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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妖塔塔     悬案九阙2之涅槃txt下载     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五十一话 命苦的妇人

    “大娘。”我走到一户人家门前,看到那妇人在院子里忙活着,便上前喊了一声。

    妇人先是一怔,随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我是喊她,才起身走到门前,“你找谁啊?”

    “大娘,我是路过的,迷了路,能否像您打听一下。从这里去镐京,该往什么方向去?”我客客气气地问。

    这妇人也并不急着开门,只是站在门内,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番。“你一女子,去镐京做什么?”

    “我有一姐妹,嫁到了镐京,听说在婆家受人欺负的很。她娘家没人,马上就要生了,我便想着去照顾一下,也好让她安心把孩子生下。”其实在女人和女人之间,若是先抢占了一个被人同情的位置,那么便很容易获得信任。

    人,都是爱同情弱者的。

    “唉......”妇人叹了口气,终是开了门。“也是个可怜人,镐京离这远着呢,你若是走,只怕还得走上两个月。不如进来吃口水吧。”

    “那便多谢大娘了。”我说着,跟着她进了门,看到院中晾晒的衣服......“大娘,您家中还有别人?”

    “是我女儿女婿。”妇人说,“不过他们都出去做事了。”

    她让我在院中坐下,盛了些水过来。

    “大娘,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我接过水,问了一声。

    “我男人姓屠。”妇人说,“你叫我屠大娘吧,他都已经去了快二十年,我都快忘了。”

    “屠大娘。”我说。

    “姑娘,现在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女子,那么远去到镐京,也不害怕吗?”

    “既是为了情同姐妹的人,怕也得去啊。”我故意在她面前装惨,“她太可怜了,自小便没了父母,养在亲戚家里。恰好她那亲戚与我家住在一个村子,我俩从小玩在一起,比亲姐妹还亲。可谁知道她家的亲戚,竟狠心把她嫁到了镐京那么远的地方。后来,她成婚快四年了,却还是没有孩子,她那婆婆和一大家子人就欺负她,好不容易今年有了身孕,她却觉得,婆家人一直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她男人的,可是把她气得够呛,险些小产呢。我收到她的消息,实在担心,便想去陪陪她......陪着她,让她把孩子生了......”

    这些话,其实是我根据他们一早打听来的,这屠大娘的过往,加以改编的。

    才听我说完,屠大娘便像是回忆起了那些伤心事一样,“你那姐妹,也是真的命苦啊。好在她还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人,心疼她,要去陪着她......可是,你陪着她,那你自己的家可怎么办啊?”

    “......我男人是个整天倒腾药材的,每次进山采药都要十天半个月,守着药材的时间比守着我都长。这一次也是他刚好去了外地收药材,想着没个一两年是回不来的,我才有功夫去看我那姐妹啊。”这话,也不算是在骗她,萧珏的日常便是不断折腾他那些宝贝药材。

    “你拿她当姐妹,事事为她着想,可也不能耽误了自己啊。”屠大娘感同身受的说,“这世上的人啊,不是你把她当好人,她就把你当好人的。”

    “这是何意啊?”我问。

    “你这女子性子单纯,也怕是想不到那里。可是你过的若比她好,也需得防着一些,知道吗?”屠大娘拉着我的手,像是一个过来人一般的,劝我,给我忠告。

    “屠大娘,我还是不大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怀疑,我那姐妹......难道要害我不成?”我故意把话题引下来,我知道,我的话肯定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她若要害你,你怎能有还手的机会。且记着大娘的话,这对人啊,不能十分的好。”

    “不会的,我那姐妹人很好的,亲切又善良,她跟谁说话都是一副细声细气的样子,从未跟谁吵过架红过脸的。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在她婆家被人欺负的那么惨了......我这次去便是想着,实在不行,等她孩子生了,我便把她和她的孩子一同接回来......大不了,在我家里养着......”

    屠大娘猛地就站了起来,她的举动太突然,把我也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你疯了,这不行,会坏事的......”屠大娘嘀嘀咕咕地说着,起身走到一旁大门紧闭的房前,她看着那门,半晌都没有回应。

    我知道时机大概到了,便也舒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大娘,心里憋着话怪难受的,不妨说出来吧,你都憋了那么多年了,难道还想着带到棺材里去?”

    “......”

    我从侧面看她的眼神,她的眼睛就像是心死了一样......

    “我听说,你没有女儿,既然没有女儿,又哪儿来的女婿啊。”我说,“村子里的人告诉我,你曾经本该有个女儿的,怀在身上,都已经成型了。愣是被人逼掉了......”

    说起她的女儿,她心凉了大半,一眨眼,眼里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在来之前,毓儿就已经把这屠大娘的情况都已经打探清楚了。说是许多年来,屠大娘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但是与人和善,从没与人发生过争执,可是近几个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整日即便人在家中,也是大门紧闭的,少于人来往。见了谁都是黑着一副脸......村子里的人说,就像是鬼附身了一样的魔怔。

    “你的女儿,便是被你姐妹逼死的......你待她如姐妹,见她过得凄惨,为她做主,将她接回到家中照顾。可是她却羡慕你与你男人过得好,暗中使坏,抢你的男人,想要霸占你的家......她知道你怀有身孕,假意与你亲近,照料你,却让你误服了汤药,眼看着成型的孩子就落了......”

    “她就是个畜生!”

    屠大娘咬牙切齿的说。

    那些事情恐怕再过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也不愿忘记。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亲眼看到姐妹的背叛更加难过的了。

    “她怎么能......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我对她那么的好,那么的好啊!她怎么能做出那般对不起我的事情......还......”屠大娘已是痛不欲生,未痊愈的伤口,早已感染化脓,即使这许多年过去,也从未好过。

第七百五十二话 因为嫉妒而发生的惨案

    “说出来吧......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些。想骂就骂,想发火就发火,不必忍着......是他们伤害了你,他们对不起你。你不必再装出一副贤惠的样子,更不必装给谁看,心里不开心,何必忍着呢?”

    我觉得,如果没有这件案子,她真的很可怜。

    这么多年了,心里始终为那件事难过着,明明在那件事情里她受到了最大的伤害,可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还是要装出一副贤惠温婉的样子,不能怒,不能骂,有火不能发。

    “她是我......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屠大娘说,“那件事发生以前,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姐妹。就算她嫁的不好,就算她过得不好......大不了,我们一起过,我也还是能够照顾她们母子这一口饭的......”

    就像我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一样。

    屠大娘年幼时,与同村一个女孩玩的好,两个人年纪相当,那个女孩叫惠容,自小失了爹妈,送到亲戚家照顾的。亲戚家里本就有四个孩子了,再多养她这一个,估摸着也是不太容易,听说惠容小的时候就很懂事,常常在家里帮忙做很多的事情,吃不饱穿不暖,屠大娘那时便可怜她,偷偷从自己家里拿吃的给她,还把自己的衣服送给她。她自认为对惠容是特别好的,所以惠容也应该是真心把她当成好朋友好姐妹的。

    后来惠容的亲戚因为贪那些钱财,便像是卖掉惠容一样,把她嫁到了镐京一户人家里去,那男人前面死了个妻子,年纪也比惠容大很多。惠容在那边过得很不好,起早贪黑的干活,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实在是辛苦,加上她身体本就羸弱,成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也使得婆家人欺负她欺负的更是无法无天了。

    那年惠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因为在河边洗衣的时候,一件衣裳顺着水漂了,幸好同村一个年轻人路过,帮她拾起。便只是因为这样的接触,便使得婆家人怀疑,惠容是否早已与他人有染,更是质疑她腹中的孩子,是否......

    惠容被逼得有些急了,怎么解释也无人相信,更是差点寻了死。这消息传到了屠大娘这边,早几年间,屠大娘的父亲病故以后,她母亲也病了,屠大娘家的日子便也是过得很辛苦的,后来,草草便嫁了一个山贼草寇,她丈夫屠二在附近也是有些名号的,手底下有七八个草寇,常常打劫一些过路的商贾,虽未曾祸害过普通百姓,但也是让人颇为忌惮的这么一号人物。屠大娘跟他过了两年,便收到了惠容的消息,于是孤身前往镐京,原是想要给没了娘家的惠容“撑腰”。

    结果,守得惠容生产之后,亲眼瞧见惠容的婆家如何欺负她的,一怒之下,便带着惠容和孩子离开。想要把她们带回自己家里照料,就像屠大娘自己说的,她以为自己也是能照顾惠容一口饭的。

    可是不曾想,把惠容带回来以后,竟对她以后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影响。

    先是惠容的孩子,因为惠容在怀孕的时候受尽虐待,导致孩子早产,生来便是个病儿,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几个月,还是没能熬过一年。惠容失去了孩子,而屠大娘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了身孕的,屠二起先对屠大娘很好,惠容心生嫉妒,趁着屠大娘有孕而勾引了屠二,使得屠二对屠大娘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屠大娘一直不知道原因,还以为屠二在外面做事不顺利,惠容就像朵白莲花一样,委屈可怜的陪伴在屠大娘身边,“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屠大娘,每日按时给她送汤药,屠大娘也从未怀疑过,她送来的汤药里会有问题。

    一开始的汤药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养了几个月,肚子里的孩子都成了型,却在某一天午后,屠大娘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没等来得及叫人,孩子就掉了出来......

    接着,她就发现了屠二和惠容有染。

    屠二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更是出手打了她。

    而原本情同姐妹的惠容,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当着屠二一副委屈娇柔的样子,可是转过头来,对这屠大娘便是阴狠毒辣,甚至,想要灌下毒药给她,把她逼死取而代之......

    屠大娘寒心透了,趁着夜深,从房里溜出来,摸了把刀,将厮混在一起的屠二和惠容都杀了......不过屠二的惠容的死,也只是村里人的猜测而已,因为在屠二和惠容失踪后,没有人找到他们的尸体,大多只是看到第二天早上,屠大娘一个人在院子里清洗着擦拭着......

    有人说,屠二和惠容好了,两个人趁夜私奔了。

    这样的消息散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同情起屠大娘了。

    屠大娘在人前,始终是那个......温婉贤淑的女人。渐渐的,因为找不到屠二和惠容的尸体,也就没有人再说屠二和惠容是被屠大娘给杀了的。

    就这么过了很多年,一直都平安无事的......

    如果不是最近屠大娘突然大门紧闭,与往常一反常态,可能真的会瞒一辈子。

    “他们是你杀的,在那天晚上你从房间里逃出来的时候。你恨透了他们,你认为,你对他们那么好,他们怎么能背叛你......惠容告诉你,你的孩子是她害的,她故意让你养着孩子,养到了月份,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型,才设计你服下了落胎的汤药,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在眼前......她想要你也感受一下,那时候她曾经体会过的伤心......”我说。

    “......她凭什么恨我,凭什么......她说,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如果不是我把她从那里带回来,她的孩子就不会因为一路颠簸,而承受不住。她居然恨我.......害死了我的孩子......”

