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还是人吗！
“爹爹，外面在做什么呢？”
原本在练功的李端，听到外面传来震天的声音，小跑过来，问李易道。
李易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说道：“外面啊，外面在放炮仗……”
“放炮仗？”李端眼前一亮，说道：“爹爹，我也要去看放炮仗！”
李易不介意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带他到处走走，见见世面，但是现在沧州城外的那些场面，血腥残忍，别说是李端，就算是他看了，也会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摸了摸李端的脑袋，笑道：“想看就去看吧，让徐爷爷带你去，记得早点回来，你小姨过几天就回来了，她离开这么久，端儿一定很想她吧？”
李端从他腿上跳下来，正色说道：“爹爹，我不看放炮仗了，端儿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好好练功，练好了功夫，等到小慕长大了才能保护她，不让她被人欺负，我还要保护小蕊，还要保护小娘，保护好多好多人……我不能松懈。”
“爹爹，我去练功了。”
李易看着他走回院子里，摆开架势，一拳一脚，已经有了一点儿小小的气势。
虽然他从小就是所有人的宝贝，但是包括如仪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惯着他，三岁的李端，比十三岁的杨甫还要乖巧懂事，李易深感欣慰。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爆炸声还在此起彼伏，只要天气允许，这东西无论是用于攻城还是守城，都是无往利器，除非人数相差悬殊，生生用人命堆上来，两万人对一万人，如果没有遇到神一样的统帅，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
很显然，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居然选择用半天的时间追上来，立刻攻城，敌军的统帅，显然不那么高明。
城墙上。
樊将军搓了搓手，说道：“他娘的，老子打了二十年的仗，居然不知道仗还能这么打，只要站在城墙上扔石头，敌人一波一波的上来送死，这不就是割韭菜吗……”
卫良看了看下方，敌军已经退了下去，吩咐左右道：“清点一下伤亡，暂作休息。”
虽然兵士们都没有出城，但还是有人伤在了敌军的箭矢和投石上，当然，和对方数千伤亡相比，他们的损失，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沧州州城五里之外，撤退的一万多人，暂时扎营。
大营之中，气氛沉闷。
“庞将军，他们有景国的天罚，我们赢不……我们怎么办？”一名偏将刚刚开口，想到了那名因为有损士气而被庞将军祭旗的偏将，立刻改口。
那庞将军想了想，阴着脸说道：“修整半个时辰，进行第二次强攻！”
本以为沧州还是原先的沧州，两万兵力，足以轻易攻破沧州残破的城墙，长驱直入。
怎奈何，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城墙修建的如此坚固，还拥有了景国的天罚神器……
但他们不能退。
他们没有了粮草，也就断了后路，只能进，不能退，进还有一线生机，退只有死路一条。
那副将走出营帐，大声道：“全军修整，半个时辰之后，第二次强攻！”
城墙之上，樊将军看着逐渐向这边逼近的敌军，三下五除二将手上一个夹着肉的馒头啃完，大声道：“准备迎敌！”
片刻后，他看着此次专注于攻击城门的敌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挥了挥手，“扔！”
下方，城门口处。
雷霆炸响，每一声都有人倒下，每倒下一人，后方便有人站出来，用力的将一根粗壮的巨木撞击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全力攻城，城门打开，我们就赢了！”
他们脸上露出疯狂之色，撞击着一下又一下，城门在他们的撞击之下，剧烈的摇晃起来。
最前方的一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大声道：“城门马上就要破了，用力，再用点力！”
轰！
轰！
数十人抱着那巨木，撞击在城门上，厚重的城门，也抵挡不住这强烈的撞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终于，在某一次撞击之后，那根巨木，直接撞穿了城门，两扇城门，轰然散架。
然后他们看到了城门之后的城墙。
最前方的一人兴奋的冲了进去，撞在厚实的城墙上，撞了个头破血流。
他抬起头，摸了摸额头上的鲜血，看着面前的城墙，眼神空洞。
“妈的！”
他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瘫倒在地。
城门，城门------他们居然把城门砌起来了！
沧州的守将是谁，谁下的砌城门的决定，他是猪吗！
对一支军队来说，出击能力很重要，非常重要！
封住城门，虽然敌人进不去，但是他们也出不来。
敌人可以堆土做瞭望台，利用比城墙高的瞭望台压制城墙弓箭手，然后挖开城墙，打进城内……
敌人还可以绕过城池，直击后方，只留下一小股精兵监视……
没有比封死城门更愚蠢的守城方法了！
虽然沧州就已经是武国最西北的城市，没有后方了，虽然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不可能绕开，但封死城门，他们难道不打算反击吗？
对方不反击，他们就攻不进去，攻不进去，他们吃什么？
躲在城墙上扔那些恐怖的玩意儿就够无耻了，现在居然连城门都封死了，他们------他们还是人吗！
外面雷声滚滚，凭借他们几个人，是无法挖开城墙的，那领头之人含着泪，嘶吼道：“退，撤退！”
……
城墙之上，看着第二次退走的敌军，卫良回头看了看樊将军，问道：“你哪里学的这么多招数，够阴损！”
“过奖过奖……”樊将军谦虚的拱了拱手，说道：“都是景王教得好，景王说了，对方没粮食，打不进来，坚持不了几天的……”
卫良点点头，作为将领，他和樊桥都知道，堵死城门，一般是那些文官们想当然的思维，是最愚蠢的做法。
然而景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事无绝对。
沧州之后便是混乱之地，对方的目的只有沧州，不可能也不会绕过去，想要通过围城耗死沧州，他们的人数还不够，更何况，沧州城内，如今粮食堆积如山，足够耗死对方几十上百回了。
从始至终，他们只需要站在城墙上扔天罚就行了。
他们根本不用出去和对方正面交锋，用不了几天，外面这两万……，现在怕是只剩下一万出头的大军，就会不战而败。
沧州城外，大军已经退出十里。
庞将军坐在帐中，眼中满是血丝。
一名偏将掀开营帐，走进来，沉声说道：“将军，两次攻城，我军伤亡六千有余，有能力再战的，还有一万两千余……”
他说完之后，又抬头看了看，艰难道：“将军，我们的粮草，已经用光了……”
庞将军握紧拳头，片刻后又松开，咬牙道：“杀马！”
那偏将面色一变，“将军，杀了马，虽然能够解一时之急，但我们的骑兵可就废了！若是敌人出城，我们的战力便会大损！”
“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庞将军看着他，问道：“他们就是想耗死我们！”
“传令下去，包围沧州！”他的声音阴沉，说道：“等到后方的粮草运来之后，再派人去各州征调，我倒要看看，他们城里的粮食，足够他们吃多久！”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南州、林州等五州联军，在沧州城外十里处驻扎了起来。
他们不敢距离太近，离得近了，卫良等人会让他们尝尝红衣大炮的滋味；他们也不敢攻城，城门都封死了，冲到城墙下面，天罚收割人命就像是割韭菜一样。
