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鸽子带来的信
柳青萝抱着猫咪回了屋，就看到自己爹娘和三姑母女都聚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对他们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先放下猫，抖落身上的落雪，然后才走到屋子中间的炭盆旁，伸出手烤火。
众人的眼珠子就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竟是没人敢出声打扰她。
刚才她在外面说的那番话，他们全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就连杜氏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是越来越狠啦！
她自己是有名的泼辣厉害，但也绝不敢对长辈说出那番带着威胁的话。
这要是传出去，会不会名声不好？
不过，好在妞妞已经有了人家了，不怕不怕……
杜氏拍着胸脯，在心里安慰自己。
“娘是不是饿了？”柳青萝看到她的动作，笑了一下，就蹭到她身边坐下，挨着她，亲昵的说，“您放心，妞妞可不是白眼狼，但凡对咱好的，咱不会忘。对咱们不好的，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忍。”
什么长辈，什么礼仪教条，在柳青萝这个超前的灵魂里，根本连个屁也不是。
为老不尊者，就根本不配为老。
“娘明白，你是个乖孩子。”杜氏摸着她的后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的是女儿知恩图报，但不软弱。
心酸的是，娇娇女儿家，本应天真烂漫，不该代替他们面对这一切。
柳父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妞妞做事有你的道理，爹也没什么说的。只是这玉佩……”
他把手里断成两截的玉佩放在桌上。
三姑和玉淑看了，脸色就有点白。
为了能骗过柳老爷子，柳青萝拿出的玉佩成色不错，一看就值不少银子。
如今断成两截了，看着实在令人肉痛。
“这个不值什么钱，就是拿来哄哄老爷子的。”柳青萝捡起断玉，放在手心里，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精致花纹。
这玉佩是她从林瑾玉身上弄来的。
那会她正在给他扎针，也不知为什么他又脾气暴躁，惹火了她，一针就把他扎晕了。
然后他在晕了的状态下扎完针，柳青萝又把他扒光了扔进药浴的桶里，就扬长而去了。
第二天他醒了几乎气疯，破天荒头一次去了书院。
她正在和先生对奕，先生已经知道事情经过，见他来了，就让他们在棋盘上定胜负。
林瑾玉小看了她的棋艺，结果被她杀的大败。
认堵服输，柳青萝就把他挂在腰间的玉佩弄了来。
至于玉佩是怎么断的，看起来是个意外，而且是拜林瑾玉所赐。
柳青萝一直觉得他是故意的，留着本想能不能拿去卖了换银子，结果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三姑见她看着玉佩发呆，心中颇为内疚，就说:“妞妞啊，这是林家那位公子送你的吧？你怎么也不能为了三姑摔了它啊！”
“啊？”柳青萝反应过来，忙胡乱把玉佩塞进荷包，笑道，“三姑误会了，这玉佩本就是坏的，我拿着玩罢了。”
解决了玉佩的问题，以后老宅那边估计也不会阻挠三姑的婚事了，算是皆大欢喜。
今天是除夕，杜氏拉着三姑，欢欢喜喜的绕到厨房里，开始折腾她们买的那些年货，准备做顿丰盛的团圆饭吃。
柳老大就在屋里摆弄他那些农具，开春后田里都要用到。
至于柳文全，估计还是陪着他那个准媳妇去了。
柳青萝坐在炭火旁，让猫咪趴在她腿上，一边逗猫，一边拿着一本棋谱看。
安静而温暖的房间，外面隐约传来杜氏和三姑的笑声，她心里安宁极了。
直到被玉淑叫醒，她才知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堂屋传来饭菜的香味，一家四口，加上三姑母女，季月红以及元宝，满满的围了一桌子，算是圆满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柳青萝却没什么胃口，她只夹了几筷子就放下了，招呼一声，披上大毛披风就独自走了出来。
算起来，这是她在大周朝过得第九个新年了。
平日里悠闲或忙碌，快乐或烦恼，她很少想到过去的事情。
可今晚却不知为什么，独自走在异世落雪的晚上，她忽然觉得有一点点孤独。
风夹杂着雪，飘到她脸上，凉凉的。她停在一株树下，忽然看到远处有一点灯火在晃动。
那点灯火越来越近，然后能听到马蹄的声音，再近了，她才看清，那灯火是挂在马车上的灯笼。
灯笼上写着一个别致的“林”字。
这是林家的马车。
柳青萝不知坐过多少次了，熟悉无比。
不多时马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帘子拉开，里面露出一个脑袋，竟是素心。
“姑娘，姑娘！”素心冲她兴奋挥手，大喊大叫。
下一刻，她就冲下马车，扑到柳青萝面前:“姑娘，真的是你啊！刚才我跟王嬷嬷还不敢认呢！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是不是在等我？”
柳青萝失笑:“我不知你要来，怎么会等你。”
这时后头马车里又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低眉顺眼的样子。
应该就是那个新来的王嬷嬷。
柳青萝冲她点点头，又问素心道:“你怎么跑这来了？”
素心手舞足蹈，高兴的说:“我们还没吃团年饭呢，六管家问过二爷了，二爷说可以请你过去一起过年哩！”
柳青萝扬眉:“问？”
“昂！”素心大力点头，“用鸽子问哒！鸽子腿儿上绑着，我亲眼看到的！”
素心狠得意，还用手在自己腿上比划，看起来有点萌。
柳青萝被她萌到，心情也好起来，笑眯眯的说:“恐怕回信的不是你家二爷吧。”
“姑娘你真是太厉害，太高深莫测了！”素心一脸崇拜，“我听六管家说，回信的是五大人喔！不过，反正五大人的意思，肯定就是二爷的意思嘛。”
柳青萝笑:“是是是，你家五大人威武！”
“那……”素心一脸期盼，“姑娘会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柳青萝回头看了眼有着温暖橘色灯光的院子，很快笑道:“好，我跟你们去吃饭。”
素心跳起来:“太好啦！”
后面的王嬷嬷也微微一笑，松了口气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包饺子
柳青萝先回去跟家人说了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柳老大他们都知道林家那位贵人已经回京了，但不知道林家把庄子送给了柳青萝，闻言就有点不乐意。
女儿已经大了，没两年就要嫁人，她还能在家过几个除夕？
但看着等在门外的素心，小脸冻的通红，又一副眼巴巴的可怜模样……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拒绝了。
这女儿啊，当成心头肉一般的宠爱养大，以后却终归是人家的人。
柳老大和杜氏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但还是好好的把女儿送上了马车，叮嘱她明天早点回来。
此时天已经夜了，况又在下雪，道路难行，今晚是肯定不能赶回来了。
眼看着爹娘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青萝才把头缩回车厢里。
马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长毛毯子，四周和帘子也密不透风，很是温暖。
素心帮青萝把罩在头上的风帽拿下来，坐在对面的王嬷嬷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容貌。
但见她墨发如流云，用钗随意挽起，脸蛋如春日嫩桃，最引人注意的，则是她如星辰般的双眼。
如此清丽如兰的少女，看一眼似乎都能够闻到她散发出来的灵动气息。
青萝感觉到王嬷嬷的打量，向她微微一笑，梨涡隐现，有如初开的百合花。
王嬷嬷心中暗道，只听说这位柳姑娘是个年幼的乡下丫头，没想到却生的如此美丽。
“嬷嬷，你怎么不说话？”素心推了她一把，笑问，“我们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王嬷嬷忙点头，念了句阿弥陀佛，才笑道:“竟比咱们府里的小姐们长得还好。”
素心就嘻嘻笑，与有荣焉的样子。
因为下雪，马车驶的慢，柳青萝几乎快跟王嬷嬷混熟了，才将将到了庄子大门外。
大门口挂着两只红艳艳的灯笼，在朦胧的灯光和漫天的飞雪中，显得有些缥缈。
柳青萝下了马车，先驻足看了一阵，才在几个仆妇的簇拥下，进了庄子。
刚进入正院，就看到林四和林六两个管家等在门口，身后站着二三十个下人。
除了轮班门口看门的，庄子里所有的人，应该都在这里了。
见柳青萝到来，林四连忙带着众人过来给她行礼。
柳青萝也没躲开，笑盈盈的应了，问道:“你们往年都是怎么过年的？”
林四平日里严肃的表情显得宽松了许多，乐呵呵回道:“往年咱们都在各地铺子里，到了过年过节，就是给主子磕个头，讨个好彩头。”
林六接话:“碰上主子心情好，说不定还能讨点吃的喝的。”
他一句话把众人都逗乐了。
凭他八大管家之一的身份，不说锦衣玉食，至少想吃什么还没有弄不到的。
林府的主子们自然也不会苛待了他们。
柳青萝把手缩在袖子里，笑着说，“如今这里也没有你们那些主子在，大家尽可以松快松快。”
林四跟在她身后，追问道:“不知小姐想吃点什么？”
柳青萝一摸肚子，想起自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才觉得有点饿了。
“饺子……”
她停了下来，忽然想起前世在福利院，每年过年都能吃到一碗饺子。
如今回味起来，愈发觉得那饺子的香味也跟了过来。那时她有一个巨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和别的小盆友一起，跟着院长妈妈学包饺子。
“小姐您说什么？”林四竖起耳朵。
跟屁虫素心大声回答:“饺子！姑娘说她想吃饺子啦！”
林四一愣:“就这个？”
柳青萝点头:“就这个！你们大家也来一起包饺子，包完了一起吃，岂不热闹？”
众人相互看看。
饺子倒不是没有，但作为主子，她怎么能和他们一样，吃的这么朴素？
而且还要一起包呀，仔细想想，似乎也还蛮好玩的……
反正这庄子就她一个主子，都伺候她一个，自然她怎么要求就怎么来。
林四和林六一商量，就把正院最大的暖阁收拾了出来，里面摆放了六七张小圆桌。
负责厨房的厨娘们一听说柳姑娘要亲自包饺子，纷纷热情高涨，在短的吓人的时间里，就把一盆盆馅儿，以及揉好的面团，端了上来。
暖阁里暖洋洋的，挂满了灯笼，柳青萝只穿着薄绫袄和裙子，挽起袖子，兴致勃勃的坐在上首的圆桌后面。
素心和王嬷嬷则像两个门神，一左一右护在她身旁。
虽说林四只允许下人们的桌子摆在离她一丈多远的地方，她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即便如此，能够坐在暖阁里的，还是只有仆妇和丫头们。
至于男仆们，谁敢挨着柳青萝坐在一个屋里，林四必定把他扒光了扔雪地里过夜。
在他们哥俩眼中，柳青萝是主子的前提，不过因为她是他们二爷未来的妻子。
既然二爷派他们俩来，他们就有责任和义务帮二爷看着未来老婆！
谁敢染指，一个字——死！
且说柳青萝坐在圆桌后，正在素心的指导下，笨拙的擀面皮，七八个下来，还是歪歪扭扭的不成形。
再看素心和别的丫头，手下利落无比，转眼间一个圆圆的饺子皮就完成了。
她就有些讪讪的。
在做事或者学习上，她还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笨。
她有些庆幸，幸好文秀考试并不考厨艺。
否则考不上事小，丢了先生的脸，那可就麻烦了……
素心见她脸蛋儿发红，忍着笑说:“姑娘，您不如先包饺子？奴婢帮您擀面皮。”
