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不过是梦一场
成全和原谅，并不表示安然公主不伤心。
加上当时最疼爱她的父皇去世，伤心至极的安然公主，狠心离开了年幼的林瑾玉，打算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是非之地。
在游历途中，她遇到了当时风华正茂的梅若华。
梅若华早在从前就对她一见倾心，此番遇见，更是如获至宝，穷追猛打。
当时的安然公主正是伤心脆弱之际，慢慢的也就被他打动了。
何况那时的梅若华，要颜有颜，要才华有才华，给她花钱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比背叛她的林汝南不知好了多少倍。
有了梅若华的全心陪伴和安慰，安然公主的脸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但好景不长，远在京都的楚安心和林汝南知道了这件事。
安然公主在名义上毕竟还是林汝南的妻子，他自己可以朝三暮四，却无法容忍安然公主移情别恋。
不久之后，逐渐走出阴霾的安然公主遭遇暗杀。
幸而有梅若华拼死相救，她才逃出一命。
但不幸的是，她的脸在暗杀中受伤了。
这对于一个容貌绝美，爱美如命的少女来说，简直是灾难。
也是为了她，原本对易容术并不感兴趣的梅若华，拼命苦学，想要为她恢复容貌。
安然公主为他感动，决心放弃从前的一切，跟着他离开。
对于她的消失，皇家对外的解释是病故。
事实上，其实那时候林汝南和楚安心也是都真的以为她死了。
从此以后，这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就消失在了大周百姓的视线中。
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安然公主顺理成章的嫁给了梅若华，并且再次有了身孕。
可就在她临盆的时候，却被稳婆告知，孩子生下来就不行了。
伤心欲绝的安然公主，甚至连孩子的模样都没能看上一眼。
这件事让她整个人彻底崩溃。
她甚至钻入牛角尖，憎恨起自己的美貌。她觉的如果不是这副容貌，她不会受到上天这样的惩罚。
刚好那时梅若华的易容术大成，她以死相逼，硬是让梅若华把她的美貌改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
改变了容貌后，她就悄悄独自离开了梅若华。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改名换姓，用身上最后的一点积蓄，考了第一届的文秀，然后回来建立清苑书院，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她的前半生虽然说不上复杂，却充满了痛苦的回忆。
这也让她性情大变。
她消失后，梅若华满世界的寻找她，若不是遇到青萝，恐怕现在他依旧在无望的寻寻觅觅中。
“没想到让我和安然团聚的，居然是我的女儿。”梅若华感叹不已。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那时的感觉就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信……”睿亲王艰难的说。
“信不信随你，谁在意你信不信呢？”周先生长长出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向坐在床边的女皇，盯着她，“我只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不是你，让人抢走了我的女儿？”
女皇头痛欲裂，低声呻、吟，“我不知道这件事，不要问我！你去问林汝南！”
林汝南脸色十分难看：“陛下，事到如今，您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当年对安然公主做的那些事情，不都是您一手促成么？”
周先生眼睛猛地睁大，上前一把抓住女皇的胳膊，大声质问：“楚安心！你已经得到了皇位！已经抢走了林汝南！你到底是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放开朕！”
女皇一把推开她，站起来，抬起下巴，以一个女皇的傲然姿态，俯视着她，“好，朕告诉你原因。因为针讨厌你！你从小就长得比朕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父皇母后对你更是无底线的宠爱！而朕呢？朕是大周的大公主！可是根本没人在乎朕！朕讨厌你，你的出生把属于朕的东西都夺走了！”
青萝听的微微张开嘴。
这位女皇陛下的嫉妒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嫉妒到如此地步，这已经是心理问题了。
周先生也没想到，一切一切的缘由，竟然是这样简单而又直接。
直接的令她无法接受。
“我们是亲姐妹啊！”她忍不住再次落泪。
女皇始终冷冷的：“姐妹又怎样？我一点都不希望你被生出来。”
青萝嘀咕：“真够自私的。”
女皇狠狠剜她一眼，“柳青萝，嫌命太长了吧？”
青萝嘿嘿道：“陛下您头不疼了？”
女皇：“……”
“陛下……”
晕倒的楚盈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双眼睛全都是泪水，“难道容若哥哥真的是您的孩子？”
女皇沉默。
楚盈得到了答案，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落下。
原来从小开始的好感，到少女时期的爱慕，都不过是一场梦。
一场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
她真希望自己就这样活在梦中，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她颤抖着问：“如果他真的是我哥哥，您为什么还要他和我……”
梅若华嘿嘿一笑：“傻丫头，不娶你，他凭什么继承皇位？”
“这不可能！”楚盈断然道，“就算继承皇位，我还有皇兄皇弟，不论是谁，也轮不到容若哥哥啊！”
梅若华怪笑：“轮不轮得到谁，还不是你娘一句话的事情？”
“你们都闭嘴吧。”
女皇懒懒的倚着床头，指腹按压着太阳穴，闭着眼睛道，“今天既然来了，话说开了，你们也就别想走了，留下来住吧。”
她绝不会允许这些事情传出去。
周先生嘲讽道：“怎么，你要在自己的儿子女儿面前，再杀我一次？”
“妹妹说的哪里话，朕怎么会杀你？”女皇忽然笑起来，“你的屋子朕还给你留着呢，待会让人收拾收拾，你就搬过去住吧！至于梅若华和柳青萝……”
她的眼中闪过杀意。
青萝立即道：“陛下，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是啊……”女皇揉着眉头，耐受不住痛楚，忍不住招手道，“你，再来给朕针灸一次。”
第七百九十七章 灵丹妙药
青萝出于医者本能，刚要走过去，胳膊却被周先生紧紧拉住。
“芊芊，我不许你给她治病！”
青萝立即醒悟过来，停下脚步，有些踟蹰的仰脸看了眼林瑾玉。
林瑾玉冲她露出一个笑，很想走到她身边，碍于周先生的虎视眈眈，只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女皇的头越发痛楚，忍不住呻、吟出声，“来人——”
外面站立的侍卫涌进来。
“你们把这两个人捆起来，”女皇按着额头，急促的命令道，“给他们上刑！”
侍卫小心翼翼的请示：“陛下，上什么刑？”
“随便！有什么大刑就给我上什么！”女皇烦躁的叫道，“让他们痛不欲生！柳青萝，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忍耐！”
周先生娇柔无骨，青萝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拉走上刑，只得取出银针，准备老老实实过去给她针灸。
周先生却根本没把女皇的话放在心上，一只手死死攥住青萝的胳膊，“楚安心，你以为我怕你的大刑？我这辈子经受的痛苦，你又怎么能想象的到！”
青萝看着她娇好的脸颊，知道光是这毁容整容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
她从前可是那样娇生惯养的人啊。
她决然道：“芊芊你若是给她治病，我就立即死在你面前！”
青萝有些无奈。
她还想趁着给女皇治病的时候，趁机做点小动作。
这下子她根本连女皇的手都别想摸着。
这还怎么想法子搞死睿亲王，然后全身而退？
“我原先还纳闷，淳朴农家，怎么会生出柳青萝这样一个刁钻滑头之人，”女皇低垂的眼眸中，蕴含着浓烈的杀意，声音却平淡无波，“原来她是你们的女儿。果然是什么人生什么种。”
青萝立即不答应了：“陛下，你生的未必都是好种！楚宣私底下做过什么，你知道吗？楚令做过什么，你又知道多少？”
楚令是女皇的小儿子，年纪不大，却各种荒淫无度，男女老幼，就没有他搞不上手的。
青萝虽然是听说，但偶尔看见楚令的面容时，也确实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和陈家的那位陈君越活像一对难兄难弟。
女皇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些，狂躁道：“把他们拉下去！！”
侍卫不认识梅若华和周先生，也就用不着顾忌林瑾玉，上前拉着他们就走。
眼看着他们被带走，青萝内心微急，忙道：“陛下——”
女皇冷笑：“打得他们皮开肉绽，朕看你还敢不敢给朕医治！”
“放了他们，我马上给您针灸！”
“放了不可能。”女皇挥手，“把他们绑在柱子上。”
“这……”青萝想了想，没有反对。
把周先生绑起来也好，省的自己待会做什么的时候，她真的一头撞死。
侍卫果然把梅若华和周先生一边一个，绑在了柱子上。
周先生只不许青萝给女皇治病，梅若华却始终平静无比，虽说是个不会武功的大夫，却并不惧怕的样子。
他哈哈大笑：“楚安心，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吗？”
“什么病？”女皇一直以为自己是积劳成疾。
那些御医们也一直是这么说的，女皇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梅若华嘿嘿着露出一口白牙：“你猜怎么着？你是中毒哟！”
“什么？”女皇大惊，眼睛不自觉的看向了摔在地上的参茶。
睿亲王始终阴沉着脸：“梅若华，你不要搞事情。陛下的所有饮食都有奴才试毒。”
“是啊，试毒的奴才就不能吃解药呗？”
如果不是被绑着，梅若华一定会做出一个摊手的动作。
女皇霍然转向睿亲王，“阿远，朕的膳食一向由你安排，你告诉朕，你没有给朕下毒。”
睿亲王叹气：“陛下，您的疑心真是越来越重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忙于朝政，您的膳食全都是盈儿安排的啊！”
楚盈猛的抬头，双眸中有惊惧之色，连声道：“陛下，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盈儿别怕，朕知道你不会对朕这样。”女皇眉头紧锁，被疼痛折磨的有些意识涣散，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什么。
青萝之前诊脉的时候，就觉得她的脉象有些奇怪，此时被梅若华提醒，也立即醒悟过来。
“睿亲王，你这话只能证明，下毒的人真的是你。”青萝想了想，“如果我没估错，陛下这个毒，起码中了有三年之久。”
三年！
女皇身子一晃，被打击的差点坐不稳。
“柳青萝，你说话最好有点谱，以为本王是你能随便冤枉的么？”亲王眼眸阴沉似水，“三年？简直是无稽之谈！众所周知，陛下不过是最近才病倒的！”
青萝唇瓣轻启：“慢、性、中、毒，她每次食用的量非常非常少，短期来看，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但毒素在体内累积到一定地步，便会爆发。我猜，陛下从前也是会偶尔觉得胸闷头晕的。”
女皇回想起以前的事，以及现在莫名其妙的头痛无力，心，一寸寸凉下来。
睿亲王神色不变：“本王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冤枉栽赃本王，所有的御医诊断都是积劳成疾，你们父女俩狼子野心。陛下英明，不会上当的。”
“唔……”女皇一手抓着头发，哗啦踢开地上的椅子，发狂道，“快来人给朕止痛啊！宣儿，宣儿呢？把他叫来！让他把上次拿来的药再给朕吃！”
李德慌慌张张在外应答一句，跑到太医院硬是把没了一只耳朵的楚宣给喊了过来。
楚宣一看见青萝，眼睛都红了，从侍卫手里抢过剑就朝她砍去。
林瑾玉伸手拦住他，冷冷道：“你动她一下，我让你另一只耳朵也消失。”