    屠大娘心里是有怨的,她根本不知道,惠容到底恨她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毁了她的家。

    “人心一旦被黑暗吞噬,那就很难回头了。”我说,这件事里屠大娘唯一的过错,应该就是“分寸”吧,有时候帮人,也是需要“分寸”的。“那天晚上,你把他们杀了,然后藏起了尸体,之后,他们失踪了,没有人找到尸体,你知道,慢慢的也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

第七百五十三话 妇人的执念

    “......怎么,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知道他们的尸体藏在哪儿了吗?”她走到门前,却转过身来,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从过去的伤痛中逐渐缓过来以后,她拿定我不会知道些什么,所以即使已经破绽百出,只要找不到尸体,那一切都只是推测。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恨他们,但是杀了人分尸的时候,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害怕吗?”我相信每个人面对生命或多或少都是有敬畏之心的,杀人不是随便说说,更多的是要面对自身的恐惧和压力,否则这世上每天被杀害的人会百倍千倍的增长。别说是人了,哪怕是一个猫儿狗儿的活生生的动物站在你跟前,你意识到它是活着的时候,你都不容易下这个手。这不是因为你不够讨厌它,只是你不忍面对自己良心的拷问。“事发之后,你必定是将尸体藏起,自然不会是第一时间就处理了尸体。我已经让人询问过附近住着的村民,将你自案发之后这些年来出入的路线进行了统计,然后划分出了你日常的活动范围。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内,找到平常鲜少有人去的地方进行挖掘,应该不难找到一些尸块吧。”

    “......那你怎么能确定,那些......那些尸块......就是他们,就是我杀的?!”她的眼睛猩红,看样子最不想被揭开的真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揭开,也惹怒了她。

    “你这些年来,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呢。”我说。

    她突然一怔。

    “这里不应该是你最伤心的地方吗?”我问她。“你的孩子,在这里没的。你的丈夫在这里和你的姐妹有染,你在这里杀了人......为什么,你还要留在这里?”

    没有哪个女的真有这么强大的内心。

    这里对于她来说,是最难熬的地方,她却一直守着这里不肯离开。

    我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水桶。“你这院子里明明有水井,为什么还要用水桶那么辛苦的跑到河边打水呢?”

    河水远不如井水更加澄澈,放着井水不用,却跑去河边打水。

    “这井里,有什么吗?”

    “不......没有,没有......”她往后退,整个人已经贴在了门上。

    “井下的温度很低,最适合保存那些没来得及被丢掉的尸块。两个人,被剁了那么多块,你不可能一下子全部丢出去,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会引来怀疑,认为是你杀了他们的。但是如果找个可以盛放尸块的东西,把尸块吊在井下,利用井下的低温保存尸块。再利用你时常往来山里的机会,将一块两块的丢出去,或是埋起来,或是放置在有凶猛野兽出没的地方......岂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所以,这井里的水,是不能喝了。“这么多年了......你这样时不时出去一趟,丢上一两块的,然后花费了这么多年一直守着这两个伤害你的人......值吗?”

    她杀了他们,她的丈夫还有惠容。把他们的尸体放在两个罐子里,用麻绳吊着垂在井下,依靠井下低温,保持尸块不腐败,不会发出臭味。偶尔出去,便带上一两块,要么埋在山里,要么放置在野兽出没的地方喂食野兽......但是,因为尸块还没有完全被处理掉,所以她一直都不能离开这里,要守着这个曾经让她伤心极了的地方,要守着那两个“人”......

    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画地为牢,她却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她没办法再辩驳什么了,井下吊着的罐子里还有尸块,她眼睁睁的看着我叫来廉赫和里翀将井下的罐子提出来。坐在地上,仰望着天......

    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都用来报仇了。可是这样的结果,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此刻的怅然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怀疑过......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极了地府里索命的黑白无常。

    虽然,我没见过黑白无常,只是觉得鬼故事里的黑白无常大概就应该是这样的眼神了吧。

    “我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身后藏着的东西。”我半蹲在她面前,示意了她一下,她努力地想要阻挡在门前,就是不希望我发现门里的东西。“弄点什么不好,弄这些装神弄鬼的,你以为你的孩子真的会没事吗?”

    “......”

    “不是你干的,可是近来发生在周围,那些牲畜被残害,开膛破肚取内脏的事情却和你有关。”我说,早在我们发现那只野鹿以前,这个村子里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当时被开膛破肚的是一只鸡,所以引起的反应也没有后来那么大。当被害的牲畜个头越来越大的时候,才逐渐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你一个妇人,若只是杀只鸡,自然是做得到的。可是后来,野鹿、狗、牛......这些你却做不到。是谁在帮你?你取牲畜内脏,要供奉什么?可不管你在供奉什么,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是想要你丈夫和惠容死后也不得安宁,要么就是你那未出生便已经被害的孩子。”

    心若有执念,那人就是疯的。

    “他们说,我的孩子无法转世投胎。她都已经成型了......那么可爱,那么小。她是一个女孩,本来再有些时日就要出世了,却被那贱人所害。”她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想要帮助自己的女儿投胎转世而已。

    “他们?”我从她话里听出了些破绽。“他们是谁?”

    我只是根据她最近的情况,判断出她有问题,然后搜集了线索,才有了今天这件案子的告终。我以为她最不过是想要为自己的孩子祈福或者怎么样的,找了人来帮助她,取牲畜内脏作为祭品。却没想到,她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牵连出一件更大的案子。

    她默默转过头来,眼神茫然却异常诡异,她似乎在笑......“我可以告诉你。”

    “所以呢?”所以,她所说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要送走我女儿,才可以跟你们走。”她提出条件,想要在离开之前跟她“女儿”在一起待一会儿。

    她独自进了那间屋子。

    “夫人,这样没关系吗?”廉赫似乎有些担心,他不知道屠大娘究竟要做什么。

第七百五十四话 被大火吞噬

    “先别逼她。”我说,屠大娘的情绪并不稳定,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她这么多年的执念,也不可能是现在一下子就解开的,“在外面盯紧点,里面有任何情况,都立刻打断她,把人带出来。”

    “这个地方我刚才看过了,附近的土质不适合挖掘地道,所以这屋子里应该没有可以躲藏或者逃跑的密道才对。”里翀说。

    “她到底要做什么呢。”我也琢磨不透,难道,只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临走之前,把她为了给孩子“超度”的东西都解决了?还是......告别仪式?

    就在我们等在门外的时候,突然间,房里窜出了火苗......

    这是......“救人!”

    我大喊。

    可惜已经晚了,他们俩把门撞开的时候,人在屋子里的屠大娘,已将把自己点着了。大火瞬间就吞噬了整间屋子......

    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在大火里狂笑......

    ......

    萧珏来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坐在外面,廉赫和里翀灭了大火以后,试图在被烧毁的房子里寻找最后的线索。萧珏看了看那边的情况,走了过来,“怎么弄成这样啊?”

    “是我失算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自焚。”我说。“......她说是要在离开前看看她的孩子,我没想那么多,我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告别。但是......她把自己给点着了......”

    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活活烧死......又恶心又难受。

    萧珏俯下身来,摸了摸我的头。“我该和你一起来的。”

    “......我真的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我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她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以前我也接触过不少心生执念的犯人,我知道很多人并不是真的憎恨,而是心里确实有一个结在那里,解不开,所以要一直去做某一件事情。很多人会在真相大白之后,豁然清醒,看淡许多,也有的人并不能释怀,但也不会太偏激。像屠大娘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着实是心里没有任何准备,她给我上了印象深刻的一堂课,让我见识到了人性黑暗面的偏执到底有多恐怖。

    “我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说,“廉赫和里翀已经第一时间把火扑灭了,只不过,她在房间里也泼洒了灯油,火烧的太快了,应该留下的线索也不多了。”

    “......你在怀疑什么?”萧珏看出我有些保留。

    我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眼已经烧成废墟的房子,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不太对劲。她在出事之前,和我提到了‘他们’,说是‘他们’告诉她,她的孩子无法转世投胎......所以我在想,这整个案子的背后会不会藏着另一件案子,或者,一个类似于疯狂崇拜的团伙。”

    她没有告诉我他们到底是谁,便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就像是魔鬼的信徒一样......疯狂的执迷于某种信仰。连她的死,都是那么极端可怕的,这所有的事情都令我不得不怀疑,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我去看看。”

    萧珏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一个人冷静下,随后他走向了那篇废墟。

    屠大娘烧成焦炭般的尸体从废墟里被抬了出来。

    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坛子。

    就是她点燃自己的时候,我透过火光,隐约看到她抱在手里的东西。

    只不过,尸体被烧焦以后,肌肉萎缩,想要从她手里把小坛子取出来就变得很困难。

    方才火起时,风将那边的火星子吹到了旁边,所以连带着旁边的屋子也被烧了不少,只不过幸运的是,旁边的屋子只是意外被烧,并没有泼洒灯油类的东西助燃,也就被抢救下来了大半。

    房里的布置很简单,也没有多少正经的生活器具,让人十分怀疑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也许是因为本身就没什么东西的缘故,房子里收拾的很整齐。

    看到她生前居住的这屋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词。

    家徒四壁。

    我在想,她最后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和她这次用牲畜献祭事情有关的人。是“他们”告诉她,她的孩子不能投胎转世,而她因为一直都无法忘记自己的孩子死的有多惨,就被他们说服了。然后......便开始试着献祭,为了帮助自己惨死的孩子能够转世为人。可以说是他们利用了她对孩子的绝望,使她更深一步的走向了绝境。

    这就使我更加怀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只是利用她的绝望,来达到自己存在感的那种......“信徒”?中国历史上,确实有一些神明崇拜超乎理性,这些人又是拜的哪路神?屠大娘家里一无所有,他们显然不是冲着钱财来的。他们在图谋什么?他们所图谋的,会不会并不只是屠大娘一个受害者?

    是否还有其他人也被他们所欺骗?

    还是......他们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呢?