柳青萝顺着台阶就下了:“好，我来包饺子，嬷嬷——”
她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从自己荷包里摸出几个小铜板，递给王嬷嬷，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洗干净。”
王嬷嬷虽然不解，但她一向不会过多问主子的事，默默接过去，很快又拿了进来。
柳青萝一看，几个小铜板被她洗的亮晶晶的，便笑道:“我要把这几个铜板包到饺子里，你们大家吃的时候可小心点，别被崩了牙！”
暖阁里的仆妇丫鬟们正嘻嘻哈哈，忙的热火朝天，闻言就七嘴八舌问:“姑娘，吃到了怎么呢？有什么讲究？”
第一百二十三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柳青萝已经把第一枚铜板放进了手中的饺子里，笑道:“在过年的时候，谁能吃到包有铜板的饺子，就说明他是有福气的人，未来一年都交财运！”
“哇，姑娘，真的吗？”素心眼睛闪闪发亮。
下面的丫头们也觉得有意思，个个兴奋无比，叽叽喳喳。
“那还能有假？”柳青萝把包好的饺子托在掌心，神秘道:“谁能吃到有铜板的饺子，我就赏她一个大红包！”
众人眼睛全都亮了。
外头巡视或者路过的男仆，听到里头的动静，就有人来打听了。
一打听出来原委，他们也个个羡慕起来。
即便不为那个大红包，能在众人面前吃出包着铜板的饺子，那是多惹人羡慕的一件事！
况且饺子还是柳主子亲手包的！
光这些福气，就值得他们眼馋的流口水！
丫鬟们和外面小厮相互之间的传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柳青萝耳中。
她干脆让王嬷嬷去找林四，让他在别的厅里再摆几桌，把男丁们召到一起等着吃饺子。
这下子更热闹，人人都高兴。
唯有林四挂着一张脸，写满了不高兴。
他可不喜欢下人们没规没矩的！
还想喝酒？
个个都喝醉了，庄子里还要不要巡视值夜了？
虽说心里不乐意，可他又不好在这么个日子里，去跟柳青萝对着干。
人家小姑娘一个人，特意过来庄子里过年，他们总得让她高高兴兴的。
只是吧……
林四一边忙活，心里也犯嘀咕。
毕竟是过年啊，二爷虽说年前回京了，可到现在也没让人送点什么过来……
吃的用的玩的……
好歹也意思意思啊……
林四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家二爷可能不大喜欢这位柳姑娘……
小姑娘虽说长得挺漂亮，可年纪太小，以二爷的性格……
哎！
林四就叹了口气。
“四哥你叹什么气？”林六正站在院子里，朝暖阁里张望，耳边就听到他四哥幽幽的叹气声，不禁有些发毛。
林四那么个成天和钱打交道的精明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幽怨了？
“我是觉得吧，这柳姑娘其实挺不错的……”林四摇着头说。
林六就瞪他:“小姐好不好跟你没一文钱关系！瞎操心什么，小心二爷罚你回去练兵！”
“我是觉得二爷要是不情愿这姑娘，就别耽误人家……多可爱一小姑娘……”林四嘀咕着走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
林六呸了他一声，然后就冲进了男丁的厅里，伸长脖子等着吃饺子……
暖阁里十来个女人一起动手，半个时辰就包了一大堆饺子。
厨娘拿到厨房煮熟了，就马不停蹄的朝暖阁和厅里端。
这第一盘饺子，自然要先送到柳青萝面前。
她看着白生生圆滚滚的饺子，立时食欲大开，夹起一个咬了口，烫的她眯起了眼。
“味道不错，你们吃。”
她开了口，余下众人才能拿起筷子开吃。
素心盯着自己面前的饺子，用筷子拨开拨去，似乎在找什么。
“素心，找什么呢？”
“我在找……啊？”
她一抬头，就看到柳青萝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没什么……”素心做贼心虚似的挪开目光，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做了记号的啊……怎么找不得了……啊！”
她眼角余光忽然瞄到王嬷嬷正要送进嘴的饺子，惊叫一声，伸手就抢了过来。
“呃？”
王嬷嬷筷子忽然空了，不禁呆了。
素心这丫头竟然馋到从别人嘴里抢饺子吃？
素心不理她，急急忙忙把饺子放到小碟子里，献宝似的送到柳青萝面前，悄悄的说:“姑娘，我夹给您吃……”
柳青萝早就看到她的动作，才不会去吃她抢来的饺子，板着脸说:“饺子多的是，跟嬷嬷抢什么？没出息，还回去！”
“不行！”
素心一口拒绝，两只爪子一起护住小碟子，又用下巴示意，“嬷嬷，这个是我的，我这盘子里的都给你！”
柳青萝瞄了眼她护着的饺子，看到饺子边上捏的花样很特殊。
她立刻明白了。
难怪之前包饺子的时候，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她的元宝饺子上做记号呢！
“素心……”她刚要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吵吵嚷嚷的。
王嬷嬷站了起来:“去看看外面什么事。”
靠近门口的一个小丫头立即应了声，放下筷子就跑出去。
柳青萝见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从林府派来的丫鬟小厮，整体素质都相当高。
个个聪明伶俐又听话。
真不知林瑾玉从哪找来的。
不一会，那小丫头跟着林四匆匆赶来，言道:“小姐，外面来了辆马车，说是找您的。”
柳青萝忙道:“什么人？”
林四回答:“他们自称是县衙的人，有人病了，想让小姐给瞧瞧。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把他们赶走了。”
县衙的人？
柳青萝在这里至今还没见过县长以上级别的大官……
林四一个管家，就轻描淡写的就要把人赶走，他林家的权势当真是令人侧目。
“小姐您继续用饭，外面没什么事。”林四说着就要退出。
“等等！”
柳青萝叫住他。
林四回头:“是不是需要我去教训教训本地的县令，给小姐出出气？”
在他的观念里，敢打扰林家主子用餐的，教训就算轻的了。
柳青萝:“……不要那么暴力。我是说，他们既然这个时候冒雪赶来，一定是病的严重，你让他们在前院等着，我马上过去。”
林四大惊:“您要给那些人看病？”
“是啊。”柳青萝伸手去拿斗篷，素心也顾不得饺子了，忙忙给她系好。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不知所措的仆妇丫鬟们说:“你们继续吃，我一会就来，谁要是吃到了元宝可要记着啊。”
说完，她又吩咐素心去听风轩，把她的黄花梨木药匣子取来。
“哎，王嬷嬷快跟着！”林四大急。
看病免不了要近距离接触，万一患病的是个男人，那可怎么得了！
为了二爷，他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绝对不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美一人
王嬷嬷被派来的任务就是教导伺候柳青萝，闻言自然不敢怠慢，紧紧跟在柳青萝身边，一步不落。
“这怎么行，这绝对不行……”
林四神神叨叨在原地转了一圈，一拍大腿，也匆匆跟了出去——
此时柳青萝已经到了前院，王嬷嬷生怕她摔着，一叠声的“姑娘慢点，姑娘慢点”，导致前院来的人还没见到她人，就知道她来了。
“您您您，是柳小姑娘吗？”
一个又焦急又无奈又激动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就是一个高大的黑影冲了过来。
柳青萝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敢对我家小姐无礼！”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过来，小母鸡似的护在柳青萝身前。
是提着药匣子的素心。
她满脸通红，呼哧呼哧直喘气，在这样冷的天气里，鼻尖冒汗，可见是奔跑来回的。
“该死的，你们这帮混账！”
闻声赶来的林六看到眼前情景，大喝一声，一拳就乎在了对面高大身影的脸上……
“啊——”对面男人应声而倒……
这时又出来一个年轻小厮，见了嚷道:“我们是来求医的，你们讲不讲理，怎么平白无故打人！”
“呃？”林六一脸茫然。
他之前正在厅里吃饺子吃的高兴，忽然听到林四说有人来闹事，他立刻就急吼吼的赶来了……
一来就看到眼前情景，还以为有贼人敢轻薄他家小姐，立刻就怒了。
怎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林六举着拳头，傻乎乎的看向身后跟来的林四。
“我可没叫你打人。”林四抬头看天，撇清自己。
“四哥你又害我，我跟你没完！”林六说着就要扑上去。
“好了别闹了！”柳青萝止住他们，蹲下身体查看了一下，对那小厮说，“他没事，一点皮外伤一会就醒了，我帮他上点药……”
“不用管他！”那小厮着急忙慌道，“您就是柳小姑娘吗？先帮我们家公子看，我求求您了！”
果然是个男人！
后头的林四虎视眈眈。
柳青萝没空理他，言道:“也好，带我去看看。”
小厮忙点头:“我们公子在马车里，您跟我来——”
“不行！”林四林六同时反对，“小姐怎么能上别的男人的马车！要么叫他下来，要么马上滚！”
小厮涨红了脸:“你们怎么欺负人！我们公子病的很严重！”
柳青萝抬起手，冷静道:“叫两个人过来，把病人抬到屋里。”
她倒不是忌讳什么，本来在马车里也不方便诊治。如果需要扎针，最好病人能够平躺。
当然，这些她没必要跟小厮解释。
小厮虽然嘀嘀咕咕，但还是依言带人去把他们公子带到屋里来。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四要他们把人带到外院一间宽敞的屋里，然后便理直气壮的守在旁边。
柳青萝到了屋里，把药匣子放好，重新净了手，这才看到三四个人围着一个年轻公子，慢慢走进来。
“哇……”素心低低的惊呼声响起，她拉拉柳青萝的裙子，一脸桃花红，“姑娘，这位公子长得好俊俏啊……”
那是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湖水色袍子，唇如朱砂，发如墨。
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纤弱美少年。
“咳咳！”
林四一看这少年长得如此，再看自家小姐毫不避讳的眼神，顿时不满了。
一小白脸罢了！
跟他们家二爷根本没法比！
柳青萝瞟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到美少年脸上。
不是她非要看人家长得漂亮，而且那少年的病，就在脸上！
她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一圈白布正围在少年的眼睛上。
“公子您慢点……”小厮小心翼翼的把美少年扶到椅子上坐好，这才对柳青萝说，“姑娘，您快给我们公子看看，他的眼睛疼的厉害，都看不见了……”
柳青萝点点头，伸手去解美少年脸上的白布。
林四皱眉，刚要说话阻止，猛然看到少年的眼睛，又停下了。
那少年双目紧闭，肿胀发红，眼周围甚至都发脓了，看着有些可怖。
可即便如此，这少年看起来依旧令人赏心悦目。
“怎么回事？”
柳青萝也有些惊讶，抬手按了按少年的眼角，仔细观察。
肿成这样，又是在眼睛上，一定是剧烈疼痛，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个时候赶来。
可少年从进来到现在，却始终安安静静的。
感觉到一点微凉的手指触摸，少年觉得疼痛似乎都有些缓解，低声回答:“并不是受伤，前些日子就觉得眼睛不舒服，近来越发严重了。”
柳青萝点头:“可曾用药？”
小厮接话道:“用啦，济世药铺的老神医开了许多汤药，苦死了。一点用没有，所以他让我们来找您柳姑娘。”
“方子带了吗？”
“带了带了！”小厮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她。
柳青萝接过来看了一遍，是个去热清火的好方子。
之所以不顶用，是因为美少年的眼睛已经肿脓了，必须把脓水放出来。
确定了思路，柳青萝便把银针取出来，对美少年道:“眼睛很疼吗？”