按理说，两次攻城，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讨到，甚至连敌人碰都没碰着，就遭受了如此大的损失，普通的军队，早就军心涣散，溃不成军了，对方居然还能沉得住气，要么是对方军心凝聚，要么是对方的统帅是个**……
陈青在城墙上用高倍望远镜将他们的行动看的清清楚楚，没有粮食，对方的将军倒也果断，杀马而食，这一举动，虽然能暂时的解决饿肚子的问题，但却等于彻底的放弃了骑兵，看样子是要坚守到运粮食的援兵到来。
他真不忍心告诉他们，他们的援兵回不来了，等到他们吃完了马肉，饿的头晕眼花、精疲力尽的时候，卫将军就会下令打开城门，率领精力充沛、装备精良的新军，用天罚炸他们，用红衣大炮轰他们，给他们最后一击。
沧州城的百姓终于放下心来，虽然敌人攻城的时候，外面轰隆隆的响声闹得人心惶惶，城内鸡飞狗跳，但殿下胜了，胜的如此轻松，他们心中，终于有了底气。
李端也放下心了，小姨临走之前教给他的一套功夫，他已经全都学会了，不会因为她回来了没法交差而被打屁股……
而此时，已经是五州联军攻城的第三天。
城头之上，卫良收回望远镜，说道：“他们的马已经吃光了，今天早上就开始挖野菜充饥，再饿他们三天，三天之后，出城迎敌！”
樊将军撇了撇嘴，“迎个屁啊，三天之后，他们还有力气拿兵器，老子就服气！”
他走到城墙边上，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放吧。”
“是！”
几名守兵应了一声，将一张布匹缝制而成的巨幕，从城墙上放了下去。
不多时，城外的军营之中，一匹快马狂奔而入。
片刻后，一名偏将走进主帐，沉声说道：“庞将军，刚才有斥候回来，说是他们在城墙上写了字……”
中年人眉头一竖：“什么字？”
那偏将嘴唇张了张，艰难的说道：“投降不杀！”
庞将军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混账！”
“将军，我们的粮食已经没有了，将士们这几天都没有吃好，很多人都上吐下泻，回去运粮的那些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庞将军脸上浮现出一丝阴沉之色，说道：“已经派人去查看了，最多两日，就会有消息……”
“可是，将士们已经等不了两日了，从昨日到今日，便出现了数百逃兵……”那偏将看了看他，喃喃道：“将军，撤退吧，沧州早就不是以前的沧州了，我们攻不下来的……”
锵！
庞将军抽出挂在一旁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瞪大眼睛，怒道：“你再说一遍，本将军便以扰乱军心之罪砍了你！”
那偏将面色一白，立刻道：“将军恕罪！”
庞将军将长刀从他的脖子上拿开，说道：“传令下去，今夜子时，奇袭沧州！”
“是！”
那偏将走出账外，抹了抹脖子上的一丝血痕，面色略有阴沉。
营帐之外。
巡营的兵士面色苍白，行动缓慢，巡着巡着，手中的兵器掉在地上，弯腰费力捡起来，有气无力，宛如行尸。
各处营帐之中，哀嚎之声，这几日来，日日不停。
某处营帐，数十人聚在一起，皆是脸色蜡黄，面有菜色。
一人抿了口水，虚弱道：“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没有粮食了，为什么还不撤退！”
此言一出，营帐之内，便立刻传来了数道声音。
“是啊，三天之前就说过了，后方押送粮草的队伍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这都马上就到三天了，大营附近的野菜和树皮都吃光了，他们怎么还不来？”
“齐兄弟刚才不是说了，他亲眼看到的，沧州城墙上挂上了横幅，投降不杀，还有肉吃，投降过去的人，算军功的……”
“真有此事……”
……
“住口！”一人从账外走进来，怒斥道。
账内之人，纷纷打了一个哆嗦，缩回脑袋，小声道：“将军。”
在军中讨论投敌的话题，是死罪，就像是那些逃兵一样，被抓回来之后，脑袋挂在阵前，若非他们是将军亲卫，此刻怕是早就跪地求饶了。
那偏将看了看他们，说道：“谁给你们的狗胆，营帐之内讨论这些！”
“将军，属下知错！”几人跪在地上，齐声说道。
那偏将站在原地，看了看他们，片刻后，开口道：“齐三，你随我过来。”
那名叫做齐三的斥候被叫到另一处营帐，账内诸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闪烁。
片刻之后，名叫齐三的斥候回了营帐，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此营帐中的众人纷纷从营帐走出，走进其他军帐……
……
沧州州城，城墙之上，卫良从一名守兵的手中接过箭矢，从箭枝尾端取下一个纸筒，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将其扔给了一旁的樊将军。
“还想着子时派人过来，悄悄的打通城墙，倒是打的一手好主意。”樊将军瞥了瞥嘴，说道：“告诉弟兄们，今天晚上，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了！”
是夜，子时。
月黑风高，夜空无星，整座沧州州城，都笼罩在了一片巨大的黑幕中。
城墙之外，一片黑影，徐徐而行，向着城墙处靠近。
“真是天助我也……”人群之后，庞将军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夜色，吩咐道：“进入城洞之后，想尽一切办法，挖空城墙，其他人掩护攻城……”
“咕……”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身旁的一人捂着肚子，小声说道：“将军，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肚子……”
庞将军皱了皱眉，瞪了他的那名亲卫一眼，说道：“再忍耐片刻，等到进了城，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话音刚落，城墙之上，忽然亮起大片大片的火光。
他也只是愣了片刻，便立刻道：“攻城！”
噗！
锋利的刀兵入肉的声音。
这道声音庞将军非常熟悉，因为就在几天之前，他将刀插进那名扰乱军心的偏将胸膛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声音。
此刻，另一名偏将站在他的身后，贴近他的耳边，说道：“将军，对不起，你要攻下沧州，陛下才要你活命，可是，我们也要活命……”
“跟着公主殿下，才能活命，才有肉吃……”他将那把刀缓缓的抽出来，说道：“所以，烦请将军去死吧……”
庞将军捂着胸口，眼中的光彩已经定格。
那偏将扔下手中染血的长刀，大声道：“庞将军已死，我们愿降！”
他身旁的数百兵将，同时将武器放下去，齐声道：“庞将军已死，我们愿降！”
后方更远处，无数人目光怔怔的望着前方，看着哗啦跪倒的一群人，听到“庞将军已死”的声音，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也放下兵器，跪倒在地……
“不能降！”
“不能降啊！”
“你们这是叛国……”
……
也有不少不同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身边的声音淹没……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天降宗师
填饱肚子，保证能活下去，是生而为人最基础的诉求。
五州联军的主将已经被那名反叛的偏将干掉了，无从得知他是出于什么心理，作为主将，居然会犯下如此的大错，在全军将士都填不饱肚子的情况下，死也要下令攻城。
卫良他们出城接收那些叛军的时候，没有遇到多么强烈的反抗，反抗的人，都被他们身边的同伴拿下了。
一万多人，每天要消耗掉非常多的粮食，不过，虐待俘虏的事情，杨柳青是做不出来的，好在沧州今非昔比，最不缺的就是粮食，短时间内，不会遇到粮食危机。
