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9 后无来者
2015年温布尔登，尽管决赛还没有拉开帷幕，但赛前广泛引起全面讨论的焦点话题却已经有了答案：
四巨头，依旧是四巨头。
在温布尔登后花园里，德约科维奇和费德勒依旧联手捍卫他们的最后阵地，抵挡住来自挑战者联盟和青春风暴的携手冲击，又又又一次会师决赛——同时这也是头两号种子连续第二年决战紫禁之巅。
的确，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四巨头的统治遭遇前所未有的冲击。
其中，纳达尔和穆雷双双遭遇严重伤病困扰陷入低谷，费德勒则在经历年龄所带来的短暂冲击与阵痛，所有重担所有压力全部落在处于职业生涯全面上升期的德约科维奇肩上。
于是——
有了法拉盛两位巨头双双折戟半决赛的惊天冷门，有了墨尔本公园五盘大战颠覆王者的传奇战役，有了罗兰-加洛斯打出超神状态的匪夷所思，男子网坛呈现一派欣欣向荣又充满无数可能的喧闹景象。
然而，当脚步再次来到温布尔登的时候，后花园终究是后花园，德约科维奇和费德勒还是站稳脚跟。
一切，自法拉盛而起，德约科维奇和费德勒双双爆冷止步半决赛；现在，在温布尔登而终，依旧是德约科维奇和费德勒双双抵挡住挑战者前所未有的冲击携手晋级决赛，一年时间的混乱又重新归位。
哗！
群起沸腾。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句号”。
恰恰相反，这意味着“四巨头VS挑战者”的这场精彩战役结束第一阶段，接下来就即将进入第二阶段：
正面对垒。
此前，整整十年时间里，尽管四巨头遭遇诸多对抗与冲击，但赛事进入争冠阶段，他们的真正对手依旧是这四位熟悉面孔，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身影；而现在主旋律已经改变，越来越多脸孔开始涌现。
四位巨头依旧是巨头，但他们的注意力，需要从彼此身上稍稍转移，整个ATP的球员们正在全面兴起。
下半年，更加精彩——
也许，温布尔登揭幕前男单的最大悬念已经揭晓，但这并不意味着媒体们的热情减弱。
事实上！
媒体更加激动也更加亢奋了，从高文的赛后新闻发布会就能够看得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水泄不通。
“高文，首先这是一场非常非常精彩的比赛，虽然有些遗憾，比赛结果并没有青睐你，但你依旧完成无与伦比的一段征程。”
“伴随着你在温布尔登的比赛全部结束，这意味着，你完成了自己在四大满贯的全部首秀，你创造了一个难以逾越的标杆。”
“美网冠军、澳网冠军、法网四强、温网四强……”
伴随这位记者的话语，新闻发布厅的口哨与掌声陆陆续续响起，最后演变成为一股风暴，久久盘旋。
吼吼吼！
啪啪啪！
也许，依旧有人不喜欢高文；也许，依旧有人质疑高文……那些嫉妒的仇恨的狭隘的声音不会消失。
但现实就是，高文用自己的表现交出一份完美答卷，即使是挑剔如记者，也不得不折服，报以掌声。
“显然……”
掌声依旧。
“显然！这是一段难以置信的征程，前无古人，我们也很难想象后有来者，对此，你有什么特别感想？”
尽管这是一个标准问题，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但不得不承认，全场记者乃至于无数球迷都在倾听——
等待一个答案。
他们，确确实实见证了历史。
话音才落，咔嚓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响就已经将全场淹没，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记录高文此刻的表情。
其实，高文略显疲倦，但考虑到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高文嘴角轻轻上扬起来，有些无奈。
“噢，不。”
他连连摇头，一声哀嚎。
“我才刚刚进入职业网坛一年而已，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总结了吗？不不不，我还没有准备退役。”
——哈哈哈！
全场哄笑，短暂停顿半秒后，笑声更加汹涌了。
高文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无与伦比的一年，其实，我也有些庆幸，还好没有连续赢下罗兰-加洛斯和温布尔登，否则，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达到巅峰，未来再也无法超越，这是否意味着后面就是下坡路了？”
自嘲，显而易见地，这是一种自嘲。
轻盈的调侃与打趣，巧妙地化解了问题的锋芒，而后才回到高文自己掌控的轨道上来。
“老实说，我不想回望过去一年，因为我希望这只是一个开始，前方还有更多高峰与挑战在等待着我。”
“但同时，你们是正确的，这是非常非常疯狂的一年，即使是现在，回想那些点点滴滴也还是不由心潮澎湃；但关于你们的看法，我并不赞同。”
“在飞机诞生前，飞行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在登陆月球前，探索宇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我的意思是，我们总是用那些固定认知禁锢自己的想象力，敢于梦想敢于挑战敢于探索，这才是人类最伟大的特质。”
“是，我拥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开始，但我并不认为，未来没有人能够复制，甚至超越。因为这并不完美。”
“不要忘记了，今天我输掉了一场比赛，一场令人心疼令人苦涩但不得不百分之百为对手送上掌声的比赛。”
“所以，不要让我们局限自己的想象力，我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不是我职业生涯的最高点。”
说完，高文还将食指和中指折叠起来，做出一个默默期待的动作。
笑声，掌声，口哨声，全面交织碰撞——
因为高文书写历史，也因为高文坦然面对历史的这份心态，更因为高文在历史时刻展现出来的风度。
高文，值得掌声。
当下一位记者站起来的时候，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所以，关于本场比赛……”
话语，留下一个空白，尽管后面的话语还没有说，现场就有同行开始起哄，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问题了。
高文也非常配合，示意记者等待一下，先喝了一口水，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默默望天，然后才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笑声一片。
包括提问记者的嘴角也上扬起来，“关于这场比赛，遗憾的是，你输掉了比赛，没有能够完成终极挑战，我想请问一下，赛前你考虑到这件事了吗？这样的一个重担，又是否在比赛里扮演打破心理平衡的角色？”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1710 展望未来
“在本场比赛前，媒体和网友将你称为‘终极挑战使命必达’，继墨尔本公园击败德约科维奇、罗兰-加洛斯击败纳达尔后，你有希望在温布尔登击败费德勒，完成ATP过去十年最困难最极限的终极挑战。”
“事实上，你也曾经拿到过机会，在长盘决胜里，拿到了一个赛点。”
“一分之差，你就将完成这项终极挑战，但遗憾的是，最后比赛走向了另外一个结局。”
“我想询问的是，你是否感受到了这份压力，对于比赛走向又是否产生了影响？”
不出意外，该来的，还是来了。
高文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而是流露出侧耳倾听的专注表情，轻轻抬起下颌，“啊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高文似乎陷入沉思，以至于新闻发布厅也陷入短暂的沉默里，结果高文露出意外的表情。
“这就是全部了吗？”
“抱歉，我还以为接下来还会出现帽子里的兔子，我一直在等待着呢。”
这是在吐槽记者的提问没有亮点吗？
高文也不等记者做出反应，话语就继续下去。
“当然，我们都知道过去十年发生了什么，诺瓦克在墨尔本公园、拉法在罗兰-加洛斯、罗杰在这片球场，他们确确实实书写了无数奇迹，毫无疑问，他们在这些场地里将比赛推向一个全新层面。”
“但就我个人而言，重点可能稍稍不同。”
“我关注的是球员。”
“的确，诺瓦克在墨尔本公园表现出色，但在巴黎、在纽约、在伦敦，诺瓦克也依旧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人人都知道拉法在红土是终极挑战，但如果有人认为在其他场地可以轻松击败拉法，那绝对是错误的。”
“对我来说，在温布尔登，面对格里戈尔、面对安迪、面对罗杰，这些比赛的挑战与压力都是一样的。”
“我是一个新手，在草地上，我还有很多很多需要学习，站在他们面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发起挑战。”
“我也期待着能够在温布尔登击败罗杰并且晋级决赛，赢得挑战诺瓦克的资格，相信我，我非常非常期待着‘书写另外一段历史’……”
那自嘲的调侃语气加上欢快的表情，再次让记者们发出轻笑声。
“但我不认为这是我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我很自大也很狂妄，但还没有到如此程度。”
哈哈！
新闻发布厅再次涌现一团笑声。
“我怀抱着期待，期待未来还能够和罗杰在大满贯赛场碰面，并且改变一下局势。到那时候，我们再来讨论‘温布尔登击败费德勒’这样的终极挑战意味着什么，你们觉得如何？”
记者，依旧是那群记者；但同样，高文也依旧是那个高文。
面对棘手难题，高文总是能够找到不同切入点，给出一个看似老套却又能够带来不同感受的回应——
目前，高文和纳达尔、德约科维奇、穆雷的交手记录全面占据上风，只有费德勒是例外：
一胜两负。
而且，费德勒在大满贯舞台上击败高文，送给高文职业生涯的大满贯第二败。
这一切，确实非常重要。
高文没有好高骛远地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历史，脚踏实地地专注自己专注对手专注比赛，特别是在书写辉煌的职业生涯第一年总结时刻，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也许，有人表示不屑，“不就是谦虚一点嘛”、“这不是基本素质吗”；但只有真正经历过以及置身其中的人们才能够知道，在荣耀与辉煌面前依旧保持本心，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高文仅仅只有十九岁而已。
同时——
“高文，对于接下来的决赛，你有什么展望？”
本来还以为，这又是一个基础讨论问题，让高文预测一下冠军归属，进入八强后，基本就是官方提问的水准；却没有想到，提问还没有结束，后面还有转折。
“如果决赛罗杰击败诺瓦克，那就意味着，你和诺瓦克的世界排名差距将缩小到七百分，接下来的北美硬地赛季，世界第一就可能易位，即使是五百积分的赛事也可能颠覆世界排名。”
“你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仅仅是辉煌与成功，而且摆在高文眼前的还有一个终极目标——
世界第一。
对任何一位职业球员来说，世界第一都是一个穷其一生奋斗的目标，在漫长历史长河里却只有二十五位球员曾经来到过这个位置，甚至比大满贯冠军更加难得。
毕竟，一座大满贯冠军需要的是两周时间内的强势表现，从瓦林卡到穆雷再到高文，他们都做到过；但世界第一，却需要在漫长数个月乃至一年时间里出色而稳定的表现，这样才能从巨头包围之中登顶。
截止到2015年，四巨头里的穆雷就暂时没有能够达到如此成就。
其实，穆雷、瓦林卡和高文这三位球员非常相似，两座大满贯冠军、世界排名长时间位居前五行列、暂时没有登顶世界第一；目前将穆雷和后两者区分开来的重要原因就在于，他在更长时间保持高水平状态，大师赛冠军数量遥遥领先。
然而！
现在，高文却领先穆雷一步，有希望和德约科维奇就世界第一宝座展开争夺！
难怪记者们再也按耐不住亢奋了。
在如此情况下，年仅十九岁的高文依旧能够保持理智保持冷静，确实令人惊叹。
一个月前，罗兰-加洛斯结束的时候，伴随着高文止步四强，他和德约科维奇的积分差距超过两千两百分，这也意味着“世界第一”争夺战在草地赛季暂时休战，高文没有能够抓住红土赛季的机会反超。
