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专门找你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急急拉起苏辰的衣袖：“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薛老师，你听我说。”苏辰一见到薛瑜哭了，心里也跟着一慌，坏了，好心办错了事，他急忙解释：“我没卖血。”
“没卖血，你那钱是哪来的？”
薛瑜依旧不信，把苏辰的衣袖拉高，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针孔，又撩起另一只手的衣袖查看。
再三确认没有针孔后，薛瑜的心里更加发慌：“你，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我的薛老师，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看着薛瑜泪眼婆娑，苏辰忍不住想要伸手去帮她擦拭眼泪，却又感觉不妥。
薛瑜止住哭：“你真的没卖血？没干坏事？”
“当然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苏辰看着薛瑜发红的眼角，心里突然有一丝涟漪，就像被心弦被一只素手轻轻拨动一下，连带心房也为之跟着一颤。
薛瑜抹一下自己的眼角：“我就是不了解，所以才担心你是不是卖血，或者是做什么坏事，既然你没做过这些事情，那这只表是哪里来的？”
“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逛街见到的那个人吗？就我那个曹叔。”
“记得。”薛瑜点点头：“他给你买的？”
“不是。”苏辰没敢说实话，毕竟那房子的事情，估计迟早也会被知道，干脆半真半假道：“我跟他做了一点小生意，所以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外面跑。”
“小生意？”薛瑜一下子捂住嘴，现在一说到生意，那肯定是投机倒把，这四个字，很多人谈虎色变。
苏辰点点头，继续小声解释道：“正好就是做的这个生意，我专门留下这只给你的。”
一听到这句话，薛瑜心里突然感觉有些怪怪的，具体哪怪，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好像有些不一样。
先是送自己一对价值不菲的手镯，又送自己这么一只不便宜的手表。
薛瑜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洁白的皓腕上，左右都戴着晶莹剔透中透着娇艳欲滴的翠的手镯，右手上多了一只款式好看的电子表。
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很怪异，很别扭，不那么合适。
见到薛瑜没说话，苏辰抬眼看向她，貌似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她，精致的五官，未施粉黛，却已清秀绝俗。
一股清新的芬芳在眼前悄然绽开，不知何时起，已蔓延到心尖儿上。
两人都没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瑜抬起头，就看到眼前的人正看着自己。
明亮的眸子中倒映出自己的相貌，格外清晰。
尽管天气寒冷，但这对眸子却似带几丝灼热，穿过寒气，直透人的心里。
心里面就像是多了一台爆米花机，被这几丝灼热烤得发烫，开始咕噜咕噜作响，片刻后，“嘭”的一声巨响，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便装满了心间。
白烟钻进心尖儿，温暖整个心房，又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流到脸上，将原本就被冻得发红的脸上，烫得更像是抹上一层胭脂，烫得耳朵发红，蔓延到脖颈上。
她慌忙转过头：“你，你在看什么呢？”
看到薛瑜的反应，苏辰也回过神来，心里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没等苏辰开口，薛瑜又急急道：“我，我先走了。”
说完，就急急忙忙离去，仿佛多留下一秒，便迈不动步子，连手腕上那只手表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看着薛瑜远去的背影，苏辰的心尖儿还残留那股清新的芬芳，站在原地几秒钟，随即也转过身离去。
……
因为寝室太冷，而且又不能生火取暖，所以苏辰开始计划搬到东门的四合院里住。
为此，他还专门抽时间去添置煤炭，因为卧室里都有炕，至少不用担心会冻得跟孙子一样。
天气继续降温，不管哪个班级，都能听到朗朗读书声。
现在取暖全靠一身正气，外加跺脚这种物理手段，跺一下脚不够，那就多来两下。
校园开始挂起各种条幅，无非就是元旦快乐、新年新气象之类的。
同学们也开始在筹备怎么过元旦，准备用班费来过一个快乐的元旦。
时间一晃就来到元旦，正式进入81年。
这段时间薛瑜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手腕上还是戴上苏辰送她的电子表。
只不过右手的那只镯子被取下来，给换成手表。
与别的班级相比，经管班的人太少，才三十人，同学们自然是踊跃报名节目，施展浑身解数，什么大合唱，独唱，民间小调之类的东西，还有的同学跳起交际舞来。
其中一个名叫徐悠的女同学还唱了一首《敖包相会》，男女角色全包，嗓音干净，音色优美。
用班费买来的瓜子、糖果就摆在桌面上，有些富裕的同学还去学校商店买来白酒和花生米，给同学们助助兴。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玩得不亦乐乎，没有任何的拘束，只求玩得开心。
苏辰没有去唱歌，也没有去跳舞，就坐在边上嗑瓜子，看着这些玩得无比开心的同学们。
大家之前都一直处于紧张的学习状态，现在正好可以借机放松一下。
这些同学衣着单薄，尽管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连唱声都变了调，但架不住高兴。
和苏辰相比，班上一大半的人每个月都是靠学校发的补贴过日子，甚至还有人要把补贴寄一大半回去，补贴家用，每个月只留下一两块钱，日子太苦了。
听了一会儿的狼哭鬼嚎后，苏辰起身出去，准备去厕所放个水。
没想到居然在门口遇到薛瑜。
他愣了一下：“薛老师，你在这干嘛呢？进去一起乐呵呗？”
“不了，我专门是来找你的。”薛瑜似乎来得有不少时间，冻得直发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苏辰瞬间诧异：“找我？”
薛瑜一笑：“对啊，难道就不能找你了么？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太冷了，而且人来人往的。”
“好。”苏辰点点头：“走，我给你找个暖和的地方。”
“去哪？”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不远。”
苏辰带薛瑜从学校里出来，直奔自己住的四合院去。
“这是去哪？”薛瑜有些好奇。
苏辰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我一直不在寝室住吗？我就是在外面住，正好今天带你过来认个门。”
“哟，都在外面住了？”薛瑜惊呆：“你一个人住，还是和你那个曹叔？”
“当然是一个人住，再走一会儿就到。”
两人高一脚低一脚地从雪地里走过，出了校门，再走一会儿，就来到苏辰租的那套四合院外。
苏辰拿出钥匙打开门：“欢迎薛老师光临寒舍，您可是我这寒舍第一个客人，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看着这不小的四合院，薛瑜惊得眼睛瞪大：“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儿？”
“对啊。”苏辰关上门，“走，我们去屋里生个火，这鬼天气，真的是太冷了。”
来到书房里，搬来蜂窝煤，开始生火，不过这玩意没那么快能烧旺，还要再等一会儿时间。
薛瑜抬眼看见这屋子架子上的那些旧物件，好奇问道：“这是你的还是屋子主人的？”
“当然是我的，这段时间专门淘来的。”苏辰笑着道：“我这人比较怀旧，想要近距离接触历史。”
闻言，薛瑜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送给你。”
“送我的？”
苏辰接过来，指尖刚一碰到盒子，就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暖意。
薛瑜朝双手哈了口气，相互搓了搓，这才说道：“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大财主，买不起那么贵的东西送给你，只能送你一件小玩意。”
“小玩意？”
苏辰缓缓打开盒子……
第17章 问你个事儿
盒子里面是一块小小的玉牌，顶上系着红绳，通体碧绿通透，形似半月，正面雕有几根竹子，反面则是几支梅花，最左下角刻着两个字‘芝亭’。
整体来看，这好像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一分为二，应该还有另外一半。
但让苏辰吃惊的是这个落款。
乾隆时期的宫廷玉器有个称呼，叫“乾隆工”。
在未来的文玩市场上，只要和“乾隆工”三个字沾上关系，玉器的身价就会上涨。
这并不是炒出来的，另外，乾隆工指的不是乾隆时期民间的玉器，而是特指宫廷乾隆玉器。
乾隆工有三个主要特色:选料上佳、技法新颖多样和作品寓意美好。
最特别的地方是，乾隆工打破前代匠人不能落款的惯例，有多位宫廷玉匠的名字得以名留青史。
芝亭就是乾隆宫廷的玉雕名家，早年尤善仿古玉制作，名满天下，所作之器深受乾隆喜爱。
方寸之间诗书画意尽在其中，传神写意小中见大，唯皇宫贵族不可得，后世的藏家们无一不以拥有一块“芝亭”牌而自豪。
苏富比拍卖行就挂牌过不少‘芝亭’款的玉牌，拍卖价高达上百万。
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会收到一块这样的玉牌。
虽然只有落款，没有刻字，但足以让人心情激动。
这块玉牌和自己看到的那些很不一样，像是专门刻出来送人用的。
薛瑜将苏辰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笑道：“看来我这块玉牌算是送对了。”
“这东西太贵重了。”苏辰摇摇头：“真的太贵重了。”
“你收不收？不收我生气了。”薛瑜瞬间有些不高兴：“它在我眼里，就是一块玉牌而已，再说，你都送我那么多东西，我只是送你一块玉牌，又算得了什么。”
“行，那我就收下。”苏辰没有拒绝，如果真的要拒绝，估计人姑娘就要夺门而去。
此时，炉子里的蜂窝煤已经燃起来，总算是给冰冷的屋子带来一丝的暖意。
薛瑜把手放在炉子上烘烤两下，又说道：“你戴上吧，绳子是我刚穿的。”
“行。”
苏辰把玉牌从盒子里拿出来，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贴心放进衣服里，瞬间感觉一阵寒意，他忍不住打一个哆嗦。
薛瑜看得噗嗤一笑。
“这玉牌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半？”苏辰好奇问道。
薛瑜怔了怔：“你怎么知道的？还真的有另外一半。”
她小心从自己脖颈处拉出来一条细细的红绳，绳子的末端挂着一块玉牌，看上去确实是另外的一半。
还真的是整块玉牌一分为二。
苏辰突然想到诗经里那段话：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这……
他急忙岔开话题：“渴不渴？我烧壶水给你喝。”
“好啊，还有没有吃的？”薛瑜不好意思道：“我还有些饿。”
“吃的？”
苏辰瞬间有些尴尬：“没有，我出去给你买吧。”
“算了，这么晚了。”薛瑜摇头。
从井里打来水，装入壶子里，将其放在炉上，苏辰才说道：“没事，很快的，正好烧水也要时间，薛老师，你先等我一会儿。”
说着，就直接出门，薛瑜见拦他不住，便没有阻止，只得叮嘱：“那你小心点。”
“没事，放心吧。”
说了一声，苏辰就出门而去。
现在的夜宵可没后世那么方便，去年香江明星梁家辉来京城拍摄《火烧圆明园》，想吃涮羊肉，还要去找制片拿肉票才能吃到。
此时，个体户已经允许存在，而有名气的要属美术馆正门对面翠花胡同里那家悦宾饭馆。
在去年，也就是80年9月份的一天，细小狭长的胡同里黑压压挤满人，大家的伞撑成一小片天空。
有人推着自行车，有人手里捏着网兜，有金发碧眼的记者，还有RB留学生等等，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家店开业。
就连《京城晚报》都登报报道这家饭馆开业的情况。
但大部分的个体户只能做些不成气候的小营生，而且也不允许雇佣超过七个人。
所以又有句流行语，叫：“大姑娘要想体验生活练吆喝，就赶紧找个个体户嫁过去。”
但就是这群吃螃蟹的人，乘着改革开放的浪潮，淘得了一桶金，也趟出了一条路。
正因为如此，像小龙虾之类的夜宵更是想都不要想，只有那么几个流动的小摊子，卖烤地瓜，卖包子之类的，想要再吃点高档的，对不起，没有。
苏辰也只能随便买几个烤地瓜，包了一笼屉的蒸包回去。
回到屋里时，水已经烧开，薛瑜将壶子拿下来，还倒两杯出来。
“来，趁热吃。”
苏辰把烤地瓜和包子拿出来。
“好。”
薛瑜没有客气，拿起包子就吃了一口，一口下去，顿时肉香四溢，空气里弥漫着包子的味道。
“吃慢点，别噎着。”苏辰笑着说道。
薛瑜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喝了一口水，这才开口：“本来我还担心你会饿着，偷偷攒了点钱，留着给你吃饭的，但现在看来，完全用不上。”
