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教主圣明
其实，慕容九清压根就没有走火入魔，更没有失了心智，但她还是决定借坡下驴。
否则，这该死的乱子可就没法收场了！
“唔……”
她嘤咛一声，身子一软，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教、教主。”她看着李陌然那白嫩嫩的小脸，语气透着虚弱。
李陌然笑出了声来，调侃道：“你这女娃子，好大的胆子，和二位长老打倒罢了，竟还敢对本教出手？”
女娃子……
慕容九清一脸黑线。
虽然这李陌然可能已经百十来岁了也说不定，可顶着这样一张奶里奶气的脸，称呼她做‘女娃子’，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但，她还是强忍着别扭的感觉，继续她的表演。
“教主恕罪，弟子不知为何会冒犯教主，只觉得，方才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了。”她无辜又委屈地说。
李陌然盯着她看了半晌，沉吟片刻，脆生生地道：“罢了，本教饶恕你。”
此言一出，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尤其是慕容旖漫，她几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为什么！
这小贱人犯下大逆不道的重罪，教主为什么不惩罚她？！
庞虎那绿豆小眼‘骨碌碌’一转，心怀鬼胎，上前一步恭声。
“教主，慕容九清以下犯上，触怒教主神威，依照羲和教律例……”
“好了，不要说了。”李陌然抬起了小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反而目光一转，狐疑地打量着慕容九清。
“本教倒是觉得，毫无征兆的走火入魔，实在蹊跷，这其中缘由，值得深思啊。”
教主圣明啊！
慕容九清不禁在心里高呼了一声。
她倒是没料到，李陌然会提前出关，插手此事。但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现在有了主持公道的人。
她不动声色，暗中将藏在袖口的赤结罗放了出来。
这是她昨天晚上抓住的，觉得有用，所以便留下来了，现在，正派上用场！
东郭元朗眼神倒是尖锐，一眼就见到了。
“嗯？这是何物？”
循着他的目光，众人向地上看去。
只见一只红色的蜘蛛，慢慢地从慕容九清的袖口中爬了出来。
一瞬间，庞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听他尴尬地笑了一声，悠悠地道：“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蜘蛛而已，三长老，你未免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然而，李陌然却认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地道：“这可不是寻常的蜘蛛，此蛛，名为赤结罗，毒液一旦入体，当修行者尽数运转调动体内灵力之时，便会毒发，陷入走火入魔的险境！”
“竟有这等毒物！”东郭元朗颇为惊奇，“难道，慕容九清今日险些走火入魔，便是因为此蛛所致么？”
“看来是这样。”李陌然悠悠地说。
只见他抬手一指，一道灵焰击发而出，瞬间将那只赤结罗烧成了灰烬。
旋即，他眉头蹙眉，稚嫩的脸庞，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女娃子，你是如何招惹上这种毒物的？”
慕容九清一副虚弱的模样，无力地摇摇头：“回禀教主，弟子从未见过这种毒物。”
李陌然轻‘咦’了一声：“那可就奇怪了。”
“或许，和昨晚的黑人有关，也说不定。”她又说。
“嗯？”李陌然似乎有些在意，“怎么回事？”
慕容九清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玉指扶额，昏昏沉沉地回忆道：“弟子隐约记得，昨夜曾有黑衣人夜袭弟子的住处，但被弟子赶走了……”
“就算如此，也不一定就是黑衣人放的毒蛛，也许是你自己从何处招惹到的，也不定然。”庞虎故意打岔。
岂料，李陌然却不这么认为。
只听他道：“这赤结罗，生于南疆，当地湿热的雨林气候，造就了这种独一无二的毒物，而桃山已然入冬，气候渐冷，若非在温室，赤结罗无法长期存活。”
“教主的意思是，有人在教内暗养毒物？”东郭元朗拂须问道。
李陌然不语。
他负手沉吟片刻，下了一道命令。
“这件事，本教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传令，所有弟子石坪集合，哪怕是教内佣人，都要来。”
庞虎预感到了不妙。
他绿豆眼一转，拱手道：“教主，我这就去传令。”
“二长老，你留下。”李陌然道，“传令这种事，交给神官们就是了。”
“是……”
庞虎走不脱，只能留下来，表面虽然平静，可心里，却心急如焚。
他有预感。
总觉得，要大难临头了。
不多时，羲和教总舵之内，上至身份尊贵的长老，下至门口扫地的佣人，都聚集在了宽广的白石坪之上，就连许久没露过面的大长老，都来了。
他躺在步辇上，被几个弟子抬了出来，容貌苍老，面若死灰，一副病入膏肓模样。
“墨怀仁，参见教主。”
他艰难地挣扎着，要从步辇上下来行礼，李陌然却摆了摆手。
“不必，大长老身体欠安，安心休息便是了。”
说完，李陌然负手而立，对着他十余名忠心的贴身护卫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本教要你们细查找教内所有的地方，发现赤结罗，有赏，记住，切莫有任何疏漏。”
护卫长领命，旋即，看了一眼三位长老。
似乎有所顾虑。
李陌然又道：“三位长老的别院，也要彻底搜查，此事事干重大，三位长老，应该能体谅的吧？”
墨怀仁不语，东郭元朗亦没有异议。
唯独庞虎，一张胖脸，渐渐惨白。
“教主，万万不可！”他冷汗簌簌，急忙地道，“如此大动干戈，消息定会不胫而走，若被尘世间信徒们知晓，恐有损羲和教的名声，再者，舵中弟子数千，难保不会有些私密之事，私密之物，如此搜查，只怕惹来非议！”
“哦？”李陌然似笑非笑地问，“那依二长老之见，该当如何呢？”
“我认为，此事要查，但应从长计议才好！”
李陌然墨眉微蹙，小脸顷刻添了几分寒冷。
看似稚嫩的眼神，却洞悉了一切。
“二长老，你还不认罪吗！”
第227章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奶声奶气的厉喝，却透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威严之感。
庞虎吓的颤了一颤，慌忙跪了下来：“教主，属下绝非为己，属下是为了羲和教的声誉着想啊，属下无罪！”
话音一落，护卫长匆匆赶来回禀。
“启禀教主，属下在二长老寝殿内发现一间密室，里面豢养着诸多毒物，其中，还有数只赤结罗！”
“呵。”李陌然冷呵一口气，“二长老，还有什么话说？”
“属下、属下……”
庞虎的嘴唇颤抖着，铁证如山，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扑通！’
肥胖的身子，瘫坐在冷硬的地上，庞虎面如死灰，深深地垂下了头。
“属下，认罪。”
“认罪就好。”李陌然语气骤然转冷，“庞虎，你身为长老，为了自己的徒弟比赛得胜，连这种卑鄙之事都做得出来，实是羲和教之耻，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羲和教中人，立刻离开桃山，永远不得再回！”
“属下……遵命。”
庞虎面色如土，好似瞬间丢了魂。
眼瞧着庞虎这座靠山倒下了，慕容旖漫生怕扯到自己身上，她忍着伤痛离开人群，正要开溜。
岂料，李陌然又道：“慕容旖漫，你可知罪？”
慕容旖漫一愣，半晌，僵硬地回转过去，‘扑通’一声跪倒。
“教主，弟子、弟子知罪……”
“虽说毒蛛是你师父豢养的，可你也脱不了干系，念在你是难得的人才，本教罚你暂离桃山，回家反省思过，可有异议？”
慕容旖漫哪里敢有什么异议。
她将身子压的更低，忍气吞声道：“弟子遵命。”
李陌然微微颔首：“很好。”
说完，他目光一转，望向远方。
起起伏伏的山峦，山泉流向，桃花盛放，徐徐微风里，粉色的花瓣弥散漫天，向缥缈的天穹之上飞去。
“本教闭关三年，说来漫长，却又弹指一挥间，唯有这桃山景致一成不变，真好。”
李陌然悠悠一声感慨。
明明是个七岁孩子的模样，此时，便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三长老冷瞥了一眼瘫坐不起的二长老，见到他这幅狼狈模样，表面不懂声色，心中，却甚是快意。
他上前一步，恭声：“教主，属下送您回宫。”
“不必了。”李陌然笑吟吟地道，“本教已决定云游四海，说不准，在尘世间能悟出些什么也不定然。”
话音一落，李陌然便飘飞而起。
在众人敬仰的视线里，他脚踏祥云，潇洒而去。
直到李陌然的身影消失在天穹，跪拜在地上的众弟子才站起身来，慕容九清也收回了视线。
李陌然，倒也是个人物。
如今，他已是紫境巅峰，只需突破最后一道瓶颈，便能跨入金之大境，与神尊帝烨凌，剑圣柳白衣等人平起平坐了。
或许，那一天不会太久了。
“姐姐！”
“老大！”
随着两道呼声，赵钱多与慕容珏祺匆忙赶来。
珏祺那小家伙小脸上满是紧张，围着慕容九清转了好几圈，生怕她受了一点伤。
“姐姐，祺儿很担心你，姐姐没受伤吧？”
慕容九清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淡淡一笑：“姐姐没事。”
“那就好！”慕容珏祺这才松了口气，又说，“刚才，祺儿见姐姐走火入魔，本想过来的，可……”
“还好我把这小子拉住了！”赵钱多插嘴道，“老大，刚才你那也太吓人了，这小子拼死拼活要过来，要不是我拉着，那可就危险了！”
“就算姐姐谁都记不起了，也一定不会忘了祺儿的！”
“呦呦呦，你还真敢说！”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拌起了嘴，惹的慕容九清失笑。
这时，她忽地感受到一道怨恨的目光。
一看，原来是慕容旖漫。
那女人蓬头乱发，脸颊红肿，看起来狼狈至极，此刻，正怨毒地看过来。
慕容九清心里暗笑，故意向她走去。
扫了她一眼，佯作惊讶：“姐姐，你的气息好乱，莫非是受了重伤？”
一听这话，慕容旖漫差点儿没气昏过去。
她阴沉沉地说：“我的好妹妹，你自己做的好事，这会儿就全忘光了吗，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什么？”慕容九清故作惊讶，“竟有这种事，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了呢？”
她那无辜又茫然，甚至有些事不关己的模样，更让慕容旖漫大为光火。
“罢了，念在你走火入魔，我不和你计较！”
“那就谢谢姐姐了，不过，不知姐姐打算何时动身回帝都呢？”
“和你有关系么？”慕容旖漫没好气地问。
“当然。”慕容九清慢悠悠地说，“当初，我们可是有约在先，这年终考核谁没通过，便要履行自己应得的惩罚，姐姐忘了？”
慕容旖漫快要疯了。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刚刚差点儿杀了她都忘了，倒这件事记的清楚！
短暂地慌了片刻，她一声冷哼。
“确有其事，不过妹妹别忘了，当初我们定下赌约的时候，可是没通过考核的人才接受惩罚，这一战，我们可未分胜负，裁判也没宣呢！”
“按照规矩，通过考核的人，才能留在桃山，现在，留下的人是我，而被赶下山去闭门思过的人，可是姐姐。”
“你！”
“还有。”慕容九清打断了她，又道，“至于你我二人谁输谁赢，姐姐自己应该清楚，大家的眼睛，也都是雪亮的。”
结果，当然是和明显的。
慕容九清没受一点儿伤，甚至就连那一袭白衣，仍是一尘不染。