    无论是之前案子里的承阳圣人,还是屠大娘所深信不疑的“他们”,都是利用了人心的弱点,盲目崇拜,来实现自己的目的。只是......承阳圣人如果也是一个从后世来的人,是否还会有其他人同样来自于后世?这个人......会不会和屠大娘所说的“他们”有关。或是,想要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酝酿更大的阴谋,甚至是,试图改变历史架构?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在承阳圣人以前,我没想过居然这里还有人会和我一样,但是在承阳圣人以后,我看谁都有些紧张,就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周围的哪个人也同样是从后世来的。

    经过反复斟酌,我还是从书房里取出了《九朝》,放进了燃烧的火盆里。

    这些东西,原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大概这也是承阳圣人想要告诉我的吧。

    燃烧的火苗在跳动,像极了白天被大火吞噬的屠大娘。她在大火里笑着疯着的样子,和此刻《九朝》燃烧着的样子在我眼底逐渐重合。那笑声凄厉,回荡在耳边,令我心神不宁,她被大火吞噬,熊熊火焰燃起......

    曾经引发无数人拼死争夺的《九朝》,也终于湮灭在了火焰之中。

第七百五十五话 探望云瑛

    “说了让你们俩留在家里照顾微儿,怎的就非要一起跟来。”

    “公子说,只怕他们都看不住夫人,又会大意闯出祸事来,这才要跟着的。”红玉说,“夫人放心好了,微儿妹妹就交给我来照顾,我定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这一次出行,本是得到了消息,在镐京里有类似的案件发生。我想要去证实一下,此前的推测。这主导案件背后的元凶,是否是一伙丧心病狂的异类崇拜者。

    谁知这一次毓儿和红玉也非要跟着去,还把微儿都带上了。上一次在查案的时候,我因为大意受了点伤,他们俩也是不放心。

    “夫人。”红玉来来回回地在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出发。“您以后可不能那么冒险了,真的要是发现了些什么,能指使廉赫和里翀去的,就让他们两个去。他们两个的身手,怎么也比夫人您强一些,真要遇上个什么有些本事的,自然也应付得了......”

    “你......”我被念叨了一上午,先是毓儿在我跟前唠唠叨叨个没完,不论怎么说也非得坚持要跟我们一起去,然后又是红玉跑来帮着收拾东西......我的脑袋都大了。“你和毓儿学点什么不好,非学他这唠叨,也不知我这是生了个儿子,还是生了个爹。”

    红玉在一旁笑。“那也是因为担心夫人您啊,夫人您查起案子来,就什么都忘了,把自己的安全都抛到脑后,全然不顾危险不危险。我们也都是太清楚夫人这一点性子,才会不停的嘱咐啊。”

    “我们顺路去一趟钟离家吧。”我说,想来想去,总觉得去查案带着个孩子,太不方便了。“把微儿交给云瑛暂时照顾,云瑛此前也捎了消息来,说是一直惦念,想要看看微儿。还说要是我们有事情忙,就把微儿交给她先带着......正好,之前钟离家不是送来了那么多的过冬补给么?我们去探望一下,也好谢谢钟离瑾。”

    “......”红玉突然沉默了,可分明是想说什么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又不拦着你。”我最是不喜欢人吞吞吐吐的。

    “夫人,我是听说......那钟离大人与夫人的亡兄长得很像,夫人此去,是否是想见见钟离大人,或是思念亡兄了呢?”红玉问。

    “毓儿告诉你的?”我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谁跟她说的。也只有毓儿了,不过毓儿也就只能和红玉在一起说些这个。我心里记挂我哥哥的事情,萧珏和毓儿都是知道的,所以每次与钟离瑾有关的事情,便会让毓儿有所担心,我是否又在偷偷想我死去的哥哥了。眼见红玉默认,我才接着说,“也不全是,钟离瑾并不是我哥哥,尽管很像,但也说不上是怀念。只是觉得,他也是个难得的好人,难得和我们志同道合,聊得来而已。”

    红玉脸上,才稍微松了松神情。“......若是要路过钟离家的话,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些吃的,给丽夫人带去呢?丽夫人去钟离家养病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

    钟离家。

    “早就知道你们要来,便差人等着了。”钟离瑾说,他从两天前开始,就让人在城门处等着迎我们了,我们刚一到城门前,就看到了钟离家的家奴。“云瑛也是,听说你们要来,高兴极了,天天盼着,一天总是让人来问好几次,问你们到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到。”

    “带着孩子,路上没办法走得那么快,就耽误了些时间。”我解释说。

    钟离瑾去逗弄被红玉抱在怀里的微儿,“这孩子长得倒更像是萧大人似的,瞧瞧这眉眼,哎呦,真是俊俏啊,以后啊定是个大美人儿。”

    “明明是更像夫人多些。”红玉说,“看这耳朵,和夫人一模一样呢。”

    “是啊,都像,都像!”钟离瑾如今继承了钟离家后,倒也稳重了不少,看起来这些时日也经历了不少历练,连说话时眼底的笑意都是很浅淡的,满是疲惫和辛苦。“对了,你们还是先去看看云瑛吧,等回来有些事要跟你们说的。”

    “什么事啊?”我突然觉得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瞧向其他人,萧珏也是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霍汐,你们还是先去看看丽夫人吧。”萧珏也说。

    红玉在等我的吩咐。

    我想了想,“也好,那我们就先去找云瑛了。”

    我和红玉带着孩子,去到云瑛暂住的院子里。她听到我们的声音,就兴高采烈的迎了出来,直接奔着抱在红玉怀里的微儿,“快,快让我抱抱。”

    “你自己也小心些,身子还没养好呢。”我叮嘱她,她看起来是有些恢复了,可是脸色还不是那么的好,稍显瘦弱,或许是因为我们来了,她的精神状态便还算是不错的。

    “没事,我没事。”云瑛很喜欢微儿,抱在怀里便不肯放手了。“这么个小粉团儿的,真是可爱极了,粉粉糯糯的......”

    红玉在云瑛身边帮扶着,听了这话也是高兴得不断抬头看我。

    “本来应该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可是偏偏那段日子我的身子啊......钟离大人便劝说我还是先不要回去的好。说是院子里就红玉能照顾着你,我若是回去,只怕还要添乱的。”云瑛为那时候未能陪伴我生产而内疚。

    “没事,我这不是带她来看你了吗。”我说,“接下来,还得麻烦你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了。她跟着你啊,我才放心。”

    “那自然是,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有我顾着她,你且放心,我定不会让她少一根头发丝的。”

    “夫人,丽夫人,外面风大,不如进去再说吧。”红玉催了一声。

    “对,进去说。”云瑛说,“孩子这么小,受不得风的,一点点的风都不行。也是你这个当娘的,心太大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往外带。”

    她院子里有两个时候的婢人,我听里翀说过,钟离瑾原是给她安排了不少人照料的,可是云瑛这个人喜欢肃静,不喜欢太多人在跟前走来走去,商量了又商量,这才留下了两个,平日照料起居,侍候汤药。其他人就都打发回去了。

    她抱着微儿不舍得放手,我们也只得跟着她,一起走进了屋子。

第七百五十六话 钟离瑾的难处

    瞧着云瑛抱着微儿玩得开心,有了精神,这一会儿工夫气色都恢复了不少,脸上挂着笑意,眼底的母性浓得化不开......

    “丽夫人真的很喜欢微儿呢。”红玉与我说。

    我是知道的,云瑛一直都很喜欢孩子,看着微儿,或许也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云婉。

    “这孩子,定了名字了?微儿?”云瑛听着了红玉的话,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微儿,萧微。”我说。

    “怎的起这个名字啊?”她不解,“那么多寓意美好的名字,你定是知道的比我还多,怎么就给自己的孩子如此胡来。”

    “也不是胡来,便是希望她以后,活得微小如尘埃一般,方才能隐于这世上万千景象之中,不必被俗事庸扰。”我说,这个名字可能确实不是那么寓意美好的,但也寄托了我对她的期许。

    “你啊。”云瑛有些气我,太过随意。“也就是萧大人纵着你,竟让你如此胡闹。”

    萧珏那时,确实也翻了不少的古籍,想要找到一个更好的名字。可是我却草草定下了这个“微”字,正如我对她的期许,我希望她可以活得简单些,像是万万千微小的小人物一般,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和变故。

    “对了,你们见过钟离大人了?”云瑛突然与我问了一声,神情有些紧张。

    “见过了。”我说。

    “那他可有跟你们说什么了?”云瑛又问。

    “这是什么意思?他跟我们说什么?”这句话一出口,我便已经想到了刚才,钟离瑾让我们先来探望云瑛,说是之后有话要说。

    “最近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瑛说,“我这院子里平时也清净,钟离家那些长辈几乎也都不怎么走动,但是那日,我院子里的人听着外面的家奴说漏了嘴。好像......是出了命案。”

    “命案?”这边又发生命案了?“什么命案?死的是什么人?”

    “不太清楚,好像是和钟离家有关系的人,也不知怎么就闹起来了。闹到了钟离家来,闹哄哄的,我回忆了下,好像确实听到过他们在前面闹的动静。钟离大人也是很头疼了,忙着好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的,前日来说你们就快到了的时候,人看着都瘦了一大圈。”

    云瑛说她当时也听到了前面那些人在闹的动静,只不过她在钟离家的身份只是来养病的客人而已,自然也不好过问什么。想着与她无关,就没有在意。但是见了钟离瑾,看见他那样无精打采的样子才不由得担心起来。

    “刚才过来之前,钟离瑾倒是好像要跟我们说什么似的,不过他让我们先来看看你。”我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便应该是这件事了。”云瑛似乎很确定,“钟离大人是个很厉害的人,这府里上下的许多事都处置得极好,连外面的人也是对他十分信服的。能够难得住他的事情,没有多少,这算是我看到的第一件吧。”

    我还不太清楚情况,也不好下结论。

    “那究竟是什么事啊,难道又是命案?”红玉很紧张。

    “不管是什么事,都是钟离家自己的事情。我们应当守本分的,他若是开口向我们求助,作为朋友,我们定是要全力相助。但如果没有,那便只能相信他,定会有法子解决的。”而且我是觉得,钟离瑾应该不会自负到真遇到麻烦而不好意思开口向我们求助的。

    “可是钟离大人却让我们先来与丽夫人招呼,会不会......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与我们开这个口,想要让丽夫人先透个消息给我们。等着我们再去向他询问具体情况呢?”红玉说。

    “也有这个可能。”连云瑛也觉得红玉说的有道理,“若真的是件特别棘手,特别为难的事情,想来钟离大人也是不好直接开口求助的。”

    “你也这样想?”我觉得奇怪,并不是她们的猜测不合理,而是......

    “你想啊,前面发生的事情,竟然都传到我这院子里来了。若不是钟离大人默许了,前面的事情怎么会传到后院来呢。想来他也是知道些的,只不过啊......估摸着是碍于各种情况,不好意思与你们直接说,才会让你绕到我这里来,先让我透个口风给你,等着你去问呢。”云瑛哄孩子的手法很熟练,她曾经一个人带着云婉,很辛苦的把云婉拉扯大,当然知道该怎么带孩子了。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红玉突然问向守在门口的婢人。

    我才瞧去,刚刚只顾得上说话了,竟也没有留意旁边的人......