“谢谢薛老师关心，我肯定是不能饿着肚子了。”苏辰笑了笑：“今晚上别回去呗，这屋里有炕，能暖和一些，寝室里多冷啊。”
薛瑜怔了怔：“这……”
说实话，她还没想要在外面借宿，要是传出去，那对谁都不好。
见到薛瑜犹豫，苏辰又接着说道：“外面的雪又下大了，这会儿你回去我也不放心，西厢房我前几天就买新被褥，还没用过，我现在去给你热炕，你再烧个水，一会儿烫个脚，就可以睡了。”
将手里的包子一口吞下，他就从书房里出去。
外面飘起鹅毛大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那口井看上去特显眼。
气温似乎又降低，苏辰急忙打开西厢房的门，开始忙着烧火热炕。
好在这几天，他每天晚上都烧过，不需要烧太长时间，要不然估计等到天亮都未必能烧热。
将西厢房的炕生着火后，又去北房的卧室烧火。
看着苏辰忙进忙出的，薛瑜突然感觉这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居然在处处照顾着自己。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就忘他比自己小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比他大，薛瑜心里突然有些不对味儿。
就连手里的包子都失去肉味。
片刻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将手里的包子吃完，然后提着壶子出去装水，然后返回屋子里，将壶子放到炉子，重新烧水。
将两个屋子的炕烧起来，苏辰回到书房里，坐在薛瑜的对面。
炉火映在姑娘精致的面庞上，也映在她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薛瑜抬头看向他：“苏辰，我问你一个事儿，你必须要认真回答我。”
第18章 第一个客人
“薛老师，你请说。”
薛瑜沉吟几秒钟，才接着说道：“你真的不想出国吗？你现在还年轻，应该多去外面见识见识。”
“不想。”对于这个问题，苏辰之前已经回答过，他接着说道：“再说，这会儿我才刚大一，出国什么的真的没想过，我怕我出国回来，这里都已经物是人非。”
他只是很隐晦的表达自己对于这皇城根下那些旧物件的沉迷，但听在薛瑜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物是人非？
“好吧，要是你想要出国，我可以帮你去争取名额。”薛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水开了，准备泡脚吧。”
“好勒。”
苏辰麻溜地拿来两个盆，还有两条干净的毛巾。
“嚯，你这里还真是什么都准备齐全啊，连盆和毛巾都准备两条。”薛瑜忍不住笑道：“你这是准备随时欢迎客人吗？”
“提前准备总比要用时没有的好。”苏辰笑着道：“而且这段时间也一直想着邀请你过来做做客。”
“是吗？”
薛瑜一笑：“看来，我要沾一下你这个大财主的光，试试四合院是什么感觉。”
“保证你不虚此行。”
两人边说，边倒开水到盆里。
自然是不能在这里泡脚了，而且人姑娘肯定还要洗洗脸，擦擦身子啥的。
薛瑜提起盆：“我住西屋是吗？那我先过去了。”
“好，炕我已经烧热了，今晚应该没那么冻，薛老师你先回房吧。”苏辰开始准备熄灭炉子里的火。
现在可是在书房里，要是发生火灾，那就哭都没地方去哭。
“好。”
薛瑜端着水盆去西屋，将盆放到地上，这才转身关上门。
坐在炕上，立马就感觉到阵阵暖意。
被褥枕头什么的都是新的，床已经铺好，而且还准备一双新鞋，这家伙好细心。
薛瑜先洗了个脸，这才准备泡脚。
此时，苏辰也关上书房的门，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开始泡脚。
出来倒水时，反正西屋的灯还亮着，也不知道屋里的人儿在做什么。
他转身回到房里，关上门，开始闷头睡觉。
薛瑜泡好脚后，端着水从房间里出来，倒了水之后，抬眼看了一下北屋，见到屋里已经熄灯，她站在雪里几秒钟后，也转身回到屋里，开始熄灯睡觉。
四合院哪都好，就是厕所在外面，这很不好，特别是像现在的大冬天，半夜起来上厕所是最闹心的。
如果坑里已经满了，那就别提有多操蛋。
所以京城里的人家，基本都要准备夜壶之类的东西。
如果是小号还好，大号最好还是要跑出来。
苏辰半夜就起来上了一次大号，直冻得瑟瑟发抖。
和他相比，薛瑜这一觉直接睡到自然醒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半夜被冻醒。
等她起来之后，一看时间，早上六点，长久以来形成的作息习惯。
从房间里出来，她瞄了北屋一眼，发现房屋关紧，估计里面的人还没睡醒。
但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探头一看，那个自己以为在睡觉的人居然在做早餐！
“起得这么早？”薛瑜站在门外，笑着问道：“该不会是因为我第一次上门来做客，所以就故意起个大早给我看的吧？”
苏辰回过头来：“一天之计在于晨，我每天早上都要起来锻炼的，水我已经烧好，你洗个脸，咱们就能吃早饭。”
“嗯嗯。”
第一次被人照顾的感觉，挺好的。
等薛瑜洗好脸，苏辰就端上来两碗面条：“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就简简单单的鸡蛋面。
“看上去也就比食堂的要好一点而已。”薛瑜尝了一口：“还不错，至少不用我花钱。”
“那你有空过来下下厨，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苏辰笑着说道。
薛瑜白了他一眼：“想得美，我看你是准备找个免费的厨子而已，我才不要上你的当呢。”
两人吃饱之后，便开始返回学校里。
但怕别人闲言碎语，两人还是分开走。
回到教室里，自然又是紧张的学习状态。
周卫神神秘秘趴在苏辰的耳边问道：“最近你小子挺神秘的啊，都在忙什么呢？”
“嗨，还能忙什么？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苏辰打个哈哈：“这不是担心影响到你们学习吗，所以就干脆住到外面去了。”
“信你个鬼。”
周卫又不想搭理这孙子了。
苏辰虽然心在教室里，但心已经飞到教室外面，飞到那些现在正在各大信托商店摆放的古玩上。
他手上现在已经没有货物，需要再想办法进一批货物才行，否则就要坐吃山空。
而且，他一直都很有危机意识。
绝不呆在舒适区里生活，只要有机会，就要上，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
只可惜曹为民跑去倒腾木头，要不然他还真想借助曹为民，再发一笔财。
他不禁有些怀念曹为民，要是再来几个跟曹为民一样的人，那该多好，价值一两万的手表，说给就给。
上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吃完饭，苏辰寻思要不要出去找个人来帮自己收那些古玩。
总有人说一开始拼命收古董，最后留在那吃灰。
为什么不在没人重视的时候买？
难道非要等古董涨价了再买吗？
但感觉不知根知底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给糊弄。
身边没自己人就是不好使。
等礼拜天再出去看看，在学校，也就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出去溜达，但晚上混子也多。
另外一点，也要开始放假了。
时间也能更充裕。
……
终于，迎来寒假，因为有些同学的老家比较远，需要订购火车票啥的，所以已经开始放假。
四合院里，薛瑜打开自己随身带的小包，翻出里面的票证和零零碎碎的钱，数了数。
然后看向坐在对面烤火的某人，问道：“你订了回去的火车票没？”
“没呢，我打算迟一点再回去。”苏辰看着薛瑜摊在小桌上的那些票证，好奇问道：“薛老师这是要去买东西？”
“嗯，这不是要回去过年了么，所以我寻思着去王府井的百货大楼买点东西带回去。”薛瑜将票证和钱装回包包里：“等下我们一会儿过去吧。”
“好。”苏辰点点头。
他转头看向自己这一架子的旧物件，寻思着今天看能不能再倒腾几样。
薛瑜对于他收藏古董的喜好很不理解，因为现在的人都追求新鲜时尚的物事，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拿这些古董出来卖了。
“你这还真是近距离接触历史啊，晚点回去是不是打算在京城多淘几件？”
苏辰点头：“这些东西以前可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把玩的，现在轮到我们这些贫苦人民有机会把玩，你说我能不想办法多倒腾几件吗？”
“你还贫苦人民？”薛瑜翻了个白眼：“你已经是地主老财，在过去，你这样的人是要被批斗的。”
她看了一下时间，道：“走吧，时间也不早，要是去得晚，估计人特多。”
“行。”
两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就出门，直奔王府井的百货大楼而去。
等两人坐着公交来到王府井的百货大楼，就看到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水泄不通，因为要过年了，所以很多人家提前来置办年货。
不管是糖果还是布匹的柜台，还是大家电柜台前，都排满长长的队伍。
“我的天，这么多人？”薛瑜也是两眼发黑。
这要排队的话，鬼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她犹豫了下：“算了，还是去信托商店吧，那边还不要票，而且价格也实惠。”
“听你的。”
两人转身从百货大楼离开，直奔东单而去。
信托商店同样也是人满为患，逛不起百货商店的人基本都往这跑。
薛瑜逛了两圈，她想给父亲买一件皮大衣，但基本都是被人穿过的，她又有些嫌弃。
看来还是只能回到百货商店去。
苏辰看到有人为了购买年货，又拿出名贵硬木家具来卖时，瞬间就来了精神，也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转头看向身边的薛瑜：“薛老师，你什么时候回去的票？”
第19章 回收破烂
“十五号的票，怎么了？”薛瑜有些疑惑。
苏辰说道：“那也不急于今天买，要不过两天再去百货商店看看呗。”
“也只能这样。”薛瑜没办法，只能明天再去百货商店逛。
不过很快，她就看中了一块上海表，一看价格，人要三十，她直接掏钱买了。
然后解释道：“买回去送我爸的。”
“瞧我这脑子，当初就应该多留下一块给你带回去。”苏辰拍了拍脑袋。
薛瑜好笑着道：“幸亏你没留下，要是我带回去给我爸，我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呢。”
也是。
苏辰看中了几件名贵硬木的家具，太师椅和一张桌子，而且都是红木，对于他现在来说，就仨瓜俩枣的价。
可惜就是太大了，不好搬动，他只好和售货员说让帮忙先留下，等他回去找个车子过来。
还交两块钱订金。
看在订金的份上，销售员答应给他留到下午。
苏辰看向薛瑜：“薛老师，您看这？”
“反正我也没事干，我就跟着你一起跑呗。”薛瑜好奇问道：“你打算去哪找车子呢？”
“我前几天看到隔壁大爷的屋里就有一辆三轮车，正好借来用一下。”苏辰铁了心要把这几张家具搬回四合院里去。
返回屋里后，薛瑜留下来帮忙看家，苏辰找到隔壁大爷，花了一块钱租下他的车子一个礼拜。
大爷很乐意将车子借给他。
踩着三轮车回到东单，将那几件家具装到车上，又顺带倒腾几件，有砚台，有笔筒，还有一块玉牌。
整体为葫芦状牌饰，器身再加浅浮雕蔓枝葫芦，一只小猴子攀在上面，玉牌一面浅琢篆书“子孙万代”，一面“五世其昌”。
再一看落款，好家伙，又是芝亭。
乾隆时的玉件，售价十五块，买了。
零零散散倒腾将近十件旧家具，看着像是明清时期的，而且都还没损坏，还有七八样小物件，可把苏辰给乐坏。
刚跨上三轮车，一戴大毡帽的男人就鬼鬼祟祟过来，呲起牙：“兄弟，人家现在都讲究新物件，你怎么都尽买这些老古董啊。”
这人说话带着南方的口音，不太像是本地人。
苏辰问道：“咋？世界那么大，就不允许有个别人留恋这些老古董？”
“当然可以了。”大毡帽一笑：“不过也得与时俱进不是，我看哥们你年纪也不大，要是身上不来点新鲜的玩意儿，都赶不上时髦了。”
苏辰直接一乐：“您倒是说说什么新鲜玩意？要是真有的话，我或许考虑买。”
大毡帽左右看了下：“这地儿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到那边去。”
“行。”
苏辰也不怕这家伙暗算自己，当下就踩动三轮车跟在大毡帽的身后，来到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
见到没人注意，大毡帽就把衣袖拉起来。
嚯，好家伙，这人的右手戴了差不多十块电子表。
“怎么样？你看，可都是新款式，香港来的，时间是数字显示的，多漂亮，颜色也正。”大毡帽把手放到苏辰的眼前，让他看个清楚。
这还真是香港来的东西，不过比不上他上次那批卡西欧的，质量实在是太差了，款式也普通，浓浓的山寨风，换个电池能麻烦死。
但现在这些倒爷，就有人靠着这种玩意赚到大钱。
他问道：“多少钱？”
“一百。”大毡帽眼皮也不眨一下。
苏辰顿时一阵肝疼，大爷的，自己上次那卡西欧卖一百五，有人还嫌贵，现在这家伙卖这廉价的东西，居然敢叫价一百。
“可拉倒吧你，就这款式，所有的成本加起来都不到十块钱一只，你居然敢叫价一百。”苏辰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之前就卖两百。
大毡帽急了：“哥们儿，这可是正宗的香港货，能防水的，卖一百一只一点都不贵，再说，你要是去百货大楼那边，也得要券不是？”
“你从南方进来的？”苏辰自己都有一只，只不过没戴出来而已。
大毡帽点点头：“这可不，那边有熟人，但也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所以一只也就稍微赚个水钱，哥们儿，你看怎么样？一百一只，好看不贵。”