反观慕容旖漫，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说，头发也散了，红袍也烂了，最后关头若不是两位长老及时出手阻止，恐怕她脸上现在已经被刻出两个大字了！
“当然是老大赢了，这还用说吗！”赵钱多起着哄，“大家说是不是？”
“是！”
“慕容九清赢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这可急坏了慕容旖漫手下那群凌云宫的狗腿子。
他们大声地抗议，可是声音很快被支持慕容九清的声浪压了下去，愈发弱小起来。
见状，慕容旖漫气的十指攥紧。
该死的小贱人。
真是欺人太甚！
第228章 休想耍花招
只听慕容九清又语调淡淡地说：“当然了，姐姐若是不承认，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不是！”赵钱多又开始助攻，“不过就是言而无信，丢了面子，走到哪儿都让人指指点点瞧不起而已，只要脸皮够厚，那都不是事儿！”
两个人一唱一和，直把慕容旖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现在，她可是骑虎难下了！
强压着心头的愤怒，她强硬地扯出一丝生硬的笑，故作镇定。
“好，我愿赌服输，不就是死亡森林吗，我会去的。”
“我陪着姐姐一起去吧，山高路远，我怕姐姐路上有危险。”说完，慕容九清压低了声音，坏笑着对她说，“别想落跑哦，我会监督你的。”
“你！”慕容旖漫气愤不已，差点儿没咬碎了一口银牙！
“姐姐出发前记得叫上我，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一下。”
佯作看不到那女人几乎能杀死人的眼神，说完，慕容九清转个身，悠然离去。
至此，羲和教总舵的年终考核，正式落下帷幕。
庞虎被逐出了桃山。
曾经的他，贵为羲和教的二长老，凌云宫的掌权人，受尽敬仰，风光无二！
而今他离开，却只是一副行囊，一辆马车而已，着实凄楚。
马车渐渐驶离。
庞虎痛饮烈酒，注视着桃山的方向，只觉得心中生出无限的凄凉。
行至西国街市，马车在客栈前停下。
一名小厮走过来，低声问：“阁下可是庞虎？”
“是我。”
“大长老请您楼上一叙。”
闻言，庞虎一双绿豆眼转了一转。
墨怀仁这时候找他，所为何事？
沉吟片刻，他还是跟着小厮上了楼，并在雅间中，见到了墨怀仁。
入眼的，是一道端坐在栏前的苍老背影，手边盘中，盛着刚烫好的烈酒。
于是，庞虎在另一侧坐了下来，语气抑郁，神色惨淡。
“大长老见我这废人，有何贵干？”
墨怀仁端着酒盏，苍鹰般的老眼，紧盯着远处那笼罩在云雾中的桃山，话音沧桑嘶哑。
“就这样离开，你真的甘心么。”
庞虎端起一杯烈酒，苦涩一笑。
“天命难违啊。”
“接下来，去何处容身？”墨怀仁问。
“我也不知道。”
“若老朽是你，便回金轮教去。”墨怀仁意味深长地说。
酒盏中，猛地荡开层层涟漪。
庞虎看着身旁那迟暮老者，绿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墨怀仁悠悠地道：“两年前，你便在雾影山暗中建立了金轮教，广收徒众，这，是你给自己备下的退路。”
“大长老知道？”庞虎眸色微沉，“那你早该向教主大人告发我，不是么？”
“留着你还有用处，你可以帮老朽对付圣女。”
庞虎愣怔片刻，旋即笑了。
“大长老可真是实诚。”
“老朽，需要你的帮助。”墨怀仁说，“帮我找到那位大人，只有你知道他在何处。”
“你想见副教主？”
“不错。”墨怀仁眼中闪过寒芒，“圣女慕容芊音未死，可她迟迟不肯回总舵现身，揭发我等暗害她的罪状，实在可疑，据最新消息，她现如今又潜伏进了金陵山的沧源神教，且先不管她意欲何为，这女人，留不得。”
闻听此言，庞虎总算明白了。
慕容芊音这女人是个祸患，一旦她回到桃山，见到教主，墨怀仁这老狐狸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墨怀仁这老东西害怕，于是，便把他这个已经被逐出桃山的倒霉鬼，再次拉上马去。
回过神，庞虎语气多了几分阴沉的味道：“我若是不答应，大长老一定会拿金轮教来威胁我吧，我似乎没有选择。”
“当初于南山围攻慕容芊音，可是你我二人与副教主三人一手策划，别以为你离开桃山就能洗清罪过，倘若那女人有朝一日向教主翻出旧账，你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老朽是为你好，我等三人，需再次共商大计。”
庞虎目光沉沉，思忖了良久，最终打定了主意。
“好，我再帮你们一次。”
“不是帮我们。”墨怀仁阴恻恻地笑了，“你是在帮你自己。”
……
与此同时，慕容九清也在回帝都的路上了。
除了她，还有一位同行者。
慕容旖漫。
一路上，慕容旖漫的马车在前面走，慕容九清的马车紧随其后，甭管那女人是打尖还是住店，慕容九清都紧跟着，寸步不离。
盯紧，再盯紧。
慕容旖漫这女人心思狡诈，万一半路逃了，可就不好玩了。
慕容九清决定亲自‘护送’她回帝都，再亲眼见着她踏进死亡森林，才能放心。
这可气坏了慕容旖漫。
有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她走也走不了，逃也逃不掉，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该死的小贱人！
很快，回到帝都，马车忽然停下来了。
慕容九清问车夫道：“怎么不走了？”
“慕容姑娘，前面的马车停下来了。”车夫如是说。
她微微蹙眉。
那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妹妹呀，这说话间，咱们就到了。”慕容旖漫莲步轻移，笑盈盈地走过来，“你瞧，街上多热闹，今晚怕是有灯会呢。”
“哦。”慕容九清语调淡淡，“和我们没关系，姐姐，我们还是快些动身，去西边的死亡森林吧。”
慕容旖漫气的银牙暗咬，却努力维持着‘优雅’的微笑。
“都到了家门了，不如，我们先回去看看父亲和奶奶她老人家，明日再去不迟。”
一听这话，慕容九清就明白了。
显然，这女人是想借着回家的由头，和她爹娘哭诉一番，再让他二人出面，给她说情，施压，以此来逃脱惩罚。
呵。
她倒是想得美！
“我看不必了吧。”慕容九清心明眼亮，悠悠道，“我们离开家也没几天，等你从死亡森林出来了，再回去不迟。”
慕容旖漫脸色白了又白，又忍气吞声又道：“那我回去准备一些干粮，这不过分吧？”
“姐姐你可是要在里面待上七天七夜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上等的肉干和美酒，保准姐姐喜欢。”
第229章 她还真就要较真儿了
一番话，听的慕容旖漫牙根痒痒，杏仁的眸子都眯成了一条缝，闪着怨毒的光芒。
那死亡森林常年人迹罕至，里面更是魔兽众生，甚至传言还有玄阶魔兽九头鸟的巢穴，有命进去，只怕没命出来！
这小贱人，摆明了是要整死她了！
慕容旖漫压抑着愤怒，心里，却暗暗地有了计较。
只见她拉住了一个过路的人，悄悄塞出一锭银子和一封信，接着又耳语了一番。
路人揣起了银子，点点头，很快带着信离开了。
旋即，慕容旖漫回头看了一眼慕容九清，优雅一笑。
“妹妹真是贴心，为我准备好了一切，那姐姐也没什么顾虑了，我们走吧。”
“嗯。”
慕容九清放下了车帘，只觉得好笑。
当着她的面公然搞小把戏，这女人，还真是欺负她是‘瞎子’了。
马车再次出发，越过坊间铺着青砖的长街，渐渐地往西边去。
沉吟片刻，慕容九清也有了计策。
她看了一眼戴在指上的宠物戒指，指腹在宝石上摩擦了一下。
“包子，醒醒。”
“快出来。”
下一秒，戒指绽放出一片光芒，一只通体雪白，软萌软萌的家伙，从光芒中一跃而出。
它落到了慕容九清的右肩上，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
“臭丫头，你打扰了兔儿爷的美梦！”
慕容九清面无表情，抬手揪住了它肉呼呼的脸。
“啊，疼疼疼……”那兔子大叫着。
“现在清醒了吗？”
“真拿你没办法。”讹兽用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声地抱怨着，“哼，臭丫头，你竟敢这样对兔儿爷，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报应以后再说，现在，我让你帮我跑腿传个消息。”
“嘿嘿。”讹兽凑近她的耳畔，坏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让我帮你传消息，你就不怕我撒谎？”
这一点，慕容九清倒是心知肚明。
讹兽嘛，指东而言西，生来就是个说谎家，这是它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和天性。
所以，她取出了一页信。
“你只需要把这封信，交给城南济世堂一个叫血虹的人就好，多一个字，都不许说。”
讹兽在她的肩上坐成了一团，小爪子好奇地展开了那页信。
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它讥诮地嘲讽起来。
“哼，臭丫头，你还真是鬼精鬼精的，一肚子坏水！”
“你说什么？”慕容九清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眼里透着几分危险的味道。
“啊，没、没什么，不就是跑腿嘛，兔儿爷去还不成吗？”
讹兽自她的右肩跳到了窗上，又一闪，消失在了喧闹的街市。
慕容九清这才放心。
只要血虹接到这封信，按照她的命令办，死亡森林这一劫，慕容旖漫那女人想躲都躲不过去了！
死亡森林的入口，位于玄极国帝都最西方的山坳里。
眼前，风雪交加，阴霾的暗云，笼罩着连绵数千里的幽暗密林，天寒地冻，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慕容旖漫下了马车，望着山坳的入口，神色渐渐凝重。
这种鬼地方，她才不要进去呢！
好在，她已经在来的途中暗暗地做了安排，那封信，应该已经送到了慕容府。
爹娘对她向来疼爱，一定会来救她的！
慕容旖漫不时地向远处看上一眼，等的望眼欲穿。
慕容九清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她披上一件绣着红梅的斗篷，莲步轻移，向慕容旖漫走过去。
“这是我为姐姐准备的，上等耗牛干，还有以桃山的桃花酿的酒，姐姐留着暖身子吧。”
她‘热心’地将干粮送给她。
慕容旖漫强撑出一丝生硬的笑意：“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对了。”慕容九清又捧过一件厚重的绒斗篷，“这个也带上吧，冰天雪地的，万一姐姐受冻着凉，我怎么忍心呢？”
“妹妹如此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真是太让我感动了。”慕容旖漫已经气的咬牙切齿。
“我就你一个姐姐，对你好，应该的。”说完，慕容九清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了，姐姐，该动身了。”
“急什么，姐姐还有些体己的话，想和你说呢。”
慕容旖漫故意拖延时间，却一直在往远处的风雪中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渐渐焦急。
直到，风雪中出现一辆马车，只见马车上挂着慕容府的灯笼。
她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总算来了！
“吁！”
车夫勒紧了缰绳，马车在二人身边停下了，跟在一旁的丫鬟仆人们赶紧上前掀开帘子。
果然是慕容常德。
他一身黑色貂袍，脸上的线条宛若刀削斧劈般冷硬，目光沉沉，不怒自威。
在他下车后，白凤兰也跟着下来了。