    左边一个年纪略小些的,受了惊吓,站出来就伏在了地上,“奴婢,奴婢只是因为......”

    我看着云瑛,不明白她这院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青竹,你有什么事吗?”云瑛也未料到,她身边照料的婢人会这样突然冒失的闯出来。

    “奴婢听着丽夫人和这位夫人说起了此事,才......才......”她支支吾吾的不敢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们说的?”感觉上,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奴婢知道发生在府里的那件命案......死去的人,和奴婢算是远亲,是奴婢姑祖家的表叔,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性子温顺,从不会与人争执......”青竹的语带哽咽,像是要为那含冤而死的人讨个公道。

    “你认识死者?那为何......之前没有对我说过呢?”云瑛也深感意外,同时,不由得怀疑,这青竹和死者之间的关系,青竹为何要一直隐瞒自己。“你一直瞒着我,从未与我说过。”

    “丽夫人明鉴,奴婢无心欺瞒。只是,丽夫人也是客,而且丽夫人从不问府里的事情,不管发生了什么,丽夫人也不在意。奴婢原先并没有想过要和谁说的,只是今日听两位夫人提起,才忍不住想要站出来说上一句的。”

    “你说死者是你姑祖家的表叔,你与此人关系如何,算是亲近吗?”我问。

    这件事也实在凑巧的很,就连钟离瑾想来也不能预料到将死之人和分派给丽夫人的婢人,竟是远亲的吧。

    “问你话呢,你和死者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亲近?”

    红玉见她默不作声,便上前追问。

    “不,并不算亲近,这府苑里也没有人知道此事......”

第七百五十七话 利老四与舟和

    “那你便先不要说了。”我说,“等下,我们一起去见钟离大人,那时你再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可敢?”我不想擅自逾越了这钟离家的关系,眼下并不确定钟离瑾是否有意思要让我们加入到,他目前正在犯难的这件案子里。而这个叫青竹的小丫头,明知道钟离瑾在查这件事,却迟迟不肯说明缘由,偏要等我们来了,我和云瑛无意间说起时,才突然跪地请求,未免......

    云瑛看了看我,便已明了我的心思。

    “你们去吧,微儿我会照顾得好好的。”

    我和红玉带着那叫青竹的婢人回到前厅时,萧珏和钟离瑾也正在说话。看到跟在我们身后的青竹,萧珏稍稍迟疑,而钟离瑾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方才我和云瑛正在说话,这小丫头突然跪了出来,说是,她姑祖家的表叔让人杀了。我听着吓人,怕她惊动了云瑛和孩子,就只能先把她带过来了。”我径自走到萧珏身边,坐了下来。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钟离瑾听着都纳闷,便问向青竹,“你是......侍候丽夫人的人?我记得你,此前便是看你稳重老实,才派你去到丽夫人身边的,怎么,你的表叔是怎么回事?”

    “大人......”青竹跪在钟离瑾面前,头也不敢抬。

    “说吧,若是你的表叔真的遇害,我定会为你做主,找出真凶。萧大人和萧夫人也不是外人了,他们于钟离家也是有大恩的。”钟离瑾说。

    “大人,前些时候府里遇害的......正是奴婢的表叔啊。”青竹有些吓到了,浑身在颤抖,样子十分可怜。

    “前些时候府里遇害的?”钟离瑾想了想,却皱起了眉头。

    我和萧珏相互交换了眼色。

    “利老四,利老四就是奴婢的表叔。他本也是老实的人,却......却横遭此祸,大人......”青竹说起她这位姑祖家的表叔时,神态哀伤,还落了泪,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像是想要求钟离瑾为她做主。

    “利老四是你表叔?”

    钟离瑾在听过她的话之后,能够明显听得出,语气压低了,说话的节奏也放慢了不少。

    “正是。”青竹说,“原是奴婢的表叔利老四先进到这府里做事,后来,他说府里的大人们都是好伺候的,体恤下人,十分的宽容仁善,就劝说奴婢。奴婢才跟着表叔一起,来到了钟离家的......可是现在,奴婢的表叔死得那么惨,大人......求您念在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定要为奴婢的表叔讨个公道啊!......”

    钟离瑾的脸色不太好,有些为难,他沉思了半晌,才转过头来,似乎有要询问我们意思的念头,只是还在犹豫该如何开口。

    “......上一次来钟离家,突然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对你们府上这些人并不熟悉,原本在和云瑛说着话,云瑛提到最近见你,好像你很是辛苦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你如此疲乏。这丫头就冒冒失失的冲了出来,半点沉不住气,我也只是听了两句,瞧着她话里的意思,事关你钟离家,便让她住口,将她带了过来。”我说,故意强调了“半点沉不住气”,我知道钟离瑾等会儿私下里肯定也会再问这青竹,为什么之前隐瞒不报。如果云瑛说的是真的,这几日钟离瑾在查的正是青竹那位表叔利老四的事情,青竹却一直隐而不发,从未声张,并没有把她和利老四的关系告诉任何人,说明她的忍耐是很好的。

    只是,如此便不能解释,为什么她可以忍着不向钟离瑾说明,却偏偏要等到我们来了,冲撞了我和云瑛的闲聊。

    忍或不忍,能忍或不能忍,这姑娘的心思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其实,”钟离瑾为难了半天,终究还是说了。“原本就有意想要求助萧大人和萧夫人帮忙的,只是你们刚刚到来,路途辛苦,我本想着等你们休息一晚,也去看过了丽夫人,再将这些事与你们说出。竟......未料到青竹还是冲撞了萧夫人。”

    萧珏问,“可是,出了命案?”

    钟离瑾迟了些才点了头,“是......”

    看来和云瑛猜测的其实差不多啊,钟离大人确实是遇到了麻烦。

    “死者一共两个人,这事说复杂也并不复杂,可是来来回回拉扯了那么多次,我也实在是乏了。”钟离瑾说,“其中一名死者,就是这青竹方才所说的利老四。他被怀疑因为口角冲突,打死了另一个叫舟和的家奴,杀人的时间、杀人的原因,都已经确认,认证物证俱全,也在利老四的房里找到了凶器。可这利老四就是死不认账,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没有杀害舟和......我不想屈打成招,就只能是先让人把利老四关起来。而舟和的家人,见我迟迟没有处置利老四,便一而再的带人到我府上来闹,非要我下令,处死利老四给舟和报仇不可。可就在这里时候,利老四死了......什么都没说清楚。而在利老四死后,一些线索才逐渐冒出来,能够为利老四证明案发时候不在现场的人,也冒了出来......”

    “这利老四,到底是什么人?他在这钟离家,是负责什么事情的?可有什么仇家?”可是单从钟离瑾的描述上,其实我已经有所预感,这舟和利老四的死,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什么利老四因为与舟和拌嘴,一怒之下杀了舟和,然后自己也死了......钟离瑾手上的这件事迟迟没个结果,恐怕也是有这样的顾虑,他不愿草菅人命,所以才拖了这许久。

    “钟离家几年前遭遇大难,我临危受命只得肩负起钟离家家长的责任,府里的下人婢人,虽说并没有换掉太多,可是几个主要的管事都已经撤换掉了。这利老四、舟和,就是我从下面提上来的人。原是在村子里管理些小事的,做事认真,负责,也都是勤勉刻苦之人,老实还简单,没什么根基。起初带到钟离家,他们也很是让我放心,将交给他们的事情打点的都不错。要说仇家的话......这舟和我也是有印象的,舟和为人本分,鲜少与人起争执,也不知是怎么了,那次竟和利老四闹得这么厉害,还......”

第七百五十八话 青竹的证据

    “那利老四呢?”萧珏问。“利老四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利老四,原是安排到后面管着那些做粗事家奴的人,为人也算是和善,老老实实的一个人,稍微有些脾气,但也从未惹出过什么麻烦。”钟离瑾说,“却不知道这一次为何要......”

    杀人。

    听钟离瑾的说法,这两个人应该都是他当时从村子里提上来的人。当时我们在钟离家查出了那件案子以后,钟离家也是伤到了元气,钟离瑾确如他自己所说,是临危受命才站在这个位置上。只不过那时钟离家的下人也是一团乱,钟离瑾的身份本就有问题,为了堵住下人们的口,只得撤换几个主要位置上的管事,也是为了把他们换成是没有根基的人,好培养成自己的人。但是钟离瑾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些他从村子里提上来做事的人,出了问题。

    “表叔脾气虽然不好,但是却真的是个好人的,他只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人,心里想什么便会说什么,绝不可能杀人的啊!”青竹在哭诉,试图撇清关于利老四杀人的这一点怀疑。

    “你表叔的事情,你都很清楚吗?”我问,“既然你说,是你表叔觉得钟离家的几位大人都好侍候,才让你到府里来做事的。那为何连钟离大人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你表叔刚出事的时候,似乎也没有人询问到你身上,看来你们故意隐瞒了关系啊。”

    这话,自然也是给钟离瑾提了个醒。

    “不......不是的......”青竹有些着急了。“我们并没有故意隐瞒关系的。只是府里......人多眼杂,我和表叔虽说是有些沾亲的,但也......”

    听她的意思,她是解释不出来什么的。

    “你们是住在同个村子里?”我提了一句。

    “......是。”青竹支支吾吾的应。

    “既然如此的话,你也应该认识舟和吧。”钟离瑾立刻问道。

    “......”青竹低着头,却默不作声。

    “你到底认识不认识舟和?!”钟离瑾有些恼了。

    “认识的......”青竹这才答道。

    “所以,舟和知道你与利老四故意隐瞒关系,进到钟离家的事情,作为威胁。利老四害怕事情发作起来无法收场,致使自己受到责罚,所以杀了舟和?”我故意猜测。

    “不,不是的!”青竹求饶说,“表叔没有杀舟和,没有的......表叔与舟和根本就没有什么仇,他们,他们的关系素来不错,怎么可能杀了舟和的呢?”青竹说。

    “关系不错,怎么就不可能杀了舟和呢?”萧珏接了这么一句。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青竹急得又快要哭了。“舟和......舟和他与表叔的关系,十分的好,能够一起来钟离家做事,他们原本也都是很高兴的。自小我便记得,表叔与舟和时常会带着我一起出去玩耍,他们......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不管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表叔都不会杀害舟和的。绝对,绝对不会!杀了舟和的,一定另有他人,不是表叔!表叔也是被害死的,表叔是被杀了舟和的人杀的!”

