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书记与古籍
周五，x市。
每逢周五，从今天一早起，校园内便充斥着躁动的气息。
这意味着一周忙碌学业的结束，住校的学生下午能久违地回到家中，享受周末的快乐，加之最近的连连怪事，让班级里的学生们无心学习。
好吧，其实就算没有怪事，也有相当一部分学生们无心学习。
然而今天，就连顾天天也成为无心学习中的一员。
桌上摊着语文课本，在班级里朗朗的读书声中，她偷偷摸摸地翻开了抽屉柜里用羊皮纸制成的古籍，厚厚的封皮以及微微泛黄的书页赋予了这本书十足的年代感，就连上面的文字也时不时夹杂着许多晦涩难懂的文字。
有人一大早将这本关于恶魔的书籍放在了顾天天的抽屉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送来关于恶魔的书籍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一些，顾天天先是试着将书中前段的一些内容输入进了搜索引擎，不出意外地没能搜索到任何相关的资料。
她记得沈月和安铃姐说过，这些搜不到任何相关内容的书籍，可信度往往很高。
“顾天天同学，请问这首诗是诗人为送别谁而做的？”
“啊，哦，是为了玛门所做的。”
顾天天冷不丁地听到自己被点名，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将古籍上读到的内容说了出来。
？？？
此言一出，别说同学，就连教语文的老先生都愣住了，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镜，头向前倾了倾，震惊地看了顾天天好半晌，直到后者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才作罢。
玛门是谁啊？
同学们也面面相觑。
玛门他们没听说过，不过知道玛奇玛小姐的倒是有不少。
“不好意思，老师！”
顾天天主动认错，并引起了台下一片哗然。
能看到顾天天上课神游，让同学们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升起了。
“坐下。”
老先生摆了摆手，也不再追究，他知道顾天天这样的学生提点一下即可，不需多言。
他之所以能一眼瞅见顾天天在开小差，也是源于这小姑娘在开小差方面是个新手，连察言观色和打掩护都不懂，从一上课开始便一直低着头，语文课本半天也不翻动一下，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顾天天坐下后立刻合上了书页，老师叫她回答问题的时候，她正好翻到关于玛门的篇章，便没过脑子，下意识地把书上的名字给报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如坐针毡。
为了研究恶关于恶魔的文献资料，她入学以来第一次上课被老师点名了，而且还是主课老师。
她立刻装模作样地将语文课本翻到了这节课要讲的送别诗，然而书上的内容却一个都看不进去，满脑子仍然是古籍上的内容。
玛门是书中提到的深渊中最强大的七位恶魔之首，而这本估计的主要内容，便是描述了恶魔被封印进深渊之后所发生的事，书中提到在远古恶魔们消失后，剩下的恶魔为了争夺王位，展开了长达上千年的争斗。
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诞生了七个公认最强大的恶魔，其中玛门的力量要远远高于其他六位，被其他恶魔视为深渊之王的候补。
“不久前，深渊的封印出现了松动，被封印于其中的恶魔们终于发现了逃出来的可能性，于是七个大恶魔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围坐在一起，做出了一个约定。”
不知过了多久，顾天天的心中浮现出了亚瑟王的声音。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顾天天抽屉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发现古籍竟然自行翻动了起来，持有誓约与胜利之剑的另一大好处此刻便显现了出来——亚瑟王能在顾天天读书的同时翻阅这本不知从何而来的古籍。
“七位恶魔约定，在逃出深渊之后，谁要是能干掉那位将他们封印进深渊的咒术师，谁就是下一任的深渊之王。”
亚瑟王的读书效率要比顾天天快了不少，他直接跳过了大部分关于七位恶魔的描述，直接读起了古籍的最后几页。
而在这最后几页之中，他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梅林还活着。
看来他上次的直觉没有出错，这位本应死去的老朋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活了下来，并且在他死后的岁月里，完成了将所有恶魔封印进深渊的壮举。
读到了古籍中的内容之后，亚瑟王心中的困惑消解了许多。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封印所有的恶魔，那也非梅林莫属了，而唯一让亚瑟王不解的是，既然梅林还活着，为什么却从来不和他的后代取得联系，他询问了同样寄居于圣剑之中的残魂，其他继承者纷纷表示从未听说过梅林的消息。
不过，这是好事。
预兆中的灾难即将到来，若是能够得到梅林的帮助，他们的胜算将会高出许多。
对他来说，梅林曾经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重要的是最后几页的内容，虽然不知道这个自称‘书记’的人是谁，但是他却留下了能将恶魔们重新封印回深渊的术式，关于术式和咒语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午休的时候你可以找加兰德带来的那个顾问试试。”
在亚瑟王还活着的时候，家族中并没有专攻咒语的分支，所有的咒语、术式都是后来几代家主根据能够查阅到的一切文献资料整理出来的，最初收录这些文献资料的族人便被称之为“书记”，久而久之，“书记”便发展成了精通咒语学的咒术师。
而加兰德提到简-潘多拉贡便是他们这一代最强大的咒术师。
“好。”
如今吴老师被恶魔附身，每过一天，情况便会严重几分。
在事情发展都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可是你确定这个术式不会对吴老师造成伤害么？”
“不敢保证。”
亚瑟王实话实说，“在我生活的年代里，当恶魔被剥离人体之后，被附身者也会一并死去，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在我死后的日子里，咒术师们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能在剥离恶魔的同时保护被附身者的性命……”
事情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步。
恶魔勾起了许多让他不堪回首的回忆，梅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恶魔封印进深渊是有原因的。
“相信我，如果什么都不做的，事情一定会变得更糟。”
第一百十九章：背刺者
在紧张的等待中，午休的时间很快到了。
站在教师办公室的门口，顾天天难免心跳加速。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最终下定决心，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了吴老师的声音。
午饭时的办公室里只有吴老师一人，顾天天进门时，后者正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手中的化妆品。
吴老师的变化已经明显到同学和其他老师都能觉察到的程度，一向冷淡严厉的吴老师就像换了个人一般，然而这样的变化倒是让她的人际关系改善了许多。
这几天已经很少听到同学在背后议论吴老师了。
吴老师抬起头，轻飘飘地看了顾天天一眼便继续忙起手头上的事了，“顾天天同学，什么事？”
“老师，我……我刚才路过学校地下室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想请您陪我去看看。”
顾天天并不擅长说话，一开口便有些底气不足，“之前有同学说地下室里闹过鬼……”
这都是什么解释啊！
话说出来之后顾天天就有些后悔了，路上整理好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这心里一紧张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别自己吓自己，有可能是电工师傅。”
吴老师微微一笑，说道。
这才是人的自然反应。
顾天天觉得如果周莉莉跑到她面前来像这样胡言乱语一通，她多半也会给予相同的回答。
一般不会有老师因为地下室传出的奇怪声响就特地陪学生跑去查看一番吧？
然而正当顾天天思考别的托词之时，吴老师却又开口了，“不过如果你实在有些在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看一下——之前张老师说你上课时魂不守舍的，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要被一些有的没的事影响了学业。”
这一番话就像是之前的吴老师说出来的。
“太谢谢您了。”
顾天天连连说道。
之所以选择学校地下室的原因，在于平时几乎不会有人路过那里，同时地下室里十分空旷，也有充足的空间来布置仪式。
仪式的布置顺利得超出了顾天天的想象，简在看了古籍上的内容之后，表示咒语并不复杂，需要的也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材料，在出发前，她很顺利地在安铃和艾薇儿的收藏室里找到了所有仪式所需要的素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设法将被恶魔附身的吴老师引到法阵中央，就能通过仪式上记载的咒语将恶魔遣送回深渊之中。
截止目前，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切都和他们计划中一样进行的十分顺利，甚至就连吴老师在听到了她明显缺乏说服力的借口之后仍然决定和她一起去一趟地下室。
或许……
是她平时好学生的身份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
“刚才奇怪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顾天天率先沿着楼梯来到了地下室，她用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照亮前路，两人向前方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光束最终停留在了一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黑猫身上。
黑猫身上的毛发光鲜柔顺，和学校内常见的野猫并不相识。
“你看，只是一只野猫闯进来了。”
吴老师笑着说道，并上前几步来到了黑猫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害怕小猫咪，到我这边来。”
伸出了一半的手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在她与黑猫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在吴老师诧异之际，黑猫摇身一变，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穿着黑色咒术师长袍，左手捧着一本厚厚古籍的女人。
吴老师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花板，一个用血液圈出的圆形法阵将她困在了中央，而她方才伸出的手便是碰在了这法阵的边缘。
看见法阵之时，她的心中便已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顾天天不太可能碰巧地听到了地下室传来的响动之后，又碰巧把她引到了法阵中央，而且在目睹了黑猫变成人的全过程之后，后者脸上不但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还长舒了一口气。
“顾天天同学，大家都说你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学生，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调皮。”
“你从吴老师身体里出来。”
顾天天让自己的态度尽可能显得强硬了许多，说话间，她拿起了一开始便藏在柱子后方的誓约与胜利之剑，如此一来，她的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何必着急呢，在处理完正事之后，我迟早会离开这个身体，毕竟，我之前已经和某人达成了约定。”
“不行，你还是现在离开比较好。”
“既然你们能布置好这个仪式，那么它一定也教会你们该如何将我从这具身体里驱逐出来吧？”
“当然。”
“可是我猜，它一定没有告诉你们，强行将恶魔剥离出人体所产生的副作用。”
“丫头，不要听信她的花言巧语。”
亚瑟王不得不提醒顾天天。
恶魔是一个相当狡猾的族群，每当它们陷入困境之时，便会尝试用言语来蛊惑他人，在过去，明明占据上风却被恶魔蒙骗反杀的案例不在少数。
这个恶魔现在尝试向顾天天发动言语攻势至少证明了一点——古籍上提供的仪式是有效的。