卫良他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那些降兵打乱重编，带出沧州。
南州、林州等地，现在已经落在了他们手里，要尽快带着这些人回防，以免出现新的变故。
至今，杨柳青她们已经拥有了六州之地，手中掌控的兵力，也达到两万有余。
沧州如今已经变成大后方，留下一些人在沧州，其余的人，要分批赶往已经变成前线的南州等地……
两万兵力并不多，下一步便是进一步的扩大队伍，她们对此已经是轻车熟路，在高福利的吸引之下，用不了几个月，她手上的兵力就会成倍增长。
等到南州等五州彻底的安定下来，她的手里，也会拥有一支指哪打哪，无战不胜，无城不克的雄兵……
在诸国普遍还都使用冷兵器的时代，只要不是遇到开了上帝视角的景国，经过一番训练，拥有天罚，大炮，火枪，各种火器装备的她们，近乎可以以横扫的姿态，扫平挡在前方的一切……
南州，林州，云州，华州，同州，五州同时沦陷，五州联军攻打沧州惨败，南州都督身死，联军被端蓉公主收编，自此，以端蓉公主为首的势力，已经在武国西北占据了六州之地，成为当之无愧的一方霸主……
这个消息，一经散播，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武国境内迅速传播。
抚州。
抚州同样位于武国西北，却和南州等地不同，不受朝廷管辖。
在几年前武皇发动暴乱，杀兄弑父，坐上皇位之后，抚州刺史便以武皇有违天命为由，反出朝廷，自号“康王”，因抚州占据地形优势，易守难攻，这几年朝廷围剿了数次，都是无果而终，他们趁此机会，发展壮大，如今已是武国西北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当然，现在只能数二数三了。
此时，原抚州刺史，如今的“康王”，却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在府中不停的踱着步子，直到有一人快步走进堂内，他立刻抬头，焦急问道：“消息可曾有误，端蓉公主真的连夺五州，五州联军败了？”
走进来的那名青年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回王爷，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但是包括南州在内，五州州城，的确已经挂上了端蓉公主的旗帜，有消息称，南州都督带领的五州联军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在同一晚夺了五州州城，控制了各方衙门，原以为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想不到，鹬和渔翁，居然都是端蓉公主的人！”
“康王”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传言说，端蓉公主拥有景国天罚，此消息是真是假？”
“此消息，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确认……”那年轻人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只是听说，五州联军，在距离沧州州城二里之外的时候，就有天外陨石落入军营，其威力，不弱于景国天罚，联军因此伤亡惨重……，而他们攻城之时，雷霆般的轰鸣声音，十余里外也清晰可闻……”
那康王喃喃道：“那就应该没错了……”
“莫非，端蓉公主投了景国？”他的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抚州距离南州等地并不远，若是她们再向前推进，很快就到抚州城下了。
他有信心抵挡住朝廷的进攻，可没信心胜过景国的天罚……
康王想了想，面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暂且再观望观望！”
灵州。
灵州刺史，都督，以及州内重要官员，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他们真的拿下了五州！”
“快，快派人传信皇都！”
“灵州危矣！”
武国南部，某处被占据的州城。
几名赫赫有名的反王齐聚。
“端蓉公主卷土重来？”
“沧州，南州，林州……，她们居然已经拿下了六州！”
“若是等到她们再成长起来，岂不是会成为我等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
武国原本就已经是一滩浑水，波浪翻涌，端蓉公主在西北做的事情，更像是一颗巨石投入水面，掀起了能够搅动整个武国的波澜。
西北之地，无论是官府还是反贼，皆是人心惶惶，担心他们会成为下一个南州，其余地方，对于端蓉公主的警惕，也瞬间提升了数个档次。
皇都，深宫之内，御书房。
几名宦官宫女跪在地上，脑袋埋的很低，瑟瑟发抖。
武皇已经将御书房砸的不成样子，推倒了书架，掀翻了桌椅，仍然不解气。
接连踹翻了几名宦官宫女，他双目血红，嘶声吼道：“废物，都是废物，五州攻不下一个沧州，朕养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却极少有人能够看到愤怒背后隐藏的一丝深深的恐惧。
他将翻倒的椅子扶起来，坐在上面，大口的穿着粗气，“来人……”
“陛下！”一名宦官从殿外走进来，走到他的前面，微微躬身。
“八百里加急，告知各地官府驿站，若是遇到那位女前辈……”他舒了口气，说道：“告诉她，朕已经有了那“徐天”的消息，只要她帮朕杀了端蓉公主，朕就告诉她徐天在哪里。”
那宦官抬头看了看他，小声道：“可是陛下，我们并不知她要找的人在哪里……”
“朕是皇帝，朕是一国之君，她也是武国子民，朕让她杀个人怎么了，她有和朕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看着忽然变得暴怒的武皇，那宦官低下了头，沉声道：“遵旨。”
……
杨柳青她们夺下这几州之后，南州附近的武国官府没有什么动静，周边几股大的反贼势力却是都派了人过来，表达了善意，生怕杨柳青下一步就将炮筒对准他们。
其实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她们刚刚拿下这么大一片地方，治理安定，扩大组织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再去搭理他们，他们也不必表达善意。
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将沧州南州等六州连成一片，他们就更不必表达善意了，迟早要用大炮轰开他们的城门……
当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敌人，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
卫良他们还亲切的带着众势力派过来的使者，观看了一场军事演练，天罚大炮火枪齐上，据说，当他们看到红衣大炮一炮轰出两里外，将一座房屋夷为平地的时候，当场就有人连站都站不稳了……
能省下的力气，还是要省下的，如果不需要武力胁迫，不用大炮轰开他们的城门，他们就能主动投诚，自然最好不过。
如意前两天就回来了，她们用对待混乱之地那些山贼的手段，将这五州之内的大小匪盗全都肃清，以后的治安问题，不用怎么担心。
倒是等到他们离开以后，杨柳青的安全问题，需要格外留意。
如果她出了事情，那么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再过一段日子，如仪是要和他一起走的，徐老肯定也不愿意留下，她身边还有柳盟的高手，自身实力也不差，只要对方不是宗师，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虽说遇到宗师的可能太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易走出院子，抬头望天。