楚宣果然畏惧，后退一步，放狠话道：“你，还有你，你们都给我等着。”
他转身走到女皇面前，取出一只玉瓶，珍而重之的递给女皇，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委屈道：“陛下，儿臣眼下只有这点药了，您先用着。等儿臣的身子好了，再去给您寻找更多的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
青萝心生疑惑，探头朝他手上的药看了眼——
第七百九十八章 败露
药的外观看起来有点怪异。
最重要的是，青萝鼻尖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种味道，唤醒了她久远到几乎快忘记的记忆。
她没有做声，看着女皇吃下药，眉头立即舒展开来，整个人都放松舒适的样子，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
楚宣跪在地上，帮她脱了鞋子，扶她躺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女皇闭上眼睛，舒服的叹了口气，轻声说：“朕这些儿女中，唯有宣儿最是孝顺。”
楚盈有些难堪，垂下头，咬住下唇。
青萝幽幽道：“这个药如此有效，陛下就不怀疑么？”
女皇仍旧闭着眼：“怀疑什么？”
“一般来说，下毒的人才有解药啊。”
“柳青萝，你用不着在这里搬弄是非。”楚宣声音阴沉，眼神怨毒的看着青萝，“我给陛下吃的并不是解药，只不过是缓解她的头疼病而已。”
青萝笑了：“你怎么知道解药这件事？”
“我……”楚宣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神色明显有瞬间慌乱，强自镇定道，“是你先说的解药！你不要企图误导我！”
青萝道：“如果是对此事毫不知情的人，应该会惊讶或者反问才对，怎么会这么自然的反驳？你是不是当别人都傻？”
楚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女皇，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对，硬生生把头扭过来，“别以为你故意挑拨，陛下就会相信你！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我自己的亲生母亲？！”
躺在床上的女皇皱了下眉头，心中不免升起疑惑，“宣儿，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陛下，您真的听信谗言，不相信儿臣？”楚宣有些委屈道，“这灵丹妙药是儿臣花大价钱，从一个游方道士手里求来的。儿臣自己受伤都没舍得吃，陛下您居然怀疑儿臣……”
他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青萝冷冷道：“你别演戏了！你给她吃的是五石散，以为我看不出来？”
楚宣大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此言一出，女皇和楚盈也同时惊叫了起来。
“宣儿，你，你给朕吃的，真的是五石散？”女皇脸色刷的惨白。
五石散都是害人的道士们弄出来，谋财害命的玩意。
吃了是会上瘾的！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吃到最后，人会变得软弱无力，脑子迟钝，基本上就是个废人。
女皇一辈子要强，怎么能接受自己变成个废人？
楚宣后退：“不，不是……”
青萝厉声道：“陛下分明已经有了依赖性！你还抵赖！”
“我没有……”
“你先下毒，再给她服用大烟，害死了陛下顺便让她对你改观，然后把皇位传给你，是不是？”青萝步步紧逼，冷笑道，“好一个孝顺的儿子！”
楚宣依旧嘴硬：“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青萝胸有成竹：“好，李总管，你把给陛下试菜的人叫来！”
李德不自觉就顺从了她，扭头就把试菜太监见了过来，自己也纳闷起来：“小幺子，怎么是你？我记得之前给陛下试菜的是小安子？”
小幺子细声细气道：“回大总管的话，奴才是这几天才被提上来的，前头的小安子已经告病归乡了。”
“这几天？”被李德这么一问，女皇也有些狐疑，“朕问你，小安子得了什么病？”
小幺子摇头：“奴才不知道，不过和他同屋的顺喜应该知道。”
顺喜立即被传来。
他看见一屋子人，不免惴惴。
尤其是柱子上还绑着两个人。
这让他心中隐隐生出不安的感觉。
李德问：“顺喜儿，我问你，跟你同屋的小安子得了什么病？”
顺喜老老实实回答：“回大总管的话，顺喜总说头疼，浑身没劲儿，那天说轮到他出门，想去找个好大夫偏偏，谁知回来就说要归乡去了。”
女皇听到小安子的症状，脸慢慢沉了下来。
青萝追问：“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也没什么……”顺喜想了想，脸上浮现奇怪的笑容，“哦对了，他有一段时间老朝永华殿跑……我们都以为他看上了永华殿的哪个姐姐，想和人家结成对食……”
他说着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顺着视线抬头一看，大皇子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吓得他忙闭上嘴。
这下子，不用旁人说什么，女皇就彻底明白了。
楚宣见事情败露，一直后退，迅速跑到殿外，叫道：“我什么都没做！你们都去死吧！”
女皇气的浑身直哆嗦：“好，好啊……反了，都反了！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快来人，来人……”
外面侍卫涌进来。
“你们快把楚宣抓起来，打入死牢……快，快把他抓起来……”
女皇一只手指着外面，眼神直勾勾看着外面，情绪激动，说着就突然停下来，整个人向后仰去——
“陛下——”
李德叫了一声，慌忙上前想要扶住她。
然而他迟了一步，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角，眼睁睁看着她摔在地上。
女皇的头正好撞在床角上，血立即哗哗流出来。
李德慌慌张张张扶她起来：“陛下您没事吧？”
女皇脑袋剧痛，头晕眼花，下死力甩了他一巴掌：“狗奴才，还不叫太医来……”
女皇的长长指甲划到李德脸上，他也不敢躲，一头撞到了床柱，晕了过去。
女皇跌坐到地上，眼睛几乎被血糊住，眼前红彤彤一片。
她惊惧的向前伸出手，胡乱挥舞着，叫道：“阿远，阿远，救救朕——”
睿亲王冷眼看着她，“陛下，您还是好好歇歇吧。”
女皇哭道：“阿远，你快宣太医来好不好……朕的头好痛……”
睿亲王淡淡道：“太医们恐怕此时都不在宫里吧，陛下还是等等吧。”
女皇再惊惧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阿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既然没把本王放在心里，又何必求本王呢？”
“你……”女皇心里一凉，心头被阴影笼罩，“李德！快快宣上官丞相！朕要见她！”
然而李德根本已经无法回应她。
青萝好心回答她：“上官丞相已经被睿亲王免了官职，如今当权的可是云丞相哦！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第七百九十九章 众叛亲离
女皇蓦地瞪大眼：“什么，上官丞相……被罢免了？”
她转向睿亲王的方向，挣扎着爬起来，急促叫道，“萧远！你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睿亲王看着她，一脸冷漠：“上官君儿蛮横嚣张，欺上瞒下，贪污受贿。本王把她革职查办也是理所应当。”
“你！”女皇大恨，“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朕说一声！”
睿亲王淡淡道：“陛下凤体有恙，应该好好修养，这种小事用不着劳烦您。”
“你放肆！”女皇怒不可遏，扶着床柱爬起来，“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做朕的主？”
“陛下亲口说的，朝政全部由本王主持啊。”
“萧远，朕没看出来，你竟然有如此野心……”女皇的眼中几乎喷火，“你是不是想造反？！”
睿亲王看着她头发凌乱，满脸是血的样子，憎恶道：“你看看你的样子，我真是……恨你。”
女皇一呆：“你……说什么？”
“我说，我恨你。我每天都恨不得你立即死！”睿亲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心头积淤的闷气全都吐出来。
女皇浑身冰冷：“为什么？难道朕对你不好？”
“呵呵。”睿亲王淡淡的冷笑，“你对我当然好。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好。你只是把我当做一只猫儿，一只狗儿那般对待罢了。养在后院，高兴了逗逗，需要的时候带出去遛遛，不高兴了就扔到一边去。”
他指着自己，声音忽然提高，“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男人！我也有我的自尊！”
女皇喃喃道：“朕没有给你足够的尊重么，难道朕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我宁愿做一个被天下人骂的乱臣贼子，也不想被天下人耻笑！”
“耻笑？原来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每一天都是煎熬，都在想着怎么杀了朕？”女皇神情凄然的笑了，“所以，柳青萝说的是真的。我是中了毒？”
事到如今，睿亲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正如柳青萝所说！”
“你，还是宣儿？”
“这个还重要么？”睿亲王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漠视。
一直旁观的周先生，开口道：“楚安心，你真是比当年的我还蠢。事情再清楚不过，你的男人伙同你的儿子，他们不但想要你的江山，还要你的性命！你这辈子真是失败啊，这都是报应！”
“不，不会，不会的……”
女皇摸索着爬起来，向睿亲王的方向走去，嘴里不停道，“阿远，朕知道你是在跟朕开玩笑……你快告诉朕，这都是他们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睿亲王双手抱臂，始终冷眼看她。
楚盈看她模样凄惨，走过去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厉声斥道：“滚！你们都滚！”
“陛下，陛下，不好了——”
外面有侍卫大声叫喊。
女皇惊惶抬头：“怎么了？”
“陛下，”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竟是一脸血，大声叫道，“大皇子反了！”
女皇失声：“什么？”
“大皇子楚宣，已经带人冲进和光殿了！”侍卫急促叫道，“他们打砸烧了许多东西，御林军正在拼死阻拦，请陛下尽快裁决！”
女皇心头一阵茫然。
到底怎么了？
一夜之间，她居然就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朝中那些大臣们呢？
她心中一亮，忙道：“你去，找上官……不不，她已经被罢官了……你去找苏阁老和兵部高大人他们，让他们立即带人来救驾！”
这几个都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她的。
然而侍卫却站着没动：“陛下，苏阁老已经告老还乡了啊！高大人他……他……”
女皇急道：“他怎么就？！”
侍卫抹了把脸，沉痛道：“刚才高大人想要阻止大皇子，被大皇子一剑杀了……”
女皇啊了一声，后退一步，指着睿亲王，几乎咬碎了牙齿：“是你把苏阁老撵走的？”
“是啊，他年事已高，也该回家养老去了。”睿亲王说的理所当然。
女皇至此彻底明白。
一切，都是阴谋。
她的丈夫和儿子，铁了心的要她性命。
“你们怎么敢，怎么可以……”
她状若疯癫的叫了一声，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楚盈终于看不下去，冲了过去，抱住她：“陛下，陛下——”
然而，无论她怎么叫，女皇也无法再回应她了。
楚盈哭起来，回头冲青萝道：“柳青萝，我求求你，你看看陛下她怎么了……就算我求你……”
青萝叹了口气，抽出龙渊，一挥手砍断绑住梅若华和周先生的绳子，才走到女皇身边，蹲下身查看她的状况。
手指一摸到她的脉搏上，青萝的手就顿住了。
