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4 阅读理解
“比赛（game），普伊领先，3：0。”
又是一局比赛结束。
尽管这一局里高文拿到了两分，但普伊关键时刻还是站稳脚跟，顺利保发，正式确立了破发的领先优势。
高文站在原地，微微抬起下颌,看了一眼自己的回球落点，轻轻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战术布局并不满意。
首先，正式比赛和训练赛，确实是两回事。
其次，短短一周的适应时间，还是不太够。
从开场来看,高文的战术布局缺少一个清晰的思路，全然没有硬地的如鱼得水和丰富多样,回球制造出来的压力和冲击也就明显不足。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小在红土接受训练的普伊明显更加自在也更加轻松，再加上这已经是他的第二场单打，开局阶段非常稳健强势。
其实，客观来说，对于“90后”、“95后”的新生代来说，不同场地之间的区别正在越来越少，战术层面几乎没有太大变化，相同的打法、类似的战术举一反三地套用在不同场地类型，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真正踏上球场之后，高文意识到，自己也有同样的问题，毕竟，两世为人，但红土比赛终究还是第一次。
但关键就在于，高文对于场地的理解是来自格拉芙和阿加西，也就是比较复古比较传统比较经典的认知,他们依旧坚信着“理解场地类型”是根本，技术和战术的调整则能够帮助球员在不同场地走得更远。
三局过后，高文认为自己需要冷静下来，戒骄戒躁，从基础做出，不要还没有学会走路就想着展翅高飞。
第四局。
一开始，高文尝试调整回球落点的分配，并不像硬地那样更多压深区，避免被普伊借力打力地快带撕扯出更快更重的回球；而是稍稍收回一些，让回球落在发球区底线附近，尽可能给予空间让回球的旋转释放出来——
灵感，来自纳达尔。
细细观看纳达尔的红土比赛就可以注意到，他的回球经常性地落在中场附近，对于普通球员来说是大忌。
因为回球落点一旦出浅，对手就可能会立刻进入球场施压，抢占主动；但纳达尔的情况稍稍不同，回球落点出浅是一种战术，让自己的超级上旋完全释放出来的战术,留下足够的空间给予网球反弹上升。
但很快，高文就意识到，需要谨慎选择战术。
一来，高文的击球旋转还是无法和纳达尔相媲美。
二来，普伊的回球非常有特点，和锦织圭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他不需要频频进入底线抢上升点，站在底线就已经足够，因为他自身的力量比锦织圭出色，所以偶尔抢点、偶尔发力，可以随意搭配组合。
如此一来，普伊的脚步调整就不需要那么麻烦，站在底线上，进可攻退可守，不需要像锦织圭那样疲于奔命；但同时，普伊依旧能够通过抢点或者发力的方式提升击球节奏，将回合的速度全面提升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2018年的美网，普伊能够决胜盘抢七险胜纳达尔。
不过！
这并不意味着战术错误，而是战术的排列组合需要更加灵活更加多变更加高明，以变化来打破平衡。
普伊的击球线路选择，整体而言还是比较常规的，瞄准空档击球。
同时，普伊非常执着于击球节奏的提升，也就是以快打快，每次回球总是想方设法地将速度提升起来——
当然，这也是击球线路选择常规的原因，没有时间细细思考和布局，看到空档就出手。
至少，2015年版本的普伊，依旧如此。
所以，启示是什么呢？
旋转！
红土的本质，就是旋转。如果能够巧妙利用旋转，通过落点的分配来制造不同效果，那么将会如何呢？
对高文来说，红土依旧是全新的，所以他也不知道结果，必须通过比赛的演练才能够累积更多经验。
“ad：40”，经历一次平分之后，高文利用一记外角的发球直得，成功保发，并且在接下来一局发动进攻。
第五局。
“……平分（deuce）。”
在普伊的发球局里，高文连续第二次挽救局点，双方再次回到平分。
空气，微微有些灼热。
可以看得出来，在这一局里，渐渐站稳脚跟的高文，开始反击了，现场球迷的加油应援声也热闹了起来。
一区。
普伊抬头看了高文一眼，眼神微微发光，点燃昂扬斗志——
毫无疑问，作为现在年轻一代最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任何一位年轻球员在面对高文的时候都是斗志满满，他们需要证明自己、他们渴望战斗、他们期待一战成名的壮举、他们的血液始终在汩汩沸腾。
所以，刚刚击败去年美网十六强球员蒂姆，为什么今天不能更进一步击败高文呢？
深呼吸一口气，普伊就准备发球了。
一发，内角。
时速189公里。
砰！
轻盈，灵动。
但这是红土，网球落地反弹的短暂时间里，球速和力量就被吸收，等待横穿球场飞行到对手位置的时候，能量就已经损耗了大半，这也给予对手更多反应和调整的时间，特别是在接发球的短暂时间里。
蹬地！
延伸！
挥拍！
可以看到高文仅仅两个大步调整，直接将身体抛出去，双手反拍一顶，就成功将网球快速顶了回来。
小斜线！
高文在有限空间里，依靠手腕控球，将网球送到普伊的反手位，尽管角度没有撕扯开，但线路完成布局。
普伊的脚步快速归位，并不慌张，双手反拍直接架起来，抢了一个上升点，身体伴随着挥拍动作高速旋转起来，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离心力拖拽着汗水离开额头，在金色阳光底下炸裂，力量瞬间爆发。
斜线！
对角！
发力！
普伊充分利用自己的发球优势，尽管高文顺利触球，但挥拍时间和空间有限，所以没有能够发力，这也给予普伊连续进攻的机会，反手也就直接横扫了一拍——
然而！
普伊是典型正手强反手弱的球员，他的反手可以挡可以切可以推，当然也可以主动发力，但合力总是欠缺一些，所以反手力量很难百分之百地释放出来，以至于反手的进攻绵软无力，明明是发力进攻却看起来像是过渡。
于是，高文出现了。
风驰电掣之间，高文的身影就已经准确无误出现在了反手位，全然不见慌张，双手反拍直接就架了起来。
1215 牛刀小试
机会？
普伊的反手斜线，瞄准高文的反手空档，结果被高文准确预判，风驰电掣的移动脚步及时出现在线路上。
高文拥有足够的时间，引拍、挥拍、发力，转守为攻，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扭转局势的机会——
一蹬。
一挥。
从引拍动作来看,确实如此，高文准备发力，但在众人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前，整个挥拍动作就已经冲了出去。
一提。
一甩。
高文双手反拍的击球动作，做出一个类似于高尔夫击球的大回环动作，将拍面和网球的接触时间拉长到极致,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强烈的摩擦在持续不断地碰撞,最后将网球搓起来,高高地提拉起来。
嗯？
怎么回事？
强烈上旋，落点出浅，从抛物线就可以看出来，高文拉了一个高球，不仅没有进攻，而且将节奏放缓。
这是什么击球选择？
双手反拍，划出一道弧线，绕过脖子，沿着斜上方的线路落在头顶四十五度角的位置，摩擦提升到极致。
斜线！
网球又重新回到普伊的反手位。
此时就可以看到普伊的年轻气盛、朝气蓬勃，整个人高高跳跃起来，腾空而起，双手反拍早早拉起来。
架势十足，宛若弯弓射雕。
普伊并没有选择上步抢上升点，而是助跑之后起跳，通过这样的方式寻找击球点，自上而下地下压进攻。
也许，普伊的双手反拍主动发力能力不足，但这一拍,利用地心引力和身体重量的叠加，力量瞬间爆发。
“啊！”
普伊，也跟着爆发出了声音。
直线！
死角！
普伊全力出击，尽管不明白高文选择起高球的原因，但普伊依旧按照自己的风格，直接下手重锤打击。
可是……
等等！
普伊将整个身体力量倾注而上的进攻，力量和速度达到极致，然而，还没有落地，就已经看到了高文。
全速狂奔。
横向冲刺。
再次，高文准确预判普伊的击球线路——空档，显然依旧是空档，虽然普伊不理解也没有时间深思高文出现在自己击球线路上的原因，满头都是问号，但对于高文来说，预判并不难，注意力完全集中。
蹬地！
冲刺！
然后,顺着身体前冲的方向,没有刹车，正手连续第二次拉出一个大回环——
普伊的回球，强烈下压，为了将刚刚高文回球的上旋全部压住，所以这是一个标志性的高压下旋球。
作为应对，高文再次用超级上旋将钻地前冲的网球提拉起来，一个绕头回旋，可以感受到强烈摩擦在拍线之间碰撞，似乎还能够嗅到火花的硝烟气息，紧接着网球就高速旋转起来，化作一团芥末黄光雾。
转！
强烈旋转！
堪比流星。
但是，此时并没有人双手合十许愿，全场观众的视线全部凝聚在那枚网球上，横跨全场，快速坠落。
普伊，大惊失色。
因为前一拍球，普伊玩了一个花活，起跳击球，自然而然，落地之后调整重心和脚步的反应速度就有些慢，等待启动横向冲刺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慌张，一路狂奔一路颠簸，肺部如同风箱一般燃烧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高文拉出强烈上旋，球速并不快；而且，高文也明显遭受到普伊击球的力量和速度压制，抛物线拉起来之后，落点并没有能够控制住，也就是在发球区底线深一些的位置顺利降落。
这也给予普伊足够时间移动，防守并非没有可能。
奔跑。
奔跑。
埋头狂奔。
“啊！”
当普伊拍马赶到的时候，强烈上旋已经全部释放出来，击球点上升到头顶的位置，但这次普伊却没有时间和空间起跳了，只能在自己肩膀斜上方完成击球，正手明显感受到旋转的压制，狼狈地卷了一拍。
可惜，普伊的卷带明显旋转不够，更没有德约科维奇的包裹力。
整体来说，普伊的击球还是以平击和下旋为主，这也是他更加喜欢硬地的原因，此时需要将上旋拉起来的时候，普伊的击球手法就显得太过单调，并没有能够充分展示“红土基因”，回球效果差强人意。
斜线！
尽管此时高文的直线反手区域是空档，但普伊已经没有击球空间，变线根本不可能，只能选择被动防守。
浅区！
而且，击球点的别扭导致普伊击球手法的单调暴露出来，回球抛物线没有能够控制出，落点出浅了。
高文，没有错过机会——
前一拍，高文的正手强烈上旋，没有紧急刹车控制脚步，而是顺着前冲的惯性前行，将冲刺的力量缓解下来之后，连续小碎步调整，因为自己设置了一个陷阱，所以他不需要回防，在正手位等待即可。
后一拍，刚刚完成调整的脚步就已经直接进入底线，尽管脚底还是稍稍有些打滑，但并没有太多影响，主动迎前，正面冲向网球，一直停留在底线外的脚步突然就将整个回合球的速度和节奏提升起来。
本来的模式是，普伊负责提速、高文负责降速，但现在，普伊情非得已地降速，而高文则抓住机会提速。
正手，引拍。
顺着前冲的惯性，身体前压，力量和重量双重叠加，正手快速出击，小臂宛若甩鞭一般，正面冲撞。
砰！
发力！
平击！
提速！
网球，化作一道光影。
斜线！
高文选择了重复落点，并没有突袭普伊相对薄弱的反手位，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跟着击球动作上网——
随球上网，前场施压。
网球，拉拽出一道惊涛骇浪，浩浩荡荡地朝着普伊冲了过去。
普伊，全然没有胆怯。
脚步一个刹车就已经控制住了身体，此时还是能够看出从小在红土成长的优势，脚步控制明显强于高文。
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回球线路上，正手引拍、顺势迎前。
“啊！”
普伊丹田深处爆发出一声嘶吼，准备强行发力击球，但是……
但是！
意外，就在此时出现了。
高文的击球，又快又重、又深又平，在连续两拍超级上旋的浅区击球之后，突然提速推深，整个回球的球质也就出现了变化。
普伊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强行正面冲撞；同时还感受到高文扑面而来的网前覆盖，击球空间进一步压缩，压力节节攀升，然后——
轰！
挥拍速度居然没有能够跟上来球速度，球拍还在腰部位置、没有来得及前推，就已经感受到网球的撞击。
于是，荒腔走板，网球，直接就朝着观众看台飞去。
打！飞！了！
直接脱拍。
1216 有点意思
“40：AD”。