然而吴老师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继续说道，“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在你打算对付我的时候，便碰巧有人在此时出现，还为你提供了用来对付我的咒语，我猜，它应该比你更想把我赶回深渊。”
“没关系，只要能把你送回深渊去就行。”
“那可就未必了。”
吴老师从容地说道，“为了能顺利地把我赶回深渊，它或许会可疑向你们隐藏一些重要的消息，比方说如果用仪式强行剥离，这个人类的灵魂也会受到不可修复的损伤，当然，如果吴老师的意志力足够强大的话，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能熬过去也说不定——我说的没错吧，贝斯？”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顾天天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纠结，她无从判断对方说得是不是真的。
至少从逻辑上来讲，吴老师刚才说得话完全能解释得通。
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发号施令，最后的咒语便会完成。
“简。”
顾天天咬了咬，然而她刚一开口，却被吴老师打断了，“好吧，我答应你们就是了。”
话音刚落，顾天天便看见一团黑烟从吴老师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黑烟凝聚成了一个长着犄角的恶魔，恶魔白发红瞳，身材凹凸有致，身后还有一根细长的尾巴。
黑烟钻出之后，吴老师则如同失去了控制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
“因为比起你们，我更讨厌在背后捅刀子的家伙——如何？现在能放我出来了么？”
第一百二十章：职业助攻人（上）
莫迪乌斯一向奉行平等交易的原则，想要促成一笔交易的完成，双方的诚意是至关重要的，而她已经率先表达出了自己的诚意，“要不了多久，这个人类就能醒来，放我出来，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继续交谈下去。”
“我可没打算和一个恶魔谈交易。”
虽然恶魔主动脱离吴老师的身体出乎了顾天天的意料，但她觉得自己并不能就此放下警惕——谁也不知道这个恶魔都有些什么能力，一旦封印被破坏，她很有可能重新回到吴老师的身体里。
这也是顾天天头一次面对面地与恶魔对峙，对方的模样让她忍不住联想到白鸢人形的样子，难道白鸢和这些恶魔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眼下还是依照原计划，将莫迪乌斯送回深渊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顺便一提，把我送回深渊是没用的。”
莫迪乌斯洞穿了顾天天的小心思，开口说道，“既然我能从那里出来一次，就能出来两次、三次，以及无数次，那本书上，应该没有教会你们如何杀死恶魔吧？”
如果对方无法接收到自己的诚意，又是强硬的态度也是沟通的必要手段，“当我回来之后，你说，我会对这个人类做些什么呢？”
事实上，她并没有说谎。
随着邪神的遁逃，深渊的穹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痕，只要能量足以维持他们穿过裂痕而不被撕碎，便能一次又一次地抵达裂隙另一端的视线。
莫迪乌斯用她赤红色的眼睛注视着昏睡中的吴老师，也许是她的诚意表露得太多，以至于这些人类都要误以为她是个好说话又不记仇的好人了。
睚眦必报是一个恶魔的基本素养，更不必说她这种在深渊中厮杀出来的高阶恶魔了。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在撒谎，让这个咒术师将我送回深渊……小姑娘，要来和我赌一赌我再一次离开深渊的可能性么？”
第一次面对面和超自然生物打交道，对方还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高阶恶魔，顾天天不由自主产生了动摇。
在此之前，煞和亚瑟王对她的指点仅限于技巧，并未提到面对真实敌人的情况。
“不，不对。”
短暂的迟疑过后，顾天天忽然间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细节，“如果你随时都能重新从深渊里爬出来，也就不会和我浪费这么多口舌了。”
地下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莫迪乌斯眼中的狡黠并没能逃过顾天天的注意。
“不错嘛，小姑娘。”
半晌过后，她才开口说道，“每一次穿过深渊都要耗费不少的精力，一旦我状态不佳，就会被其他的竞争对手给盯上……就比如说，特地给你送来这本书的家伙。”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她软硬皆施的攻势下重新找回主动权。
“如果事情真的演变到了那一步，对我们来说可是双输的结果，我在这里还有一些必须完成的正事，要是你坏了我的计划，我也只能把怒气发泄到普通人身上了。”
她的能量在七个恶魔中并不是最强的，想要成为新一任的深渊之王，就只能采取智取的手段。
遗憾的是，恶魔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躲在幕后耍弄阴谋诡计的角色。
“……逃出深渊的七个恶魔。”
顾天天回想起了自己上课时在古籍中读到的内容，上面的确提到了七位恶魔为了争夺深渊之王的身份展开了厮杀。
也就是说，莫迪乌斯刚才所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第一次登上谈判桌的顾天天感觉自己僵住了。
放了莫迪乌斯吧，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可要是用咒语将她遣回了地狱，难保见她见争夺无望，把气都撒在吴老师和不相干的人身上，她也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吴老师身边。
“这种时候，就要使用场外求助的方法了。”
正当顾天天纠结不已只是，门口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便发现了从黑暗中显现出来的王碌。
王碌笑呵呵地说道，“第一次面对恶魔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我比你强不到哪去。”
说话时，王碌还忍不住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那柔软的触感至今让他记忆犹新，以至于每到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有些心痒难耐。
“王碌叔，你怎么来了？”
不等顾天天阻止，王碌便已经快步来到了困住莫迪乌斯的法阵之前，他拿出了准备好的喷雾，将封闭的圆形打开了一个缺口。
“不要打打杀杀的嘛，大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看见破损的封印，莫迪乌斯松了口气，紧接着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王碌一个拥抱，嗔怪的口吻就像是向男朋友抱怨的小姑娘一般，“要不是你来了，我可就就要被人送回深渊了。”
“不对！”
亚瑟王率先反应了过来——他粗略地读了七位恶魔的资料，对于莫迪乌斯也有着些许的了解。
莫迪乌斯的本体是魅魔，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住她的能力。
王碌与莫迪乌斯说话的态度，明显是之前已经见过面了。
“那家伙已经中招了！”
什么和气生财！
这王碌根本就是中了莫迪乌斯的魅惑之术，跑来把仪式给破坏了。
不等顾天天开口，他便急促地对简发号施令，“别犹豫了，快动手！”
简不疑有他，立刻念出了书页上记载的内容，然而紧接着，她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双手伸向了自己喉咙。
她明明张了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嘘。”
莫迪乌斯轻佻地将食指悬在自己的唇前。
地下室内静得出奇。
见状，顾天天只能攥紧了誓约与胜利之剑，她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王碌叔素有助攻之王的美誉，然而这一次，他送出的助攻却是向着恶魔的。
她并未怀疑亚瑟王的猜测，毕竟王碌叔单身了这么多年，这次又遇上了最克制他的魅魔之王，中招了也在情理之中。
而接下来，就是实战的领域了。
顾天天手心冒汗，要说不紧张自然不现实。
第一次实战的对手，就是深渊中赫赫有名的高阶恶魔。
“看招——！”
“啪。”
顾天天挥剑的同时，莫迪乌斯打了个响指，下一刻，顾天天便觉得自己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别急嘛小姑娘，看在你们是熟人的份上，这一次我就既往不咎了。”
若是放在平时，莫迪乌斯自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大度，但她早已觉察到了顾天天手中的剑有些古怪，而且那个背刺她的混球此刻可能就藏在附近。
后者最希望看见的，大概就是自己和别人拼得两败俱伤。
“现身吧，既然你这么想除掉我，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这一次，莫迪乌斯的质问终于取得了回应。
“果然人类就是靠不住。”
一个和莫迪乌斯有着同样特征的阴郁恶魔从地下室尽头的房间里缓缓现身，她的手中捧着一本和简手中一模一样的古籍，“也罢，就由我来亲自将你送回深渊吧莫迪乌斯！”
第一百二十一章：职业助攻人（下）
“果然是你，贝斯。”
莫迪乌斯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论在背后捅刀子，偌大的深渊里贝斯摩尔敢认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
久而久之，这个阴郁的恶魔成为了阴险与狡诈的代名词，而这一次，她仅仅用了一本书就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然而当莫迪乌斯看见贝斯摩尔的瞬间，她却突然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刚才也只是随口一喊，从未想过对方会真的在自己面前现身。
以她对贝斯摩尔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计划失败后，便冲出来孤注一掷地与对手决一死战的莽夫，除非，贝斯摩尔对于接下来的胜利有着决定性的把握。
“莫迪乌斯，虽然你调查到了一些关于梅林的事，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贝斯摩尔满意地欣赏着地下室内的景象，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凭这几个人能把自己的竞争对手之一送回深渊里去。
现在看来，她这一次似乎把对手想得过于聪明了一些。
如果莫迪乌斯知道此刻出现在仪式附近的人意味着什么，那她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只身来到这里。
誓约与胜利之剑，以及……
潘多拉贡家族的血脉。
圣器与羔羊已经全部就绪了。
不过，她完全没有向自己竞争对手解释一切的必要，她可不是那些喜欢在事成之前废话连篇，给予对方足够反杀机会的蠢材。
随着一声低吟，简-潘多拉贡瞳孔一缩，她猛然间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整个人犹如虾米一般弓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行，天花板仪式破损的部分被突然间流淌起来的血液修复了，起初只有一两滴血珠，随着贝斯摩尔咒语的继续，落下的血珠逐渐转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落朝地面上落去。
滚烫血液将地面烧出一个圆形的缺口，不多时，便有更鲜艳的红色从缺口中冒了出来。
地下室的温度瞬间上涨了十几度，并且在缺口不断扩大的情况下，室内的温度仍在节节攀升。
见到此番异象，莫迪乌斯后退了数步，大惊失色。
“这是……！”
誓约与胜利之间也在顾天天手中轻颤起来，亚瑟王以及诸多虚影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很显然，他们也认出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丫头，快点阻止她！”
“你说得到轻巧！”
虽然嘴里抱怨着，但顾天天却还是硬着头皮挣脱了束缚。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不断从缺口中冒出来的红色物体是岩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地下室变得犹如蒸笼一般。
那不断延伸着的缺口就像是通向某处空间的大门，似乎随着咒语的呼唤，有什么东西正从门的另一端来到这里。
“那是远古的恶魔。”
和白发红瞳的人形恶魔不同，这些栖息在火山与岩浆深处的恶魔才是他所熟知的种类——即便在他的时代，它们也是整个大陆最危险的物种。
若是让仪式完成，整所学校恐怕不出几分钟便会被火海所吞没。
“原来如此。”