“漫儿！”她急匆匆地走到慕容旖漫跟前，心疼地抱住她，“你这傻丫头，死亡森林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来这里呢？”
慕容旖漫故意说：“娘，我和清儿妹妹有赌约在先，我愿赌服输。”
“哎呀，你……你这傻丫头啊，姐妹间打个赌而已，何必如此较真呢？”
说完，白凤兰给慕容常德递去一个泫然欲泣的眼神。
“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慕容常德面色严肃，墨染的浓眉之下，一张脸不怒自威。
只听他对慕容九清道：“清儿，你二娘说的不错，你姐姐性子刚烈，宁可以身犯险，也不愿意背上失信之名，可你做妹妹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做傻事呢？”
慕容九清听到这话，差点儿没忍住要笑出来了。
说的真好听啊。
在这糊涂老头子眼里，慕容旖漫居然是这般‘清高正直’之人。
殊不知，从桃山回帝都这一路上，要不是她盯得紧，慕容旖漫早就半路上溜之大吉了。
今儿，她还真就较真一回！
慕容九清揣着明白装糊涂，语调淡淡道：“爹爹的消息可真灵通，我和姐姐还没来得及回府，就什么事都知道了。”
“我收到了你姐姐的来信。”
慕容常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她，蹙眉说道：“你自己看看！”
第230章 不就是演戏吗？
其实，不用看，慕容九清大概也能猜到信上写了什么。
但她还是接了过来。
青葱般的手指，在信纸上轻抚着，假装以灵识去感知。
呵，果然。
信上，慕容旖漫先是提了赌约之事，但却丝毫没有表明她不愿的本意，反而说自己愿赌服输。
结尾，还顺便卖了一波可怜。
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爹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下辈子再做他们女儿之类的，一切是她自愿，千万不要怪罪九清妹妹，巴拉巴拉。
滴水不漏的伪装，面子功夫做的极足，这是她最擅长的事。
这正是慕容旖漫这个女人可怕的地方。
慕容九清收起了信，冷静地说：“可是，姐姐心意已决，恐怕我不好干预吧。”
一听这话，白凤兰假模假样的抹起了眼泪。
“老爷，漫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慕容常德脸色铁青，紧蹙的浓眉显着烦躁。
“你姐姐一心为你着想，事到如今，还不让我们怪罪你，可她万一真的出事，你可逃不了干系！为什么就不能劝劝她，给她一个台阶呢？！”
慕容九清故作茫然地问：“那，爹爹认为，我该怎么做呢？”
听到她态度有所缓和，慕容常德心里也有了数。
他语气放缓了一些，道：“这赌约，本就是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事，只要你不对外宣扬，谁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
话里话外，明显就是要让慕容九清当这场赌约压根没发生过。
慕容九清可没那么傻。
且不说应该愿赌服输，倘若这次比赛输的人是她，恐怕这会儿，慕容旖漫已经风风光光的回慕容家参加嫡女继承大典了！到那时，谁又会为她说话，为她求情？
再说，这场赌约，本就是慕容旖漫挑起来的，输了就想耍赖，门儿都没有！
不过，不就是演戏么？
她也会！
慕容九清思忖片刻，似乎，是想通了。
只听她浅笑着说：“爹爹说的有道理，其实，我又何尝想看到姐姐进入死亡森林，以身犯险呢？”
“这么说，你答应了？”慕容常德暗喜。
“嗯。”慕容九清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这赌约，就作废吧。”
闻言，慕容常德那紧蹙的眉梢，总算是舒展开了。
白凤兰更是大喜，感动地对慕容旖漫说：“漫儿，可怜的孩子，这么冷的天一定冻坏了，来，跟娘回府去！”
慕容旖漫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颇为得意。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只见她款款地走到慕容九清面前，精致的红唇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清儿妹妹，其实，你大可不必将赌约作废的，不就是进死亡森林吗，我可从来都没怕过呢，爹娘也是小题大做了。”
慕容九清看着眼前那张假惺惺的脸，只觉得厌恶透顶。
但她还是得体地道：“当然了，以姐姐的修为，区区死亡森林，又算什么呢？但，还是不要让爹爹担心了。”
“好，那就听你的！”慕容旖漫得了便宜还卖乖。
岂料，又一队马车，在风雪中浩浩荡荡的驶来。
足足十多辆车，在山坳下停下后，从里面钻出数百人来！
慕容常德等人疑惑地看着这群人，目露疑惑。
天寒地冻的，哪儿来这么一群人？
所有人都一肚子疑问，唯独慕容九清，心知肚明。
这群人，都是血虹叫来的。
他们全是一副寻常百姓打扮，可实际上，却都是暗中隐在帝都之内的羲和教教徒，其中，竟还有帝都天桥下的说书先生！
“来来来，诸位，且听老朽娓娓道来！”
人们都围了过去，在一片热闹的气氛里，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话说，在羲和教桃山总舵的年终大考之上，那慕容府的大小姐与二小姐，私下里定了一个赌约，只可惜，大小姐慕容旖漫输了，因此，她愿赌服输，将要深入这死亡森林，孑然一身，待上七天七夜！”
“哎呀，不得了，那慕容大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
“她可是个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人！”
“就是，人家可是堂堂的大小姐，自己立的赌约，当然要愿赌服输了，否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这时，只听有一人问：“奇怪，咱们来晚了吗，怎不见慕容府的大小姐呢？”
“不晚不晚，瞧，她不是在哪儿吗！”另一人道。
瞬间，几百号人的目光，齐刷刷向这边看来。
这下，不光是慕容常德等人呆了，就连正欲上车回府的慕容旖漫，都卒不及防。
一群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慕容大小姐，勇气可嘉！”
“巾帼不让须眉，真是让人佩服啊！”
眼瞧着事情变成这样，白凤兰慌了，赶紧压低了声音：“老爷，想想办法呀！”
“你们是什么人？！”慕容常德蹙眉问道。
众人异口同声：“我们是来给慕容大小姐送行的！”
慕容常德登时语塞，暗中焦急。
糟了。
真是见了鬼了，莫名奇妙来了这么一帮人，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尤其是那领头的天桥说书人，铁齿铜牙，利索的嘴皮子可是出了名的，今日倘若漫儿不入森林，一准明天全帝都都会知道这桩事情！
怎么会这样！
见状，慕容九清假意地对慕容旖漫说道：“姐姐，不要理会这些人，我们快快回府吧？”
慕容旖漫气的咬住唇瓣，心里怒火中烧。
短暂的惊讶后，她已经全都想明白了。
恐怕，这群看热闹的人，都是慕容九清这小贱人叫来的，目的，就是要赶她上架，把她逼上绝路！
更可气的是，她居然还装出一副无辜又好心的模样。
岂有此理！
白凤兰见状赶紧道：“漫儿啊，快随为娘上车吧，清儿已经说了，赌约作废了！”
“我要去。”慕容旖漫咬牙说。
“漫儿，你……”
慕容旖漫冷冷地用目光剜了慕容九清一眼，语气就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现在，我还有选择吗。”
第231章 你还真是坏透了
冷声说完，她气恼地将干粮背在身上，提起一把长剑，顶着风雪，脸色森然地往风雪大作的山坳口去了。
“漫儿，你回来，回来！”白凤兰哭天抢地，差点儿没哭的背过气去。
“够了，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
慕容常德让佣人扶着白凤兰上了车，脸色铁青。
但，他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待会儿，等这些看热闹的人离去了，漫儿也就能出来了，再不济，他也能多带些人，进林子里去找。
说什么，他也不能让漫儿犯险！
将他的脸色瞧在眼里，慕容九清心里冷笑。
她大概能猜到这老东西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只可惜，她早有准备。
慕容旖漫的后路，她得彻底堵死。
慕容九清不动声色，暗中朝那领头的说书人使了个脸色。
说书老者会意。
只见他开始淡定地支起了帐篷，书案，甚至连醒木都备好了，俨然是将他在天桥下的说书摊，摆到这山坳里来的架势！
慕容常德都看愣了。
他不禁走上前去，问那老者：“你这老儿，不回天桥去，在这里支摊做什么？”
老者悠然地入了座，捋着胡须，悠悠道：“慕容姑娘此番进入死亡森林，实在是勇气可嘉，令人佩服，老朽，要在这里待上七日，向往来商队讲述她的英勇，让她的事迹，广为流传，没准还能传为佳话也不定然呢！”
“……”
慕容常德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却又无计可施。
死亡森林连绵数千里，险恶至极，为防林中魔兽侵犯帝都，扰乱民生，玄极国早就在五百多年前，就修建了一座冗长的高墙，用来抵御魔兽的侵略，这山坳，便是唯一的入口。
现在，这多事的老头堵在这里，漫儿出不来，他也进不去！
该死！
他暗骂了一声，阴沉着脸回到了马车里，白凤兰却仍旧哭的不歇。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漫儿要是有个好歹，我也要随她去了……我可怜的漫儿啊！”
“好了，你就不要再哭了！”慕容常德烦躁地道，“回府！”
“是！”
佣人们牵着马，将马车掉了个头，打道回府。
临行前，慕容常德朝着山坳对面阴沉的林子看了一眼，悠悠一声长叹。
昊天在上，请保佑漫儿平安无事！
待他们离去后，风雪中，出现一道人影。
他面容俊美，雌雄莫辨，一声的阴柔之气，却不乏骨子里散发出的冷傲杀气，肩上，还趴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
男子径直走到慕容九清跟前，恭敬下跪。
“血虹参见殿下。”
慕容九清轻咳一声，气质内敛，沉声道：“起来吧。”
“谢殿下！”
血虹起身，恭敬地问：“殿下，属下这一手安排，您还满意吗？”
慕容九清微微颔首：“做的不错，这几天，你手下兄弟要辛苦些了，务必在此坚守，切不能放那女人出来。”
“殿下放心。”
慕容九清看了一眼那阴云下的密林，忽地又问：“死亡森林的边缘处，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凶险吧？”
“周边，大多是一些獐儿兔儿，更厉害些，便是剑齿虎和雪狼了。”
慕容九清眸色微沉。
还不够。
依慕容旖漫那女人的修为，这些魔兽，她应对的绰绰有余，造不成什么威胁，而她也没那么傻，一个人往密林深处走，那无异于是寻死。
得让这林子里更热闹些！
只听她低声对血虹吩咐道：“带几个厉害的弟子，小心潜入深些的林子，放火也好，用火药制造动静也罢，总之，我希望那些厉害的天阶，玄阶的魔兽，来林子边缘处溜溜。”
血虹忍住笑，拱了拱手，下去安排了。
圣女就是圣女，高，实在是高！
血虹心里暗想着，他跟了圣女许多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位圣女大人那威严清冷的外表下，竟还隐藏着这么多坏主意？
啊，不能这么想，这是大不敬，不是坏主意，而是大智慧！
马车里，慕容九清阖眸静坐，讹兽趴在她的腿上，喋喋不休。
“臭丫头，你还真是坏透了，那女人被你整惨了。”
她不理会。