破发点，出现了。
普伊，满头问号。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球拍，普伊也没有理解，前面两次强烈上旋处理得很好，但这次平击球怎么就打飞了？
这不应该呀。
球场对面，高文并没有握拳庆祝，而是目光明亮地注视着刚刚的击球落点，表情里流露出一丝玩味。
就好像……看到数学题之后眼睛发光的书呆子一样，流露出兴致勃勃的钻研精神，却让人想要翻白眼。
不理解。
普伊完全不理解，高文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高文觉得，红土，蛮有趣的。
从战术套路来说，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和硬地差不多，通过落点的分配和旋转的变化，打破平衡。
但红土有趣的地方就在于：
一是旋转，二是变化，三是潜在未知因素。
也就是说，相同的公式里，变量增多了，可能性自然也增多。
而且，许多人认为，红土球场的速度慢下来，思考的时间增多、击球的空间增多，这应该是好事。
其实不然。
击球，需要一种果决，一旦思考时间增多，就容易犹豫，就和选择恐惧症一样，选择越多就越慌乱；反而是退无可退，只有华山一条路的时候，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往往能够完成更出色的击球。
然而，这就是红土，需要思考、需要博弈、需要时时刻刻面对变化、需要准备第二套第三套乃至于第四套方案、需要临场应变、需要意识到在形成死球之前依旧可能存在变数。
就好像刚刚这一分。
从落点到旋转再到对手的回应，每一次击球都隐藏着陷阱，并且持续变化；尽管最后没有形成制胜分，却打破对手的惯性，以制造失误的方式赢得这一分。
值得细细深思的地方就在这里，这一分，应该算普伊的非受迫性失误吗？
慢慢地，高文正在挖掘红土的乐趣，那种感觉就好像——
那个清晨，睁开眼睛，然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大一，和麦克唐纳德为训练做准备，一切都是新鲜的美妙的富有生命力的。
当然，高文对网球依旧没有失去热情，但站在红土上，却打开一扇全新大门，又发现了截然不同的趣味。
所以，破发点，应该怎么打？
二区。
这是全场比赛高文的第一个破发点，他也不确定普伊在关键时刻的战术选择，但他不准备被动挨打。
以不变应万变，这没有问题；不过，这是高文的第一场红土，他需要做出更多尝试，哪怕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甚至可能导致全场比赛失利，有些尝试还是需要进行，从长远来看，这是解读红土的必经之路。
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学生的身份。
普伊，发球了。
……内角。
普伊并没有采用二区的经典外角压反手战术，而是偷袭了一个内角，瞄准高文的正手——
至少从开场来看，普伊的发球更多集中在高文的正手。
而且，这次，球速直接提起来了。
时速199公里。
噗。
网球，砸起一团红土火花，平击出动。
这次，高文没有提前启动，但也并不意外，脚步启动非常及时，一个大跨步，正手就已经延伸出去。
一触。
一裹。
这一球，高文处理得比较小心，没有冒险直接发动攻击，而是包裹着网球，沿着中路击打回到场内。
而且，落点稍稍偏浅，距离底线还有一大步空间。
普伊马上抓住机会，连续小碎步调整，侧身正手，直接开炮。
和大部分正手明显强于反手的球员一样，普伊也经常侧身正手，依靠正手的发力展开进攻，施加压力。
反斜线。
瞄准底线大三角砸击。
从落点就可以看出来，普伊试图压深区，而不是将角度撕扯开来，这也给了高文机会。
但是，这真的是机会吗？
高文保持警惕。
前一步，身体重心朝着右侧冲刺，脚步一顿一蹬，紧接着就朝着左侧横向移动。
下一步，快速移动的脚步就有些抓不住地面，可以明显感觉到脚步控制还是不够精准——练习时间不够。
高文注意力保持百分之百集中，双手反拍故技重施，拉出一个超级上旋的底线深球，将网球推挡回去。
斜线死角。
在快速移动之中，因为脚步不够稳定，击球的准确性必然下降，于是高文干脆放弃发力，以旋转击球，不仅能够增加保险，而且能够为自己赢得调整时间，但落点也不能随便，必须限制住普伊的后续进攻。
最后，高文瞄准普伊反手的底线大三角，拉出一个超级上旋的月亮球，和上一分的击球策略非常相似。
普伊，并不上当。
此时，就可以看出普伊的击球天赋，面对强烈上旋的深区落点，他没有选择后撤拉开空间完成击球，而是站在底线后半步远的位置，双手反拍直接架起来，以一个近乎反弹球的方式快速卷带完成弹击。
一弹。
一撞。
电光火石之间，普伊就将所有旋转全部强行压下来，以双手反拍的撕扯，直接卷出一条斜线回冲过去。
仅仅是这一拍，隐隐约约能够看出德约科维奇的风采，当然，风格并不相同，但击球的效果有些相似。
网球，没有停留太多时间，就重新朝着高文撞击过来——
回球，又深又转，又重又沉。
几乎等于高文击球的旋转又叠加上普伊击球的速度和力量，然后全部朝着高文扑面而来。
网球，落在距离底线一步范围之内，带着强烈的旋转和尾劲，又重新回到高文的反手位。
小碎步。
后撤。
调整。
高文并没有坚持站在底线，因为他能够感受到普伊这一次击球的威力，但普伊将整个节奏压缩下来，也没有给高文留下太多调整空间，小碎步稍稍后撤半步到一步左右，双手反拍在后退之中就已经完成引拍。
一顿。
视线里可以看到，高文短暂的一个停顿，然后，刚刚站稳的脚步就往前一蹬，居然又重新往前跨了一步。
去而复返。
正面迎前。
这……怎么回事？
其实，完成上一拍击球的时候，高文的脚步就有些没有调整过来，普伊的来球又快又急，更是让高文有些忙乱，影响了脚步的调整；于是，高文干脆就在原地做出一个调整，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上步。
脚步在抢时间，但是，双手反拍却在滞后。
停滞。
明明已经可以出手，高文却将双手反拍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迎前击球，而是在被动等待网球的过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那么，高文到底在谋算什么？
1217 初入门道
电光火石之间，高文做出一个内部冲突的击球选择，就好像左右互搏一样——
一个上步，通过脚步的上前，提升击球节奏，这显然是准备抢击球点。
一个停顿，双手反拍的停顿，却没有抓紧时间快速出手，反而滞后等待。
上半身和上半身，做出两个相悖的选择。
球场对面，普伊显然蒙了，移动脚步下意识地朝着右侧横向移动，但才刚刚迈出一步，又停顿住了。
普伊无法做出准确判断，高文到底准备如何击球，斜线，还是直线，亦或者是其他？
一毫秒，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眨眼的时间，转瞬即逝，普伊脚步和反应的迟疑，就已经踩进高文的陷阱。
那么，高文到底在算计什么呢？
其实，这一套战术，在硬地上，高文也经常使用，简单来说就是延迟出手，特别是在反手，因为双手反拍的稳定性更加可靠，哪怕击球点稍稍靠后一些，依靠开放式站位，也还是能够完成击球选择。
延迟出手的目的，就是混淆视听，等待对手做出移动选择之后，再出手击打空档，不需要冒太多风险，就能够通过线路错位的空档轻松得分。
但是，在硬地上，因为球速比较快，所以往往需要在自己建立明显优势的时候，才能使用，否则延迟出手，可能就会错过击球点，导致挥拍速度跟不上，挥拍动作来不及关门，然后导致直接打飞。
红土则不同，球速放慢下来之后，给予更多调整和盘算的时间，同时，高文利用上步动作争取时间，又进一步为自己的延迟出手争取到更多挥拍空间，所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盘算，利用红土特性做文章。
一踏。
一蹬。
脚步上前的同时，高文的视线余光就在观察普伊的移动。
视线里，可以捕捉到一个身影快速启动却又短暂停滞，从摇摆不定的重心来看，应该是没有做好决定。
尽管普伊不确定自己应该封堵那条线路；但高文却不能迟疑，任何一点点迟疑的结果就是错过击球点。
特别是高文本来就延迟出手，击球点就更加重要了。
踏！
脚步稳稳踩住地面，可以明显感受到一层一层泥土在脚底晕开的质感，整个转体、挥拍动作也更加融合流畅，有一种连绵不绝的柔韧质感，自然而然，发力动作也需要做出些许调整。
迎前！
挥臂！
提速！
就在转体的刹那，手腕做出一个明显的提速动作，双手反拍将拍头速度提升起来。
转瞬即逝的时间里，先是微不可见的短暂停滞，而后是加倍提速，整个出拍速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啊！”
瞬间爆发。
瞬间释放。
球拍，宛若甩鞭一般，瞬间前冲，释放出一股炸裂的能量，短促的时间里，网球就被压缩到了极致。
反弹。
释放。
冲击。
堪比导弹。
轰！
此时就可以看出来，高文的硬地击球习惯还是非常明显，整个平击球完全释放，速度和力量直接炸开。
直线。
死角。
网球，化作一道流光，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直接打破平衡，瞬间提速，钻入普伊正手空档的底线死角。
砰。
砸出一个深深地球印，留下一洼旋转炸裂开来的红土，然后，网球就已经消失不见。
全场，屏住呼吸。
下一秒！
“啊啊啊！”
振臂高呼。
起立鼓掌。
全场雷鸣。
精彩，精彩！精彩绝伦！
即使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实，这一个回合非常短，从发球到得分，一共也就四拍而已。
普伊和高文的博弈处于一个势均力敌的状态，本来，高文利用强烈旋转限制普伊发力，但普伊试图强行发力破局，结果高文毫无预警地突然发难，不仅借力打力，而且通过延迟出手打破对峙的平衡。
力量，速度，线路。
全方位压制住普伊。
一击致命。
一剑封喉。
然后——
破发成功！
普伊的领先优势，仅仅维持了两局，然后就遭遇破发，双方又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高文再次展现出新生代领军人物的强势与霸气，哪怕来到红土上，面对同年龄段的年轻球员也依旧从容。
精彩纷呈！
尽管耳闻无数，尽管比赛直播或者重播也已经看过不少，但真正在现场，亲眼看见高文摆脱困境，短短时间内就扭转局势，这份比赛气质确实令人敬佩，现场观众都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全场欢呼起来。
竞技体育的魅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球场左侧，普伊耷拉着肩膀，抬头望天，他也没有想到，明明比赛依旧顺风顺水，怎么突然就被破发了呢？
球场右侧，高文结束挥拍动作，顺势轻轻跳跃起来，看了一眼回球落点，然后就转身重新回到了底线。
就……就这？
没有欢呼、没有握拳、没有庆祝，什么都没有，满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一个困惑不解、一个闲庭信步，一左一右的鲜明对比，全场雷鸣的汹涌热浪也沦为背景，进一步凸显出两位球员的情绪落差，从实力到心态再到比赛气质的差异就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令人感叹。
惊呼和赞赏，窸窸窣窣地涌动着，一个两个交头接耳起来，迫不及待地分享着想法。
“不愧是大满贯冠军，这份心胸这份气度这份自信，确实不一样。”
视线里，高文走向底线的背影，似乎也变得顶天立地起来。
其实，真相是，高文此时此刻正在想着，击球手感还是需要调整一下。
因为旋转，也因为重量——
网球每次落地反弹的时候，或多或少会粘一些沙土，改变重量，出手的触感存在变化，尽管并不明显却也客观存在，特别是当湿度变大的时候，每个回合球的重量可能都会改变，这意味着需要调整。
刚刚这一球，出手力量就应该稍稍收一些，最后回球刚好压线，再稍稍用力一点点，可能就要出界了。
果然！
红土还是有很多东西需要适应需要调整。