少年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对方沉静柔和的声音，听声音可以判断她应该很年轻。
但她却用哄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
少年轻轻点头，又摇头:“我能忍受的。”
在剧痛之下，还能如此有忍耐力又礼貌的好孩子，长得还好看……柳青萝忍不住夸他:“真厉害。我呢，马上要给你眼睛施针，有点疼，你别怕哦。”
少年冷静道:“有劳了。”
柳青萝选了一根银针，稳稳的扎在他眼角的穴位上。
很快便有脓血流了出来。
林四和林六等人倒还好，素心和王嬷嬷可没见过这等景象，除了震惊，就是不忍观看。
尤其美少年的那个小厮，一看自家公子双目流血，骇然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他哪里见过有这样看病的？
在眼睛上扎针，没瞎也得被扎瞎了啊！
“把他弄出去！”柳青萝皱眉。
他的叫声惊的她差点扎错位置。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枚铜板
林六一挥手，立即过来俩家丁，把小厮给抬了出去。
柳青萝又让王嬷嬷和素心回避了，这才终于能够安安静静的施针。
至于林四和林六，他们两个始终一脸淡定。
况且他们俩要监督她，也绝对不愿离开。
柳青萝一边用棉布帮他擦眼睛，另一只手又取出一枚银针。
少年始终面色平静，但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他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如果疼的厉害要告诉我。”柳青萝轻声提醒他。
少年嗯了一声。
此时他双目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头也疼痛难忍，本应极度痛苦。
但面前女子如潺潺流水的柔静声音，以及她微凉指尖的触摸，都让他觉得似乎舒服了许多。
医术如此高明，即便年轻，年纪也不会多小吧。
少年在心中想道。
一刻钟后，柳青萝终于停下手。
美少年的脑袋，也被她扎成了刺猬。
等小厮哭着喊着冲进来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自家公子的双目，肿胀几乎消失了大半。
除了眼周围发红，看起来已经和过去相差不多了。
“公子……你，你能看见了？”因为震惊，小厮变得结结巴巴。
美少年摇头。
柳青萝安慰他:“我已经帮你消肿了，回去继续用药，很快就能看见了。”
等银针全部起了，柳青萝用药膏给他敷在眼睛上，又用干净的细布裹好。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不怎么疼了，多谢柳姑娘。”
小厮大喜:“真的？公子您不疼了？”
少年立即点头，“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柳青萝正转身给银针消毒，闻言微微一笑。
很舒服应该谈不上，只是比之前好太多了，所以少年的感觉会轻松许多。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柳青萝整理好药匣子，转身宣布。
小厮立即道:“就这样吗？没有药方子吗？您再开点药吧？”
柳青萝一愣。
其实这少年的眼疾，多半是用眼过度，加上担心压力过大造成的，放了血也就差不多了，并不是疑难杂症。
可这儿的人习惯了看病开方子吃药，她若不给开张方子，就好像没给看完似的。
“要吃药也行，你回去把之前的药继续喝，过个三五天过来复诊。”她轻描淡写的说。
反正都是清热降火的，吃了没坏处。
小厮紧张的追问:“三天还是五天？”
柳青萝已经觉得饿了，有些不耐烦摆手:“三天五天都行，你家公子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
小厮:“……”
什么叫“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
这个大夫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联想起之前公子满脑袋针的可怕模样，小厮不禁开始担心，万一公子被戳瞎了怎么办？
他回去一定会被老爷夫人打死的……
嘤嘤……
“阿光？”美少年站了起来，叫小厮的名字。
“我在呢。”小厮忙扶着，不情不愿的取出一只钱袋来，放在桌上。
林六眉头一皱，“把你的臭钱拿走！当我们小姐是街头行医的大夫？！”
他说着就上前一步，在柳青萝的眼皮子底下，把钱袋扔了回去。
柳青萝:“……”
我的银子……
她看着钱袋，一脸幽怨，可又不好伸手拿回来，于是就狠狠瞪着林六。
林六却很得意。
哼！
他们家小姐就算大发慈悲给人看病，也不稀罕那几个小钱！
居然用银子贬低他家主子，简直不要脸！
美少年虽没看见，却也听到了声音。他没有说什么，而且扶着小厮，谦谦有礼道:“多谢柳姑娘，过几天我再来。还有，在下名叫沈卿。”
说罢，他便扶着小厮慢慢朝外走。
林四叫人盯着他们离开，结果回说他们走不了了……
林六凶巴巴:“怎么走不了？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下人无奈道:“他们那个车夫……不是被六管家您给打晕了吗……”
六管家:“……咳。”
他几乎把这事给忘了。
林四瞪他:“你下手不能轻点？”
“你还怪我？不是你挑拨我先？”
柳青萝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带着素心回去继续吃饺子去了。
反正她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他们处理。
看在今天除夕的份上，她就不跟他们计较那个钱袋的事情了……
林四没办法，这下雪的夜里，人家车夫迷迷糊糊的，万一再出了事可不好。他只得捏着鼻子，安排他们先住下。
……
“姑娘姑娘，您怎么这么厉害？”素心跟在柳青萝屁股后面，一脸崇拜。
柳青萝得意:“知道姑娘厉害，以后多弄点好吃的来。”
素心连连点头，随即又变得纠结起来:“姑娘，您说啊，是咱们二爷长得俊俏，还是刚才那位沈公子长得好？”
柳青萝笑盈盈反问:“你觉得呢？”
“奴婢觉得吧……”素心鼓着腮帮子，“都好看的紧，刚才的沈公子漂亮的像女孩子，咱们二爷神采飞扬的，就跟神仙人物一样……”
“所以结论呢？”
素心羞答答:“还是咱二爷更好……可惜咱们二爷总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不如那位沈卿公子温柔……哎！”
好难抉择哦……
素心戳着手指头。
王嬷嬷摇头道:“你别带着姑娘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去做点正事。”
“什么正事？”
此时她们已经到了暖阁里，王嬷嬷一指桌上饺子:“今儿好歹过年，那小公子冷清清的在前院，又病着，也是可怜。你去端点饺子过去。”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想到又能见到那位漂亮小公子，素心收拾了饺子和一些饭菜，一溜烟就去了。
被安置在前院的沈卿原本并没什么胃口，但听见是柳姑娘贴身丫鬟送来的饺子，还是坐到桌边，拿起了筷子。
“公子，小心烫！”小厮阿光忙伺候着，夹起一个饺子送到他的嘴边。
沈卿精神放松下来，又突然闻见饺子香味，一时间也觉得有些饿了，便张嘴咬了一口——
咔！
他忽然停住了。
小厮担忧道:“公子，怎么了？”
沈卿慢慢张开嘴，把一个东西吐了出来。
小厮定睛一看，顿时呆了。
沈卿慢悠悠的问:“是什么？”
小厮结巴道:“是，是一枚铜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悲喜交集的素心
“铜板？”
沈卿怔了一怔，伸手去想要摸索桌上的铜板。
阿光见了忙用茶水把铜板洗净，递到他手心里，然后有些气愤道:“这户人家看着是挺气派，怎么下人连个饺子也包不好……这要是吃到肚子里了可怎么办！”
沈卿捏着铜板，温和笑道:“我不是没吃进肚子嘛。”
“那崩了牙也难受啊！说不定这饭菜本来就是给下人吃的！”阿光越想越生气。
这不是侮辱人吗！
想他家公子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什么时候吃过这么下作的东西！
他们是来求医，又不是来要饭的，先前付诊金时一脸不屑，还以为他们多清高。现在却给他们吃这些东西，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公子，我们马车上还带了干粮，至于这些饭菜，我拿去扔了！”阿光也不等沈卿反应，端起饭菜，气冲冲的就出去了。
“阿光，不可无礼！”
沈卿站起来想拦住他。
无奈他眼睛蒙了布，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又无奈的坐了下去。
阿光气呼呼端着食物冲出去，结果咣的一声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哎呀——”
一声女子的痛呼声响起。
阿光仔细一看，认出被撞到的是柳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他顾不得撒了满地的饭菜，忙上去把人扶起来，慌道:“你，你没事吧？”
“疼死我了……”素心揉着胳膊站起来，一把推开阿光，气道，“你没事吧！后头有鬼追你还是怎么着啊，路也不看就瞎撞！这也就是撞到我，要是撞到了主子们，有你好看的！”
阿光本来心里就有气，再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那点愧疚立即就消失了，恶声恶气道:“你这小丫头会不会说话！我还没问你平白无故朝我们公子房里跑要干什么，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素心那个气啊！
被撞的是她好不好！这该死的小子还有理了！
她鄙夷的瞪视他:“什么玩意，你也算是个男人！你给我让开，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阿光堵在门口一动不动:“你还好意思来找我们公子，还嫌害人不够？”
素心几乎一口气上不来:“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是我们姑娘救了你家公子！一文钱没收！好心收留你们住下！还把她亲手包的饺子分给你们吃！”
她越说声音越大，戳着阿光的衣服骂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啊？”
阿光一把打掉她的手，指着地方撒出生的饺子，怒道:“你们家小姐亲手包的饺子？你骗谁呢！里头都吃出铜子了！会吃死人的好吗！”
那么个小仙女似的小姑娘，会把脏兮兮的铜子儿包到饺子去？
阿光坚决不信！
必定是哪个肮脏老妇干的！
他摆开架势，准备跟这蛮横丫头大吵一架。
结果等半天却没等来声音。
怎么回事儿？
阿光就朝素心脸上仔细瞅了瞅，结果发现那丫头张口结舌，一脸的震惊模样。
果然果然！
被他戳穿真相，她没话说了！
“你刚刚说，你吃出有元宝的饺子了？”素心颤颤巍巍的问。
“什么元宝，我说的是铜子儿！”
要真是个大元宝，说不定阿光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素心脸上忽然充满怒气:“你****啊！饺子里放的下真的元宝吗！我们小姐说了，饺子长得就像个元宝，能吃出钱的都是有福气的人！你懂个屁！”
她很悲愤。
姑娘一共包了六个元宝饺子，竟然被个不相干的外人吃到了！
不公平！
随即又想到这饺子是她亲手端来的，她就恨不得剁了自己的爪子！
叫你手贱！叫你手贱！
阿光就那么看着她的脸色，从震惊到惊讶，从惊讶到愤怒，然后又变成后悔和纠结……
这丫头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他默默的后退了两步，决定离她远点，颤抖道:“我告诉你，你要是犯病了找你家主人去，可别想赖着我！”