讹兽又道：“到底是你的姐姐，若是真的死在里面，你就不怕有麻烦？”
闻言，慕容九清这才缓缓睁眼。
“死？”
她冷呵了一口气，一双丽眸，阴沉了几分。
“死，太便宜她了，我倒是希望她能活着出来，今后，还有得她受。”
无意间散发出的寒意，令讹兽感到惊讶。
这臭丫头，简直像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啊！
不不不，她本来就是！
否则，它堂堂兔儿爷，上古神兽，至于沦落至此，在她一个臭丫头的手里当个阿猫阿狗？
惹不起！
“兔儿爷要睡觉了！”
说完，它又钻进了宠物戒指里。
这时，只听得马车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
她伸手拂开车帘，入眼的，是一只在头顶上空盘旋的雄鹰，通体雪白，极为漂亮。
慕容九清认得那白鹰。
那是御暑山分舵宗政玉宸豢养的雪鹰，此刻出现在这里，定是宗政玉宸有事相传了。
她轻招了招手。
雪鹰飞了过来，松开利爪，一卷羊皮纸坠入她的手心。
她将羊皮纸展开了来，果然是宗政玉宸的来信，几行小篆洋洋洒洒，工整漂亮。
看完了信里的内容，慕容九清颇为诧异。
根宗政玉宸所说，他一直在追查半年前圣女遇袭之事的真相，就在近日，得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东冥教的人，曾与半年前的同一天在帝都南山出现过。
因此，宗政玉宸怀疑东冥教的人，也曾参与过那夜的南山之战，除此之外，办事细致的他，还附上了东冥教的部分功法招式和核心成员名单。
慕容九清看完这封信，单手撑颌，陷入良久的沉思。
这信中略提的东冥教功法，她记忆犹新，当初围攻姑祖母的黑衣人里，的确有人用的是这种招式。
绝对不会有错，东冥教也脱不了干系！
慕容九清当即提笔打算回信，可正欲落笔，却又迟疑了。
不对劲。
第232章 跟你说话呢，小马倌
事情过去了半年之久，此前一直了无音讯，说明那伙人保密工作做的天衣无缝，可现在，消息说来就来，未免有些古怪。
再联想大长老与二长老最近的处境，圣女未死，教主又提前出关，两只老跳蚤绝对坐不住。
一个很大的可能性，渐渐浮出水面。
消息，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背地里，说不清又安排了什么阴谋陷阱。
念及此处，慕容九清心里已经有了计谋。
她提笔利落写下秀气漂亮的小字，内容，只有四个字。
【按兵不动。】
写完折起后，她将信绑在了雪鹰的爪上，顺了顺它洁白的羽毛。
“去吧，回去带给你主子！”
雪鹰一声嘹亮鸣叫，展翅高飞，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她让宗政玉宸按兵不动，并不是她不打算追究。既然东冥教参与了南山那一战，就休想摘干净。
但，她得选个更稳妥的法子，比如，借刀杀人。
这时，车夫恭敬问道：“慕容姑娘，咱们现在要往何处去？”
她不假思索道：“金陵。”
“得嘞。”
“哎，等等！”她沉思片刻，又笑了，“先去一趟街市。”
既然‘求’人办事，自然要带点儿小礼物了。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棱角分明，矜冷出尘的英俊脸孔。
不知，帝烨凌喜不喜欢帝都的糕点和蜜饯呢？
此去金陵，路途遥远，途中更是换乘了三辆马车，才在第四日抵达金陵山脚下。
此时，慕容九清已是圣女慕容芊音的打扮了。
三千青丝挽成灵动飘逸的流云髻，以一只银簪陪衬，素色白裙更衬几分冷淡美意，清丽典雅，气若幽兰。
不远，五座巨峰直入云霄，气势恢弘的楼阁大殿隐于一片仙雾之中，山中瀑布飞流直下，仙鹤旋绕，钟声悠长，宛若仙境一般。
慕容九清仰望着主峰之上的金殿，不知怎的，竟有些期待见到那个人了。
金陵，我回来了！
山脚下不远处，是一片水草丰茂的泽地，数千匹体态俊美的骏马聚在一起，场面，颇为壮观。
一块青石之上，阖眸打坐的放牧人，缓缓睁开利目。
他头戴华贵的黄金小冠，身着沧源神教的朴素蓝道袍，光洁的额头之下，冷硬的线条刻画出一张生来冷戾的脸庞，极致的英俊，却又透着几分邪肆的味道。
正是段瑾修。
远远地，他就看到圣女的马车徐徐而来，一声冷笑。
不动声色地攥起马鞭，一鞭横扫而出！
啪！！
劲风四溢！
数千匹骏马受到了惊吓，纷纷嘶鸣出声，不安和危险的气氛，在马群中病毒一般的飞快扩散。
马夫大骇。
“不好了，马群向我们冲过来了！”
“什么？”
慕容九清芊眉微蹙，探身将帘子一掀，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受了惊吓的马群，你追我，我赶你，群马奔腾，铁蹄震的地面都‘隆隆’作响。
它们蜂拥而来！
下一秒，只听‘轰’地一声！
马车被失控的马群撞到险些破碎，一阵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车厢内突然灵光大盛！
只听一道沉闷的破碎声，一道白色倩影，破顶而出，一飞冲天！
慕容九清飘飞着落了地，身后，车厢被冲撞的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哎呦喂，马车，我的马车啊，毁了毁了！”
车夫叫苦不迭，从残破的车厢里爬了出来，简直欲哭无泪了。
她收回了视线，转而冷睨向那坐在青石之上的冷傲背影，眸光微沉。
段瑾修，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他喵的，真是岂有此理！
更可气的是，他做了坏事，却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背对着她，看都不看一眼。
慕容九清气的捏了捏手指，冷声对那背影说道：“你的马，给我添了麻烦。”
岂料，那家伙搂着马鞭，双手环胸，理都不理。
呵，装聋作哑？
慕容九清故意揭他的伤疤，慢悠悠地道：“小马倌，我跟你说话呢。”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慕容九清知道，段瑾修眼下最忌讳，也是最为恼火的事，就是被执事司派去养马。
毕竟，他可是堂堂的玄极国大皇子，这份差事对他来说，绝对是莫大的羞辱！
果然。
一听这称谓，段瑾修的脸色‘刷’地一声阴沉了下来。
他缓缓地给了慕容九清一个极寒的侧脸，眼中，一片阴霾。
“本皇子还当是谁，这不是圣女大人么。”
“还当是哪儿来的小马倌呢，原来是大皇子殿下，刚才真是失礼。”
段瑾修唇角抽抽了一下，冷声道：“圣女方才说，本皇子的马怎么了？”
“撞了我的车。”
“是么。”段瑾修挑衅般地说，“可本皇子怎么没看到呢？”
慕容九清压着性子，对那车夫道：“你，过来。”
车夫唯唯诺诺地上前来，他显然听出了段瑾修的皇子身份，哪里还敢多言其他。
他对慕容九清道：“要不、要不算了吧！”
“那可不行，你的马车毁了，马也跑了，还落得一身伤，这笔账，可得算清楚才行。”
淡淡的语气，却透着强硬的态度，她又道：“大皇子殿下，赔钱吧。”
“好，本皇子可以赔钱，但首先要搞清楚，究竟是不是我的马，撞了你们的车。”
说完，段瑾修一双冷眸剜向车夫，眼中寒芒透着压迫。
“回答本皇子，你的车翻了，和本皇子有关系么？”
强大的威压之下，车夫吓的两腿发抖，畏惧地道：“是……是我的错，是自己翻的，不干大皇子的事！”
“哈哈哈。”
段瑾修笑了，转而，笑看向慕容九清：“圣女殿下，你都听到了？”
无耻！
慕容九清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表面，却冷静如常。
“好大的威风啊，也是，要不怎么是大皇子呢，车夫怕你不假，可总有不怕的。”
说完，她故意往金陵山上看了一眼，悠悠地道：“我只能去神殿，请神尊大人来主持公道了。”
闻言，段瑾修冷笑里多了几分讥诮。
拿神尊来吓唬她？
他还真不怕！
第233章 竹林琴音
“好啊。”段瑾修道，“但要提醒圣女一句，眼下神尊大人在闭关清修，别说是你一个侍女，就连掌管四司的大司命，都不得觐见，你大可让车夫在这等上十天半月，前提，是他不被冻死。”
慕容九清暗骂一声无耻，正想着怎么怼他，却见一行宫侍卫匆匆下山来。
“慕容芊音，你怎还不上山？”
慕容九清微怔，问道：“出了什么事？”
“神尊大人料你今日回来，此刻急召你呢，再不快些，怕是要动怒的！”侍卫催促道。
于是，慕容九清话里便多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神尊大人真是料事如神，人还没上山，就知道我来了，呵呵。”
段瑾修长眉紧拧，脸黑如炭。
他冷脸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隔空扔给马夫。
“拿着，滚！”他低喝。
“啊，多谢大皇子，多谢大皇子！”马夫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慕容九清解了心里的火气，心情也格外的好。
就像是泄愤一般，段瑾修目光轻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圣女真是好手段，侍奉的神尊都离不开你了，也对，神尊至高无上，但终究也是男人，独居行宫，长夜漫漫难免寂寞，你应该早些回来的。”
难得好心情，却因这一句尖酸的暗讽，气的慕容九清七窍生烟。
那感觉，就像吃了苍蝇屎一样恶心。
瞧见她难看下来的脸色，段瑾修总算是扳回了一城。
于是，他笑的愈发放肆。
慕容九清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珠转了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只见她不疾不徐，从袖中取出一物。
一颗褐色的药丸子。
“大皇子殿下可知，这是何物？”她拈着那药丸，悠悠地问。
段瑾修蹙眉看去，不语。
这老女人又想刷什么花招？
慕容九清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此丸以‘驱兽草’研制而成，对于动物和魔兽，极具威胁，唯恐避之而不及，颇受行商者钟爱，大皇子觉得，若是将这东西扔进你的马群里，会怎么样呢？”
段瑾修的脸色，渐渐地变了。
慕容九清冷笑着，作势要扔药丸。
“且慢！”段瑾修冷喝。
只可惜，来不及了。
嗖！
那驱兽丸被慕容九清华丽丽地抛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精准地坠入了马群之中。
驱兽丸特有的味道，弥散而出。
这下，马群彻底炸锅了！
数千匹马顿时如临大敌，就像疯了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奔走逃窜，有的钻进了林子，有的跑去了河畔，更有些，踪影都难觅了。
那场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不许跑，你们这群该死的畜生！”
段瑾修冷喝着，气恼地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可越是如此，马群便越是害怕，反而跑的更快，眨眼就没影了。
见到段瑾修狼狈赶马的模样，慕容九清差点儿憋出内伤。
她强忍着笑意，还‘好心好意’地提醒了一句。
“大皇子殿下，这些跑散的马，记得要一匹不少的找回来，否则，审判司的馊饭，你可就要吃定了！”
“很好，有你的！”掺杂着怒意字句从齿缝里挤出来。
段瑾修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脸色铁青，大为光火地寻马去了。
慕容九清倒是很想留下来看笑话，只可惜，山顶上那位等着她呢，可不敢再耽搁。
否则，她能想象那人脸色能难看到什么地步。
袅袅薄雾里，慕容九清沿着石阶，登上了扶摇峰。
行至行宫，几名侍女迎了过来。
“芊音师姐，神尊在御龙林等你呢。”
“知道了。”
目送她离去，身后，侍女们小声地议论起来。
“神尊辟谷清修数日，谁都不见，怎得芊音师姐刚回来，就急着召她了？”