这才是第一场正式单打比赛而已；而且，现在才是开局阶段，一切都处于测试状态，击球或多或少有些运气成分，战术也依旧在排列组合之中，不值得欢呼庆祝。
遭遇破发，正常。
反破发，也正常。
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如果亲身体验过“红土之王”的威严，那么此时就能够理解高文的淡定了——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装逼的。
1218 心态波动
高文发誓，他真的没有装逼。
如果是硬地，出于心理博弈和战术考量，高文确实可能进行布局，展开心理施压，气场较量本来就是比赛的一部分。
但这里是红土，全新场地，全新体验，高文需要学习需要适应需要调整的内容很多，没有这样的精力和心思。
此时，高文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早就已经往前看，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个发球局应该如何进行。
然而，人在江湖，名声在外。
这一个背影，落在普伊眼中，却显得高大而神秘，如此精彩又如此强势的一记制胜分完成反破发，居然没有庆祝？
居然！
普伊的信心遭受了一些打击。
尽管首轮比赛刚刚击败蒂姆，但事实上，转入职业赛场这三年，普伊的实力并没有快速跟上职业的强度，更多还是活跃在挑战赛上，一直到今年世界排名才闯入前一百，ATP赛事也没有太多亮眼成绩。
年初澳网，止步首轮，目前参加的三次大满贯全部止步首轮；上个月的阳光双冠，没有进入正赛名单。
而且，青少年时期，普伊就不是什么天之骄子，转入职业赛场前也存在诸多困惑，一切都不太确定。
此时，看着高文从容不迫的背影，普伊不由稍稍动摇些许：
难道，自己和高文的差距，真的那么明显吗？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普伊控制住了情绪，找回专注力，重新站稳脚跟——
这也是普伊的一个优点，不容易慌。
去年年末的巴黎大师赛，普伊手持外卡参赛，结果连赢两场，闯入第三轮，以两个“6：4”输给费德勒。
显然，哪怕是费德勒，普伊也没有丢盔弃甲的崩盘，关键时刻还是稳住阵脚，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
当然，现在和去年巴黎的情况又不同，压力不同。
当时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于是放手一搏；现在却对自己拥有期待，结果新赛季揭幕以来却屡屡碰壁，也许在挑战赛、巡回赛的表现渐渐进入轨道，但大满贯和大师赛这样的重要赛事依旧一塌糊涂。
自我怀疑的种子，早就已经悄悄埋下。
来到蒙特卡洛，击败蒂姆之后，普伊又坚定信念，他相信并且期待着自己能够击败高文，然后一夜成名——
就好像好莱坞童话故事一样。
然而现在……
冷静！
集中！
专注！
普伊掐断了脑海里熙熙攘攘的思绪，重新找回注意力——
网球比赛的最大特点就在于，一分、一局、乃至于一盘，都不一定能够决定胜负走势，一切皆有可能。
而且，红土球场就更是如此了。
反正，就只是一次反破发而已，从头再来就是了，接下来高文的发球局，普伊依旧有机会。
事实，也是如此。
在高文的这个发球局里，普伊稍稍改变了战术，更加积极更加主动，增加了攻击性，尽管伴随着一些非受迫性失误，但还是能够感受到，高文的临场应变并没有硬地来得自如，发球局出现了一些漏洞。
三次平分，高文错过了两个局点，也挽救了一个破发点，耗时六分钟多一些，最后才惊险完成了保发。
最后一分，普伊已经创造出了机会，但正手出手稍稍着急了一些，结果导致下网，这让普伊懊恼非常。
全场惊呼声之中，普伊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的球拍，然后慢慢调整拍线，试图让拍线重新变整齐。
他需要一点点时间缓冲。
深呼吸了两口气，情绪终于平复下来，转身看向球童，颌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进入自己的发球局——
从“3：0”到“3：3”，比分的大起大落，转眼就已经进入盘中阶段，这也意味着竞争的硝烟味渐渐浓郁。
“40：15”。
普伊确实不慌，保持注意力的集中，快速建立优势，在自己的发球局里强势拿到两个局点，保发在即。
一旦顺利保发，普伊就能够再次将比分超出，“4：3”领先，然后就将第一盘盘末阶段的压力推给高文。
此时，普伊的注意力稍稍有些走神，似乎已经抢先一步，开始思考保发之后下一个高文的发球局，应该如何发动进攻、施加压力；又应该如何创造机会、打破平衡，第一盘已经来到刺刀见红的时刻。
结果——
一次发球抢攻，正手直线长出底线。
一次高文回球压深，砸在底线附近，出现不规则弹跳，普伊错过击球点，不小心就将网球直接打飞。
平分！
一次失误、一次意外，风云变幻，刚刚还手握两个局点，转眼就全部丢了，然后发球局又紧张起来。
普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依旧保持着正手挥拍的动作，认真看了看高文刚刚击球的落点：
地面，看起来非常平整，没有什么特别，但网球落地之后的反弹并不规则，看起来应该是踩地雷了。
这……
可是，这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认栽。
红土球场就是这样，地雷神出鬼没，扮演着不确定的角色。
一口气，就这样堵在胸口。
普伊的击球动作缓缓还原，往前走了两步，用鞋底重重地磨了磨那块地面，试图用蛮力将地雷抹平。
呼!
然后，再长长地将一口浊气吐出来，找回了冷静，转身背对球场，再次低头整理拍线。
这样简单的重复动作，让拍线重新变得整整齐齐，能够清空脑海里的纷杂思绪，就好像有人喜欢捏气泡膜一样，那啪啪声响能够让心情平复下来，毫无意义的动作，但就是能够集中注意力。
继续发球。
一区。
内角？还是外角。
整体而言，今天这场比赛已经开始三十多分钟，普伊的发球还是更多压制高文的正手，这是一种战术策略，特别是在红土上，因为球速、旋转和弹跳的关系，高文的正手确实不太稳定，而且也更小心。
目前为止，策略成效不错。
那么，他应该继续坚持吗？
抛球。
蹬地。
挥拍。
……外角。
又又又是外角，压制正手，而且，这次普伊稍稍改变策略，降低球速，撕开角度，将场地运用到了极致。
又浅又偏的一个大外角，直接就将高文整个人彻底拉出单打线之外；同时，普伊的脚步就已经进入场内——
尽管不是发球上网，但已经做好底线之内进攻衔接的准备，在原有的战术套路上，增加了进攻和压迫。
普伊，战术策略还是非常清晰的。
然而——
“出界（out）。”
因为普伊角度撕扯得太开，结果一发被喊了出界，一发变二发，整个情况就不同了。
而且普伊一发的战术意图也已经暴露，所以，二发应该怎么办？
1219 见缝插针
“出界（out）！”
一发，出界。
高文看了一眼普伊的发球落点，马上就意识到普伊的战术，显然，这是一个发球抢攻，用硬地的标准战术套路将节奏提升起来。
尽管这是红土，但偶尔用硬地或者草地战术穿插搭配，确实能够取得奇效。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从上一局到这一局，整体而言，普伊确实越来越有攻击性，同时也越来越急躁，试图快速施加压力。
高文并不是心理医生，他无从得知普伊战术变化的背后原因，但他能够察觉到，局面确实出现变化。
所以，他应该测试看看吗？
从NCAA时期开始，高文对于比赛脉络的把握和分析就一直是强项，在正确的时机提升状态创造机会——
至于机会是否能够把握住，那就是一场博弈了，全看临场发挥，不仅仅单纯取决于高文自己的表现。
二发。
高文的站位，稍稍往前挪了小半步，原地轻轻踮脚跳跃，保持重心的轻盈，目光专注地注视着普伊。
屈膝！
抛球！
蹬地！
转体！
挥拍！
高文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定普伊的发球动作，跟随着网球一起上升飞翔，注意力的专注达到全新高度。
然后，身体在原地轻轻跳跃一下，重心调动起来，就在落地的刹那，蹬地！启动！移动！
左腿一蹬，小腿肌肉力量瞬间释放，以右腿为支撑，强大的反作用力就已经推动身体朝着右侧冲刺。
外角。
正手。
这，不是赌博，而是预判，也是博弈。
其实，两个人都在进行揣测和拉锯，如同下棋一般，普伊一发选择外角之后，二发是否会改变战术？
不同可能的碰撞和判断，宛若数学概率一般，发酵出千丝万缕的不同走向，最后，凝聚在短暂一瞬。
蹬地，启动。
一触即发！
从高文提前预判并且提前启动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他选择接发球抢攻，也就是说，抢攻二发。
那么，关键就在于，高文的预判是否准确？亦或者是普伊蒙骗过关，选择内角，直接错位形成ACE？
网球，飞速旋转，尽管速度和力量都因为二发而有所收敛，但饱满的抛物线还是将角度彻底撕扯开来。
……外角！
普伊，选择了外角，连续第二次。
网球，落地之后，红土的强烈摩擦释放出更加强烈也更加凶猛的旋转，拉拽出一道惊艳的抛物线窜了出去。
又转！又高！
角度，被彻底撕扯开来，眼看着击球点应该就已经靠近双打边线附近了。
但是！
高文出现了。
果然！
外角，正手，这依旧是普伊的战术组合。
原因很简单，开场至今，普伊的发球战术还算成功，效果一直不错；关键时刻，又是揣测心理的情况下，普伊笃定高文认为自己不会连续两次选择外角避免被逮住套路，偏偏反其道而行地继续坚持。
却万万没有想到，高文以青少年的逆反心理成功逮到了普伊的固执——
青少年们总是如此，越是说“不要这样不要那样”，越是说“危险”，他们就越是喜欢这样做，热衷于唱反调。
现在看来，普伊应该也还没有摆脱青春期的烦恼，担心青春痘可能影响自己在暗恋女神面前形象的年龄。
然后，高文闪亮登场。
大跨步！
连续大跨步！
尽管提前移动，但高文并没有选择小碎步调整，而是全面提速，以大跨步将自己的身体直接抛出去。
离心力和加速度的拉扯，让身体全速狂奔；惯性和速度的累积，全部通过转身、挥拍的动作完全叠加。
没有刹车，而是在高速奔跑之中完成挥拍的击球动作。
正手。
挥臂。
横扫。
撞击！
多重力量全部碰撞叠加，最后演变成为重剑无锋的一拍，“力量VS力量”的撞击，朝着网球倾泻而下。
雷神之锤，爆击！
直线！
死角！
网球，沿着高文右侧的边线，笔直笔直飞行，化作一条流线，看着长长的光影宛若流星一般拉拽前冲。
砰！
砰。
连续两声击球声响一前一后密集炸裂，前一声是高文的击球声、后一声则是网球的落地声，紧随而至。
再然后，网球就消失了。
普伊，正准备进入底线完成后续进攻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归位，就已经被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
目瞪口呆。
强烈怀疑自己的眼睛，但底线死角的那一枚球印，确实如此清晰又如此精准，宛若炮弹一般炸裂出一个漩涡。
“40：AD”。
破发点，再次出现。
明明是普伊手握连续两个局点，但眨眼之间，就已经天翻地覆。
回发球ACE。
高文以一记无与伦比的回球，果敢而大胆地冒险出击，直接上手抢二发进攻，重若千钧地扭转局势。
轰！
全场，掌声雷鸣。
那厢，高文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抛出去之后，没有办法刹车，将自己的整个场地全部让开，顺着惯性一路前冲，依靠连续小碎步慢慢降速，避免急停急转的紧急刹车，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回球是否得分。
一直到耳边传来裁判的报分声音和弥漫全场的欢呼口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放手一搏抓住了机会。
脚步，最后来到观众看台的场边，依靠栏杆才勉强刹车。
有些狼狈。
但高文也不介意，干脆就顺势举起右手，和场边观众来了一番击掌庆祝，周围观众们慢了一拍反应过来，一个两个争先恐后地纷纷和高文击掌，在场边展开一个短暂互动，为这场比赛增添了一些花絮。
哈！
现场集体哄堂大笑起来。
然后，高文才重新回到场内，迈着轻松的脚步，朝着二区方向走去。
这厢，普伊膝盖微微有些发软。