楚盈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柳青萝，我母亲她……”
青萝站了起来，缓缓摇头，道：“没有呼吸了，不行了。”
楚盈花容失色：“不可能！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青萝摇头：“她的身体本来就不行了，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不能救了吗？”楚盈奔到梅若华身边的，乞求道，“梅神医，您救救我母亲，求您了！”
梅若华轻声道：“如果芊芊说她不行了，那她就是真的不行了。大公主，节哀顺变吧。”
“怎么会这样？”
楚盈看了看林瑾玉，整个人都懵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大周的第一位女皇帝，就这么驾崩了？
她的母亲，就这么没了？
青萝走到林瑾玉身边，轻轻拉拉他的袖子，送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林瑾玉拍拍她的后背，没有言语。
女皇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又一直十分疼爱他，眼看她死在自己面前，他心里也未免有些难过。
周先生揉着手腕，走到女皇身边，看着她死去时的凄惨模样，心里的恨，也随之全部消散。
外面乱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吵。
林瑾玉道：“应该是楚宣他们。萝萝，你先带他们离开这里！”
他担心刀剑无眼，会伤了青萝。
第八百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青萝握着龙渊剑，走到他身边，向外看去，问道：“陛下已经驾崩了，大皇子这是要篡位？”
周先生看了眼死去的女皇，心中五味杂陈，随即收敛心神，正色道：“按照规矩，她应该会提前留下遗诏。你们有谁知道吗？”
她虽然问的“你们”，其实却是只看着林瑾玉一个人。
林瑾玉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陛下虽然提过要我继承皇位，但是有关什么遗诏，我确实不知情。”
“她跟你说的时候，有旁人在场吗？”
“没有。”林瑾玉摇头。
林瑾玉虽然是女皇的儿子，但在名义上却只是她的外甥。
她不可能公然说要他继承皇位。
梅若华却道：“安然，管他什么遗诏什么皇位，跟我们没关系。既然仇已经报了，我们还是带着芊芊离开，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去。”
“仇，可还没报完呢。”周先生看向角落中的林汝南，冷冷道，“这里还有一个。”
林汝南正因为女皇的突然驾崩而一脸呆滞，闻言抬头，正对上周先生充满仇视的目光。
他警惕的后退一步：“从前那些事，都是她的主意，如今她已经去了，你还不肯放下么？”
“放下容易，只要你也死！”
周先生没等青萝反应过来，猛地从她手中抢过龙渊剑，朝林汝南刺去。
就在这时，铛啷一声巨响！
一只箭从门外飞进来，正射中周先生握着的龙渊剑。
龙渊剑乃神器，自然不会有任何损坏。但周先生的整条胳膊都被震的发麻，不自禁的松开了龙渊剑。
一条人影从外面飞奔进来，一把接过龙渊剑，大笑：“哈哈，果然是好剑，居然能挡住我的箭！”
青萝冷道：“你确实好贱。那是我的，还回来！”
来人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容貌和睿亲王有几分相似。
正是二皇子楚安。
“安儿，把剑给我。”睿亲王忽然道。
楚安瞟他一眼，冷漠道：“为什么要给你？这是我的战利品！大哥说了，只要我帮他，我看上的东西，就全都归我！”
他欣赏着龙渊剑，又看向青萝，张狂笑道：“美人如玉剑如虹，正好这两样我都要。柳姑娘，我可是仰慕你许久了。若非为了你，我也不会答应帮大哥的忙……嗯？你是谁？”
他忽然看见了周先生，顿时眼神迷醉起来，惊叹道：“天，你可真美……你叫什么名字？可许配人家了？”
周先生外表看着是双十年华的少女，却又和青萝那种纯粹的清幼不同，她的美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和优雅，非常吸引人。
楚安立即把青萝抛诸脑后，凑到周先生面前，恨不得把两只眼睛都贴在她身上。
青萝：“……”
周先生：“……”
“混账！你找死！”梅若华大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臭小子。
居然同时看上他女儿和娘子了！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周先生一身的冷冽，哪里会理会这种毛头小子，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然而她越是这样高冷，楚安就越是对她着迷，连手里的龙渊什么时候被拿走了也不知道。
“臭小子，你可真是愿意做个风流鬼！”青萝把龙渊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冷道。
楚安这才觉得后脖子一阵发寒。
他的冷汗倏得冒了出来。
“柳，柳姑娘，有话好好说！”他举起双手，小心翼翼的转过身，面对着青萝，干笑道，“你这么娇嫩，怎么能拿这种凶器呢……”
“你再说一遍？”青萝慢慢道，手中剑尖深入几分。
楚安的脖子立即冒出血珠。
“别别……”他大叫，“我知道错了！这剑你可拿稳了啊！”
性命攸关，什么美人都得往后靠！
林瑾玉已经拿了绳子出来，把他捆起来。
“安然，你的手痛不痛啊？”那边梅若华发现周先生的手被震出血来，心疼的心肝肺都一起揪起来。
周先生冷冷道：“在女儿面前，不要这么不要脸！”
青萝别过脸：“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嘿嘿，还是我乖女儿知道心疼人。”梅若华拉着周先生，“外面乱糟糟的，我还是带你走吧，这些事就给他们小孩子去处理。”
他和周先生都是手不能抬的文弱人，留在这里也是累赘。
青萝忙道：“师父，这里不安全，你带先生去梅谷吧，老爷子已经原谅你了。”
梅若华哼道：“我都把你送回去了，他能不原谅我么……”
青萝：“……”
梅若华压低声音：“嘿，乖女儿，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的皇血身份了？”
青萝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给你解毒的那次，就知道了啊。”梅若华一脸得意，“不然我怎么舍得让你跟回去给他们放血？”
周先生捕捉到关键信息，一个凌厉眼神杀过去：“你说什么？”
梅若华有些心虚：“你放心，她一年只要一滴血就足够了……”
“一滴？半滴也不行！”周先生大为光火，“我说过，不许她去梅家做药罐子！你连我的话也不听？”
梅若华一看她生气，立即慌了：“我我……我也没逼她去啊，她是被小二子哄去的，我只是顺水推舟……”
周先生怒道：“你们梅家没一个好东西！”
外面兵临城下，这两个人居然闹起小别扭来了。
青萝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师父，你快带着先生跑，行不行？”
梅若华摊手：“我这样出去不是送死？”
“有我在，老头子你死不了。”兰昊一袭白衣，满脸笑容的出现在门口。
梅若华大喜：“兰小子，带老子走，老子就把你想要的几种毒药教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兰昊冲后面打了个响指，一辆大马车哐当哐当冲了过来。
他一手一个，把梅若华和周先生提上马车，然后自己也跳上去，冲青萝道：“小萝卜，本来我是来接你的，现在只能靠你自己啦！拜拜！”
周先生指着林汝南大喊：“把他也带着！”
“咦？这不是容若他爹吗……”兰昊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就同意了，一把把林汝南也捞了上去。
随后马车就挤开叛军的包围，在车厢上留下几根箭尾巴，绝尘而去。
青萝：“……”
第八百零一章 人在做，天在看
眼看着兰昊的马车冲出重围，消失不见，青萝和林瑾玉对视一眼，同时无奈的苦笑起来。
好在他把梅若华和周先生带走了，也算是解了后顾之忧。
青萝问林瑾玉：“你就不为你父亲担心？”
林汝南落到周先生手里，绝对没有他的好下场。
“有兰依依在，他不会让安然公主杀了他的。”林瑾玉从容道，“依我看，眼下你应该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外面的楚宣。”
青萝哼道：“我担心他？他害得先生那么辛苦，最是该死！你要是维护他，你也该死！”
林瑾玉一手勾起她下巴，调笑道：“你就这么跟你表兄说话？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
青萝脸色一红，别过脸去，不搭理他。
跪在女皇身边的楚盈，眸中含泪，听见林瑾玉的话，只觉心中剧痛，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旁人以为她是为了女皇的驾崩而哭，却不知她是为了此生再无可能的爱。
余生了无生趣，怕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被捆在柱子上的楚安看着她，不屑道：“皇姐，至于这样？我看我们几个，也就你还对她有几分孝心了。”
楚盈含泪叫道：“她毕竟是我们的亲生母亲！”
“亲生的？那可不一定。”楚安吊儿郎当道，“你看林瑾玉，说是安然公主的儿子，结果呢？你那位好母皇，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林瑾玉，为了能把皇位留给他，不惜逼你和他成亲，啧啧，你们这算是***吗？”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那时并不知道他……他是……”楚盈脸色立刻涨的通红。
“哟，这会子还他呢？”楚安一脸轻佻的笑着。
林瑾玉抬起长腿，一只穿着靴子的脚，踩在他脸上，冷冷道：“再胡说八道，我让你现在就去当靶子！我问你，楚宣在外的叛军有多少？”
楚安毫不犹豫摇头：“我不知道。”
“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啊，”楚安大喊大叫，“我就是为了要柳姑娘做战利品，才答应大哥帮他的忙，否则我才懒得掺和这趟浑水……”
“闭嘴！”
林瑾玉一脚飞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楚安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就是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我气死你！”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
林瑾玉冲外面道，“小九过来！”
一道灰影闪过，梅九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青萝抓住他：“小九，你怎么在这里？”
她从梅家离开的时候，梅七还在那里呢。
梅九看见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我带他一起回来的。”梅七竟然也从外面转了进来。
她手里提着一把长剑，依旧是带着面纱，雪白的衣衫裙摆上，似乎沾染了一点血迹。
青萝欢呼一声，上前抱住她：“姐姐你也来了！”
“我不放心你，你走后不久，我就带着梅九赶回来了。”梅七听见楚盈的哭声，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头，丝毫也没有奇怪的神情，平静道，“那位女皇帝怎么了？外面他儿子已经闹翻了天，她也不出来管管？”
青萝苦笑：“她刚刚去世了。”
“是吗……”梅七沉吟，“难怪楚宣有恃无恐，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绑了不少朝中大臣。”
青萝：“外面怎么样了？”
“楚宣领着几千人，正朝这里冲过来。五城兵马司也被他买通了，全都站在他那边。”梅七神情凝重，“现在五夜正带着御林军的侍卫们抵抗，只是人数太少，我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林瑾玉立即吩咐道：“小九，你去外面把五夜带过来。”
梅九点点头，转身离去。
不多时，他果然带着五夜回来。
五夜身披铠甲，手握红缨枪，铠甲上沾了落雪，浑身充满着肃杀的铁血味道。