“可不是吗？我听说，昨日执事司大司命都被拦下了。”
“芊音师姐还是教内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恩准进御龙林的人呢！”
听到身后飘来的议论，慕容九清也很奇怪。
御龙林，是位于行宫之后的一片领域，更是沧源神教的禁地，除了神尊，谁也不能进去。
帝烨凌为什么要宣她入禁地呢？
思忖间，她不知不觉已然站在了御龙林的入口处。
入眼的，是一道金色的结界，灵气充盈，威压十足，只怕是千军万马，都无法攻破。
忽地，面前的结界荡起水波一般的涟漪。
与此同时，结界开了一道缺口。
她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探身进去了，竹子的清幽香气，扑面而来。
只见眼前出现一片翠绿的竹海，辽阔无际，微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竹海便宛若海浪般起伏，让人心胸都不禁为之开阔。
琴声！
一阵若有似无的琴声，缥缈入耳，越往前走，声音便越发清晰。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慕容九清情不自禁循着悠扬琴音，深入竹海。
只见竹海深处，一座八角小亭悄然坐落，其间，有位孤高冷傲的男人。
是帝烨凌。
他一身华丽的雪白锦袍，金丝线刺着细致的祥云图案，金冠之下，冷峻的眉眼透着与生俱来的矜冷高贵，飘飞的竹叶中，他那清冷的姿容，宛若世外天人，修长的十指看似随意地拨弄琴弦，却奏出仿若天籁般的悠长空灵之音。
一时间，慕容九清看呆了，也听呆了。
真是没想到。
平日里，那矜冷孤傲，杀伐果断的神尊帝烨凌，竟还会抚琴弄曲？
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不知不觉，慕容九清看着那亭中人，渐渐失神。
直到，扶在竹上的手，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下意识看去，却见到一条盘在竹上的青蛇！
她瞬间被吓的惊叫出声。
“啊！”
与此同时，琴声戛然而止。
指节修长的手，压在琴弦之上，那神情冷漠的男人，眉头深蹙。
旋即，冷冷地看过去。
入眼的，便是那女人讪讪笑着的脸。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指了指那条蛇，一脸无辜的模样，“被它吓到了。”
盯着她看了良久，帝烨凌才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大煞风景。”
第234章 抚一曲给本尊听
慕容九清惭愧地低下头，却偷偷小声嘀咕了一句。
“破事真多，重弹一遍不就是了……”
“嗯？”帝烨凌眉梢拧的更紧，眸色微寒，“你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慕容九清立马改口，浅浅一笑，显露出两个好看的小梨涡，“我是说，都怪我，我大煞风景，不懂风情，打扰了神尊的雅兴，还望神尊息怒，恕罪。”
帝烨凌面无表情，冷冷地收回了视线。
旋即，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伤势可痊愈了。”
慕容九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家伙，居然也会关心她？难得，真是难得！
她笑眯眯地走过去，心里微热，感激地道：“谢神尊惦记，已经好了。”
“是么，那就好。”
说完，他便话锋一转：“附近有山泉，替本尊烧些泉水，沏壶茶来。”
“……”慕容九清一阵气闷。
好嘛，这哪里是关心她，分明是问问她伤好了没有，就好了就得干活去！
“没人性。”
她提起木桶，嘀咕着往泉水方向去了。
帝烨凌脸黑如炭，那凌厉的目光，似乎下一秒就可能隔空把她掐死。
又在偷偷说他坏话！
这女人，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莫非，是他平日里太过仁慈？
慕容九清倒是没看到身后男人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她只是突然打了个冷颤。
取了泉水后，她烧了壶茶，沏好了，双手呈到男人面前去。
“神尊请用茶。”
帝烨凌不语，一手将广袖挽起几分，伸手将茶盏接来，双眸微阖，静品着茶香。
“对了，我为神尊带了帝都的特产点心，正好拿来佐茶！”
说完，慕容九清打开行囊，从一堆女子的衣服里，翻出一个古朴的檀木食盒。
见到她把食盒与她的衣服放在一起，帝烨凌微微蹙眉，冷峻的脸上，凭生出几分嫌弃的意味。
真是没有体统。
罢了，念在她一番好意。
“瞧，这是帝都和记的糕点和蜜饯，很有名的，我从小吃到大，神尊您一定也会喜欢的，一路带过来，可不容易了！”
当着那冷傲男人的面，慕容九清笑着打开了食盒。
然而，食盒里却已是惨不忍睹！
糕点，碎了。
蜜饯，也洒的到处都是。
这番令人不忍直视的景象，不禁令帝烨凌嘴角抽抽了一下。
他一脸黑线。
“奇怪，怎么会这样？”慕容九清失声，想了想，这才明白原委。
要怪，就怪该死的段瑾修！
要不是他故意使坏，指使马群将她乘坐的马车撞翻，也不至于会弄成这样！
惨了，这下可丢人丢大发了。
帝烨凌兴致阑珊，冷睨了她一眼：“本尊倒看出来了，你这一路，的确很不容易。”
“可不是吗！”慕容九清都心疼死了。
这些糕点和蜜饯可不便宜呢，要不是想着带给帝烨凌，她都舍不得买好不好？
只见她在食盒里扒拉了几下，小手捧着半块残缺的桂花糕，呈到帝烨凌眼前，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碎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神尊您……将就将就？”
帝烨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太阳穴，一阵‘突突’地猛跳。
这女人，岂有此理！
“拿走。”
他嫌弃地冷声。
“哦。”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将小手收了回去，丢了吧，太可惜，于是自己咬了一口，嘴巴塞的满满的，还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真香！”
帝烨凌冷脸将视线移向了他处，显然，是看不下去她的吃相。
博古通今，知晓万物的帝烨凌，却唯独想不通眼前的女人。
她有两张不同的脸，每张，对不同的人，也都不同。
品完了茶，帝烨凌又指使慕容九清为他取书。
他看的，都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古籍，纵使她闲暇时也努力认识了一些古文字，可看这些书，还是无法做到全部读懂。
帝烨凌在看书时，慕容九清便在他身后守着，除了端茶递水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做。
无聊间，她走到那张琴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这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没有任何过多的修饰和点缀，醇正的原木花纹，古香古色，倒也漂亮。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手指轻拂琴弦。
“你会抚琴？”
身后飘来一句淡漠的询问，吓的她忙将手指收了回来，藏在身后。
帝烨凌手捧古卷，眸色深邃地看着她。
她眼珠转了转儿，委婉地答道：“说不上会，略懂，略懂。”
“哦？”
帝烨凌墨眉微挑，眼中少有地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趣味。
他又道：“抚一曲给本尊听听。”
“好啊，那，弟子可就献丑了！”慕容九清爽快地答应了。
她像模像样的在琴案前入座，玉袖轻轻挽起，气息微沉，双眸微阖，似在酝酿着某种情绪。
竹叶飘飘，微风徐徐，她雪白的衣袂随风起，忽地就多了几分清雅静娴之感。
帝烨凌凝视着她，眸色深深。
曲通人心。
一首曲子，连着奏者的心情，心境，通过琴声，便能读懂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亦或是她所经历过的悲欢离合。
他倒是想看看，这女人的内心世界。
慕容九清缓缓睁开丽眸，葱白般的指尖，轻佻琴弦。
一片静谧里，宛转悠扬的琴音响起。
说起来，倒是多亏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因为打小便被认定天赋不好，没能学习修行之术，只能像寻常女儿家那般，练些琴棋书画了，更巧的是，琴艺还不错。
凭借着头脑中传承下来的基本功和身体及手指的记忆能力，虽不说及名家，倒也能拿的出手。
此刻，慕容九清没有曲谱，纯粹是随心而奏。
弹的，是她脑海所想，表达出的，亦是她的心境。
她想起自己在慕容府二小姐的身体中重生，那调子，充满希望。
念及姑祖母在她眼前香消玉殒，曲调便转为咏叹。
时而欢快，时而低迷，其中，还掺杂着迷茫。
帝烨凌双眸微阖，静听她的曲子，曲中所包含的情绪，也都悉数感受。
然，他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蹙。
第235章 与本尊无关
手法不错，可这女人的情绪变化，也未免太过复杂。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渐渐的，慕容九清自己都沉浸在了琴音之中。
不是沉醉，而是有些事情憋的太久，迫切想要倾诉，想要发泄。
忽地，曲调急转之上！
那琴音陡然变的激烈起来，如怨似怒，又夹杂着刀光剑影，杀机暗藏！
铮！
一道沉闷的响声。
弦断了！
琴声，戛然而止。
在弦断的同一时刻，帝烨凌那微阖的利眸，倏地睁开。
深邃的眼中，透着莫名的复杂，深深地凝视着那渐渐回神的女人。
似乎，想要将她彻底看透。
慕容九清拈起那根断弦，眸色微沉，一声细不可查的轻叹。
“神尊恕罪，弟子把您的琴弄坏了。”
沉吟片刻，帝烨凌清冷道了一声：“无妨。”
“金陵城有工匠，明儿，弟子便带去修理。”
“不必。”
帝烨凌负手而立，语调淡淡地对她道：“你这曲子，倒很有意思。”
“哦？”慕容九清敛去眼中短暂存在的深沉，浅浅的梨涡再次浮现，“那，不知神尊听出什么了？”
“乱。”
一个字的评价，慕容九清抿唇笑笑，算是默认。
“曲乱，那便是你心不静。”他又说。
“树欲静，风不止。”
帝烨凌沉声：“可与你那曲子最后暗藏的杀机有关？”
嘿嘿，总算把话题引到点儿上来了。
慕容九清佯装出一副失神的模样，清丽的眉眼间，凭添了几分淡淡的哀愁。
良久，她苦楚地说：“什么都瞒不过神尊，其实，这次弟子回来，是再向神尊道别的。”
“何故？”帝烨凌冷声问。
她牵强一笑，望向那片随风起伏的竹浪，幽幽一声轻叹。
“世事无常，总有些事教人想躲也躲不开，此一去，弟子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特来见神尊最后一面。”
男人负手伫立在飘飞的竹叶里，平静无波的眸子，清晰倒映着她脸上淡淡的无可奈何。
沉吟片刻，他问：“你既是我沧源神教中人，本尊有责任护你周全。”
慕容九清故作惊讶：“神尊愿意帮我？”
“如果有必要的话。”旋即，帝烨凌话锋一转，“本尊要知道缘由。”
慕容九清心里暗喜。
帝烨凌上钩了。
她不动声色，再为帝烨凌沏了一杯茶，在男人探究的目光下，娓娓道来。
“我的真实身份，是西国桃山羲和教的圣女，此事，教内不少弟子都知道，神尊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
冷硬线条勾勒出面无表情的脸部轮廓，帝烨凌冷声。
“继续。”