“不要。”苏辰一点都没兴趣：“而且你现在可是投机倒把，要是我把你送到局子里喝喝茶，你一分钱都赚不到信不信？”
“别别，咱生意不成仁义在。”大毡帽顿时慌了：“你要是不要就算了。”
“不要，你走吧。”苏辰挥挥手。
这大毡帽绝对不是自己去南方进的货，很有可能是在京城帮人散货。
但苏辰没兴趣去了解，因为他没人，要是弄来一大堆的东西，压在自己手里，那就乐子大了。
其实，现在四九城里到处都是生意，但最赚钱的生意还是握在大院那帮人的手里。
这种生意就是票证，各种各样的票证，什么粮票、布票、自行车票、手表票之类的。
所以，再过几年，公安就拉一车一车的人去枪毙。
苏辰不敢沾惹，既要赚钱，也要保住小命。
他踩着三轮车离开此处，摇摇晃晃钻进大小胡同里，高声吆喝：
“收破烂啦，回收各种破铜烂铁，各种旧家具，老少爷们，家里有用不着的旧物件，我这里都回收。”
听到这吆喝声，正在胡同外面聊天的老少爷们瞬间精神了。
“小伙子，你真的收各种旧家具旧物件？”
“收，各位要是有的话，都可以卖给我，你们要是去信托商店的话，也未必能马上收到钱不是？”
苏辰停下三轮车：“但是在我这里，只要我看中的，只要价格合适，立马就给现钱，诸位也不用专门跑去信托商店，直接一手交货一手拿钱。”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沸腾：“我家里有两张椅子，你要不要？”
“我家也有几个旧瓶子，你要是要，我就现在过去拿过来。”
“小伙子，我家里有一套桌椅，要不要？”
“要要，你们都拿过来我看看，要是没有问题，我就要了。”苏辰回道。
得到答复后，这些人立马就奔回家里。
没一会儿，就搬出来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桌椅，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屏风，玉件之类的东西。
好嘛，现在真的遍地都是宝啊。
苏辰开始清点，确认都是好的之后，逐一付款，最贵的是这面四折的屏风，主人家要价两百块。
两百块就能买到清中期的屏风，放到后世想都不敢想。
苏辰直接杀价：“您这要价两百块也忒离谱，放屋里除了占地儿，还能干嘛？
又不能当饭吃，劈了烧火也煮不出一餐饭，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八十块，您卖不卖？不卖就算了。”
“多少你再加点呗。”
“就八十，大爷，现在的工资才多少钱？也就三十来块，我给八十已经是差不多三个月的工资，就这价，您老要是不卖，那就算了，我还得给别人估价呢。”
苏辰一说完，旁边的人就道：“老张头，八十真不少，你放屋里又不能用，还留着干嘛？”
老张头把牙一咬：“行，卖了！”
花八十卖了这四折屏风，老张头拿着钱美滋滋回去。
苏辰继续给剩下的人估价。
就在这条胡同里，他花差不多五百块钱买不少东西，价格压得死死的。
而且这些人还帮忙将这些东西搬到三轮车上去。
骑三轮车回到东门四合院里时，一看到这么多的旧家具，薛瑜看得惊呆。
第20章 算你有良心
“你这还真是买上瘾了都。”
薛瑜是真不明白苏辰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旧物件，手里有俩钱就这样糟蹋。
“这可都是历史啊。”
苏辰一边说着，一边从三轮车上把这些东西卸下来。
薛瑜也一起帮忙。
两人把这老家具搬进书房里。
看着这一堆物件，薛瑜又有些心疼了：“你这是花了多少钱？”
“不多。”苏辰笑着道：“便宜得很，一会儿我打算再出去转转，看能不能再捡几样回来。”
“我看你是真的陷进去了。”薛瑜有些无奈，接着道：“我做了饭，先吃个饭吧。”
“好。”
屋里有个人就是好，要是只有苏辰一人，估计是随便在外面对付几口。
薛瑜的厨艺很棒，这年头不会做饭的人少之又少，就连苏辰都能随便做几个菜。
苏辰尝了一口：“薛老师，你的厨艺很棒啊。”
“又来哄我开心是吗？先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薛瑜说道。
热乎乎的饭菜下了肚，暖意从肚子传到四肢百骸，好不舒服。
吃饱饭后，回到书房里，薛瑜用水盆打来一盘水，问道：“这些东西可以用水擦的吧？我看你当成宝了都，要是可以用水擦，我给你擦一下。”
“可以的，不要太湿就行。”
现在也没保养蜡，只能这样将就清理一下。
“行，那我擦一下吧。”
这些家具原主人肯定是不怎么保养的，看上去灰蒙蒙的，不过等薛瑜擦干净后，立马就能看到木头的原色和历史的沧桑感。
看着薛瑜细心一件件将这些家具擦干净，苏辰说道：“薛老师，别累着，该休息还得休息。”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能累着自己不成，而且也就是擦个桌子什么的而已，又不是干什么重活。”
擦干净之后，将它们一件件摆放好。
这些家具已经占据了书房的一角，因为苏辰没敢往上面压东西，怕压坏，所以就浪费不少的空间。
他不禁有些犯愁，这书房似乎有点小。
将这些桌椅擦干净后，薛瑜问道：“一会儿你还要出去吗？”
“出去转转，那三轮车我租了一个礼拜，要是这会儿就还回去，那就亏大了。”苏辰点点头，又问道：“薛老师要出去吗？”
薛瑜想了下：“反正在屋里也没事干，我就跟你出去转转，可以吗？”
“行，那我们一会儿就一起出去，你坐在三轮车后面，我载着你。”苏辰笑着说道。
薛瑜翻了个白眼。
两人休息一会儿后，苏辰就踩三轮车，和薛瑜一起出门。
他在前面踩，薛瑜就蹲坐在后面的车厢。
苏辰依旧选择窜入各条大小胡同。
一边踩着三轮车，一边吆喝：“收破烂啦，回收各种破铜烂铁，各种旧家具，各位老少爷们，家里有用不着的旧物件，我这里都回收啦，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要是兜售电子表这种东西，是不能吆喝的，必须要小心，但捡破烂就没这么大的顾虑，只要拉下脸，绝对没问题。
本来苏辰还以为薛瑜会很害羞，但没想到她居然也有样学样：“回收各种破铜烂铁，各种用不着的旧家具。”
“姐，没想到你这么有天分。”苏辰回头过来，笑着说道：“居然这么快就能上手。”
“我觉得特好玩。”
因为出门在外，怕引人注意，所以苏辰和薛瑜就姐弟相称，而且两人也都戴着大毡帽，尽可能遮住半张脸。
薛瑜的两腮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被冻着，还是激动引起的。
两人吆喝了一路，果然有不少的人拿着这些平时用不着的旧家具出来卖。
本来薛瑜还以为苏辰会大手大脚，但没想到杀价杀得特厉害，让她都叹为观止。
“大妈，您这幅画可是封建社会的糟粕啊，啧啧啧，您看看画上画的，这人都不穿衣服，我一大男人看着都脸红，您居然要二十块钱？”
苏辰看了眼手上摊开的画作：“两块钱，您要是卖，我就收，要是不卖，那就拉倒。”
薛瑜好奇看了两眼，顿时臊得慌。
这画作上画的是一对男女隐约在屋内停车，门外还有一少女偷看他们停车，少女的手还在……
呸，忒不要脸了。
她急忙将头转到一旁去。
大妈顿时慌了：“我也不知道这画是我家老头子从哪弄来的，这不要过年了，打扫屋子吗，让我发现了，两块钱也忒少了点，再加点呗。”
“您要是说加个十块八块的，那您还不如扔进炉子生火，这也要过年，我呢，也顺便提前祝您新年大吉。
这样吧，我再给您加三块钱，五块钱，当是给您包个红包，连带这笔筒，十五块，您卖不卖？”苏辰问道。
大妈没想到居然还能卖到十五块钱，当即狠狠点头：“卖，卖。”
一手交货一手给钱，两人交易得很愉快。
苏辰把画卷起来递给薛瑜：“收好。”
薛瑜感觉这画像有火一样，急忙将它放入车厢里。
在这条胡同里收了一张画，一个笔筒，还有几个罐子，还有两张椅子。
又走过几条胡同，有些胡同太窄，三轮车根本进不去，苏辰干脆就在外面吆喝。
约摸转了两小时后，三轮车上又塞满了东西，薛瑜都没地方坐，苏辰直接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在后面推车。
路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人吃一串，酸酸甜甜的。
千辛万苦回到东门的四合院，两人把三轮车上的旧家具卸下来，逐一搬到书房里。
薛瑜看着这屋子里满满当当这些旧家具，忍不住叹口气：“苏辰，我突然发现你这屋子是不是有点小？”
“我也觉得，要是再出去转两天，估计都装不下了。”苏辰也开始发现这屋子小，好烦哦。
薛瑜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打算又租个房子吧？”
“我还真是有这个想法。”
“你是不是疯了？”
薛瑜很不理解：“还是说你钱多了烧的？”
苏辰耸耸肩：“这叫见证历史，亲爱的薛老师，我们今晚上出去吃饭吧，你也累了一天，要是再让你做饭，我于心不忍啊。”
“算你有良心。”薛瑜伸了个懒腰：“反正你现在有俩钱，我就打土豪，晚上我们出去吃。”
“没问题。”
两人休息好后，就直接出门，寻了个私人开的饭馆。
这家饭馆是新开的，不管是桌椅还是墙壁，看上去比较干净，屋里的几张桌子，已经有人在推杯交盏，好不热闹。
老板上来问两人要吃什么，苏辰摸出一张大团结：“照这个标准来，别给我打马虎眼。”
这不是什么装逼打脸，而是如果你不先摆上谱，人家就敢随便糊弄你，这年头就这样。
“得嘞，保证给你弄得妥妥的。”
老板离去后，薛瑜才小声道：“你现在可真是地主老财，十块钱想都没想直接扔出去。”
“请你吃饭，那不得上点好的么？”苏辰有钱之后，腰杆也硬。
说话间，突然一人窜到桌子跟前，对苏辰道：“哥们儿，你还记得我吗？”
第21章 我要盯着你
苏辰眼睛一下子眯起来：“你谁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他买手表的徐智。
那次，这孙子带来的那三人还准备黑吃黑，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就已经栽了。
不过苏辰还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要不然谁知道这孙子是不是带人过来伏击他。
徐智一脸尴尬：“那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三个孙子要黑吃黑，这段时间，我都没怎么跟他们往来了。”
“哥们儿，我是真不认识你。”苏辰一脸憨厚老实的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徐智犹豫了下，道：“我可能认错了吧，不好意思哈。”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拖泥带水。
看着徐智的背影远去，薛瑜小声问道：“真的认错人了？”
“应该是，我还真不认识这家伙。”苏辰装傻到底。
薛瑜没有再问。
没一会儿功夫，饭馆老板就送上来菜，很丰盛，没有弄虚作假，果然对得起这大团结。
吃饱喝足后，结账时，老板给抹了零头，刚好五块钱。
结果刚从饭馆出来，又遇到徐智，这家伙好像一直在外面蹲着等苏辰。
苏辰不由有些警惕起来，说不定这孙子还真带着那几个人埋伏等着自己。
见到苏辰和薛瑜从饭馆里出来，徐智就急忙站起来，但可能是蹲得有些时间，腿脚发麻，脚步都有些不利索。
薛瑜轻声道：“我先在这里等你。”
“好。”苏辰点点头。
薛瑜很聪明，她回到饭馆门口，这里人多。
见到薛瑜走开，苏辰迈步朝徐智走过去，两人对视一眼，他先开口：“怎么着？又带人来堵我？”
“不是，我是真不知道那几个孙子想要堵你。”徐智急忙辩解：“哥们儿，我其实也挺冤枉的。”
“但人是你带去的，要不是那天我跑得快，就栽了跟头，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苏辰冷声道：“还有，你这会儿来堵着我，是什么意思？寻思着从我这里找回场子？”
徐智急忙摇头：“不不不，哥们儿，我想和你做生意。”
“做生意？”苏辰瞬间失笑：“四九城里做生意的人不少，前几天我还遇到一倒卖手表的，那么多人你不找，你就盯着我？”
他还真不知道这孙子想要和自己做什么生意。
而且这家伙看上去也像是不差钱的主。
徐智认真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我是真的想要和你一起做生意，老实说吧，我是前几年回城的，但一直安排不上工作，都是在家里面吃二老的，那天我遇见你的时候，就寻思找人合伙做生意来的。”
苏辰没有说话，等着徐智的下文。
“那天跟我一起去你那买手表的，也就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而已，但我没想到那几个孙子心那么黑，要黑吃黑。”
“所以，你要和我做什么生意呢？”苏辰问道。
见到苏辰终于开口，徐智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就上次那种手表，你觉得怎么样？”
“不是，我就纳了闷，那手表的生意，我一个人就能做，那我凭什么要多去找人来分担我的利润呢？”苏辰问道。
徐智一笑：“话是这么说，但你一个人也跑不了四九城这么大的地方，所以，我觉得你很需要一个人来帮忙。”
“这么说吧，那批手表已经卖完，现在就算去拿货，也拿不到那种货，而且也不会再卖到那个价格。”苏辰警惕问道：“而且你和大院的人有关系，找他们总比找我要强吧？”
徐智摇摇头：“他们做的是票证外汇券这种东西，我不敢沾，那玩意是公家的东西，风险太大，要是哪天上面不高兴，可是要吃黑枣的，我就一平头百姓，担不起。
倒腾手表什么的，虽然赚得少，但它安全，真要出什么事儿，最多就是蹲几天号子，而且他们也看不起我，压根就不让我傍着，正好今天遇到你，所以就来和你交个底。”
苏辰想了想：“你真要有心和我做生意，你留个地址给我，我明儿过去拜访，但咱丑话说前面，你丫真要给我下什么套子，别怪我翻车。”
“成，我是铁了心的要跟你合伙，怎么可能害了你。”徐智说道：“我家在筷子胡同8号。”
苏辰直接晕了，这地方是哪？
现在四九城的胡同真的很多很多，而且也没个地图什么的，光说个名字，要去找个人，不知道要问多少人。
