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一话 耎大人的身份即将揭秘
“霍汐，我......都听说了。”钟离瑾还是来了，他放心不下我。
见我守在毓儿身边，一动不动，他的神色难免露出些担忧。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叹了口气，“是从第一件纵火案开始，还是，从茧印之事开始？”
钟离瑾原本正打算走过来，可是在我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止住了脚步。
门外站着昌和君和廉赫，即使他们没进来，我也能够感觉得到他们就站在那里，闭上眼睛我就好像能看到他们现在是什么样表情一样。
“又或者，是更早一些的时候，比如在乌萝村里翀被杀，甚至，再早一点，早到......你在钟离南大力推动下，继任钟离家家主之位，或者，是我还没有来到钟离家之前......”
“霍汐，你累了。”钟离瑾的话像是要催眠我一样。
“先说这一次的纵火案吧。”我淡淡地说，却早就没了往日的张扬自信，“其实纵火案的事情，我们之前都已经大致推理出来了。只不过我们都认为是暗中推动一切的真凶，她憎恨偃伯是我们都知道的，至于她纵火的方式，起初我们都以为，她是从荣岑那里获得的灵感......”
“难道不是吗？”钟离瑾问我。
我冷笑着，抽动着嘴角，感叹这造化弄人，“当然不是，事实上荣岑和女涎都一样，他们都是被真凶利用了。不管是多年前的荣岑，还是这件案子里的女涎，他们都是受到了真凶的启发和蛊惑，代替躲在幕后的凶手，制造这一起又一起看似完美的连环杀人案。而且十二年前荣岑犯案被抓获以后，真凶时隔十二年再次选择新的傀儡进行利用，他已经在原本的犯案手段上进行了提升，所以女涎纵火一案，才让我们大费周章地兜了那么多的圈子。”
“你说，幕后的真凶？”钟离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拘束，不太自然。
我看着他，迟了些缓缓说道，“没错，包括女涎命人杀害荣岑，也是得到了真凶的授意，是真凶让她除掉荣岑，这样一来，即使我们证实女涎犯案手段和荣岑一样，也只是会怀疑，女涎是借助了被偃伯关在府邸的荣岑的思路，进行犯案，就不会想到事实上他们两个人都是被真凶操控的傀儡。而幕后的真凶，就是那个叫耎大人的家伙。”
这位耎大人，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慢慢渗透进我的生活里了，只不过，我并未察觉......我从未想过真正的威胁就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
“里翀死之前，我大概就已经察觉到这位耎大人若有若无的已经在我周围布控了，我也知道，里翀受他要挟，替他监视我，把我们的事情逐一回报给这位耎大人。所以当时我就在想，能够让里翀为他办事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钟离家的人，如果没有意外，这位耎大人就应该是钟离南、钟离延或者......钟离瑾三个人之中的一个。”我当着钟离瑾的面说道。“因为如果需要借助里翀，才能了解到我们生活的人，他应该对我们的生活稍微有些了解，但是有距离，他要挟里翀传达消息，是为了时刻掌握我们的动向。而这一点，钟离家的这三个人，完全满足条件，钟离南对我而言亦敌亦友，相信对他而言，我也是如此，钟离延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从钟离家家主的位置上下去的，他的心思多手段多，我是见识过的。至于钟离瑾，与我们一家关系最是亲近，看似人畜无害，但也难免会是留个心眼......所以，你们三个人都有可能利用里翀，对我们一家的生活进行监视。”
钟离瑾依旧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对于我的推理，他没有什么想要辩驳的。
“里翀是个十分忠心的人，我从未将他当做家奴，他与我们生活在一起，如同家人一样。”每每提及里翀，我心底都难免掀起波动，那么好的一个人，死得那么惨......我看着钟离瑾，即使他和我哥霍准真的长得一模一样，我也再不会被他的样子误导了，大概这就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吧。“里翀死后，你无数次的提醒我，里翀对我的感情不一样，你在对我进行催眠，你试图让我接受你强加给我们的心理暗示，你想要让我觉得，里翀因为爱慕于我，所以为我鞍前马后做事，他是因为我才死的，你希望对我产生影响，让我对他心生愧疚从而无法追查下去他的真正死因......但是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里翀。里翀对我，不是爱慕，而是忠诚和信任，是家人的默契。”