如果天上能够掉下来一个宗师，留在她身边保护她，那该有多好？
武国某州，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骑在马上，面上隐隐有一丝担忧。
他夹紧马肚子，抖了抖缰绳，官道上只余一道烟尘。
烟尘所指，正是沧州方向！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狼狈逃窜
攘外必先安内，按照李易的女皇养成计划，她们在彻底的接手那五州之后，暂时不要急着搞扩张，先要老老实实的搞建设，把西北这六州，打造成铁桶一片，到时候就算是和朝廷的大军对上，也有与之抗衡的底气。
可惜事与愿违，陈青和樊桥两个人，今天一早，就带兵出去接收他们的新领地去了。
前几日周边的一些大势力派人过来，卫良好心的带他们参观了一次军事演习，好让他们开开眼界。
谁料到，这一开眼，第二天就有三州霸主亲自前来投诚，表示愿意跟着公主打天下，他们蛰伏多年，隐忍多年，为的就是等到这么一个机会……
或许他们当初叛出朝廷，就是为了等到这样的一位明主。
又或许是因为，军演那一天，卫良他们一点儿都不吝啬炮弹，几十门红衣大炮齐射，生生的将沧州的一段旧城墙夷为平地。
一夜之间，他们在西北能够控制的势力，就又多了三州。
这样一来，武国的整个西北，几乎已经落入她们的手中。
再加上各种碾压式的火器，已经渗透到各州各府的圣教成员，无异于一把斗地主中她们已经拿到了两个王四个二，这样的好牌要是打输了，那就真的是天意了……
“参见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
……
杨柳青在沧州的人气，已经高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整个沧州，为她立长生牌位的人家不在少数，一路走来，许多百姓见了她之后，都是直接跪拜在地，磕头不止……
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她要当皇帝，沧州百姓必定没有一点儿异议。
到现在，还有不少百姓，每天都来公主府送东西。
有时候是一捧青菜，有时候是几枚鸡蛋，她们走回去的时候，公主府门前还有稀稀拉拉的百姓，向府门里面张望，只愿一观公主殿下天颜。
看到这一幕，李易也就放心了，柳盟会持续在武国发展壮大，暂时将总部搬到武国，被她们收复的地方，勾栏也会逐渐的建起，配合她完成统一思想的工作，商业方面，也会由专人负责，带动起这几个地区的发展，百姓生活富足了，才会越发的记着她的好。
如今的她，已经彻底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李易和如仪她们，也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公主府门前。
一名守卫看着眼前抱孩子的妇人，说道：“大嫂，不是我们不收，是我们有纪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个鸡蛋也不行……”
“要不是有你们，我们娘俩，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小妇人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公主的，留下这一篮子鸡蛋，求个心安。”妇人说了一句，默默的放下篮子，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两名守卫叹了口气，沧州的百姓是真的喜欢公主，像这样的事情，他们每天都要经历个数十次。
又有一名白头发的老妪走上前，手里没有拿什么东西，应该是来碰运气想要看看公主的。
一名守卫走过去，说道：“老人家，您回去吧，殿下刚回府，今天应该不会出府了……”
老妪抬眼问道：“端蓉公主在里面？”
那守卫看了看她，以为是老人耳朵不好，声音提高，大声喊道：“老人家，公主刚刚回府，您明天再来！”
老妪瞥了瞥他，冷冷道：“不用这么大声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罢便径直转身离去。
那守卫看了看她，只觉得这个老婆婆，和别的老婆婆不太一样，过来一趟，不为看公主，连一个鸡蛋都不拿……
公主府内。
虽然和如仪她们要离开了，但是离开之前，有些重要的事情，还要叮嘱杨柳青。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李易和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端起茶杯，润了润嘴唇，说道：“被底层的百姓拥戴，是你的优势所在，但是，只有百姓拥戴，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能够帮你坐到那个位置，却不能帮你治理国家，除此之外，你还要争取到读书人的支持……”
李易的话没有说完，抬头看着走进院子里的一名老妪，站起身来。
公主府守卫森严，这座小院的门口也有不少守卫，就算是卫良和陈青，都需要通报过后才能进来。
有一位陌生的老妪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尤其是，她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老妪走进院子，看着李易，平静的问道：“端蓉公主在何处？”
杨柳青背对着门口，闻言正要站起来，李易走到她的身旁，右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向下压了压，问那老妪道：“你找公主殿下做什么？”
“有人让我取她的性命。”老妪淡淡的说了一句，身影一晃，速度陡增，一掌拍向杨柳青。
早在她开口的时候，李易就已经抓着杨柳青的肩膀，轻轻一推，将她整个人推到一边，双手抬起，与那老妪的手掌对上。
他蹬蹬瞪后退出好几步，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色，胸口翻涌难受------这老妪，竟是比如意还要强！
此时，那老妪已经屈掌为爪，向他的脖子抓去。
两年之前，李易就已经能够进入天榜前二十，两年的时间，因为龟息功的原因，他的实力每天都在提升，每次和已经踏入天榜前五的白素过招，胜负也在五五之间，竟然还是档不下这老妪一招！
就算她不是宗师，也极为接近了。
面对她的一爪，李易面色平静，站在原地。
那老妪身体也停住，她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对面那年轻人的脖子上，却再也无法寸进，亦是使不上一丝力气，内力运转变的极为晦涩艰难。
在她身旁，那年轻女子纤细洁白的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放手。”
老妪的手从那年轻人的脖子上松开，年轻女子也松开了她的脖子。
她的两个大穴在刚才就被封住，一身巅峰武功，此时还能发挥出来的，不足一成。
这一成功力，连对面那年轻人都不如，更别说封住她穴道的这位年轻宗师。
那老妪被赶来的白素绑起来了，李易看着如仪，目露疑惑：“宗师？”
如仪点了点头。
以前高高在上的宗师，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李易忽然有了自信，或许这辈子，他也能触摸到这个层次……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如仪摇了摇头，说道：“她受了伤，而且不轻，要不然，妾身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制服她。”
李易也有点受伤，看了看那老妪，心道徐老的话果然不能信，什么武国没有别的宗师了，这老婆婆不就是，如果不是今天如仪在，他和未来的女皇就危险了……