“要不这样，明儿八点你来圆明园东门接我，成吗？”苏辰问道。
徐智当即点头：“成，那我明早八点去东门那接你。”
“好。”
得到答复后，徐智当即掉头就走。
苏辰也回到饭馆门口：“我们要不要再去逛逛？”
“这么冷，还不如回去烤火呢。”薛瑜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苏辰宽慰道。
两人没有在外面逛，再说，这年头，京城也没什么好逛的，而且天气也贼冷，还不如回屋里去取暖。
薛瑜没有回寝室，四合院多暖和啊。
回到四合院里，生起火，总算是把寒意给赶走一些。
薛瑜看着苏辰，认真说道：“苏辰，我不问你做什么生意，但你一定要小心好吗？”
“嗯，我会的，钱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次。”苏辰回道：“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总之你要记得你刚才答应我的事情。”薛瑜很严肃：“而且，也不要荒废学业，我看你这段时间好像都没看书，今晚我要盯着你看书，免得你成绩下降。”
“不是吧？”苏辰双眼睁大。
“你说呢？”
好吧。
两人一边烤火，一边看书，虽然薛瑜只是辅导老师，但这几天苏辰确实有些松懈，她又开始盯紧。
……
次日早上，苏辰和薛瑜说一声后，就直奔东门而去。
徐智早已在等着他。
“你这么早就来了？”苏辰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七点五十。
徐智笑道：“当然，我这不是怕自己来晚了么，与其来晚，不如来早一点等你。”
“我们走吧。”苏辰开口道。
徐智也没单车，两人走到公交站，坐好几个站的公交，下车之后，又走好一会儿，苏辰总算看到一个牌子——筷子胡同。
“我家就在这胡同里。”
徐智介绍道：“爸妈都在厂里上班，但我顶不上去，去年那爆炸案你知道吧？那哥们儿据说是回不了城的，我这还好，城是回来了，就是没工作，整天游手好闲也不是个事儿。”
苏辰跟在徐智的身后来到8号门外。
别看他这一路都很镇定的样，但口袋里带一把刀子，要是这家伙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徐智推开门，一个女孩子正在屋檐下晾衣服。
“小妹，来客人了，给烧壶茶。”
徐智刚说完，这女孩子就朝门口看过来，然后一脸的错愕：“苏辰，你怎么来了？”
第22章 合伙人
看清楚这女孩的相貌后，苏辰也怔了一下：“徐悠？”
她就是元旦那天晚上一个人承包那首《敖包相会》的女同学，引得众多男同学的尖叫。
徐智一下子懵圈：“怎么着？合着你俩还认识？”
“他是我同学。”徐悠说道：“认识不是很正常的吗？你俩认识我才好奇呢。”
“行，既然都认识，那就是好事，小妹，你去烧个水，再弄点菜。”徐智吩咐一声，转头和苏辰道：“哥们儿，我们这边走。”
他把苏辰带到客房里。
房间里的炉子已经生起火，总算是没那么冷。
徐智双手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道：“这贼天气可真冷啊，正好今儿你来了，一会儿咱们喝两杯。”
“别，我这回去还远着呢，要是一会儿喝大，就回不去了。”苏辰也把手放到炉边暖和暖和，接着道：“我没想到你和徐悠是兄妹。”
“我也没想到你和我妹是同学。”徐智笑了笑：“咱们有这层关系，和我做生意，你应该没那么多的顾虑了吧？刚才我听我妹喊你苏辰？”
“对，我叫苏辰。”
苏辰点点头：“那你想要做什么生意？”
徐智瞬间一阵尴尬：“苏兄弟，我这不是找不着路子吗？前段时间想要堵你的那帮孙子压根就不让我傍着，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就是想着必须要做点什么，要不然整天呆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得，合着你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苏辰有些无语。
徐悠进屋里来，说道：“苏辰，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先别急着走，我这就做饭去，你和我哥先聊会儿天。”
“那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空着手就上门来。”毕竟都是同学，苏辰也不好意思拒绝，说道：“随便整俩菜就行了，别搞得太复杂。”
“什么礼物不礼物的？那就见外，小妹，再买瓶酒回来。”徐智吩咐一声：“这天儿喝点暖和暖和身子。”
“好，那我先去买酒。”徐悠点点头，转身忙活去。
待徐悠离去后，徐智才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也盯着几个倒卖手表的人，但那款式都没你之前卖的好看，要价也贵，我才发现你卖给我一百二还真是良心价了。
但那些人都没要合伙的想法，根本就不搭理我，而且我也不太放心，就一直这么瞎转悠，直到昨晚又遇到了你。”
苏辰回道：“那肯定的，我那可是卡西欧，正儿八经的RB货，用料和做工都很扎实，可不是香港那边高仿能比的，卖你一百二我还亏了呢。
可惜那批手表已经全部卖完，现在就算是想卖，也没办法进货，我也是偶然下才弄来的，可比那些人玩儿的票证要难弄得多。
不过，你真的想要和我做生意？不怕大院那些人笑话你？”
“我和他们又没什么交情，有什么好笑话的？”
徐智有些无奈：“我要是继续这么浑浑噩噩的，才真要被人笑掉大牙，哪怕我走街串巷的回收破烂，那也是我自个凭本事挣的钱，又不是像他们，能靠祖上的余荫。”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好好合计合计。”
苏辰在学校里，出来的时间也不多，要是徐智真的可以交往，那倒是可以合伙做生意。
正好他也缺少合伙人，有些生意，不是一个人就能干得出来的。
“好勒，你给说道说道。”
听见苏辰松了口，徐智也来了精神。
苏辰想了想，分析道：“这段时间，我也大概在四九城里转了几圈，现在能做的生意倒是不少，而且不能做的生意也很多，咱们就先说说什么生意不能做。
首要一个，不能做的生意，那就是外汇券和各种票证，这两种东西咱们弄不来，而且是公家的东西，危险性太大了，咱也玩不了。”
“对，是这个理。”徐智点点头：“我也没想过玩那种东西，我们比不过那帮人。”
“除了这两种东西，其他的咱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苏辰继续说道：“现在在四九城里买的手表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基本都是从南方进货过来的，对南方那边咱们都不熟，如果帮着散货，要是被人坑，咱们也就哭都找不到地儿去。
其次，如果我们要在京城帮那些南方人散货，估计也赚不了多少钱，大头肯定是让那些南方人给赚了，我们也就赚几个跑腿费，划不来。”
“你接着说。”听苏辰说得头头是道，徐智更觉得自己找对人。
苏辰接着分析：“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们亲自南下，找一条靠谱的线路，然后我们自己来跑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老实说，他也想过回收各种家电来维修，然后倒卖，但关键是自己没那个手艺，面对电子产品这种东西，他要是拆开再装回去的话，肯定会多几个零件出来。
清大的物理班虽然能人不少，但不是谁都能拉得下脸来帮忙的。
所以，还是要靠自己，去南方弄来论斤买来电子表或者衣服和其他的东西，再回到京城来兜售。
虽然是辛苦一点，但他认为这种路还得是自己去趟，只要建立一条良好且完整的销售线路，就何尝做不成生意？
“可以，我之前就有想过南下，但一个人，又不知道去哪，要是有个人带着，那就更好了。”徐智继续点头。
苏辰看了他一眼：“你能拿出多少本钱来？”
听到这句话，徐智的老脸瞬间一红：“我，我大概能拿出一百块钱……”
“不是，你上次买我那电子表，一百二可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就掏出来，这会儿，就只能拿出一百块钱？你拿我逗闷子呢？”苏辰疑惑。
徐智涨红脸：“那一百二是我攒了很久的，正好那几天是我小妹生日，我就寻思着给她买个手表，而且你看我这也没个工作，整天就到处瞎转，哪有什么钱？”
“行吧。”苏辰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挺有钱的，原来是啃的老。
他想了想，道：“我出一千块，赚到钱，咱们对半分，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我还要上课，没时间在外面跑，各种方方面面都需要你出头，你比我辛苦，该给你的，自然是一分都不能少了你。
要是你哪天觉得跟我这个人做生意没什么奔头，想要散伙，也要提前知会我，咱们生意不成情意在，要是你一声不响开溜，咱们以后见面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
徐智刚要开口，苏辰就抬起手来：“第二个，你如果想要做什么生意，需要先知会我一声，我认为能做的，你再去做，我要是认为不能做的，但你还想去做，那我们就只能散伙。”
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进入到名单上，要是不小心给徐智给带到名单上，那不得委屈死？
说完这几条后，他看向徐智：“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确定拿一千块，然后咱们平分？”徐智还是有些不相信。
苏辰认真说道：“这笔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大团结，数一千块给徐智，“不管做什么生意，从来都没有能一起干一辈子的，哪怕是亲兄弟也一样，所谓的忠诚，也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丑话咱们先说在前面，哪天你真不想跟我干，那就提前知会我一声，因为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们谁也不知道，所以，先相互交个底。”
徐智急了：“你这是臊我呢？但信任这种东西，哪怕是我发誓，也都是虚的，就算是烧黄纸拜把子，那就更扯了。
我也不敢拍着胸口和你保证，说我能跟你干一辈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行。”
苏辰也没完全相信徐智的话，两人跳过这个话题，扯了些有的没的，然后约定年后一起去南方。
没多久，徐悠就招呼吃饭，他们父母都在厂子里吃，家里就两兄妹和苏辰。
几道菜，再加一瓶酒，吃得倒也不差。
吃饱喝足后，苏辰就回去，四合院里薛瑜还在等着呢，也不知道她吃了没吃。
等苏辰走后，徐智才和徐悠说道：“你这个同学……”
“苏辰怎么了？”徐悠好奇问道：“对了，人家可是高考状元，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第23章 你懂的
“你管我是怎么认识的。”徐智看了自家小妹一眼：“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比你哥我要老成多了。”
“所以呢？”徐悠接着问道。
徐智站起身：“哪有什么所以呢，我先回屋里睡会儿，这酒有点上头。”
但苏辰倒是没喝多少，因为他还要回去，徐智也没劝他，那瓶酒一大半是徐智喝的。
徐智回到自己房间里后，他把门关上，然后摸出那带着体温的一千块钱，来来回回认真数了数，最后长长出口气。
一千块啊，这可是一笔巨款，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是一年的工资；
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可能是好几年的工资，甚至还要不吃不喝才能有这么多钱。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一千块钱，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了自己，怎么看都像喝了酒后给的。
对苏辰来说，一千块直接丢出来，倒不是他钱特多。
而是他真的想找一个合伙人，如果徐智现在卷这一千块跑路，那他也就损失这一千块钱。
人品这种东西，是要品出来的。
再说，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从筷子胡同出来，雪还没停，路上也就公交车在跑，估计是太冷了，也没见到什么人。
上了公交车，下了车后，也不知道薛瑜有没有吃，他在路边买了一份烧鸭带回去，回到东门胡同，早上被铲掉的雪又覆盖了一层。
推开门，迈步走进院里。
薛瑜正好从书房出来，见到苏辰，她就道：“回来了？吃了没？”
“吃过了，薛老师你吃了没？我刚好路上买了点吃的。”苏辰提起手里的半只烧鸭，走过来。
薛瑜鼻子嗅了嗅：“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一股酒味？你喝了酒？”
“喝了一点，暖和暖和身子。”苏辰抬起手，嗅了嗅：“奇怪，我怎么没闻到？”
“你要是能闻到，那就见鬼了。”薛瑜伸手过来：“我正好没吃，给我吧，我去热一下。”
“好勒。”
薛瑜估计是在等着苏辰回来再吃饭，但既然苏辰吃过了，那她自己动手做吃的。
“你要不要再吃点？”薛瑜临去厨房时问了一声。
苏辰摇摇头：“不了，薛老师你吃你的就行，我这还很饱。”
“那好吧。”
……
和薛瑜在京城又逗留了一天，两人就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因为两人都是要坐火车到保定府再转车，正好可以结伴而行。