家人，不一定要有血脉联系。有些人天生血脉相同，却未必能够一心，有些人生而不同，却能够做到如家人一般的默契和信任，这就是我和里翀之间的关系。
“他曾多次对我坦言，他喜欢我们家里的氛围，而且，在和我们共通生活的时候，他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尽全力的在帮助大家。”我至今无法相信，那么好的里翀，竟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惨遭毒手。“乌萝村调查命案之时，他曾向我言语之间透漏耎大人的存在，而这也是我在之前的案子里发现的，他和耎大人之间是有联系的。里翀说，他会好好考虑一下，然后给我一个交代。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他被人害死了。”
“里翀的死是个意外。”钟离瑾说。
“里翀的死不是意外！”我说。“里翀的死......从头到尾都不是意外。即使伏四认下了杀害里翀的罪名，但他并未亲口说出杀害里翀的细节，伏四其实已经知道是谁杀了里翀，可是他心甘情愿替那个人顶下了杀害里翀的罪名。因为伏四对钟离家是绝对忠心的，他替真凶扛下了罪名......杀害里翀的人，是耎大人，也是你钟离家的人。”
“霍汐......”钟离瑾试图打断我。
“听我说下去！”我呵斥道，现在谁也别想打断我的话......“里翀之所以会遇害，的确和我有关系，他承诺我，会给我一个交代。可是耎大人钟离家的人，他又不能背叛耎大人，他无法理解耎大人明明和我们关系那么要好，为什么还要算计我们。于是，他那时想到的办法，就是和耎大人说清楚，他想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可是他低估了耎大人的残忍，遭到了耎大人的毒手。我说过，能杀死里翀让他毫无防备的人，一定不是伏四。”
第一千二百零二话 耎大人的真相
“里翀遇害之后，我就更加认定耎大人是钟离家的人了。只不过，结合后面茧印案和连环纵火案的发生，让我又不得有陷入了耎大人的陷阱之中，耎大人既然跟女涎纵火案有关，他就应该和荣岑十二年前的纵火案有关，而十二年前，钟离家是什么情况呢......十二年前荣岑纵火案跟钟离家完全扯不上关系，如果耎大人十二年前就已经在利用荣岑进行他的完美犯罪实验的话，只能说明，这个耎大人不论是从年纪还是犯罪心理上来说，都足够成熟，钟离瑾自然是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
如果不是钟离瑾的话，难道是钟离延或者钟离南吗？
后来想想，又不对，因为钟离延当时被困在钟离家多起凶案之中，分身乏术，我之前就曾经通过推理解开了钟离延杀人的手段，一个凶手的犯罪手法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差异。那么，是钟离南？
“排除了钟离瑾和钟离延之后，钟离南自然就是唯一的怀疑对象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怀疑钟离南，但也有疑惑，因为我了解的钟离南并不是一个有成为真凶潜质的人，他是很聪明，让我都很惊讶的那种，“可直到，真凶在你被困偃伯府上的时候，借故将钟离南引了出去，真凶很清楚钟离南为了你一定会答应所有的条件。也就是利用赫昭等人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让钟离南原地消失，那一刻开始，我就相信钟离南并不是幕后真凶，而且......他之所以答应凶手，也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而是他已经知道，你和真凶之间的关系。”
“你认为，我就是耎大人对吗？”钟离瑾在笑，好像我这些话对他来说十分尴尬一样。“你刚刚还说十二年前荣岑纵火案和这一次女涎纵火案之间，是同一个人在幕后操控的，你要知道，十二年前......”
“可我并没有说过，耎大人就只是一个人。”我打断了他的话。
这也是我之前陷入的误区。
本能的，我们都被误导了，我们都相信耎大人就是一个人，而事实上......