二发被逮住遭遇锤击，导致连丢三分送出破发点，这已经足够糟糕了；然后全场观众还全部站在高文那一边，个中苦涩在舌尖泛起来，又让情况更加糟糕，脑海里乱糟糟的情绪汹涌着——
这里是蒙特卡洛，按道理来说，应该算是法国球员的半个主场，但为什么呢？
观众全部都站在高文那一边！
普伊有些郁闷。
长长地，普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胸口的浊气全部吐出去，背对着球场，眼不见为净，找回冷静。
不慌不慌，没有必要慌张。
只是面对破发点而已，接下来，他依旧掌握主动，全神贯注，从发球开始布局，挽救破发点就可以了，不是吗？
所以，二区应该如何选择发球呢？
要不然，继续正手？
1220 摸索过河
博弈，什么叫做博弈？
以发球来说，普伊已经连续多次发球选择压制高文正手位，不管一区二区，不管一发二发，全部都不例外。
此时，包括高文在内，所有人都会产生一个疑问：
普伊，还会继续选择压制正手吗？
有人说，不会吧，哪里有人这么轴的？连续四个、连续五个发球全部压制正手，难道就不会变化一下吗？特别是刚刚的二发，被高文抢了一个回发球ACE，就是因为发球战术套路被识破了，不是吗？
有人说，这是战术，也是精明，就是因为高文刚刚才抢了一个回发球ACE，所有人都认为普伊不敢再继续挑战高文的正手，此时就是要反其道而行，反而能够出其不意，压制正手才是敢于直面挑战。
孰对孰错？
两种观点，都是正确的，这，就是博弈。
高文在猜，普伊也在猜，两个人都在揣测对方的心思，并且试图打破平衡，这就是典型的心理较量。
不过，整体而言，普伊作为发球一方，依旧占据上风，因为他掌握主动权——
就好像卡洛维奇、伊斯内尔他们一样，只要一发在手，哪怕套路被识破，那又如何？一样能够得分。
此时，普伊就是一发。
然后——
内角。
又又又是压制正手，普伊确实冒了一个风险，但这次，他也增加了保险，时速185公里的发球并不算快，然而落点控制非常不错，靠近T点位置，漂亮的内角充分地将发球的优势展现出来。
“呃啊！”
高文，被动了。
这次，高文必须承认，他真心没有料到普伊居然再次选择内角压制正手，这一份胆识就值得肯定。
尽管发球球速并不快，给予高文一些调整空间；但横向大跨步之后，脚底下不扎实，击球也就没有力量，只能依靠手上功夫，一顶一挑，勉强完成击球，然后就可以看到抛物线上扬起来了。
机会！
普伊的！
高文的回球，落在中路，发球区和底线之间的中场位置，不深不浅、不尴不尬；而且落地反弹弧线比较高。
也就是说，普伊的中场进攻机会，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中路位置，往左或者往右撕扯开角度都需要冒险。
普伊会如何选择呢？
小碎步。
连续小碎步调整。
普伊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位置，正手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身体稍稍跳跃起来，寻找一个更加舒服的击球点。
自上而下。
扫击！
轰！
普伊的正手击球，并不像德尔波特罗或者瓦林卡那样具有暴力之美，整个网球的飞行也就缺少了一种释放之感；但是，速度够快，转眼之间就已经飞过球网，回合球的节奏瞬间就被提升了一个档次。
中路！
普伊居然也选择了中路，基本相当于原路返回；细节就在于，落点压深，普伊基本就是瞄准底线击球。
一旦高文试图防守正手或者反手，展开移动，很容易就错过中路的位置，即使可以快速回防也不容易找击球点，甚至可能手忙脚乱，只能勉强过渡一拍，给予普伊连续进攻的机会，这是一个聪明的路线选择。
那么，高文呢？
高文确实正在横向移动，顺着刚刚右侧冲刺的惯性，继续移动，补防正手位。
看到来球，脚步蹬地，一个停顿刹车，身体二次启动，又重新回来，但脚步踩着红土始终不太稳定。
如果是硬地，急停急转之后，高文转身就可以发动进攻，扭转局势；但此时脚步就好像穿着滑冰鞋一般，控制身体平衡和击球位置就已经花费大部分精力，着实很难找到准确击球点，马上发动进攻。
此时，高文对红土的理解，又稍稍加深了一些。
双手反拍。
一拍轻打。
也就是顺着身体重心拉回来的移动惯性，双手反拍借力打力地卷了一拍，所以，这是过渡击球吗？
并不是。
尽管不能发力，但高文依靠手腕和小臂的控制，将角度撕扯开来，撇了一条小斜线。
其实，和滑板击球有些类似，区别就在于，滑板击球的拍头速度需要提升起来，不依靠力量而依靠甩动来提升速度；但此时只是轻打，所以没有力量也没有速度，纯粹就是将场地拉开。
高文知道普伊能够顺利完成击球。
所以，击球完毕之后，高文快速小碎步地调整脚步——
此时，前所未有地深深理解，脚步的重要性，尽管网球比赛呈现在观众眼前的，全部都是上肢的击打；但事实上，下肢的移动扮演着不可取代的作用，甚至某种意义上，堪称基础，这才是一切的起点。
紧接着，网球，来了。
普伊也移动到反手位，面对高文的过渡球，不慌不忙、咄咄逼人，尽可能地将回合球的节奏保持住。
一抢。
一扫。
尽管高文的回球没有太多力量，普伊没有能够借力打力，但普伊主动发力，双手反拍连续朝着深区压迫。
回球角度，跟随着高文的撕扯，普伊也进一步拉扯开来，朝着靠近边线的对角线路完成击球。
却见高文——
踏步！
蹬地！
挥拍！
双手反拍的击球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续两拍放慢节奏的击球之后，毫无预警地跟上了节奏。
并且，更进一步。
迎前！
发力！
变线！
普伊没有能够借力打力，但高文反而是逮住机会借力打力，直接就将网球击打回来，捋出一条直线。
全然看不出狼狈。
按道理来说，从接发球的被动到第二拍的过渡，高文的脚步始终没有调整过来，处于稍稍被动的位置。
但这一拍！只需要这一拍就已经足够！
高文瞬间就扭转局势，标志性的双手反拍直线再次闪耀全场，刹那间，可以听到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观众看台上，阿加西一眼就看出来，高文在击球选择和布局方面，正在慢慢适应红土——
三拍击球，快慢结合、深浅结合、轻打和旋转混合，同样的线路组合，但击球方式却和硬地不同。
第一盘比赛已经过半，高文慢慢摸索出了一些套路，此时正在尝试。
如果是其他球员，在破发点上冒然尝试全新套路，估计会被骂到狗血淋头，但高文的话，似乎一切就理所当然起来。
果然！
连续进攻却没有能够打开局面的普伊，被高文这一拍直线扭转局势，陷入被动，全场狂奔，横向滑步。
哗哗。
右脚推送着一片红土，掀起气浪，明显地，普伊的红土脚步就比高文熟练轻松了出去，看似狼狈却依旧保留了些许空间，接下来就是——
防守！
1221 餐前小菜
防守！
从防守层面看来，普伊和卢布列夫、布斯塔一样，他们确实不是典型红土球员，因为红土需要磨练防守，甚至被动防守可能是常态，就连进攻也需要更多耐心；同时，进攻和防守都需要更多不同花样。
但是，和卢布列夫、布斯塔一样，普伊的防守手法也显得非常单调，缺少扭转被动局面的后续延伸。
此时，普伊的脚步已经顺利移动到位，红土滑步非常潇洒也非常自如，然而，普伊居然选择正手切削。
偶尔，包括纳达尔和德约科维奇在内，确实会使用正手切削来改变节奏，又或者是极度被动情况下，脚步已经不到位，正手切削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一切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看，没有那么简单。
那么，普伊呢？
在脚步已经到位的情况下，普伊考虑到重心不稳、难以发力，于是正手就切削了一拍，显然没有多想。
切削，略显草率。
直线。
深区。
这就是全部了，甚至就连切削的旋转控制都一般般，看起来就好像还没有煮熟的夹生饭就匆匆上桌了。
反观高文。
脚步已经调整过来了，视线注视着普伊的回球，强烈下旋砸落在红土上，释放出来，弹跳弧度并不高；同时二次下坠速度明显加快，似乎可以看到地心引力的拉扯，那枚网球再也无法继续往上飞翔。
一个上步。
膝盖弯曲。
身体前倾。
对付下旋球最最重要的就是，重心下沉，一旦重心不够低，手上功夫再细腻也容易直接击球下网。
双手反拍，准备就绪。
就在此时，高文视线微微一抬，用余光瞥了普伊一眼，观察普伊的位置和动态——
普伊选择切削的效果就可以看出来了，因为没有急停急转的发力，所以身体完全控制住，快速归位。
电光火石之间，普伊就已经重新朝着左侧横向移动，回到场地中央，做好继续防守的准备。
也许普伊的防守击球手法不够丰富，但脚步的轻盈和灵动是毋庸置疑的，这也给高文的后续击球制造困难。
一瞬。
高文观察、普伊移动、高文击球，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刹那，然后高文就已经出手了。
抽击？
并不是。
小球。
这才是正确答案。
非常非常突然，就在即将触球的刹那，高文的双手反拍改变了击球方式，一记切削，宛若抽刀断水一般，温柔细腻地包裹着网球，却干净利落地改变网球的飞行模式，全凭柔软的手感完成灵动的触球。
网球，翩翩起舞，宛若在普罗旺斯薰衣草田展开翅膀的黄色蝴蝶。
赫！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
这着实太突然了！
从硬桥硬马的强强碰撞之中，突兀地打断攻守转换的势头，普伊的切削已经足够意外，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高文会趁胜追击，继续用重炮展开攻击；结果高文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彻底改变整个回合的节奏。
“啊！”
普伊，措手不及，丹田深处发出一声怒吼，脚步一顿、一蹬，然后，身体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尽管没有预料到，但普伊的二次启动非常及时，脚步完全吃透红土的特性，哪怕是紧急启动也没有问题。
踏踏。
踏踏！
普伊全速冲刺，185厘米的身高，在当前的网球世界里恰恰好，兼具轻盈和力量，移动完全没有问题。
风驰电掣之间，普伊就已经拍马赶到。
高文浑身戒备，双手持拍，一连串小碎步调整进入底线之内，快速上网，利用自己的覆盖面积给予普伊施加视觉压力。
普伊的脚步，眼看着就要赶到。
尽管高文的小球非常突然，但手法还是不够，卸力没有卸干净，线路控制也稍稍偏长，一看就知道不够熟练，还需要更多比赛和练习的打磨。
于是，这也给予普伊机会，还是能够继续防守。
普伊的视线稍稍一抬，紧接着就看到如同一堵墙般快速靠近的高文，顺势滑步的动作也就收到了影响——
就算小球追赶到了，但应该如何处理呢？
稍稍一点迟疑。
出拍动作就慢了，然后就错过了击球点，球拍勉强一勾，却只是球框碰撞到了网球，网球直接撞了出去。
哗啦啦……
网球撞击在球网上，掀起一片白色网浪。
轰！
全场，沸腾。
视线里可以清晰看到，一群观众站立起来，振臂高呼，亢奋和激动漫溢出来，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破发！
高文，居然再次破发！
从“0：3”落后，转眼就已经“4：3”领先，经历开局阶段的不适应，高文似乎终于在红土找到了一些手感。
雷鸣，涌动。
普伊，有些错愕。
更重要的是，还有迷茫和困惑，普伊也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他依旧按照自己的风格打球，状态也没有掉，但比赛局势怎么就扭转了呢？而且还是以连续丢掉两个发球局的方式，拱手让出第一盘的优势。
怎么回事儿？
普伊想不明白。
滑步到了最后，普伊用双手支撑住身体，避免摔倒，然后抬起头来，在球网对面寻找到了高文的身影。
高文呢？
云淡风轻、从容不迫，没有庆祝、没有欢呼、甚至没有握拳，依旧是满脸探究的表情，看了看刚刚的小球落点，也没有不满或者开心，只是轻轻颌首，然后就转身了……就这样转身了……转身了……
就这？
普伊脑海里的问号就要爆炸了，从落后三局到扭转局势取得破发领先，难道这还不值得一点欢呼吗？
高文这是什么态度？
一时之间，普伊也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滋味，愤怒？憋屈？耻辱？不甘？郁闷？还是其他什么？