两人带的东西都不多，也就一人一个包，挤上开往保定府的火车。
苏辰并没有带所有的钱回来，只带了两千块，而且这两千块钱也不能让父母知道，要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是不知道曹为民回来了没。
他紧紧把薛瑜护在身后，火车上三教九流的人特多，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把包给割了，所以必须得要小心才行。
和来时相比，现在的人就显得特多，有部分是要回家过年的大学生，有部分是各种行业的工人，
好在从京城到保定府的路程并不算远，所以倒也没遭多大的罪。
薛瑜转头看向他：“苏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初八。”苏辰之前就和徐智约好要在春节南下，所以只能提前回京。
薛瑜吃了一惊：“这么早啊？”
“也不早了，薛老师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苏辰拿出房门钥匙和书房钥匙还有自己卧室的钥匙，拆下一把给她：“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没在四合院里，所以就麻烦薛老师到时候在四合院里小住一段时间。”
“得，我还成了你的管家了，行吧，看在我这几天都蹭你房子住的份上，我就给你守好你那小院子。”薛瑜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钥匙。
“那就麻烦薛老师多费心了。”苏辰笑着说道：“换成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薛瑜没有去问他要去做什么，既然苏辰让她帮忙守好房子，那就帮他守好房子。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把这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当成弟弟般看待。
但是她又不知道苏辰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种事情又不能明着问。
看着窗外好一会儿，她慢吞吞开口：“我今年二十二了……”
“二十二？”苏辰装着大吃一惊的样子：“薛老师，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八岁呢。”
“少贫嘴。”薛瑜白了他一眼：“我也就是运气好，二舅就在京城工作，才躲过下乡，去年我二舅又找人找关系，让我做了辅导老师，要不然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在哪个山窝窝里面。”
苏辰静静听着。
“再过几年，我就三十了，找个人结婚，成个家，一边工作，一边教育孩子，然后慢慢等孩子长大，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你现在才十九，还年轻着，未来会有无限的可能性。”薛瑜故作轻松地说道。
苏辰扭头认真看着她，一脸的严肃：“薛老师，你是认真的？”
“什么叫我是认真的？难道我说的是假的不成？”薛瑜俏脸一板：“还有，你真的把我当老师吗？”
面对薛瑜的这个问题，苏辰不由深思起来，自己真的有把她当成老师吗？
可好像又不是。
“怎么？回答不上来？”薛瑜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失落。
苏辰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冬天很冷，但她的手还是很细腻，没有丝毫的干燥和粗糙，就像是握住一块玉一样。
“你，你干嘛？”薛瑜一阵心慌，急急想要把手抽回来。
苏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十指相扣。
然后才开口：“你懂的。”
“我，不懂。”薛瑜的脸上又一阵滚烫，想要手抽回，奈何被这人死死扣住，无法挣脱。
只能任由这人扣紧自己的手，心跳加快一拍，感觉随时能从嗓子眼蹦出来。
苏辰笑了笑：“我知道你懂的，你也知道我想要说的。”
“呸，臊不死人。”薛瑜啐了一声。
……
火车到站后，两人从车上下来，到现在，两人已经不同路。
苏辰把薛瑜送上前往崇明的班车，叮嘱道：“路上小心点，要是不那么忙，我过去找你。”
“我这么大个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薛瑜抽空手忙脚乱写个地址：“这是我家地址，有空就来吧，要是没空就不用来，年后不是还要回京城吗。”
“好。”苏辰挥挥手，目送薛瑜坐的班车离去。
转身也坐上前往容城的班车，从口袋里拿出那张纸，看了几眼。
别了，黛玉妹妹，别了，宝钗姐姐，还有那谁那谁，也别了……
等他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恰逢老爸老妈下班回来，见到儿子回来，苏卫国就埋怨道：“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发个电报回来，还专门托罗老师来跟我说你这天回来。”
“罗老师来过？”苏辰吃了一惊，因为他真不知道这事儿。
第24章 好甜啊
魏红点点头：“对啊，罗老师今天上午才来家里坐了一会儿，跟我们说你今天要回来，你说你发个电报回来不就行了？”
苏辰想了下，应该是薛瑜写信回来，让罗老师来说一声的，之前她还专门问有没有写信或者发电报回来。
苏卫国又道：“休息好了，抽个时间去看看罗老师吧。”
“好。”
苏辰将买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在京城买的糖果，你们尝尝。”
“这孩子，家里又不是没有糖果吃。”魏红埋怨着道，不过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她接着问道：“你去了那么久，也不发电报或者写信回来，每个月的钱都够用吗？没有和同学之类的借吧？”
“够了，我每个月的补贴都花不完呢。”苏辰笑了笑：“也就买笔之类的，花不了几个钱，对了曹叔回来了吗？”
苏卫国摇头：“还没回来，估计是在哪发财吧。”
这句话还真让他给说中了，曹为民现在肯定是发了大财，几张批条，只要他胆子大，那肯定是要赚不少。
不过苏辰自然也不会说出来。
儿子回来，苏卫国夫妇自然是高兴坏了，毕竟儿子这十几年都一直跟在他们身边，这一去京城就是好几个月。
所以魏红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孩子都瘦了’之类的话。
苏卫国则看得很开：“每天都是高强度的用脑，能不瘦吗？辛苦这几年就好了。”
“对了，儿子，你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同学？”魏红一脸的八卦。
没等苏辰开口，苏卫国就捂着额头：“儿子才多大？满打满算也就十九……”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红就道：
“十九怎么了？我也是十九岁嫁给你，你难道还盼着儿子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
要我说，应该就在学校谈对象，等到你们毕业了，结婚的话，感情也稳固，再生个大胖小子，正好我和你爸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
苏辰无语看了父亲一眼，发现他同样也一脸的无语。
“妈，只要有合适的，我会谈的，你们放心吧。”苏辰开口道。
要是不开口，老妈肯定会吧啦个没完没了。
魏红满意点头：“行，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我去做饭了，你先歇会儿，一会儿就能吃饭。”
等她走后，苏卫国才小声道：“那你有没有合适的？”
苏辰彻底被打败：“会有的。”
“我去帮你妈做饭。”苏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跟着去厨房。
苏辰搬个凳子到院里坐着，寻思着要不要买个电视机。
不过想了下，还是算了，要是父母知道自己在京城里赚到钱，指不定会有多惊慌，还是先瞒着他们为好。
而且现在的电视机，信号差得要命，时不时有雪花，图像不清楚时还需要调天线。
但也不是什么家庭都能拥有，家里要是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可以说是一件稀有物品，左邻右舍都会拿着板凳去你家里看电视，家里天天开联欢会的节奏。
而且也就只能接收到一两个台，不过节目很少，就只有新闻联播再加上几个制作简陋的节目。
其次，就算自己想买，估计父母也搞不到票，估计整个饴糖厂就只有一两张电视票。
这会儿大家的娱乐方式也就和之前那样，就是男的凑一块儿喝喝小酒，下下象棋，女的就成群挨一块聊聊家长家短之类的东西。
在外面坐一会儿，实在冷得受不了，干脆去厨房里帮忙。
没过多久，晚餐就准备妥当。
魏红不断给苏辰夹菜：“来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在京城遇到你曹叔没？”苏卫国突然把话题扯到曹为民的身上。
苏辰点点头：“见着了。”
他就是托曹为民的福，才赚了那么多钱。
一提起曹为民，苏辰又忍不住想起了这位爷来，多大方啊。
魏红说道：“千万别学你曹叔，老婆孩子都丢在乡下，自己一个人跑回城里没几天又到处乱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安生一点。”
顿了顿，又接着道：“苏卫国，我也给你提个醒，别跟他走得太近，免得影响了咱儿子的前途。”
“我还能不知道？”苏卫国抬头来，“我安安分分的跟你这老娘们待在一亩三分地。”
吃饱喝足，收拾了碗筷，苏辰没在屋里待着，直接出来转。
尽管还没到过年，但气氛已经开始在酝酿。
孩子们头顶着白雪，嗦着鼻涕，穿着跟个球一样，双手冻得通红，但没人觉得冷。
不断哼哼哈哈抓起雪球，打着雪仗。
隔壁许家那丫头似乎又长高了，一见面，就甜甜叫道：“苏辰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往这孩子只是叫自己的名字，现在后面还加了哥哥两个字。
苏辰不由有些警惕：“今下午回来的。”
“京城好玩吗？给我讲讲呗。”许丫头眼睛特大，带着几分憧憬看向苏辰：“我爸说京城特好玩，还说等我考上大学，也要和你一样去京城。”
“好玩，我给你讲讲吧。”苏辰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把许丫头带到自己家里，拿出自己买的糖果：“这是我从京城买来的，你尝尝看。”
“嗯嗯。”许丫头狠狠点头，剥了糖纸，放进嘴里，细细品着，“好甜啊。”
“京城里有……”苏辰一边烤着火，一边慢悠悠将京城里的景象告诉她。
听得许丫头一脸向往：“等我长大了，也要去京城。”
“有志气。”苏辰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小包糖果：“带回去给你爸妈尝尝。”
“好。”
许丫头接过这包糖果，又将桌上的糖果顺到自己口袋里：“苏辰哥哥，我先走了。”
在家里睡了一晚，苏辰决定第二天去看罗老师，毕竟两人家的距离也不算远，而且人家还送一支钢笔，作为学生自然得上门拜访。
本来是打算正月去的，但那会儿估计罗老师家里也不方便，还不如提前过去。
苏卫国和魏红还买几包礼品让他带去。
提着这几袋马粪纸包的礼品，苏辰就直接出门，到罗老师家里坐了一会儿，师生俩拉拉家常。
罗老师满脸的红光，一个如此有出息的学生，简直要把他高兴坏了。
硬留苏辰在家里吃饭。
苏辰也拒绝不了，所以就留下来吃饭。
吃饱喝足后，他就提出告辞。
罗老师把他送到门外，鼓励几句，才回到屋里去。
也不知道薛瑜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明儿没事的话，就去崇明找她，正好这几天也有空。
回到家里，自然也是猫在家里烤火，没那么多娱乐活动，再说，现在大冬天的，冷得要命，没事乱出去转悠干什么？
“妈，我明天要去崇明一趟。”
苏辰的话才刚说完，魏红就愣住：“你去崇明做什么？”
第25章 我同事
“去同学家里。”
苏辰没有说实话，不过又补了一句：“男同学。”
要是他说是女的，而且还是老师，说不定老妈的反应肯定很大。
所以还是撒个谎比较好。
一听到是男的，魏红果然没了兴趣：“行，那你路上小心点，给你两块钱，明天买点东西过去，这年底了，上人家里空着手不太好。”
说着，她翻出两块钱递给苏辰。
苏辰揣进口袋里，他那笔钱现在还不能拿出来。
要是父母追问，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还是等过两年政策变化，再跟他们说。
“路上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别硬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苏卫国说道。
次日上午，起来后，苏辰吃了早餐，在街上买了点东西，就坐班车前往崇明。
崇明隶属于晾马台管辖，和容城相隔十几公里，坐车得好几个小时，而且班车也发车得比较早。
更主要的路上不安全，一看你不是本地人，直接给你弄了。
坐上开往晾马台的班车后，苏辰不由松了口气，因为如果赶不上这车，就只能坐临时改装，加装座位的‘老解放’卡车。
就在一些照片中，拉一车车犯人去枪毙的那种卡车。
那种车是没有顶的，这大冬天，能把人冷死。
他将那点小礼品装进一个背包里，腰间还藏着一把刀。
因为这两年，已经有了车匪路霸，而且还处于普遍的状态。
甚至在个别村，把杀人越货当成了一个产业来经营了，分工特别明确和专业，手法狠毒，效率极高。
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一般都是混入旅客中，或者直接拦路停车了再抢。