也就是说，温布尔登的比赛结果无法影响世界第一排名。
即使是最极端的情况出现，高文夺冠、德约科维奇首轮出局，高文的积分也还是不够登顶世界第一。
正好，在“四巨头守护后花园”的话题之下，世界第一争夺战的热度也就暂且搁置。
没有想到！
高文居然一路杀进四强，整个情况顿时就再次发生变化。
正如记者所说，如果决赛里，费德勒击败德约科维奇夺冠，那么德约科维奇和高文的积分差距就将缩短到七百分之内，战况截然不同。
在接下来的北美硬地赛季里，美网系列赛毫无疑问将成为重镇，在美网揭幕前，高文还有整整六周涨分良机。
谁知道呢，也许，今年美网的头号种子将出现惊喜？
1711 屏住呼吸
赫！
可以明显察觉到，新闻发布厅暂时屏住呼吸的安静，整个水泄不通的空间居然出现短暂的音频空白。
心脏，狂跳不止——
看到这一幕，高文反而觉得有些喜感。
其实，高文暂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依旧停留在比赛里，暂时无法摆脱；但突然之间就听到，自己可能冲击世界第一，那种喜悦与激动混杂的情绪，一股脑地汹涌而上。
而且，接下来比赛又将重新回到高文最擅长也最熟悉的硬地上，同时还是北美硬地，可能性直线飙升，一切的一切似乎让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梦想直接拉到眼前，近在咫尺的真实感被放大到了极致。
噗通。噗通。
心脏，几乎就要爆炸。
高文承认，这是梦想，也是目标，当一步一个脚印慢慢靠近的时候，就如同伊卡洛斯靠近太阳一般，滚烫、炙热、汹涌，随时可能将自己吞噬，如果他放任期待与自满滋生，压力可能就将压垮神经。
看看后来的希腊球员西西帕斯就知道了。
自2021年澳网到2023年澳网，整整两年时间里，西西帕斯前后拥有六次机会冲击世界第一，但媒体熙熙攘攘的喧闹、社交网络轰轰烈烈的讨论以及自己的期待却演变成为禁锢自己的枷锁，发挥失常。
六次机会，全部铩羽而归。
一切，看起来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自然，高文也不例外——
他也希望自己保持平常心，他也希望自己保持专注与沉浸，只要继续维持赛场表现，只要继续专注提升能力，一切都将水到渠成，这也是通往世界第一的最佳方式。
但道理是一回事，实际情况则是另一回事。
这和大满贯决赛不同，场外纷纷扰扰的因素无时无刻地形成干扰，无法控制地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然后。
高文就注意到了眼前的记者们——
他们甚至比高文自己还要更加紧张更加期待，那种雀跃与不安交织的焦虑在空气里弥漫，有种喜感。
结果就是，高文自己也稍稍放松下来，笑容又重新回到嘴角。
“啊，有点紧张。”
高文感叹了一句，捂住胸口，满脸坦然。
如此真诚又如此直接的表现，在紧绷的气氛里宛若一股清流，记者不由面面相觑，有种奇妙的感受。
“你们将我推向一个尴尬的位置。”
“如果我说我支持罗杰，那就不是真心，显然掺杂了私心。”
“如果我说我支持诺瓦克，那就显得虚伪，同样掺杂了私心。”
“噢，所以，我支持罗杰。”
峰回路转，就当所有人都以为高文准备继续打太极的时候，高文直截了当地给出一个答案。
啊？
记者们居然一时半会都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两个瞠目结舌，即使得到预期中的答案，也还是反应不过来。
高文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又继续说下去。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场决赛，两位球员都是伟大的冠军，我相信我们可以见证一场巅峰对决，但到底谁输谁赢，我想，你们可能问错对象了，我不在比赛的邀请行列。”
“不过，我相信，观众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因为我们都将见证一场精彩的比赛。”
“所以。”
“不如这样，我们保留一些悬念和期待，将世界排名的问题暂时放到一旁，没有必要假设一个可能性。”
“给我一点时间和空间好好偷笑一下，然后好好准备北美赛季；同时，大家也可以放下包袱与压力，好好欣赏周日这场决赛，避免给诺瓦克和罗杰增加不必要的压力。”
“这算是……一二三，三赢。一石三鸟。”
说着，高文还掰起手指来，一二三。
整个新闻发布厅的气氛刹那间就轻松下来——
其实，一切都是套路。
记者们也知道，这就是高文的套路，尽管不是寻常的客套场面话，却依旧四两拨千斤地回避焦点话题，化解锋芒化解压力化解攻击，得以顺利脱身。
但重点就在于，又有谁能够拒绝这样的高文呢？
不要说年轻一代了，即使是四巨头也不见得拥有这份睿智与幽默，也许，只有独一无二的费德勒。
费德勒能够成就一代传奇巨星，除了横空出世的时机与无与伦比的战绩外，更重要的是一口流利的多国语言以及幽默风趣的谈吐风格，就这一点而言，是纳达尔也无法企及的。
现在，记者们终于又挖掘出了一位巨星，从方方面面来看都具备了可能，天时地利人和已经全面具备——
剩下的，则交给高文自己。
一切，由赛场表现说话。
仅仅只是脑补想象一下，记者就忍不住亢奋起来。
也许，高文的温布尔登之旅已经结束，但今年全英俱乐部的表现，再次将高文的形象推向全新高度，从罗兰-加洛斯的品牌形象活动包装到温布尔登的赛场表现突破再到即将拉开序幕的世界第一之争。
而且！
不要忘记也没有人会忘记，这一切的终点都将朝着法拉盛汇聚，届时，高文就将正式成为职业网坛的二年级生，同时还将首次以卫冕冠军的身份出战大满贯，不再是新人，一切也都将全面截然不同。
未来，值得期待，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拥抱眼前即将展开的未知。
当然，在这幅恢弘蓝图铺陈开来前，温布尔登还有最后两天赛事需要进行，冠军金杯，依旧在等待着。
而对高文来说，他则需要一点休息时间一点喘息时间——
从全场比赛结束之后，先是放松训练，而后是媒体采访，全程汹涌，熙熙攘攘的喧闹持续不断地轰鸣而来，全英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球童、其他球员、记者等等等等，整个世界被无数噪音紧紧包围。
高文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冷静下来，整理思绪整理心情。
一直到新闻发布会结束，重新返回更衣室，世界安静下来，那种真实感就如同吞噬了铅块一般划入胃里，沉甸甸地、冷冰冰地拉拽着身体缓缓下沉，然后他就这样被狠狠击中。
比赛，输了。
他错过了一个赛点，尽管挽救了十一个赛点，但终究还是输了。
有种无力，也有点苦涩。
“嘿，高文！”
前方传来一个呼唤，再次打断高文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看到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
“精彩的比赛，非常非常精彩的比赛，在我心目里，你就是冠军！”
高文展露笑容，向对方表示感谢，但视线却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向后面，看着那个静静站在走廊里等候自己的身影。
是普兰。
1712 二人世界
是普兰——
为了防止普兰可能被阻挡在半决赛门外，高文麻烦托比亚斯多申请了一张球员包厢通行证，给普兰备用。
不过，没有派上用场，普兰在汹涌人潮之中依靠自己的毅力成功排进队伍，并且买到了一张入场券；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那张通行证在比赛结束之后派上了用场，惊喜登场，杀了高文一个措手不及。
高文，停下了脚步，看着静静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的普兰，纷乱而汹涌的心绪就这样缓缓沉淀了下来。
“伙计，精彩的比赛。”
“上帝，你今天的表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无与伦比的一段征程。”
来来往往之间，恭贺声与祝福声在耳边熙熙攘攘地萦绕着，高文用自己的赛场表现征服了中央球场里里外外的观众，同时又用自己的场外魅力赢得了全英俱乐部的尊重，竞技体育并非只有胜利值得歌颂。
但此时，高文却没有心思应付眼前这些喧闹，心神始终维系在普兰身上。
然后。
普兰捕捉到走廊里涌动的嘈杂，一个转头，就看见了高文——
他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嘴角轻轻上扬，目光柔和，与来来往往擦肩而过表示祝贺与安慰的人们颌首示意，全然没有球场之上的张扬与锋芒，就好像一个邻家大男孩一般，青春气息就这样漫溢出来。
温和，平静，却不失阳光。
可是，普兰能够捕捉到高文身上的疲倦和失落。
也许，他的嘴角和眼睛始终保持笑容，但那种淡淡的落寞却悄无声息地从眉宇之间流露，轻盈地落在肩膀之上，下颌与肩膀的线条投射下浅浅的阴影，小心翼翼地隐藏着那些苦涩与低落，似乎一碰就碎。
脑海里，不由就再次浮现刚刚赛场上的最后一幕——
高文脱掉鞋子，恋恋不舍地用脚掌去感受地面，低垂头颅，细细地慢慢地将这片球场的回忆珍藏起来。
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即使竭尽全力，即使毫无保留，即使燃烧殆尽，即使明知道自己已经达到极限就应该没有遗憾地坦然接受结果，却还是不甘心不舍得，那些苦涩的背后，是倔强也是渴望。
从罗兰-加洛斯到温布尔登，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却必须面对两场如此接近又如此惨痛的失利。
这不容易。
现在，任何言语都无法带来安慰，因为道理非常简单，但生活却要复杂许多，只有时间才是唯一良药。
普兰想要给高文一个拥抱，陪伴高文面对风雨迎接挑战。
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迈开脚步，主动迎前，却没有着急，而是耐心等待其他人打完招呼，最后，终于轮到她。
普兰微微扬起头，细细打量着高文眉宇之间的落寞，眼睛和眼睛碰撞在一起，她就看到高文展露一个笑容，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这一次，普兰抢先一步，踮起脚尖拥抱住高文。
“艾米莉……”
高文才刚刚呼唤出声，后面的话语就停顿住了，感受着拥抱将自己包围。
伪装的盔甲，就这样一部分一部分地，慢慢卸下。
高文也张开双臂，拥抱住普兰。
一点、一点地，将积郁在胸口的浊气长长地倾吐出去，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那些嘈杂那些喧闹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双臂悄悄收紧，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眼前的柔软与温暖，身体的重量完全倾轧下去，支撑住身体。
肩膀之上的沉重，缓缓消散。
普兰能够感受到层层叠叠扑面而来的重量，她用力打直膝盖挺直腰杆，就如同拐杖一般支撑住高文，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坚定，仿佛赛场上战斗到底的高文。
喧闹，依旧在汹涌，却已经不再重要——
“噢，小武跑哪儿去了？”
高弘礼粗粗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在熟悉的地方看到儿子的身影，不由嘟囔起来。
然后，江彦云就看到了。
江彦云看到了高文的背影，浑身疲惫伤痕累累，卸下盔甲卸下包袱，再也没有平时一贯的坚强阳光。
其实，她知道，高文懂事，不想他们担心，所以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自己顶，即使是在桑普拉斯和阿加西他们面前，也很少很少显露自己的脆弱，作为整个团队的核心与支柱，高文早就明白自己的责任。
但是，她也知道，高文只有十九岁，再坚强再懂事，他也依旧是一个孩子，承载着别人所无法想象的重担与压力，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都能够感受到排山倒海无处不在的压力，更何况是高文自己呢？
大部分父母都希望孩子能够尽快懂事独当一面，但江彦云却希望高文不要那么懂事，偶尔胡闹一下偶尔脆弱一下偶尔孩子气一点也没有关系，偶尔耍脾气说不想训练，偶尔因为输掉比赛而郁闷伤心。