普伊也重新站了起来，低垂着脑袋，返回球员休息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又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高文。
其实，此时隔着裁判座椅，普伊看不到高文的脸孔，只能看到一个背后的轮廓，但普伊总觉得那个背影好像正在嘲笑自己。
如果普伊知道高文脑海里的真实想法，他应该就不会想太多了，但关键就在于，他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高文正在想，
小球，不行，还得练。
从休赛期到春天赛季再到红土赛季，一路练习下来，平时训练量已经够了，但终究还是缺少实战演练，整个感觉和控制都不太对，接下来的红土赛季还是需要慢慢练习。
刚刚那一记小球，纯粹就是餐前小菜，也就是实验看看罢了，但效果无法令人满意。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果然，桑普拉斯是正确的，现在年轻一代的网前技术着实不忍直视，他们需要好好练。
1222 再接再厉
“4：3”，高文领先了。
其实，高文依旧在测试在适应在调整，并没有全力以赴，从回合球的激烈程度就能够看出来这点了。
但某种程度来说，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反而导致比赛陷入混沌，一时之间很难抓住比赛脉络。
特别是对年轻球员来说，往往容易产生困惑和迷茫。
当高文和普伊重新回到球场继续比赛的时候，高文很快就意识到，普伊的信心出现动摇，开始自我怀疑。
最简单也最直观的体现就是：
接发球。
此前曾经提过，发球是网球所有技术环节里，由自己全权掌控的唯一环节，可以想象，接发球一方也就特别被动，但并不意味着，负责接发球的球员就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他们也同样有事情需要完成。
一，预判。
二，专注。
预判，并不是时时刻刻奏效的，一场比赛里，一名球员可能需要发九十到一百二十个发球，乃至更多，所以，接发球一方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绝对专注和绝对高效，预判的准确率自然也就不太可信。
所以，预判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关键比分的准确判断，根据观察和分析展开；一种则是摸索出一个大概规律和氛围之后的直觉，当然，也可以说是赌博，压一侧，提前启动提前进攻，试图搏杀。
由此可见，预判，其实是一种战术，需要恰当运用。
专注，则不是。
全场比赛，在接发球的时候都需要保持专注，当对手触球的刹那，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反应动作越快也就越有效，为自己在接发球的时候争取更多主动；一旦启动不及时，或者注意力分散，就可能错过击球点。
在这方面，一是靠天赋，阿加西在职业网坛历史上，独步天下，判断和反应堪称非人类；一是靠专注，纳达尔在这方面则被认为网坛最强，尽管他的接发球不算赫赫有名，却依旧强势，依靠的就是专注力。
那么，被誉为“最佳接发球”的德约科维奇和穆雷呢？
其实，他们也依靠的是专注，但和纳达尔稍稍不同，他们对击球的包裹力更强，哪怕专注度稍稍波动，也总是能够包裹住网球，顺利完成回球，甚至通过回发球制造威胁，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天赋。
视线，重新回到普伊身上——
当普伊信心出现动摇的时候，专注力难免波动，马上就体现在接发球环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没有盯住球”。
如果没有盯住球的话，那会怎么样？
看看乒乓球就知道了，吃旋转，要么下网要么打飞，网球也是一样的。
一旦对旋转和落点的判断不太准确，接发球的条件反射动作不够及时，整个接发球质量立刻就会出现波动。
“30：0”。
连续两次发球直得。
高文马上就意识到，普伊的专注度出现波动，盯不住球，击球点出现偏差。
其实，高文的发球威力并没有特别提升，和前面基本差不多，但普伊的接发球就连续出现击球点不对的状况，而且可以明显看到，普伊有些焦虑，低垂着脑袋不断摇头，整个比赛的氛围出现微妙变化：
这也意味着，机会来了。
于是，高文稍稍降低球速，以控制落点为主，也就是增加旋转，侧旋、外旋、上旋，进一步破坏普伊的判断，持续打乱普伊的接发球。
一记发球抢攻，正手斜线直接得分。
一记发球直得，这一局里的第三次。
“love-game”，在连续第二次破掉普伊发球局之后，高文没有遭遇任何挑战，直落四分快速保发。
“5：3”。
此时，高文已经连赢五局了。
毫无疑问，高文对比赛的解读和掌控，依旧出色，在新生代之中更是一骑绝尘，这群年轻人确实扛不住。
高文能够嗅到那股不确定的味道，就如同魔鬼能够嗅到恐惧的气味一般。
于是——
接下来一局，再次成为争夺焦点。
普伊，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一直试图打出自己的比赛，将节奏提升起来，进入自己熟悉的轨道。
然而，高文总是能够想到办法扭转局势，再次打乱普伊的节奏，然后让比赛陷入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
三次平分，普伊错过两个局点，高文错过两个破发点，这一局的胶着让整个球场弥漫着一股硝烟气息。
空气，几乎就要燃烧起来。
紧接着，全场比赛最精彩也最漫长的一个回合出现了，两位球员对峙二十八拍。
普伊有机会，高文也有机会，但攻防转换之间，两位球员都展现精彩救球，将刺刀见红的较量延续下去。
最后！
高文再次率先做出变化，用正手切削了一个小球，尽管普伊快速拍马赶到，成功回放了一个小球。
但高文依旧技高一筹，放小球之后就已经快速启动赶到网前，一个潇洒的滑步，终于将红土特性充分利用，正手手腕准确到位，并且虚晃一枪，将普伊晃了一下，而后正手手腕一个拐弯，撇出一个大斜线。
“小球vs小球”。
堪比羽毛球的网前斗法，细腻而精准的绝妙控制技惊四座。
高文用精彩绝伦的小球控制，硬生生地将普伊钉在原地，拿到这一局的第三个破发点，整整三十拍。
这一球过后，普伊和高文都大口大口喘息着，体能消耗明显，不仅是长回合对峙，而且还有纵向移动，两个人双双进入短暂的无氧状态，这也进一步打破平衡——
特别是对发球一方来说，因为发球动作需要调动全身，能量消耗明显更大，如果呼吸没有调整过来的话，动作就容易变形。
接下来，普伊就是典型案例，信心和专注出现剧烈波动，然后……他送出全场比赛的第一记双误。
“出界！”
发球的弧线根本压不住，出界非常离谱。
这一记双误，再次送出普伊发球局的同时，也将第一盘胜利拱手让出。
全场观众，一片惊呼。
隐形蛋！
在开场“0：3”落后的情况下，高文连赢六局，送出一枚隐形蛋，再次展现自己无与伦比的信念和实力。
普伊非常郁闷，非常非常郁闷，想要摔拍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最后就是将球拍往地面丢了一下——
球拍的特殊材质还具有一定反弹作用，砸落在地上之后又重新弹跳起来，回到普伊的手里，他狠狠地一把抓住球拍，垂头丧气、耷拉肩膀地返回球员休息区。
但这依旧不是结束。
1223 收获满满
从“3：0”领先到“3：6”输掉首盘胜利，这一盘比赛的走势，显然不是普伊所期待的。
来到第二盘，普伊的信心已经支离破碎，明显跟不上脚步，主动失误数量直线上升——
对阵费德勒，那是天王、那是巨头，他们的强势是理所当然的，作为挑战者，心态始终保持着坚韧。
对阵高文，这是新生代，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加年轻，明明应该作为挑战者，但心理位置还是稍稍不同。
于是，去年在巴黎面对费德勒，普伊没有崩盘，战斗到最后；今年在蒙特卡洛面对高文，普伊崩盘了。
“5：0”。
高文，一骑绝尘，遥遥领先，此时已经连下十一局，差一点点就要送出一枚隐形一枚显形的双蛋黄。
一直到赛末阶段，普伊才拿下挽回颜面的一局，避免一泻千里地彻底丢掉比赛，数字显然不太好看。
尽管如此，高文在发球胜赛局里也没有出现波动，仅仅丢掉一分，并且在第一个赛点就顺利兑现。
“6：3”、“6：1”。
全场比赛，结束。
高文赢得职业生涯首个红土赛季的开门红，这是他的第一场正式红土比赛，从NCAA到ATP的第一场。
并且，高文将胜利势头从硬地延续到了红土，在万众瞩目、重重压力之下，迈出场地转换的第一步。
最重要的是，继丘里奇、卢布列夫、小兹维列夫之后，高文再次击败一位“90后”新秀。
另外，在高文手下败将的名单里还可以看到拉奥尼奇、克耶高斯、科吉纳基斯、托米奇等等一系列名字。
目前，在对阵新生代球员的比赛里，高文保持全胜，以实际表现让那些黑子们闭嘴，证明自己的强势——
此时此刻再回首看看，小兹维列夫的“最高消费”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骇人听闻了，毕竟，他不是唯一一个拿高文没有办法的球员，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之无愧新生代第一人！
“比赛（game），高……”
最后一分，高文以标志性的双手反拍直线打破回合平衡，此时，普伊已经没有多少斗志，意识到自己再次被杀一个措手不及，只是稍稍移动两步，眼看着追不上，就干脆放弃，一个缓刹车停下了脚步。
砰！
网球撞击在了广告挡板上。
普伊低垂着脑袋，朝着球网方向小跑过去，阳光洒落的阴影笼罩着脸孔，看不到表情，似乎正在思考。
脚步来到网前，普伊就可以看到已经提前到位的高文，抬起头来，友好地握了握手。
“精彩的比赛。”
“精彩的比赛。”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句简单问候，略显客套，但也没有恶意，整个气氛显得比较平和。
抬起头来，普伊看了高文一眼——
平静，温和，礼貌，淡定。
就好像全场比赛一样。
一时之间，普伊很难断定，这是一种礼貌还是一种无视。
难道，自己没有给高文足够的压力，以至于他就连胜利都不需要庆祝吗？
难道，自己的实力不够给高文带来威胁，以至于赛后也没有情绪波动吗？
认真回想了一个全场比赛以及比分数字，普伊就一阵心塞。
所以，这场比赛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场一切都很好，但后面的事情就一片模糊了，普伊不想再唤醒记忆。
错综复杂的滋味在舌尖涌动，普伊拒绝继续在这里停留，再次低垂脑袋，匆匆转身离开。
高文，就这样被遗留在了原地。
但高文也并不介意，等待普伊和裁判握手之后，才主动上前，完成赛后礼仪的最后环节。
那么，此时高文到底正在想什么呢？
“果然，普伊还是更加适合硬地。”
和卢布列夫、布斯塔一样，尽管他们都是从小在红土成长起来的，但他们自身的击球风格却更适合硬地。
想象一下，普伊快速衔接的打法放在快速硬地上，依靠节奏和速度就能够形成压制，比赛必然更加困难。
当然，这也再次证明了，红土和硬地的巨大区别。
这场比赛，对高文来说，可谓是收获满满，甚至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更多——
尽管遗憾错过和蒂姆碰面的机会，但和普伊的这次交手却打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依旧算是有趣。
这样的想法，一直在高文脑海里回荡，并且保持到了赛后新闻发布会上。
哪怕记者们再次烦不胜烦地提起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语，这让高文觉得自己好像被唐僧包围的孙悟空，而且还远远不止一个唐僧——
“下雨啦，收衣服啦”，魔音灌脑。
但是，高文的好心情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原本以为红土赛季可能会成为一场灾难，但现在却意外发现，居然是一场狂欢，又有谁能够拒绝狂欢呢？
……
“哗啦！”