    青竹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想过。方才钟离瑾也说了,在利老四死后,那些证据才逐一浮出水面,能够证明利老四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也都冒了出来,说明利老四的死本身就是存有疑点的。

    “那其他的,你还知道些什么?”钟离瑾问。

    “......其他的,其他......”青竹使劲儿的回想着,只是越着急,越不容易想起些什么。她看着额头上都冒汗珠了,想来心里也是着急坏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奴婢......奴婢想到了。”

    “什么?”钟离瑾立刻问道。

    只是青竹在身上摸索了几下,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她看起来又不像是找到了的样子,“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难道,难道是......大人,奴婢恳请大人,让奴婢回住处去找一下,定是落在住处了。表叔在出事前,曾经给奴婢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舟和已经出事了,表叔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他匆匆找到了奴婢,就是想要......给奴婢一些线索的,奴婢把东西收起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在身上。或许,是落在了住处......”

    钟离瑾侧过头看了看我们,我点了头,他才应允。

    “好,来人,陪着青竹去房里取个东西。”

    等到青竹离开之后,我才开口。“这青竹所说的,虽不可以全信,但是想来,她为利老四鸣冤是真的,那么关于利老四的事情,自然也有几分是可信的。”

    “我有同样的感觉,原就以为这只是件普通的案子,可是现在......”钟离瑾说,“这舟和、利老四还有青竹,都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他们以前又认识。如果青竹说的是真的,利老四与舟和之前的关系不错,那么利老四杀害舟和的可能又减少了许多,除非能够找到证明他们之间有硕大冲突的原因。”

    “也不一定是因为认识就不会下杀手,很多谋杀案都是发生在亲近的熟人身上的。”我说,“方才青竹说,利老四在舟和死后预感到自己要出事,让我很在意。而且利老四究竟交给了她什么,莫非是和杀死舟和的人有关的线索。”

    “舟和出事以后,刚刚和他起过冲突的利老四,就变成了最被怀疑的人。会不会是在那个时候,利老四找到了能证明是谁杀害了舟和的证据,可是......很不凑巧的,他也被凶手盯上了。凶手不知道他和青竹之间的关系,所以也没想到利老四死前会把线索留给青竹。”钟离瑾看样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不失为一种可能,但是利老四究竟留给了青竹什么,还是得等青竹回来,才能知道。”萧珏的意思是,与其在这里胡乱猜忌,不如等等看。反正青竹已经去取东西了,等她回来,一切就见分晓了。

    “说来惭愧,本就是钟离家的事情,却也只能求助于你们。”钟离瑾有些自责,这件事的发生令他也措手不及,他要顾及着钟离家的影响,还想要找出真凶,的确棘手了些。“原是想等你们休息一晚再说的,没想到还是......”

    “大人!”钟离家的家奴从外面跑了进来,“大人,青竹死了。”

第七百五十九话 中毒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青竹就死在了她的房间里。

    尽管每次处理案件的时候,都难免遇到人证遭遇人身威胁的情况,但是这一次,速度之快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钟离瑾比我更加震撼,在他治理下的这偌大宅院里,一个人证,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一个女子,竟然在离开我们的视线之后短短一段时间内,就死了。

    萧珏俯身在一旁检验着倒地的尸体,我和钟离瑾在这房里转了几圈。

    看这情形,青竹虽然是个婢人,可是在婢人里却依旧不高,婢人之间也是划分了各个等级的,像是那种受到重视,比较有地位的,大多住在了主家的院子里,最多三四个人一起住一间房。而青竹虽然在照顾云瑛,可云瑛在这府苑里又终究是个客人,青竹在生前住的房间,是十二个女婢一起住的大屋子。

    跟一间超多人住的大宿舍一样。

    钟离瑾叫来那个方才负责看着青竹的人问话,“你跟着她来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小人跟着青竹来到门前,青竹便说让小人在门外等就好,她取了东西马上就出来,毕竟这都是婢人们住的屋子,怕有不方便。小人还叮嘱了青竹,如果有什么情况,就让她大声的喊小人呢。”他说。

    他的胆子并不大,我们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被吓得腿都软了。

    “那她进到房间以后,有没有喊过你?”我接着问了一句。

    “没有,绝对没有!”他说,“小人一直守在门前,一点都不敢大意,就怕出什么事啊。”

    “青竹进了房间以后,你在外面守着,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钟离瑾的脸色铁青,这么一件案子堂而皇之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难怪令他头疼了。

    “动静......有,有动静!”

    这家奴的一句话,顿时吸引了我和钟离瑾注意。

    他接着说,“青竹回到房间,就像是在找什么,动静不小的......小人还问了一声,问她用不用小人帮忙一起找。青竹还回了小人,说是不用,她自己可以找到的。”

    看来到这个时候,青竹还是活着的,至少当青竹和他交流的时候,他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同,而青竹出事,应该是在这之后。

    “再接着,发生了什么事?”钟离瑾追问。

    “再来,再来就是......小人在外面等着,还以为青竹自己有办法找到那东西呢,就耐心等了一会儿,突然,突然就听到这房里,青竹倒下去的声音......把小人,把小人都给吓坏了......”他有些哆嗦,而且不时抬起头来,像是想要在钟离瑾的脸上确认一下反应。

    青竹死的那么突然,死的时候又刚好是和他在一起,无论谁看,都必定怀疑他和青竹的死是有直接关系的。他也害怕,钟离瑾认定了这个答案。

    我不便在人家主仆之间说什么,折返回萧珏身边,“怎么样?查出来死因了吗?”

    “她是,中毒死的。”萧珏抬了抬头说。

    “中毒?她吃过什么?还是,喝了什么?”通常说到中毒,不外乎这些误服,自主摄入导致的原因。

    “应该不是。”萧珏指了指,示意我去看青竹的指尖。她十根手指的指尖都有不同程度的淤血......手背上有明显淤痕。

    “这是......被打的吗?”不管怎么看,她这手上的淤痕都像是被人打的。想到这儿,我自然对外面守着的那个人更加怀疑了......

    “这是一种毒,只要接触,便可以进入身体,造成血液逐渐凝固的情况。若是再加上她当时,着急寻找着什么东西,行动的幅度比较大,速度变化极快,加速血液流通。那么她沾上的这种毒,便可以迅速发散。虽不会造成浑身血液的凝固,但是只要让血液流动的速度放慢,手指尖到心脏,错过了最佳抢救的时间,她就会生生被憋死。”萧珏说。

    “你是说,接触到这种毒物的,是她的双手?”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人知道她要回来找东西,在这屋子里的某处下了毒,她在翻找的过程中,手指先触及到了毒物,然后毒通过她指尖传入到身体里,逐渐造成血液僵住的状况?她的指尖有淤血像是坏死,手背有淤痕,也都是因为这种毒物?”

    “不错。”萧珏说。

    “那......”那可得小心了,我们还不知道她都翻找过什么地方......不知道凶手到底把这种毒下在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在青竹翻找的过程中,是否把沾在手上的毒转移到了别处。

    “封锁院子。”钟离瑾听罢,立刻下令。

    “霍汐,你去把我的箱子取来。”萧珏说。

    “等一下。”我走到门口,廉赫里翀都在,我看了看,吩咐廉赫说道,“你帮忙跑一趟,去把大人的药箱取来。”

    廉赫将萧珏的药箱带了回来,萧珏从药箱里翻出了一小瓶的药粉,洒在了室内各处。

    “萧大人这是在做什么?”钟离瑾不解。

    “算是,消毒吧。”我说,“凶手把毒下在了某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恰好是她认为青竹找东西的时候一定会翻的,之后青竹的一双手又摸过很多地方,这种毒只要皮肤接触就会中毒。所以萧珏算是在消毒了。”

    这个词,大概他们不好接受。

    但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是这样,青竹在房间里寻找东西的时候,门口只有一个家奴守着。这次是幸好萧大人在,提前找出了缘由,避免更多的人沾染毒物。可是......”钟离瑾皱眉,现在这件事变得似乎更麻烦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凶手这么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会在什么地方寻找,极有可能是平时和她一起生活的人。也就是都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才能如此顺利的把药下在这里。可是青竹在摸了毒物以后,谁也不知道她还会摸多少地方,就连凶手也不能大意估算,万一要是凶手回来以后,不慎摸到了青竹中毒后摸过的地方,也难免不会中毒了。”

    所以凶手这毒,难道就不怕毒到了自己吗?

    “会不会是,今夜当值的人。”钟离瑾说,“如果是前半夜当值的人,自然要等到后半夜才回来,那时屋子里的其他人早已经回来休息......”

第七百六十话 钟离家的风水

    值夜的人......

    如果是值夜的人,前半夜肯定不在房里。到时候其他人先回到房里休息,接触到各处,然后中毒......接着,她若是回来,看到又死了人,必定......

    敢这么在钟离家杀人的......

    “这次的凶手,似乎......更加丧心病狂了。”眼见局势走到了这一步,我就算原本不想去牵连什么,这下也是无法脱身了。

    钟离瑾很惋惜,“可惜了我们还不知道,利老四生前交给她的证据是什么。”

    “等到萧珏把这屋子清干净,再找找吧,当下人的,吃住都是和旁人在一起,又不能随便溜出去,根本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想要藏起一件东西并不容易。”我是倾向于相信,那件东西可能还在附近的。“只是现在......利老四,舟和,青竹......他们这三个从同一村子里出来的人,都遇害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巧合......”

    钟离瑾明白了我的暗示,“好,我会让人查一下,府苑之中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没有谁和他们一样都是村子里来的。”

    ......

    “什么,青竹死了?!”云瑛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和我预估的差不多一样。“怎么会呢?她刚才跟着你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好好的一个人,转眼之间就没了......

    况且,从云瑛到这里来养病开始,青竹就被钟离瑾派来照顾她了,可以说是云瑛在这里见到最多的人,“霍汐,到底发生了什么?青竹......她是暴毙,还是......被人害了?”

    云瑛问起这句话时有些紧张,连带着她身边的另一个婢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她是被人害了。”我说,“她原本说是要回房间里取件东西......”

    这话,其实也有试探这个人的意思。

    她和青竹整日在一起,自然也是最了解青竹的人。

    很多时候,当我们去讲述一件对方已知的事情时,如果在对方的认知里有这件事,对方的反应就会很明显,或者是呆滞,或者是移开眼睛想到了别处。

    “青霜。”云瑛叫了她,“你知道青竹在这里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没听说过啊。”青霜回答说,“青竹这个人,一向都很和气的。因为是从村子里被提出来做事的,她其实一直都有些担心,害怕这府苑里伺候的其他人看不起她。从没有听过她和谁有矛盾的......”