江彦云只是想告诉高文，你已经做得非常非常好了，真心。
看着眼前流露出些许脆弱的儿子，江彦云的眼眶就不由微微泛红，刚刚赛点结束的那一刻竭尽全力压抑的情绪，现在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翻涌起来；但心疼的背后，还有一些欣慰。
“啊！”
高弘礼也注意到了高文，毕竟，那个身高那个块头，在任何地方都非常显眼——
“小武！”
高弘礼才刚刚呼唤了一句，江彦云就扯了扯高弘礼的手臂，用眼神表示制止。
高弘礼不理解。
江彦云不得不解释一句，“给小武一点时间，也给小武一点私人空间。”
慢了半拍，高弘礼才注意到高文怀抱里的那个娇小身影。
此时，普兰正好面对着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他们也能够看到那个女孩眼睛里盈盈闪烁的朦胧泪光，还有隐藏在泪光里的坚韧与笃定，紧紧拥抱着高文，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高文，始终没有一点动摇。
高弘礼转头看向江彦云，用眼神投去询问视线。
江彦云依依不舍地看了高文一眼，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拍了拍高弘礼的手臂，“我们去找皮特他们吧。”
没有留恋地，江彦云就拉着高弘礼转身离开，迎面就看到携手而来的桑普拉斯和阿加西。
桑普拉斯眼眶微微泛红，似乎刚刚大哭了一场，脸颊之上的感慨万千难以用语言简单描述。
江彦云主动迎了上去，微微打开肩膀，也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坚强，再次展露笑容，“皮特，你还好吗？”
1713 一个台阶
红土赛季，结束了。
草地赛季，也结束了——
尽管温布尔登还没有落幕，但对高文来说，草地赛季就已经到此为止，看似漫长的三个月转瞬即逝，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就已经落下帷幕，宛若伦敦的春天一样，昨天才刚刚到达转身就已经结束。
当然，准确来说，如此说法是不正确的。
在接下来的七月，还有一个短暂的红土窗口，散落在世界各地。
包括瑞典、克罗地亚、德国、瑞士等等国家地区在内，分别举行不同级别的红土赛事，以两百五十积分赛和五百积分赛为主。
另外，美国纽波特有一站草地赛，哥伦比亚波哥大有一站硬地赛，两项赛事都是两百五十积分级别。
换而言之，在法网和温网结束后，还有一个窗口期，为球员们提供红土和草地赛事。
尽管全部都是低级别赛事，但对职业球员来说，却是赛季里非常重要的一个调整期——
那些在罗兰-加洛斯和温布尔登取得好成绩的球员，身心俱疲，他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休息调整，为下半赛季积蓄能量，在密集赛程里赢得宝贵的喘息时间。
而那些表现低于预期或者遗憾没有取得满意成绩的球员，一方面，他们需要这些赛事赚取积分和奖金；另一方面，他们也需要这些赛事调整手感，为即将到来的北美硬地赛季做准备。
也就是说，球员们可以根据自己在过去两个大满贯赛事的表现自由安排接下来七月的行程，并且为下半赛季预热。
今年，美网系列赛将于七月二十七日在亚特兰大吹响号角，随后是华盛顿、蒙特利尔、辛辛那提，最后皇冠上的明珠则是八月三十一日在纽约拉开大幕的美网，将北美夏天硬地赛季的战火推向高潮。
高文，自然也在此行列——
法网四强、温网四强。
如此表现，绝对在ATP第一梯队，也就只有德约科维奇连续两项赛事闯入决赛的强势表现在高文之上。
不过，对高文来说，收获远远不止如此。
其实，自澳网结束之后，“系统”的出现频率就开始明显下降，正如高文判断，第二个升级瓶颈正在缓缓浮现。
幸运的是，接下来就是转换场地转换频道，不同挑战与不同磨练毫无疑问就是打破瓶颈的最佳途径，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的存在价值，不仅仅是一种全新赛道，同时也是打开全新世界的一个平台。
——高文，牢牢把握住了机会。
在红土和草地，分别迎来突破，但最最重要的是，温布尔登的这段征程，对高文来说是格外宝贵的。
闯入四强，这是一项壮举；而真正值得关注的是通往四强的方式：
挽救赛点击败伊斯托明和穆雷的比赛，对意志对能力是一项严峻考验。
面对费德勒挽救赛点将比赛推入决胜盘已经是打破自身极限，长盘决胜之中的僵持与周旋更是全方位考验，最后连续挽救赛点拼尽最后一点能量则诠释出网球的另外一面。
人人都认为，红土是一项磨练，却没有想到，高文在草地迎来职业生涯最重要也最艰难的两周征程。
于是，当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相继落下帷幕的时候，系统属性也确确实实迎来一次丰收——
甚至是超乎想象的。
至少，就高文自己来说，他没有预料到。
包括自然增长的和系统累积的在内，属性点整整提升了十八点。
其中——
身体属性，从92上升到93，提升幅度非常有限，即使经历两次半决赛长盘决胜，提升也还是不太明显。
技术属性，从91飙升到95，整整提升四点，从正面就能够感受到不同场地类型对技术特点的不同提升。
从本质来说，高文就是一位技术强于身体的球员，天赋层面就已经决定了上限，提升难度自然也不同。
不过，在高文看来，自己在温布尔登的收获还是有限。
主要是因为草地赛季太短，还没有来得及完全适应完全展开，赛事就已经结束。整个草地赛季从头到尾，他一共就打了八场正式比赛，和硬地赛季相比简直就是塞牙缝的水准。
这一点，和穆雷、费德勒的两场比赛就能够深深感受到，关键时刻，高文的处理依旧是硬地式乃至于红土式的，却不是草地式的，从技术层面来说，高文没有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强项。
也许明年，他应该和迪米特洛夫搭档出战双打赛事，再多适应一下草地感觉。
精神属性，从95提升到97，再次增长两点。
毫无疑问，一颗大心脏和百分之百的专注力，这依旧是高文所有竞技环节里最强势也最坚韧的部分。
在多场比赛里连续挽救赛点的考验，应该扮演重要角色，这也是高文职业生涯首次在一项大满贯赛事里不止一次挽救赛点晋级，从如此角度来看，撇开首秀登场不说，这一届温布尔登也确实值得纪念。
最后，隐藏属性——
从78（4/5）提升到81（0/5），整整上升三点。
考虑到隐藏属性的提升难度，这一个进步毫无疑问是一次跨越。
事实上，高文正在考虑，接下来系统累积的属性点，全部叠加到隐藏属性上。
特别是经历温布尔登的赛事后，高文体验越发明显。
越是顶尖对决，越是关键比赛，越是重要时刻，站在赛场上的双方，真正展开对决的，是身体是精神是技术，但更多已经超越这些基本层面，进而上升到全新高度。
比如当前竞技状态。
比如超长发挥指数。
这些数据展现的，其实是一种投入程度也是一种发挥程度，投射到比赛里，也许就是一分也许就是一个回合也许就是一拍击球，却能够在气势、状态、局面等等层面扭转困境，扮演决定胜负的角色。
更何况，隐藏属性里还有最最重要的一项，避免受伤指数。
目前，避免受伤指数是78，这一个分项依旧没有能够越过八十分门槛。
在接下来的北美夏天硬地赛季里，累积的属性点全部投入隐藏属性，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却不知道，经过红土和草地的打磨后，再次回到硬地，系统提升是重新回到瓶颈还是打开全新局面。
一个全新挑战又在眼前，值得期待。
1714 盛夏假期
从成绩层面，从系统层面，高文的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确实收获满满，值得庆祝。
但在高文看来，比起这些数字来说，真正的收获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一种体验一种经历一种冒险——
打开一扇全新大门！
这是他在上一世所没有能够体验到的，网球世界的不同景色不同风采。
红土网球和草地网球依旧是网球，却不是高文所了解的网球，不同场地对于技术特点的不同运用与不同呈现确确实实是陌生而新鲜的。
从旋转到弹跳再到力量，不仅展现网球自身的不同特质，同时也展现球员技术的不同风格，非常有趣。
也许，网球是关于速度和力量的，但如果认为网球仅仅只有速度和力量，那就大错特错，这就和一级方程式一样。
在普通人眼里，一级方程式就是纯粹速度与激情；只有真正深入了解才能够知道，赛车还与控制、判断、计算、时机等等有关，在绝对速度之外，这项赛事还有一个神秘而瑰丽的世界，并非那么简单。
网球，也是如此。
当然，球员可以将自己硬地所擅长的一套，生搬硬套地塞入红土和草地，有些时候依旧能够奏效；但如果这样的话，网球也将失去诸多乐趣，而且永远无法打开另外一扇大门，窥探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至少，高文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红土和草地赛季已经结束，但属于高文的理解与消化，才刚刚开始，他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咀嚼。
从不同方面综合考量，托比亚斯和桑普拉斯达成共识——
整个七月，不另外安排赛事行程，他们需要一个假期。
对了！
其中一小部分原因还在于，和三月一样，ITF和ATP达成协议，利用大型赛事与大型赛事之间的短暂空白，将戴维斯杯见缝插针地塞入七月。
七月十七日到十九日，亚洲与大洋洲区域的第二轮赛事即将打响，华夏将前往客场挑战二号种子印度。
本场比赛的胜利者，就将进入世界组附加赛，争夺明年晋级世界组的资格。
如果华夏能够击败印度，这也将是他们自1990年以来第二次进入世界组附加赛。
毫无疑问，高文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届时，高文将作为头号单打出战。
不过，戴维斯杯的赛事仅仅只是一个周末而已，少则一场单打，多则两场，整个比赛强度非常有限，不需要太过担心；但考虑到高文刚刚结束高强度的红土和草地赛季，调整赛程劳逸结合还是格外重要。
也正是出于如此考量，托比亚斯和桑普拉斯一拍即合，温布尔登结束后，就宣布接下来放一个短假。
前前后后，其实也就是三周而已，但在紧凑密集的全面网球赛程日历表里，却格外珍贵。
正好，高文确实需要这样的时间，好好沉淀消化过去三个月的经历。
这厢，高文的温布尔登之旅落下帷幕，第一时间离开伦敦，横跨大西洋返回纽约——
在假期正式开始前，他需要为耐克拍摄下一季的宣传广告以及海报，另外还有三个杂志采访以及两份杂志封面拍摄工作。
尽管输掉温布尔登半决赛，但场外，高文的商业价值却节节攀升，耐克修改商业计划，展开全面布局。
那厢，温布尔登的赛事也进入最后高潮，单打双打决赛全面打响，观众们期待着再次见证历史的诞生。
首先，女单赛场——
小威廉姆斯迎来年轻新秀穆古拉扎的冲击。
尽管这是穆古拉扎职业生涯首次闯入大满贯决赛，但这位“90后”毫无疑问已经具备了挑战球后的能力，并且已经在实际比赛里证明了这一点。
两位球员职业生涯已经碰面三次，全部发生在大满贯赛场，虽然小威廉姆斯两胜一负领先，但去年法网，穆古拉扎第二轮爆冷击败小威廉姆斯就是代表作；而今年年初澳网，小威廉姆斯也是苦战三盘险胜。
此番再战，小威廉姆斯今年始终没有调整到最佳状态的发球，也许成为穆古拉扎颠覆比赛的突破口。
“6：4”、“6：4”。
在赛末阶段，小威廉姆斯连续错过两个发球胜赛局，但最后依旧以直落两盘的比分，强势击败对手。
球后，依旧是球后。
这是小威廉姆斯第二十一座大满贯冠军，33岁289天的年龄也成为公开赛时代最年长的大满贯冠军。
同时，这还是小威廉姆斯职业生涯第二次实现“塞蕾娜全满贯”，自去年美网开始连下四城包揽全部大满贯冠军，在WTA短暂陷入动荡与混乱的局面里，女王再次一统江山登顶巅峰，捍卫自己霸主地位。
继男单赛场四巨头捍卫荣耀之后，小威廉姆也再次证明女单赛场的“塞蕾娜时代”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其次，男单赛场——
历史，稍稍改变了，却又没有完全改变。
上一世，德约科维奇四盘击败费德勒，拿下个人第九座大满贯冠军，全面开启个人第一个巅峰时期。
人人都说，费德勒重回巅峰，但在德约科维奇面前，费德勒全场被动，最后留给人们的印象就是第二盘，前后挽救七个盘点，在抢七里“12：10”拿下一盘；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制造更多的威胁。
这一世，和高文半决赛的五盘大战，一方面确实消耗了费德勒的体能，德约科维奇无形之中拉开差距；但另一方面又激发出费德勒的雄心壮志，自信与状态攀升到一个全新高度，比赛也就有所不同。