说徐老徐老到，他人还在外面，声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
“听说你们抓了一位宗师，我看看……”
他手里拎着一只鸡腿，撕咬了一口，将那鸡腿叼在嘴里，快步走过来。
走到一半，他的身体便陡然停住，眼睛瞪大，嘴巴张开，那只被他咬了一口的鸡腿也掉在了地上。
然后，他的身影就在李易的眼前逐渐变淡，最终消失，只留下地上那只缺了一口的鸡腿。
李易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直到那残影消失。
宗师强者，恐怖如斯……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宗师齐聚【补】
徐老刚刚踏进院子，看到被白素绑起来的老妪，连鸡腿都不要了，整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天！”
随后，李易的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之所以刺耳，是因为这声音里面蕴含了太多的怨恨，惊喜，难以置信，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错综复杂，难以名状……
那老妪的胸口起伏，脸色由白转红再转白。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身上绑着的绳子被她生生挣断，李易心中刚刚升起警惕，她的身体就化作了一道残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李易怔怔望着院门口的方向，随后目光望向如仪。
如仪摇了摇头，说道：“她自己冲开了穴道，功力大损，伤势更加严重，如果不能好好的调养，便再也无法回到宗师境界了。”
李易知道强行冲穴是什么样的下场，当初在蜀州的时候，如意为了救他，也强行冲开了一次穴道，后果就是一代女侠柳二小姐，变的连普通女子都不如，吃饭要喂走路要背上床要抱，穿衣服都要人帮忙，让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几个月才有所好转。
刚才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徐天”，到现在还在他的耳边回荡，想想就寒毛直竖，不寒而栗。
这么重的怨气，徐老一定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让她不惜冲开穴道，自毁根基，也要追出去找他报仇……
可惜了，就算她全盛的时候，也不一定是徐老的对手，现在受了重伤，就更不可能了……
李易牵着如仪，向门外走去。
走的慢了，可能就错过了一场年度大戏。
很有可能是剧情曲折离奇百转千回的苦情戏。
白素和杨柳青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了出去。
公主府外。
那老妪站在街道上，放眼四顾，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她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大声嘶吼。
“徐天！”
“徐天，你出来！”
“你当年有本事做出那样的事情，现在怎么没本事出来了！”
“你出来啊！”
……
公主府外，原本就有不少百姓聚集，此刻有些惊讶的看着路中间那老妪，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易牵着如仪，刚刚踏出公主府。
公主府的府门都破碎了，也不知道是谁弄坏的。
“做出了哪样的事情？”李易看着那整个人已经快要癫狂的老妪，心道徐老年轻的时候，难道也惹过风流债？
他那样的也有人看上……
这老婆婆，看起来不怎么瞎啊……
咻！
一道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在那老妪对面三丈远的地方停下。
那是一名白发老者，头发乱糟糟，风尘仆仆，看起来有些狼狈，他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公主府破碎的府门，再看了看那老妪，失声道：“你已经动手了！”
那老妪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眼，目光没有焦距，嘶声道：“徐天，你出来，你出来啊！”
“疯婆子，你把青儿怎么样了！”白发老者盛怒之下，身体一晃，已经出现在了那老妪的身前，一掌印在了她的肩头。
老妪身体后退几步，再次喷出鲜血，却也不还手，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怔怔的望着前方。
李易看了看如仪，还未开口，如仪微微点头：“宗师。”
徐老曾经说过，在这里不可能见到宗师，一刻钟的功夫，他就见到了俩，徐老怪果然是徐老怪，他的话，不可轻信……
“疯婆子，你追了老夫一路，老夫不和你计较，你害了青儿，老夫让你血债血偿！”长街上，老者看着那老妪，满脸怒色，厉声说了一句，一掌拍向老妪胸前。
砰！
这不是他含怒一掌落在那老妪身上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出来一只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狼狈落地。
他后退几步才停住，拍了拍胸口，抬起头时，忽然一怔，震惊道：“徐老怪，怎么是你！”
随后，他就指着那老妪，说道：“快帮我抓住她，我与这疯婆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别让她跑了！”
徐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滚！”
老者愣在原地，随后脸色变的极为难看，质问道：“徐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老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帮那老妪整理了衣衫，细心的帮她擦拭掉嘴角的鲜血，叹了口气，说道：“强行冲穴，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到宗师境界了，你又是何苦呢？”
老妪看着他，笑道：“我成为宗师，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追上你，我追上你的时候，宗师于我，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李易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吃到徐老的狗粮。
果然这人不可貌相，再邋遢的人也能放狗粮。
白发老者看着对面，再次开口：“徐……”
“闭嘴！”李易瞪了他一眼：“徐什么徐，有没有一点儿眼色了！”
老者拍了拍胸口的脚印，呼吸又粗重的几分。
已经多久没有人和他这么说话了，如果不是他重伤未愈，如果不是这小子身边站着的年轻女子给了他极度危险的感觉，如果不是他还没有搞清楚那边的状况，他保证，一定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就现在！
“皇叔公……”
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老者抬起头时，面色一怔，脱口道：“青儿！”
杨柳青从公主府走出来，看着那白发老者，又惊又喜，问道：“皇叔公，您怎么来了？”