素心黯然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转身打算离开。
她才不要告诉这臭小子，吃到了铜板有大红包拿呢……
“外面是素心姑娘吗？”
一把温柔悦耳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穿出来。
素心的脚步瞬间定住了！
是美少年沈公子的声音哎！
沈公子居然记得她的名字和声音哎！
很快屋里传来一阵摸索座椅的声音，阿光慌慌张张冲进去，扶着沈卿走出来。
沈卿有些抱歉道:“素心姑娘，实在对不住，阿光太鲁莽了，没撞伤你吧？”
“没有没有……”素心连忙摆手，脸蛋升起两朵小红云。
啊，沈公子长得真好看……
沈卿又微笑道:“其实吃到铜子的人是我，不碍事的，素心姑娘不用理会阿光的话。”
“啊！原来是沈公子您吃到的啊！”素心惊讶之余，又凶巴巴白了阿光一眼。
骗子！
阿光撇撇嘴，没理她。
素心双手揉着手帕，羞答答说:“其实公子可能误会了，这铜板是我们家姑娘特意放进饺子里的，图的是个好彩头。一共只有六个饺子里有哦，沈公子真是好福气！”
阿光有点呆。
还真是那位小仙女放进去的？
“……铜板都是小姐的，洗的很干净，沈公子不必担心的。而且，吃到元宝的人，我们姑娘有奖励的哦！”素心又殷勤的加了一句。
她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咬牙切齿，发誓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
沈卿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来，问道:“哦？那在下可就等着了。”
素心偷偷抬头打量沈卿，又红着脸说:“对了，我们姑娘派我来的，她要我告诉沈公子，最近不要劳神，也不要熬夜……嗯就是早点休息的意思。否则不利于眼睛恢复。”
“好，有劳素心姑娘，替我多谢你们小姐。”沈卿温文尔雅笑道。
“那，我就先去回话了。”素心把话说完了，纠结的站了一会，冲阿光翻了个白眼，才依依不舍立即。
等她回去的时候，柳青萝正笑容满面的，给吃到元宝的几个人发红包。
结果发来发去，就只有五枚铜板。
难道还有没吃完的饺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礼物
拿到红包的个个喜笑颜开，没拿到的自然是又羡慕又嫉妒。
一听说居然还有一个铜子没吃出来，大家就疯了。
结果把锅碗瓢盆里的饺子抢的一个不剩，这最后一个铜板楞是没出现。
林四见暖阁闹哄哄的，不高兴道:“闹了半宿，吃也吃了，拿也拿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暖阁立即安静了。
众人不太怕柳青萝，却无一例外惧怕林四管家。
毕竟他们才见到柳青萝没两天，而林四可是一直管着他们的。
等到人渐渐散去，柳青萝这才发现素心的异样。
小丫头脸蛋红红，眼神迷离，跟中了邪似的。
“素心，你把话带给病人了吗？”
素心:“……”
她还在神游中。
王嬷嬷皱眉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了素心脑袋上。
“啊？”素心吓了一跳，茫然抬起头来，“嬷嬷，你打我作甚？”
王嬷嬷不悦道:“小姐问你话，你发什么傻？不像话！一点规矩也没有！做了一等丫鬟，就要有一等丫鬟的样子。再这样，我让四管家送你回去，换别人来伺候！”
素心吓的头脑彻底清醒，后心直冒汗，见面求道:“嬷嬷，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求您别送我回去……”
别看府里主子管的严，下人们之间竞争也够激烈的，
有多少丫鬟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能够做上一等大丫鬟，搁在过去，素心连想都不敢想。
她本来不走运，因为名字里有个青字，被恶意调来伺候主子，纯粹是为了恶心一把柳青萝。
谁知柳青萝压根不介意，还真的留下她了。
她算是走了大运。
如今这日子，比过去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打死她也不愿回去。
如今听到王嬷嬷的疾言厉色，她吓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王嬷嬷冷冷道:“求我有什么用，去求姑娘！”
“哦哦！”素心恍然，连忙又跪到了柳青萝面前。
柳青萝摇头道:“小事而已，嬷嬷何必吓她。”
王嬷嬷正色道:“姑娘觉得是小事，那是您做主子的宽松，我们做下人的，总不能拿着主子的恩惠当做是理所应当！”
柳青萝知道和王嬷嬷这样的人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干脆闭了口，把素心拉起来。
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在心中坚持就行，没必要非要去改变别人。
她不是圣人，也改变不了别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素心还是吓得眼泪涟涟。
“没事儿，回去洗洗睡吧。”她拍拍素心的肩膀，柔声说。
素心呆呆的答应了，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抽抽噎噎的说:“我忘记跟姑娘说了，那位沈公子也吃到了一个元宝……”
“啥？”
柳青萝慢慢转过头，愕然看着她。
素心垂头:“刚才奴婢去那里传话，亲眼看到的……”
柳青萝搓搓手，干笑两声:“呵呵……忽然觉得好困啊，有没有到子时，该守岁了吧？”
说着就要离开。
素心怯怯加了句:“沈公子说，他等着姑娘您的奖励呢……”
柳青萝:“……你告诉他了？”
素心快哭了:”昂……”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柳青萝暴走了……
她发红包给自己人，是为了热闹，起码也能收买收买人心啊！
她凭什么要发红包给那个病人啊！
她都还没收到一文钱诊金好不好！
本来就是不赚钱的生意，这下好了，直接赔钱了！
这时林六的声音忽然在外头响起:“小姐，五大人派人送来的东西到了，您要不要出来看看？”
五夜！
柳青萝立即高兴起来，快步走出去，问道:“什么东西，在哪儿？”
林六笑着答:“东西比较多，在前院正往下卸呢。小姐稍微等一会。”
柳青萝哪里等的及，着急忙慌的就朝前院跑。
五夜每次送来的都是他搜罗来的新鲜玩意，她非常喜欢。
几步跑到前院，果然看见几个家丁正从马车上搬好几只大箱子。
她欢喜的凑过去，指着其中一个大箱子，问:“这里是什么？”
家丁见到她忙忙行礼，回道:“这些都是五大人亲手装箱的，小的们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要不要打开给小姐看看？”
“打开打开！”
家丁立即把五六个大木箱依次打开。
柳青萝凑到第一个箱子前，里面竟是满当当的布料衣物，即使灯光暗淡，也能看出都是些极度华丽的衣裳。
五夜会送她这些？
她不太相信。
摇摇头，她又去看下一个箱子，这次她闻到了甜甜的香味。
是吃的！
五夜早就说过京都里有各种点心吃食，这次果然弄了来。
柳青萝抓起一只精致的盒子打开，拿出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转头又去看下一个箱子。
“咦，这是……”她惊讶的打量。
一旁家丁看见也笑了:“五大人有心，竟还特意运了一箱烟花爆竹来。”
柳青萝伸手拿起一个仔细打量，和她在书上看到的几乎差不多。
从前因为身体原因，再加上当时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条令，以至于她从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烟花，更别说亲手燃放了。
如今一大箱爆竹出现在眼前，而且都是送给她的，她心中几乎瞬间被惊喜充满。
“我要放这个！”她抱起一只最大的烟花宣布。
跟在后头的林六骨子里也是个爱玩闹的，加上喝了点酒，正在兴头上，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立即让人取火折子来。
柳青萝拿着火折子跃跃欲试，结果却被闻讯赶来的林四严厉制止了。
他瞪着林六，训斥道:“喝醉了就滚回去睡觉！小姐年纪小贪玩就罢了，你竟敢也教唆小姐玩火，给我滚回去反省！”
林六臊眉搭眼的回去了。
而柳青萝，则被赶到了一边去。至于爆竹则由家丁燃放，她只能远远观看。
她裹着毛茸茸的斗篷站在屋檐下，正一脸不高兴，就听到身侧有个温柔柔滴少年声音响起:“没想到柳姑娘也是个贪玩的性格。”
柳青萝听声音就知道是美少年沈卿，头也不回，闷闷道:“回去睡你的觉去。”
大半夜的，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她现在可没心情欣赏他那张漂亮脸蛋。
谁知沈卿却站着没动，而是微笑道:“柳姑娘恐怕忘了，你还欠在下一个奖赏。”
说完，他向她伸出一只手。
骨节均匀的修长手心中，放着一枚金灿灿的铜板。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冷落了美少年
柳青萝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嘴角就抽搐了几下。
看这美少年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个富家公子，难道还缺那几两银子的红包？
吃到了铜板不但不发火，竟然还巴巴向她讨要奖赏！
柳青萝本就不高兴，再加上被剥夺了放爆竹的乐趣，自然也就不可能对他笑脸相迎。
她冷着一张脸:“眼睛不好就早点回去睡觉，没事别瞎逛！”
说完，她伸手就把铜板拿过来，放进了自己钱袋里。
沈卿愕然。
她这是趁他眼瞎，想要假装根本就没红包这回事？
“你……”
“想要红包找你家大人去！”她打断他，又加了一句，“哪有跟陌生人讨红包的，你家长没教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讪吗？”
心头不爽的柳青萝直接就把沈卿当成了被惯坏的熊孩子。
她可不爱惯熊孩子臭毛病！
然后，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狐裘斗篷，就站到了一边去。
沈卿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也完完全全感觉到了她的冷淡和疏远。
就好像，他是个浑身恶臭的脏乞丐，让她避之不及。
沈卿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不过是觉得这元宝饺子有趣，跟她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愿搭理他。
这可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受到如此冷落——尤其是在女子面前。
听脚步声，那位医术高明，脾气却不小的柳大夫，已经远远离开他有一远距离了。
他现在原地沉默了一会，阿光就出现了。
“公子公子，您怎么一个人跑这儿了？”阿光抱怨着扶他，“大夫都说了你要多休息……要是老爷夫人知道了，非骂我没伺候好不可……”
沈卿摇摇头，忽然道:“柳姑娘真是个很特别的大夫。”
“啊？”阿光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柳青萝站在不远处，裹得厚厚实实的，瞧不清脸上的表情。
在明明灭灭的烟火映衬下，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梦幻。
阿光赞叹的瞧了一会，点头表示认可:“是啊。”
长成那样，想不特殊也难啊。
……
虽然没能亲自放爆竹，但家丁燃放起来的烟火，依然震惊了柳青萝。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的烟花，竟然丝毫不比她那个时代的差。
也许是离得近的原因，甚至，她觉得这个时候的烟火更美。