顾天天刚迈出一步，王碌却又一次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这才注意到在莫迪乌斯都退到了门口的情况下，唯独王碌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毫无惧色地面对着蔓延向自己的岩浆。
镇定自若的表情让顾天天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缺口腾起的热浪掀起了王碌的衣襟，随着一声轰响，一只被岩浆包裹着的手臂撑开了地面，单单伸出地面的一截手臂便足以让人联想到栖息在缺口另一端的究竟是怎样的庞然大物，而在冲破了地面之后，手掌便径直捏向了王碌。
“轰——！”
更加猛烈的强风将所有热浪压了回去，被岩浆包裹着的巨型手臂在这股强风的洗礼之下，顷刻间化为了粉末。
贝斯摩尔的咒语停止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便被风压掀了出去并狠狠地撞在了走廊尽头的墙壁上。
缺口之下传出怪物震天的嘶吼，黑暗之中浮现出了一只布满血丝的巨大的眼睛。
眼睛的瞳孔锁定在了站在缺口边缘的青年身上。
青年若无其事地立在岩浆之中，灼热的温度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双方的视线交汇到了一起。
下一刻，另一端的恶魔仿佛看见了无比恐怖的景象，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场的人们仿佛听到了岩石崩塌般的声响，血雨骤止，蔓延开的岩浆缩回了原本的空间，数秒之后，青年脚下只剩下了一片焦土。
“顾天天。”
王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之内，冷酷的语气仿佛刚才是他平息了这一切。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谎，那句话包含了他作为一名经验丰富除灵师的全部感悟。
——“这种时候，就要使用场外求助的方法了。”
这，绝非一句戏言。
面对吴老师和附身在吴老师身上的高阶恶魔，他究竟该如何抉择？
答案，当然是拨通顾云的电话。
而为了搞清楚这些恶魔究竟躲在学校里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两人特地一直隐藏在暗处，直到贝斯摩尔现身，并逐渐展露了她的全部意图。
在整个过程中，顾天天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她成功地把两个恶魔引了出来。
一个从未处理过超自然事件的小姑娘能有如此表现，着实让王碌赞赏有加。
贝斯摩尔惊恐地瞪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顾云，刚才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传说中的炎魔之王，竟然被区区一个人类吓得抱头鼠窜！？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一点。
此地不宜久留。
无论顾云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怪物，都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
想到这里，她的身躯顿时化为了飘散的黑烟，径直冲向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这也在她的算计之中——若是计划发生了不可预知的意外，她也事先制定好了逃跑线路。
贝斯摩尔看见了逃跑的希望，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人捏在了手里。
一个恐怖的声音随之而来。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来送你一程？”
第一百二十二章：来自深渊（完）
“只要得到了潘多拉贡家族的圣器，再以流淌其血脉之人作为羔羊，便能打开通往远古的大门。”
莫迪乌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如实说了出来。
事实上她依旧有些没缓过神来，方才所发生的事只能用瞬息万变来形容，当她目睹了涌现而出的岩浆之时，本以为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完蛋了，然而那传说中的远古恶魔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便被顾云吓得落荒而逃。
至于费尽周章完成召唤仪式的贝斯摩尔，则已经被送回了她该去的地方。
“我不明白。”
顾云双手环胸，犹如审判官一般端坐于莫迪乌斯对面，此刻地下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王碌带着简和吴老师两名伤员去了医院，顾天天则背着誓约与胜利之剑回了教室。
他则留在这里判断是否要像对待之前那个恶魔一样，亲手将莫迪乌斯送回深渊。
“你们七个不是号称深渊最强大的恶魔吗？远古恶魔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能看出莫迪乌斯十分惧怕那个躲藏在岩浆中的怪物，并且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莫迪乌斯惊魂未定地解释道，“在我们之中，也存在着一些流传已久的传说。”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关于远古恶魔的传说。
“准确地说，我们七个只是剩下恶魔中的佼佼者，自从落入深渊之后，我们便再也没听说过关于远古恶魔的消息了。”
时至今日，虽然仍然有一小部分恶魔相信远古恶魔的存在，但大多数恶魔都只是将它们当作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在那一小部分恶魔当中，也存在着一些希望让远古恶魔重现世间，并领导他们的狂热分子。
“因为这些恶魔的存在，也就诞生了圣器和羔羊的传说。”
潘多拉贡家族的先祖是与远古恶魔战斗过的人类，冥冥之中的力量通过血脉的方式代代传承至今，而誓约与胜利之剑则是远古时期便存在于世的圣器。
可直到今天，莫迪乌斯才意识到这并非狂热分子编纂出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召唤仪式。
作为剩余恶魔的中的佼佼者，她自然不希望有一批比他们更加强大的同族冒出来竞争深渊之王的位置。
尽管时间短暂，莫迪乌斯仍然觉察到了栖息在岩浆之中的远古恶魔拥有着令她无法抗衡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远古恶魔和你们一样也被封印到了别的地方？”
“嗯，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能肯定的是，它们绝对不在深渊。”
“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些了，那么，按照约定……”
顾云说道，“你有一天时间离开x市。”
顾云遵循了谈判从宽抗拒从严的老派作风，既然莫迪乌斯积极地配合了审讯，他自然也会遵守承诺。
他对于远古恶魔的兴趣远在莫迪乌斯之上，据说栖息在岩浆深处的炎魔之王只是远古恶魔的一个分支，恶魔们的传说中还存在着许多和炎魔之王实力相当的怪物。
蔓延开的岩浆以及汹涌的能量，让顾云产生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如果不出意外，当年他在炼狱试炼中便见过炎魔之王的同族，只是他们那边的人将怪物们称之为魔物，而这里的人则将其称之为远古恶魔。
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之中，他也通过不同渠道查询了不少资料，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魔物之说，别说炎魔之王，就连剑齿虎、冰原猛犸这些村外随处可见的小动物都被人们当成了传说中的猛兽。
遗憾的是莫迪乌斯对炎魔之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们活跃的年代里，远古恶魔早就淡出了历史，后来关于恶魔的传说，也都是从莫迪乌斯等恶魔身上开始的。
这些恶魔中的晚辈在顾云眼中就差了点意思了。
“可是……”
莫迪乌斯纠结了片刻，接着咬着牙，认命地化为黑烟飘了出去。
深渊之王的头衔再诱惑，那也得有命当才行。
而且她还没输，乐观地来看，刚才发生的事还让她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贝斯摩尔聪明反被聪明误，召唤远古恶魔的计划不但功亏一篑，自己还被人送回了深渊，就算她能再次从深渊中逃出来，短期内也失去了争夺深渊之王的资格。
这恰恰又一次证明了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
只要梅林还活着一天，深渊之王的位置便空缺着，她就不信梅林今后就在x市养老，从此不踏出这座城市一步。
好恶魔不吃眼前亏，溜了溜了。
顾云目送黑烟远去，忽然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令无数人谈虎色变的恶魔，看来也不过尔尔，这年头想要找到一个能过过招的对手着实不易。
正当他倍感失望之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熟悉号码。
“喂？”
顾云毫不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比起恶魔，这个电话的主人倒是有意思多了。
“我现在正在赶来x市的飞机上。”
电话另一端的玛丽安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用意，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疲惫，“大概七个小时之后就到了，一会儿我把航班的信息发给你，到了之后借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有些事要和你商量，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还欠我好几顿饭呢。”
“那不是你一直没机会来x市么。”
顾云觉得这事可怪不到他的头上，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一点都不拮据，随时都能请人出去吃饭。
瞧这话说得，搞得他是要赖账一样。
“这不就来了么？你要是再早点捅出篓子，我兴许还能再来早一些。”
“那行，晚上我去机场接你，然后请你吃饭。”
顾云当即拍板做出了决定，“你在x市待几天？我一次把欠你的饭都还了，省得你惦记这事。”
“暂时还不知道，得看接下来的事办得顺不顺利，不过肯定够你把欠的都补上了。”
玛丽安的声音轻快了不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那就晚上见。”
“行。”
电话挂断了。
与此同时，c城某飞机上。
玛丽安微笑挂断电话的同时，周围的几人却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惊悚的表情。
主母她……
竟然会像个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有说有笑地聊起吃饭的事？
这x市，当真是个不得了的城市！
第一百二十三章：这个魔女不太冷
晚上十时，x市国际机场内的气氛一片肃杀。
基金会的低级雇员们隐藏在接机的人群当中，面对不断从接机口出来的乘客，他们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明明是大冷天，却已汗流浃背。
而周围焦急等待着的人们丝毫没有觉察到一个风暴即将降临于此——几个小时之前，潜伏在c城的猎魔人公会发来消息，联盟的领导者之一，玛丽安-瑟西亚以及她手下七个城市女巫会的负责人登上了前往x市的航班。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架航班上在猎魔人公会的悬赏都已经快能买得下一个小镇了。
当然，有些悬赏注定是拿来摆样子的。
哪怕是美洲类似『鲜血十字』的激进派猎魔人也不敢去找黄昏魔女的麻烦。
黄昏魔女不但是如今少有的被登记在册的天灾，同时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令无数猎魔人谈虎色变。
现在入行十年以上的猎魔人至少都经历过两轮被女巫会清剿的日子。
女巫们对猎魔人大街小巷地搜索不得不让人们误以为后者才是躲在暗处的黑暗生物。
而这次来到x市的不只有黄昏魔女一人，她手下那些这些年来活跃在猎魔人公会通缉名单上的女巫们都来了。
这个魔女难道是想发动战争么？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陈江便立刻赶回了基金会分部的指挥中心。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根据猎魔人公会过往提供的资料来看，这些女巫完全有能力摧毁一个城市。
“女巫们出来了！”
眼见的基金会雇员立刻向同伴们发布了消息——玛丽安和她的部下们非常容易辨认，或者说她们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打算要掩盖自己的行踪。
这年头，天灾都不屑于躲躲藏藏，而是当着基金会的面来拜访了。
“哎，你说子弹对女巫有效果么？”
埋伏在外围的年轻雇员开口问了一句，这一次事态已经紧张到分部允许所有人携带热武器的地步了。