白发老者快步走过去，看着她，问道：“青儿，你没事吧，那疯婆子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没有……”杨柳青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老者长舒了口气，看向如仪和李易，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杨柳青看向如仪和李易，说道：“师伯，这是我的皇叔公，在遇到师父之前，我的武功，都是皇叔公教我的。”
然后她才看着那老者，介绍道：“皇叔公，这是我的两位师伯。”
“你拜了师父？”老者皱眉看着她，问道：“你的另一位师父呢，也是宗师吗？”
杨柳青看了看从府中走出来的如意，介绍道：“皇叔公，这位就是我师父。”
以那老者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眼前的年轻女子虽然实力不俗，但还不到宗师的境界。
“不是宗师？”老者眉头皱的更深，“不是宗师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师父？”
李易看到柳二小姐从抱剑的姿势变成持剑的时候，就知道她心里已经开始生气了。
“如意。”如仪忽然回过头，看着柳二小姐，说道：“这位老人家受了重伤，你不要和他计较。”
以李易和她同床共枕多年，对如仪的了解，她是不愿意柳二小姐受任何委屈的。
所以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其实可以换一种说法。
“如意，这位老人家受了重伤，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你想揍就揍吧。”
以他和柳二小姐同床共枕一晚的了解，柳二小姐肯定懂如仪说那句话的深意。
李易和她们两姐妹是何等的默契，很狗腿的接过柳二小姐扔过来的剑鞘，而那白发老者的眼中，猛地出现一道寒光……
他心中一惊，急退出去，大怒道：“你要干什么！”
“杨柳青的师父。”柳二小姐看着他，抱剑道：“柳如意，请指教！”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她资质好！
和徐老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老妪，本就受了重伤，又强行冲开了穴道，伤上加伤，后来又受了杨柳青的皇叔公，同为宗师的那白发老者的一掌，再加上情绪的极大起伏，身体几近油尽灯枯……
好在如仪和徐老都保存有巅峰的实力，两大宗师联手，才稳住了她的伤势，她此刻还处在昏迷之中，但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
至于杨柳青的皇叔公，那位叫做“杨万里”的白发老者，指教过如意之后，整个人就更显狼狈了，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和杨柳青在一边说着些什么。
每一个成为宗师的人，都有自己的武道，和不同的宗师切磋，会有不同的感悟。
如意似乎是又有所悟，匆匆的回房闭关去了。
这几年间，不仅是李易自己进展飞速，如意虽然东奔西跑，到处抢地盘，也从来没有落下练功，只可惜，那一层窗户纸，她到现在还没有捅破。
“除开如仪姑娘不谈，你们家二小姐的资质，是老夫生平仅见。”徐老目露赞许之色，说道：“她虽然还未及宗师，但是宗师也未必奈何得了她，一旦她遇到自身机缘，突破宗师，就连老夫也不敢轻言胜之……”
机缘这东西虚无缥缈的，也许明天就能遇到，也许永远都遇不见，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能让徐老说出“不敢轻言胜之”这句话，那就真的是很厉害了，要知道，那道姑同样是宗师，在徐老眼中，已经是那种能够轻易吊打，随便教她做人的角色了。
李易想了想，又问道：“那明珠的资质如何？”
“资质绝佳，心有所累。”徐老摇了摇头，说道：“长此以往，武功不进反退，此生没有希望入宗师。”
李易有些心疼，明珠对于武道的执着之心，不输于如意，有朝一日迈进宗师行列，是她最大的愿望之一。
可李轩那个王八蛋，把偌大的国家交给她管理，她还哪有什么时间刻苦练功？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他现在已经能和天榜第五的白素打的难解难分不分胜负了，如果他进一步，明珠退一步，就等于明珠退了两步，等到过阵子他回京都，不就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
成为宗师不容易，不是靠勤苦练功就可以。
他现在已经明白，有些时候，心灵鸡汤是不管用的。
能成为宗师的，都是资质绝佳的人，这个事实其实很残酷，有些人天生就是宗师的料，就算邋遢如徐老，资质也很逆天，有些人再怎么辛苦练功，资质有限，也只能止步宗师之下。
李易有些期待的看着徐老，问道：“那我的资质呢？”
“你？”徐老看了看他，扯了扯嘴角：“呵呵……”
呵呵：表嘲笑，表不屑，表敷衍，结束聊天，冷场专用词。
李易知道和明珠，和如意，和如仪她们相比，他的确算不上骨骼精奇，资质逆天，但他也不用做出这一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表情。
李易沉默了片刻，忽而抬头看着他，问道：“徐老和田前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还不会互相伤害了，你一刀，我一刀，有来有往，公平公正。
田前辈就是那位宗师老妪。
这次轮到徐老沉默了。
他沉默了一会，正要开口，李易伸出手，说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她们二人的故事其实并不难猜，就凭老徐对于武学的痴迷程度，以及那位老妪在大街上喊的那些话，再结合他看老徐又爱又恨又怨又喜的表情，如果笨到连这段故事也猜不出来，他是怎么把如仪醉墨和若卿泡到手的？
“不如，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李易想了想，说道：“从前呢，有一名江湖女子，立誓要成为一代宗师，当她背着剑，骑着马，决定要马不停蹄，向着宗师之路前进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男人，将她抱紧，告诉她他要和她走完这一辈子，看尽人世间的风花雪月，尝尽人间冷暖……”
老徐的头埋的更深了，让李易知道他的思路没有错。
“女子听了这些话很高兴，折了剑放了马，想要陪他走完这一辈子，看尽人世间的风花雪月，尝尽人间冷暖……，可她一回头，人没了。”李易看着他，说道：“这是一个负心男抛弃痴情女的故事，你不会就是那个禽兽负心男吧？”
“是我负了她……”徐老叹了口气，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哪一点？”
“她不是江湖女子……”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竟是罕见的露出一丝柔情笑意，喃喃道：“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会武功，饱读诗书，能歌善舞，更是弹的一手好琴，那时候，我练功的时候，她总是弹琴给我听……”
“等等，等等……”现在不是吃狗粮的时候，李易忍不住打断了他，问道：“你说她不会武功？”
想要反驳自己，也不用找这种破绽百出的借口，宗师不会武功，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徐老摇了摇头，说道：“她那个时候，的确不会武功。”
按理说，十几岁的时候，还没有学过武功，如果不是懂得龟息功这般作弊的武学，这辈子成为宗师的希望不大了……
可那老妪，成为宗师，应该有很久的时间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腐朽为神奇，李易觉得他可能找到了一条成为宗师的捷径，一脸期待的问道：“那她怎么成为宗师的？”
“因为她资质好。”徐老看着他，一脸不屑的说道：“她的资质远超于我，比你更是超出了千倍万倍……”