五夜送来的烟花足足两大箱，几个家丁毫不手软，一排烟火放空后，紧接着下一轮就接上了。
整个天空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火花，青萝仰头呆呆的看着。
若非鼻端有淡淡火药味，耳畔有凉凉的风，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天堂。
直到烟火盛宴落幕，家丁走来走去收拾现场，她碰上站着不愿离开。
王嬷嬷轻手轻脚走过来，道:“姑娘，夜凉的很，回屋歇息吧？”
柳青萝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回眸笑道:“嬷嬷还没睡？素心呢，她怎么样了？”
王嬷嬷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叹道:“素心这孩子，人机灵，手也巧，可就是有时做事傻乎乎不带脑子……姑娘若要留下她，必须要好好敲打才行。”
若非素心性子过于跳脱，以她的年龄和资格，早就不至于还在三等丫鬟圈里混……
青萝掸掉在裙摆上的雪，边走边说:“我看得出嬷嬷是真心待素心，以后还要您多提点着。”
王嬷嬷板着脸:“我是来伺候姑娘的，可不是来关照那小丫头的！”
话虽如此，这会子相处下来，王嬷嬷也看出来了。
这位柳姑娘虽然年纪小，看着温软，其实是个心里有主意的。而且行事有自己的一套，不越矩，却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换句话说，王嬷嬷发现她到这里来，真就只能是伺候人家。人家根本不需要她教什么规矩。
王嬷嬷默默跟在柳青萝身后，看着她细细的背影，心中想着，恐怕京都府里的主子们，都太低估这位柳姑娘了……
第二天清晨，柳青萝是在一阵爆竹声中，被炸醒的。
虽说家丁放爆竹都在前院，离听风轩还有段距离，但五夜送来的爆竹……也实在动静太大了些。
真不知他是在哪搜罗来的。
睡在外间的素心听到动静，忙穿了衣服过来，先给她倒了茶漱口，然后又哒哒哒跑去打水。
很快她就端了铜盆跑回来，兴奋的脸蛋通红:“姑娘姑娘，外面积了好厚的雪啊！到处都是雪，真好看！”
柳青萝披着袄子下床，推开窗户看，外面雪已经停了。厚厚的积雪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微光。
虽然这里每年冬天都会下雪，但在大年初一的早晨看到这样的景象，依然让人觉得很高兴。
这时王嬷嬷在帘子外面说:“姑娘起了吗？素心，快准备衣物给姑娘梳洗，外面都等着给姑娘磕头呢！”
磕头？
柳青萝想起，这里的大户人家似乎是有新年给主子磕头的规矩。
不过往年她都是在家过年，所以也没看过林瑾玉在的时候，这里是什么个状况。
素心脆声答应了，快手快脚把自己穿好，头发随便一挽，就跑出去了。
柳青萝也不管她，自顾自拿起昨天的衣服穿上。
等她穿到第二件衣服的时候，素心又回来了，手里捧着厚厚一叠衣物。
她欢喜道:“姑娘您看看喜欢哪一身？”
“哪来的？”
“昨天五大人送来的呀，您忘啦？”素心便摆弄衣物，絮絮叨叨解释道，“也不知管家在信里跟二爷说了什么，竟然带了好几箱穿的用的来……依我看呀，都是京都里最时兴的样式呢！”
至于料子做工什么的她没提，因为林家的主子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末了她叹了口气:“二爷对姑娘可真好，真上心啊……”
上心？
柳青萝撇撇嘴。
恐怕林瑾玉连看都没过这些东西……
毕竟是新年，在王嬷嬷的建议下，素心为她挑了身颜色喜庆的红色衣裳。
脚上是红金香云羊皮小靴，上身红绫短袄，下身如意百褶裙，外面罩着一件大红锻面镶嵌白狐毛的鹤氅。
她穿惯了素色，如今在这大红色的衬托下，原本雪白的面孔，更是光彩照人，剔透的没有一丝瑕疵。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走不了了
穿好衣服，素心又给她梳好头发，却在发饰上犯了难。
因为青萝不爱沉重的饰物，平常只是简单的发钗束发，顶多加一点小小的点缀。
可她现在穿这身繁复华丽的衣裳，再不用配饰相衬，就显得头轻脚重了。
王嬷嬷见了就训斥:“素心你又走神！也不看看时候！”
素心委屈道:“姑娘首饰太少了，又都偏素……我正犯愁呢。”
“这有什么为难的，连这点事也犹豫，换做夫人你试试……”王嬷嬷唠唠叨叨，“昨儿带来的箱子里，不是有一盒首饰吗？去拿来就是了！”
素心闻言眼睛一亮！
府里既然送了衣物来，不可能没有首饰啊！
她拍拍脑袋，慌里慌张的跑出去，很快抱着一只紫色匣子进来，打开放在柳青萝面前。
柳青萝低头一看，差点被闪瞎了眼。
首饰虽美，却过于华丽，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最后还是有经验的王嬷嬷，给选了相对小巧精致的梨花金丝嵌珍珠花冠，又在耳边缀了两粒冰蓝色水滴耳坠，这才罢手。
柳青萝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自己此时简直像个浑身发光的灯泡，简直连看也不愿看镜子一眼。
可素心和王嬷嬷的眼神却都透着惊艳。
尤其素心几乎呆了:“姑娘这样……就跟画上的仙女一样美啊……”
柳青萝苦笑。
这一身简直金闪闪的，还仙女，就是散财童子吧……
没想到她竟然说准了。
今天她还就真的成了散财童子。
来到正院，坐在椅子上，丫鬟仆妇家丁，齐齐给她磕头，而她的任务……就是派发红包。
林四早就把一堆准备好的小荷包放在她旁边，柳青萝甚至都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钱，就傻兮兮的一个个发下去了……
反正看他们拿到荷包的表情，估计不会太少……
幸好，这些都是林四用庄子里的钱准备的，不用她出。否则，她真有可能临阵逃跑……
接受了磕头和吉祥话，发完了红包，吃了汤圆，这个大年初一的早晨，才算是忙完。
偏贱贱的林六还多嘴:“小姐这就觉得繁琐啦？也就是庄子人少，只有您一位主子。要是在府里，您就得去给长辈们磕头了……”
柳青萝看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手里的荷包收走了……
林四:“呵呵，叫你嘴贱，活该！”
林六:“……”
柳青萝泰然自若的把荷包倒进自己钱袋里，问道:“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家去了。”
林六干巴巴笑:“暂时没事了……”
能有什么事呢？
屁大点事他都用鸽子通报给二爷了，呵呵！
当然，也包括昨晚她和陌生男人一起看烟花！哼！
别以为他喝醉了就不知道！
说到那个“瞎子”，林六这才想起来问:“四哥，前院那个小子呢？”
林四摸着嘴上的小胡子，慢悠悠道:“你觉得我会让他再住一晚？”
早上天儿还没亮，他就让他们走人了！
“四管家，四管家！”一个家丁气喘吁吁跑来。
“嗯？”
“四管家，那位沈公子他……”家丁哭丧着脸，“他们又回来了……”
林四腾地站起来:“什么？他还想赖在这里不成？乱棒子打出去！”
家丁又道:“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昨晚雪太大，路上被雪堵了，走不了了……”
林四气的团团转，忽然停下来，问:“小姐呢？马上把她送回家去！”
这时另一个家丁跑来了:“管家，着急的马车也回来了，说通向北桥村的路堵了，她走不了啦！”
家丁一脸喜滋滋的。
小姐不走才好呢。
小姐多好啊，又好看，又大方……
唔，不知午饭还吃不吃饺子呢……
“你笑屁啊！”林六一脚踢在家丁屁股上，把他从白日做梦中踢醒了。
林四脸色深沉:“那就把小姐送回后院，没事不许打扰她。至于那个小子，不许他离开前院！”
总之，为了他们二爷，他要全力保卫柳姑娘，不让她被别的男人勾走……
在他看来，这是他来到这里的最要紧任务！
“还不去！”林四瞪家丁。
家丁小心翼翼回答:“小姐正在前院……和沈公子说话呢……”
林四大怒:“谁让你把她留在前院的？！”
家丁快哭了:“小姐想去哪里，我哪儿敢管啊……”
“废物！”
林四顾不上骂家丁，匆忙朝前院跑。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身红衣的柳青萝，正坐在廊子下面。而她对面，正端然坐着那跟漂亮娘们似的沈公子……
走的近了，就听到沈卿说话:“……总觉得眼睛有些痒。不知是不是需要换药？”
“痒啊……”柳青萝露出思索的表情，伸手解他眼上布条，“我检查看看。”
沈卿微微点头。
他感觉到这位柳姑娘，又变成了昨天那个给他针灸时的温柔大夫。
沉静，给人以安慰的力量。
而不是昨晚那个脾气不好的冷漠柳姑娘。
沈卿侧头，闻到了一股极淡极淡的药香味。
应该是从她身上传来的吧？
他忽然很想睁眼看看她的模样，是不是和别的大夫一样慈眉善目。
“咦？”柳青萝惊讶的声音响起。
一旁阿光紧张了:“是不是我们公子的眼睛有什么不好？”
“不是啊。”她淡淡道，用手指压了压他的眼睛，问道“疼吗？”
沈卿摇头“不疼了。”
“唔，真是奇怪啊……”柳青萝点头，“你睁开眼试试。”
沈卿露出了一丝犹豫，“睁开能看到了吗？”
虽说他一直表现的很平静，但还是担心，睁开眼后，面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柳青萝微笑鼓励道:“别怕，睁开眼试试，如果觉得疼，就不要勉强。”
“好！”沈卿吸了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慢慢睁开眼——
柳青萝和阿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就连林四也没有出声。
他有点怀疑，昨天看起来还那么严重的眼疾，会这么快好？
“公子，您能看见我吗？”阿光紧张的快要窒息，“您怎么不说话？您看看阿光啊呜呜呜……”
沈卿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干净，明亮。
可他却一动不动，双眼直直对着近在眼前的柳青萝。
第一百三十章 公子动心
沈卿睁开眼，先被光线刺的眯了眯眼，然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清稚的粉嫩脸蛋。
这张脸上有一双圆圆的，亮晶晶的眼睛，鼻尖微翘，樱花般的唇边，有两粒若隐若现的梨涡。
清新的就像是海棠花，浑身充满春天的气息。
这是，柳姑娘？
她，竟然如此年幼？
看起来顶多十二三岁的模样，稚美中透着俏皮。
根本就还是个小女孩啊。
这和沈卿想象中那个沉静温柔的成熟女子模样完全不同。
难怪昨晚没能放爆竹，就在那发脾气。
沈卿轻轻呼了口气，收回了视线。
“视物有什么问题吗？”青萝叫见他眼眸闪了闪，就知道他是已经能够看到东西了。
沈卿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连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也看得一清二楚，遂点头:“很清楚。”
“真的？？公子的眼睛完全好了？”阿光激动的跳了起来。
“没有，你别咋咋呼呼的行不行？”柳青萝皱眉，“你家公子是读书用功过度，压力太大，需要静养。我建议美……恩，沈公子你回去换个书童，否则严重不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她差点把“美少年”三个字脱口而出。
阿光几乎炸了。
这小姑娘看着温柔善良，怎么心肠如此恶毒！
居然当着人家的面，要人家的主人把他给踢了！
他愤愤不平看看柳青萝，然后又楚楚可怜看着他主人:“公子，阿黄我只是担心您呐！我平时真的一点都不多嘴啊！”
可他没想到，一向温润如玉好说话的公子，居然颇为赞同的向那歹毒小姑娘点头微笑！
这时林四终于逮住机会凑过来:“小姐啊，既然沈公子病好了，不如让王嬷嬷送您回听风轩？”
柳青萝似乎这才发现他，笑道:“四管家来的正好，麻烦你去帮我把药匣拿来，我给沈公子再针灸一次。”
四管家怏怏不乐去了。
阿光张了张嘴，又闭上，犹豫半天，终于下决心开口:“柳小大夫，我们公子的眼睛已经能看清了，还需要扎针吗？”
他一想到昨天公子满头刺猬的模样，就觉得心惊胆战。
柳青萝淡淡道:“如果你希望他再次复发，你就把你们公子带走。”
谈到医术方面的事情时，她对不懂还要强词夺理的人最讨厌。