“6：7（6）”、“7：6（10）”、“6：4”、“4：6”。
前四盘，两位球员杀得难分难解，谁都无法完全拉开差距，犬牙交错的比赛又胶着又刺激，令人窒息。
最后，比赛进入决胜盘争夺。
然而，决胜盘里就能够明显感觉到，费德勒体能后继乏力，德约科维奇则越战越勇，渐渐掌握主动。
尽管费德勒依旧依靠经验与意志维持比赛平衡，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在德约科维奇的发球局里制造更多波澜，反而是频频在自己发球局里陷入危险，面对全世界目前接发球最出色的球员，发球遭遇严重限制。
决胜盘里，德约科维奇在最后阶段连续破掉费德勒两个发球局，以一股连续冲击波彻底摧毁对手，带走胜利。
“3：6”，费德勒在前，德约科维奇在后。
冠军，终究还是归属德约科维奇，卫冕成功——
在今年以来，连续在墨尔本公园、罗兰-加洛斯折戟决赛舞台之后，德约科维奇终于在温布尔登迎来突破。
1715 强硬宣言
“啊！”
兑现赛点的那一刻，德约科维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天长啸。
“啊啊啊！”
压抑了又压抑，憋屈了再憋屈，在将近一年时间里，那些郁闷那些低落那些伤神，终于全部一扫而空——
看看德约科维奇的赛季表现，澳网、法网、温网连续三个大满贯闯入决赛，强势而稳定的表现令人乍舌，在全面乱局之中，他以自己无与伦比的赛场表现扛起四巨头时代的大旗，继续捍卫他们的荣耀。
然而！
尽管德约科维奇依旧是过去十二个月时间里表现最出色的男单球员，这也是他依旧位列世界第一的原因；但美网止步四强、澳网决赛输给高文、法网决赛输给瓦林卡，连续倒在终点线上，这并不开心。
恰恰相反，一次又一次输在最后阶段，那种打击是难以消化的。
特别是法网。
连续三年屈居亚军，前两年连续输给纳达尔令人扼腕，今年好不容易纳达尔提前出局结果又输给瓦林卡——又又又一次在大满贯舞台输给这位对手，对于全面上升期的德约科维奇来说是一种沉重打击。
一直到现在——
以击败费德勒的姿态登顶温布尔登，卫冕成功。
这是一次突破，也是一次宣言。
自红土赛季拉开帷幕以来，媒体就一直熙熙攘攘沸沸扬扬地聚焦“世界第一争夺战”，和高文比较起来，德约科维奇才是真正被骚扰被攻击被围剿的受害者，几乎每一项赛事每一场比赛都会提起相关问题。
吧啦吧啦……没完没了。
面对媒体，德约科维奇始终表现得体，保持谦虚的同时也保持自信——
经历年初墨尔本公园的舆论风暴后，德约科维奇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竞技体育远远不止有竞技。
对于普通球员来说，没有什么是一场胜利或者一个冠军解决不了问题的，如果还是无法解决的话，那就两场胜利或者两个冠军；再不行，那就三个四个五个，只要能够一直胜利下去，就能够解决问题。
但对于顶尖巨星来说，却不够。
在胜利和冠军之外，还需要人格魅力，还需要舆论支持，还需要公众形象，看看费德勒、看看纳达尔，他们的名字已经成为一个标签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打破竞技体育的藩篱，在不同领域制造影响力。
那，才是德约科维奇的目标。
所以，塞尔扬闭上了嘴巴，德约科维奇则控制住了情绪。
虽然但是……那些媒体真是，没完没了、烦不胜烦，堪比十万只苍蝇在耳边萦绕。
温布尔登开赛前，媒体记者们唯恐天下不乱，又是炒作“四巨头VS挑战者”的话题，又是起哄“四巨头守卫后花园”的话题，又是反反复复讨论“世界第一竞争形势”的话题，沸沸扬扬的声音根本安静不下来。
话里话外，全部都在质疑德约科维奇。
也许表面不显，但德约科维奇也一直憋着一股气，某种程度上，对冠军的渴望，甚至超过罗兰-加洛斯——
罗兰-加洛斯，是一个愿望一个目标一个挑战；但这次，则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为了让媒体闭上嘴巴。
最后！
德约科维奇做到了。
以一座冠军金杯捍卫自己的名誉与荣耀，以一座冠军金杯捍卫自己世界第一的宝座，发出强硬的宣言：
不管什么挑战，他就在这里，横刀立马，坦然面对。
“啊！”
德约科维奇的嘶吼与庆祝也迸发出一丝火气，狠狠瞪着摄像机镜头，那双眼睛里燃烧汹涌着腾腾杀气，释放出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号：
“我！才是世界第一！”
所以……
这是对着高文的隔空喊话吗？
人人称赞着感叹着高文不可思议的表现，澳网冠军、法网和温网四强。
但事实上，德约科维奇更胜一筹，澳网和法网亚军、温网冠军。
三大满贯赛事的综合表现，德约科维奇力压高文，略胜一筹，于是，他发出了怒吼：
他，诺瓦克-德约科维奇，才是世界第一。
最新一期ATP世界排名，也证明了这一点，德约科维奇和高文的积分差距，正在缩小，却远远没有拉近。
第一，德约科维奇。
第二，高文。
第三，费德勒。
第四，穆雷。
第五，瓦林卡。
第六，锦织圭。
第七，伯蒂奇。
第八，费雷尔。
第九，拉奥尼奇。
第十，纳达尔。
整个世界排名，变动并不明显，所有瞩目焦点全部集中在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二的身上。
尽管高文凭借着温布尔登四强的表现收获720积分，但因为德约科维奇卫冕成功，世界排名积分依旧不动，这也意味着两位球员的世界排名依旧有着一千五百分左右的差距——
准确来说，应该是1485分。
差距，依旧明显，即使进入北美硬地赛季，德约科维奇依旧牢牢占据主动，以无与伦比的表现捍卫世界第一的荣耀。
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挑战者联盟的崛起和青春风暴的来袭，反而激发出德约科维奇的强烈战斗欲望，这也是温布尔登夺冠后情绪终于得到宣泄的重要原因。
王者，依旧是王者。
而且，和世界排名比较起来，冠军积分更加清晰地展现出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的影响。
显然，德约科维奇在红土与草地赛季的表现远远比高文出色，世界第一在赛季过半的情况下重新领跑。
冠军积分排名——
第一，德约科维奇，8345。
第二，高文，7175。
第三，穆雷，5540。
一目了然！
德约科维奇不仅重新回到领跑位置，而且一鼓作气就将积分差距扩大到一千分以上，表现绝对强势。
的确，接下来即将进入北美夏天硬地赛季，这也是高文最擅长的场地；但德约科维奇依旧彰显出自己强大的存在感，在世界第一的追逐战里牢牢把握主动权。
“啊”——
这一声嘶吼，是一次宣泄也是一次宣言：
世界第一，依旧是诺瓦克-德约科维奇。
如果高文想要上位，就必须踩着德约科维奇的肩膀攀升，但显然，德约科维奇绝对不会缴械投降。
事实上，不仅不会，而且德约科维奇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座温布尔登冠军就是宣言，一封战书。
赛季，过半，目前为止三个大满贯分别隶属三位不同冠军，和去年一模一样，这也意味着下半年的竞争将白热化，从大师赛和大满贯冠军到世界第一再到年终总决赛，现在就可以期待了——
好戏，已经准备就绪，即将登场。
1716 毕业季节
洛杉矶，UCLA，网球训练场上，训练正在进行。
烈日当空，热浪滚滚，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下弥漫着一片绚烂的金色，整个世界被包裹在一团氤氲的炙热之中，根本不敢抬头迎面看向太阳，即使躲在树荫底下，也能够感受到阳光的威力，几乎就要融化。
盛夏，炎炎。
但训练，依旧不能停止。
竞技体育，堪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点点偷懒一点点懈怠一点点闪神，可能就被彻底甩开距离。
当然，也有例外，一亿人之中可能出现一个天才，不训练不专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却依旧能够保持顶尖水平；但这样天才之中的天才着实太过稀少，如果没有这份天赋，还是老老实实训练为妙。
对此，高文深以为然。
不过，此时正在网球场展开训练的，并不是高文——
劳逸结合的重要性，就不需要详细展开了。
经历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的高强度高频率高质量对抗，现在高文确实需要一些调整，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出发，短暂但重要、简单而甜蜜的休息时间，从身体到精神都离开网球，重新回归普通的日常。
温布尔登结束后的十天，整整十天时间，高文彻底告别网球，先是配合广告商完成了一些商业拍摄，而后完成一些采访以及杂志拍摄，接下来就是彻彻底底的放空，没有工作也没有训练，纯粹休息。
在这段时间里，网球、健身、器械等等全部暂时离开高文的生活，唯一能够和运动挂钩的例外时间：
早晨一个小时的慢跑热身。
一方面是保持身体肌肉的活性，一方面则是保持日常生活的生物钟，即使是休息，也需要遵循规律。
但休息，也不意味着无所事事。
高弘礼和江彦云收到来自塞巴斯蒂安-纳达尔的邀请，前往马洛卡度假，享受盛夏时光的地中海风光。
本来，高文也准备一起前往，但转念一想，父母这些年几乎没有机会旅行，更不要说夫妻的二人世界了；正好，借助这次机会，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享受一下假期，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悠闲时光。
于是，高文以耐克拍摄以及戴维斯杯备战为借口推辞了。
私底下，不仅给塞巴斯蒂安致电表示感谢，而且和纳达尔短信沟通了一番，下次纳达尔父母的度假就将由高文安排，招待他们前往华夏感受一下和欧洲大陆不同的文化风情，两个人也是打趣了一番。
而后，高文选择返回洛杉矶。
为戴维斯杯备战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真正的主要原因则是准备回去看看学校的小伙伴们。
因为。
又是一年毕业季，又是一年人生十字路口的抉择。
整整一年前的此刻，高文和学校的一群小伙伴们踏上挑战赛征程，期待通过更高级别的对抗提升自己；却没有想到，那是一段传奇的起点，高文的生活与世界在接下来一年时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首过往，那些掺杂迷茫与期待、忐忑与雀跃的错杂情绪依旧栩栩如生。
面对未来，他们都是一样。
即使这是高文的第二次人生，但未知依旧是未知，并不会因为自己重来一次而变得轻松，人生十字路口的选择从来都是复杂的也是困难的，毕竟，在未知拉开序幕前，一切猜测与推断都是不作数的。
于是，高文回来了，回到一切的起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陌生而熟悉的球场——
事情，似乎变了，却又好像不曾改变。
球场上。
踏，蹬地，球鞋与地面的摩擦拉拽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急停急转，控制住脚步，一个转身就已经二次启动变向。
速度，已经达到极致。
然而。
一路狂奔、一路呼啸，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追上，跑着跑着就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可能已经追不上，那种无奈和挫败、那种郁闷和憋屈在胸口汹涌翻滚，即使明知道追不上，也还是宣泄式的埋头狂奔。
“啊！”
蹬地，提速，冲刺——
网球演变为赛跑，以百米冲刺的姿态横穿全场，丹田深处爆发出一声怒吼，小心翼翼地宣泄内心的不满。
但即使是宣泄，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压抑和束缚，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和灵魂都被禁锢住，以至于声音都发不出来，明明已经用尽全力，却还是无法冲破桎梏，酣畅淋漓地释放出来，情绪积郁萦绕在胸口。
难受！
越是如此，体能的消耗就越是明显。
最后。
力竭。
——“呕！”
麦克唐纳德终究还是呕吐了出来。
控制了再控制却还是没有成功，捂住嘴巴，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训练场角落的垃圾桶前，支撑着膝盖，开始疯狂呕吐。
一阵翻江倒海。