这些强盗不仅抢钱财，还会调戏强奸客车上的女乘客。
严打枪毙的车匪路霸不能称之为人，是一群公然在长途客车上轮奸受害者的畜生。
因为没人敢反抗，更因为缺乏报警手段，这些畜生们甚至敢把女性抓下车拉去卖了！
如果是单独跑的货车，说不定会把司机给杀了，然后再把车子卖掉。
尽管过两年已经枪毙了不知道多少车，但一直到90年还有……
一路上，苏辰都小心翼翼，他身上带了两百块钱，没敢全部装着，但也没敢装太少。
毕竟是去薛瑜家里，多少得买点东西，这几包是远远不够的。
车上的乘客没几个人。
司机一路上也同样小心翼翼，压根就不敢大意，再说，现在下雪天，路比较滑。
车子开了约摸半小时，苏辰突然看到路边窜出一群人，起码有百十口人，披麻戴孝的，抬一口漆黑的棺材摆在路边。
棺材边上还有一群妇女装模作样的哭天抢地。
随后，人群中的那些男人全部都盯着路上来的车子，看到来往的车辆，就跑到车子前面拦住，要是司机停下来，跟人要钱。
苏辰心里瞬间一个咯噔，坏了，真遇到了这种人！
他暗中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那把刀子，要是那些人上来要钱，双拳难敌四手，他就算带着刀子也没辙。
果然，远远的，那些男人就已经站在路中间等着。
叼着烟的司机面不改色，踩着油门过去。
坐在他后面的苏辰，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司机不会是跟这些人一伙的吧？
等来到那些人的跟前，司机就踩住刹车，然后打开车窗，脑袋探出来，骂道：“老子是罗勇，你们看不出来这车是老子开的吗？”
说着，他从车里扔出去几包烟：“别拦着老子了，老子还要赶着去吃饭。”
拿到这几包烟后，外面的那些人就骂骂咧咧：“这他娘的大老远，谁他娘的能看出来是你开？赶紧过去。”
说完，就从车前离开，司机踩了一脚油门，远离此地。
嘴里骂道：“马勒戈壁的，天天把棺材摆这里，真他娘的不吉利，迟早你们这帮人都要进棺材。”
苏辰忍不住问道：“师傅，他们天天这样子？”
“那可不？”
罗勇没鼻没眼地骂道：
“那棺材都摆了几个月了，都是这个村的人，看到来往的车辆，就跟人要钱。
说是他家人被撞死了，但是司机跑了，所以，经过这条路的所有车子，都有嫌疑，都得赔偿，草他妈的，每次都要老子几包烟。”
苏辰也一阵后怕，要是这个司机不和这些人认识，估计自己也连带要被讹。
现在，人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到处危机四伏，简直就是一个噩梦一样的时代。
好在这一路上都有惊无险，终于来到晾马台。
但从晾马台去崇明还要再转个车，早知道这么辛苦，就不来看薛瑜。
而且现在也没手机，通知薛瑜来接自己。
找到供销社，用票买了一些礼品后，就吃的喝的，其他的也不知道要买什么，然后寻思要找什么车去崇明。
在见到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一幕后，他也不敢贸然找人帮忙，说不定前脚人家还热情万分，后脚就捅你两刀，找个坑把你埋了。
正蹲路边眼巴巴啾着，实在不行，估计还真得找人帮忙找个车。
要不然这里到崇明还得好几公里，总不能走过去吧？
突然，他看到街上有个人看上去特眼熟，再仔细一看，好家伙，那不正是薛瑜吗？
急忙站起来挥手：“薛老师，薛老师。”
正陪人的薛瑜顺着声音的方向看来，正好看到苏辰兴冲冲地小跑过来。
她先是愣了下，心里突然多了一抹惊喜，甚至都溢了出来，却又怕身边的人看出来，急急将这份惊喜收回去，只是眼神一直在紧盯着朝自己跑来的那人。
自从手被这人紧扣，指尖划过自己手背的那一刻起，便被施了魔法，浑身解数却解不开。
昨儿分开时还好，只是今儿再见到他时，心灵的影子就藏不住，飘到眼前，和眼前这讨厌的人儿合二为一。
等到那人跑到跟前来，她斟酌几番，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在家里没事么？所以就过来串门。”苏辰提着手里的东西，笑呵呵道：“幸好遇到你，要不然我寻思我是不是得走过去。”
“那你也不提前说一声。”看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薛瑜有些心疼：“要是今儿遇不到我怎么办？”
旁边的姑娘好奇问道：“姐，他是你朋友？”
“他是……我同事。”
薛瑜没说是学生，改口说两人是同事。
“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苏辰，苏辰苏老师，这是我妹妹，薛芳。”
苏辰急忙打招呼：“你好，我是薛老师的同事。”
薛芳看上去应该和他差不多大，相貌和薛瑜有几分相似，身材也差不多一样。
不同的是，一个娇艳欲滴，一个含苞待放。
“苏老师你好。”薛芳好奇打量苏辰两眼：“你好年轻啊，这么年轻就做了老师吗？”
“年轻就不能做老师了吗？”苏辰笑着回应：“你们出来买东西？”
“正好现在有时间，就先提前出来准备下，要不然等到过年那会儿，估计想买东西都买不到。”薛瑜说道：“正好遇到你，那我们就一起去逛逛。”
“好啊。”苏辰自然是没有意见，当即就答应下来。
现在还能和女同志一起逛逛，要是再等两年，呵呵……
第26章 所以便来了
能逛的地方也就只有供销社，一个基本能满足一切生活需求的神奇的地方。
人还没走到跟前，就能闻到永远弥散着酱油醋煤油草绳等等，各种各样的物品混杂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阴湿的味道。
薛瑜和薛芳两姐妹挑了几款颜色的布料，还有针头线脑，各种过年准备的瓜果。
就算一些并不富裕的家庭，也会在要年底的时候，勒紧腰带，扯几尺布，买一点稍微像样的年货。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年代的人，都盼着要过年，因为能穿新衣，吃糖吃肉。
但也有个别比较困难的，穿的都是哥哥姐姐穿剩下的，尤其是家里兄弟姐妹比较多的那种。
薛瑜家里就她和薛芳两姐妹，本来还想要个男孩，老妈落下病根，再也怀不了。
独生女家庭和只有两个女孩的家庭，多少都会受到闲言蜚语。
好在薛瑜依托她二舅的关系在京城上班，薛芳也考上了天大，这才让老两口扬眉吐气。
买了该买的东西后，薛瑜就道：“我们回去吧。”
“你们要走路回去？”苏辰有些好奇。
“噗嗤！”薛芳一乐：“当然不是了，这可得十几里地，要是走回去，那不得天黑才到家？”
同时她也好奇姐姐的这个同事来家里是啥意思。
“我们坐驴车来的。”薛瑜解释道：“庄子上的人一般都要出来准备年货，没有车，所以只能坐驴车过来。”
原来如此。
反正现在只要是轮子的都能往路上跑。
她眼睛瞥了苏辰提着的那些礼品：“来就来呗，还买这么多的东西？你还真是有俩钱就可劲儿的糟蹋。”
“空着手多不好意思？再说这不是要过年了么？”苏辰一笑：“我帮你们提吧。”
说完，就伸手把薛瑜两姐妹手里的东西都提过来。
薛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苏老师，这多不好？你可是客人，哪有客人帮忙的？”
“没事。”苏辰浑不在意。
薛瑜无奈道：“行吧，既然你乐意提，那就提着吧，我们找车去。”
两姐妹带苏辰来到停放驴车的地方，一起来买东西的三四个乡亲已经买好东西，正在等着她们。
见到薛瑜两姐妹领着一个男人过来，不禁好奇问道：“薛家妹子，这是……”
“这是我同事，姓苏，做历史考察的。”薛瑜想到了一个很完美的借口：“来看看咱们这的风土人情。”
一听这话，乡亲们就特热情：“原来是老师啊，这老师可真年轻。”
“苏老师，抽支烟。”
“……”
既然薛瑜撒了个慌，苏辰也只得接下去：
“谢谢乡亲们的热情，我不会抽烟，谢谢，这次主要是为了记录咱们当年敌后方根据地那些值得书写的历史，以便编写成书。
让世人都知道我们当年那些牺牲的前辈先烈，所以可能会有许多地方打扰各位，请多多包涵。”
“哎呀，苏老师，您太客气了。”
“苏老师，您能在这么冷的天过来，就是对我们的肯定。”
“……”
在一片客套声中，苏辰和薛家姐妹上了驴车，朝崇明的方向而去。
当然，如果薛瑜不用那个借口的话，还真不好解释。
一路上，乡亲们都特热情。
等到了崇明，还邀请苏辰一定要去他们家做客，因为他们家祖上有人就是当年根据地的办事员。
苏辰一一应下来。
“苏辰，这就是我们家了。”薛瑜和薛芳带着苏辰来到家门口。
和苏辰家里相比，这就是正儿八经的农村房，低矮的土围墙里是几间瓦房，院里还有两棵树。
左邻右舍之间相隔一条约摸三四米宽的路，一到吃饭的时候，一年四季，无论是早中晚饭，家家户户都会左手端碗，右手拿着夹咸菜的窝窝头。
边走边吃，或是坐在门口的空地上，和大伙聊着家长里短，或各种逸闻趣事。
墙上还能看到白色的各种标语。
薛芳提前拎着那些她们买的东西进院门，喊道：“爸妈，家里来客人了。”
话音刚落，屋里就走出两人。
疑惑问道：“来客人了？谁啊？”
薛瑜领着苏辰进门：“爸妈，这是我同事苏辰，做历史考察的，主要是来看看咱们这的风土人情。”
她用这套说辞越来越顺口。
“大爷，大娘好，我是薛老师的同事。”苏辰提着手里的礼物：“这次主要过来考察历史，正好薛老师就住这边，所以厚着脸皮过来打扰。”
在京津冀地区，爷为轻声，大爷通常用来称呼父亲的哥哥或者比父亲年长，又不是太老的男性。
“快进来坐。”薛大爷笑呵呵道：“让你破费了，买这么多东西。”
“应该的。”苏辰将东西交给薛瑜，“里面还有肉。”
他除了买一些糖果外，还买两斤肥瘦相间的肉。
因为是突然来做客，万一人家家里没准备，那多尴尬？
主人家留你吃饭，家里又实在没什么吃的，不留，那也说不出口。
这两斤肉还是他在容城买的，好在现在是冬天，可以存放好一段时间。
薛瑜拿出猪肉，秀眉一蹙，小声道：“你怎么还买了肉？不是买了这么多东西吗？”
“光买这些哪够？”苏辰也跟着小声回道。
薛家老两口道：“来做客就做客呗，还买肉做什么？”
“这孩子太客气，快进来坐。”
老两口把苏辰迎进屋里。
薛瑜的父亲叫薛望亭，母亲叫赵芳瑜，薛瑜姐妹就是从母亲的名字里拆出来的。
而且两人祖上曾经都是有名望的大家族，所以两人都能识文断字，但前些年遭到冲击……
“苏老师，你抽烟不？”薛望亭拿起一支长长的烟杆问道。
苏辰摇摇头：“大爷，我不会抽烟，您叫我苏辰就行。”
薛芳和赵芳瑜去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只留下薛瑜父女和苏辰。
因为苏辰是打着考察的借口来的，所以话题都是他在找，询问一些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历史遗迹。
薛望亭特别客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仨人闲聊没多久，午饭就做好。
家里来了客人，自然不会再端着碗出去吃饭。
赵芳瑜也特客气：“苏辰，一会儿就让薛瑜带你出去转转，冷了就回家里呆着，别在外面冻着了。”
“好的大娘。”苏辰老老实实回道。
薛芳问道：“那我呢？”
“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看你的书，出去转悠个什么？”薛望亭说道：“苏辰老师是带着任务来的，有你姐姐陪着就行，你凑什么热闹？”
苏辰还真是带着‘任务’来的。
而且这个任务还特别重要。
所以，吃好之后，薛瑜就带他出门。
去到外面后，才开口：“你说你也真是的，昨儿也没约好时间就来，这大冷天的，要是找不到车，你真要走过来不成？”
“不然呢？”苏辰停下脚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所以便来了。”
第27章 回京
薛瑜顿时红透脸：“快别胡说，等下被人听着。”
这人忒胆儿大，大得她都接不了招，浑身解数，在他面前竟无处施展。
“即便是翻山越岭，也要过来。”苏辰接着说道。
她脸上的红晕更深，能感觉到脸上的滚烫已经从耳根移到脖子上、又从肩膀和脊背传到手脚，甚至指尖都有些发麻。
跺了跺脚：“你这讨厌的人，快住口……”
“薛老师，你带我转转吧，好歹我是打着考察的名义过来的。”苏辰笑着说道：“做戏也得做全套不是。”
薛瑜嗔怪地剜他一眼：“都怪你，害得我找这么一个借口。”
随后带着苏辰在村里到处转了转。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走在雪地里，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
顶着飘飘扬扬的雪花，走了没一会儿，两人的头上和衣服上已是雪片，寒风裹着两人的身子，寒气将呼出的热气冻在半空，化为缕缕白烟。
转了约摸半小时后，苏辰说道：“回去吧，这天也太冷了，你看，这头都白了。”
“还真是，没想到随便走走，就白了头，这雪也没停。”薛瑜看了他一眼：“今晚回去吗？”
“回，一会儿你帮我找车，我今晚就不留下，直接回去。”苏辰回道。
薛瑜点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些。”
她也没有留人，因为家里实在太小，留苏辰的话，也不知道要安排他在哪睡。
两人没有在雪地里逗留，回到家里暖和暖和身子后，薛瑜就出去帮忙找驴车。
安排妥当后，送苏辰上驴车去晾马台。
看着驴车渐渐远去，站在雪地里的薛瑜突然想起那句话，忍不住跺了跺脚，这讨厌的人儿。
直到看不到驴车，她才返回屋里。
正在屋里看书的薛芳探头问道：“姐，他真是你同事？”
“不然呢？”薛瑜看了她一眼。
薛芳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话，继续写着作业。
七情六欲人皆有之，谁又能幸免？
偏是这恼死人的讨厌的人，让她不再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一想到那痞坏痞坏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时，薛瑜的嘴角又忍不住微微翘起。
伸手想要摸一摸手腕上的镯子，才骤然想起，为了不被怀疑，自己回家前就已取下。
她没心思再烤火，急急回到房间里去。