他看资料上说女巫本体的防御力和普通人差不多，也是少有害怕子弹的超自然生物。
年轻雇员有些蠢蠢欲动，“要我说，不如趁她们不注意，先下手为强，给她们一梭子子弹再说！”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年长一些的雇员立刻斥责道，“就你聪明，人家欧洲的猎魔人就搞不到子弹？”
要是这些女巫真有那么容易被搞定，他们现在也不必在这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我就是这么一说嘛。”
年轻雇员讪笑着说道。
年长雇员不依不饶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们这次是来侦查的，别说s级雇员，就连a级雇员都没来，你等会可别头脑一热冲了上去，我们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
“主母，似乎跟来了不少小尾巴，要解决掉他们么？”
距离玛丽安最近的女巫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问道。
方才年轻雇员和年长雇员的谈话被她听得一清二楚，这些年来试图用子弹对付她们的猎魔人有许多，然而在那些人扣动扳机之前，便无一例外成了三头犬的点心。
“随他们去。”
玛丽安摆了摆手。
随行的女巫们愣住了。
从今天上午开始，主母的行为就变得极为反常。
女巫会和猎魔人一向不对付，要是放在平时，主母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
“一会你们几个先去找个去处，记住，别主动挑事。”
玛丽安眼见地看见了人群中的顾云，便向几人吩咐了一句——这人永远都是一身黑色风衣，强大的气场隔着很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
女巫们看着径直走向顾云的玛丽安，面面相觑。
“你们说……”
直到两人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其中一个女巫才缓缓开口，“主母她是不是恋爱了？”
“主母的私事，我们不要妄加猜测。”
与此同时，x市基金会分部指挥室里的陈江也露出了相似的表情。
“你说啥？你确定没看错？”
“没看错，绝对是顾师傅。”
电话另一端的雇员说得斩钉截铁。
顾云可是x市基金会分部的精神领袖，如今每个新人加入分部的第一件事就是聆听老雇员讲述顾师傅的英勇事迹，他们怎么可能连偶像都能认错呢？
“玛丽安抛下其他女巫，跟着顾师傅走了？”
陈江又把部下的话重复了一遍，细细琢磨起来。
“老实说，确实有点怪。”
汇报的雇员说道。
本来玛丽安带着她的得力部下空降x市，战争一触即发，整个机场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然而当雇员们看见这一幕之后，紧张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了。
因为吧，黄昏魔女看起来不像是来打仗的。
至于是来做什么的，这事不好细说。
“头儿，你只要知道他们俩有说有笑地走出就行了。”
…………………………
出租车上。
“顾云，你这次可能耐了啊。”
每次见到顾云，玛丽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么些年来，她还交到过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会议上足足有一半时间都在讨论你的问题。”
看得出欢愉的败北让所有天灾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欢愉虽说在天灾中算不上最强的几个，但力量在他之下的还有不少，这一仗打下来，让那些在他之下的天灾们人人自危。
自加入联盟以来，玛丽安还是头一次见到天灾们为了某一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当时在兴头上，下手稍微重了一些。”
顾云解释道。
毕竟许久没有遇到能让他打得尽兴，甚至还能在战斗中有所感悟的对手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欢愉的防御力和持久力还差了点意思。
“你那是稍微重了些的问题么？”
玛丽安翻了个白眼，“没有个十来年他是缓不过来了。”
欢愉的败北在联盟中也引起了一片震动，此前他所庇护的几支部族也都因此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那些大部族之间暗潮涌动。
联盟中对于顾云的看法也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玛丽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和黑箱的关系很好么？”
“倒是和她聊过几次。”
“她可是在会议上为你说了不少好话，也从一定程度上左右了会议的结果。”
玛丽安不得不承认，黑箱的话比她有分量不少。
谁让人家是在诸多天灾中能排得进前三的存在呢？
“那……会议的结果如何？”
“暂时还顾不上你。”
玛丽安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后座上，“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和隐神会开战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X市无战事
夜幕下的x市灯火通明。
来到烧烤店门前时，里里外外已经坐满了夜猫子。
有的是打算吃了夜宵再去和死党激战一个通宵的学生，也有加了班忙了一整天回家前喝上一杯的同事，甚至还能看见一些在大冷天光着膀子吃得不亦乐乎的人。
烧烤店外的食客们看见款款向他们走来的玛丽安，眼睛都看直了。
晚礼服式的黑色长裙，恰到好处的精致妆容，加上优雅得体的步伐，不由让人认为这样的女性应该出现在高档餐厅的烛光晚餐中，而不是这种100块就能撑得走不动路的路边小店。
他们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在玛丽安脸上找出万分不情愿的表情，可让他们失望的是玛丽安安然地坐在了硬板凳上，全程面带微笑。
“你可别嫌弃这里，这是x市最好的烧烤店之一。”
顾云入座后，复述了王碌第一次在这请客时说的话。
作为x市烧烤界的懂王，王碌的品鉴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我相信你的眼光。”
这里的烧烤和她认知中存在着极大的不同，她之前常去的一些烧烤店，大多都是由专业的厨师选取上好的食材，精确地拿捏火候，再配以调制好的酱汁。
而坐在这里的时候，她能很清楚地看见烧烤店的老板身上就穿了件泛黄的二道背心，热火朝天地站在烤炉前，将一串串食材放在碳炉上，撒上几大把香辛料并时不时翻上几下。
别说在这里，隔着一条街都能味道香料的味道。
上菜的速率也要比她熟悉的餐厅快上许多，没有前菜作为铺垫，一上来就是一串串滋滋冒油的烤串。
有羊肉、鸡肉、鸡皮、板筋、脆骨，不多时又有烤茄子和韭菜被陆续摆上了桌子。
顾云见玛丽安尝了一小口羊肉，小声问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
玛丽安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对于常年出没于世界各地高档餐厅的人而言，街边的烧烤摊还远远达不到让人耳目一新的程度，事实上除了各种强烈香料拼凑在一起的味道，玛丽安什么都没尝出来。
然而她的心情却少有得如此舒畅过。
“哎顾云，你们这里的人平时喝什么酒？”
尝了几口之后，玛丽安又开口问道。
“啤酒。”
王碌说过，和朋友吃烧烤的时候要是没了啤酒，就总觉得差了点意思，第一次请客时王碌买了一箱，他们俩一只坐到后半夜才把酒给喝完了，王碌倒是没有醉，就是厕所来来回回地去了十来趟。
他俩一直在桌子边上边吃边聊到了后半夜，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回想起来，顾云竟一时想不起到底具体谈了些什么事。
想来，大概都是些鸡毛蒜皮又无病呻吟的小事。
顾云帮玛丽安买了一瓶啤酒，眼瞧着她痛饮一口，紧接着脸色变得颇为古怪，很显然是并不是适应啤酒入喉的冲击力。
“你今天不太对劲。”
顾云眯起了眼，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玛丽安是不是被易形怪给掉了包。
“怎么？”
“你这里。”
他指了指玛丽安朱红的嘴唇，又指了指一次性纸杯上清晰可见的唇印。
以前见到玛丽安的时候，她恨不得用显微镜来审视自己形象上的瑕疵，一条鱼尾纹，一缕白头发都足以让这位黄昏魔女焦虑不已，顾云很难想象此刻对方竟然会如此大大咧咧地坐在烧烤摊上如此放纵地喝起了啤酒。
“嘿，我好不容易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一回，你可别扫兴啊。”
玛丽安的拇指在纸杯的口红印处轻轻一抹，让红印淡去了几分。
眼不见为净，反正这里也没有镜子，她也不用时时刻刻就能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什么事这么高兴？”
顾云问了一句。
“顾云，我问你，你要不要加入联盟？凭你的能力，随随便便就能在组织里混得风生水起。”
“免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玛丽安嘿嘿一笑，“所以嘛，这就是我高兴的原因了。”
“我拒绝加入你们，你反而很高兴？”
“不是这个问题。”
玛丽安摇头，“我了解你，和你谈正事，多半三句话就谈不下去了。”
理念不同，想法不同的人，很难在正事上达成一致，于是她索性也就再也没有了和顾云谈正事的打算。
若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两人相处的模式就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
餐桌上罕见地没有了明争暗斗，也不必再考虑利益纠葛的事，这让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一开口百无禁忌，没有了那么多需要考虑的问题。
比如说，为了加辣椒还是醋的问题上争论许久。
“既然如此，你退出联盟不就可以了？”
“哪有那么容易？而且，精神绷久了才能体验到放松的感觉。”
凭良心讲，玛丽安的话顾云没听得太明白，他为人处世向来直来直往，想参加就参加，想退出便退出，从不顾及太多。
而事实上，玛丽安自己也解释不出此时的情感。
几天前的会议上，天灾们一致通过了一项决定——向隐神会全面开战。
和此前的小打小闹不同，当这项决议通过之时，大半个世界都会发生不可预计的变化，也将会有数不清的人和部族为此流血、伤亡。
对玛丽安来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
一件紧张而又迷茫的事。
自从她成为联盟中的一员之后，联盟头一次表达了全面开战的意图，未来的局面变幻莫测，即使是她，也无法预知这场战争最终的结果。
然而未来如何变化，当她见到顾云时，对方仍然都是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来，干一杯。”
玛丽安捧起一次性纸杯中的啤酒，她听说以前的人在上战场之前，也有痛饮烈酒的习俗。
坐在烧烤店外的露天座位，吵杂声不绝于耳，坐在她对面的顾云也拿起了盛满了啤酒的纸杯，映入眼帘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心安。
这一仗打起来之后，或许有朝一日她也和其他天灾一样，站在顾云的对立面上。
若是那一天真的到来了，那也一定是立场不同所致。
“剩下的几顿饭，你就先欠着吧。”
路灯摇曳的灯光下，顾云觉得玛丽安此刻的眼睛分外明亮。
她顿了顿，将纸杯轻轻一碰，“等这场仗打完了，你再请我来这里一趟吧。”
希望到了那时，这里的一切并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第一百二十五章：远征
翌日。
天还未亮，陈江便又一次被电话从温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
略带不耐烦的语气也随着电话中汇报的内容荡然无存，电话一挂，他便猛然翻身下床，胡乱刷了牙，用凉水在脸上拨拉了几下，便直奔楼下的停车场而去。
事实上，在这个黎明前夕，从睡梦中惊醒的不止陈江一个，基金会管辖的各个城市的负责人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相同的电话。
陈江赶到会议室时，其他城市的负责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全息投影将每个人的形象折射在了偌大的办公室内，到场后没有人寒暄，每个人都面色凝重——这是基金会成立以来，头一次召集所有负责人到场的紧急会议，这场会议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基金会已经进入了最高备战状态。
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谈虎色变的，也只有天灾。
基金会的第一批成员都清楚，在机构建立之初，便将那些能够轻易毁灭城市的传说中的怪物作为了假想敌，而规章中最高备战状态也正是为了天灾而准备的。
只是，这一次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并不是某一个天灾，而是一个庞大而恐怖的组织。
一夜之间，欧洲超过七成以上的猎魔人公会被全灭，这还没算上那些没来得及传递当地情报的地区。
