也没多大用处。”
太后叹息：“早知道你病了，哀家就不该把你叫过来，这一来一回的，倒是平白给你添了麻烦。”
“太后娘娘莫要说这样的话，能得到太后娘娘的召见，是妾身的荣幸，只可惜妾身这身子太不争气了，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番好意。”
说着她还故意按着胸口摆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这都是她跟着白侧妃学的。
论起如何让自己病得更加矫揉造作，白侧妃绝对是个优秀范本！
太后温声安抚了几句，然后便让人送她回去。
谢初雪主动请缨：“我正好没事，就让我送萧侧妃回去吧，正好我们还能在路上说说话。”
太后笑着应下：“这样也好，有你陪着她，哀家也能放心些。”
第556章：证物
谢初雪扶着萧兮兮往外走。
宝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几次想要插手都被谢初雪给挡掉了。
萧兮兮试图甩开谢初雪的手，然而谢初雪却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要换成是平时，谢初雪那点力气对萧兮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轻而易举就能甩掉谢初雪的手。
可萧兮兮现在处于虚弱状态，身体没什么力气，根本甩不开谢初雪。
谢初雪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嘴角上扬，微笑着道。
“侧妃娘娘看起来是真的病得不轻，正好我们府中的方管事医术非常好，不若娘娘跟我回沧澜园，让方管事给您好好诊治一下？”
萧兮兮知道她说的方管事就是方无酒。
方无酒的医术的确很不错，但萧兮兮并不想让他给自己治病。
她一口回绝：“谢谢，不用。”
谢初雪：“娘娘何必如此冷淡？我们好歹也是朋友啊。”
萧兮兮朝她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话题就这么被强行终结。
轿撵早已经在长乐宫的门口候着了。
谢初雪亲自扶着萧兮兮坐进轿撵，还不忘柔声叮嘱道：“娘娘路上小心，改日我再去看望您。”
四个大力太监抬起轿撵，步伐稳健地走远了。
谢初雪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她看着逐渐远去的轿撵，微微一笑。
因为吃了气虚丹的缘故，萧兮兮现在身体很虚弱，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坐在轿撵里。
轿撵伴随步伐轻轻摇晃，晃得她有点想睡觉。
她忍不住开始打瞌睡。
不知何时，轿撵停止了晃动。
萧兮兮抬起眼皮，轻声问了句：“到了吗？”
外面没人应答。
萧兮兮心里觉得奇怪，正想掀开窗户帘子往外看，就见到轿撵的门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伸进来，抓住她的胳膊往外拖拽。
萧兮兮本能地挣扎反抗。
奈何她现在正处在虚弱状态中，力气很小，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她被强行拖了出去。
等她出了轿撵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前往东宫的路，附近的一切都很陌生，她以前从没来过这里。
至于随行的宝琴，早已被打晕了，此时正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抓住萧兮兮的人是个身体特别高大强壮的太监。
萧兮兮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刚才抬轿撵的大力太监之一。
另外还有三个大力太监，此时也都围了上来。
萧兮兮要是正常状态，应对这几个人不成问题，可她现在浑身都软趴趴的，连内力都使不出来，走一步都要喘两下，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她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然而这地方太偏僻了，周围连人影都没有。
她喊了也是白喊。
另外一个大力太监道了声得罪，猛地往她后脑勺敲下去！
萧兮兮觉得后脑勺一痛，眼前迅速变黑。
她就这么昏了过去。
……
朝会结束后，洛清寒走出议事殿，青松快步迎上去。
“太子殿下，太后娘娘刚把萧侧妃叫去了长乐宫。”
洛清寒微微皱眉：“有说是什么事吗？”
青松摇头：“没有说。”
洛清寒不明白太后怎么会突然召见萧侧妃？
他准备直接去长乐宫找萧侧妃。
人还没走出去多远，他就被一个人给叫住了。
珍珠恭敬地朝他见礼：“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常公公很意外。
他没想到秦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居然会主动来找太子。
看她这样子，应该不是为了传达秦皇后的命令。
难道是为了私事？
可珍珠跟太子能有什么私事？
洛清寒倒是早就料到珍珠会来找自己，淡定应了声：“嗯。”
两人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常公公和青松特意站远了些。
珍珠此时的气色很难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即将枯萎的花朵，有种肉眼可见的颓靡气息。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她颤抖着手将荷包递过去，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殿下交代奴婢办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好了，这是您要的证物。”
洛清寒伸出手，接过荷包。
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枚月牙形的玉坠。
珍珠说：“这是皇后和西陵王的定情信物，它原本是有一对的，这是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在西陵王那里。”
洛清寒是个识货的，一眼就认出这枚玉坠是前朝遗留下来的珍品，世上只此一对，它原本是被先皇赏给了西陵王，可如今其中一枚玉坠却在秦皇后那里。
可想而知，这枚玉坠应该是西陵王送给秦皇后的。
洛清寒收好玉坠：“你做得很好，没有枉费沈家对你的栽培。”
提到沈家，珍珠的心情无比复杂。
按理说她应该感激沈家，可她此时却有些怨恨沈家。
她红着眼眶说道：“殿下不该来找奴婢的。”
洛清寒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为了帮殿下办成这件事，奴婢背叛了皇后，以皇后的精明，她在得知玉坠被盗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奴婢的头上，奴婢回不去椒房殿了，奴婢这么多年来努力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珍珠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她敢光明正大地来找太子，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隐不隐藏都无所谓了，反正秦皇后是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她已是穷途末路，未来一片黑暗。
洛清寒淡淡道：“只要你愿意，孤可以让人送你出宫，你可以寻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度晚年。”
珍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的吗？您不打算杀奴婢灭口吗？”
洛清寒反问：“孤杀你做什么？”
珍珠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以她对宫里那些主子们的了解，他们压根就不把宫女太监当人看，只要是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人，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灭口。
洛清寒是真的不打算杀掉珍珠。
倒不是因为他心善，而是因为珍珠无论是死是活，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珍珠赶紧擦掉眼泪，跪了下去：“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奴婢愿意出宫！”
只要能出宫，她就有机会避开秦皇后的耳目，将来未必不能再挣出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