    这就奇怪了。

    “你今晚值夜吗?”我问了她一句。

    “不......”青霜说,“今晚该是青竹值夜的,可是......现在青竹回不来了,丽夫人这边又离不开人照料,我也只能守着了。”

    这么说,原本她今夜不该值夜的。

    “这实在太吓人了。”云瑛说,“这里还是钟离家啊,在钟离大人眼前,就把人给杀了......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青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婢人啊,怎么会被人杀了呢......霍汐,是不是弄错了?青竹那个孩子我是看见了的,她又没钱,又没身份的,什么人会杀她呢。”

    “是啊,我也想不通这一点。”我没有说关于青竹回去找证据的事情,“青竹这几日可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举动吗?”

    云瑛叫着青霜一起帮忙回忆,“......没有吧,她整日做的也都跟平时一样啊,一直都尽心,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情绪呢?”我问,“她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变化?”

    “......”云瑛仔细地想着,“青霜,你有留意她这几日的情绪吗?”

    “没有特别在意,不过现在想来,青竹这几日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了......她好像多了些心事一样,好像有些紧张,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别的什么了。”

    多了些心事?是因为利老四的死吗?利老四在出事之前见过她,还交给她一件可以算作是证物的东西,之后就出事了......不管第她觉得,利老四当时出事突然,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件东西被害死的,还是利老四本身就算是被设计的,也难怪会偶尔不对劲了。

    “霍汐,霍汐......”云瑛叫我,又怕惊醒了孩子。“青霜,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云瑛让青霜退出去等着,才拍了拍我,叫得我回神,“你与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遇害了......是不是她,牵扯进了她那个什么表叔的案子里,也是因而遭受连带才会被人害了的?”

    “......你都已经猜到了,还要问什么呢。”这件事任谁看来,都会是这样的怀疑吧。

    青竹这个姑娘,本身不是会主动惹事的,这一次却被灭口。不是因为她自己,那就只能是......被什么案件牵连到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出事......”云瑛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很不解。

    “其实,她昨日里方才问我借了些钱......”云瑛猛地拉住我,“我在那边遇到她,一个人躲在屋后哭。我问她怎么了,她没有说,后来,她来找我,说是想要问我借些钱。”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借钱做什么?”

    “她只是说,在村子里的母亲生了病,病得很厉害。家里请不起郎中去看了,她担心母亲,就......我也是同情她,还答应了让她回去看看,照料她母亲两日。你知道的,我这边平时没什么事,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照顾......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云瑛还在担心青竹的母亲,“霍汐,你们有没有派人去看看青竹的母亲?她还病着,千万不能让她知道青竹已经死了......”

    “青竹的母亲......”我们之前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好,你放心我会同钟离大人说的,让他派人去找找青竹的母亲,若是生病了,萧珏定会帮她的。”

    我知道云瑛是念着和青竹相识一场,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事情,才主动开口求助我们帮她。若是做些小事便能让云瑛安心,也没什么的。

    “......你说,钟离家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总是不断的出事啊。”云瑛还是有些难过的。

    “谁知道,也许是风水不好吧......”这个借口连我自己都知道很牵强了,但是眼下除了这个以外,我还真的想不到更合适的解释了呢。

第七百六十一话 再见钟离南

    “风水不好?”云瑛笑了,“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这样的借口敷衍我。我知你心里有疑惑,既然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只是也要给你提个醒,钟离大人也是很聪明的人,他的能力和手段,你也是清楚的,连他都束手无策,被这件事烦得头都大了,你还是要有些准备的才好。”

    “我知道。”

    ......

    今夜,本来说好了我留下来和云瑛一起睡的,我等她睡下以后才悄声出来。里翀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我问他,“你不是跟着大人吗?怎么也到后宅来了?”

    “大人和钟离大人在一处,留下了廉赫,差我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闲聊。大人说,夫人今晚肯定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做的,若是查找线索,那么留下我这么一个更熟悉钟离家情况的人,反而有帮助。”里翀说。

    如此说来,萧珏是知道我今天要弄出些事情的了?

    “夫人打算从何处查起?”里翀问了一声。

    “如今这府苑里,应该有一大批人都是当年那件案子之后,从外面补上来的。也有一部分是类似于青竹、利老四舟和这样,是钟离家从自家乡下的庄子里挑选出来比较值得信任的,你有没有办法查到,除了青竹利老四还有舟和以外,还有谁也是从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遇害的三个人,恰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这不是偶然条件。

    “除了他们三个,这府苑里如今还有四人与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里翀说。

    “四个人?这么多?”我确实有些吓着了,然后就是满心的纳闷,这也太奇怪了,同一个村子里,挑选出来了七个人,钟离瑾一直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啊,他怎么会......大意到从一个村子里挑出来七个。就算这个村子他真的很信任,可未必每个人都特别熟啊,而且......他难道不知道,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这些人,万一要是相互之间有所串联,只怕也是会坏事情的。

    “原本,加上青竹应该是八个,可是年前死了一个。”里翀一句话,说得很是寡淡,倒不像是在说死了一个人似的。

    “怎么死的?”我们走着走着,我听到他这话,就停下了脚步。

    “冻死的。”里翀也随着我的步子停了下来。“去年冬夜,最冷的那几天里。他被人发现,冻死在了院子里,说是,身子本来就不好,夜里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一直闹肚子。整个晚上都在来回跑茅厕,和他同住的人都有印象,不过只记得他一趟趟的跑,至于什么时候再没动静过,就不知道了。估计是因为这样,后半夜便冻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我虽无语,但是千奇百怪的死法见得多了,这种也就不觉得那么难接受了。

    “夫人怀疑他的死有问题?”

    里翀毕竟跟了我们也那么久,大概也是听出了我沉默的原因。

    “如果是你,你会这么杀人吗?”我是觉得不太对劲,可也不算是怀疑他那样死,是被人刻意谋害的,毕竟谁会用这种这种法子杀人啊。

    “不会。”里翀说。“如果是刻意对他下了什么药,为什么不直接毒死他,反而只是要让他拉肚子,一遍遍的往外跑,被活活冻死呢。”

    “那就对了。”我说,凶手应该也不会这么傻。

    既然有机会下毒,直接下个厉害点儿的,让他吃了就死的,多简单。非要把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弄得这么复杂,让一个被杀的人,凭几率死......

    “走吧,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还有四个活着的,应该也是萧珏让你一早准备好的吧。按照你的名单,咱们逐一排查......”我刚要带着他离开,就见到不远处一个迎面走来的婢人......“来找咱们的?”

    话音刚落,她已经走到了身前,“萧夫人。”

    还真是来找我的?“你是......”

    “我家大人请您过去。”她说。

    “她是钟离南院子里侍候的人。”里翀给我提了个醒。

    “钟离南?”可是,钟离南找我是为了什么呢?“那便请你带路吧。”

    虽不知钟离南为何要见我,不过他也像是一早料到了我会大半夜的溜出来一样,派人截在路上,这么晚了要见我,必是不会说些白日里能够说给旁人听的。

    上一次来这儿,这钟离家这硕大的府苑里留下了不少记忆。

    而现在看起来,一切的印象似乎都还在脑子里。

    钟离南早已等候多时,他坐在房里,屋中烧着炭火,还算是温暖。他的腿上盖着一层皮子,看着就很暖和。

    “现在应该不能叫南公子了,那该如何称呼呢?”我走进来,他的婢人却并未随着进来,而是十分识趣的守在了外面。

    “如何称呼都好,既然说了只是一个称呼,又何必那般计较。萧夫人是个爽快的人,从不拘泥于这些小事,听说你对瑾儿也都是直呼其名的。”他的气色倒是比几年前好多了,看来这些年他把府中大小事务一并交于了钟离瑾后,自己退居幕后养病,倒是也恢复了不少。

    “......初时与钟离瑾相遇,却也是因为他与我儿萧景毓的交情,二人早已称兄道弟,我总不好......再客气些吧。”我说。

    “既然如此,萧夫人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你我也算是旧识了,何必在意那些虚名。”钟离南几年未见,性情豁达了很多。和我之前留下的印象,也有些不同了。

    “那好,既然这是你的意思,那我也不再推脱了。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你这大半夜的让人把我请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这里毕竟是他的住处,钟离南向来是个很知礼数的人,深更半夜的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实在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萧夫人,听说你们今日刚到,府里便又死人了......”

    “欸,话不是这么说的啊。”我打断他,他这话说的,就好像青竹的死是因为我们来了一样,“好像是我们带来了厄运一样。”

    钟离南却笑,“难道不是吗?萧夫人真是走到哪里,都能遇上命案啊。”

    “难道我们若是不来,这人就不死了?”我听着他的话,觉得十分不爽。他言语之间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是却时时刻刻在暗示,我们像是瘟神一样。

第七百六十二话 不可以是钟离家的过错

    “萧夫人可还记得,多年前你与我第一次遇见时的情形?”

    “自然是记得的。”那时,毕竟也闹出了不少的不愉快。“当时你并不信我。”

    “是啊,”他说,“我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女人,能够解决钟离家的事情呢。只不过后来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自己险些错失了认识真相的机缘。若是我真的赶走了你们,不知现在又是否会后悔。”

    “你今夜把我找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的吧。”一个晚上那么久,要只是用来叙旧,可就耽误了很多事啊。

    “自然不是。”他说,“今夜寻你过来,只是想问问你对府苑里此次案子的看法。”

    “......”我稍微迟疑了下,然后笑的也很勉强。

    “怎么?”钟离南不解。

    “我常常在想,你对钟离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虽说他当年以养子的身份回到你们钟离家,也一直将你视作父亲,可你说到底,不是他父亲啊。你只是他的兄长,莫不是戏过来,真把他当成是你儿子了?”他既然早就不问府里这些腌臜事了,现在却又让人半夜将我找来询问,很明显,是替钟离瑾担心啊。

    我这话一出,守在外面的婢人一副提心吊胆的神情。连里翀也都莫名地紧张了许多。

    以为钟离南会恼的,可是在僵持片刻后,他脸上还是浮现出了笑意,“萧夫人,我与瑾儿之间的关系,自是瞒不了你的。他既是我的亲人,也是最值得我信任托付之人,我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的。”

    “我想也是。”我说。

    早在很多年前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钟离南是真的很在意钟离瑾的,他做的很多事很多决定,也都考虑过钟离瑾的感受和处境。正如他所说,他一个身体不便常年养病的人,在这偌大的府苑之中,能顾信任托付的也就只有钟离瑾了,这种相依为命的心情,不是我这样的俗人可以理解的。

    “那你便直说吧,这次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不好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来得凑巧,瑾儿也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自是相信他能力的,只是这一次,他却耽搁了数日迟迟没有进展,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我虽有心帮他,却不知该从何处入手......”他的话,就像是在说服我要帮钟离瑾一样。

    “你知道的,自从上次的案子结束以后,我们和钟离瑾的往来便一直没有断过,于公于私,他也都帮过我们很多。他既然需要帮忙,我们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可为何,你还要把我找来,叮嘱我一番呢?”我觉得钟离南这个举动很有意思,他明明知道,即使他不让人把我找过来叮嘱这许多话,我也会全力帮助钟离瑾的。因为我们和钟离瑾,是有私交在其中的,我们和钟离瑾的关系,摆明了要比和他,或者和钟离家要好的多,他这样反而刻意了。

    钟离南虽不算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但是也算是有些心思算计的,他这么做要说是毫无目的,反正我不信。

    “我只是希望,不论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能保证,维护瑾儿。”钟离南说,“瑾儿如今身为钟离家的家主,他所要担负的责任之大,肩膀上便是钟离家一百多口的命运。决不能被这些事情轻易击倒。”

    “他若是个容易被击倒的人,想来也不会一开始就担负起这一百多口的命运了。”我相信这些事情,钟离瑾自有决断的,他是个颇为要强,却难免有几分自负的人,应该不会希望我们干涉钟离家这些事情的。“你希望我维护他,恐怕还有别的目的吧。”

    “这次的案子,显然是冲着瑾儿来的。”钟离南说,“或者说,是冲着钟离家家主这个身份来的,不管是谁在钟离家家主的位置上,都定会遭到波及。”

    “这么说的话,那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呀?”