美洲『鲜血十字』的大本营被连根拔起，整个城市的伤亡人数已到达九成。
源源不断的噩耗先后传到了本部。
这绝不是仅仅是局部的清剿行动，而是全面战争的开始。
在猝不及防之下，猎魔人的防线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不必前往现场，那一个个叠加在一起的数字，就足以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见所有人陆续到齐，作为总指挥的白渺开口说道，“猎魔人公会已经向我们发出了求援的请求，石会长下达紧急命令，本部需要在接下来十个小时之内组建起一支紧急支援小队乘坐专机赶往前线。”
这闪电战一般的袭击瞬间将各地的猎魔人公会打懵了，别说在短时间内组建起有效的反击力量，凭他们现在混乱的态势，能否安全撤离都是个疑问。
猎魔人大多都喜欢独来独往，公会是他们接头的主要方式，在各地猎魔人公会被毁之后，剩下的猎魔人也大多成了无头苍蝇，各自为战，按此状态发展下去，遭到全灭也是迟早之事。
闻言，各个负责人没有接话。
在这种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上了前线，简直就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能坐在这个会议室的，都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人，他们从源源不断的噩耗中发现了一个暗含的消息。
截止目前，他们都只是听到了各地的伤亡情况，可是在面临阵地全面崩溃的局面之下，竟没有任何关于敌人的数量和构成的具体消息。
究竟是什么怪物，使的是什么能力，弱点是什么，切实可行的反击计划一个都没有。
加上各地公会用于通讯联络的设施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现在被派过去的人就是两眼一抹黑，听天由命的状态。
他们多少能听出白渺这番话的意思。
所谓的临时支援小队，无非就是向各地征兵呗。
这种时候，a级雇员、s级雇员恐怕就得顶上去了，而他们这些人，估计就是被叫来让他们去帮忙做做工作的。
说服人参加敢死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
白渺继续说道，“支援小队由我亲自带队，主要任务是协助隐神会从各地撤离。”
得，连白主管都亲自出动了。
虽然负责人们心里百般不情愿，但却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猎魔人公会只是前车之鉴，待天灾将猎魔人公会一网打尽之后，那估计就要轮到他们这边了。
天灾已经在不久之前展现出了他们远超想象的势力，猎魔人公会几乎没能形成有效的反击便被摧枯拉朽的击败了，这又一次证明了天灾可不是某一个组织能够单独对抗的。
眼下能被救援回来的，都是未来决战时的中坚力量。
或许他们还能提供一些关于天灾的情报。
“原则上，每个城市需要派出一名s级雇员或是3名a级雇员，希望各位能在下午前将确定好的名单发送给我。”
“明白了！”
会议室内，负责人们回答得异口同声。
………………………………
午时，顾云家中。
“老师，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
池田朝夜代表三人，向顾云讲述了分部的状况。
原本陈江的第一推荐人选是沈月，沈月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参加这次的远征，可是名单都报上去了，却直接被本部给否决了。
否决的名义上说是为了提防黄昏魔女，必须有s级雇员坐镇x市，但他们三个作为知道『亚空切割』内幕的知情者，大概能猜到本部的态度。
『亚空切割』的力量来源于白鸢，而白鸢则是天灾。
这次的突袭，正是由天灾以及依附于他们的部族发动的。
“本部的人应该是担心白鸢受到其他天灾的影响，倒戈相向才否决了沈月前辈的名单。”
不过，对他们而言，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在易形怪的事件过后，他们便一直留在x市分部修行，缺少实战的机会，“得知沈月前辈的名单被退回来之后，我们主动报名参加了远征，新的名单已经通过了。”
不久前，他们凭借易形怪时期的表现，先后通过了a级雇员的考核，而三个a级雇员也算是超额完成了本次远征的指标。
临行前，他们特地前来向自己的老师打一声招呼。
“老师，此行前路未卜，我们来是想让您知道……”
“别闹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顾云打断了池田朝夜遗言般的言论，说道，“在战场上，救援是相对容易的行动，你们能以此作为锻炼也算不错。”
就算是战争，这也才刚刚开始，双方都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
这才哪到哪，就前路未卜了。
在顾云看来，前路只有一个。
“等打完了这一仗，你们就知道怎么和敌人厮杀了，等你们回来之后，在和我交流心得也不迟。”
第一百二十六章：机密任务
沈月从没见过基金会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又是组建远征军，又是大征兵的，这架势感觉明天敌人就打到门口来了，以至于她今天不得不在英语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被迫“抱病回家”。
这是真事。
或许也是沈月少有的宁愿在学校里上学，也不想回家的时候。
然而本来敲定好的远征名单却临时被本部退了回来，到家时还碰巧见到了池田朝夜三人和顾云分别的画面。
三人离开后，沈月赶忙凑了过去。
“顾云哥，你就不担心呀？”
池田朝夜、罗欣和十七，那都是顾云悉心教导的弟子，如今刚晋升成a级雇员不久，就被派去了远征军这么个危险的地方，就欧洲现在的情况，别说a级雇员，就连s级雇员去了也未必能保证全身而退。
上一次代言人的出现，也对基金会的士气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本部这些年将天灾作为最终的假想敌，并培养出了十几名s级雇员，根据最初的推定，研究者们普遍认为，倾尽整个基金会之力，应该能抵挡住2-3个天灾的猛攻，遗憾的是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白渺学姐作为近几年来本部呼声最高的s级雇员，却败给了天灾的代言人。
这同时也让本部意识到，会培养“人才”的可不止有他们一波势力，天灾们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训练出了代言人这些恐怖的角色，更让本部感到揪心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像萨沙一样的代言人，究竟还有几个。
若是天灾手下也有那么十来号代言人，那恐怕都不必天灾亲自动手，就足以在正面战场牵制住他们。
沈月补充了一句，“虽然这次是白渺学姐带队，但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你提起她正好，白渺也是一个问题。”
顾云则用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学姐？学姐她怎么了？”
“不亲自上一回战场，根本没法理解战斗是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沈月和白渺这学姐妹俩就是学院派纸上谈兵的代表人物。
白渺的驱魔武装弱吗？
用沈月的话来说，『北国』全力发动之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冻结一个城市，保守些说，当初风衣男所展现出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层次的破坏力。
可打击面再广，遇到狭路相逢，与人一对一较量的时候，那就完全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你说，别人和你短兵相接，你去把一个城市给冻结了那能顶什么用？你自己也是一个样，白鸢那么强的能力放你身上就全拿来跑路了。”
“哎哎哎，顾云哥，你怎么教训起我来了。”
“不是教训你，是你们基金会的政策就有问题。”
一两个纸上谈兵的可能是个案，可如果个个都如此，那肯定是政策上面出了问题，事实上不止白渺沈月，池田朝夜和十七刚来的时候也一个样，和人动个手恨不得把招式秘籍拿在手里，这一点罗欣可要比这两个好太多了。
毕竟是亲自和天灾动过手的，精气神就不一样。
“你们天天在那点到为止，现在遇到不点到为止的对手就没辙了吧？”
在战斗经验方面，天灾那头明显占优。
吸血鬼、狼人、易形怪那些部族可都是经历过最黑暗的时代，玛丽安说过，那个年代不同部族之间打起来如家常便饭，动辄便是以灭族作为代价，因此每一次战斗，它们各个都得把看箱底的本事给用出来。
年轻人能去真正的战场上历练一番也是好事，等他们跟随远征军回来，整个人的气质恐怕都会变得有所不同了。
“只可惜你的名单被退回来了，少了个机会。”
“哎，我也没办法嘛。”
沈月耸了耸肩，“谁让白鸢她现在本部眼里是不稳定因素呢？”
白鸢“活”过来的事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谁也不知道，可本部却知道『亚空切割』是依照白鸢的能力制作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会让她离开基金会的辖区。
不过还真别说，那只鸽子虽然平时像个划水分子，可打起人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对了，顾云哥，虽然错过了远征，但本部却给了我们一个秘密任务。”
沈月扭捏了一下，说道，“陈江叔的意思，是这项任务十分重要，希望你也能亲自去一趟。”
“什么秘密任务？”
“有一货物说是要在今天晚上押送回a市。”
谈到押送任务，沈月难免想起了当时玛丽安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她当时押送那只兔子回本部的半路上，差点就在列车上被干掉了。
得亏了当时乘的不是飞机，否则她也没把握用『亚空切割』的能力从万米高空之上安然落地。
“具体押送的是什么陈江叔没有细说，不过肯定是极其重要的物资，否则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时出动三个以上的s级雇员了……分部这次是实在腾不开人手了。”
“行。”
批评归批评，真遇上了事了，顾云也不刻意推脱。
尤其是欧洲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让他闲在家里，只会浑身都不得劲。
老实说，押送这种秘密任务也差了点意思，放在战场上，从x市到a市就是后方的运输补给线，战火没蔓延过来的时候，多半没什么事。
“你说，他们怎么就不叫上我去参加远征呢？”
“就是！”
沈月表面上和顾云同仇敌忾，心里却清清楚楚。
以顾云的性格，一旦上了战场根本没人能镇得住他，而且他和玛丽安之间密切的来往早就传去了本部，这要是能把派他去反而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老实说，她和顾云相处了这么久，依旧捉摸不透对方行事风格。
你就算说顾云到了欧洲，突然和天灾勾肩搭背，一起去小酒馆里喝酒她都不会意外。
“还有件事，顾云哥。”
“说。”
“董宁哥说晚上出去任务前想请大家吃顿饭，互相先了解了解。”
“董宁？”
“就是这次一起押送货物的另一个s级雇员，董宁哥他和别的s级雇员不同，挺好相处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人生导师
晚上七时，火车站附近，某烤鸭房。
“来来来，顾师傅坐。”
董宁热情的招呼声打了顾云一个措手不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性，一身花格子西装，说是时尚款，其实两三年前就过了潮流。
他本以为基金会的s级雇员都是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之辈，然而董宁的出现却颠覆了他的刻板印象。
若是沈月不介绍，顾云恐怕会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个生意人。
“我来之前就听说过不少关于顾师傅的传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你听说过我？”
“那可不是？本部都传白主管在x市的行动受到了不少你的关照，她重伤的那段时间，你出色地完成了本部的工作。”
“董宁哥，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这样？”
沈月哼了一声，说道，“大人就是虚伪。”
“哎，这怎么是虚伪呢？此行一路凶险，大家都是同僚，临行前还是得彼此了解，多互帮互助才是。”
放在饭桌上，叫做联络感情，用好听点的词来形容，那就叫团建了。
一路凶险？
顾云头顶上又冒出了三个问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次行动是将一批货物乘坐火车秘密押送至a市，全过程都是在战线后方完成，哪来的什么凶险？
依他看，沈月一个人完成这次押运都绰绰有余了。
“别人我不知道，可你董宁哥在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么？”
“那你倒说说，我在想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出工不出力呗。”
在诸多s级雇员之中，除了教官和白渺学姐之外，就数董宁留给她的印象最深了。
教官和白渺学姐是因为训练营的关系，董宁则完全是他的性格。