他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女皇，立即愣住。
“爷，陛下这是怎么了？”
“陛下驾崩了，”林瑾玉简洁道，“现在形势怎么样？”
五夜听见陛下驾崩的消息，惊的好半天才合上嘴巴。
他想了想，才道：“现在大皇子那边的人大概有三千多人。”
林瑾玉点头：“御林军呢？”
“原本以御林军的武力，即便只有一千人也足够抵挡了，”五夜对自己手底下的人，还是很有信心的。
林瑾玉一向以军队的标准去严格要求御林军侍卫，因此五夜训练起他们来，也是毫不客气。
如今御林军的侍卫们，个个都是能够以一当三的骁勇之士。
梅七摇头：“我能感觉到，外面的御林军侍卫没有那么多人。”
“是啊，”五夜用袖子擦去从额头滴下来的雪水，叹气道，“二爷您被软禁这几日，外面了发生了许多事。睿亲王和楚宣把持朝政，赶走许多忠良，大肆任用自己的心腹。就连咱们御林军，也被楚宣找借口清理过几次，现在只剩下还不到五百人。”
“睿亲王真是好算计，”青萝看了眼睿亲王萧远，嘲讽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坐上这个皇位！”
萧远垂着眼皮，犹如入定的老僧，语气却狂妄而自信：“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还有心思在这说风凉话？本王辛苦筹划了三年，该清扫的障碍，早就清扫干净了。如今还有谁能阻我？”
青萝眼神一冷，正要动作，却见楚盈忽然站起来，狂叫道：“萧远你这个乱臣贼子！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萧远没想到第一个发难的竟然是自己一向乖巧的大女儿，不禁吓了一跳：“盈盈，你疯了？我可是你父亲！”
楚盈神色癫狂：“你害死我母皇，还想夺我楚氏江山，我杀的就是你！”
她弯腰把楚安的剑捡起来，握在手中，不管不顾朝萧远刺去——
“楚盈住手！”楚宣终于领兵攻打到了门口，大喝一声，甩手把手里扇子扔过来，堪堪打偏她的剑。
剑尖擦着萧远的脖子，深深的插入旁边屏风上。
萧远吓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心头立即升起无边怒火，伸手掐住楚盈的脖子，骂道：“小、贱、人，想杀我？简直跟你那个放荡母亲一个德行！你也跟她一起去死吧！”
第八百零二章 都是无情
萧远是铁了心要弄死楚盈，两只手死死卡住她的脖子，咬牙道：“你们这些姓楚的废物！你娘是废物，你也是！”
他姓萧，跟女皇生的孩子却全都姓楚，积压在他心底多年的自卑和怨恨，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放开……我……”楚盈双只手拼命去捶打他的手，无奈她只是弱质女流，力气远远比不上萧远，很快呼吸困难，眼皮上翻，嘴唇发紫。
青萝距离他们最近，正对着萧远的后背，提着龙渊剑，顺手就从他后心刺了进去——
萧远的所有动作，瞬间僵住。
他只觉心口一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
他低头看着从胸口透出来的剑尖，不敢置信的慢慢回头，看见手握龙渊的青萝，噗的一口血喷了过去。
青萝躲闪不及，以为定要被喷个满脸，谁知眼前黑色身影一晃，她整个人连同龙渊剑，都被捞到了一边。
龙渊剑也同时从萧远后背拔出，大股血雾喷出来，吓的楚盈失声尖叫！
青萝回过神，抬头一看，发觉是林瑾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真是乱来。”林瑾玉声音低沉。
却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青萝耸肩：“我来就是为了杀他，还有——”
她看向呆若木鸡的楚宣，手一指：“你！”
此时萧远的身体轰然倒下，两只眼睛正对着女皇的脸。
他的口鼻中不停涌出血，恍惚间，似乎觉得女皇正怒目圆睁看着他，眸中带着无尽的恨意。
“心心……”他含混不清的低声呢喃，向女皇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心心……我是真的爱过你啊……可是……可是……”
声音如泣似叹，逐渐低微下去，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直到死，他也没能够得上女皇的手。
楚盈倚着柱子滑下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大声哭泣。
也不知是伤心，还是受了惊吓。
“柳青萝你，你居然杀了他……”楚宣呆呆站在门口，看着地上女皇和睿亲王的尸体，忽然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他们曾经是他的天和地，是他的全世界，是他的世界里无所不能的神。
如今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自己面前。
“我说皇兄，你可真是假惺惺啊……”被绑在柱子上的楚安毫不在意的讥讽他，“母皇吃了你三年的毒药，怎么没看你有一点悔意？父王跟你都是一样的货色，你倒是跟他惺惺相惜起来了。”
楚盈听的心头大恨，冲过去挥手扇了楚安一巴掌，怒道：“你还是不是人？你跟楚宣，你们都是畜牲！”
楚安被她打的偏过头去，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邪笑道：“我的好姐姐，皇家无亲情啊，这个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你闭嘴！我不是你姐姐！”
“哼，我可什么都没做。”楚安冷哼道，“我就是闲着无聊凑凑热闹，顺便捞点战利品。你该打骂的难道不是楚宣？他可是做出了弑母谋反的大逆不道之事呢！”
楚盈咬牙，一字一句道：“楚宣根本不是人，我早晚杀了他！”
“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德行，你能杀谁？”楚安不屑的嬉笑道，“刚才如果不是柳青萝，我看你这会子小命早就没了。你倒不如求求柳青萝，让她帮你弄死楚宣啦。”
楚宣终于回过神，高大的身躯掠着浓重的阴影走进来，盯着青萝，眼神犹如毒蛇般阴冷，大声道：“林瑾玉和柳青萝杀了陛下和亲王殿下，人神共愤，今天本皇子要诛杀她，为陛下报仇！”
青萝微怔之后，立即明白过来，他分明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企图坐实她和林瑾玉的罪名！
五夜大怒，上前与他对峙：“楚宣，分明是你谋反，你居然栽赃陷害我们二爷！”
楚宣狂笑道：“你以为你们今天能跑得了？外面除了我的三千连锋营的将士，还有上万人马，已经包围了整个京都城，凭你们，插翅也难飞出去！本皇子说你们是叛贼，你们就是！”
林瑾玉眸色微沉，身影一闪，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冷道：“楚宣，我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
楚宣知道他武功不弱，却没想到他如此神鬼莫测，惊出一身冷汗：“……你先别动手！难道你就不顾及林府诸人？”
当初女皇病倒，强制他留在自己身边的方法，就是扣押了整个林府。
旁人他可以不在意，但林老太太却是他心中十分重要的人，决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林瑾玉：“你敢动林府的人，我让你死无全尸。”
青萝煽风点火：“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啊！”
楚宣眼前一黑，恨不得指着青萝的鼻子破口大骂。
“如果你不在意林府的人，你就尽管杀了我。”他算准了林瑾玉在意什么，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何况林瑾玉是个具有大将之风的人，性格沉稳，绝不会说杀就杀。
然而他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准柳青萝的套路。
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在刑场上就敢直接动手杀人，到了陛下寝宫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睿亲王估计到现在还死不泯目。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楚宣可不愿拿自己的小命冒险，时刻防备着青萝的突然发难。说话也十分有技巧，就是不接青萝的的话茬。
他十分恶意的想着，爷就是不给你发飙的机会！
憋死你！
然而——
青萝举着龙渊就冲他过去了，脚步没有停顿的意思，神色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楚宣有点怕，转身就要跑。
“想走？”青萝哪里能饶他，利刃毫不犹豫挥舞过去。
楚宣下意识伸手去挡，直接被青萝削掉一根手指头。
“啊——”他惨叫一声，滚落到地上，痛的不停打滚。
“你去死吧！”青萝追上去想要给他补一剑，让他死的透彻一点。
谁知外面的叛军听见他的惨叫声，一起涌了进来，瞬间把整个寝宫包围起来。
“青妹，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梅七循声过来把她抱住，对林瑾玉道，“容若，凭我们脱身容易，想要对付一万多人，恐怕不太可能，还是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第八百零三章 冲出重围
林瑾玉是久经沙场之人，对眼前情形的认识，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不用梅七提醒，他也知道，安全脱身才是眼下他们最应该做的事。
他从梅七手中接过青萝，叮嘱道：“把她给我吧，你和小九在一起，千万别走丢了！”
情况紧急，梅七也不多言，拉着梅九迅速冲出去，留下一句：“我和小九开路，你们快点跟上来！”
青萝被林瑾玉箍在怀里，举着龙渊，叫道：“让我先杀了楚宣！”
然而楚宣早已经被涌进来的叛军，护在了身后。
错过最佳时机，再想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妞妞，离开再说！”五夜生怕他们俩被哪个不长眼的叛军戳一剑，紧张的浑身是汗。
“我听五夜哥哥的，先留着你的狗命！”青萝恨恨道。
“我说话你怎么就不听？”林瑾玉抱着她离开，闲庭散步般轻松如无物，还有空闲吃干醋。
青萝挥手用龙渊掀翻一名试图刺杀的叛军，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大公主！”她冲楚盈叫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吗？楚宣是疯子，不会顾念兄妹之情的！”
林瑾玉也停下来，看着她。
楚盈跪在女皇和睿亲王身边，垂着头，低声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声音虽低，语气却坚决。
青萝知道她心意已决，也不多劝，对林瑾玉言道：“我们走吧！”
林瑾玉点点头，带着她，朝叛军们掠去。
五千叛军，说起来只是个数字，但真实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青萝咋舌：“乖乖，就算武功再厉害，杀这么多人也得活活累死吧。”
林瑾玉抱着她，踢开一名扑过来的叛军，抽空回答：“真该让你到战场上长长见识！”
五夜叹气：“这里比战场上可艰难的多。”
战场虽然残酷，但目标明确且单纯，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
这里却不一样。
你不知道谁就在背后，突然捅你一刀子。
青萝：“我怎么觉得你在说我？”
她就是刚刚才背后捅刀子的人。
“哈，我说什么来着？怎么转脸就忘了……哎，年纪大了就是不行了。”五夜转身率领御林军的人抵抗叛军，假装没听见，故意忽略掉青萝的问题。
御林军人数虽少，但个个悍不畏死，对林瑾玉又极度衷心，把道路护的严严实实，根本没有任何刀剑能够到得了他们面前。
“小心！”青萝冲一个年轻侍卫叫道，同时举起龙渊剑，把他身后的叛军一刀砍了。
那侍卫虽然及时躲开，依旧不小心在肩膀上被划伤一道口子。
“这个给你！”青萝顺手丢过去一只瓶子，“里面是伤药，接着！”
侍卫忙忙伸手接住，回首看向青萝，却只来得及看见她的侧脸一眼，便随着叛军的包围而消失在眼前。
只这惊鸿一瞥，却给侍卫留下足以铭刻终生的记忆。
……
厮杀逐渐在身后远离，不知多了多久，直到被林瑾玉放下来，青萝才发现他们已经冲出了叛军的包围圈。