才刚刚推开酒店房间，高文迎面就可以看到普兰如同一只波斯猫一般，慵懒地蜷缩在阳光的沙滩椅上。
阳台的落地窗口，成为一幅画框——
蓝天，大海。
阳光，绿树。
恬静而迷人的画面里，可以看到普兰正在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穿着一件过膝T恤，午后阳光轻盈地勾勒出曼妙的线条，凌乱而随意的空间却弥漫着一股朦胧的气息，令人目眩神迷。
宛若一幅绝妙的油画。
显然，这和网球场的景象相去甚远，和新闻发布会的喧闹也截然不同，仿佛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
刚刚结束一整天的兵荒马乱，高文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推开酒店房间门，就看到非比寻常的一幕——
从训练到比赛再到赛后繁忙，一切都是熟悉的节奏，以至于返回酒店房间看到全新景象，高文的第一反应就是：
难道走错房间了吗？
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又重新看了看房间门号：
没有走错来着。
此时，普兰的注意力也转移过来，注意到门口那个高大身影，将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放下，踮着脚尖，一路小跑冲向高文，脸上洋溢着堪比阳光的灿烂笑容，胸腔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欢呼起来。
“恭喜！”
就在高文以为普兰准备张开双臂大大拥抱的时候，普兰却是一个紧急刹车，在高文前面转了一个圈。
秀发飞扬。
紧接着，普兰高高举起双手，宛若拉拉队员一般，蹦蹦跳跳、欢呼雀跃，双手虚握成拳模仿着花团。
“耶！耶耶耶！”
“恭喜！”
那笑容绽放的模样，让高文眼底的光芒也跟着潺潺流动起来，有些无奈地看着普兰，表达自己的不满——
空欢喜一场。
1224 转移话题
“恭喜！”
“耶！耶耶耶！”
普兰如同啦啦队长一般，高举双手、虚握成拳、欢呼雀跃，故意和高文保持一定距离，绕圈子庆祝。
然后，一眼就可以看见高文“微微张开双臂准备迎接拥抱结果却僵硬在原地保持尴尬状态拒绝放下同时表情流露出一丝失望和无奈静静投来哀伤眼神”的姿态，根本不需要额外的语言就能够感受到状态。
普兰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却故意假装不知道，瞪大眼睛看着高文，流露出不解——
怎么了？
普兰不仅不回应，而且还反问一句，结果就看到高文二话不说，直接上步，行动比语言要高效多了。
“啊！”
普兰完全没有意识到，高文说做就做，居然是一个行动派，惊呼出声，但认真想想，似乎也不意外。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从马略卡岛前往蒙特卡洛的路上，突然就拐道前往巴黎，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个笑容一把雨伞，甚至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和喘息的空档，轻而易举就让她沦陷了。
普兰想着，她应该反击——
于是，不仅没有逃避，而且还主动靠近，在高文“禁锢”自己之前，普兰就已经踮着脚尖，凑近高文的脸颊，用唇瓣的柔软印下一个滚烫烙印。
“嘻嘻！”
先发制人，喉咙深处的笑声就欢快地涌动起来，普兰看着微微愣神地高文，狡黠地对着高文眨了眨眼。
（修改省略……）
汗水的气息，混杂着荷尔蒙的味道。
一直到再次需要氧气的时候。
依依不舍地，稍稍拉开距离。
（修改省略……）
普兰的视线依旧舍不得离开，认认真真地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那专注的眼神让高文有些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肥皂泡没有洗干净吗？”高文摸了摸头发，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困惑，打趣了一句。
普兰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摇摇头，“没有，就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你比赛结束后的样子……”
后面的话语，自动省略，却让人浮想联翩，那表情、那语气、那眼神，静静填补着没有说出口的空白。
高文不知道普兰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脑海里的画面可能不太适合分享出来。
喉咙深处涌动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可以在声音深处捕捉到一抹沙哑。
“看我？”
“还在看我？”
“再看我，我可不敢保证后果。”
三言两语，就让普兰的脸颊微微发烫起来，一下就明白了高文的话里有话，有些慌张地转移了话题。
“比赛呢？比赛感觉如何？”
笨拙生涩的方式，反而是暴露出普兰内心的慌乱，这和当初认识的落落大方、勇往直前着实有些不太一样。
“哧哧”。
高文也不回答，似乎一眼就能够看透普兰一般，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但没有戳穿，也帮忙转移话题。
“你呢？今天论文一切顺利？”
普兰长长吐出一口气，“前面不太顺利，后面倒是没有问题。”
高文轻轻抬起下颌，没有多想，反正撰写论文或者课题报告这件事，总是会遭遇各式各样的状况。
但普兰又紧接着说到，“前面看开场的时候，你一上来就落后，简直紧张得无法呼吸，即使我相信你能够扭转局势，但心情就是放松不下来。”
“后来你慢慢适应了节奏，一切就好了，论文也就顺利多了。”
高文目瞪口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可以一边看比赛一边写论文，这是什么特别技能吗？”
那调侃的话语让普兰脸颊微微一红，如同蚊子一般嘟囔了一声，“也就是偶尔。偶尔！”
高文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普兰。
普兰瞪圆眼睛，“怎么？你有意见？”
高文马上举手投降，“不敢不敢，怎么敢有意见呢。我只是想说，你的论文不是马上就要到截止日期了嘛，你应该专心写论文才对，否则你家里人知道你因为一个男人耽误毕业，这不是影响我的形象嘛。”
信息量有点大。
普兰看了高文一会，马上就意识到，这家伙又在开玩笑。
眼珠子一转，忍不住轻轻上扬的嘴角又重新压了下去。
“所以今晚我需要专心写论文，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扰。”
高文一愣，“什么事情都不行？”
普兰重重地点点头，“对，没有例外。”
高文发出一声哀嚎，捶胸顿足，“你这论文什么时候可以写完，快！加快速度！”
那满脸郁闷的表情让普兰欢快地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普兰就静静地注视着高文，她知道以高文的聪明，肯定看出自己在开玩笑，但高文还是配合演出，这份不动声色的体恤和温柔，润物细无声地表达着关怀和爱意，这让普兰微微有些出神。
她喜欢他。
如此疯狂又如此炙热。
“怎么了？”高文察觉到普兰的安静，还有默默注视的眼神，他还以为自己是否说错话了。
普兰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绝对不能被识破，眼神又再次慌乱起来。
普兰有些着急地转移话题，“我是认真的，今天不是你的首场红土比赛吗？感觉如何？”
高文：？？？
这是什么和什么，话题转移是不是太生硬了？
“你是认真的？”高文还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普兰，但一个转眼，就忍不住感叹“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普兰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同时，普兰用眼神发出暗示：请回答，请认真回答，好吗？求求你了。
高文能够看到普兰眼神里的哀求，瞳孔深处的笑意又更深邃了一些，但这次，没有再继续为难普兰。
强行转移话题，也不是不可以。
1225 训练体系
高文能够捕捉到普兰眼神里的些许窘迫和羞涩，眼底不由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然后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转移了话题。
“学习到了一些东西，但也意识到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不过，最重要的是，真正意识到了红土的乐趣。”
普兰微微歪了歪脑袋，“哦？怎么说？”
高文以为普兰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所以笼统地说了两句，但此时看到普兰，眉宇之间流露出兴致勃勃的好奇和探究，不由有些诧异，“你真的感兴趣吗？”
“当然，只要是你感兴趣的事情，我都愿意倾听。”普兰深深地注视着高文，清澈的瞳孔倒映着高文的脸孔。
高文微微愣了愣，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嘴角的笑容就轻轻上扬起来，“小心，你可能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一句调侃，就让普兰哧哧地笑了起来，然后高文就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在专业教练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个说法，基本功，必须在红土开始训练。”
“但显然，北美的训练体系并不认同这一点，更多还是欧洲教练们的想法。”
“以前，我始终认为，这应该是不同训练派系的观点冲突，在不同竞技体育的专业训练里都客观存在。”
普兰对网球并不了解，如果不是因为高文的话，她甚至不常观看网球，更加不会关心网球的赛事状况。
但此时，普兰却流露出兴趣的表情，不是一种迎合，而是发自内心地，高文似乎总是能够让事情有趣起来。
更重要的是，普兰想要了解高文的世界，那种好奇和兴趣，前所未有的强烈。
“所以，你现在的观点改变了吗？”
高文轻轻颌首，“一点点吧。”
正如高文所说，这是一个训练派系的争论，从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的后半段慢慢兴起，一直延续下去——
起因，是来自罗迪克的退役，他在2003年登顶美网，这是北美球员最后一次赢得大满贯，这也宣告北美黄金一代的没落；甚至于，在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世界排名前十行列里也看不到美国球员的身影。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时代的落幕，从康纳斯到麦肯罗再到张德培，从考瑞尔到桑普拉斯再到阿加西，北美硬地球员曾经统治职业网坛超过三十年，无论是大满贯冠军还是世界第一宝座，全方位展现顶级统治力。
现在，却迎来全面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欧洲球员强势崛起，“四巨头”全部来自欧洲，并且带动了整个欧洲派系的携手登场，职业网坛的力量对比也就发生本质的转变。
再后来，2017年、2018年，伊斯内尔、奎雷伊等等一批球员陆陆续续因为伤病导致世界排名下滑，后续新生代的成长速度也远远跟不上小兹维列夫、西西帕斯等人的成长速度，北美的职业网坛陷入短暂的断层。
最糟糕的时候，世界排名前三十名里都没有美国球员，而且还持续了很长时间。