慕容九清又道：“我身为羲和教圣女，没有本分驻守御暑山分舵在先，又试图隐瞒身份入沧源神教在后，一来二去，已是触犯教规，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帝烨凌利眸陡亮，似乎猜到了一些。
“想必，是躲人，躲事。”
无所不知的帝烨凌，这次倒是猜错了。
她哪里是躲人躲事，一开始，她就是冲着要寻找娘亲遗物九凤玉来的！
“神尊英明。”慕容九清并不点破，反而眸色微沉，语气凝重地道，“不瞒神尊，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闻言，帝烨凌墨眉微拧。
良久，他问了一句。
“什么人？”
“说来可笑，自己人。”慕容九清伤感地说道，“羲和教内，三位长老各自为政，逐日架空我圣女的权利，甚至有人趁教主闭关之际，暗害于我，半年前帝都南山之夜，若非我命大，已经死了。”
“接着说。”
帝烨凌单手撑颌，漫不经心地听着，眼中，却锋芒暗藏。
慕容九清又道：“几日前我得到一条消息，据说东冥教也曾参与其中，我想……”
“报仇？”
“是。”她认真地点头。
闻言，帝烨凌冷呵了一口气。
“以你一人之力，就想与整个教派为敌，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弟子明白，可，弟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完，她目光殷切地看向那冷傲的男子，“神尊大人可愿帮我？”
“当然。”帝烨凌答应的竟意外地爽快。
然而还没等慕容九清高兴，却听他又道：“你虽是羲和教圣女，现在亦是沧源神教中人，从今日起，便安分留在金陵山罢。”
啥？
慕容九清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小声试探问：“神尊，您之前不是说，要帮我的吗？”
“不错。”帝烨凌漠然道，“留你在金陵山，保你周全，还不够么？”
“那弟子的仇……”
帝烨凌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那是你的私事，与本尊无关。”
说完，帝烨凌欠身而起，轻拂广袖，气质冷冷地离去了，留下慕容九清一个人留在原地凌乱。
我去！
什么情况？不是说好要帮她的吗，结果只是这样而已？
这帝烨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气闷地跟了过去，暗中思忖。
本想来一招借刀杀人，让帝烨凌动用他的手段，把东冥教之事铲了，现在可倒好，费了半天劲儿，合着白忙活了！
难道，真的只能自己去以身犯险了吗？
沉思间，她已经跟着帝烨凌出了御龙林。
两侧，蓝袍侍卫纷纷恭敬跪地。
“恭迎神尊出关！”
远处，一群行宫侍女也赶紧迎了过来，看向帝烨凌的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爱慕和憧憬。
一番明里暗里的争抢后，领头的侍女来到帝烨凌面前，恭敬鞠礼。
“恭迎神尊出关，膳食已备，需为您呈上吗？”
“晚些让慕容芊音送进来。”
帝烨凌脚步未停，径直入了行宫去，无形中散发出的冷傲漠然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
慕容九清心里郁闷，又忍不住偷偷嘀咕了一句。
“一点小忙都不帮，倒不忘使唤人做事，哼，铁公鸡！”
身后，几名侍女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了。
“同为侍女，神尊大人为何偏偏对慕容师姐如此恩宠？”
“真是不甘心，她有什么好的！”
“就是说啊！”
对于身后这些酸味十足的窃窃私语，慕容九清佯作听不见。
她气闷地往膳房去了。
第236章 真是口是心非
奢华的行宫之中，雕梁画栋，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满室金光。
帝烨凌端坐在墨玉神座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一只金杯，琼浆美酒，也没能让他那森寒的眉宇舒展几分。
他目光沉沉，似若有所思。
在他安静的时间里，空气都跟着渐渐冰冷，令人窒息。
良久后，帝烨凌放下酒盏，冷声命令侍卫去传审判司掌权人。
不多时，审判司大司命到。
那是位粗犷的中年男子，豹头环眼，面如刀削，身披蓝色的精钢重铠，还有灵石加持，铠甲上诸多刀砍斧劈的痕迹，昭示着他所经历的凶险，以及身经百战的经验。
男子面朝着王座的方向，朝那冷傲高贵的男人单膝跪地，即使跪着，也不失一身的阳刚和威猛之气。
“审判司司命单巴禅，拜见神尊！”
深邃的眸色俯视着他，帝烨凌语调清冷地问道：“东冥教，可属我沧源神教管辖？”
闻言，单巴禅答道：“回禀神尊，东冥教两年前已宣誓追随效忠沧源神教，此后每年上缴奉银十万两。”
“有件事，需大司命替本尊去做。”
“请神尊示下！”
“即刻启程前往东冥教，将教主，带至金陵问罪。”
“领命！”
单巴禅告退了。
门外，端着膳食的慕容九清赶忙向阴影处闪去，目送单巴禅离去。
偷听到方才二人谈话的她，心里，不禁一暖。
但，也挺诧异的。
明明嘴上说着不会插手这件事，背地里，却还是帮她了。
帝烨凌，你还真是口是心非。
慕容九清决定，今晚这场热闹，怎么说也要凑过去看看！
念及此处，她佯作出一副乏力的模样，端着酒食入了行宫。
摇曳的烛光，将神座上的男人身影拉的极长，刀刻般冷峻的棱角，也被那暖黄色的柔光磨平了几分，显得不那么盛气凌人了。
但，他的眼神，却锐利依旧。
“神尊，请用膳。”
她依序地将珍馐和美酒依次放在桌上，帝烨凌自神座起身，向她缓步走来。
暖光下，她的脸似乎多了几疲惫。
他正欲问，却只见眼前女人娇弱的身子晃了一晃，似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当然是装的！
慕容九清想去看热闹，那就必须搞定这个难缠的神尊大人，否则他一声令下，又要让她留在身边贴身伺候了，那还怎么看热闹？
她装的可谓极像，妥妥的演技派表演。
一阵眩晕后，便作势要瘫倒下去，暗中，却打算选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去扶住桌角。
岂料，帝烨凌的反应却是飞快。
只见他冷眸一沉，大手迅速探出长袖，快如闪电！
坚实的手臂，转瞬环在她柔弱的腰肢上，五指一扣，紧紧揽住！
咯噔！
慕容九清的小心脏，突然就跳的快了半拍。
此刻，她的上半身就那样悬在半空，将倒未倒，一双丽眸因为惊讶睁的极圆，冲着那冷傲的男人眨啊眨，无辜又茫然。
他的手臂，很有力气，以至于被他的手臂揽着，只觉得这天下，便再没什么事是值得让人害怕的了。
他的手，很暖，即使隔着道袍，她还是能感受到男人手掌之上的灼热。
一股淡淡的香味，涌入鼻腔。
那是珍贵的龙涎香气，帝烨凌很喜欢用它来熏染衣服。
一时间，慕容九清鬼使神差般地红了脸。
凌厉的双眸，就那样俯视着她眼中闪烁的狼狈。
“怎么了？”漠然的语气。
慕容九清目光游离，一双小手也无处安放，在这男人的视线下，她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他那深邃的眼眸，似乎藏着整片浩瀚的星空和宇宙，看了，就会连人带魂，被生生地吸扯进去。
“我、我没事，一路舟车劳顿，怕是有些乏累了。”她小声地说，“谢神尊关心。”
帝烨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愈发滚烫的脸，挑了挑眉。
“你的脸很红，许是患了温病也说不定。”
“对对对，一定是温病，可能途中还受了风寒。”
说完，她在男人手臂里挣扎了几下，含羞带臊道：“神尊，您该放开我了。”
帝烨凌手臂微微那么一带，便叫她又站直了身子。
“回去吧，好好休息。”他道。
慕容九清轻抚着额头，无力的语气却又透着几分歉然和倔强：“那怎么行呢，神尊身边离不开人，就算是病死了，我也要好好侍奉神尊。”
“你病死了，便没人为我做事。”
“我……”
“都说你精通医术，区区温热之病，你应该能应付，本尊就不给你赐药了。”
“那什么……”
“还有。”帝烨凌目光直直地逼视着她，“只给你一晚的时间，本尊希望明天你能好好做事。”
毫无人情味的三连击，冷酷又霸道。
慕容九清都懵了。
回过神，她恨的银牙暗咬。
果然，这家伙之所以帮她，恐怕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仍改变不了他自负自私又喜欢剥削压榨他人的本性！
可恶！
“退下吧。”帝烨凌佯作无视她的咬牙切齿，淡定地用起膳来。
她转了个身，气哼哼地走了。
哼，没人性！
出了行宫，她打听了才得知，大司命单巴禅，已经带着数百审判司精锐早早出发了。
得赶紧，否则可就赶不上看热闹了。
慕容九清匆匆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借着月色的掩护，悄然下了金陵山。
东冥教距金陵山并不远，往东，十多里路程。
一路上，都是马群奔走后留下的蹄印。
她脚踏桃花簪，御物飞行，沿着蹄印一路追赶过去，岂料还没到东冥教，便忽见前方山坳中火光冲天！
慕容九清心里一沉。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她躲在林中暗处，居高临下地向山坳俯视而去。
此刻，约三百多人在山坳中厮杀成了一团，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再看另一伙人，黑巾遮面，但是修为个个不凡，即使面对的是审判司的精锐，竟也打的难解难分！
此外，慕容九清还留意到了一件事。
尽管那伙人刻意遮挡面容，可从他们使用的招式来看，就是东冥教的功法。
第237章 战神单巴禅
她暗喜。
之前就觉得那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蹊跷，果然，还真被她言中了。
这东冥教和大长老与二长老暗中勾结不假，可他们却是故意放出这个消息，以引她上门报仇，欲趁机将她诛之，永绝后患。
只可惜啊。
那两只老跳蚤的算盘拨弄的倒是‘噼里啪啦’响，却没想到，被她反将了一军！
山坳里，两波人马打的热火朝天，难解难分。
但，唯有一人还未动。
那便是审判司的大司命，单巴禅。
他身披重铠，傲然挺立，冷眼看着眼前的战斗，胡茬唏嘘的脸上冷静的可怕。
最惹眼的，是他身后的武器。
一把四尺长的重剑，剑身雕刻着红色的符文，虽显钝重，却杀气腾腾。
簌！
簌！
簌！
三名黑衣人闪到单巴禅的身边，呈合围之势，将他困了起来。
“慕容芊音何在！”其中一人问道。
粗犷的脸上，波澜不惊，单巴禅嘶哑开口。
“我肯说，只怕你们没命听。”
三人面面相觑一眼，旋即眼神陡然凶狠。
“定是慕容芊音搬来的救兵，格杀勿论！”
“是！”
三人手中刀剑寒芒闪烁，三面夹击，冲杀而去。
一双巨手缓缓抬起，单巴禅握住了身后的大剑。
他的双眼，骤然睁圆，气势瞬间凌厉！
孔武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将大剑挥起，卷起的劲风和气势，几乎毁天灭地！
轰！
啊啊啊！
一声爆响，三声惨叫。
那三个黑衣人宛若疾风骤雨中的枯叶，在劲风中飘飞而起，一直飞到遥远的林子里，生死不知。
单巴禅一出手，顿时令数百黑衣人都惊呆了。
好强悍的人！
这样重的大剑，换做他人，恐怕要三五个人合力才能抬的起来，可他竟能单手挥动，神色如常？！
“杀了他！”
“一起上！”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单巴禅音色嘶哑，声音充满了大漠男人的豪迈和粗犷，“不知你们够不够格！”
一柄大剑，在人群中左劈右砍，所到之处，皆是尸首！
那伙黑人被杀的心惊胆战，看着那挥剑狂斩的大汉，就像在看着一头暴走的怪物般恐惧！
这般气势，恐怕修为已经到达紫境巅峰了！
暗处，慕容九清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咋舌。