微微打颤的膝盖，几乎就要站不稳，勉强支撑；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够看到正在抽筋的小腿，肌肉一阵痉挛。
“……抱歉。”
即使如此，麦克唐纳德也依旧没有顾及自己，而是举手表示歉意，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令人心疼。
如此一幕，确实让人五味杂陈。
悄悄地，一个身影就来到高文旁边，也跟着坐了下来，两个人看着用手背擦拭嘴角而后就准备继续训练的麦克唐纳德，谁都没有开口，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错杂却是如此相似，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比利-马丁轻轻吐出一口气，“所以，刚刚那一个回合是怎么回事？”
专业问题，就如同教练抽查一样。
高文嘴角上扬，有些无奈，但还是保持专业，“没有预判。”
在网球比赛里，如果没有预判，纯粹依靠自己的双腿去追逐网球，这是行不通的，唯一结果就是越来越被动、越来越狼狈，即使是“澳洲野兔”休伊特也不可能无止无尽地奔跑下去。
这是错误的打开方式。
真正的顶尖高手，从西蒙到纳达尔再到穆雷等等，他们的防守全部都源自于准确的预判和敏锐的直觉。
仅仅依靠双腿而没有大脑，网球是玩不转的。
但刚刚的这一个训练回合，麦克唐纳德根本就没有预判——
被动追着网球跑。
这样的话，即使反应速度再快速、即使移动脚步再轻盈，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这一点都不像熟悉的麦克唐纳德。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太多，以至于什么都不能思考，整个启动和出手的反应衔接速度明显慢了半拍。”
如此一来，影响的不仅仅是脚步和移动，还有出手的时机，整个网球战术体系都出现明显的问题。
1717 思想包袱
马丁轻轻抬起下颌，眼底流露出一丝满意，“不愧是大满贯冠军，整个眼界就不一样，一眼就看出来了。”
高文却是撇了撇嘴，满脸不在乎，“教练，这样的小事，就没有必要称赞啦，脸红。”
那故作傲慢的姿态，让马丁没有忍住，笑容就轻轻上扬起来，“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喜欢开些玩笑。”
“日常训练已经够枯燥够无聊，我们需要学会自娱自乐。”高文理直气壮地说道，“以前麦克也喜欢开玩笑，倒是马科斯总是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们都喜欢挑战马科斯，一有情况马上就集体起哄。”
“哈，你们呀，也就是马科斯性格好，否则你们估计都要打起来了……”
马丁又好笑又无奈，但话语说到一半就停顿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就有些落寞。
“也许麦克就应该学会放松下来，他现在背负的压力太大了。”
“队员和队长，终究还是不一样，再加上媒体的密切关注，人人都在关切我们今年能够拿出什么表现……”
高文瞪圆眼睛，看了马丁一眼，然后默默转头看向球场，闭上嘴巴，一副“我不知道你正在说什么”的表情。
马丁微蹙的眉宇又重新缓和下来，扑哧一下就再次笑了起来。
“不要装傻，我就是在内涵你呢。”
“一个大满贯冠军就已经够扎眼了，今年三个大满贯还都表现那么好，结果整个NCAA都盯着我们棕熊一家看，就好像我们是什么众矢之的，一个两个都卯足了劲想要击败我们好好证明一番自己的能力。”
“拜托，我们又不是靶心，击败我们可以拿十分满环，真的没有必要那么拼命，好吗？”
高文露出满脸为难的样子，“教练，真的抱歉，光芒挡不住。”
“哈哈。”马丁直接爽朗地笑出声，“哈哈哈！”
笑声，在空气里激荡——
训练场上，球员们纷纷转头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并肩而坐的高文和马丁。
高文也没有羞涩，落落大方地挥手打了一个招呼。
一秒，两秒。
空气，微微凝滞了两秒，一个两个用眼神交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时间向同伴表示确认。
窸窸窣窣。
叽叽喳喳。
刹那间，训练场就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汩汩作响，同时还伴随着蒸腾氤氲的滚滚热气。
尽管这不是第一次，去年年末休赛期，高文就是在UCLA为新赛季备战，当时校园就已经热闹过一次。
但时隔半年再次近距离看到高文，一切似乎又再次发生变化，他们见证高文顶着压力一步一步书写辉煌，并且当仁不让地成为巨头时代的一个全新标志，恰恰因为六个月前才见过，感觉就越发不可思议。
当他们在电视机屏幕前见证奇迹的时候，总是无法压抑自己的亢奋和雀跃，向家人朋友们表示炫耀——
“我和高文一起训练过……”
“……他真的非常非常友好，一点架子都没有。”
“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训练真的太专注了……”
吧啦吧啦。
然后。
他们又一次看到了高文，真实的、会动会笑的、正在和他们挥手打招呼的、上周五和费德勒奉献传奇五盘决胜的那个高文，那种沸腾的错杂情绪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一个两个就这样陷入狂热之中。
稍稍慢了半拍，麦克唐纳德也注意到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高高举起双手朝着高文用力挥舞，可以清晰感受到由内而外散发的喜悦。
但仅仅持续片刻，麦克唐纳德的表情就微微有些艰涩，那些欢快与雀跃平复下来，讪讪地收回了视线。
高文注意到了，马丁也注意到了——
马丁看了高文一眼，有些担心。
尽管马丁相信高文的性格，但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的高文，包围在掌声与鲜花里，同时也承担难以想象的压力，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即使成熟如高文，他也终究只有十九岁，改变也在所难免。
马丁担心高文误会。
想了想，马丁还是解释了一句，“麦克是内疚，感觉对不起你。”
高文满头都是问号，“教练，这又不是我的球队，他为什么要对不起我？”
如此反应，让马丁重新安心下来：
高文，依旧是那个高文，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再回想自己刚刚的担忧，有些荒谬，却同时也有些心安，从以前到现在，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年轻人。
笑容，悄悄爬上嘴角。
“高文，不管你是否承认，但在别人的眼睛里，你就是棕熊队，棕熊队就是你，你就是我们去年赢得团体和单打冠军的核心功臣。”
高文微微张开嘴巴，又是困惑又是意外，“呃，他们对团体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那充满鄙夷的话语一下就抓住重点，马丁直接就笑出声来，“哈哈。”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你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但生活就是这样，人们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特别是你在墨尔本公园登顶之后，光环太盛，棕熊队就和你直接画上等号，就好像一个化身一个标志。”
“也许说来有些荒谬，但NCAA里不少球员都这样认为，只要能够击败棕熊队，就等于击败了高文。”
才说完，马丁就看到高文满脸吃瓜群众的表情，不是嘲讽也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旁观看戏的表情。
莫名地，喜感就油然而升，其中的荒唐与好笑，也就不言而喻。
马丁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但随即就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问题，不在于别人，而在于我们自己。”
“我们去年的成绩着实太好，几乎没有怎么输球，今年人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击败我们，扳回一城。”
“本来，我们就损失三位重要主力，实力大打折扣；现在又背上沉重包袱，他们也不想辜负你的名声。”
“于是……”
一来二往之间，心态的起伏、思绪的混乱、状态的波动也就在所难免，球队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高文理解，百分之百理解。
在过去这三个月时间里，高文自己也同样经历媒体的围剿和关注，难以想象的压力塞满生活的角落。
罗兰-加洛斯和温布尔登连续长盘决胜止步四强，尽管主流声音都在为高文鼓掌喝彩，但负面声音依旧存在。
有人认为，高文神奇光环已经不再，就好像布沙尔一样，接下来就会慢慢滑坡。
有人认为，从美网到澳网，高文都是凭借关键时刻的出色表现登顶冠军；但来到法网和温网却在关键时刻丢掉了那份魄力与强势，两次都是长盘决胜输掉比赛，这可能就是一场史诗级滑坡的开端。
看，这就是网络；这就是现实。
1718 独立行走
看，这就是网络，这就是生活——
甚至不需要等到高文失败，仅仅只是表现稍稍回落却依旧保持在顶尖行列，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
难怪穆雷这些年来一直被吐槽一直被攻击，“巨头光环”之外，看不见的压力如影随形。
即使是高文，两世为人，在这样的压力与冲击面前，也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的调整，同时需要一些缓冲地带清空大脑重新找回专注力也重新找回重心，短短十天的休假就是一个开始，他需要放假。
就连高文也如此，更何况是麦克唐纳德他们这群大学生呢？
毕竟，他们都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
事实上，又何止是竞技体育呢？
现实生活也同样如此——
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对生活对未来对幸福的期许，然后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卷入压力和焦虑的漩涡里，无所适从。
“呼。”
马丁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马丁，也不例外。
其实，马丁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年可能会非常非常艰难，非常！
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需要一次又一次面对痛苦的失利，然后转身为年轻球员加油鼓劲，为年轻球员排遣压力，重振旗鼓，带领队伍继续前行，顶着阴云顶着风暴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举步维艰。
难。
真的太难了。
“今年团体赛，我们止步十六强，输给俄克拉荷马。你还记得俄克拉荷马吗？”
马丁顺口就问了一句。
结果就看到高文故意露出思考的表情，好像失忆了一般，这让马丁笑了起来，而后高文才回答到。
“教练，我只是傲慢，不是愚蠢。”
去年，高文就是以奇兵的身份在对阵俄克拉荷马的比赛里登场，并且一举成名；后来在团体赛的半决赛里，棕熊队则再次击败俄克拉荷马闯入决赛，短短一年时间，他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些宝贵记忆呢？
高文也有些兴趣，“看来，他们今年状态不错？”
马丁眼底流露出笑容，“嗯，确实不错。”
“他们是头号种子，我们今年勉强搭上末班车，位列十六号种子，最后团体赛第三轮就提前遭遇他们。”
“我们输了，‘3：4’。”
轻描淡写之中，却能够细细品味出苦涩。
高文眉尾轻轻一挑，“教练，看来，今年我们棕熊的斗志不错。”
马丁微微一愣，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高文转头看向球场，“在流失三位主力的情况下，我们赛季表现确实一般，没有能够提升种子排名，但进入全国赛，团队凝聚力就体现出来，即使在困境里，我们也依旧战斗到最后一刻，没有轻言放弃。”