薛芳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道：“古里古怪的。”
回到房间里，小心翼翼取出那镯子看了又看，心里忽觉跟吃了糖般的甜。
……
苏辰坐着老乡的驴车来到晾马台，还是上午那个老乡，而且还把苏辰送上回容城的班车。
“大爷，谢谢你。”苏辰摸出一块钱：“这大冷天的还麻烦你，这钱你留着买点烟抽，下次我再过来时，还得麻烦你。”
大爷推辞道：“苏老师，你才不容易，大冷天的还要出来考察，要说辛苦也是你们辛苦，这钱我就不收了。”
“一码归一码，你送我来是人情，下次我过来肯定还要麻烦乡亲们。”苏辰认真说道：“所以你就收下吧，而且你一会儿还得回去，又不是顺路送的我。”
见到推辞不掉，大爷只好收下。
这时候，一个农村壮劳力一天的劳值才一块钱，如果给两块，都算苏辰脑袋有坑。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财不露白，别傻乎乎的就装阔。
还是上午那个罗勇的车子。
一天两趟，他这是赶上末班车。
发车时间一到，罗勇便发动车子前往容城，相比上午，今天下午车上的人并不少。
男女老少都有，坐在苏辰后边的大爷还吧哒吧哒的抽着旱烟，烟锅子里青烟袅袅，吧嗒吸一下，黄铜的烟锅头子里就跟着红亮一下。
一股子烟味就弥漫在车厢里，直冲脑门。
半路上，那伙抬着棺材拦车的人依旧还在。
见到是罗勇的车子后，便没有拦着。
等到下午六点多，终于回到家。
见到儿子平安回来，苏卫国老两口也总算松了口气，毕竟这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随后的几天，苏辰也没出远门，每天都窝在家里面，或者是出门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农历二十三过小年后，开始进入过年模式，伴着一阵阵缝纫机哒哒的响声，有些小孩子已经开始穿上新衣服出来嘚瑟。
大人们的口袋里也装上平时舍不得抽的好烟，见到要好的人就散一支。
今天要祭灶王，祈祷家庭的和谐。
二十四就开始打扫屋子，因为苏卫国夫妇双职工，平常哪有那么多时间打理？
所以这一干就是一整天，扫房、洗被褥，还有窗花也要贴上。
不止是苏家，周围的邻居也一样在忙着打扫屋子，迎着新年脚步的到来。
豆腐坊忙得团团转，许多磨豆腐的人家，都得提前把黄豆拿过去等着排号。
但这些事情不需要苏辰操心，苏卫国和魏红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他只要听从吩咐就行。
二十八忙着蒸枣花，预备除夕祭礼祖宗，作供品，时间一晃，就这样来到除夕。
看着老爹正在贴找人写的春联，苏辰忍不住感慨，三十章不到，就已经半年。
反正苏家也没什么亲戚走动，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去世多年，再加上运动时，各路亲戚不相往来，自然就不需要去拜访。
除夕这天，全家都在家里准备除夕饭。
今晚上的晚餐相对平时而言，丰盛很多。
鸡鸭鱼肉都有，反正夫妻俩也没什么太大的经济压力，现在过年，自然是不会扣扣索索。
但也就是过年，如果是平常，没这么丰盛。
桌子上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闻着味儿都令人垂涎三尺。
一家三口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又开始包水饺，准备瓜子糖果。
包完饺子，周围的邻居也相互串门走动，忙碌一年的人们坐在一起，玩玩麻将，打打牌。
许家丫头也跟随大人过来串门，一边嗑瓜子，一边缠着苏辰讲京城里的事情。
不过坐没多久，就被小伙伴拉出去玩。
一直到凌晨12点，苏辰拿着一串鞭炮到外面放，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邻居们也鞭炮齐响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苏卫国和魏红要守岁，苏辰困了就直接闷头去睡。
等到他睡醒，已经到大年初一。
苏卫国递给他一个红包，然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初八。”苏辰回道。
苏卫国的手一个哆嗦：“这么早？”
“有点赶，学业重，只能去早点。”苏辰点点头。
苏卫国想了下，道：“也好，别把成绩落下，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
……
在家里又待了一个礼拜。
魏红和苏卫国把儿子送出家门，给五十块钱，免不得一番叮嘱。
“路上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打电报回来，别写信，忒慢了。”
“儿子记得要吃好喝好，别饿着自己知道吗？”
“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会发电报回来，爸妈你们也照顾好自己。”苏辰点头应道。
照例是苏卫国将他送到汽车站，坐班车到火车站，然后又转火车去京城。
回到东门胡同，放下行李，他就急忙去查看自己藏钱的地方，包了好几层马粪纸，还有塑料袋，没有任何的受潮。
歇了一天，顺便带徐智租了一个小小的门面。
初九，他背着包来到京城火车站，徐智也背着一个包跟在他身边。
准备南下……
第28章 南下
当绿皮火车慢慢驶入车站，车门打开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让徐智惊呆。
这个所谓的特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京城的圆明园还要荒凉，除了草、水塘、山包、黄土，什么都没有，这难道是经济特区?
但苏辰却一直兴致勃勃。
因为他只见过已经经济腾飞的深城，而类似眼前的这种景象，只能在历史的博物馆中见到。
门口找不到公交车，看不到出租车，倒是有不少人推着单车在拉客。
看着这荒凉到极点的特区，徐智的心直接凉了半截：“咱们没走错地儿吧？可是坐了好几天的火车来的，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呢。”
“你真的会游泳吗？”苏辰答非所问。
徐智愣了：“会游泳也得找到地儿不是？咱们可是来发财，不是来游泳的。”
其实苏辰有想过去里隆，但现在那边正在严打，说不定会牵连进去，还是别去蹚浑水。
现在两人身上都带着徐智弄来的介绍信，徐智找家里父母帮忙弄几张条子，说两人是厂子里的采购员。
要不然光靠苏辰一个人，这些东西他还不太好弄。
另外，为了安全起见，两人都是化名过来的。
苏辰改名叫沈浪，徐智改名叫宋缺。
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来深城，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如果时间线没有问题，今年的7月份，上面要建设特区管理线，必须得办理边防许可证。
所以，他想先带徐智来熟悉，免得到时候这家伙刚一下车，就被人给逮了。
而且合伙做生意，抄的是李二和的套路。
他指着眼前这一片荒凉，道：“徐智，这地方未来不可限量。”
“未来的事儿我管不着，就算是不可限量，咱也得有钱来这地方搞不是？我还是更关心眼下。”徐智心里特没谱。
“一会儿，你别开口，跟着我就行。”苏辰吩咐道。
“行。”徐智没想那么多，点头应道。
苏辰带他找了两辆单车，一人一辆，就这样进入这个建设初期的特区。
这会儿，家里有单车的人都推着自家单车来火车站门口拉客，可口可乐的人也是这样乘坐自行车来这里建厂的。
和苏辰相比，徐智的心里是越来越没谱，但看到苏辰依旧一脸平淡的样，他也没有开口，闷头跟在苏辰的身后。
两人在这个大工地东转西转两天后，苏辰带他上火车，去下一座城市。
兜兜转转，几番倒车，两人来到高第街。
1980年10月，广州第一个正式开设工业品市场便是高第街，也是全国第一条经营服装的个体户集贸市场，灵活的经营方式以及新潮的服装款式吸引来自全国各地的倒爷。
这条街道所经营布匹、服装、鞋帽、百货等，便是造就各路倒爷们发财的根本。
档口里挤挤挨挨地挂着各式各样的商品，看得徐智一阵眼热。
摊位上摆着布匹、各式手表和电子表、收录两用机、录音带、尼龙折伞……
街面上时常还能听见“唔该”或者一阵刺耳的拖轮声，运货工骑着单车飞驰而过，车架上撂着比身子大几倍的蛇皮口袋。
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
尽管还是春节，但这里人群已经熙熙攘攘，操着各地口音的都有，全国各地的二道贩子蜂拥而至，背着大包小包，将处在潮流前沿的时髦服装从这里贩卖到全国各地。
“我的天，幸好我跟着你来，要不然都找不到地方。”徐智压低嗓音说道。
苏辰说道：“今天我带你走一圈，往后你可得自己过来，或者找几个可靠的人过来，那笔钱你都藏好了吧？”
“藏好了。”徐智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除非别人给我腰斩，要不然就算是脑袋掉了，这钱都还在。”
一直呆在京城的徐智走进此处，便如坠花花世界，牛仔裤、电子表、录音机、港版磁带，应有尽有，价格还比国营商店便宜好多。
眼睛忙着看，心里激情满满，恨不得将这里的东西全部弄到京城去。
苏辰提醒他：“下次过来，别在一声声靓仔中迷失了自我，记得咱们可是要发大财的人。”
“我也没遇到有人叫我靓仔啊。”徐智一脸疑惑：“靓仔是什么意思？”
“就是帅哥的意思。”
苏辰随便回了一句，带他随便走进一家服装店。
天气还比较凉，现在卖的基本都是秋冬装，不过也只是棉衣，羽绒服的工艺现在还没成熟。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迎上来：“两位阿生，买点乜嘢？”
现在别指望全国都是普通话，尤其是南方这一带，粤语是主流，很多人甚至都还不会讲普通话。
“睇下先。”苏辰一样用粤语回答。
听到苏辰讲粤语，徐智更是吃惊。
好家伙，这小子还藏着一手啊。
苏辰指着其中一件：“呢单几多钱？”
“十五蚊。”女人将这件衣服取下来，继续说道：“料子很好，款式也新，就算是很冷也暖和，如果你要量大的话，还可以优惠一点。”
现在一个大学生每个月的生活费大概是6块钱，这件衣服差不多两月半生活费。
而一个有20年教龄的教师，现在的工资才是每月41元，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工资。
但在京城，这样一件棉衣，能卖到二十五块到三十块。
徐智小声在苏辰耳边问道：“多少钱？”
“十五块。”
“才十五？这么一件棉衣？”
徐智上下摸了几下，确实暖和，颜色也正，价格还比京城国营商店便宜，瞬间动了心。
“你丫是不是傻？”苏辰当即骂道：“你真要十五块买这种衣服回去，卖应该是能卖得出去，但京城也有不少卖棉衣的，我们还能赚多少？就算要买，起码也得杀杀价。”
“对对对，你会粤语，你来杀价。”徐智连连点头。
那女人见到两人嘀嘀咕咕的，又问道：“两位先生，需要买多少呢？”
“先看看，不着急。”
苏辰没有急着下决定，带徐智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说道：“如果要买的话，多少件能优惠多少？”
“起码得是五件以上，十件以内的话，每件优惠三毛，如果是二十件以上三十件以内，能优惠五毛，如果是三十件以上的优惠八毛。”女人回道。
苏辰点点头：“好的，我先带我同伴去吃饭，然后再过来。”
“很多人都是来我这里拿货的，你们可以四处看看，我阿香做生意都很诚信的，价格也很公道。”阿香依旧笑着脸把两人送到门外。
“当然了，我们来阿香姐店里也是别人介绍的，一会儿肯定还得过来。”
说完后，苏辰便和徐智离开这家店，继续逛着。
沿街的铺面背后几乎都是家庭小作坊，前面吵吵嚷嚷做生意，后面直接敲打、缝补。
进去一问，布料、绒线、成衣，要多少给你做多少，价格和阿香那家店相差无几。
但据苏辰估计，要是真杀价，七八块都能买到一件。
两人在路边吃了点东西后，在附近的招待所开了房间，苏辰就带着徐智开始买货。
电子手表必选的，因为这玩意特赚钱。
当然不是卡西欧这个牌子，而是仿制得很粗糙的那种。
但这玩意在京城照样畅销，一个五六十块还是能卖到的，但是这里的拿货价才十块钱不到。
苏辰照样杀价，以五块一只的价格拿两百只。
五块钱其实卖家还是有得赚，这东西成本很低。
将这一大包电子手表装回去后，徐智直接苦着脸：“完了，那一千块就这么没了，咱们只买这点东西吗？其他的还要不要买？”
“买！”苏辰说道：“再买点衣服和其他零零散散的，下次过来好打交道！”
话刚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沈先生，有位唐先生来找你！”
第29章 冤大头
唐先生？
好像是那位贩卖电子手表的商贩，不知他找自己做什么？
苏辰转头和徐智道：“我出去看看，你就躲在房间里看好东西，这布局咱们昨天都看过了，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就直接跳窗，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先把命保住。”
这年头杀人越货的事情是正常得很，所以必须要小心为上。
其实倒爷也不是一帆风顺，遇到天灾人祸什么的，也是时常的事情，有些倒爷直接都人间蒸发。
血与泪的一条路。
“好，我知道。”徐智狠狠点头。
因为在他看来，这一袋子里的东西都是钱，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情，估计他一定会把这袋子东西给带走。
只要把这袋子的东西带回到京城，转手一卖，那就收入七八千块钱，抛去成本，一人至少能分到三千块钱。
三千块啊！
在这个工资才四五十块钱的岁月，一个人不吃不喝，都要好几年才能有这么多钱！
他越发感觉自己跟苏辰做生意是对的，自己辛苦是辛苦点，但至少不走什么弯路。