沈卿看出她又有逐渐变得冷漠的趋势，忙呵斥阿光:“回屋做你的事去。”
阿光默默退回屋里，又不放心，从窗口偷摸向外观察。
屋外廊子下面，他们相对而坐。
柳姑娘一手撑着下巴，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而他家公子，则身体端坐，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时不时认真看着柳姑娘。
啊！
阿光一拍脑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刚才就一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了！
他家公子的态度！
他从小便跟着公子，和公子一起长大。公子出身官宦人家，从小便长得粉雕玉啄，长大了更加俊美出色，尤其他性情温和，且一心放在读书上。年仅十六，便已经是名秀才了。
这样的家世容貌和才情，不知有多少女子对公子倾心，也不知有什么媒婆踏破了门槛。
然而，无论多么优秀的闺秀，他从来也不放在心上，只一心读书考试。
以至于他把眼睛都熬坏了。
如此清心寡欲的公子，现在竟然会和一位姑娘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瞧他嘴角淡淡的微笑，看着柳姑娘的眼神……
唉！
阿光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高兴的是，公子终于开悟了，知道对姑娘感兴趣了。他愁的是，出来没两天，公子的就看上了姑娘，这以后还能好好读书吗？
被老爷夫人知道，非打断他的腿……
不行，还是得先打听打听，这位柳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能不能配上公子……
说起来，光看这庄子，应该家世不错吧……
就在阿光正在胡思乱想，脑洞几乎突破天际的时候，林四和林六已经赶过来了，身后跟着王嬷嬷和提着药箱的素心。
林四是绝对不放心青萝和陌生男子单独待在一起的。
柳青萝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沈卿的话，见他们来了，立即洗干净手，取出银针，开始给他扎针。
其实昨天给他放血后，脓肿和火气就基本消的差不多了。
原本她预估三天就能好的七七八八，却因为林瑾玉留下的药膏，产生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她昨天给他用药膏的时候，纯粹是为了让他减轻点灼热疼痛感，倒没想到林瑾玉的伤药，对这方面也有作用。
也许，有机会问问林瑾玉他的药膏制作秘方？
虽然不是第一次使用，但她头一次对林瑾玉的药膏产生了想要了解的兴趣。
只是，洗林瑾玉那个人的别扭性格，想从他那要什么东西，基本属于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他们之间关系又那么恶劣。
……
“可以了吗？怎么停了？”沈卿忽然问道，同时想要睁开眼睛。
“闭上眼！”柳青萝严厉喝道，“你是不是想一辈子变成瞎子！”
在眼睛周围扎针，一点差错也不能有，否则她也不敢肯定会导致什么后果。
这个沈卿实在太肆意妄为！
柳青萝有点生气。
沈卿闭着眼，感觉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温良的药香味，忍不住低声说:“对不起。”
真是个严厉的大夫啊。
虽然嘴巴道了歉，他仍在心里叹了口气。
柳青萝没搭理他。
长得俊俏虽然是优点，但绝不会因此比别的病人，得到她更多的温柔关照。
关于这一点，被折腾了七八年，病一好就迫不及待逃跑的林瑾玉最有发言权……
虽然他本人可能并不承认这一点。
……
一刻钟后，沈卿满脑袋的银针被取了下来。
柳青萝站在他面前，帮他再次敷上一层药膏，言道:“好了，以后可以不用蒙住眼睛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经常在夜里读书？”
沈卿睁开眼，发觉她在俯视自己，便默默站起来，让自己的身高超过她，才点头:“夜里安静，我一向喜爱在夜里读书”。
“以后你必须改变这个习惯！”柳青萝抿着下唇，严肃道:“蜡烛那点光线够干什么的？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如果下次还这样，你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沈卿现在自然也知道熬夜读书的坏处了。
但不知为何，他有些不习惯柳青萝对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训斥和教育，这是长辈对晚辈才可以有的态度啊！
若是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也就罢了。他可以把她当做那些一本正经的老大夫。
可现在，眼前的小姑娘实在年纪太小，他便生出一股子，不想让她瞧不上自己的心情。
“不知柳姑娘今年芳龄几何？”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柳青萝停下整理药箱的手，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比你小，就没资格教训你？”
被她莹亮双眸一瞧，沈卿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咳。”他有些不自在的转移视线，“我只是觉得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却老气横秋，有些奇怪罢了。”
否则他昨天也不会误认为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柳青萝默然。
他哪里会知道，她的确是个心理年龄超大的“伪少女”。
“总之，只要你以后不再过度用眼，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读书再重要，也没身体重要。”
作为一个负责的大夫，她还是给了他忠告。
眼看她收拾好药箱，林四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站在了她和沈公子中间，笑容满面道:“小姐，累坏了吧？让素心陪您去后院歇歇。”
边说他还猛朝素心使眼色。
“是！”素心虽说有时会发傻，但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立即过来提起了药箱，殷勤的扶起青萝的胳膊。
“柳姑娘——”
偏偏沈卿又叫住了她。
柳青萝回头，“嗯？还有什么事？”
沈卿微微一笑，笑容几乎晃花了众人的眼，“不知柳姑娘会不会下棋？”
“当然会……”
“不会！”
这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分别是属于素心和林四的。
柳青萝瞟了他俩一眼。
素心低下了头。
林四却是死鸭子嘴硬:“就算我们小姐会下棋，也不会跟你下。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要惹麻烦！否则……”
“否则如何？”柳青萝盯着他。
连她父母尚且不会替她决定什么，这林四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林四梗着脖子:“小姐可别忘了还有二爷……”
“你二爷叫你来管我？”
柳青萝干脆慢悠悠坐下了，吩咐素心，“去取棋盘。”
等棋盘摆好了，她又看向林六:“麻烦六管家，叫厨房送点茶水点心来。”
林六一直在旁没吱声瞧热闹，突然被点名，他还楞了一下，犹犹豫豫的先看向林四。
柳青萝淡道:“怎么，不是口口声声我是这里的主子吗？连点茶水也不舍得？”
林六苦笑一声，只得照办。
他哪里是不舍得什么茶水，只是看她那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大有和沈卿长坐于此的想法。
这怎么行？
林六偏偏把林四拽到一边，苦着脸说:“我们好像管不了这位未来奶奶。”
林四回头看一眼正在下棋的二人，言笑晏晏仿佛亲密好友，他心里就觉得堵了一口气。
他故意大声说:“有了未婚夫君，还跟别的男人下棋喝茶，简直就是水性杨花！”
正在下棋的二人自然是听到了。
沈卿的神情微微一怔，拿着棋子的手就顿了顿。
而柳青萝始终神情自若，就像没听到似的。
“该你了，沈卿。”她淡淡提醒。
她直呼他的名字。虽说这是他的名字，但还从未有人当面直呼。就连家中长辈也不会。
他明明比她还大几岁啊……
这再次让沈卿心中有异样的感觉。
“柳姑娘……已经订了亲事？”他轻轻落下棋子，似乎不在意的问道。
柳青萝握着茶杯，抿了一口，道:“从前有，现在没了。”
沈卿呆了一呆。
柳青萝却一脸淡定坦然。
若是旁人问她，她一样这么回答。因为这是事实啊。
她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
即便如今大周朝并不是那么能接受退亲这种事，她也不想撒谎隐瞒。
撒一个谎，就需要再撒无数个谎来圆。
那样过得太累。
而她重生一场，只想过轻松自在，随心所欲的日子。
“柳姑娘真是很特别。”沈卿也笑了。
对方既然没有婚约，他觉得很高兴。
一盘棋结束，柳青萝略胜一筹。
她向来棋艺出众，连林瑾玉尚且不是她对手，因此赢的很轻松。
沈卿站起身，微笑着低头看她:“没想到柳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连棋艺也令人钦佩。”
“过奖了。”柳青萝也大方看着他，把他那张漂亮脸蛋来来回回欣赏了几遍，才满意道，“那么我走了。”
说罢就干干脆脆的走了。
王嬷嬷和素心忙跟着，林四林六也没皮没脸的跟了过去。
路走了没一会，就看到阿光气喘吁吁追上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小小匣子。
“柳姑娘……”他喘了一会，把匣子递过去，“这是我们公子让我拿来的。”
林四立即警惕道:“里面是什么？”
柳青萝看他一眼，轻轻哼了声，就把匣子接了过来，笑道:“多谢了！”
阿光又说:“明天一早雪化了，我们就回去了。公子说，到时就不特意来跟柳姑娘道别了。”
林四哼哼唧唧:“黄鼠狼给鸡拜年，赶紧走得了吧，谁稀罕他道别……”
“你倒是想当鸡呢，哪只黄鼠狼能瞧得上你！”
阿光反驳一句，用力便林四翻了个白眼，又朝柳青萝弯腰行了礼，一溜烟转身跑了。
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他担心跑慢了被揍……
“臭小子你别给我逮到！”林四气的跳脚。
“活该！”柳青萝抱着匣子打算走。
林四立即拦住她，苦口婆心劝道:“小姐啊，不是我啰嗦，陌生男人的东西，可不能随便要啊！”
柳青萝轻松道:“我没有随便要啊，我是很认真的要。”
林四见她软硬不吃，心一横，大声说:“您这是水性杨花！您对得起在京都的二爷吗！”
“懂不懂什么叫退婚？你家二爷现在跟我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我需要对得起他？！”柳青萝懒得跟他废话，抱着匣子就走了。
真不知林瑾玉那废物是怎么处理事情的，搞到现在这些人还闹不清状况。
她气咻咻的走着，忽而想到手里的匣子，就顺手打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撕碎退婚书
小匣子一打开，她倒是先楞了下。
这匣子虽说入手沉重，她也没想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个小小的银锭子。
粗略看去，起码有上百两。
王嬷嬷看到了匣子里的银子，又默默收回视线。
倒是素心惊讶的叫了一声:“沈公子为什么给姑娘这么多银子？”
“诊金啊，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免费给人看病的吧？”柳青萝随手把匣子塞给素心，“这些你帮我收着。”