“‘3：4’，这样的失利是苦涩的，但比分背后却能够看出每位球员都已经燃烧所有能量。”
“教练，看来麦克是一位好队长。”
马丁：……
微微张开嘴巴，同样的事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视角，高文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马丁再次感受到高文身上那股领袖的气质，坦然面对失败并且从失败之中汲取经验，这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魄力。
马丁有些怀念去年那支棕熊队了，不是因为他们能够赢球，而是因为他们始终牢牢地凝聚在一起——
当然，眼前的这支队伍，也同样如此。
顺着高文的视线，马丁也再次看向球场，麦克唐纳德专心致志地训练，甚至比发现高文之前更加投入。
不由地，有感而发。
“是呀，麦克是一位好队长。”
想到这里，马丁稍稍轻松了一些，也释然了一些。
“其实，今年麦克表现非常非常出色，尽管不能和你相比较，但和马科斯不相上下，今年单打一共也没有输几场球，最后在全美冠军赛上位列三号种子。”
“但是。”
“我们团体早早输球后，整个队伍的气氛都不太正常，麦克背负太沉重的包袱，越是想要表现出色就越是束手束脚，单打比赛明显发挥失常，爆冷止步第二轮。”
高文有些意外——
以麦克唐纳德的实力，是否能够夺冠暂且不说，但八强或者四强应该没有问题。
从团体到单打，UCLA作为卫冕冠军，却双双止步前几轮赛事，早早出局，对于棕熊队来说是沉重打击。
尽管赛季开始前就已经预见这一幕，却还是难以接受。
转念一想，却也并不意外。
对于年轻球员来说，往往起伏明显，一方面是因为情绪控制困难，一方面则是因为技战术不够成熟，所以在挑战赛、希望赛、NCAA以及四大满贯青少年赛里面，经常可以看见前八号种子早早爆冷出局。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如果高文不是两世为人，他恐怕也需要经历同样的过程，特别是美网夺冠后那段时间的动荡与颠簸。
想了想，高文开口询问到，“俄克拉荷马的头号单打是谁？”
马丁一愣，“拉马斯。他不仅是捷足者的头号单打，也是全美头号种子，今年一共也就输了两场球而已。”
“拉马斯？”高文轻轻颌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去年他是俄克拉荷马的三号单打，也是一个年轻球员，“那他在单打赛场的表现如何？”
马丁终于反应了过来，嘴角弧度轻轻上扬，“止步第三轮。”
尽管俄克拉荷马大学在团体赛上表现出色，一路闯入决赛，但他们决赛发挥失常，输给三号种子维吉尼亚大学；这也严重影响了球员的心态，以至于后来单打赛场也是一系列发挥失常，全部被挡在八强之外。
马丁轻笑出声，“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吗？”
“嗯。”高文认真点了点头。
马丁没有忍住，“哈哈！”
看着身边的高文，马丁欲言又止——
他想说，看看高文能否帮一个小忙，和棕熊队训练两天，又或者是带领他们调整一下，高文身上的领袖气质总是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已经被掐断。
高文已经离开棕熊队，他有自己的职业生涯，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要求高文重新为棕熊队的事情操心。
更重要的是，他应该相信棕熊队的现任队长麦克唐纳德，如果向高文求助，那是否会摧毁麦克唐纳德的信心，雪上加霜地进一步恶化麦克唐纳德的心理负担？
他们不能依赖高文，迟早需要学会独自飞翔。
最后，话语还是吞咽了下去，纷纷扰扰的思绪之中重新找回理智。
马丁展露一个笑容，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就发生了改变，“所以，这次回来，是单纯放假，还是为美网系列赛备战？”
1719 回到原点
千言万语，千思万绪，但最后，马丁还是全部吞咽下去，展露一个笑容，亲切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所以，这次回来，是单纯放假，还是为美网系列赛备战？”
回来。
高文喜欢马丁的这个用词，有种亲切感。
也许，有人认为，高文已经转入职业赛场整整一年，并且取得难以置信的成就，为什么还一直和大学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级别已经不同，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念念不忘了。
但是，高文的想法稍稍不同。
现在在巡回赛里，球员之间的朋友往往都是青少年时期一起训练一起成长而后一起转入职业赛场。
比如德约科维奇和穆雷，比如纳达尔和加斯奎特，比如梅德韦杰夫和卢布列夫……等等等等。
他们一起分享青春一起分享回忆并且一起成长一起打拼，这份情谊所凝聚的力量，是坚韧而独特的。
更重要的是，并非所有球员都能够携手成长为顶尖高手，也并非所有朋友都能够一直在职业赛场前一百名里共同打拼，就好像现实生活里一样，有些朋友只能陪伴自己走一段路，走着走着也就散了。
正是因为如此，高文非常珍惜每一份友谊，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忘初心——
UCLA，这是他重新开始的起点，同时也是他成长并且蜕变的摇篮，每当需要唤醒记忆提醒自己喜欢网球保持专注的时候，他都喜欢回来这里，再次感受大学校园的那些阳光那些空气和那些青春热血。
短短一年时间，曾经在NCAA并肩作战的那些身影，已经散落在天涯。
汤普森依旧在不同挑战赛之间行走，他和高文偶尔通话也偶尔短信，他给自己两年时间打拼职业赛场，现在还剩下一年，如果依旧没有办法维持生计，他就需要转行了。
“也许，我应该成为一个房地产中介。”
汤普森这样半开玩笑地调侃着。
吉隆则几乎不和高文联系，虽然以前就一贯如此，他的性格就不喜欢日常联络；但现在或多或少有些不同感受，曾经作为NCAA的天之骄子，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坚持，再次面对高文心情确实复杂。
但高文并不认为吉隆是嫉妒或者仇恨，更多应该是一种对自己的鞭策与要求，他也依旧相信着自己。
吉隆倒是成长许多，从汤普森那里得知，吉隆在挑战赛表现不错，并且陆陆续续开始进入巡回赛行列，一些两百五十积分赛或者五百积分赛里都可以看到吉隆的身影，而且他的比赛风格也发生变化。
“我觉得，他从德约科维奇身上得到灵感，现在整个比赛作风特别缠也特别黏，尽可能通过回球控制底线深区的攻防转换来完成压制，如果你再看到他，可能几乎就要认不出来，和大学时候真心不同。”
对此，高文期待着，期待未来某一天，能够和NCAA的战友们、对手们在巡回赛级别的赛事重逢再战。
所以，听到马丁的话语，高文嘴角的笑容就轻轻上扬起来，“放假，纯粹放假。”
“教练，过去这三个月，网球网球网球，我也需要一些呼吸空间。”
马丁轻轻抬起下颌，“也是，距离美网系列赛还有一段时间呢，现在就好好放假，你确实需要远离网球一段时间。教练要求球员尽可能减少训练的情况，除了纳达尔，我也就是第一次在你身上看见了。”
高文满脸无辜，“哪有，我现在训练时间已经很少了，很少。”
然后，话锋一转。
“教练，你说，我现在下去和麦克击打两个回合，麦克愿意吗？”
马丁：……
看着马丁瞠目结舌的表情，高文义正言辞地表示，“游戏，纯粹就是游戏，我都说了，我现在在放假。”
说完，高文拍了拍马丁的肩膀，而后就朝着训练场迈开脚步。
马丁，呆若木鸡，但认真想想，却又完全不意外，终究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声来——
心情愉快。
马丁真的已经许久许久不曾如此轻松又如此惬意了。
又是一年毕业季节，一方面，他们即将再次迎来离别，这些学生们站在生活的十字路口，选择不同的前进方向，拥抱未知；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即将回到原点，迎来一个全新开始，为全新赛季备战。
伤感之余，也应该怀抱期待。
马丁的肩膀，稍稍放松些许，看着球场上一个两个目瞪口呆又骚动不已的年轻球员，又无奈又好笑。
“嘿，你们，这里不是动物园，请不要用围观熊猫的眼神盯着那个家伙。”
轰！
一片哄笑。
高文的脚步已经来到训练场，看着他们试图靠近却又不敢轻易上前的身影，眼底的笑意就翻涌起来。
“我刚刚已经吃饱，没有准备再继续用餐，你们不用担心。”
众人：……
高文却不等他们反应，看向大汗淋漓的麦克唐纳德，“麦克，来两个回合，怎么样？”
麦克唐纳德微微愣住了——
记忆，有些恍惚，似乎又重新回到两年前的那个休赛期，高文沐浴在阳光底下，满脸雀跃满脸亢奋地走向球场，兴致勃勃地准备练球。
光阴飞逝，十八个月转眼就已经从指缝间溜走，但高文似乎还是没有改变。
“嗯。”
麦克唐纳德点点头。
今天前来训练场，高文纯粹就是寻找麦克唐纳德叙旧的，所以没有携带自己的装备，倒是穿着球鞋，却不是网球鞋而是篮球鞋，帽T搭配短裤的装扮也不太适合打网球，但没有关系——
游戏。
高文刚刚已经和马丁说了，这不是训练，而是游戏。
高文左右看了看，从麦克唐纳德的装备包里找出一把球拍，用拍线撞了撞手掌，感受拍线的磅数，而后就一边小跑一边热身地走向训练场。
“吼！”
“吼吼吼！”
棕熊队的球员们一个两个纷纷开始起哄，明明不敢靠近，结果一个比一个激动。
高文也不推辞，就好像巨星演唱会一般，挥手朝着“观众”示意，那落落大方的模样顿时让大家哄笑起来。
就连麦克唐纳德也没有控制住自己，嘴角轻轻上扬，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这不正常。
今天，从高文登场一直到现在，麦克唐纳德始终没有和高文展开任何对话，一句话都没有。
高文用球拍将网球推向脚弓，而后轻轻一踢一挑，如同杂耍一般，就用脚尖将网球颠起来，来到球网对面，朝着麦克唐纳德示意了一下，将网球击打过去。
“麦克，热身，我们先热身一下。”
1720 摒除杂念
一来一往，一来一往——
纯粹就是基础击球热身，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花招，如同赛前热身，主要目的是让肌肉热络起来。
对于任何网球球员来说，这都再基础不过，然而，训练场还是渐渐热闹起来。
一个两个三四个，而后演变为成群结队，得知传闻后陆陆续续前来围观的人群转眼就将训练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即使只是最基础最简单的击球热身，也同样具有吸引力，没有人愿意错过。
这就是目前高文的号召力，他的魅力与风采，正在成为网球的一面全新旗帜，打开一个不同的世界。
视线里可以明显看到，不少人带着纸笔或者大号网球前来，还有人穿着高文出征温布尔登的最新耐克球衣前来，一看就知道准备索要签名；现场已经迫不及待举起手机拍照录像的身影更是熙熙攘攘。
热闹，拥挤，癫狂。
谁能够想到，仅仅只是一个登场，甚至不是专门前来训练，就已经在西木校区引发如此惊涛骇浪。
然而，高文和麦克唐纳德却非常专注，没有受影响。
其实，中间部分，麦克唐纳德稍稍有些走神，击球明显没有控制，但高文很快就通过力量和落点的控制形成压迫式提醒，将麦克唐纳德的注意力拉回来，两个人全心全意地投入热身之中，继续击球。
关于游戏，高文是认真的——
在他看来，麦克唐纳德的唯一问题就在于太过严肃也太过认真，再也没有了享受与沉浸，网球成为一种负担，脑海里不是不思考而是思考过载，自然而然地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状态也就打不出来。
不要说全美冠军赛了，即使是刚刚的训练击球，麦克唐纳德的预判也是一团糟。
现在，他们就需要一点“游戏”态度。
短暂热身后，高文就开始控制线路了——
左侧。右侧。
左侧。右侧。
整个线路没有变化，纯粹就是一左一右的调动，并且伴随着细节变化：
一来是落点慢慢朝着边线靠近；二来则是击球手法不断改变，抽击、切削、上旋、下旋、滑板、挑高，反正每次击球都在不断变化。
刚刚开始，麦克唐纳德还不明所以，他想着高文只是前来活动活动，显然这不是一次正式的训练，自然地，回球也就稍稍控制，不断回到中路，没有调动高文，基本就相当于喂球——
结果就是，高文的击球控制更加挥洒自如。