    我觉得,钟离南知道的事情,可能比我们以为的还多。他虽身子不便,整日被困在房里,却丝毫不影响他留意外面的事情,他对这个院子以外的事情,也有不少了解的。

    “里翀为你查的事情,也是我透漏给他的。”

    钟离南说。

    里翀为我查的事情......我回头看了眼里翀,当然想到了钟离南所说的,是个什么意思。里翀查的,正是这府苑之中和青竹等人一同从村子里挑选出来的另外四人......

    “这么说,你是想要给我们补充资料了?”

    听起来,他好像是知道,里翀查到的消息里,有哪些是错漏了的。

    钟离南的笑映着火光,“有些事情,即使是对里翀也不能说明的。”

    他说完这句话时,还特意看了看里翀。

    “比如呢?”我很好奇。

    “比如这个村子的由来。”他说。“这个村子里一共二十二户人家,所属于附近的一个庄子,村子里的人,世代为奴,却......不是良奴。”

    不是良奴。

    我突然明白了钟离瑾把我找来的意思。

    这个村子里二十二户人家,都是祖上犯了事情,被贬斥的,子孙后代都受及牵连,自出生的那一日起,就是奴人。奴人分两种,一种是良奴,一种是像这样罚没而来的......“那,这和发生在府苑里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早两辈以前,也都是军中的人,多是犯了大错,子孙才遭受连累的。萧夫人可知道,虽然他们分配给了钟离家,表面上看起来,是钟离家的奴人,为钟离家做事。但是实际上,钟离家则是负责看管他们的人,若是这些人再出了什么事,钟离家也是要担责任的。”钟离南现在才迟迟说出他把我找来的原因,“我知道萧夫人素来清高自傲,定是不屑这些的。但是我也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最后的真相,不能是大忌。”

    “......案子还没查,看来,你就已经有了答案啊。”我是有些不满,不满他自作主张,不满这案子还没弄清楚,他就已经在准备一个可以应对一切问题的答案了。而他找我来,只是希望我配合他准备的答案,演一出戏。“在多年前,你就用过同样的法子想要瞒天过海了,可惜,我出现了,拆穿了你的计划。所以这一次,你想要让我也一起陪你演这一出戏?”

第七百六十三话 钟离南的不解

    “我知道,萧夫人定是不屑如此,以萧夫人之心性,怎能受此屈辱。可事关钟离一族,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明知萧夫人不愿答应,却还是要提出来,希望萧夫人见谅。”钟离南一如他多年前给我的印象那般,他在意的并不是个人影响,反倒注重家族兴衰,总是很包容的接纳一切,好的,和不好的。

    “你怎知,若真的是村子里的问题,那你钟离家就一定会受到牵连?”我问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小心的,牵扯到了钟离家,势必会牵扯到钟离瑾。钟离瑾这个人,不屑于耍这些手段去维护一个虚名,所以这些话,是从钟离南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不是钟离瑾的口中说出来的。

    “自从瑾儿接手了钟离家,受人非议颇多,钟离家已不复昔时盛况,只是以他的性子......我想萧夫人自有体会,他宁可一人承担所有,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一个难字。”钟离南是为了钟离瑾,才来跟我说这些话的,他只是心疼钟离瑾自己扛下了那些事,“既是他不愿意做的,也总要有个人去做才行。”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

    那一刻我想到了我哥哥,想起那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我哥哥如何保护我,照顾我现在,钟离瑾也是有人这般保护和照顾的。

    钟离南心疼他的付出,把他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钟离南知道,钟离瑾活得一直有自己的原则,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隐瞒,那么最终一个人扛下许多,总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我可以答应你,尽力维护你们钟离家的名望,不让案子的事情影响到钟离家,使他人有机会构陷。但是隐瞒真相......我想,即使我答应了,钟离瑾也不会答应的。”我算是了结钟离瑾的吧,如果这些事情的缘由真的是因为村子里的某些人,钟离瑾不是一个会姑息养奸的人,那时候即便我引而不发,钟离瑾也不会任由他们肆意妄为的。

    钟离南在长长的沉默后,重重地叹了一声。他自然也是了解钟离瑾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钟离瑾会如何取舍,他也想到了的。

    “你与我说了这么多,好像,你知道些什么我和钟离瑾都不知道的事情似的。”我有这种感觉,钟离南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事情,所以他与我说这些......或许,这些话他也曾与钟离瑾说过,只不过钟离瑾的性子是,他会尊重钟离南,会隐忍,然后......还会继续坚持自己的原则和想法,所有的矛盾和冲突都会发生在他身上,反倒是他会更加辛苦了。

    钟离南与我说这些,不禁是希望我能够将此事压下,也是希望......我能影响钟离瑾。

    “是。”钟离南说。

    “你没有告诉钟离瑾?”我问完这句话,稍微迟疑,也就明白了他其中的用意。先是与我说,希望我能够配合他演一出戏,骗过外面的许多人,化解钟离家的这一场危机。然后再说他确实知道一些线索,是我们都不知道的......“哦,我明白了。同样的话你应该和钟离瑾也说过吧,你希望他能够配合你,按照你的想法瞒住外面的人。只不过你也发现了,钟离瑾的性子执拗,他是个本身矛盾的个体,既不想违背你,又不愿做事含糊,敷衍了事。所以你没有和他说你掌握的线索......”

    而是,等我来。

    钟离南笑,因为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因为我知道,这个世上能劝住他的,只有你了。”

    “这么信得过我?”我自己都不确定,万一真相暴露,钟离瑾不愿隐瞒一定要做出处置,我能否劝住他,但是钟离南却......在这件事上好像特别信任我一样。

    他并未直接答我的话,而是给里翀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想要把里翀支到外面去。里翀看懂了他的意思以后,便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向他点了点头,里翀这才往外面走了几步。

    “里翀的听力过人,你即使把他支得再远,他也是能够听到的。”我提醒钟离南。

    “我知道。”他说,“但是总要做个样子,免得,我们无意间的对话,伤了萧夫人的名声。”

    “这是......何意?”我不觉得什么样的对话会伤到我的名声,而且虚名这种东西,我本也不看重的。

    “说实话,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你和瑾儿之间的关系。我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但是渐渐却发现,瑾儿对你不同......”他说着,伸手调整了一下搭在腿上的皮子,“我以为瑾儿是看上你了,只是你那时已经成婚,你与萧大人看起来夫妻恩爱。”

    “所以呢?”我问。

    “我想瑾儿怕是要难过了,可是不成想,他与你夫妇走得却异常近。”

    钟离南看样子不解这件事已经许久了,他虽没有直说,但是他的意思,我是听出来了的。他误会了钟离瑾喜欢我的这件事情,不明白为什么钟离瑾眼看着我和萧珏在一起,却还是与我们走得亲近。

    “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自是没有那些虚伪的小心思。”我说,“你这样怀疑,看不起的是他,不是我。”

    而且我自信,我与钟离瑾之间的关系,绝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我知道。”钟离南轻声说道,“后来我便慢慢发觉了,瑾儿对你的感情特别,并不是因为爱慕,他把你和萧大人视作家人。我虽有不解,也曾试着找出答案,担心此事会伤害到他,只是逐渐的,我发现你们对他的影响很大,而且......”

    “而且?”

    “而且,我曾在他的房间里,无意间看到了一些他随手记录的文字和画......他说那些是他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在他的那些文字里,似乎是将你当做了另一个人,将他自己也当做了另一个人。他保护你,照顾你,更像是以一位兄长的身份......”钟离南怎么都想不通,估计他还以为钟离瑾是在发疯了。

    我知道他说的这些大概是什么事情,却也对钟离南这一脸认真不解的样子,颇感好笑。“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和你解释。但是你所认为的那样,我和他好像有些共同的记忆,在那段记忆里,他是我哥哥。”

第七百六十四话 霍准与钟离瑾

    “什么?”钟离南更是诧异了。

    我这么说,他反而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欸?难道你没有问过他吗?他是怎么说的?”我有些好奇,关于这件事,钟离瑾是如何向他解释的呢?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说那是梦里看到的。像是做梦,又像是真实发生的,到底是梦,还是曾经的经历,他自己也快分不清楚了。”钟离南是关心他的,要不然,他那么心性寡淡的人,不会问这些事情。“萧夫人,难道你也有同样的梦境?”

    “......那些事情对我来说,不算是梦境。”我笑着,心里却是说不清楚的感觉。“不知,你是否相信前世今生?”