“五夜哥哥！”她急忙回头去看。
“我在这里！”五夜领着几十个侍卫，满脸是血冲过来。
林瑾玉朝他身后一看，皱眉道：“御林军的兄弟只剩这么多了？”
“应该还有不少，都被叛军冲散了。”五夜喘气道，“这些是一直跟着我们没有走散的。”
林瑾玉面色稍缓，“他们知道在哪汇合吗？”
“知道，我早就跟他们叮嘱过了，爷放心吧。”
“好。”林瑾玉回首看向京都的方向。
阴沉的天幕下，被白雪覆盖的皇城，隐隐透着诡异的血色。
“恐怕形式不太好。”五夜十分担忧的看着那里，“爷，如今陛下驾崩，睿亲王也死了，岂不是全凭楚宣做主了？”
林瑾玉凝眉道：“楚宣是大皇子，如果陛下没有遗诏，他本就应该是顺位继承人。”
青萝问：“你真的不知道遗诏的事？”
“不知道。”林瑾玉沉吟，“楚宣虽然有权利继承皇位，但他阴谋杀害陛下篡位，却是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大周绝对不能落入这种人手里。”
青萝叹道：“真不知道楚宣哪根筋撘错了非要篡位。几个皇子中，二皇子性情乖僻，三皇子沉溺女色，只有他有野心，剩下俩公主柔柔弱弱的，皇位基本就是他的了，他着急个屁啊！”
“不许这么粗鲁！”林瑾玉拍拍她的头，“不是当事人，哪里能懂得他们的想法。楚宣是等不及了，生怕晚一步她就把皇位传给楚盈。”
青萝：“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安顿下来，我要去拜访几个人。”
“谁？”
“手上有兵的人。”
……
商量过后，青萝和林瑾玉他们分开，回到陈锦记，见到林四。
林四正急得团团转，看见她大喜过望，忙忙把她迎进门，迫不及待问道：“主子，二爷他们怎样了？我看外面许多军队，就知道出大事了，可是又不敢随意丢下这里离开，急死我了！”
“你别担心，他们都没事。”青萝跺跺脚，把靴子上的雪抖掉，坐到温暖的火炉前，伸手倒了杯茶，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舒了口气，这才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林四越听越是心惊，“我的天，朝廷这是要变天啊！主子您可真是……”
“什么？”青萝斜眼看他。
“您可真是……生猛啊！”林四简直没见过谁敢毫不犹豫就动手砍了皇子和亲王的人。
他简直太崇拜这个小主子了！
“不愧是梅家的族长，猛，太猛了！”他赞不绝口。
青萝：“你连这也知道了？”
“可不，知道了！咱们陈锦记的消息渠道也不是吃素的啊。”林四说着忽然压低声音，道，“还有个消息，您听了可别着急。”
青萝的：“你不快点说，我才着急！”
“关于北齐那边，”林四左右看看，确认没人在周围，才接着说，“北齐那边来的消息，陈家果然拥立梁晟为王，和北齐皇室干起来了！”
“哦？”青萝很久没关注北齐的事情了，忙问，“现在情形如何了？”
第八百零四章 梁晟和陈家的消息
林四眯着小眼睛，笑眯眯的先拍了个马屁：“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果然陈家就是借题发挥，用慕容晟和梁妃受冤的事情，大肆宣扬，企图激起民愤。”
“嗯，继续。”青萝托着腮，握着茶水，享受着片刻的温暖和宁静。
林四眉飞色舞：“陈家立即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啊！无知百姓们只同情弱者，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深宫受了莫大冤屈，这种凄美的故事谁不爱听？”
青萝瞥他：“我看你也挺八卦。”
“嘿嘿！”林四毫不在意，反而觉得挺得意，笑着说道，“北齐皇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溃不成兵，没多长时间就被陈家拿下了。”
青萝惊了一下：“这么快？”
“昂！”林四点头，“实在是陈家来的太凶猛，北齐皇室又一向不得人心，这会儿被打的已经不成气候了。”
“这么说，梁晟已经称帝了？”
“哪儿能呢！”林四摇头，“北齐皇室倒是不足为惧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瓜分胜利果实呢？”
“这不是问题吧，梁晟说过，他只要报仇，对皇位不感兴趣的。”
“哎哟我的傻主子哎！”林四连连摇头，“你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未免把人想的太好了。你要知道，这人呐，是会变的！曾经的誓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眼前的利益才是……”
青萝打断他：“说人话！”
“咳，慕容晟和陈家翻脸了！”
“怎么回事？”青萝有些意外。
林四叹道：“现在北齐皇室不成气候了，偌大的国家，总得有人管啊。陈家是以辅助慕容晟的名义起事的，在百姓眼里，只不过是换个慕容家的皇子当皇帝，跟改朝换代那是两码事。可是陈家不答应啊！他们起事可不是为了做功臣！”
青萝慢悠悠的问：“所以呢？”
“所以陈家就要慕容晟消失啊，可是百姓不答应，他们只要慕容晟做皇帝。”林四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接着说，“慕容晟估计也是有点心动唾手可得的皇位了，居然就真的顺势而为，宣布下个月就登基称帝！”
“是吗……”青萝直起身体，神情专注了些，“陈家怎么说？”
“陈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哪能善罢甘休？”林四感叹道，“据我打听来的消息，陈家和慕容晟闹翻后，决定转而辅佐北齐的八皇子慕容紫，帮助他和慕容晟争夺皇位。”
“慕容紫？”青萝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摇头道，“就算慕容紫当上皇帝了，陈家不是一样还是屈居人下？”
林四嘿声笑道：“您有所不知，这个慕容紫……咳，好男风。”
青萝微怔之后，笑起来：“我知道北齐盛行这个，但是跟陈家辅佐他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您不知道内情。这个慕容紫呀，”林四猥琐的笑笑，“他对陈家的八公子，那可是死缠烂打，痴心不贰啊！”
“八公子……陈君越？”青萝想起陈家那个不着调的二世祖，忍不住一乐。
林四唉声叹气：“您还笑呢。”
青萝笑了一会，正色道：“这么说，陈家是打算笼络这个慕容紫，让他做傀儡皇帝了？”
“没错！”林四一拍手，“慕容紫胸无大志，懦弱无能，又痴迷陈八公子，简直是陈家可以控制的最佳人选了！”
青萝听了，无言半晌。
陈家对这个皇位可真是执着。
拼了命的也要弄到手。
只是不知陈香雪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对了，”林四摸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商队捎回来的，陈族长给您的信。”
“什么时候来的？”青萝接过来，拆开。
信件很普通，也没有用火漆，显然里面的内容也很寻常，不会是什么机密要事。
她打开一看，是陈香雪的亲笔信，只有寥寥几句，除了问候，只是请她有闲暇的时候，到陈家一趟。
按理说，青萝是陈家的大长老，地位崇高。联合推翻北齐皇室也是她一力促成。
在这种时候，她应该去一趟北齐才是，但眼下大周也是一片混乱，她实在无暇顾及那边。
折好信，她垂头想了一会，突然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干脆放弃了费脑筋，站起来问道：“柳家人都安排在哪儿？”
“哦，他们都在后院安置着，刚请大夫给他们看了一遍。现在正歇着。”
“好，我去看看。”青萝抬脚朝外走，又回头，“弄点吃的给我，另外，注意朝廷的动静，有什么事立即告诉我……还有林家那边。”
林四会心一笑：“我明白，您放心。这里都是陈家的侍卫在保护，应该还算安全。”
青萝点头，来到后院，果然见到柳家人都被妥善的安排好了。
就连素心她们几个丫头，也专门有仆妇照顾着。
她先去看望柳和平和杜氏，他们两个一向身体康壮，虽然被冻的够呛，倒也没什么大碍，喝了汤药又暖暖和和的歇着，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
看到青萝，他们两个眼泪就下来了。
“妞妞，你有没有事啊？快给我看看——”杜氏脸上还带着冻疮，拉着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丝儿也不放过。
待她看见青萝衣服上沾的血迹时，脸色刷的就白了，急的哭起来：“你快说，哪里伤着了，疼不疼？有没有上药？”
“我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我真的一点都没受伤。”青萝心疼的摸着她脸上的冻疮，鼻子发酸，“都怪我，让你们受了这么大的罪……”
杜氏眼泪刷刷的掉：“他们都说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没了，我都不想活了，还管他受苦不受苦……”
柳和平也红了眼圈。
青萝更觉愧疚，抱着杜氏，咬牙道：“我一定杀了楚宣，给你们出气！”
杜氏吓了一跳，慌忙阻止：“我都听你爹讲了，你一来就割了大皇子殿下的耳朵啊！这已经了不得了，眼下咱们一定都被官府通缉了，你可千万不能再出门了！”
柳和平也附和：“是啊，我看外面兵荒马乱的，指不定就是捉咱们的。也不知会不会连累林四爷……不行咱们还是走吧？”
青萝听了，问道：“万一我害得你们变成通缉犯，你们不怨恨我？”
第八百零五章 又一个渣男
“怨恨你？”杜氏眼里闪着泪花，“妞妞说的是什么傻话？哪有做娘的怨恨自己的孩子？”
柳和平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杜氏瞪他，道：“你有话就说，做这个样子干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什么也不管了！”
她又转向青萝，犹犹豫豫道：“妞妞，你……你还愿不愿意叫我一声娘了？”
青萝微怔，“我当然愿意，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们……”
“妞妞！”杜氏一把搂住她，大哭不止，“我的妞妞，这些日子娘吃不下也睡不好，你不知娘心里有多想你，多惦记你……”
青萝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叫了声：“娘——”
“哎，我的小妞妞……”杜氏泪水涟涟，“之前要硬着心肠，不能认你，娘这心里每天就跟刀割似的……”
青萝心疼的笑：“您现在怎么就愿意认我了？”
“咱们得罪了天家人，还不知能有几天的活头，”杜氏抹着眼睛，“命都要没了，娘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柳和平：“是啊，咱们一家人，就是死，也得死在一块儿！”
青萝扶着杜氏坐下，温和安慰到：“以后别说什么死啊活的了，有我在，咱们什么事都不会有。”
“你把大皇子的耳朵都割了，那还能没事？”杜氏想象着那个情景，又怕又笑，“你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呢？虽然我也恨死那个大皇子了，但我肯定不敢动手……”
柳和平嘿嘿道：“虽然吓人，倒是解气的很呢！”
“嘿嘿，解气就行。”青萝没敢说自己一刀捅了睿亲王这件事。
她怕吓着他们。
“大长老，”门口有仆妇提着食盒，恭敬道，“这是大掌柜让奴婢送过来的。”
青萝十分自然的点头：“拿进来。”
“我来我来……”杜氏忙走到门口，接过食盒，对仆妇道，“谢谢你了，大嫂！”
仆妇有点受了惊吓似的，眼神怪异的瞅了她一眼，弯腰对青萝行礼后，连忙退下了。
“这里的人真是太客气了，”杜氏把食盒摆在桌上，十分感慨，“对我们都好的不得了呢！”
青萝抿嘴笑。
柳和平摇头叹气：“你啊，能不能不要给妞妞丢脸了？”
杜氏眉毛一拧：“你说啥？”
柳和平头一次跟她杠上：“你没听人家叫妞妞什么？他们都是这里的仆人，你跟人客气没什么，可不能让妞妞没面子！”
“好哇，你还敢嫌弃我了是不是？”杜氏气的抬脚就要踢他。
柳和平忙讨扰：“好好，是我错了，你快坐下吧！大夫都让你歇着！”
“我妞妞就是大夫，我管别人说什么？”
“是是，你闺女最厉害，行了吗？”
“那是当然！”杜氏这才算消气。
柳和平苦笑。
他这辈子算是翻不了身了。
青萝见他们精神这么好，也略略放了心，问道：“娘，哥哥和玉淑呢？还有四婶，她们都还好吗？”
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杜氏。