慢慢地、慢慢地，麦克唐纳德就开始陷入被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试图通过自己的回球扭转局面，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和出手有些跟不上，难以改变线路，最后回球还是回到中路区域。
越来越被动。
局面，完全落入高文的掌控。
但是，麦克唐纳德并没有意识到异常——
马丁，注意到了，旁观者清嘛。
高文的击球手法一直在改变，但线路却没有，先左再右、一左一右、左右调动，始终没有打破套路。
是因为高文不具备变线能力吗？
显然不是。
而是因为高文正在训练正在热身，正在有目的地调动麦克唐纳德。
不由地，马丁就想起自己和高文刚刚关于麦克唐纳德的讨论——
因为思绪纷杂导致没有预判，于是就人追球跑，整个击球点越来越滞后、出手越来越困难，最后简直就是在不断折磨自己，却始终无法扭转局面，所谓防守都是无效防守，徒劳地等待对手出现失误。
现在，高文则通过控制与布局，回到网球训练最基础的击球线路：
左右往返跑。
没有变化，就只是在球场两端不断来回、不断来回。
球员对于底线往返跑已经产生身体记忆，每次急停急转、二次启动都是一种条件反射，大脑不需要预判也不需要布局，纯粹成为一种本/能，如此一来就能够暂时抛弃脑海里的杂乱思绪，专注于击球。
同样是追着球跑，但整个节奏和衔接的流畅感就明显提升起来，本来应该是越来越被动越来越困难，但马丁可以清晰看到，麦克唐纳德的击球质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攀升。
尽管依旧无法摆脱高文的控制，但对抗的天平正在慢慢回到平衡。
立竿见影！
马丁，满眼惊喜。
倒也不是说马丁就想不到这点，但球员和球员之间的沟通还是稍稍不同，而且高文和麦克唐纳德是朋友，对彼此的性格更熟悉也更了解，高文仅仅用一个热身训练就将麦克唐纳德拖入一个简单的节奏里。
一切，回到原点。
麦克唐纳德的击球质量，速度、力量、球质等等都令人眼前一亮。
马丁和高文都知道，麦克唐纳德是一个基本功特别扎实的球员，也许单纯说速度说力量，他都不算顶尖，但他的击球非常“老实”，冲击力和压迫感都能够保证一定质量，而且攻防两端都保持均衡。
当比赛进入麦克唐纳德节奏的时候，他的击球能够制造诸多破坏。
砰！
啪！
网球，在球场两端来来回回——
麦克唐纳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慢慢进入状态，即使不断在底线两端调动，然而击球反而越来越顺畅。
渐渐地，高文也就能够感受到压力，同样是左右调动，出手刹那的力量与速度控制也就徐徐提升起来。
踏踏，踏踏踏。
麦克唐纳德的速度已经提升到极致，从反手回到正手，在身体完全延伸的情况下，借助冲刺助跑的力量完全将身体甩出去，正手在极限位置甩了一拍，拍头速度提升到全新层次，将网球撞击了回去。
赫！
现场，可以明显听到一片惊呼声。
对于训练来说，这一个回合的击球质量着实令人打开眼界。
网球，宛若火箭一般浩浩荡荡地朝着球场另一侧推送过去，紧接着麦克唐纳德就控制住脚步再次冲向反手位，这已经形成一种条件反射，身体控制堪称完美，二次启动快速完成。
视线里，麦克唐纳德就看到自己的回球形成强烈冲击，明显挤压到了高文。
可惜，回球落点依旧在中路。
然后就可以看见高文稍稍后仰上半身，正手以一个半反弹半提拉的高难度技术，小臂连带着手腕快速一提一甩。
轻描淡写，信手拈来。
全然不费力。
但网球却如同流星一般朝着麦克唐纳德的反手位钻过来，然后，消失不见。
麦克唐纳德的速度已经提升到极致，却只能看到网球落入自己反手位底线大三角的死角里，他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一个回合，画上句号。
1721 身心舒畅
“哇！”
训练场周围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呼声，感叹与亢奋的情绪在面面相觑的视线交换之中剧烈地汹涌翻滚着。
不仅仅因为这一个回合的结束方式，更多是因为高文举手投足展现出来的自信，内敛低调却不失锋芒——
最后一击，纯粹就是能力球，技巧与力量的完美碰撞。
但球场之上，棕熊队的球员们倒没有太过激动。
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当球员到达ncaa这个级别的时候，甚至不到挑战赛级别，往往都能够击打出一个两个惊艳的神仙球，不值得赞叹，因为背后或多或少有些运气，除非神仙球能够成串才是真的能力。
对于球员们来说，他们真正注意到的是信手拈来的控制力，不断变换的击球手法持续打破回合的节奏，轻描淡写的击球将控球能力展现得淋漓尽致，真正做到指哪打哪，悄无声息之间就布下天罗地网。
底蕴，可见一斑。
“呼哧，呼哧呼哧……”
麦克唐纳德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的胃部依旧在翻滚，阵阵酸水往上涌，好像随时可能再次呕吐一般；不仅膝盖，指尖也开始微微颤抖，浑身酸痛以至于无法准确说出哪个部位酸痛，一时之间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整个人都不对劲。
有些透支。
但说出来着实有些难以置信，麦克唐纳德反而觉得刚刚这个回合，自己隐隐找到了状态。
这是合理的吗？
胸口，剧烈起伏着，如同风箱一般，麦克唐纳德用球拍支撑住身体，抬起头看着球场对面的那个家伙。
高文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而是再次拿起一颗网球，示意了一下：
“再来一个回合？”
呼！
麦克唐纳德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弯腰将球鞋的鞋带和鞋舌整理一下，也没有开口，直接用行动回应。
他，再次回到底线位置，双手握拍，准备击球。
“游戏”，第二轮，开始——
一来一往。
你推我挡。
前拉后扯。
整个回合击球呈现出一个奇妙的局面：
麦克唐纳德在全力击球，以力量和速度为主，每次挥拍都能够感受到猎猎风声。
高文在全力控球，以旋转和落点为主，在借力打力的包裹之中控制落点，展现出顶级的控球手感。
一侧，雷霆万钧、连绵不绝，一波接着一波冲击而去。
一侧，轻描淡写、外柔内刚，四两拨千斤地掌控全局。
同一片球场，两种风格两种状态，展开正面对抗。
当然，两位球员之间的实力差距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夸张——
一方面是麦克唐纳德照顾高文，他知道高文只是在热身在放松，没有必要太过较真，更多还是专注自己，自然而然，回球也就不是招招致命的搏杀打法，这也给予高文更多控制空间。
另一方面则是麦克唐纳德燃烧殆尽的体能，拍拍发力却不见得能够次次达到效果最佳，前三拍虎虎生威的对抗之后很快就会陷入一个体能漩涡，后续回球为了保证质量也就牺牲变化。
如此这般，才成就了眼前的局面。
然而，还是不得不承认，你来我往的过招，着实令人大呼过瘾。
——“呃啊！”
眼前这一球，麦克唐纳德再次急停急转，丹田深处爆发出一声怒吼，全面发力，一蹬地，一冲刺。
横穿全场。
其实，高文的控制击球再次做出变化，利用手腕力量轻轻一挑，不是平击球，而是高高扬起的弧圈球，瞄准麦克唐纳德正手位底线大三角钻过去，弧线又高、速度又慢，怎么看都不像太有威胁的样子。
但是，麦克唐纳德非常狼狈，非常非常狼狈。
肺部在灼烧，膝盖在打颤，肌肉在爆炸，脑海里一阵嗡嗡作响，翻涌的血腥气息似乎就要炸裂开来。
此刻，脑海一片空白，仅仅只是依靠本/能在奔跑，好不容易从反手位回到正手位，但击球点已经到头顶之上，高文挑出的抛物线，又深又转，落地反弹之后的旋转完全释放出来，宛若火箭直冲云霄。
麦克唐纳德根本就无法完整挥拍，最后就只能在头顶斜上方面前伸了伸手——
碰到了！
但完全没有控制力，甚至能够感受到网球在挤压球拍。
下一秒，网球就如同高射炮一般朝着天空钻了出去。
“啊！”
麦克唐纳德郁闷地嘶吼了一声，但这次，却没有感觉到压抑和笨重，反而将所有浑浊而混沌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没有控制住又再次嘶吼一声。
“啊！”
喊着喊着，麦克唐纳德嘴角就轻轻上扬起来，又畅快又舒服，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从脚底板一路蹿升到头顶，身体如同虾米一般弯曲起来，用双手手肘支撑着膝盖，勉强站立，颤颤巍巍地站直身体。
然后，麦克唐纳德就看向球场对面的高文，用眼睛表示抗议和申诉。
“游戏……”
“游戏不是这样玩的……你……你不讲武德！”
说着说着，麦克唐纳德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笑容从眼底翻涌出来，一边擦汗一边喘息，眼睛明亮地看向高文。
高文摊开双手，“汤姆和杰瑞的游戏，不是这样玩的吗？”
一秒，两秒——
轰！
周围一片哄笑声，认真想想，高文的形容果然是惟妙惟肖，整个画面感简直了！
麦克唐纳德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满脸无奈、生无可恋地，双手叉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
想了想，麦克唐纳德就朝着高文竖起了一根手指，左手中间的那根。
哈！
哄笑声更加热闹起来，就连看台上的马丁也不例外。
特别是看到高文满脸无辜的表情之后，现场气氛越发热闹起来。
训练也好，游戏也罢，高文和麦克唐纳德没有再继续下去，眼看着麦克唐纳德小腿肚打颤，几乎就要抽筋，甚至就连保持站立都非常困难，再继续击球的话，恐怕也没有什么效果，还可能遭遇伤病。
不过，训练场并没有空闲，立刻就有两个年轻球员上场，准备接班。
看着他们嘀嘀咕咕地交流了两句，眉宇之间洋溢着跃跃欲试的亢奋，马丁就轻轻摇头，露出一抹笑容。
“这群家伙。”
一看就知道，他们准备模仿学习一下高文，但只有真正尝试过才能够知道，高文举手投足看起来轻轻松松，事实上却需要强大的控制和细腻的手感，难度远远超出想象。
马丁也没有开口打击这些年轻人的积极性，让他们真实感受一下差距也好。
1722 友情邀请
麦克唐纳德的脑子有些转动不起来，稍稍慢了半拍才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准备做什么，不由哑然失笑。
“你们……”
麦克唐纳德开口吐槽了一句，却没有来得及说下去，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终究还是放弃教训这群家伙。
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只是看起来简单而已。”
耳边传来高文那熟悉的声音，不需要回头也能够看到轻轻上扬的嘴角和浅浅氤氲的笑容，明朗而清新。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你这样一形容，知道的人以为你在说费德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说网球之神呢。”
噗！
麦克唐纳德直接没有忍住。
“更何况，我们以前不也是一样。”
“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精彩击球，或者是一些精彩绝伦的战术选择，总是想要尝试看看，但只有自己真正经历过体验过才知道，哪些适合自己哪些不适合，慢慢摸索出属于自己的网球，这就是必经之路。”
“噢。”
“看看我，这也就是去年的事情嘛。”
峰回路转，后面感叹了一句，但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这是在吐槽麦克唐纳德未老先衰吗？
队长，的确需要承担责任，但队长同样也是正在成长中的大学生，从去年到今年，许多事情发生了变化；但同样，也有许多事情变化并没有那么明显。
也许，麦克唐纳德不应该逼自己那么紧。
轻盈，自然，举重若轻。
麦克唐纳德的笑容就这样在嘴角轻盈地绽放开来，“但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青春期，都是因为青春期。”高文满脸笃定。
麦克唐纳德：……瞠目结舌。
“你知道，青春期的时候总是伤春悲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一片树叶凋零也要感叹许久许久，昨天还是十六岁今天就已经六十岁然后明天就是三十六岁，时间的定律彻底被打破，一切都不准。”
吧啦吧啦，高文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但偏偏，这些胡话却显得如此真诚又如此真实。
噗！