“你看你这叫什么话。”
董宁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我这能叫出工不出力么？这叫一分钱一分货！”
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沈月觉得，能把偷懒这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恐怕也就只有董宁一个了。
而且吧，董宁这人其实还不能叫偷懒，他那是明着演，人到了，魂没到，除非敌人快戳到他鼻子上了，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沈月，你听我给你分析啊。”
入座后，董宁便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护道，“就单说这次，陈江负责人给你加班费了么？”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沈月先是一愣，紧接着木讷地摇了摇头。
董宁这么一说还真是。
如今情况十万火急，陈江叔被远征军和大征兵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给她下达了指令之后便顾不上管这边了，加班费和报酬的事自然是只字未提。
“没有吧。”
沈月的反应全在董宁的意料之中，他继续说道，“从x市到a市，一共得两天多，我今天一早接到任务就乘飞机赶来了，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休息时间，休息时间想占用就占用，还不给加班费，你说我能拼命帮他们干活么？”
他人是来了。
不过也就是给本部一个面子，凑个s级雇员的人头数镇镇场子罢了。
董宁头头是道把顾云给逗乐了，他不禁想起来自己刚见到沈月的时候，不过和董宁比起来，沈月偷懒的段位似乎明显低了许多。
“沈月准是跟你学的。”
“顾师傅这你就冤枉我了，其实我和沈月她在本部也没见过几面，当时这丫头拧巴着呢，根本听不进劝。”
董宁摆了摆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表情。
沈月一听，便也来了劲，转头看向顾云，“顾云哥，你来评评理，我们那时候培训刚刚结束，毕业班在被分配到不同城市前可以先跟随常驻本部的s级前辈们学习几天，可是你猜，董宁哥他都教了我些什么？”
“教了你什么？”
“别的前辈都要么叫我们一些实际的除灵经验，要么谈一谈为共同的事业奉献的精神和理想，可到了董宁哥这里，他让我去了x市以后先把五险一金、工伤赔偿还有加班费这些事给问清楚，没事的时候多出去找同学朋友吃吃喝喝，搞搞团建，别一天泡在分部闷头工作。”
当时的沈月还没有被游戏和漫画影响，她就和同期的毕业生一样一腔热血，满怀理想地要为当地饱受超自然事件困扰的人们做出一番事业，自然是听不进去董宁的忠告。
为此，她还顶撞了董宁许多次。
不过每次被她顶撞时，董宁也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地等她撒完气。
“沈月啊，我和那些人可不一样，我教你的都是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真实感悟，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的地位，多享受享受生活不好么？何必一天苦大仇深，打打杀杀的？”
“这就不对了，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恶灵只会越来越猖獗，超自然事件层出不穷，人们每天都得生活在妖魔鬼怪的阴影中。”
虽然吧，沈月这些年来自己已经践行了董宁的建议，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顶了回去。
毕竟，这就是她和董宁以前相处的方式。
她觉得董宁这个人没什么思想觉悟，毕竟也不是科班出身，而是以征兵的方式被招来了基金会。
“嘿，不错啊，培训时教你的那一套到现在还记得？”
“我记性可好着呢。”
沈月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以前一般说到这里，董宁便多半不再言语了。
然而这一次，董宁却开口了，“我可不是在夸你，你这小丫头当时分不清，现在还弄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
“就说这次押送的东西，从哪里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拍来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运回本部？”
“这……这要是告诉了我们，还能是机密么？”
“是啊，都是机密。”
董宁罕见地感叹了一句，“可是以我这些年的眼界，扯得上机密的东西，多半和培训营里让你保护的那些民众没啥关系。”
当年这些话他和满脑子理想主义的沈月讲不清楚，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都能明白了。
能指派给s级雇员的活，除了事情闹大了实在受不了场的时候，其他多半都和培训营灌输的那一套理念不沾边。
基金会当初是富人们搞出来的机构，这么些年过去了本质上也没有变过。
“我这人就是这么现实。”
董宁笑呵呵地说道，“为了理想或许可以拼那么一下，但如果是为了私心，那就得明算账了……来来来，别扯这些有的没得了，再不吃菜就凉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回溯（其一）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陆续登上了列车最末一节车厢。
按照惯例，基金会已经包下了整个末节车厢，董宁将物资确认无误，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车厢里。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吉利，但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尽管放开手脚迎敌，就由我来负责镇守这最后一道防线吧。”
董宁用大义凛然的语气说道，听得一旁的沈月是目瞪口呆。
这人超会偷懒！
董宁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一会一旦有敌人出现，就由她和顾云哥负责迎敌，而他则留在后方“誓死”看守重要的物资。
不是，本部是让你来看包的吗！
事实上自打上车之后，沈月内心便一直处于不安的状态，名义上的三名s级雇员，已经有一个公开发表划水言论了，至于她自己……
沈月打开书包，在各种零食间睡得昏天黑地的白鸢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好家伙，这包里还有一个划水界的宗师级人物。
『亚空切割』的能力很强，但问题是她根本无法保证万一打了起来，这只鸽子到底愿不愿意出力，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只要顾云在的时候，白鸢是绝对不会和别人动手的，她之前就亲眼见到过白鸢被一只野生的下位级恶灵吓得躲到了顾云身后。
她，哦，不对，应该说顾云哥太难了。
名义上的“三大将”里面，其实就只有顾云哥一个人是实干派。
“顾云哥，小心点，我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这次押送应该不会轻松的。”
进自己的车厢前，沈月对顾云小声说道。
本部这次调遣的护送员不可谓不豪华，然而根据沈月以往的经验，出动的s级雇员越多，也就意味着委托越危险。
要知道就连上位级委托也不可能一次性征兆三位s级雇员进行参加临时行动，现在“三大将”到齐了，难道说他们即将面对的会是诸如“白胡子”这种级别的对手？
不不不。
仔细一想，沈月又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毕竟在这次行动中，“世界最强の男人”是他们这边的，而且她相信，其实就算另外两位“大将”划了，顾云哥也能轻松完成任务。
听了沈月的担忧，顾云停下脚步，仔细盯着沈月瞧了瞧，直到后者心里有些发毛，他才开口说道，“你右眼皮跳个不停的主要原因，有可能是因为你昨天通宵玩游戏了。”
出门前，安铃已经举报了沈月昨天的所作所为——昨天她俩一起在多姆城外面刷狼刷了一个通宵，因此安铃特地叮嘱顾云路上要多照顾一下沈月，这娃儿今天的精神状态估计并不足以维持高强度的战斗。
不过这一次顾云没有责怪沈月，毕竟昨天晚上噩耗还没传开，她也不知道今天就有这么多棘手的事等着她来处理。
“顾云哥……”
沈月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觉得吧，你说的还真有道理。”
古人云，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不过现代科学对此已经进行过详细的解释。
右眼皮跳个不停，有可能只是因为熬夜缺乏休息造成的。
但这波不亏，她和安铃姐刷了一晚上，等级已经能跟得上大部队了。
“行了行了，你快去睡觉吧。”
顾云摆了摆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书桌前的椅子搬到了走廊里，翘着二郎腿坐在了走廊正中央。
…………………………
与此同时，第二节车厢内。
穿着清一色黑色长袍的女巫们来到各个紧闭的车厢前，她们轻轻敲了敲门，原本登上了列车的乘客们浑浑噩噩地开了门，如同傀儡一般离开了自己的车厢，在女巫们的操控下依次下了车。
车厢清空后，玛丽安才慢悠悠地进了这节车厢。
她颇有兴致地打量了车厢内的布置，橘色的暖光映照下来，内饰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了，走廊狭窄不已，此刻所有人站在门外让这里变得拥堵不堪。
玛丽安不知道基金会突然间抽了什么风，放着飞机磁悬浮这些方便快捷的设施不用，反而选了这么个上了年代的运输方式。
又或许，这是某种障眼法？
不过对于一位从蒸汽革命时代一直活到今天的人，偶尔登上这样的老旧列车也着实让她有些怀念。
“主母，基金会押送的货物已经确定了，就在最后一节车厢。”
其中一位女巫向玛丽安回报起了工作，“负责押送货物的是x市分部的s级雇员沈月，以及从本部临时调来的s级雇员董宁，另外一位则是……”
说到了此处，女巫不由顿了顿，神情也有些尴尬。
“嗯？”
“是x市分部的外聘雇员顾云先生。”
行动之前，她们已经从基金会雇员口中敲出了足够的情报，让她们惊讶的是，顾云在x市基金会分部有着极高的地位，名望甚至要远在沈月之上，偌大的分布从上到下，都尊敬而又亲切地将顾云称之为顾师傅。
这让她们觉得顾云的棘手程度很有可能还要在沈月之上。
不过，最让女们震惊的还要数玛丽安一下了飞机便直奔候机的顾云而去，这一幕随行的女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这是不是主母预料到x分部会派出顾云而提前进行的布置，她们这些人就不得而知了。
s级雇员固然难缠，但是只要使用了合适的计策，还是有胜算的，更何况她们这次来是越货而不是杀人，可如果这事万一牵扯到了主母的姘……好友，那就麻烦了。
“我知道。”
玛丽安却轻松地说道，“不过我已经和他说开了。”
战场上可能落入对立的立场，但却并不影响私底下的来往。
“既然上了这辆列车，我所代表的就是联盟的最高决定。”
“那么，我们何时动手？”
“着什么急？”
玛丽安略微加重了语气，“盯上这批货物的可不止有我们，那里面存放的东西可是来之不易的宝贝，在这种情况之下，急着出手可是和炮灰没什么区别。”
“明白了。”
女巫们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纷纷回到了自己“征用”的临时房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棋子
与此同时，第五节车厢内。
“已经调查清楚了，两名s级雇员，还有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小鬼，看样子应该是基金会培养的新人，不足为虑。”
夜幕之下，一个细长的脖子伸进了车厢内。
人面的眼眶处只剩下两个狰狞的血窟窿，嘴巴被严密地缝合在了一起，这张脸足以让人联想到这世上最严酷的重刑。
他每说上一个字，一张一合的嘴巴便要渗出许多血水来流得满地都是。
“基金会的新人？消息准确么？”
回应他是一个哭丧着脸的鬼怪，无法抑制住的眼泪和不停滴落的血滴交相辉映，整节车厢都笼罩在无比恐怖的氛围当中，“这里可是x市，我的兄长……兄长他就是在这里被除灵师给干掉了！”
“不要质疑我的洞察力。”
无眼鬼说道，“那个新人被两个s级雇员安排到了车厢里，这种苦活累活都是留给新人来做的，重要的是我们在解决掉了那个新人之后，要如何对付那两个s级雇员。”
“交给我们吧。”
第三个恶灵开口了，白色的绷带缠满了他的全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以抑制的煞气。
登上这趟列车的每一个恶灵，头顶上都挂着基金会的天价悬赏，各个都是与基金会激战过数次的上位级恶灵，只有杀死过数名a级雇员的恶灵才能获此“殊荣”。
a级雇员显然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了。
如果能劫下这趟列车上的货物，他们威名将传遍每一座城市。
车厢之内，早已是一片地狱。
尸块遍布车厢内的各个角落，从这狼藉一片的景象中很难分清究竟有多少个遇难者。
绷带鬼率先开口，“我来对付那个男人，哭面，小丫头就交给你了。”
“为兄长报仇的时刻来临了！”
………………………………
第七节车厢。
一只头顶漂亮红色羽毛的雏鸟伴随着列车离站的鸣声前飞了进来，并一头扎进了其中一节车厢。