如此情况，一直到泰勒-弗里茨（Taylor-Fritz）、莱利-欧佩尔卡（Reilly-Opelka）、汤米-保罗（Tommy-Paul）、弗朗西斯-蒂亚福（France-Tiafoe）、塞巴斯蒂安-科达（Sebastian-Korda）、詹森-布鲁克斯比（Jenson-Brooksby）等等“95后”、“00后”的年轻球员陆续冒头，才重新改变了局面。
对此，包括北美在内的全球专业人士们展开热烈讨论：
为什么呢？
“四巨头”的强势，这是一方面；但除此之外呢？暂时撇开大满贯、大师赛冠军不说，世界排名又怎么说？
不仅仅是顶级赛事，在普通赛事里就能够普遍感觉到，美国球员正在欠缺竞争力，很难跟上平均竞争水准。
而且，最令人不解的一个事实就在于，因为商业考量，硬地的普及率扶摇直上，硬地赛事数量持续上升，红土和草地的生存空间都在进一步遭受压缩，自然而然，擅长硬地的球员也得到更多发挥空间。
曾经就有人说过，费德勒擅长草地、纳达尔擅长红土、德约科维奇擅长硬地，当然，这三位巨头在所有场地都表现非常非常出色，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擅长的场地，所以，业内人士普遍看好德约科维奇的未来——
最直观的一点就在于，伴随着硬地赛事占据越来越大的比例，德约科维奇占据世界第一的周数也就越来越长。
毕竟，世界排名考察的是过去一年的平均表现水准。
和德约科维奇同理，北美训练体系出身的球员们擅长硬地，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如鱼得水大展身手才对，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好像说不通。
此时，训练体系之争才渐渐浮出水面。
也许说来有些怪异，也很难理解，但现实就是，北美训练体系被称为“力量流”，而欧洲训练体系则被称为“技术流”——
是的，费德勒、纳达尔、德约科维奇、穆雷，全部都被称为“技术流”。
当然，从比赛作风来看，费德勒和纳达尔似乎和技术流相去甚远，但从专业视角深入分析就能够看出脉络了。
如此结论，不是没有原因的。
简单来说，北美训练体系，不止局限于美国，还有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等，包括亚洲大部分国家地区都是如此。
这项训练体系，围绕硬地展开，发球和正手是强项，但这就是全部了，比起武器单一来说，更严峻的问题在于：
战术体系的单调。
球员们往往过度依赖自己的发球和正手，力量成为整个训练体系的核心，其实，伴随着身体素质和器材技术的发展，只要发球和正手的威力足够，确实就能够赢球，这也进一步导致球员们孤注一掷地相信自己的发球和正手。
但问题就在于，如果不奏效呢？如果发球和正手都不能得分的时候，怎么办？
此时，这一训练体系底下成长起来的球员们就全面暴露短板：
一是缺少得分手段。
一是缺少战术素养。
最后深入一个本质问题，缺少“球商”的培养。
怎么说呢？
可以这样理解，如果一个人的武器库里有十八般武艺，那么危机状况，他就会不断思考自己还有什么武器能够摆脱困局，自然而然，整个战术体系就会丰富活跃起来。
但如果一个人的武器库里就只有一项武器，平时也确实能够击败敌人，所以他们脑海里也就没有其他想法，渐渐思考能力也就退化，当真正的危机到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哪怕有人丢一把机关枪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使用。
北美训练体系出来的球员，就是后者。
1226 婴儿学步
技术能力和战术素养，二者之间是一种互相发挥作用互相督促进步的关系。
北美训练体系出来的球员，就缺少足够的技术能力，自然而然，战术素养也就失去了萌芽与成长的土壤——
简单来说，“球商”感人。
很多时候，第一套方案不管用的时候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球了，发力、发力、还是发力，哪怕发力击球根本无法威胁对手、无法得分，甚至还会频频出现失误，但他们也别无选择，依旧盲目发力。
简单，直接，粗暴，直线。
缺少变化。
一种纯粹的“肌肉”式训练，一种快捷但笨拙的训练。
其实，这样说没有任何骂人的意思，但客观现实就是，北美训练体系的球员，确实比较“笨”，这里说的是“球商”而不是“智商”或者“情商”。
也正是因为如此，北美训练体系被称为“力量流”；而基于如此训练体系，业内人士也提出一个全新构想——
基本功，应该从红土开始。
原因也同样直观，从脚步到战术，从旋转到力量，红土的要求非常多端，并且时时刻刻要求球员关注变化。
甚至就连击球手法也不一样。
同样都是正手，在一味发力平击之外，还可以找到很多不同的出手方式，从旋转、节奏、力量等等方面来丰富自己的战术，最后达到改变整个比赛的目标。
力量，在红土并不能够一招鲜，自然而然，红土的基本功训练要求也就更多样更丰富，并且还能够根据球员自己的素质、风格、类型、天赋演变出不同可能，整个打法就丰富多样起来，形成良性循环。
当然，欧洲训练体系也同样有力量型打法，比如德尔波特罗，比如瓦林卡，比如卡洛维奇，等等等等。
但和北美训练体系比较起来，欧洲训练出来的球员，风格与类型就明显多样，不同身高不同体型不同天赋的球员都能够寻找到自己的比赛方式，多样的击球手法和比赛风格也就自然被归类于“技术流”。
看看费德勒和纳达尔，虽然他们的正手进攻非常具有观赏性，但两位球员的技术和战术都非常丰富多样，无论是领先还是落后，他们都能够通过不同击球方式和手法改变战术套路，然后建立自己的优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业内人士始终坚信，“四巨头”都属于技术流。
而且！
红土训练出来的基本功，适用于所有场地，前往硬地和草地，同样能够根据自己的技术特点进行转换；但反之，硬地训练出来的基本功，在红土和草地都不一定适用，毕竟力量在这两种场地都拍不上用场。
同时，脚步移动也是如此，红土锻炼出来的脚步，轻盈灵活、适用性强，进入硬地或者草地都能够快速适应；但硬地锻炼出来的脚步却不行，进入红土和草地的时候都必须推翻重来，否则就如同莎拉波娃的那句话一样，“冰上母牛”。
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二十年，也证明了如此发展趋势，欧洲的职业球员们全面崛起，哪怕暂时不讨论四巨头，法国、捷克、意大利等等国家地区里都涌现大批大批新生代出色球员，乃至于希腊、匈牙利、斯洛伐克等等小国也不例外。
反观北美训练体系出身的球员，全面没落——
哪怕全球范围内的硬地球场越来越多、硬地赛事越来越多，他们也没有得到更多发挥空间。
反而是红土出身的球员们，渐渐摘掉“红土专家”的帽子，在硬地和草地的表现也越来越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四巨头的崛起只是一个开始，后来整个职业网坛更是形成“世界VS欧洲”的格局，就连后来的拉沃尔杯团体赛也是分为世界组对抗欧洲组，可见欧洲的人才辈出，完全成为世界网坛的中心。
相关讨论，发展到2020年、2021年的时候已经成为业内共识，高文在观看比赛直播的时候也不止一次听说。
但纸上谈兵是一回事，高文也就知道那么一种理论的存在；实际亲身体验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
哪怕训练也比不上，只有真正站在赛场上，真刀真枪地展开胜负对决，才能够深深感受到理论的本质。
高文自己是北美训练体系出身的，但重点就在于，他很特别——
他的力量并不是强项，包括发球也没有能够充分发挥身高优势，却因为手感天赋而被培养称为技术流球员，以不同击球手法来丰富自己的比赛，在力量碰撞的蛮力流派打法之中寻找到一丝生存空间。
其实，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曲线，不管高文是否膝盖受伤，之后在NCAA的生存都会非常困难，难以打开局面。
原因非常直观，即使马丁对高文另眼相看，但在NCAA力量流横行的赛场上，高文很难赢得生存空间，成长和发展的空间都会被一步步压缩，在有机会进入职业网坛领略不同技术流打法之前就已经泯灭。
吉隆和麦克唐纳德就是最好的对比案例。
他们在身型天赋方面也存在客观短板，尽管在基本功方面也投入大量时间，并且在NCAA提高了竞争力，但是转入职业赛场后，一方面是力量相对短缺，一方面则是技术不够多样，竞争力也就跟不上潮流。
事实上，吉隆和麦克唐纳德一直在坚持也一直在努力，到2021年、2022年，他们陆陆续续跻身世界排名前一百，并且也能够在大满贯、大师赛多次赢球，但往往都很难闯过第三轮，他们就是高文的模版。
准确来说，他们就是高文上一世顺风顺水发展下去之后的最高上限，更现实的是，高文可能还达不到他们的高度。
但是，重新赢得第二次机会后，得益于系统的帮助，高文在力量方面的短板得到弥补，同时也给予技术流的成长提供了空间，于是，一个全新世界就在眼前铺陈开来——
当初在NCAA的开始阶段，高文面对力量型球员是苦手，后来在全美冠军赛的时候却彻底扭转了局面，这就是非常直观的一个体验。
这就是高文今天第一场红土比赛的收获：
基本功。基本功。基本功。
即使他已经非常刻苦非常用功，并且在基本功投入大量时间，但真正进入红土赛场，差距就凸显出来了。
1227 仅此而已
每一场比赛，都是一次学习机会。
即使“四巨头”也不例外——
不对，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正是因为“四巨头”保持着如此心态，所以他们才能够一直站在巅峰。
从2004年开始，在将近二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他们始终在学习在进步在提升，这才铸就了一个时代。
显然，高文也是如此。
准确来说，高文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心态，但他终究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很难明白这些道理的深意，一直到完成自己的红土首秀，那些理论那些说法那些道理才变得真实起来，真正改变自己的心态。
他以为自己的基本功已经是佼佼者，但一场比赛就已经足够，高文意识到，自己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行。
有些事情，可以通过系统快速提升快速成长；但有些东西，依旧需要自己打磨，没有捷径。
站在红土球场上，高文需要保持谦虚保持低调，暂时忘记自己在硬地赛场所取得的辉煌，从头开始。
否则，想要复制硬地赛场的成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毕竟，不需要他以身试法，看看上一世后来那些“95后”们就知道了，甚至可能无法走到四巨头面前，因为红土赛季藏龙卧虎的强者绝对不少。
所以，高文很开心——
不是因为一场胜利，而是因为全新挑战已经拉开序幕。
摩拳擦掌。
迫不及待。
普兰听得非常认真，哪怕全部都是陌生言论，她也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能够加入讨论。
“可是，我以为你一直都非常重视基本功的训练，而不仅仅是现在才知道？”
高文非常意外，稍稍往后拉开距离，细细打量普兰一番，他可没有忘记——
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普兰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认识迪米特洛夫。
对于网球，更是一无所知。
普兰能够察觉到高文的眼神，脸颊微微泛红，尽管有些羞涩，但还是抬起下颌，直视高文的眼睛。
“你是职业球员，也是公众人物，我想要搜索你的信息，不是非常容易吗？”
高文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背地里暗暗搜索我的信息呀。”
普兰的双颊滚烫滚烫，几乎就要着火了一般，如果可以的话，她应该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然后消失不见。