张氏和玉淑都有了身孕，被这么折腾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
至于同样也怀着孕的季月红，则被她选择性的忽略了。
她就是这样，不喜欢一个人，就一辈子都看不上眼！
杜氏也知道季月红不着调，也不想提她惹青萝不快，只道：“你别担心，她们都好着呢。只有玉淑年纪小，熬狠了，见了点红，大夫说她接下来一定要躺着静养，绝对不能再随便走动了。”
青萝一惊，站了起来，“什么，她见红了？”
“是啊，”杜氏拉着她坐下，“你也别太急，只有一点点，大夫说是累着了，还不妨事。”
“我去看看！”青萝抬脚就走。
“吃了东西再去也不迟。”杜氏看她小脸脏兮兮，心疼的拿毛巾淋了热水给她擦脸擦手。
青萝有些舍不得这难得的温情，忍耐住想立刻去看望玉淑的心情，陪着他们一起吃了东西，才去玉淑房里。
此时玉淑正半躺在床上，采荷和菊香陪着坐在屋里说话。
见她进来，采荷菊香大喜过望，扑过来一边一个拉着她，围着她团团转，“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青萝捏捏采荷脸颊，笑道：“放心，我死不了。我死了谁给你们找婆家？”
采荷红了脸：“小姐就是不正经！人家都担心死了，你还说这个话！”
菊香抿着嘴笑。
她已经绝了再嫁人的心思，所以听着青萝的话，心里也十分平静。
“姐——”
床上的玉淑怯生生喊了她一声。
自从她因为身孕嫁人后，因着旁人的议论和嘲笑，就变得更加内向怯弱，只有见到青萝时，才变得开朗几分。
青萝过去拉过她的手，给她诊脉，温柔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玉淑垂下头，把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低声道：“肚子胀胀的，扯着疼。姐，孩子会不会有事呢？”
青萝凝神诊了脉，把她的手放回杯子里，才笑道：“没事，不要胡思乱想。待会我煎点药给你吃，以后好好养着就行。”
“真的吗？孩子没事吗？”
“你连我也不信了？”
“我信，”玉淑急忙道，“除了姐姐的话，我都不知还能信谁了……”
说着竟然抽抽搭搭哭起来。
青萝摸摸她的额头，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姐，”她哭着说，“轩哥哥不要我了……”
“什么？”
“……呜呜。”玉淑悲从中来，哭的不能自己。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采荷在旁解释：“小姐，那个陆轩，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提前得了消息，官府过去拿人的时候，他竟然提前跑了！”
青萝看向玉淑：“把你丢下，他自己跑了？”
“嗯……”玉淑哭的眼泪把手帕都沾湿了。
“没事，别哭了，对孩子不好。”青萝十分平静。
玉淑哭道：“姐，我以后可怎么办呢？如果轩哥哥不要我，我也不想活了，孩子我也不想要了……”
青萝给她擦泪：“说什么傻话？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可是只有一个轩哥哥啊，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
“您该不会是在怪罪我们小姐吧？”采荷听了心里不快，打断她，不高兴的说。
第八百零六章 柳家诸人的情况
采荷一路跟着青萝东奔西走，最是清楚她的辛苦疲惫，心疼的同时，也完全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的质疑。
玉淑有些惶急，忙拉着青萝的手，“姐姐，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采荷哼道：“你这话可真是没意思，小姐对你们柳家人够仁至义尽了。没有小姐，你能过现在这样的舒坦日子？”
玉淑垂下头。
若是没有青萝，她留在老宅都不知能不能活到今天。
菊香拉拉采荷的袖子，“采荷，别说了……”
“我就看不惯她，竟然敢埋怨小姐！”采荷讥讽道，“小姐让她跟着素心学习，结果自己不争气，成亲前就弄大了肚子，还指望什么好男人娶她？自己选的路，不要怪罪到任何人头上！就算被陆轩抛弃，也是她自作自受……”
“采荷，你去看看素心。”青萝淡淡的打断她。
“噢。”采荷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站起来，乖乖离开。
临走前还甩给玉淑一个大白眼。
玉淑已经哭的稀里哗啦。
“玉淑姑娘，您别在意，采荷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有恶意的。”菊香安慰她。
“我，我知道……”玉淑抹着眼泪道，“都怪我不争气，给姐姐丢脸了……我，我真恨我自己……”
在大周，一户人家有一个女孩儿坏了名声，就会连累家中其余的女孩，说婆家的时候，也会受影响。
若非青萝是知县，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事，深受百姓尊敬。否则她也一定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
青萝虽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跟着她的丫头们却未免为她抱不平。
“事已至此，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了。”青萝拿出手帕给她，轻声道，“至于陆轩的事情，他是入赘的女婿，他敢抛下你，他以后就算毁了。我想，他还没那个胆子。”
玉淑抬起泪眼：“真的吗，他不会抛弃我？”
“玉淑，不管他会不会抛弃你，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青萝正色道，“这种男人就算回头了，你还想要？”
玉淑低下头，两只手扯着帕子，有些嗫嚅：“他……毕竟是我孩子的亲爹，我就算恨他，也不能让孩子生出来就没了爹呢……”
菊香听了暗暗摇头，拿着茶壶出去了。
她对男人早就死心了，觉得男人都是狠心绝情的，所以见到玉淑这种执迷不悟的，就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青萝一看玉淑这样，知道她则难回转，便不再说什么，转而道：“我这就去开点药，待会让人抓来煎给你喝，不要怕苦，要都喝了。”
“嗯，”玉淑乖乖点头，“为了孩子，我一定喝的一滴都不声。”
青萝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蛋，心想你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啊。
她轻轻吐了口气，站起身离开。
到外面叮嘱菊香注意照看着玉淑后，她又来到柳四叔和张氏的房里。
张氏正窝在厚厚的被褥里，阖目安稳睡着。
“妞妞？”柳四叔看见她，疲惫的脸色浮现惊喜之色，忙拖了椅子过来，让她坐下，又去倒茶。
青萝摆手：“四叔别忙了，我就是来看看四婶。”
提到张氏，柳四叔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笑道：“你四婶没事，喝了大夫开的安胎药，这会睡的安稳着呢。”
青萝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张氏的手腕，惊讶的发现她的脉搏十分平稳，丝毫没有吃苦受惊的感觉。
她回眸笑道：“四婶身子不错，宝宝也很健康。”
柳四叔乐开了花：“妞妞都这么说，我就更放心了。那个……”
他有些扭捏。
“四叔还有什么话，尽管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咳，我就是听说，有的神医能通过号脉知道孕妇怀的男孩还是女孩……”
青萝明白了，笑道：“怎么，四叔想知道四婶怀的男孩女孩？”
“你是梅神医的……”他顿了顿，改口道，“你是梅神医的传人，能不能号脉知道男女呢？”
青萝摇头：“我不能。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能诊出男女，但我知道我师父也是诊不出来的。”
她原本想说不可能有人通过诊脉就知道男女，想了想又改了口。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不准就真的有什么奇人异士能做到这点呢？
“不能啊……”柳四叔看着有点失望的样子。
青萝笑问：“就这么想知道？您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就是好奇……”柳四叔挠挠头，“其实男娃女娃我都喜欢，反正就要这一个，也不打算再生了。”
青萝：“不生了？为什么？”
柳四叔叹气：“你四婶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怀这一个，吃了不少苦头，有时晚上都累的睡不着觉，我看着实在心疼，唉！”
青萝沉默一会，轻声道：“四叔，这次是我连累四婶吃苦了。”
柳四叔想要拍拍她的头，看到她的清艳模样和丝缎般的墨发，又不敢，只道：“妞妞以后别说这话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哪天四叔犯了事，妞妞必定不会不管我们，是不是？”
青萝有点感动，点头：“是。”
“这就对了，”柳四叔笑道，“我跟你四婶从没怪你什么，我们拿你当自己孩子看，你问问你爹娘，他们会怪你吗？”
他们越是如此，青萝就越发愧疚，就越是后悔没能一剑宰了楚宣。
触犯了她的逆鳞，只杀了一个睿亲王，还远远难解她心头之恨！
离开柳四叔那里，她正要去找林四，就看见柳文全站在院子里。
“哥。”她走过去。
柳文全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艳若桃李的出尘少女，亭亭走来，不禁看得呆住。
直到青萝走到他面前，他才回过神，高兴道：“妞妞，你没事就好了，我正担心呢，想去找林四爷打听打听。”
青萝笑问：“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一点点皮外伤。多亏上官丞相让人照应着，咱们没受什么刑。”
“上官丞相？”青萝心中微动。
“是啊，她可真是好人哩。有机会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柳文全犹豫了一下，又道，“妞妞，你，你能不能去看看你嫂子？”
第八百零七章 砸的是谁
青萝有些奇怪他居然会提这个要求。
“我去看她做什么？”
“她说身子不舒坦，”柳文全有些苦恼，叹气道，“之前也确实吃了点苦头……”
青萝挑眉：“林四没让大夫给她看看？”
“看了看了，”柳文全忙道，“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的，还让一个嬷嬷来照应着，真是太麻烦人家林四爷了。”
“这样就行了。哥，我还有事，待会再跟你说话。”青萝转身欲走。
她懒得搭理季月红。
“妞妞——”柳文全叫住她。
青萝皱眉：“哥，你知道我跟她关系不好，何必？”
“我知道，她非闹着要你去看看，说是不相信这里的大夫，他们都没你的医术好。”柳文全摊手，“要不是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懒得理会她。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青萝冷漠道：“你的媳妇自己哄，跟我没关系。”
“妞妞，就算哥求你，你去看看她，行吗？”柳文全愁苦道，“我也实在很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说你要是不去看她，她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她这算威胁我？”青萝目光沉沉看着他。
“不，不是，”柳文全看她不高兴了，连忙解释，“你嫂子就是担心孩子，担心的要命，所以才会那么说话。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也不太相信外面的大夫，还是更信妞妞你的医术。确实是想让你再看看。”
青萝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好。”
“妞妞你同意啦？”柳文全大喜，忙去拉她的手，“走，你嫂子住在东厢房。原本林四爷是安排咱们爹娘住那间的，你嫂子说那间好，爹娘就住进抱厦隔间去了……”
青萝脚步一顿，“你是说，季月红抢了爹娘的房间？”