车厢内的床铺上已经躺上了两人，一男一女。
男女的服装极为朴素，此刻紧裹着被子，看起来像是重病缠身一般。
“好消息，好消息！”
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面色苍白的两人看向雏鸟——这趟列车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可即便如此，此行也是机会渺茫。
“负责护送货物的人里面，有一个我能说得上话的熟人，如果向他解释了情况，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赤鸯。”
纵然气若游丝，但却还是能听出两人语气中的敌意，“就算再熟悉，那也是基金会的人。”
此刻基金会和他们，立场天然对立。
在这种时候，立场大于一切，昔日的熟人或许转过身来就出卖了他们，贸然找上门去，不但无法取回货物，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连赤鸯自己都会栽在他们手里。
“太危险了，别忘了，你身上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那……”
赤鸯一时语塞，“那就先观察一下情况吧，对了，这列车上似乎还来了其他打定货物主意的家伙。”
两人的劝阻让她冷静了下来。
虽然在末节车厢见到了顾云十分开心，可仔细一想，她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也并不了解顾云的为人，对方此刻可是基金会的“大将”，兴许一个不高兴把她也给一起拿下了。
说话间，通往a市的列车出站了。
长达两天多的旅程，注定充满了煎熬。
不过在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之时，末节车厢内的氛围却十分祥和。
董宁进了门之后，不多时也有样学样地搬了张椅子出来，顺便还把屋里的矮书桌移到了走廊里，若是这节车厢内还有别人，恐怕一定会生气地指责两人阻碍交通。
“这是啥？”
顾云好奇地打量起了桌上的物品。
“方便面，康师傅的。”
董宁拿起红色的桶装方便面瞧了瞧，说道，“红烧牛肉味的。”
“不对，我说的是那个。”
“那个是老坛酸菜味的。”
“不是方便面，方便面我能不认识么！”
顾云是过过穷日子的人，方便面曾经一度是他家里的重要食粮，每个口味都尝过，光是瞧一眼包装就能认出是什么味的。
而且他不知道这才刚吃了饭，董宁又把方便面拿出来做什么。
顾云拿起了两桶方便面之间散发出柔和荧光的物件，物件的外形看起来酷似沙漏，透过透明的器皿便能看见里面的蓝色填充物。
这填充物看起来既像是气体又像液体，不亲手触摸一下的话顾云也分辨不清楚。
“哦，你说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董宁实诚地摇了摇头，并自顾自地拿出了象棋的棋盘。
漫漫长夜，这人总也得寻点乐子吧。
“你是从哪弄来的？”
顾云仔细端详一番，隐隐觉得流转的荧光有些熟悉。
“箱子里装的就是这个啊，我研究了半天也没闹明白，不过这玩意闪闪发亮正好能拿来当台灯用。”
说着董宁从顾云手中取回沙漏，往桌子边上一放，象棋的棋盘顿时被照亮了，在荧光的映衬下还怪好看的。
“不是说不让打开看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次是特殊情况。”
董宁将棋子一个个摆上了棋盘，“这列车不太平，你说这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干掉了，那也得做个明白鬼吧？”
遗憾的是，就算他打开了箱子也没看明白他们这次押送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荧光沙漏？
这玩意每个城市的二手市场都有不少，光效再好一点的也不过几十块一个，光是这趟的列车钱都不止这价了，这又是何必呢？
“顾师傅，你认得这东西？”
“不认得。”
顾云摇了摇头，“不过看起来像是某种能量。”
“能量？”
闻言，董宁又仔细端详起了桌上的临时“台灯”，“你指的是类似电池那样的？”
“嗯。”
妈的。
董宁在心里暗骂一句，不需顾云解释许多，他也隐约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也难怪本部要兴师动众派这么多人来护送这么个东西。
“早知道就抱病在家了。”
“怎么？”
“看起来像是缺德事。”
董宁点了根烟，骂骂咧咧地摆好了棋盘，然后将沙漏放回到了房间的箱子里，重新上锁锁好。
把这玩意摆在桌子上，不吉利。
接着，又坐回到了顾云面前，“顾师傅，会下象棋么？”
“看别人下过。”
“那来一把？”
“可以。”
第一百三十章：复仇者
漫漫长夜，顾云和董宁就坐在棋桌之前。
“对了老顾，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基金会要把专用车厢放在最后一排？”
经过了数轮棋桌上的厮杀，顾云在董宁口中已经迅速从“顾师傅”变成了“老顾”，棋桌旁则是两桶吃到一半的方便面，董宁又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红枣枸杞，给两人一人泡了一杯。
“为啥？”
“因为一旦列车上发生了什么事，留给我们切断车厢跑路用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而他们的谈话则全部落入了扒在车顶上的恶灵眼中，没有眼珠的眼眶死死地注视着末节车厢内的一举一动。
距离列车出发已过去了三个小时之久。
夜深了，乘客们大多已进入了梦乡。
一轮皎月高挂夜空，而这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只是在动手前，无眼鬼总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一开始本以为顾云是被两名s级雇员来回差遣的新人，可现在董宁却拿出一副棋盘和对方在此坐了好几个小时，不仅如此，还一口一个老顾地叫着，关系看起来熟络得不得了。
如果单从董宁的态度来看，这明显是对待同级时的语气。
可是他们这些年对于本部和各地的s级雇员已了解得七七八八，还从来没听说过s级雇员里面有顾云这么个人。
考虑到x市此前的种种怪事，它心中难免打起了退堂鼓。
“哭面，还有耍刀的，要不我们……”
话还未说下去，他却被哭面鬼的表情给怔住了。
眼泪源源不断地流淌在了末节车厢的车顶，不出几分钟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整节车厢笼罩于其中。
哭面鬼面容扭曲，就他那一副脸，任何其他的表情都得变了味。
“找到了。”
从哭面鬼微微颤抖的声音，不难判断出他激动不已的心情，“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当然是杀害我兄长的凶手！”
“兄长……你指的是四面鬼？”
无眼鬼倒是听说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听说了四面鬼不久前在x市失去了音信。
不过据他所知，虽说这两个恶灵是兄弟，但也是那类表面兄弟，平时几乎从不见面各干各的，更何况哭面鬼这次来也根本不是为了报仇，如果不是基金会押送的货物实在太有吸引力了一些，哭面鬼恐怕一时半会都想不起他还有个兄长。
“兄长在消散前留下了一些线索，一定是这些卑鄙的基金会雇员设计杀死了他，我现在的心情只能用悲痛欲绝来形容，所以……战利品六成都是我的了！”
“你说什么？”
无眼鬼一听，顿时面色不善地反问了一句。
消息是他打听来的，计划是他制定的，三人分成，理应是三三四，他也并没有占多大便宜，然而哭面鬼这一开口就是六成，简直和坐地起价无异。
“分战利品也要等事情办妥了再说。”
绷带鬼冷冷地说了一句，计划是有了，但现在还有三个拦路虎挡在他们面前，他们三个恶灵虽然恶名远播，杀掉过不少a级雇员，可这却是头一次和s级雇员打交道。
一来，就是三个。
“按照原计划，我来搞定董宁，哭面鬼你运气不错，那个小丫头现在睡得很熟，至于那个最弱的新人就交给了你了。”
“你们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哭面鬼不停流下的眼泪渐渐的变成了红色，“既然我说了要拿六成，就会把这三个人统统解决掉，真是幸运，竟然在此见到了杀害兄长的凶手！”
“你……！”
其余两个恶灵的话忽然间卡在了喉咙里。
刹那之间，他们只觉得哭面鬼的力量增长了数倍，而且随着不断流出的血泪，哭面鬼的力量仍在不断攀升着，在几秒时间内便超过了他们的总和。
“不要阻拦我，否则连你们也一起解决掉。”
这一次，其余两个恶灵出奇得保持了沉默，算是默认了哭面鬼的无理要求。
谁能想到他竟然如此巧合地遇到了自己杀兄仇人。
哭面鬼顾名思义，越是伤心之时，便越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看来此刻仇人已经将他的全部力量都激发了出来。
哭面鬼透过车顶被烧穿的窟窿，死死地注视着顾云的背影。
………………………………
“哎呀，真是可怕。”
董宁瞥了一眼已经将车窗全部包裹住的血水，抑扬顿挫地感叹了一句。
他本以为对方会等熟悉了一天环境之后再动手，可没想到这几个恶灵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可怕……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专心致志注视着棋盘的顾云嘴角划出一抹冷笑——下一步棋之后，他的两门大炮战术就成型了，届时敌将将会陷入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老董，我已经完全掌握象棋的奥秘了！”
经历了一晚上的败北，顾云终于摸透了象棋的秘密。
看别人下和自己下果然还存在着一定区别，不过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不会再输了。
然而话音未落，头顶上的天花板便朝他压了下来。
飞溅的血水顿时浸透了棋盘，将大好的局势冲得七零八落。
董宁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向后退了几步，他借着被掀翻的桌子挡下了冲刷的血水，见顾云虽然被血水溅得满身都是，但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他才松了口气，同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三个上位级恶灵。
其中有两个都是常年被本部通缉的熟面孔。
哭面鬼，数年前因接连残杀四位围剿他的a级雇员而出名，在后来的日子里，各地分部先后阻止了十一次围剿，最终皆以失败而告终。
骨魔，制造过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案件，并先后从两位负责追捕的s级雇员手中逃脱。
第三位倒是没有多少情报，不过能和这两个恶名远播的上位级恶灵厮混在一起，显然也不是容易搞定的敌人。
“纳命来吧！”
一瓢血水泼下来之后，躲在车顶上的黑影也随之压了下来，“今天就要用你来祭奠我兄长的……”
“嘭——！”
刹那间，车厢内只剩下了一片飘散的血雾。
第一百三十一章：名侦探玛丽安
“你确定看清楚了么？”
“这还能看错啊，三个恶灵，一秒就没了，我的狗狗都没看明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
第二节车厢内的女巫心有余悸。
她们虽然对上位级恶灵不太了解，但在来之前，她们听主母说过强大一些的恶灵甚至要比一些部族的领袖还要强大许多，也就是说……面对三个部族领袖，基金会的s级雇员竟然只用了一秒就结束了战斗？
天啊，这基金会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刻，她们才深切地理解了主母方才的话。
急着出手的，在s级雇员面前真的就和炮灰无异。
其中一个女巫关切地问道，“那你的狗狗呢，它没出事吧？”
“回来之后就一直缩在屋里瑟瑟发抖，给它肉也不吃了。”
这些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能给三头犬留下心理阴影的人。
“你先去把消息转告主母吧。”
“好。”
带回消息的女巫仓促地跑向了玛丽安的房间，由于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敲门，直接一把推开了玛丽安的房门，“主母，刚才有三个恶灵闯入了……”
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女巫犹如中了定身咒一般被定在了原地。
出现她视线里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性。
一身中性的贴身黑色西装，双手包裹在黑色皮革手套里，干练的短发压在了帽子之下，只有那一双犀利的眼睛还能依稀看出玛丽安的几分神韵。
而此时此刻，那双犀利的眼睛正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看见这一幕，似乎有一万只三头犬在女巫心中奔腾。
出大问题！
一时间忘记敲门，导致主母的变装游戏被她撞了个正着！
女巫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把所有想说的话一并给咽了下去——接下来，主母她该不会直接把自己灭口吧？
“实在抱歉主母，下次我一定敲门……”
“你来的正好。”
预想中的惨烈景象没有出现。
实际上玛丽安并没有一抬手用一排尖石把她钉在墙上，并且她的脸上看起来丝毫没有小秘密被人发现的尴尬，而是全程保持淡定，问道，“你觉得我这副打扮怎么样？像不像职业侦探？”
“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主母！”