但是，她不行。
于是，她勇敢地看向高文的眼睛，尽管羞涩尽管拘谨，但没有退缩，然后，微微挺起胸膛，用力地点点头。
“对，我经常搜索。”
“想你的时候，搜索一遍；恨你的时候，搜索一遍；好奇的时候，搜索一遍；无聊的时候，再搜索一遍。”
“我一天可能要搜索很多很多遍，所以，小心，我时时刻刻都在监视你哦。”
本来应该是甜言蜜语来着，但这一番话却说得咬牙切齿，特别是普兰的眼睛，明亮而直率，洋溢着一丝俏皮。
显然，普兰是故意的。
看着高文满脸错愕的表情，普兰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微微抬起下颌。
“怎么样？现在再意识到，作为公众人物的不方便了吧？”
高文，哑然失笑。
高文捕捉到普兰的眼神，就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一样，大胆而勇敢，坦率而真诚，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普兰。
然后，高文就低下脑袋，再次捕捉住了那鲜红的樱桃。
以吻封缄。
“啊……”普兰有些意外，刚刚惊呼出声，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声音就已经吞咽下去，然后再次融化。
渐渐地，渐渐地，就这样忘乎所以。
重新分开的时候就能够深深感受到胸膛的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炙热而滚烫的气流宛若风暴一般汹涌。
高文将普兰牢牢地揽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就是喜欢你的勇敢直率，否则当初我肯定不会迈出那一步。”
普兰闷闷地将脑袋埋在眼前扎实的胸膛里，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再深呼吸一口气，深深感受着那股浓烈的气息将她围绕——
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里，她总是忍不住打开电脑或者手机，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搜索窗里敲打他的名字。
她试图控制自己，但总是忍不住，小小的窗口就可以看到全世界，铺天盖地全部都是他的新闻和图片，将她的世界严严实实地塞满，然后她就这样沉浸其中，深深地、无法自拔地。
一遍，再一遍，她无法控制地想他。原来，想念也可以成为一种病。
以至于此时此刻的幸福，美好得没有一丝真实感。
普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着高文的下颌曲线，紧绷而犀利，似乎能够看到他在网球场上的强势霸气，心脏无法控制地跳动起来，声音就这样脱口而出。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她好奇他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她想要深入了解他的世界他的专业，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她想要了解他一点，再多一点。
高文低垂下颌，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惊讶，细细地搜寻普兰眼睛里的神色，得到了一抹坚定而欢快的神色，然后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喜悦和幸福，在胸口膨胀开来。
“你是说基本功吗？”
“不够。还是不够。”
确实，高文基本功非常扎实，而且在“90后”、“95后”年轻一代之中非常突出，但在黄金一代的顶尖高手面前，还有成长空间，大量！大量成长空间——
今天对阵普伊的比赛，成长潜力值，足足上升了三个百分点！
当然，和快速成长期还是有差距，但这证明了什么呢？
高文所以为的瓶颈期并没有到来，他依旧在提升依旧在进步，只是硬地赛场的表现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如果想要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要么就是在硬地死磕，慢慢成长；要么则是前往不同场地改变比赛方式，进而打开全新局面。
所以，从澳网到迈阿密，这段时间，成长潜力值就始终在蜗牛爬坡。
当时，高文就判断，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应该能够成为突破良机，但实际情况，却稍稍打破高文的判断。
尽管现在情况发生改变，但依旧是这样的道理，区别就在于，不是突破瓶颈，而是以不同方式提升实力。
不同场地，不同性质、不同方式、不同风格，同样都是网球，却能够全方位感受到比赛内容的差异。
然后，成长潜力值就再次开始增长了！
方方面面地，这都证明了高文的猜想。
不需要突破瓶颈，成长潜力值就再次迎来生长期，显然，这是好事！
1228 你的世界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因为力量的成长始终不如人意，所以我花费更多时间练习基本功，包括脚步、旋转和击球方式等等，试图丰富自己的比赛内容，当时大学队友们都不太理解，毕竟这和北美训练体系不同,他们也不需要如此。”
“进入职业赛场后，这也成为我的比赛方式，我也以为自己基本功已经足够扎实了，但在红土上还是暴露了出来，和这些真正从小在红土成长起来的球员相比，我的基本功还是需要继续打磨继续锻炼。”
这，才是今天比赛的最大收获。
赢得胜利，高文波澜不惊,始终在细细琢磨比赛内容；但赛后发现，成长潜力值重新迎来了一次小幅度增长，自己的想法方方面面得到了验证，喜悦和幸福瞬间就填满整个胸膛——
即使是赛后新闻发布会，记者们如同鬼打墙一般的没完没了，也依旧无法破坏高文的好心情。
也许，对一些人来说，瓶颈没有到来也就意味着量变还没有累积到质变的时刻，这似乎是一个坏消息。
但对高文来说，这也意味着，自己在经历一个不可思议的春天赛季之后，依旧没有达到自己现阶段的极限，这是天大的喜事，满怀信心地期待着接下来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的蜕变，然后就又是硬地赛季了——
等待夏天北美硬地赛季到来的时候，他是否能够更上一层楼呢？
正是因为如此，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的期待值，也跟着上升一个台阶。
高文，有一点点激动。
“我需要抓紧了,基本功的训练本来就是越早越好，显然，我已经落后了欧洲球员们一大截。”
看着高文笑容满面的吐槽模样，普兰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今天输球了呢。”
高文摇了摇头，“输球，需要寻找原因，但赢球，也不见得就能够沾沾自喜。在红土场地，我确实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普兰认认真真打量高文的表情，笑容徐徐在眼睛深处沉淀下来，她就是喜欢高文这个样子——
自信，坚定。
但更重要的是，并不傲慢狂妄，始终能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谦逊和热血，时时刻刻准备迎接全新挑战。
想到这里，普兰脸颊微微一烫，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如此了解高文了？
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搜索高文的动作应该太频繁了，她应该控制一下自己。
眼神微微一闪，普兰又再次连忙转移话题，在高文察觉自己的羞涩之前，先发制人，“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高文稍稍迟疑了一下，表情有些愧疚，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准备去练习一下脚步。”
普兰非常意外，露出惊讶的眼神。
高文挠了挠头，“抱歉，我专门邀请你前来蒙特卡洛，结果却……”
普兰踮起脚尖，用唇瓣阻止了后面的话语，“我又不是孩子了，前来蒙特卡洛之前就已经明白你的工作；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我就是过来度假写论文的。”
说完，普兰揽住高文的脖子，眨了眨眼，“更何况，我喜欢这样的你。”
高文的嘴角重新上扬起来，“那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训练？”
普兰瞪大眼睛，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和意外，“训练？你是认真的吗？”
高文耸了耸肩，“现在大家都在看比赛，诺瓦克、拉法、罗杰，他们真的没有时间前往训练场关注我的训练，比起训练来说，比赛才是真正的魅力所在。所以，应该没有人会注意的。”
普兰有些蠢蠢欲动。
高文能够察觉普兰的雀跃，但没有趁胜追击，而是选择反其道行之，“但训练很枯燥，我也没有时间照顾你，你在那里一定很无聊，还是算了吧。”
如此一说，普兰反而激动起来，认真想想，“正好，我论文今天的进展不错，我也需要一点运动锻炼，不然，我就和你一起过去？”
话语才说完，普兰就后悔了，“等等，如果我影响你的训练怎么办？”
高文摊开双手，“怎么，某人准备使用美人计？”
普兰马上就意识到高文在开玩笑，皱了皱鼻头，“难道有人不买账？”
“买，买！绝对买！”高文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一个动作就成功地让普兰大笑起来。
想想，即将离开酒店房间拥抱蒙特卡洛的阳光，而且还将前往训练场体验红土，进入高文的世界探索，普兰就开心起来，一蹦一跳地转身小跑出去，哼着不知名的法国香颂，欢快的背影就如同小鹿一般。
连带着，高文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蒙特卡洛的蓝天大海前所未有地开阔起来。
但是——
训练……确实枯燥。
热身环节，还算有趣，不仅花样繁多，而且简单轻松，同时还有首次踏上网球场的新鲜，心潮澎湃。
结束热身，进入训练，事情就慢慢严肃起来了，特别是基本功训练，甚至不需要球拍和网球的训练——
那就，更加枯燥了。
普兰试图跟上高文的脚步，然而问题就在于，哪怕是最简单的脚步训练，也并不容易。
而且，训练的本质就是不断重复，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持续重复，不仅需要建立肌肉记忆，而且还需要打破桎梏迎来突破，所以，重复却也不是简单的复制黏贴，还需要提升质量、感受训练。
从体力到精神，不同层面的考验。
普兰仅仅坚持了不到三十分钟，就彻底跟不上高文的节奏，看着满脸轻松的高文，普兰明智地选择放弃。
毕竟，这是专业训练，基本功训练也同样是专业，普兰这位业余人士跟不上才是正常的吧。
为了不影响高文的训练，普兰没有留在训练场里形成干扰，而是静静地坐在场边观看训练。
本来，普兰以为自己看着枯燥乏味的训练可能会昏昏欲睡，蒙特卡洛的阳光更是火辣辣地落在皮肤上。
事实上，普兰却非常专注，就好像正在观看下雨视频或者美食视频一样，看着看着，注意力就完全倾注其中，不知不觉之中就开始解压，也许在他人看来是非常枯燥的动作，她却能够从中感受到快乐。
甚至忘记时间的流逝。
一直到太阳慢慢开始西斜，高文结束今天的额外加练，普兰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在场边呆呆地看了一个多小时。
原来那句话是真的，“爱对了人，情人节天天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