旁边偷偷听墙角的球员们终究没有能够忍住，看着麦克唐纳德一愣一愣的表情，最后就哧哧地笑了起来。
麦克唐纳德自己也是停顿了一下，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嘴角的笑容就已经上扬起来——
其实，就在刚刚，不久之前，麦克唐纳德还在担心着，自己应该如何面对高文。
棕熊队今年的表现着实令人失望，尽管去年暑假，球队三大主力汤普森、吉隆和高文齐齐选择转入职业赛场，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困境，但是……
失望。
大失所望。
麦克唐纳德是一个内敛的性格，他往往最先责备自己，并且把所有愧疚和失望全部都隐藏在内心里。
他有些不敢直视高文的眼睛。
然而，没有想到，一切如此自然又如此简单，根本不需要言语的沟通，事情就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
似乎，高文就具备这样一种能力。
麦克唐纳德终于转头看了高文一眼，一句“抱歉”已经来到嘴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然后就听到高文抢先一步。
“麦克，接下来的美网系列赛，你愿意和我一起巡回参加比赛，兼职我的击球搭档吗？”
麦克唐纳德：……
因为太意外也太突然，脑袋出现短暂当机，“！@#￥%&*”，叽里咕噜的话语在喉咙深处打转却组织不出来合理的音节。
愣神半天，麦克唐纳德才勉强说到，“那迈克尔呢？”
迈克尔-罗素，高文的击球搭档。
“迈克尔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蒙特卡洛之后。”高文没有说谎，这些都是事实，“他也还是想要前往挑战赛尝试看看。”
当初罗素成为高文的击球搭档，他就表示，他还是想要成为职业球员，担任击球搭档只是一个过渡。
但罗素也好，高文也罢，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短短一年时间，罗素陪伴高文见证了无数辉煌与成功，对于罗素来说也是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点，得到无比珍贵的击球经验，和高文一起成长一起蜕变。
其实，澳网结束后，高文团队就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挖角了——
桑普拉斯和阿加西根本就没有关心，佩尔特则油盐不进，于是，罗素成为最炙手可热的邀请对象。
不过，罗素全部都拒绝了，他还是希望坚守自己的承诺。
进入红土赛季后，这显然不是罗素擅长的场地，蒙特卡洛之后，他就和高文讨论了一下，决定离开团队，却不是接受任何击球搭档的邀约，而是自己前往挑战赛，希望再拼搏看看。
对此，高文百分之百支持，每个有梦想的人都了不起。
也正是因为如此，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高文都没有固定击球搭档，和蒂姆、和迪米特洛夫等等朋友轮流击球训练。
不过，对高文来说，影响不大，以他现在的位置，邀请任何球员一起击球乃至于训练，都不是难事，而且炙手可热。
所以，高文也就一直没有重新寻找固定的击球搭档。
接下来的北美硬地赛季，高文也没有这样的打算；但今天得知棕熊队的状况后，高文发出了邀请。
网球，是一项非常特别的运动。
一方面，他们需要专注自己。
如果像麦克唐纳德一样，一直考虑他人，包括团队包括教练包括高文的影响等等，无法专注在自己身上，那么比赛会变得非常非常困难，站在球场上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击球成为一种机械动作。
所以，高文希望麦克唐纳德能够暂时离开棕熊队，进入巡回赛里，感受不同的氛围，重新找回自己。
另一方面，他们需要打开眼界。
归根结底，网球还是一项对抗运动，尽管享受孤独是一门功课，每位球员站在球场之上就只有自己在拼搏；但阅读比赛阅读对手也是一门功课，你来我往的博弈需要了解自己，同时更加需要了解对手。
美网系列赛是一次机会，让麦克唐纳德看到更广阔的世界，然后重新回望ncaa，也许就有不同感受。
当然，退一步来说，麦克唐纳德确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击球搭档，毕竟，未来他也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一员，扎实的击球能力在北美硬地得到完全展示，对于高文来说，这样一位固定的击球搭档肯定有利于备战美网。
于是，高文就这样做了。..
麦克唐纳德一时之间就愣住了，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1723 光阴飞逝
麦克唐纳德脑海里的思绪熙熙攘攘地汹涌沸腾，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千丝万缕的想法死死纠缠在一起。
“高文，你是认真的吗？”结结巴巴地，就憋出这样一句话。
高文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我就只是开玩笑而已。”
麦克唐纳德“哦哦哦”地连连点头。
高文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是认真的啦，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麦克唐纳德憨憨地挠了挠头，“也是。”
高文满脸无奈，但笑容还是在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看着眼前金色阳光洒满的球场，有些感慨。
“麦克，时间真快，对吧？转眼，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去年这时候，我们还因为准备参加挑战赛而手忙脚乱，一个两个激动得不行，一边幻想着自己赢得冠军以后的庆祝动作，一边又担心着自己首轮出局。每个人都在想象着职业网球的世界是一番什么模样。”
三言两语，麦克唐纳德的记忆就被唤醒，想起那时候的天真烂漫，恍若隔世，不由就跟着笑了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法拉盛就好像一个绚烂而华丽的梦，美好得没有真实感，轻轻一戳所有泡泡就都会消失。”
“压力呀，压力。”
“麦克。”
麦克唐纳德转过头看着高文，尽管嘴巴上说着压力，但实际上高文伸了一个懒腰，满脸轻松写意，言行不一的表现让麦克唐纳德哧哧地笑了起来。
“关于压力，我是认真的。”
“一年过去，这也意味着我不再是新人，而是二年级生，人们的期许和关注也悄无声息发生变化。”
“第一年，不管好坏，人们都更加宽容，即使表现不尽如人意，他们也会说，对于巡回赛新人来说已经非常出色，又或者是十九岁的孩子书写奇迹。”
“但这种光环，伴随着进入第二年第三年就会慢慢消失。”
“又何止是年轻新人呢？即使在职业网坛打滚多年，球员也依旧需要面对这种高期许高压力之下的困境。”
“所以，卫冕总是比夺冠难。”
“你应该知道法拉盛的记录吧？”
麦克唐纳德能够看到高文眼睛里的调侃，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戏谑。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姿态，话语本身的重量才是重点——
距今已经整整七年时间，没有人能够在法拉盛卫冕男单冠军。
上一次完成卫冕的，还是2008年的费德勒，自2004年到2008年，费德勒在法拉盛完成五连冠伟业。
但是，在那之后，德尔波特罗、纳达尔、德约科维奇、穆雷、纳达尔、高文，每年冠军都在变化。
今年，卫冕重任，则沉甸甸地压在高文的肩膀上。
“而且，不止是法拉盛。”
“留给我的新人窗口，也就剩下最后一个半月了，接下来，我就需要和巡回赛里的所有球员一样面临守护积分的压力，一项赛事的表现差异就可能和自己的前一年形成对比，并且一直贯穿全年时间。”
“准确来说，从现在开始，这才是真正的职业网球。”
一个熟悉却又全新的世界。
尽管高文没有明说，但麦克唐纳德一下就明白过来——
“世界第一之争”。
贯穿整个红土赛季和草地赛季的争论焦点，人人都在讨论高文是否能够反超德约科维奇登顶世界第一。
特别是因为高文没有任何保分压力，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涨分空间，这也让媒体更加亢奋更加激动。
但结果，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德约科维奇以无与伦比的表现捍卫世界第一，并且以温布尔登冠军画上一个逗号，为接下来刺刀见红的世界第一争夺战做好准备。
正如高文所说，现在留给他的“窗口”，所剩无几，也就是美网系列赛而已。
等待法拉盛战幕重启，整个形势与压力就截然不同，作为卫冕冠军，高文有整整两千积分需要守护，一旦失败，世界第一争夺战的格局就将彻底颠覆，德约科维奇将牢牢掌握这场战役的绝对主动。
没有压力？
那是不可能的。
问题就在于，道理，麦克唐纳德都懂，可是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他没有面对也没有体验过那种压力的包围，仅仅依靠自己想象，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终究还是无法真实感受高文现在的处境。
所以，麦克唐纳德还是有些迟疑。
高文似乎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麦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相信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准备迎接挑战了。”
高文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有着无法压抑的雀跃，麦克唐纳德不由轻笑起来，他相信，这就是高文。
“但是，我需要一些帮助，小小的帮助，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
麦克唐纳德微微愣住了，流露出怀疑的视线：高文专门为了寻找击球搭档前来的？
怎么可能！
“噢。我是专门回来看教练的，并且为接下来的系列赛备战。”高文似乎能够解读出好友眼神里的质疑，主动承认，“至于邀请，纯粹就是因为某人太过在意一些输赢，所以我想，也许他应该走出去看看。”
麦克唐纳德脸颊微微发烫，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啪啪。
高文拍了拍麦克唐纳德的肩膀，他条件反射地转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高文那张充满期待的笑脸。
“麦克，还记得我们最初开始打网球的梦想吗？”
“冠军？”
“当然，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慢慢长大后才知道，冠军只有一个，数不胜数的球员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闯入atp决赛，然而他们依旧在拼搏在战斗。”
“其实一切都是为了奖金。”
这一个峰回路转，让麦克唐纳德满脸无奈。
高文眼底的笑容涌现出来。
“除了奖金之外，还有不断挑战自我挑战极限的一种斗志。”
“迈克尔也重新开始进入挑战赛了，我为他加油应援，我想，你也应该尝试看看，挑战自我的极限。”
“也许，这没有冠军重要，但比冠军难得。”
话语，也就到了这里，高文没有再继续下去——
至于麦克唐纳德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击球搭档，高文交给好友选择。
他相信，不管如何选择，麦克唐纳德终究会找到属于他自己的答案。
也许，邀请麦克唐纳德成为击球搭档是一种帮助，但同时也有高文自己的私心，刚刚的话语全部都是真实的——
压力，无处不在，在迈入职业生涯第二个赛季前，以卫冕身份踏上法拉盛征程，他也需要唤醒自己的初心，所以，如果麦克唐纳德愿意陪伴自己一起击球一起前行，时光倒流，重新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对高文来说，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