虽然她也没怎么见过职业侦探长什么样，但却条件反射地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那就好。”
玛丽安又瞧了一眼随身携带的镜子，无论打扮成什么模样，外貌都是最需要注意的一环，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位年轻的侦探，既然提到了年轻，自然要让自己的皮肤时刻保持在最好的状态，“说吧，急着来找我有什么事？”
“不久前有三个恶灵冲进了末节车厢，然后……然后不到一秒就被s级雇员给解决掉了！”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表明了她们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几率并不高，也许一个不留神，她们就有可能走上那三个恶灵的老路。
如果各个s级雇员都有顾云那么强的话，就算有主母坐镇也……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这种小事有什么汇报的？”
玛丽安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别说区区三个恶灵，就算天灾敢这么冲锋，多半也是躺着被人给抬回去——几天前欢愉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喜欢当莽夫的下场。
“不过虽然那三个恶灵死了，但却还是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一些帮助的。”
玛丽安最后一次照了照镜子，仔细确定了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嗯，这副妆容还不错，而且和她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样一来，就不必担心中途被顾云和沈月给认出来了。
此行的任务，是将基金会押送的货物带回联盟，而在对面调动了顾云的情况下，智取就成为了唯一的途径。
对此，玛丽安颇有自信。
虽然她打不过顾云，但是在计谋方面，她也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
在被格林-温切斯特击败的黑暗岁月里，她便是利用自己的足智多谋渡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能以这种方式与顾云展开较量正和玛丽安的心意。
“你们留在这里待命，我去会会他们。”
说罢，玛丽安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朝着末节车厢走去。
………………………………
末节车厢。
“老顾，找到没？”
董宁弯腰在满地狼藉中摸索起来，此刻整个末节车厢都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就算敞开了窗户也一时难以消散。
“有了，不过只找到了两个核心。”
顾云翻找了一阵之后，将两个结晶状的核心抛向了董宁。
他之前打恶灵从来没有摸尸体的习惯，不过既然老董都开口了，他也就给对方一个面子，毕竟也是举手之劳，费不了什么事。
“得嘞。”
董宁将核心捏在手里，掂了掂重量，“真有你的，这可是大功两件，有了这两个家伙，等你到了本部一定能升官发财，没准上头一高兴就把你调去a市的重要部门了。”
本部的命令是把货物押送回a市。
现在看来他们不但能完成押送工作，同时还能超额带回去两块上位级恶灵的核心，有了这两个核心，科研部门说不定又能培养出一两个s级雇员。
顾云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调去重要部门？不干，我还急着赶回去呢，要不你就说是你缴获的吧。”
“我？得了吧，这虽然是俩宝贝，可也是两个大麻烦，要说是我缴获的，本部不得想办法直接把我派到前线去？”
顾云可能对这两个恶灵的情况不太了解，可董宁不同。
在这种多事之秋，谁要是解决了这两个大麻烦，恐怕诸如“远征军负责人”之类的头衔就一起来了。
“那要不然……把这两个核心扔了，就当无事发生过？”
“那也不行，这可是珍贵的资源。”
要是两个核心能送到合适的人手里，没又能大幅度降低某个城市的超自然事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麻烦？”
“你别急，我有个想法。”
“你说。”
“要是到时候问起来，咱们就说是沈月缴来的。”
从这次远征军的名单不难看出本部是铁了心不想把沈月派去前线，所以把这事推到她身上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能行吗？”
“信我，能行。”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末节车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女性，对方一进门便嫌弃地蹙起了眉头，用手捏住了鼻子。
“你是……？”
“我是恰巧乘坐这趟列车的侦探，不久前第五节车厢内发生了命案，你们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这满满一车厢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尤其是顾云身上已经被血水浸透了，仍谁见了他都会把当作凶手来看待。
“哦，侦探小姐你误会了，其实我们俩今天晚上一直都在车厢里下棋，并没有去过第五节车厢。”
董宁笑着解释起来。
“是么？那他这一身血是怎么回事？”
“老董说的是真的。”
顾云为自己辩解道，“我和老董刚才在下棋，结果突然有三个莫名其妙地人冲了进来还打翻了我们的棋盘，于是我只能顺手宰了他们。”
董宁：……
玛丽安：……
你这总结的是个什么玩意！
董宁觉得自己脑壳隐隐作痛。
短暂的沉默过后，玛丽安开口说道，“那就没问题了，你跟我来一趟，我还有些事要问你。”
第一百三十二章：旗鼓相当的较量
“你看看，你看看。”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然而在第五节车厢的门被打开的瞬间，玛丽安还是忍不住反胃的感觉。
楼道之内血肉随处可见，地板上，天花板上，窗户上沾得到处都是，每个房间的门都是虚掩着的，长长的血痕一直被拖进了不同的房间，站在门口不必进去也能想象到里面恐怖的景象。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考虑，玛丽安决定止步于此，不再深入探究了。
一整节车厢内的乘客全部遇害，这便是那三个恶灵留下的“礼物”。
凶杀案是真实发生的，并且场面要比任何杀人案件都要血腥恐怖得多，一般人不小心闯进了这节车厢，非得做上一个月的噩梦不可。
玛丽安就搞不明白了，杀人就杀人，可这些个恶灵为什么每次都要把现场弄成这副模样，那三个恶灵是来搞视觉艺术的么？
不是为了食物，也不是为了隐蔽。
只要它们不想，普通人根本无法觉察到他们的存在，那个三个恶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在其中一节车厢之内。
可即便如此，他们甚至冒着随时可能被乘警或是其他乘客发现的风险，将第五节车厢变成了人间地狱。
玛丽安猜测，对于恶灵而言，这也许是某种娱乐活动。
同时也是为什么有的家伙连名号都没来得及报出来就被宰了的原因所在。
“乘务长说列车启动前查房的时候，这些人还活着，也就是说这些人是在查房结束后才被杀害的，一次性杀掉了这么多人，凶手看起来不但对列车的时间表了如指掌，动起手了也毫不含糊。”
她很快进入了名侦探的状态。
较量已经开始了，以玛丽安对顾云的了解，列车上发生了这种事，他一定会设法查明真相。
“我猜测凶手应该是职业杀手，并且现在很有可能就藏在这班列车的某处。”
玛丽安正色道，“距离列车出发仅仅过了三个小时，接下来还有近两天行程，凶手随时都有可能再向其他车厢的乘客出手……我说的没错吧，顾先生？”
“是恶灵干的。”
顾云倒是丝毫没有将满地的血迹肉沫放在心上，他在某一节车厢内查看了一番之后，便很快得出了结论，“一部分死者的身体融化了，另外的尸体身上则出现了平整的切口，看起来不是同一个恶灵所为。”
凑巧的是，他刚才和老董下棋的时候，就有一个嚷嚷着的要为兄长复仇的恶灵试图用极具腐蚀性的血液泼他们。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没想起来那个恶灵的兄长是哪一位。
估计是找错人了。
“不必担心他们再向其他乘客出手，我已经亲手把他们解决掉了。”
这人也太实诚了！
玛丽安扶额，顾云一番认真的解释让玛丽安莫名感到深深的内疚，与其说是智慧的较量，她总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在蒙骗老实人。
简直太罪恶了，就像坏女人一样！
不对！
她本来就是黄昏魔女，在黑暗年间几乎便是阴险狡诈的代言人，别说是蒙骗老实人了，就连整个教廷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玛丽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
“恶灵？不懂在你在说些什么，顾先生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没有完全洗脱嫌疑，难道你就打算用这样的借口来为自己辩护么？我倒是也有一个猜测。”
“你说。”
“三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顾先生你趁着列车启动时的响动作为掩护，在乘警查完房之后一路潜入了第五节车厢，接着你就一直隐藏其中一个屋子里，待夜深人静之时先后将这些人杀害，随后你趁着四下无人悄悄返回了末节车厢，只可惜你没有料到我来得这么快，在你试图更换沾满血迹了衣服前，被我撞了个正着。”
虽然这一番话也全都是个人猜测，并且缺少细节，但玛丽安有自信，在面对乘警时，明显是她的话更容易取得信任，“你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好借口，因此只能推脱给根本就不存在的恶灵！这列火车上可没有……你你你，你做什么？”
玛丽安话刚说到一半，顾云的手掌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对方关切的眼神尽收眼底。
这个略显亲昵举动直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玛丽安，你是不是病了？”
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让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谁、谁是玛丽安，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玛丽安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风水轮流转，这一回轮到她语无伦次了。
不对啊，她的模样打扮从头到尾都换了，就连天天与她相处的女巫们一时半会都看不穿她的伪装。
如果顾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跟一路跟她来了“犯罪现场”，还耐心地听她满口胡言地分析了这么一大通……
超羞耻！
“以你的眼力，应该马上就能看出是恶灵做的吧？”
信任的眼神，以及说话的口吻顿时让玛丽安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刚进末节车厢就看出来了。”
顾云解释，“一个人的外貌很容易改变，但气场却难以掩盖。”
“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过来？”
玛丽安双手握拳，羞恼地质问顾云。
这不是故意看她的笑话么！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女巫会的亲信大多都在这列火车上，说不定此刻他们的谈话也被自己的部下们看得清清楚楚。
“我这不是看你急着找人帮忙么？”
“啊？”
“我以前也在侦探事务所里打过一段时间的零工，侦探的工作不容易，想要打出点名声就更难了。”
结合玛丽安此前种种古怪的表现，以及她将女巫会的高层都叫来此处的部署，顾云觉得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玛丽安，你这次来x市……其实是打算转行开侦探事务所吧？”
完全搞错了！
迄今为止究竟是哪一段对话让你联想到了我是来开侦探事务所的！
玛丽安眼前一黑。
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你太见外了，这事你可以直说，我还认识一个叫王碌的朋友，他在这方面有些门道，到时候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就在玛丽安不知所措之时，一个救星般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一个看起来像是临时起夜打算去厕所的小年轻站在他们身后，惊恐地指着第五节车厢。
从这个角度已经能依稀看见里面恐怖的景象了。
“不要紧张，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
见状，顾云穿着一身血迹的上衣，顶着满脸鲜血，向小年轻冷静地解释起来，“我们只是过来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人物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