如果自己来，估计都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苏辰叮嘱徐智一番后，就从房间里出来，招待所的女服务员就站在门口。
“沈先生你好。”
“你好。”苏辰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这位唐先生是什么来头？”
“沈先生，我们不能透露别人的……”
女服务员的话还没说完，苏辰又加了三块钱：“五块钱，我想，如果我在外面打听，肯定是用不到这么多钱，但这两天我可能还要住在这里……”
女服务员左右看了看：“沈先生，回房说可以吗？”
“好。”苏辰打开房门，重新走到房间里。
一直在守着那袋手表的徐智见到苏辰领个姑娘进来，瞬间一阵愕然。
问道：“要不要我出去转转？”
苏辰摇摇头：“不用。”
然后转头跟女服务员说道：“那位唐先生是什么人？”
“那位唐先生本名叫唐阿生，是本地人，大概十年前，哥哥去了香港，所以手里卖的货都是他哥哥帮忙带过来的，他还有个姐姐在中英街那边卖。”
女服务员边想边说道：“据说他哥哥是自己开厂子做的货，成本很低，所以他的进货价估计一只三四块钱。
很多人都来他这里卖，但我觉得他哥哥应该不是开厂子，而是做黑的，上次他哥哥过来，我看背后有龙纹，还带着几个手下。”
原来如此，难怪五块钱他都卖。
那边做黑的人很多，别看电影里拍的那么乱，真实的情况还要乱。
顿了顿，女服务员又接着道：“一个月前，他弄来一堆收录机，不过都进过水，没卖出去，每次有人来，他都会请人去看，想办法卖出去。
要是他找你买这堆东西，沈先生可得小心点，对了，沈先生，这个消息应该不止五块钱了吧。”
苏辰拿出一张大团结：“这个消息对我很有利，如果我想在这里做长线的生意，哪家的信誉比较好？
不管是衣服还是别的东西，首要是价格低，质量好，出货快的，当然，我希望听到的是真实的，如果是随意编造，那么对不起……”
女服务员见到苏辰拿出的大团结，眼睛直接都亮了，吞了吞口水，然后说道：“沈先生你放心，我就是本地人，说的东西都是真的。
如果说这条该信誉最好的服装店，应该是阿香的店，因为她自己除了在店里面做以外，还雇了几户人家帮她做，她做得最早，很多人都愿意跟她做。
只要客人下的单，她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做得出来，另外，她还提供包送服务，就是帮忙客人把东西送到火车上，包送的话，需要另外加钱。
而且，如果你要的量很大的，或者多加钱话，她还有办法帮你包下车厢，帮你把货送到地方。
电子产品的话，应该要属唐阿生，因为他能弄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你说个名字，他基本都能让他哥哥弄到，不过价格肯定不便宜，主要是他路子广。”
“明白……”苏辰把十块钱给她，“我们走吧，估计唐先生等急了，要是外面有什么情况，麻烦你通知一下我的伙伴。”
“谢谢沈先生，我会的。”女服务员一番信息卖了十块钱，自然欢天喜地。
苏辰看了徐智一眼：“你继续留在房间里，我出去一趟。”
“好。”徐智不能走开。
从楼上下来，就见到唐阿生就坐在招待所的凳子上等着。
“不好意思，唐生，让你等久了。”苏辰笑着迎上去，伸出手：“刚才在冲凉，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沈先生，正好我也走开一下档口。”唐阿生伸出手来，和苏辰轻轻握了握，接着道：“沈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麻烦唐生带路。”
两人从招待所里出来。
唐阿生询问道：“沈先生吃饭了没？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吃个饭？”
“我刚好吃饭，唐先生，不麻烦的话，我们直接去你档口怎么样？”苏辰一笑：“我之前都是在中英街那边跑的。”
现在做生意，狗屁的坦诚相见，都是半真半假，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你要是全部兜底，完了，人全知道你的来历。
“难怪我说之前没见过沈先生，那我们就去我档口喝杯茶。”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唐阿生的档口，苏辰那两百只电子手表就是在这个档口里拿的货。
等苏辰落座，唐阿生就泡茶，他的手法不像正宗的功夫茶，反倒像是那种随便泡个茶就完事的态度，但人礼数给足。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贸然去打扰你。”
“唐生，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苏辰没工夫和他闲扯，直接开门见山。
唐阿生倒了一杯茶：“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我刚才见沈先生一下子买了那么多，就觉得你应该是做大生意的人，所以我觉得我必须要先和你联络好感情，争取下次再有合作的机会。
正好我有一批新货，如果沈先生满意的话，价格也可以优惠给你，做生意嘛，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要好，沈先生你说是吧？”
“新货？”苏辰瞬间来了兴趣：“不知道唐生你说的新货是什么东西？”
“沈先生，先喝杯茶，然后我们再去看看。”唐阿生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让人觉得他真的有什么好东西要卖。
苏辰点点头，端起茶杯，先闻其香，再啜饮茶汤，分三次喝下这杯茶。
随后说道：“不错，铁观音。”
“让沈先生见笑了，早些年穷的时候，我是喝不起茶的，等经济好了，才开始弄这些风雅的事情。”
唐阿生爽朗一笑：“不过也学得不伦不类的，事实上，我更喜欢喝凉水，沈先生，这边请……”
他把苏辰带到店铺的后院。
然后指着堆放在墙边的那堆外箱皱巴巴的东西：“正宗的rb收录机，不过就是进了水，但可是好东西来的。”
苏辰走上前，从最顶上拿下来一个箱子，这被水泡得太严重，而且应该还是海水。
撕开外箱，里面的产品也一样进过水，一看牌子，三洋的单磁带收录机。
可惜全部泡过水。
唐阿生这家伙敢情是把自己当成冤大头，准备把这堆破烂卖给自己。
要不怎么说鬼精鬼精呢？
“唐生，要是你这货完好，我倒是考虑买一些，但都进过水，我买回去做咩？”苏辰搬弄了一下收录机的开关，显得极为僵硬，无法正常使用。
唐阿生依旧一脸憨厚的笑容：“沈先生，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是没有进过水，那肯定早就卖光了。”
“老实说，唐生你肯定也是找人修过，但发现修不好，才会堆在这里的。”
苏辰直接一针见血：“别看我年纪轻，但我也跑过几年码头，早些年就是在里隆混的，因为出了事，才来这边找货源，但也不想买一堆垃圾回去。”
第30章 盗版磁带
这么说，唐阿生就知道这家伙不是愣头青，乐清那边虽然和高第街很远，但跑江湖，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他没想到苏辰看上去这么年轻，居然是在乐清混过的，倒也不敢小觑。
但他也不尴尬，哈哈一笑：“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沈先生你是做大生意的人，这批货虽然被水泡过，但只要修修还是能用的。”
“唐生，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是真心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捡破烂的。”苏辰同样笑了笑：“要是能修好，你还会堆在这里？”
“沈先生你是聪明人，而且我唐阿生做生意向来都是讲信誉的。”
唐阿生还是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我确实找人修过，但因为会修这种东西的人太少，所以就堆放在这里，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便宜出给你，一共一百台。”
“恕我直言，这堆破烂我真不知道捡回去能做什么。”苏辰摇摇头：“你要白送给我，我都懒得带走，听又听不了，卖又卖不出去，捡回去给自己添堵吗？”
他耸拉着眼皮：“唐生你还是找个冤大头买走吧，这种东西我还真看不上，但如果你要把我当冤大头，那就没意思了是吧？”
唐阿生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子真他娘的精，估计也不好糊弄。
眼睛一转，笑着道：“沈先生，这话就言重了，昧着良心赚的钱我拿着都烫手，怎么会把你当冤大头呢？”
苏辰暗笑不已，谁要是真把这句话当真，那就是脑袋缺了根筋。
这种话听听也就行了。
“我看唐生你这里也有不少的磁带，我们去看看那些磁带如何？”苏辰岔开话题。
唐阿生一笑：“沈先生真的好眼光，这些磁带都是我千辛万苦从香港带回来的，这边请。”
两人从后院回来，唐阿生翻出几盒磁带出来，有邓丽君、刘文正、龙飘飘、凤飞飞、徐小凤，全是70年代人耳熟能详的歌手。
还有不少的DISCO磁带，封面连歌手都没有。
一看就是盗版的，制作太粗糙了，估计是在哪个小作坊灌制出来。
“都是好家伙来的，别的不敢说，就说这几位歌手，绝对是销量的保证。”
唐阿生眯着眼，笑眯眯道：“怎么样？沈先生？有没有兴趣来几百张？”
“唐生，不知道这价格怎么卖？”苏辰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如果价格合适，我可以带一批回去。”
见到苏辰感兴趣的样子，唐阿生又一脸憨厚的笑容：“五块一张，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
“五块钱一张？”苏辰一乐：“唐生你这价随便喊的吗？我们先不说其他的，就说你这磁带肯定是盗版的，能放多久谁也不敢保证，五块钱，这个价格你还是找别人吧。”
“沈先生，如果不是盗版的，五块钱也买不到对吧？”唐阿生也不恼怒，继续笑眯眯道：“要是你觉得五块钱一张贵，我可以把后院那批货一起搭给你，保证你不吃亏。”
苏辰没有半点的兴趣：“唐生，你那批货就是电子垃圾，我带回去都嫌占地方，再加上你的磁带还这么贵，我干嘛要这么折腾呢？”
唐阿生眼睛咕噜噜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大概五秒钟后，苏辰开口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找一个稳定的货源，因为我做的是北方的生意，从京城过山海关都是我们家在做。
我也打听到看唐生你在此地的信誉很好，路子广，很多人都来跟你拿货，所以我也退一步，我说个建议，你觉得合适，我们就接着谈。”
一听苏辰提到‘我们家’几个字，唐阿生更不敢小觑了，难怪这小子这么小就出来跑江湖。
他脸色一正：“沈先生请说。”
“磁带我可以要几百张，也可以顺便帮你把后院那批货弄走，但价格我们还需要再商量一下。”
苏辰老江湖的翘着二郎腿：“两块一张，我带走你那批货。”
“沈先生，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唐阿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里更是把苏辰骂得狗血淋头，但还是面不改色：“两块一张，我成本都收不回来，这东西可比电子手表难弄多了。”
“那我也不和你讲这一块两块的事情，免得浪费了大家的时间，我直接说一个价格。”苏辰笑吟吟：“一千块，五百张磁带加那批货，但你要帮我把货送到火车站。”
唐阿生傻眼，这小混蛋砍价砍得这么狠，一千块五百张，算起来还不是一张两块么？
“这价格恕我不能接受。”唐阿生摇摇头：“沈先生，你这价杀得也太狠了。”
“既然如此，那谢谢唐生的款待，下次我还来你这里进货，不过我得去别家看看别的东西，等下次有时间，我再请你吃饭。”苏辰直接起身提出告辞。
见到苏辰真的要走，唐阿生顿觉自己遇到一个比自己难缠的家伙。
苏辰拱拱手：“唐生，告辞！”
“沈先生，要不你再加点价？两块一张，成本都收不回来。”
唐阿生一脸的苦瓜相，“如果真的诚心要，我也吃点亏，当交个朋友，三块五一张，加上那批货，而且我运过来也要本钱的。”
“最多两块五，那批货我要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苏辰摊开手：“干嘛要浪费钱来买这种不能用的玩意？而且老实说，我来倒腾这种东西，主要是不想靠家里，要不然我倒腾外汇券可比这个赚钱多了，何必在乎这一毛两毛的？”
“三块钱。”唐阿生又说了一个价格：“那一百台泡水的收录机我们再谈价钱，我也交个朋友，沈先生你要是觉得合适，那我就找人给你包装起来，帮你送到火车站。”
苏辰一脸为难：“行吧，既然唐生这么诚心，那我也退一步，三块就三块，这五毛一块的我也不和你讲价了。”
唐阿生气得想骂娘，这还叫不讲价？
这小子真会睁眼说瞎话。
大家接着那批泡水货谈了一个不高的价格。
既然双方谈妥，唐阿生便叫他选磁带。
苏辰选了三百张出来，笑了笑：“你让一步，我也让一步，磁带加那批收录机打包价，给你950。”
唐阿生瞬间感觉这小子有点意思，当即叫人过来将这三百张磁带打包起来，又把后院的那些收录机收拾干净。
然后问道：“沈先生，什么时候送到火车站去？”
“明天吧，今天暂时先放在你们店里，可以吗？”苏辰问道。
唐阿生点点头：“行，那这货款？”
“货先放在你这里，我明天过来付钱，要是我明天不过来，你也不损失什么，对吧？”苏辰迷之一笑：“因为来得急，钱也没带在身上。”
“行，那唐先生慢走。”唐阿生笑着把苏辰送到门口。
事实上苏辰身上带了钱，但不可能现在给，万一明天来拿货，人家不认账怎么办？
从唐阿生的店铺出来，他又转到阿香的服装店里：“阿香姐，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