一位审判司的大司命，实力俨然已经足以和羲和教的教主李陌然旗鼓相当了。
这沧元教里，都藏着什么神仙啊？
那伙黑衣人节节败退，单巴禅大杀四方，眼瞅着就要团灭，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道火急火燎的喝止声。
“住手，都住手！”
听到这声音，黑衣人们果断后退，迅速合拢，呈守备之势。
而单巴禅，也挥了挥手，身后的审判司精锐，也都退到了他那伟岸的身影之后。
只见火光之中，几人合力抬着一座步辇，匆匆赶来。
那步辇之上，端坐着一位黑袍老道，脸色焦急，冷汗簌簌。
一双老眼，远远地就瞧见了那宛若战神般的大汉，以及，他手里染血的大剑。
果然是单巴禅！
老者几乎吓的魂飞魄散，一着急，竟生生从步辇上摔了下来！
“哎呦！我的这把老骨头！”
“教主！”
那伙黑衣人见状，匆匆为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那老道扶了起来。
“闪开！”
黑袍老道顾不得身上的疼，踩着脚下触目惊心的尸体，跌跌撞撞地向单巴禅跑去。
‘扑通’一声，老道当即下跪！
“东冥教主东南鹤，拜见沧源神教大司命！”
闻言，老道身后的那群黑衣人几乎都惊呆了！
什么？
他们埋伏的人，不是慕容芊音，而是沧源神教中那可怕的战神，审判司大司命吗？！
完了！
一瞬间，众人个个面如死灰，纷纷丢下武器，随着他们的师傅拜倒不起。
血红色的大剑，被一双粗粝的大手摁着倒插在地上，单巴禅睥睨着匍匐在脚下瑟瑟发抖的黑袍老道，嘶哑地问了一句。
“东南鹤，你好大的胆子，是想犯上作乱吗？”
闻言，东南鹤吓的浑身发软，就连跪着，都快要跪不住了。
“大司命，这是误会，误会啊！”
单巴禅饶有兴趣地问：“我倒想知道，是怎样的误会，让你有勇气对我沧源神教的人，刀兵相向。”
质问之下，东南鹤冷汗直流，声音颤抖地编起了谎话。
“大司命有所不知，不久，我教曾剿灭了一伙山贼，但仍有数十人流窜在外，扬言要报复我教，因此，我才命人埋伏在此，实是为了御敌，而非故意冒犯贵教啊！”
“是吗。”单巴禅摸了摸胡茬唏嘘的下巴，调侃道：“方才，你的人曾问我慕容芊音的下落，她可是沧源神教的人，如此看来，你们倒也不算故意冒犯，你们找对人了。”
东南鹤抖如筛糠，惨兮兮地连胜道，“大司命言重了，大司命言重了啊，我等就要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与沧源神教为敌啊！”
“够了。”
单巴禅兴致阑珊，对身后手下人道：“带走。”
“啊！”东南鹤惊骇不已，颤颤巍巍地问，“敢问大司命，要将我带往何处去啊？”
“金陵山。”单巴禅笑着对他说，“恭喜你了，东教主，我们神尊要见你。”
“神、神尊……”
东南鹤嘴唇颤抖着念出这个令他心惊胆寒的名讳，就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软绵绵地瘫倒了下去，脸色灰白，任由两名审判司的人拖走。
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慕容九清心满意足。
然后，先一步启程回了金陵。
没人看到，山坳另一边的黑暗中，藏着两个人。
一位，是白须飘飘，目光阴鹫的沧桑老者，腰间挂着一颗青铜葫芦，格外惹眼。
另一位，生的巨胖，一双绿豆眼，眸色阴沉。
正是羲和教的大长老与二长老。
“这下可棘手了。”庞虎语气有些恼火，“没等到慕容芊音，反倒把单巴禅给招来了，真是见鬼！”
大长老墨怀仁面色凝重，一声沉叹：“我们都被那女人算计了，看来，一定是她有所察觉。”
第238章 拂柳斋主
向来脸上习惯挂着笑的庞虎，此刻，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甚至明显有些恼火：“大长老，这次，可是你把我拖下水的，我被你害惨了！”
苍老的脸，逐渐浮现出几分冷笑。
只听墨怀仁悠悠道：“庞长老，这话说的不对吧，之前谋害圣女之事，你也参与了。”
“别叫我长老！”庞虎恼羞成怒，一张胖脸，满是盎然怒意，“我已经被李陌然逐出桃山了，还想着能回金轮教闲云野鹤，这下可倒好！”
“或许，你该冷静一些。”
“连帝烨凌都插手了，你让我如何冷静？我们都等死吧！”
三言两语，两个人便吵了起来。
这时，身后飘来一道阴沉的语调。
“谁说我们要死？”
二人循声望去。
袅袅的薄雾里，显出一位披着黑风衣的男子身影，身姿高挑，气质冷沉，一头墨发如瀑般披散，脸上，戴着一副独角恶鬼面具，狰狞，而又神秘。
在他身后，还有四位身姿曼妙的白衣女子，皆手执秀剑，薄纱遮面。
随着此人的出现，二人便不瞬时停下了争吵。
大长老墨怀仁拱手施礼：“属下墨怀仁，拜见副教主。”
庞虎虽已被逐出桃山，但从他那凝重的表情来看，对此人颇为畏惧。
他也施了礼，道了一声‘副教主’。
岂料，那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幽冷的眸子却闪过一道厉色。
他语气明显不悦地道：“从今往后，要称我斋主，记住了。”
墨怀仁面色凝重，庞虎亦是冷汗簌簌。
此前，就曾听传言说副教主李千隐在一处风水宝地建了一座‘拂柳斋’，还自封名号为‘拂柳斋主’。
看来，他不仅讨厌身为教主李陌然胞弟这身份，就连副教主的称谓，都格外讨厌。
于是，二人只好又改口道：“是，斋主。”
李千隐这才满意。
只听庞虎试探问道：“方才，斋主何出此言呢？东南鹤此番一去，定会把我等全都抖落出来，到时候……”
墨怀仁轻拈着飘然的胡须，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东南鹤性格懦弱，贪生怕死，终究难成大事，沧源神教审判司的残酷刑法，他吃不消。”
顿了顿，他又道：“或许，离开玄极国，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听到二人的话，李千隐却是一声嗤笑。
“你们说的倒也不错，但，死人是没法开口的。”
“斋主的意思是，杀了东南鹤？”庞虎顿时为难起来，“一旦他被押入沧源神教，怕是再也出不来了，我们不好动手。”
“他会回来的。”
“斋主为何如此笃定？”庞虎不解。
“所以说，跟你们这群蠢材联手，是我当初犯下最大的失误。”
李千隐这毫不掩饰的讥诮，顿时令两位长老脸色难看起来。
但，终究敢怒不敢言。
因为二人很清楚，李千隐是个残酷冷血到极致的男人，他远比地狱的魔鬼还要可怕。
“想要活命，我给你们指条明路。”只听李千隐语森冷地道，“想办法找到东南鹤妻儿老小的行踪，余下的便交给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时间可不多。”
闻言，墨怀仁与庞虎相视了一眼。
看来，李千隐是要以东南鹤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他闭口？
李千隐冷睨了二人一眼，冷声催促。
“还不快去，难道，要我亲自替你们去找么？”
“斋主，我们这就去！”
二人不敢耽搁，慌张离开后，赶紧去做了安排。
当夜，审判司大司命单巴禅，便将东南鹤押解到了金陵山。
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侍卫冷声呵斥。
“跪下！”
东南鹤吓的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玉阶之下。
墨玉神座之上，帝烨凌一袭华贵的金袍，光洁额头下，刀刻般的脸上面表情，只是冷冷地端坐着，也是一股强大的威压。
那压迫般的气势，几乎压的他不敢抬头。
“东冥教东南鹤，拜、拜见我主神尊！”东南鹤浑身发抖，亦如他此刻颤抖的语气。
头顶上的人，那可是帝烨凌啊！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能有幸一睹神尊大人尊贵的容颜呢？
只可惜，他见到了，也要大祸临头了！
帝烨凌单手撑颌，冷峻无双的脸上，淡然无波。
他漠然道：“抬起头来。”
“神尊，属下不敢！”东南鹤诚惶诚恐，连忙将头压低了几分。
“敢对本尊的人动手，世上，还有东教主不敢的事？”
“神尊息怒啊，您这话，真是折煞属下了！”东南鹤吓的几乎快哭了出来。
见到那抖如筛糠的老者，帝烨凌冷冷地收回了视线。
“传慕容芊音上殿。”
“是！”
侍卫应了一声，还没挪开腿，一抹清丽的倩影，便在殿门外闪了出来。
慕容九清脆生生地道：“不用了，神尊，我来了。”
帝烨凌墨眉微挑：“你来的倒是快。”
“听说神尊替我抓到了仇人，弟子不仅睡意全无，就连温热病，都跟着好了！”
说话间，她已走上殿来，向玉座之上的冷傲男人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谢神尊相助。”
“本尊可没帮你，东冥教既已归沧元，本尊为的是沧源神教的名声。”
他语调淡淡，旋即又清冷地以眼神示意：“去看看这阶下之人，你可认识？”
“遵命。”
她答了一声，负着手，慢悠悠地渡步到东南鹤的面前。
然而，那老头的额头几乎都快贴到地上了，细看，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俨然已经是吓破胆子了。
“抬起头来。”她道。
半晌，东南鹤才僵硬地抬起了脖子，老脸满是一副苦瓜之色。
慕容九清盯着这张老脸，南山之夜的一幕幕，清晰在脑海中闪现。
当晚，的确有他一份。
“我记得你。”慕容九清冷笑了笑。
东南鹤苦兮兮地道：“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老朽、老朽可不认识你啊。”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姑娘说笑了，老朽与你素昧平生，找你做什么。”他目光游离，一副心虚模样。
第239章 知道什么是肉蚁窟吗？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呢。”慕容九清提醒他道，“南山那夜，你与诸多高手一同围攻与我，险些置我于死地，告诉你，哪怕是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啊！”东南鹤惊骇不已，可仍在死撑，“姑娘，当着神尊的面，您可不能诬陷老朽啊，老朽实在是冤枉，望神尊明鉴啊！”
‘咚’地一声，他又一头磕在了地上，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绝不能认罪！
只要拖延时间，斋主和墨怀仁以及庞虎，一定会设法救他的。
若是不救，到那时，死也要拉他们陪葬，谅他们也不敢置身事外！
东南鹤极是嘴硬，这会儿，竟装作不认识了。
慕容九清并不意外。
显然，这老头儿还等着那两只老跳蚤还救他呢。
但她还真不怕这老头儿装傻。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反而面朝向了大殿墨玉神座之上的男人，故意恭声询问。
“神尊，经确认，这东南鹤就是曾暗害弟子的元凶之一。”
居高临下的男人，漠然地睥睨着她。
他冷声道：“本尊办事向来公正，东教主并未认罪，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本尊便不能给他定罪。”
慕容九清道：“弟子有的是办法让他认罪。”
“说来听听。”
她正色道：“弟子听说，审判司的地底，有一座名为‘樊笼’的地下囚室，专门用来审讯及惩罚穷凶极恶之徒，传言，只要进了樊笼，便无人能活着出来，敢问神尊，可有此事？”
说完，她朝着神座之上的男人，暗暗地使着眼色。
将她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瞧在眼里，帝烨凌心底冷哼了一声。
这女人的意思，是要他陪着演戏？
呵，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他竟忽然觉得有点儿意思。
“不错。”他矜冷地道。