我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毓儿，大概这才是让我彻底陷入绝望的原因吧。“不必装睡了吧，都已经解释到了这一步，你还躺着，怎么继续下去呢。”
钟离瑾的眼神里略显一丝慌乱，然后匆忙看向床上。
床上的人稍微动了动，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毓儿伤得还是很厉害，但他，依旧没能骗得过我，“不愧是我娘，居然还是识破了。”
“你才是最早的一个耎大人吧。”我漠然地说着，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期待了。“你是那个怂恿荣岑和女涎进行犯案的人，而钟离瑾，昌和君，甚至是廉赫......还有，云瑛......你利用他们不同的心理弱点，让他们和你一起，成为耎大人，进行这一场完美犯罪的谋划。对吧？”
“阿娘就是阿娘，我到底，还是在你面前输了。”毓儿的伤是真的，他起身也费了些力气，走过来坐下，就像是昔日围绕在我身边那个孩子一样，用一副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我，“不过，我也没有输，阿娘的本事确实退步了不少，现在才发现，比我预计的晚多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他，至死都不敢相信，在我和萧珏如此精心的教导下，我们的儿子......居然变成了这样。
他......居然成为了一个冷血残忍的幕后真凶。
“你只是想要跟我较量一下嘛？看看我多久才能破解你的完美犯罪？”我从来都不相信犯罪还有完美策划的，犯罪就是犯罪，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也不全是。”毓儿说，“就只是觉得......很不公平。阿娘，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吗？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平白无故蒙冤，只是因为等阶区分，就要白白忍受残害，我们有什么错？我们辛辛苦苦的为那些人追查真相，多少次受到威胁，几乎每一次都会置身险境，但是他们呢？我们费尽心思追查出来的真相，不过是为了一个公道，他们却能够轻轻松松的将真相抹煞......娘，不是我要跟你对着干，若不是大家心里都有怨，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和公道，谁又会这么做呢？”
“如果你想要证明公道的方式，是违背公道，那意义何在。”我好歹是他的生母，我是了解他的，即便我错估了他会以何种方式长大，但是听他说这些，我就知道这并不完全是他想要追求公道的方式，“你只是想要证明，你可以设计出完美的犯罪，受尽欺压的人，也可以翻身进行报复而已。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可能。”毓儿不信。
“你困住你爹，恐怕他早就察觉你的异样了吧，你威胁他，不让他告诉我，最后甚至纵火烧死了他，还烧伤了你自己，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敢走出这个门吗？”我觉得很可笑，不是因为他瞒骗过了我，而是因为，我之前并未怀疑过他。“我让儒申帮我调查耎大人之事，在我生死一线之时我只将此事托付给了你，可儒申不知道，他见过你之后就遭到了伏击，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你和耎大人之间，也有联系。”
毓儿很得意，看他的样子，我猜测后来久未露面的儒申，大抵也遭遇了不测。毓儿自小跟着我们破案，他的心思没有放在如何破解真相上，而是专注于研究，如何不被破解。他在破案上赢不了我，在尸检上赢不了萧珏，所以剑走偏锋，他想要独辟蹊径，创造完美犯罪，利用别人的手去谋划案件，自己躲在幕后欣赏这一切。
“钟离瑾自小受尽虐待，昌和君有同样的经历，廉赫曾与我同被困涯洞也曾体验过被人陷害，至于云瑛......她痛失爱女几近疯狂。你利用大家都曾有过怨恨，让他们成为你计划的一部分，成为你耎大人的分身，和你一起完成这件连环纵火案，去谋害那些你认为该死的权贵。”已经不是失望不失望了，萧珏死了，我的世界都没有光了，毓儿居然是这一切案件背后的始作俑者，我失去了一切......
最终话 回到现实
“为了实现你的完美计划，一路上你清除阻碍，恐怕红玉正是发现了你们和云瑛之间的秘密，才会惨遭毒手的吧。”我难以想象，当红玉发现要杀她的人居然是毓儿的时候，她是以怎样的绝望离开这个世界的。“云瑛发现你疯了，害怕你伤害微儿，所以带着微儿逃了出来，她原本想带上我一起走的，可还是被你们杀了......”