    “这......”钟离南迟疑了,很明显,他是不信的。

    “那你是否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我又问他,“他们说我在这世上活了很久......”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的话一出口,我就看到钟离南的脸色变了,他先是锁紧了眉头,眼神混沌,表情也是慢慢僵住了。我却在笑,他之前没有相信过那些和我们有关的传言,眼下却是这么的惊讶。

    “虽然,我从未在意过别人怎么说,也没有特意澄清过,只是觉得......是与非都在别人口中,我若是在意,便是输了。人活一世,总有太多的不可思议,我想着,我是活给自己的,而不是活在别人嘴里的。”我说,“可是细细算起来,我来到这个世上,已经走过了太多的年头,久到我都快忘了以前的事情......偶尔夜半回想,却只剩失落。我与萧珏一心一意,只是对于我曾经留有记忆的那个世界,他却是一无所知的,仅有的知晓,也不过是听我描述。”

    我是落寞的,独自一个人记着那些久远的事情。

    “这是指,很久以前的事情?”钟离南还是不太明白。

    “我从......很久以后的世界来,到了很久以前......跨越了很多年,连我自己都是无法相信的。”我说。“我遇见萧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从没有谁和我一样,也是记得后来那个世界的事情,我在这个世上,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我若是想要回到我熟悉的那个世界里,只能这样一天天熬下去,还要再过几百年,上千年,两千年,三千年......我只有这样,才能走回到我记忆里的那个世界。”

    钟离南似乎是在消化这些,突然听说的事情,他的眼神里透漏着不敢置信,只是努力的想要把我所说的事情,渗透进他的理解之中。

    “我原是有个哥哥的,他为了保护我,却铸成大错。我更是因为调查一件案子,受人威胁,方才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世界,乍醒之初,也是深觉荒唐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哥哥竟也在这个世上,他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一如他曾经那般......”

    “那,你所说的哥哥,他和你一起来到......现在又在何处?”钟离南问。

    “死了。”我说,“我受命于天,不老不死,一生为追查真相而存,为还公道于天下。我身边的人便可以如我一般,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这像是一种恩赐,又像是一种诅咒。那一年,是商朝末年,传是妲己祸乱,妖孽横行,我受邀而至,清查真相。却遭幕后凶手迫害,昏迷不醒,一睡就是上百年,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原本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随着时间老去,死去。我爱的人,我的兄长,我的孩子......”

    钟离南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震撼至极。

    “......那是一个村子,却是......我家后人的村子,村子里的人,都应该算是萧氏一族的后人。他们一代一代地守着山洞里的秘密,直到我醒来。我却一点都没有变,变得是这个世界。”我说。

    “萧氏一族,那和萧大人......”钟离南惊讶发现了其中的关系。

    “萧珏,便也是我曾经的爱人。我醒来之后,曾经的爱人已经老而死去,而我又遇到了他的转世......人海茫茫,一眼,便知道是他。”我说,回想起那时候的经历,唯有这里的一段是令我觉得有些安慰的。“可是他那时却忘了前世的事情,又是独我一人记得......不过所幸,后来他还是想起来了,我们居于世外,远离纷争,却又不时入世,追查真相。”

    若,不是萧珏相伴,恐怕我是很难熬过那些时日的。

    “所以,你只是找到了萧大人,而你的孩子和兄长......”连钟离南在听过这个故事之后,都不免觉得惋惜。

    “他们,应该也已经转世了。我一直相信,只要继续这么一天天过下去,总有机会遇到的。”我侧过身来,看了看他,“在遇到钟离瑾之前,我一直在找我哥哥,其实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和我儿子萧景毓有所来往的钟离瑾,只以为和毓儿众多好友一样,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再之前我们在陈宫里查案,我无意间遇到了一个和我哥很像的人,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后来,钟离家出事,钟离瑾找到了毓儿,我们就来了。我看到钟离瑾的第一眼,几乎傻眼了......”

    “那么瑾儿......”钟离南原本是想要问什么的,可是话说出口以后,声音慢慢淹没在喉咙间,想来是他自己已经反应过来了。“瑾儿,是你兄长的转世?也难怪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和你有那般多的共同记忆吧。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吗?知道他与你兄长的关系?”

    “是,他是知道的。起初他会看到一些和我有关的梦境,也是心生怀疑,不明原因。遇到我们之后,他说他梦见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他看到了很久以后那个世界里发生的很多事情。他记得在梦里,我是他妹妹这件事,所以很苦恼,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梦。他问我关于我兄长的事情,我便告诉他了。原本,我也不愿相信我的兄长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但是现在......即使说不愿意接受,好像也慢慢习惯了。”

    虽然我们都没有明说过什么,但是这几年来的相处,却也是如钟离南所说,像家人一般。

    其实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身份吧。

第七百六十五话 乌萝村的秘密

    “虽然这应该并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可这就是真正的答案了。”我说,“钟离瑾,与我兄长长相相似,行事说话也相似,甚至是我都没有想到,他会在梦境中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我兄长的记忆。要说完全没有怀疑过,也不是,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也是逐渐将他当成了我兄长的另一种存在吧。或多或少,我都难免将对兄长的怀念寄托在他身上,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害他。”

    我知道钟离南在担心些什么。

    “......我,不太能够理解,但是你的说法却与我想象到的,差不多了。”钟离南也不是个傻子,钟离瑾在日常中露出了不少的破绽,仅凭那些就足以让钟离南产生些联想了。他知道自己所想象到的这个可能十分荒诞,可今日从我这里得到了证实,我的解释竟然与他所想象中的,一致。

    “你特意让人,这么晚了把我叫过来。应该不只是想说这些吧?”我其实有猜测,他手里可能掌握着一些什么样的线索。

    钟离南尽管表面上漫不经心的,可是他对于钟离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特别了解。这种了解,可能远远超过钟离瑾,那么对于村子里的情况,他知道的也定是比钟离瑾更多。

    “你说的对。”钟离南轻叹,其实若不是他眼下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被困在这里,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挽回这件事对钟离家的影响,减少对钟离瑾的伤害。可是他没办法,他的身体原因局限了他的行动能力,使他有心而无力,况且眼下,钟离瑾在这件案子上倾注了心血,太想要解开真相了。钟离南已经阻止不了他了。“那个村子,叫乌萝村。现在的村民,他们的父辈和祖父辈是征战时被囚的战败兵士,后来充入了奴隶,分给了钟离家。不过当年的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现在这一辈中,也没有了当时那些人的好战,所以许多年来也都是相安无事的。”

    “乌萝村?”我知道钟离家乡下有不少的村子,这乌萝村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可是听到钟离南的大概介绍,我也想得到乌萝村的情况应该是十分复杂的,他既然与我提起,说明在此前他已经怀疑到乌萝村,并且调查过一些事情了。“曾经战败的兵士,就算是被俘获,为奴,分给了钟离家,由钟离家负责看管和利用,想来那时候也不会很老实吧。”

    为了让这些人臣服,奴役俘兵,肯定也会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使他们不得不低头认命。

    而且我听说过钟离南的父亲,钟离家的前前当家人......那可是真是个......

    “利老四,舟和还有青竹等人,都是从乌萝村挑选出来的。多年前的那件事情以后,钟离家更换了不少下人,也是为了瑾儿继任钟离家家主身份,不得已而为之。我虽劝过他,乌萝村的情况与其他村子不同,让他慎重考虑,可是瑾儿宅心仁厚,他以为如今乌萝村年轻一代之中,早已与前两代人不同,并不是那种爱挑起争端好战之人。”钟离南说,在这件事上他是有遗憾的,只怨自己当时并未慎重规劝,才让钟离瑾被人钻了空子。

    “你如何认定,这事情一定是从乌萝村引起的呢?你说钟离家更换了家奴下人,也不是只有从乌萝村挑选的吧,虽然被害的舟和、利老四和青竹都是乌萝村的人,可他们到底是被害的人。害他们的人就一定是乌萝村的吗?”我觉得这一点有些说不通。

    死的人是乌萝村的,但是害死他们的人,却不一定是乌萝村的人。就像钟离瑾的说法,当初被俘获的兵士,如今已隔两代人,现在这一代人之中,既然能够被挑选到钟离家做事,钟离瑾肯定也是很慎重的筛选过,挑的都是那些性情温顺,没有不良影响的人。

    钟离南偏偏认定问题就出现在乌萝村,这......会不会是先入为主了?

    因为乌萝村的人本身就是俘获的战败兵士,相互之间本身就有敌意,所以一发生了什么事情,先想到的就是这些乌萝村的俘兵之后?

    “乌萝村确实沉寂了一段时日,但是这两年里,却频频生事。似乎是因为钟离家新家主继任一事,使人心浮动,便有好事之人暗中挑唆。上一次,钟离延继任家主之时,也有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钟离延的手段比瑾儿要狠一些,很快便镇压了下去。只是瑾儿,他的心性和善了许多,便也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钟离南说,“乌萝村的人,世代都是做一些很卖力气的粗重工作,一直都有反抗之心,屡屡想要逃跑,却都被看管的人抓住,免不了一顿毒打。这些后人虽没了当年俘兵的呱噪好战,却也不甘心一辈子为奴,做这些苦力气的差事。瑾儿从乌萝村里挑选家奴和婢人,原是想向所有人表达钟离家的仁善之举,意在告诉所有人,大家都有机会脱离乌萝村那种地方。却也是......”

    “乌萝村里,还隐瞒着什么样的秘密吗?”我算是听出来了,钟离南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大抵是说,这些原本关在乌萝村的人,并不老实,想要反抗。钟离瑾继任了钟离家的大家主之后,想要以德服人,让乌萝村的人意识到都有机会离开那里,可是却也让原本镇压住的一些欲望,又看到了希望,开始......伺机而动。

    钟离南不希望那个被隐瞒的事情,再次浮出水面引人关注。

    “萧夫人可信恶鬼之说?”

    “......不信。”我说。

    “可若是,乌萝村里当真有恶鬼呢。”钟离南问。

    “不可能。”我是不信的,这世上虽有太多令人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鬼神之说,无非是人自己编排出来的,以寄托某种人力而不能达到的心愿。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那就只能你自己去查了。”钟离南说,“而我所知道的,是乌萝村的那些老人们,曾经在战败被俘,押送至乌萝村的时候,便......在村中种下了恶鬼,活埋了一女婴。说是七十年后,女婴化作恶鬼,会帮助他们脱离乌萝村那样的地方。而如今,也正好七十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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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案九阙2之涅槃介绍:
继第一部《悬案九阕》结局多年后,萧珏和霍汐大隐于市,继续为破解天下悬案而云游各地,并且生下了他们的儿子萧景毓。转眼多年过去,萧景毓早已长成仪表堂堂的英俊少年,并且因为他母亲霍汐的不死之身受到影响,十八九岁的外表,却早已活了近百岁之久。因为萧景毓得到陈国国君的赏识,萧珏和霍汐在途径陈国的时候听闻国君夫人抱恙,故而探望,却刚好遇见陈国国君养女陈姬被杀,死状凄惨,凶手对于现场的布置如同献祭,夷部的死亡符号更加吸引了霍汐的注意。霍汐萧珏再入乱世,春秋之始,破解悬案,揭开层层谜团,将恶鬼的阴谋暴露在光天白日之下,履行最初的承诺,“还天下以公道”。悬案九阙2之涅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悬案九阙2之涅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悬案九阙2之涅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