柳文全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结结巴巴道：“也，也不算是抢，爹娘念着她有身子，也说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哦。”青萝神色如常，继续朝前走去。
柳文全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未免有些忐忑。
一路来到东厢房，门口正站着俩仆妇，手里端着饭菜，一脸为难的样子。
见到青萝到来，她们忙弯腰行礼。
“怎么回事？”青萝挥手让她们起来。
其中一个仆妇道：“回大长老的话，季娘子她说要喝参汤，林大掌柜取了人参让奴婢熬了，可是端过来后，季娘子又说不舒服，不想喝参汤，想要吃燕窝粥。”
“是吗？”青萝神色不变，“谁允许林四拿人参出来了？”
两个仆妇对视一眼，一起端着盘子跪下，齐声道：“大长老勿怪，奴婢多嘴了，您尽管惩罚奴婢。”
青萝：“你们起来，我又说要罚你们。季月红不喝，你们就端去给林四喝，反正他谁的话都听。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仆妇为难的说：“季娘子非要吃燕窝粥，可是商行里没有现成的燕窝。外面兵荒马乱的，商行里采买的人也不敢出去。奴婢们正想去找大掌柜拿主意呢。”
青萝的面无表情：“季月红是你们什么人？”
仆妇老老实实回答：“她说是大长老您的亲嫂子，那自然也是奴婢们的主子。”
青萝沉下眼眸：“你们倒是乖觉，谁同意你们把她当主子了？把参汤端回去给林四喝，剩一口让他自己罚自己。以后谁再给季月红当奴才使唤，就一辈子跟着她！陈锦记是容不下她了！”
两个仆妇见她发怒，吓得齐齐白了脸，“大长老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青萝：“还不把参汤端给林四？剩一滴我拿你们是问！”
“是，大长老！”两个仆妇心头一紧，急忙端着参汤离开。
青萝看了眼柳文全，“哥，开门。”
柳文全早已经羞愧的抬不起头，闻言一把就推开门。
砰的一声！
一只花瓶从里面飞出来，正砸到柳文全头上，还伴随着季月红的骂声：“安的什么心！良心都被狗吃了！”
柳文全被花瓶砸个正着，痛呼一声，捂着脑门就蹲到了地上，脑袋顿时呼啦啦的流血。
青萝沉下脸。
她把柳文全拉到桌边，给他处理伤口。
“啊！”季月红惊慌的挺着肚子走过来，看到满脸血的柳文全，吓的哭起来，“文全，你这是咋的了啊！你可别吓唬我……”
“滚。”青萝冷漠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同时迅速帮柳文全处理伤口，又拿出龙渊，打算把他伤口附近的头发剃点。
“你干什么？！”季月红立即阻止她，“你拿这么长的剑做什么？这不得把文全的脑袋割个口子？”
青萝冷笑：“他身上被你打的窟窿恐怕不止一个。”
季月红哼了一声，挺挺肚子，道：“男人辛苦不算啥。我这么辛苦的给他怀孩子，他吃这点苦头算得了什么？”
柳文全也是疼狠了，骂道：“臭婆娘！你乱扔什么东西？那是你家的东西吗！”
如果不是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他早要两个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季月红没想到他还敢对自己这么凶，气的又跳又叫：“你们柳家人都不是东西！柳文全你害我大肚子这么辛苦，柳青萝你得罪朝廷，让他们把我抓了来折磨！你们知道我受了多少罪吗！你还好意思叫那些下人不来伺候哟？”
柳文全捂着脑袋，气道：“你闭嘴，怎么跟妞妞说话的？”
季月红气的直跳脚：“我就说！如果不是她，我们用的着吃这么多苦头？”
“我看你过的挺好！你吃什么苦头了？”
“那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争气！”季月红又挺了挺肚子，十分得意，“如果这次因为你们家，孩子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青萝打断她：“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啊，有些事我们得说清楚。”季月红理直气壮道，“还有，这里的下人实在太差了。你再买几个好的给我使，再让他们出去买燕窝给我熬粥喝。我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好歹我也是你嫂子呐！”
青萝手脚麻利的给柳文全包扎好伤口，然后站起身，面对着季月红，冷冷道：“这么说，刚才你那只花瓶是打算砸我的？”
第八百零八章 翻身把歌唱
季月红目光有些闪躲，扶着肚子，慢慢挪回床边，自觉安全了，才道：“妞妞你可别多心，我不是要扔你，我是气那两个婆子……”
“气她们？”
“是啊，我这么虚弱又怀着孩子，想吃碗燕窝粥，她们竟然骗我说没有！”季月红理直气壮道，“这么大个商行，会连燕窝都没有？妞妞，不是嫂子说你，这商行是你的，也就是咱们柳家的，你可不能不顾着咱们柳家的长子长孙呐！”
青萝觉得有些好笑：“柳家的长子长孙？”
“对呀！”季月红用粗肥的手指头摸着手上的镯子，志得意满道，“往后柳家还是得我肚子里的长子长孙撑门户，妞妞虽然有出息，毕竟是女娃子，这女孩儿终究还是得靠着娘家哥哥的……”
青萝手指头慢慢敲着桌面，看向柳文全，似笑非笑道：“哥，你可得努力了，往后我就得靠着你活了。”
“妞妞别听你嫂子满嘴胡咧咧。”柳文全一张脸臊的比猴子屁股还红。
从小到大，大半个家都是这个柔弱的妹子撑起来的，他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都不会。
说什么以后做人家的依靠，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婆娘你还是趁早休了，以后有你的罪受。”青萝说完站起来，叮嘱道，“明天我来给你换药，你伤口别碰水。我还有事，先走了。”
柳文全答应一声，站起来送她，却被季月红拦住了。
她满脸恼怒，叉腰道：“柳文全！你头前儿还说心疼我，这会子见到你妹妹就变脸了？没出息的窝囊废！”
青萝一只手转着素戒，“哥，我记得她已经挺老实的了，怎么这会又变成神经病了？”
柳文全诺诺道：“头前再村里的时候，有个赤脚郎中路过村子，说是能号脉看男女，你嫂子就去了……”
青萝挑眉：“哦？这么说，她肚子里的是男孩？”
柳文全讪讪：“那个郎中是这么说的……”
“人家可是活神仙，诊一个准一个！”季月红得意的挺了挺肚子。
青萝翻了个白眼。
难怪觉得自己可以翻身当家做主人了。
“妞妞，你出去的时候，顺便让他们给我炖碗燕窝粥。”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大侄子想吃！”
青萝：“你想不想吃鱼翅？”
季月红一愣：“鱼翅？我吃那玩意干什么，鱼肉我都不吃，闻着腥，我犯恶心！”
青萝不耐烦再应付她：“你长的这么丑，想的倒是挺美。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季月红一下子被点燃了，炸起来嚷道：“柳青萝，你把我害得吃了这么多苦头，让你给你侄子弄碗燕窝粥，你都不愿意，你还有良心吗？你都已经被罢官了，往后还不是要靠着娘家？”
“闭嘴！”青萝忍无可忍，刷的抽出龙渊剑，挥手一剑削掉她的整个发髻。
季月红的嚷嚷声戛然而止，头发立即披散下来，变成了乱糟糟的和尚头……
一股凉飕飕的风，从她某处光秃秃的头皮上吹过。
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然后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柳文全慌忙上前扶住她。
“我的剑只要再偏一点点，就可以削掉你半边脑袋。”青萝冷冰冰的俯视她，“我看在你孩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再不知好歹，你的头发就是你的下场！”
“……”季月红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冒冷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青萝不再看她一眼，收起龙渊剑，冷漠离开。
柳文全看着她的背影，把季月红扶起来，叹气道：“月红，你怎么样？”
季月红抬头呆呆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突然有反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柳文全拍着她的后背，唉声叹气的：“我早就说过，要你别去招惹她，你偏不听。”
“她居然割了我的头发！”季月红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两只手疯狂捶打着柳文全的胸口，“我没脸出去见人了我！”
“头发慢慢就会长出来的到啊，反正你现在怀孕，就在家里待着好了。”
“我不要！”季月红又哭又闹的撒泼，撕扯着柳文全，骂道，“你个臭没良心的窝囊废！就看着你妹妹欺负自己老婆！”
她拳打脚踢的，手就抓到了柳文全头上的伤口处。
柳文全疼的全身发麻，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臭婆娘！”他反手就甩了季月红两巴掌，骂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儿在刑场，妞妞上去就砍了一个侩子手，还割了大皇子的耳朵！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能跟皇子比？她没弄死你，就算看在爹娘的面子上了！你他妈再闹腾，死活也没人管你！”
季月红被他打的耳朵嗡嗡响，却只记得他说的其中一句话。
“你刚才说，她杀了人，还割了皇子耳朵？”
“没错，怕了吧？！”柳文全看着她的样子，一脸嫌弃。
季月红对此全然不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小姑子是个会杀人的……
她抬起一张乱七八糟的脸：“文全，她，她真的割了皇子的耳朵？”
柳文全：“谁吃饱了撑的胡乱认这种诛九族的大罪？”
季月红吃了一惊：“诛九族？！”
“现在知道怕了？”柳文全看见她那副畏惧瑟缩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有一丝畅快。
虽然是诛九族的罪，但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有胆子做这种事？
吓死季月红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蠢妇！
柳文全有些恶意的想着。
果然季月红十分害怕：“那，我们都会被砍头？”
“伤了皇子，你说呢？”
“我不要死……”季月红吓得头脑一片空白，觉得天都塌了，她抓住柳文全的衣服，哭道，“这可怎么办啊……我这孩子都还没有生出来，我不能死啊！”
柳文全冷笑：“不想死？你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待着！还得讨好讨好妞妞，也许她看在爹娘和孩子的份上，愿意留你的命！”
季月红茫然问：“啥意思？女皇还能听她的，饶了我们？”
“不是。”
“那你到底啥意思啊！”季月红发急了。
“你要是好好做人，她逃命的时候，说不定愿意顺便捎带上你。”柳文全一边说着朝外走，“泼妇，头上伤口八成被你弄裂了，我去找点药。”
第八百零九章 季月红的办法
季月红呆呆看着柳文全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坐在地上哭了半天，思来想去，爬起来，连脸也顾不上洗，径直朝杜氏那里走去。
走到院子里，正好遇到先前给她炖参汤的两个仆妇。
她们看到季月红，先是呆了呆，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噗的就笑了出来，最后变成哈哈大笑，笑得差点跌倒在地。
“你们笑什么笑？”季月红十分恼火。
这两个低三下四的仆人，居然还敢笑她！
其中一个好心提醒她：“季娘子，你的头发是咋回事？”
另一个哈哈笑：“莫非是准备剪了头发做姑子去？问题是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啊，难道带着人家当小和尚？”
季月红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的头发，已经被青萝削了个乱七八糟。
然而，与丢脸相比，更让她愤怒的是这两个仆妇的态度。
“你们两个贱婢，是不是皮痒了欠收拾？”她像只蠢笨的老母鸡，摇晃着笨重的身体，怒发冲冠道，“信不信我马上让我家姑妹把你们给卖了？”