李易觉得胸口又中了一箭。
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狡猾，兜兜转转绕了一圈，他还是自取其辱。
不过，他抬头看了看，徐老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得色，反而有些痛楚。
李易叹了口气，问道：“后悔吗？”
“不后悔追求武道，后悔负了她。”
李易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后悔，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离开武国？”
“因为她资质好。”
李易额头上浮现出几道黑线，扎心扎一次两次就够了，这还有完没完了？
徐老目光望着前方，说道：“当年我和人打赌，谁先成为宗师便算赢，为了面子，抛下她闭关苦修……”
李易还是不明白，问道：“这和你离开武国，不去找她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了，她资质好。”徐老望着前方，表情有些挫败，说道：“我离开以后，她开始习武，在我还没有突破宗师的时候，她就已经先突破了……”
“-------”李易怔了怔之后，面色变的奇怪，这可能是他今年听到到最悲伤的故事了。
徐老继续开口。
“她成为宗师以后，开始满武国的追杀我……”
“我没办法，只能离开武国……”
“后来我一直不敢回武国，哪怕成为了宗师也不敢，成为宗师之前我不是她的对手，成为宗师之后也不是……”
“我这些年拼命练功，拼命提升，就是为了能有一天，光明正大的回来……”
“可我不知道，她突破之后，心结难释，这几十年来，武功不进反退……”
……
李易猜的没错，徐老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故事曲折离奇，百转千回，多次反转，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堪称本年度第一苦情大戏。
想到这其中最关键的那件事，李易看着他问道：“当年和你打赌那个人呢，他成为宗师了吗？”
徐老的目光望向另一边，白发老者正和杨柳青说着话。
李易看着他的满头白发，再想想他这几年练功的拼命，不难想象这几十年来，他吃了多少苦，又想到昏迷未醒的那位老妪……
冤孽啊……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徐老的肩膀，指着那白发老者，说道：“我要是你，就把他拖出去埋了，活埋。”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还是埋了吧……
因为一个赌约，硬生生的拆散了一对鸳鸯，让两人在纠结和痛苦中度过了几十年，情人变仇人……
这样的人，死了都是要下地狱的。
徐老的事情，李易是管不了了，他自己还欠了一大堆风流债没还，没兴趣也没资格管别人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去如意那边看看情况。
如意迈不过去那道坎，他好不容易才有了赶超的希望，这下好了，老徐都说虽然她打不赢宗师，但是宗师也奈何不了她，他翻身做主的梦想又无情的破灭了……
“等一等。”徐老忽然开口。
“还有事？”
李易看了看他，心道这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他的老相好都伤成那个样子了，他不在跟前陪着，居然在这里和他闲聊，就算是他不懂得哄女人开心，不懂就问，长着那张嘴难道就只是为了啃鸡腿？
为什么单身一辈子，心里一点儿逼数都没有，可长点心吧……
徐老抬头看着他，说道：“你虽然武学资质不好，但是很懂得哄女人开心，教教我……”
李易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我不仅武学资质不好，也不懂得哄女人开心，你去问问跟你打赌那个，或许他懂……”
“他要是懂，也不至于一个人过一辈子……”
徐老一脸不屑，随后才看着李易，说道：“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你虽然资质平庸，但是有神功相助，以后若有机缘，还是有可能迈进那个境界的……”
李易觉得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虽然刚才被接连扎心，但是想到这几年徐老也帮了他们不少忙，劳心劳神，还经常被二叔公虐，还是坐了下来。
“考虑到你们的情况，《泡妞三十六计》就不传给你了，你啊，做人不能那么没情趣，我先传你《情话五百句》，认真记着点儿……”
徐老其实挺厉害的，不用泡妞，妞自己送上门来，感情也是轰轰烈烈，一点儿都不落俗套……
被宗师级别的情人满世界追杀，一躲就是几十年，试问这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份这么浪漫的爱情？
这份浪漫，恐怕也就只有他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被如意抢上山送给如仪能比得过了……
不一会儿，白素从里面走过来，说道：“那位前辈醒了。”
李易看了看徐老，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徐老深吸口气，站起身，向里面走去。
李易看到如仪和若卿从旁走过来。
如仪看了看他，问道：“妾身怎么从来没有听过相公的《泡妞三十六计》，《情话五百句》妾身也是一句都没有听过，那些情话，相公都用在哪里了……”
李易怔在原地。
如仪看了看若卿，问道：“妹妹听过没有？”
“没有。”若卿笑着摇了摇头。
如仪看着他，问道：“难道相公把这些情话，都说给醉墨妹妹了？”
沧州死了很多人，醉墨觉得李慕年纪还小，不适合待在这里，很早就带着她回了如意城，李易一时间百口莫辩……
天地良心，他对她们，任何时候都是一片真心，从来都不用这些浮于表面的，没有一点儿诚意的东西……
“咳！娘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厚此薄彼，没有的事……”李易轻咳一声，说道：“去看看热闹，帮我带一把瓜子……”
徐老不解风情了几十年，才学了这么一会儿理论，很难运用到实践中去，李易还真担心他把事情搞砸了，那位前辈受的伤已经很重了，要是再受一点儿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他坐在院子另一边的石椅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房间里面，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密切关注着房间之内的情形。
房间里面，老妪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徐老走过去，将一床棉被垫在她的身后，扶她坐起来。
然后他就坐在床边，两人谁也不看谁，都沉默不语。
李易磕瓜子的频率都变慢了，等了好一会儿，却见徐老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说道：“吃糖吗？”
虽然隔的很远，但是李易还是看清楚了。
那是一块大白兔。
大白兔……
他刚才是说过，女人是喜欢惊喜和浪漫的，时不时的送她们一点儿小东西，不需要多贵重，就能讨得她们欢心。
他是怎么把“小东西”理解为大白兔的？
李易觉得，他还是放弃吧，其实他和杨柳青的皇叔公看起来更般配……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彻底的向着他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徐老将大白兔递给她，问道：“吃糖吗？”
靠在床上的老妪点了点头，说道：“吃。”
于是徐老剥开糖纸，将奶糖送进她的嘴里，问道：“甜吗？”