她这些年靠着卖草药和给人看诊，也赚了些银子，除了贴补家里，自己也有个小金库。
那些都放在家中，至于这一匣子，带回去太惹眼。何况老宅那里动不动就闹幺蛾子，还是搁在庄子里比较妥当。
素心忙把匣子抱在怀里，兴高采烈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收的妥妥当当的！”
这说明姑娘把她当做心腹一样的信任，她心里很高兴。
至于这些银子的安全问题，她倒是不担心。搁在姑娘房里，谁还敢动一动不成？
府里的下人们可没这么下作和目光短浅，他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除了待在府里，哪里也别想跑。
收了一大笔诊金，柳青萝心情好多了，也不再继续谴责“废物林瑾玉”，回屋安安静静看看书，泡泡澡，第二天路上可以通行的时候，收拾收拾就回家去了。
至于庄子里的事，还是扔给林四和林六两个唠叨又死心眼的管家去操心。
等过了元宵节，她就得启程去京都，准备参加文秀考试了。
虽说文秀考是在三月才开始，但头一个，路上要消耗不少时间，普通人赴京赶考都是步行和坐船，不可能像林家那种人家，来回马车。
再一个，考试不是到场参加便罢，也是要提前过去，熟悉熟悉那里，和参加考试的学子走动走动，顺便打听考试的相关消息。
总之，赴京赶考是件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包括金钱的事儿。
在这期间，老宅那边倒是难得清净了许多，没有再借着柳三姑的婚事找茬。
毕竟这件事已经定下了，柳老爷子想反悔，就得出银子。
他没有，也不舍得。
加上四婶张氏的身孕已经确定了，四叔都恨不得让青萝住过去照顾张氏。
向来溺爱四叔的柳老太太，可不会再这个时候想不开。
趁着家中平静，柳青萝静下心来，这段时间跟着周先生好好温习了功课。
元宵一过，杜氏就开始打点行装，为她出发做准备了。
如今还在正月里，虽说天气渐暖，但仍是春寒料峭，杜氏担心她着凉，硬是给收拾了两大包冬衣出来。
柳青萝见了不禁哭笑不得:“娘，路途遥远，这叫我怎么拿？”
杜氏理所当然道:“当然放马车里啊，娘又没叫你自己背着。”
“我哪来的马车坐？”
“林家的马车不是天天接送你吗？”杜氏有些诧异，“难道你去京都这么大的事，他们也不管？”
柳青萝叹气，把她拉着坐下来，轻声说:“娘，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跟娘还这么客气，有啥话就说呗。”
“娘，其实，我跟林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她从荷包里掏出那张被揉皱的纸，放在杜氏面前。
杜氏有些反应不过来，低头认真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并不认得上面写了些什么。
她有些着急道:“哎呀娘不识字，上面写了什么？”
柳青萝认真给她念了一遍，解释道:“这是林瑾玉亲手写下的，就在他临走之前。现在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不能霸占人家的马车用了哦。”
“真的……取消了？”
杜氏还有些呆。
当初订婚的时候，她是百般不愿意。可这些年林家确实很关照他们，对柳青萝也很爱护，除了让她念书，从不多管她什么。
尤其他们一家全都见过一次林二爷，他们没想到，想象中病入膏肓的人，竟然如此俊秀出尘，而且看起来身体健康，完全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从那以后，就连杜氏也不再说出后悔和反对的话了。
长久以来，她几乎已经认定了，柳青萝会嫁入林家。
现在突然跟她说，女儿已经解除了婚约，她有些接受不了。
在这个时候，不管解除婚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别人也只会认为是女人的问题。
再次谈婚论嫁的时候，就要被人挑剔了。基本很难再挑选那好人家的小伙子。
杜氏有些接受不了这心理落差，一把抓起退婚书，撕拉两下，就扯碎了……
“娘！！”
柳青萝没想到杜氏突然这样，救之不及，抓到手里的，只剩下碎片了……
她傻眼了。
杜氏大声道:“他林家说退婚就退婚？凭什么！当初说是要咱冲喜，哦，如今病好了，就想反悔！世上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柳青萝:“娘，当初我说会努力解除婚约，您不是很同意的吗，怎么现在您……”
看着手里的碎片，她头一次觉得欲哭无泪。
这可是她用了八年时间，忍受林瑾玉那种人渣，耗费无数精力为他治疗，才辛苦换回来的啊！
她什么都想过，甚至想到中途如果治不好林瑾玉，就干脆让他提前翘辫子算了……
也想过林家会不会逼她给林瑾玉守一辈子活寡……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给她致命一击的，竟然是自己老娘！
“……当初是当初，那林二爷都快死了，我当然希望退婚啊！”杜氏振振有词，“现在他病好了，就得娶你！否则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柳青萝负气道:“那就不嫁！不嫁人会死吗？我们先生也没嫁人，过得不知多舒心自在！”
这是她头一次对杜氏发火。
杜氏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眼眶含泪，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妞妞，你，你没事吧……”她有点害怕了。
都不知多少年，她没看过自己的女儿伤心落泪了。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会。”柳青萝扭过脸，带着鼻音，轻声说道。
她这样子杜氏可从没见过，不禁也开始后悔，不该一时鲁莽，竟然撕了退婚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启程赴京
杜氏摸出手帕，小心的给她擦泪，不安的说:“妞妞……娘就是一下子生气了，你别哭好不好？”
柳青萝其实也就是一下子没想得开。
毕竟她一直想要的东西，终于得到了，却被自己最亲的人毁了，一时间真的很难接受。
但看到杜氏又心疼又紧张内疚的模样，她忽然就不生气了。
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在这里呆久了，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变得迂腐起来了。
反正她和林瑾玉已经达成一致了，这张纸是他亲手写的，这就足够了。
难道林瑾玉那种骄傲自大的人，也是着急想要摆脱她。
她手里这张纸不过是个证明，只要她不说，谁知道已经没了？
好容易安慰了杜氏，让她相信她真的不生气了，等屋里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她找了些鱼胶来，把碎片一片一片拼接好。
原本这张纸就被林瑾玉揉的皱巴巴，现在再用鱼胶一拼，简直……有些不能看。
纸上的字都有些模糊了。
她把纸晾干，又用书压平，才差不多恢复了一点样子，但……就算林瑾玉看到了，恐怕也不会相信这是他写的那张退婚书。
“马失前蹄啊……”她叹了一会气，把纸收起来，决定再也不拿出来给任何人看。
歪在床上睡了一会，就听到杜氏在外面说:“妞妞，饿了没？娘拿了点心过来。”
她知道这是杜氏不放心呢，她也不忍因为此事让杜氏担心，便坐起来打开门，发现三姑也站在门口。
“妞妞，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糕……”杜氏有些讨好似的看着她。
柳青萝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心酸，接过桂花糕，故意亲昵的抱着杜氏胳膊，笑嘻嘻道:“娘好久没做桂花糕了，我还以为娘走了儿媳就不疼我了，以后心里只有大哥和未来大嫂了呢！”
杜氏呸了一口，嗔道:“你是娘身上的肉，儿媳算什么？百个儿媳也比不过我妞妞一个！”
虽然嘴上如此，但杜氏心里却高兴的很，女儿还是和从前一样爱撒娇，和她最亲。
三姑笑道:“我就说妞妞最贴心，最懂事，怎么会跟你生气？刚才还抹眼泪呢，现在又好了，我都替你觉得臊得慌！”
杜氏脸色一红，有些恼羞成怒道:“等你嫁人那天，我看是谁比较臊！”
“大嫂，在孩子面前您，不跟你说了……”三姑大窘，脸上挂不住，转身就跑了。
一边柳青萝坐在床上，嘴里塞着桂花糕，笑嘻嘻看热闹。
又过了两天，正月十八的时候，是柳老爷子找人算过，适宜出门的日子。
进京赶考是大事，十八出门无非图个吉利，柳青萝也没反对。
至于行礼，最后她只背了个小包裹，里面塞了几件贴身换洗的衣裳，一些散碎银子和干粮。
至于杜氏收拾出来的几大包，因为没有马车的缘故，也只能作罢。
认真说起来，只要她开口，林四一定会派马车送她进京，甚至还会让王嬷嬷和素心跟着伺候她。
但她不想这样，于是连出发日期也没跟他们说。
因为要和柳二叔以及柳美丽一起出门，负责他们的路费伙食，她不可能独自坐马车走，也更不可能让柳二叔和柳美丽占林家便宜，跟他们要马车。
最重要的是，她自从来到大周朝，从五岁到十三岁，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
她所有的时间不是念书就是忙着给人治病，还没有机会出门看看。
她早就盼望着，趁这次机会，一路上好好游玩，看看外面的世界。
若是一路上闷在马车里，四五天便飞奔到京都，那还有什么意趣？
总而言之，到了十八这天，柳青萝早早就爬起来，穿戴整齐，准备开启她人生中第一次的远行。
很兴奋。
家世加上今生的第一次。
吃了早点，很快柳二叔和柳美丽也来到村头会合。
除了柳四叔和张氏，老宅的其他人，也全都过来送行。
就连元宝也罕见的乖乖站在路边，没有惹事生非。
毕竟这一去，少说三个月，多则半年见不到面是肯定的。
杜氏早就哭的不行，她的宝贝女儿，可从没离开她身边这么久过。
她抱着女儿不肯撒手，最后还是被三姑拉开，柳青萝才算脱身。
柳青萝心里也不好受，但当她出了村子，感受到外面清新陌生的空气时，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她的行礼只有一只小包袱，走起来轻松的很，一路上看花看草，很是自在。
但一起出发的柳二叔父女，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他们两人带的东西多，光柳美丽就背着一只巨大的包裹，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再者他们对外面这些所谓的风景，也压根没有兴趣。
一开始还能顺利走路，一个时辰后，柳美丽就一屁股做到了路边，死活不走了。
“累死了！脚都麻了，我不走了！”她把包裹朝边上一扔，揉着腿抱怨连天。
柳二叔看看她，没有吱声。
他自己带的东西也不少，就算有点多余的体力，也没打算帮女儿分担。
柳青萝反正也不着急，她本来就是打算一路慢慢游玩来的，既然柳美丽不愿走，她没意见。
正好路过一片黄橙橙的迎春花，她便跑过去欣赏。
谁知柳美丽坐了一会，竟然从包裹里翻出干粮吃起来了。
转眼间三个馒头就进了肚子，柳青萝忍不住道:“柳美丽，我提醒你少吃点，待会坐船晕船的话，我可不管你。”
他们的路程是先走旱路，再走水路，然后再走一段旱路，就算最慢，大概半个月也就到了。
走水路不仅方便，而且可以住在船上，省力省钱，几乎是所有普通人的选择。
柳青萝之所以提醒她，是因为柳美丽本来就有晕船的毛病。
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我饿了还不许吃东西？”柳美丽冷冷的说，“你为什么不叫林家的马车送？否则我至于这么累”？
柳青萝背着手，自在道:“我乐意走路，行吗？”
“你就是抠门！”柳美丽埋怨道，“有银子不舍得雇车，哪怕是牛车也行啊！”
“美丽！你怎么跟妹妹说话呢？”柳二叔忽然呵斥她，然后又和蔼的对柳青萝说，“妞妞啊，别理你姐姐的话，这样挺好。二叔问你，这次出门，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啦？”