两个仆妇止住了笑。
其中那个刻薄的就冷笑：“你还真拿自己当我们主子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们大长老的嫂子，你有资格住在这里？也不睁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宫里的公主想住，也得问问我们大长老答不答应呢！你倒不知足！”
“算了，你跟她多说什么。”另外那个就劝她，“咱们走吧。”
“哼，她作妖，让大长老不高兴，我就说她几句怎么了？”那仆妇道，“我劝你不要猪油蒙了心，把自己当根葱！你睁眼看看，这里谁不嫌弃你？外面现在可乱，把你丢出去，保证你没命活着回来！”
季月红被她们气的浑身乱颤，用手指着她们，“你们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因为之前我们把你当主子，”刻薄仆妇毫不客气道，“但是大长老说了，这里谁把你当主子，谁就滚蛋！”
季月红哇的大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唉，季娘子，我们跟你没仇，犯不着跟你过不去。”好心仆妇劝道，“你要知道，这里是我们大长老做主。你有这跟我们下人计较的功夫，不如去讨好讨好大长老。只要她一句话，别说燕窝，哪怕你要吃天上的龙肉呢？”
刻薄仆妇撇嘴道：“你多余跟她说这个，她要得了势，还不朝死里作弄我们？”
“哎，你也少说两句，好歹人家肚子里还有一个，要是有个好歹，咱们可担待不起。走吧走吧……”
硬是把刻薄仆妇拉走了。
她们离开后，季月红倒冷静下来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一扭身就回了东厢房。打盆水把自己头脸洗干净，找块方巾把乱糟糟的头发遮掩好，便去了杜氏屋里。
此时杜氏正和柳和平商量什么时候离开，看见她摇摇晃晃过来，停下话头，皱眉道：“你不在屋里歇着，到处跑什么？”
原以为季月红一定又是吵吵嚷嚷要这要那，杜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谁知她不但没有吵嚷，反而十分温顺，还亲手给杜氏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里，才和气的笑道：“娘，您喝茶。”
杜氏和柳和平狐疑的对视一眼，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季月红笑容满面道：“娘这是什么话，做媳妇的给婆婆倒杯茶，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杜氏接过茶杯，放在桌上，却并没有喝。
她心想你嫁过来这么久，我都没见过你一杯茶，这会倒孝顺起来了。
“坐吧，你有事？”她单刀直入问道。
季月红犹犹豫豫的，一坐下就红了眼圈，“娘，这次我可真是吓坏了。”
杜氏看她一眼，叹气：“幸好没事，这都过去了，以后也别提了。”
“嗯，”季月红乖巧的应了，却又委委屈屈的，“娘，您说，我这孩子还能平安生下来吗？”
杜氏：“怎么不能？不要没事瞎寻思，回屋歇着去！”
“可是，可是我们早晚都会被朝廷砍头的啊！”
“谁跟你说的？”
“文全说妞妞伤了一位皇子。”她十分惧怕的哆嗦了一下，“那可是贵人啊，杀了他是诛九族的大罪，咱们一个也跑不了！”
柳和平沉了脸：“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以后不要胡说八道！回屋去！”
季月红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公公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抿了抿嘴，站起来，扶着肚子就给他们跪下了。
杜氏站起来：“你做什么？”
“爹，娘！”她用帕子擦眼睛，“我知道我不该说这种话。可是，我肚子里怀的是咱们柳家的孙子，就算不为自己想，我也得为我的孩子想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杜氏觉得自己快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压抑着怒火，言道，“这会子人人都累，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季月红坚持跪着：“娘，您先告诉我，咱们以后怎么办？”
“以后也和以前一样，好好种田过日子！”
“咱们都成了通缉犯，还能有从前那样的好日子过？”季月红显然不信，“朝廷不会放过咱们的！”
杜氏把早就想好的决定说了出来，“实在不行咱们就到北齐去，妞妞在那里比在这里可尊贵多了！总有活路。”
“人离故乡贱。”季月红垂泪道，“咱们世世代代都住在平阳县，怎么能舍得离开？这不是把老祖宗也舍弃了吗？”
杜氏有些窝火：“你要是不舍得，就留你下来看守祠堂！守着柳家的那些老祖宗过日子去！”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肯定也不想离开这里吧？到北齐去，您肯定也不习惯。”
“没关系，过几天就适应了！”
“我不是怕吃苦和累，”季月红看了眼她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我们一家人不做通缉犯，说不定还能得点朝廷的赏赐呢！”
杜氏心头微动，“你有什么办法？”
季月红立即道：“我想过了，伤害皇子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跟我们无关。只要咱们把妞妞交给他，他一定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第八百一十章 没有不偷腥的猫儿
季月红此言一出，杜氏和柳和平惊的直接跳了起来。
“你，你敢不敢再说一遍？”杜氏指着她，手指尖都在抖。
季月红豁出去了，劝道：“娘，我知道您舍不得，我也不忍心这么做。可是不这么做的话，咱们一家人都得跟着她被砍头啊。与其死一家子，不如死她一个……”
啪！
杜氏一巴掌就甩到了她的脸上。
“你怎么敢有这种心思！”杜氏真真恨不得立刻掐死她，咬牙切齿道，“我柳家没你这样的儿媳，你给我滚！”
柳和平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季月红被打的趔趄一下，扶住桌子站稳，头上的头巾也掉了下来，她哭喊道：“爹，娘！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和文全，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柳青萝？！”
杜氏被她的样子吓一跳：“你头发怎么回事？”
随即又厌恶的挥手，道：“弄成这副鬼样子，又作妖！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好好的孩子变得这样恶毒心肠，真是讨人厌！”
提到头发，季月红更加愤恨：“这不都是柳青萝做的好事！”
杜氏：“妞妞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你头发剪成这副样子？她连剪刀都不会用！就算是妞妞做的，一定也是你先惹的她！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
杜氏被她说的办法给气到了，这会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顺眼。
季月红气疯了。
公婆这般赤果果的偏袒小姑子，让她的心里嫉妒的几乎发疯！
她大喊大叫：“她如果是柳家的人，你们这样偏心她，也就算了。可她根本就不姓柳，你们还这样，根本就是傻！”
杜氏看她大着肚子，不想跟她动手，朝冲外面喊：“全哥儿，过来！”
柳文全正跟前面大夫那里换药，听见自己母亲的叫声，扔了药瓶就冲了过去——
“娘！”他一来就看见杜氏被气的满脸通红，大为惊慌，忙上前给她顺着后背，“娘您先坐下，这是咋的了？”
杜氏气道：“把你这个孝顺好媳妇领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她忽然看见柳文全头上的伤，吓得眼前一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全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磕门柱上碰着了。”柳文全满不在乎道，“”
柳文全沉下脸：“季月红，你又做什么了？连娘也气，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了！”
季月红只觉得满腹委屈。
她做错了什么？
她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既然祸是柳青萝惹的，当然是应该由她一个人负责！
可是他们却不问青红皂白，一心向着柳青萝说话！
甚至还为了她，打自己这个孕妇！
“你们这样，早晚都被她害死！”季月红喊了一声，越想越气，扭头就冲出去了！
杜氏气的呼呼喘气。
“娘，您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柳文全忙安慰她，“等孩子生出来，我就把她撵回娘家去！”
杜氏哼道：“哼，你能舍得？”
“没什么舍不得，她早就变了，连我也厌烦理会她。”柳文全倒杯茶给杜氏，“娘，您跟爹歇着，我这就回去教训她！”
杜氏道：“教训就不必了，你看着她点。别让她给妞妞惹事才好。”
“我知道了，娘。”
柳文全径直走回屋里，却发现季月红已经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他走过去推推她。
“走开，不要烦我！”季月红不耐烦道。
“你歇歇吧。”柳文全不想跟个女人一般见识，见她没有再闹，也就起身关上门，出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的光线暗下来。
季月红抬头看看，慢慢爬起来，坐在床上，抓着头发想了半天，捏捏手上的镯子，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又下起大雪。
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风刮在脸上，割的人生疼。
“这该死的鬼天气！”季月红狠狠咒骂着北方无时无刻不在下雪的天气，小心翼翼的走过青石板。
通过门房的时候，有仆妇看见她，便道：“季娘子去哪里？大掌柜叮嘱了，外面乱，出去不得！”
“我知道，屋里闷，我透透气，不走远。”季月红胡乱应承着，趁着仆妇转过头去跟别人说话的功夫，打开门溜了出去。
她用头巾把头脸都裹好，一步一滑走到街面上。
风雪交加的天气，再加上京都动乱，外面的人极为稀少，大家都蹲在家中不敢出门。
季月红也不认识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路过的大娘，可怜巴巴的借口自己大肚子不舒服，才问到最近的一间药铺的方向。
找到药铺，她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不舍的递给小伙计，道：“这位小哥，能不能抓点药给我？”
小伙计头也不抬：“药方拿来。”
“我没有方子，放在家里忘记带了。”季月红低声道，“外面路不好走，小哥能不能行个方便？”
小伙计抬头看见是个大肚子的年轻媳妇，缓和了语气，问道：“你要抓什么药？”
季月红想了半天，“牡丹五钱，”
“牡丹？”小伙计打量她一眼，“这是活血的药，你现在不能吃。哪个大夫开给你的方子，莫不是你记错了吧？”
“这不是给我吃的，你尽管开给我！”季月红有些不耐烦，急促的继续说道，“天仙子五钱，曼陀罗八钱，麻烦你快点，我还含着回去。”
小伙计一听这方子就乐了，“哎哟，您都大着肚子了，还弄这种方子吃？也不怕伤着孩子？”
“你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季月红不屑道，“再说这不是给我吃的。”
小伙计警惕起来：“你不是要害人吧？吃官司的事儿，你可别连累我！你走吧走吧，这个药，我不卖给你了！”
季月红没想到自己多说一句话，竟然惹的对方起了怀疑，忙故意拿帕子拭泪，“唉，你看我这样，也不能伺候相公了。我就是担心他在外面乱来啊……”
小伙计一听原来是为这个，嘿嘿笑道：“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你还能防着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