毓儿在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是我猜错了什么。
“怎么了？”我问他，难道是我推理错了？
“之前的部分你说的都没错，红玉确实发现了我们和云瑛之间的关系，所以她想要告诉你，也是我杀了她的。我在云瑛那里随便找到了一把匕首，捂住了红玉的嘴，就刺进了她胸口，然后将她推进了井里。云瑛吓坏了，她居然抱着微儿跑掉了，不过结合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她确实是想要带你离开的。但我也没料到，她居然会被昌和君杀了......也许是因为昌和君误会她要伤害你吧。”毓儿大笑，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在他看来，云瑛的死就是自找的，如果她没有背叛他们的话，也不会被昌和君杀了。
我才反应过来，云瑛和昌和君的事情上，确实是我误解了重要的线索。他们都知道彼此就是耎大人之一，云瑛吓坏了跑来找我想要带我离开，结果被赶来的昌和君误以为她要伤害我们，将她杀了......
只是因为这样的一个误会......
“你们真是疯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所以我才说，这一局，我们谁也没赢。”毓儿好像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娘，你没有别的选择了，可是如果你加入我们，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创造出无解的悬案......”
我身边的人，在他的围攻之下，没有人能侥幸活下来。
现在......他居然试图想要拉拢我进他的计划，继续他完美犯罪的阴谋。
“不可能。”我摇头，还记得云瑛临死之前留给我的那句话，我想我是弄清楚了，攥在手里的匕首，在他们猝不及防的瞬间掏了出来，抵在我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趁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一刀划了下去。
脖子一凉，然后我就感觉到好多的血从那清凉处源源不断地流了下来。
我输了，但是，我们都没有赢。
“娘！”毓儿终于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他扑了过来，试图用手按住我的伤口阻止更多的鲜血流出，“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以为了别人一再铤而走险，为什么你不肯帮我呢？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娘！......你可以为了别人做的，为什么你不能为我做......”
“这一切，原本......早就，该结束的......”我看向房顶，视线在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没有萧珏，活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思。
......
两个月后。
我的脖子上缠着纱布，被推荐了一间特殊的询问室。
他们问我，当年养父母被杀案的细节，我说我不知道，那都是我哥哥做的。我当时被催眠了，就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直到他们找到我。
他们看起来很无奈，再次提醒我，我没有哥哥。
我的亲生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或者说，他们，没有女儿。
我很茫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是根据他们的提示了解到，我的亲生父亲是大学教授，我的亲生母亲是家庭主妇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出轨他的女学生，导致母亲病情恶化，在车子行驶的途中发生冲突导致车祸。我叫霍准，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父母因为车祸过世以后，我被后来的养父母收养，然后无意间发现了养母藏起来的照片，确认她就是当年跟我父亲外遇导致我父母车祸的那个父亲的女学生。是我把照片放在了养父可以看到的地方，激化他们之间的冲突。
养父是个变态，他多次对我进行猥亵，养母是个疯子，她甚至想要杀了我骗取保险金和父母留下的遗产。我在那样的环境下小心翼翼地长大，然后发生了人格扭曲，冒出了一个所谓“妹妹霍汐”的身份，而“妹妹霍汐”竟然成为了我的主人格，原本的人格霍准，就变成了保护霍汐的哥哥。
这里的医生认为，是因为我幼时遭到养父的威胁，所以本能排斥自己身为男性的主人格，选择以妹妹霍汐的人格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当妹妹霍汐受到威胁的时候，哥哥霍准就会跑出来保护妹妹霍汐。
所以，养父母......都是我杀的。
我以霍准的身份将他们杀害之后，又以霍汐的身份回到学校，也就是那一次，他们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把我送到了医院来。而后来的事......
而我，并不相信他们的话。
因为对我来说，这许多年里我曾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的。
可我也知道，我在这个医院住了很久了，我脑子里偶尔会冒出来很多奇怪的人，比如钟离瑾、钟离南、钟离延、红玉、云瑛、廉赫、里翀......甚至是“萧景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