第一百三十四章 柳二叔耍心眼
虽然不知道柳二叔为什么忽然问她功课，但，闲着也是闲着，她便答道:“马马虎虎而已。”
柳二叔就笑了:“我怎么听说，你的诗文方面，比你姐姐要强许多呢？”
柳美丽闻言就翻了个白眼，但没吱声，因为她还在吧唧吧唧吃东西，嘴巴没空。
“二叔恐怕听岔了吧？”柳青萝一本正经道，“美丽她比我启蒙早，功课比我可扎实多了。”
“哼……”柳美丽终于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不屑道，“谁不知道先生最偏爱你，没事就把你叫去，私下里补功课……就算比我强点，也没什么可自豪的！”
“呵呵，妞妞年纪小，受先生照顾也是应该的。”柳二叔拿出了长辈的姿态，教导道，“不过，二叔还是要说你两句。”
柳青萝:“啊？”
“我听说你平时偏爱钻研那些医书，这可不好啊！”柳二叔谆谆教导，“荒废时间在这些旁门左道上，能有什么用？”
柳青萝:“医术是旁门左道？”
“自然是！”柳二叔突然精神焕发了，念书似的昂然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你既然入了读书一途，就不该自甘堕落！”
柳青萝诚恳道:“二叔说的太对了，您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呢？”
“咳！”
柳二叔老脸一红，咳嗽几声，严肃道，“二叔也需要起早贪黑读书啊，一时间就忘了，今天突然想起来，赶紧就提醒你了。”
起早贪黑读书？
他要是每天能花两个时辰认真读书，也不至于四十了还只是个童生。
柳青萝微笑道:“这么说，二叔这次一定能够高中了？我就先恭喜了！”
柳二叔高兴的有点得意忘形:“哈哈，还不一定呢，不过啊，这次是八九不离十了！”
“二叔好厉害哦。”
“嘿嘿！”柳二叔笑道，“你这次考不上文秀没关系的，就当是积累经验，等你美丽姐考上了，她会多教教你的。毕竟她是第二次考了，比你有经验。”
柳青萝抿嘴一笑:“那就谢谢了，不过，这次二叔这么笃定，莫非有什么诀窍？”
“那是自然，毕竟二叔交友广泛，也认识不少有能耐的人……”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我告诉你，妞妞，你别跟外人说去。”
柳青萝看了眼柳美丽。
柳美丽撇撇嘴，冷笑了一下，连眼皮子都没抬。
显然，她对自己亲爹的了解，比柳青萝深刻多了。
“……我认识的一位学子，能够弄来这次科考的题目！”柳二叔毫不在意女儿的态度，接着说道。
柳青萝哦了一声，眼神散漫。
柳二叔见她似乎不信，有些着急道:“真的啊，你连二叔也信不过？”
“那倒不是，不过，我看八成是骗子。”
“怎么会呢，那是二叔多年的至交好友！他认识一个家里有背景的人！”
柳青萝好奇道:“切莫背景？”
“这你就别管了……”他自信道，“”总之，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柳青萝点头:“那很好啊。”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他考的是科举，又不是文秀。
柳二叔得意了一阵，又忽然长叹一口气，“哎！虽说这有了门路，但，还是缺样东西啊！”
柳青萝没搭理他。
柳二叔讪讪的凑过来:“妞妞，你也知道，这交际应酬，虽说靠人脉，但也需要银子上下打点的……”
“那二叔就去打点。”
“那个，二叔最近手头有点紧，等到了京都，不知你能不能帮衬点？”
绕了这么半天，终于说出正题了。
无非就是跟她要银子用。
柳青萝故作惊讶道:“二叔认识那么多厉害人物，去了京都，还怕没银子花？随便跟谁开个口，人家也会给个几十两银子吧？”
柳二叔叹气道:“你不懂，这叫人情世故！交盆友，你总得请人喝酒吃饭吧？说不定还要听戏听曲子，这都得先花出去啊！否则人家凭啥跟你做朋友？”
柳青萝腼腆笑道:“我不懂哎。”
“所以你要跟着二叔多学学！你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出门在外，难免会被骗。所以呢，二叔就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
柳青萝配合道:“什么办法？”
他急不可耐道:“你不是带了银子吗？你是个女娃娃，带这么多银子搁身上多不安全啊！还是交给二叔，二叔帮你保管。”
柳青萝抓抓脸颊，表情看起来有些天真:“可是我娘说，银子必须都带在包里，自己拿着，不能给外人噢！”
她说着，还把小包袱朝怀里缩了缩。
柳二叔心想到底是小丫头片子，便愈发和蔼:“你娘说的对呀。但，我们可是至亲骨肉，是一家人，哪是外人可比？二叔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哦！”
柳青萝瘪瘪嘴巴，有些委屈:“可这些都是拿来给我们三人路上吃饭住宿用的，万一……”
“哎呀所以要给二叔保管啊！”
“那……好吧！”柳青萝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柳二叔眼睛刷的就亮了！
他一把抓过钱袋，亟不可待打开，朝里面一看——
里面装了三两块指甲大小的碎银子，而剩下满满的一钱袋，都是铜钱！
满满当当！
难怪拿着那么重！看起来那么臃肿！
柳二叔瞬间呆滞，抬起头，问道:“就这些了？”
“是啊，不少吧？临走我特意把攒的钱都带上了！”柳青萝眼睛亮晶晶的，表示好得意。
柳二叔默默低头看着钱袋子。
是啊，数量是不少。
可，这都是一文钱一文钱的铜板啊！就算装满了钱袋，也不过三五两银子！
“你别告诉二叔，这就是你带的全部银子了？”柳二叔的声音有些悲怆。
连柳美丽也好奇的凑过来看。
柳青萝点头:“是全部啊，我娘说，这些银子足够我们三人买馒头吃和住宿了。”
“这些够干啥的？你怎么能听她的！她知道个啥！她就是个没出过门的妇道人家！”
柳青萝淡定道:“我娘虽没出门，但她知道馒头几文钱一个，二叔知道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呸
柳二叔抚平衣服上的褶子，不屑道:“知道馒头几文钱有什么用？难道她以为我们这一路就吃馒头？露宿街头？”
柳青萝眨巴眨巴眼睛:“不然二叔打算吃什么？”
“至少也得有酒有菜吧？住的就不用太好了。干净有人伺候就行。”
柳青萝:“……”
她扭过头，不想再搭理这个倒霉二叔了了。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游山玩水的富家少爷了！
“哎？我说妞妞，你不可能只有这点银子吧？这些年你那林家还能不给你银子？”
柳青萝冷冷道:“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一共就带了这些钱，我也算过了，只要咱们节省些，足够了到京都了。”
柳二叔着急道:“那到了之后呢？住宿吃饭，打点走动，都要银子啊！”
“这个嘛，我想好了，到了就租个小院子，住着清净，也花不了多少钱。”
这倒是柳青萝的真心话。
她的确打算租个院子住，至于那些客栈，偶尔住一晚可以，长住贵不说，三教九流人也多，她不喜欢。
至于银子，现钱她确实只带了这些。
她知道柳二叔必定要打她钱的主意，故意装了满满一袋子铜板出来。
柳二叔再不甘心，他也没办法。
“不跟别的学子住在一起相互切磋，那是不行的。”他摇着头叹气，“这样吧，等到了京都，你写封信回去，叫你爹娘多寄些银子过来。你二叔做的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可不敢马虎。”
“唔，到了再说吧。”柳青萝敷衍道，便伸手去拿自己的钱袋。
柳二叔手一缩，笑道:“这些二叔拿着。”
柳青萝摇头:“那可不行，身上没有钱，我觉得没有安全感。要么，就把这些钱分成三份，各人保管各人的，美丽姐姐，您说呢？”
听到她喊自己姐姐，柳美丽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好歹跟她做了许多年同窗，柳美丽又不傻，她心里清楚，这个堂妹远没有她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
非必要时，她不想惹她。
何况柳美丽也百分百的瞧不上自己亲爹，便点头道:“我同意，各人负责自己那份，吃什么自己决定，丢了也别怨人。”
连自己亲闺女都这么说，柳二叔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一个人独占了。
最后再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他极其不情愿的，把钱袋里的钱，分成了三份。
当然，不可能完全平均分配。
他自己那份是最多的，柳美丽的第二，柳青萝最少，只拿到了一两左右的银子。
柳二叔对此的解释是:他是男人，吃的多，而且住宿时，她们俩可以睡一张床，而他只能一个人住。
对于他的行为和解释，柳青萝一个字也不信。
柳二叔出门科考，柳老爷子肯定会给他银子的。柳美丽自然也有自己的私房。
但她也没说什么，反正她本来就是这个目的。便安静的接过少的可怜的钱袋，塞进包袱里。
接下来，柳二叔不会再惦记她的钱，而包袱也一下子轻了许多。她走起路来更轻松了……
等分配完钱财，柳二叔就开始催促赶路。他们需要在天黑前赶到渡口，找地方住下，然后第二天一早搭船。
柳二叔和柳美丽的包袱更重了，走一会就叫苦连天，唯有柳青萝一个人轻松自在，快活极了。
不仅是因为包袱轻心情好，她这些年也没白白浪费时间。至少五夜教她的那些东西，让她比看起来要厉害许多。
走几步路而已，soeasy！
从早上出门，路上耽搁了许久，好容易到了晌午，他们终于看到一处茶水摊子。
此时三人都饥肠辘辘，也顾不得许多，一人要了一碗热茶，就着自己带的干粮，好歹先填饱肚子。
这附近偏僻，想要好的也没有。
卖茶水的，是对年轻的夫妻。丈夫看起来瘦弱矮小，其貌不扬，但妻子却有几分姿色，笑起来颇为妩媚。
柳二叔向来自诩风流才子，现成的美人在面前，他岂有不看的？
那女子很快察觉到他的眼神，便凑过来笑道:“莫非公子认识奴家？”
“呵呵，虽说不认识，但看着面善呐！莫非咱们前世见过？”柳二叔见她过来，愈发眼睛盯着看个没完。
“哟，读书人就是嘴甜会说话！”女人嘻嘻笑着，回头对男人说，“当家的，也跟人家学学！”
男人蹲在地上烧水，一声不吭。
柳二叔胆子更大，问道:“小娘子，我从前也走过几次这条路，怎么的没见过你？”
女人捂嘴笑:“您这话说的，奴家才多大年纪？去年才跟了我们当家的，这茶摊子开张没多久哩！”
“那就难怪了……”柳二叔的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了。
坐在另一边的柳青萝咬了口饼子，对柳美丽道:“柳美丽，你能不能管管你爹，出门别惹事行不？”
人家男人还在旁边呢，他就敢公然撩拨，嫌命太长？
柳美丽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叫人家打一顿，长长记性才好呢！”
柳青萝闻言也只能苦笑。
这柳美丽天生是个刻薄冷淡自私的性格，但凡对她没好处的，就算亲爹也不认账。
柳青萝就更不可能管他了。
安安静静填饱了肚子，她摸出一枚铜板放桌上，道:“二叔，咱该走了吧！”
“哦哦，是该走了……”柳二叔恋恋不舍的站起来，从钱袋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出来。
柳青萝皱眉:“二叔，一个大钱就够了。”
女人妩媚道:“这位小美人说的是，一碗茶水，一文钱就够啦！公子您给块银子，奴家可找不开呢……”
柳二叔被她笑的骨头差点酥了，把碎银子塞到她手里，趁机摸了一把，笑道:“小娘子煮茶这么辛苦，既然找不开，不找便是了！”
柳美丽:“****！”
柳青萝:“……”
她算是知道，柳二叔以前从家里要的那些银子都花哪儿去了……
可怜柳老爷子还做梦，以为他真的拿去交际应酬了呢！
离开茶摊后，柳二叔还嘿嘿傻笑，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
“柳美丽，你爹没救了。”柳青萝抱着胳膊说。
柳美丽抱着包袱直喘气:“我管他死活，别拖累我就行！没出息的老东西，祖父还把他当成个宝贝蛋，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