“弟子还听说，有一种非常残忍的酷刑，名为‘肉蚁窟’。”说完，她转了个身，笑眯眯地问东南鹤，“东教主可知什么是‘肉蚁窟’？”
东南鹤面如死灰，摇头道：“老朽不知。”
“是吗，那我就给东教主说道说道吧。”她极为认真地解释道，“罪人会被绑住手脚，囚进狭小的箱子里，再放入一窝蚀骨蚁，蚀骨蚁会一只一只钻进你的皮肉里，最终，在你的身体里筑巢。”
东南鹤被吓老脸几乎没了血色，惊恐地道：“这、这也太残忍了！”
“别着急啊，东教主，更残忍的还在后面呢。”
慕容九清微微倾身，皮笑肉不笑地欣赏着那老头骇然的脸色，慢悠悠地继续说。
“最为可怕的呀，是蚁群在你身体筑巢时，你还活着，所以呢，你能清晰感受到，有无数只小东西，在你的身体里撕咬，爬动的感觉，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东南鹤被她吓的几乎快要崩溃，一时间，老泪纵横。
这等酷刑，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几乎不敢想，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因为只是听着她的描述，他都快要疯了！
解释了一遍，慕容九清这才询问帝烨凌。
“神尊，不如就让东教主体会体会，这肉蚁窟的滋味如何？”
看着她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帝烨凌看似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啼笑皆非。
什么蚀骨蚁，什么肉蚁窟。
子虚乌有。
这女人，撒谎的本事可真不小，编起东西来，一套一套的。
她的脑子里，究竟都装着些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
见他不说话，慕容九清急了，又偷偷朝着她挤了挤眼睛。
显然是在拼命地求助攻。
帝烨凌轻咳一声，眉梢恢复了漠然。
“也好。”他冷言。
闻言，东南鹤再也绷不住了，当即绝望地大叫。
“招！老朽、老朽什么都招！”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才不想做‘肉蚁窟’，比起经历这样的生不如死，倒不如直接了当的认罪，死了来的痛快！
慕容九清神色瞬间转冷：“是谁指使你埋伏我，说！”
骇破了胆的东南鹤，已经是问什么说什么，竹筒倒豆子一样了。
“是……是您教派的大长老墨怀仁，还有、还有二长老庞虎！”
闻言，慕容九清冷笑一声。
果然。
她又问道：“这么说，半年前，南山之夜，也是你们三人一手策划？”
“不，这可不管我的事啊！”东南鹤哭诉道，“我只是受雇于人，拿钱办事而已！”
“谁雇的你，墨怀仁？”
“老朽不确定，给我钱的是墨怀仁，可在两位长老之上，还出现过一位神秘人，老朽只得见过一面！”
听到这话，慕容九清心底微沉。
神秘人？
难道，除了墨怀仁和庞虎这两只老跳蚤，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还有他人？
回过神，慕容九清追问他：“什么人？”
“老朽没看清，只记得那人戴着独角的恶鬼面具，气势非同寻常，而且墨怀仁和庞虎对他极是恭敬，甚至唯他马首是瞻！”
恶鬼面具……
慕容九清倒是有些茫然了。
在她的记忆里，没有戴着恶鬼面具的人，那便是在刻意隐藏身份了，而且，很可能是她认识的人也说不定。
能让大长老和二长老那两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老跳蚤都恭敬无比，会是谁呢？
东南鹤惨兮兮地说道：“该说的我可都说了，其它的，老朽可再不知道了！”
慕容九清一声轻哼：“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朽对天发誓！”
“发誓谁不会？”她冷冰冰地警告道，“不想变成肉蚁窟，你得帮我指证墨怀仁与庞虎，还要拿出他们的罪证来，否则……”
“有！”东南鹤忙不迭道，“老朽曾因谋害圣女之事，与他二人往来的亲笔信，那便是罪证！”
慕容九清心里暗喜。
太好了！
虽然无法得知那幕后神秘人的身份有些遗憾，但只要有了这罪证，她就能先扳倒墨怀仁和庞虎这两只老跳蚤！
她伸出手心索要：“说，书信何在？”
“在东冥教！”
“神尊！”慕容九清朝神座的方向行礼道，“弟子想与东教主回东冥教取罪证。”
第240章 东冥教的大火
帝烨凌冷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女人虽然滑头，倒也有些出人意料的小手段。
也罢。
他不语，微微颔首，就算是默许。
“多谢神尊。”
她道了一声谢，即刻出发。
夜色下，一辆黑色马车在山岭中急行，慕容九清乘一匹快马，护送车中的东南鹤往东冥教去。
不多时，马车的帘布被一只苍老的手掀开了几分，里面显出东南鹤不安的老脸。
“慕容姑娘。”
马背上，慕容九清轻扬马鞭，清清冷冷地问：“有事？”
东南鹤似乎很是焦虑，一双手暗中搓了又搓，几番欲言又止。
“老朽若是愿意替你作证，再交出罪证，慕容姑娘可否替我和神尊求求情，饶老朽一条命？”终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慕容九清不语，心里却哼了一声。
这老头子，做了丧天良的坏事，却还如此惜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慕容姑娘，你说话呀。”她的沉默，让东南鹤更害怕了。
“东教主多虑了，神尊可没说要杀你。”她敷衍地道。
东南鹤心有余悸地道：“老朽冒犯了沧源神教，还对审判司大司命单巴禅兵戎相见，恐怕，这次在劫难逃啊！”
慕容九清轻叹一声，耐着性子答应了他。
“好了，我答应你，不论结果如何，会向神尊求情，留你一条老命。”
“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东南鹤这才放下了始终悬着的心。
一路马不停蹄，到东冥教时已是寅时。
昏黄的灯笼下，门可罗雀的山门显格外清冷，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衣物包裹丢的到处都是，就像经历了一场动荡的浩劫。
东南鹤掀帘见状，不禁大急，这时，三名弟子急匆匆地从门内迎出来了。
“师傅！”
“这是怎么了？”东南鹤被徒弟扶着下了马车，他指着满地的凌乱质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三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缓缓地低下了头。
“师傅，他们都走了。”
“是啊。”另一人道，“师弟们自以为惹了沧元神教，定然是必死无疑，都仓惶收拾了连夜出逃，现在，教内只剩我们三人了。”
闻言，东南鹤悠悠一声长叹，似乎一瞬，苍老了十几岁。
“罢了，罢了！”
慕容九清提醒道：“东教主，我们还是快些取了书信吧，天亮之前，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慕容姑娘。”东南鹤拦住了她，“书信，老朽藏在寝房的床榻中，老朽这就去取，即刻就回。”
慕容九清没多说什么，独自在山门外等候。
她倒也不担心这老头子趁机逃走。
这东冥教四面环山，且周遭都是悬崖峭壁，除非这老头子长了一双翅膀，否则，他逃不出去。
岂料，她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东南鹤出来。
奇怪，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慕容九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耳畔却忽地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她循声望去，顿时惊呆了。
只见东冥教的后院，已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几乎将半座山头，都照的一片通红！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她急忙闯入山门。
刚行至院里，便见到火光和一片浓烟里，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正是东南鹤。
只见他面如土色，神色颓废，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死了一般的绝望。
慕容九清赶紧问道：“东教主，书信呢？”
“什么书信？”东南鹤嘶哑开口。
她愣怔了一下，又道：“当然是你和墨怀仁与庞虎之间暗地联络的亲笔信了！”
东南鹤苦楚地笑了笑，一副认命的模样。
只听他长叹一声道：“没有什么亲笔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老朽一个人的策划。”
慕容九清眯起了眼睛，一脸狐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东教主？”
“老朽很清楚。”东南鹤就像一心求死一般，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半年前，是老朽策划了对你的袭击，今夜之事，也是老朽为了斩草除根，一手为之。”
他这忽变的态度，实在太过蹊跷。
“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慕容九清试探问，“说出来，我会求神尊对你网开一面，之前我答应过你的。”
“老朽罪孽深重，不需要宽恕。”东南鹤大义凛然道，“老朽认罪。”
“你……”慕容九清没辙了。
但她很清楚，东南鹤那么怕死的一个人，此番突然不畏生死，独揽罪责，一定是方才他回屋的时候，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让他不得不闭嘴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只可惜，这把火，烧毁了所有的证据，包括那几封书信。
慕容九清微微愠怒，冷声吓唬他道：“看来，你真的是想尝尝做肉蚁窟的滋味了吧？”
东南鹤脸色苍白如纸，哀叹着，老眼渐渐泛红。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说。
说了，他一家老小，便也活不成了。
罢了，事到如今，他谁也不怪，只怨自己造过的孽，咎由自取！
只见东南鹤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手袖一翻，一把银色的短剑，赫然入手！
慕容九清惊讶道：“东长老，放下你的剑！”
东南鹤不语。
他盯着手里的短剑，看了良久，老眼之中，渐渐泛出老泪。
只听他悠悠地道：“徒儿们，为师先走一步了！”
话音一落，东南鹤就要抬剑抹脖子！
“且慢！”慕容九清赶紧阻止，然而，却来不及了。
寒芒闪过。
东南鹤的脖子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线，他往后一仰，轰然倒地。
当场气绝！
“师傅！！”他那三位忠心的弟子悲痛嚎哭，旋即，也都纷纷掏出短剑！
扑通！
扑通！
三人，竟是接连举剑自刎，毅然追随他们的师傅东南鹤西去了！
眼前这一幕景象，看的慕容九清目瞪口呆。
死了？
他就这样死了，书信也没了，那她还拿什么对付墨怀仁和庞虎？！
就在这时，山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火把。
数不清的火把在丛林中若隐若现，几乎将整座森林都照的犹如白昼，成百上千的人高举着火把，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