老妪再次点头：“甜。”
甜，确实挺甜的，李易嘴里的瓜子都吃出了狗粮的味道。
他隐约中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泡妞的套路，什么理论，都是假的。
只要妞心里装的都是你，哪里还需要别的什么套路，你就是送给她一块大白兔也是套路。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那天不小心在柳二小姐的房间里面看到一本名为《鸳鸯帕》的书，那上面就写了一句话，原话他忘了，但是大概意思是，如果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一个女子，爱屋及乌，就会喜欢她的一切，哪怕是在别人看来不好的事情。
反过来，女子喜欢男子的时候，也是一样。
在这个思想还很封建的时代，能写出这种发人深省的哲理，那本书的作者，真乃神人也……
房间里面，那老妪看着徐老，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有。”徐老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叹息口气，说道：“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呸！”
李易将瓜子皮狠狠的吐在地上，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去。
临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老妪怔怔的坐在那里，一脸感动，眼中泪花闪动……
……
李易从杨柳青和那老者身边走过的时候，那老者正和她说着话。
“你们这一次能在西北打下这几州，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老者叹了口气，说道：“老夫恨只恨，当时没有将那禽兽毙与掌下，我杨氏皇族，也不至于凋零至此……”
杨柳青低着头，默然不语。
老者忽然看着她，问道：“人都说甫儿被刺杀夭亡，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杨柳青目光望向他，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说道：“杨甫还活着。”
“太好了！”
名叫杨万里的老者站起来，说道：“我听闻你们拥有景国军方的神兵利器，破墙攻城极为简单，杨泽已经人心背离，你们召集大军，从这里一路打到皇都，不是天方夜谭，到时候，诛杀那逆臣贼子，拨乱反正，拥立甫儿上位，武国才有出路……”
李易的脚步顿住，目光望了过去。
徐老满面春风的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看到李易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李易看着他，说道：“我刚才和徐老说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吧。”
徐老疑惑道：“考虑什么？”
李易轻叹一声：“还是埋了吧……”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她可是你的师侄啊！
“老夫也没有想到，你们竟能从景国弄来这么多的神兵利器，借助这些东西，只要手下兵将超过十万，便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任何城池都挡不住你们，最多一年，就能收服武国所有州县，兵临皇都……”
名叫杨万里的老者说的神采飞扬，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所描述的场面，全然不知场内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杨柳青低着头，表情有些复杂。
李易目光蓦然，不含一丝感情。
徐天看着他，微微摇头。
杨柳青抬头看了看李易，嘴唇动了动，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李易读懂了她的眼神，暂时没有说话。
随后，她便转头看着白发老者，认真的说道：“皇叔公，我要做皇帝。”
“有了那红衣大炮，皇都的禁卫也不是你们的一合之敌……”杨万里说的唾沫横飞时，忽然停住，怔了怔之后，看着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柳青与他目光对视，表情依旧十分认真。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我要自己做皇帝。”
杨万里眉头紧皱，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柳青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说，等到打到皇都之后，我要自己做皇帝。”
这一句话，她重复了三次，神色一次比一次认真，语气却一次比一次淡然。
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是在商量，是在宣布。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白发老者看着她，还没有来得及训斥，徐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随我过来。”
白发老者看了杨柳青一眼，随着徐老走到另一边。
徐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说道：“你最好打消你刚才的想法。”
杨万里眉头皱起，“姓徐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甫那孩子我见过了。”徐老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已经废了，让他做皇帝，还不如让武国就这么乱下去……”
杨万里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清楚一点！”
徐老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你的皇侄女，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下了武国整个西北之地？”
“因为她们有景国的天罚，有红衣大炮！”
“那你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杨万里一怔，随后摇头。
“那位，景国的景王，这些东西是他给的。”徐老伸手指了指李易，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景王是谁，这不要紧，你只要知道他为什么要帮你的皇孙女就行了……”
“为什么？”
“他的弟子脚崴了。”徐老看着他，说道：“因为你那个傻子皇孙……”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是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他杀兄弑父得来的天下，“砰”的一声就没了……”
听他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杨万里怔在原地，回过神来之后，他看着徐老，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
徐老没有回答，看着他，最后一次说道：“你们杨家的天下，落在谁的手里都好，一不能落在你那位傻皇孙手里，二不能落在杨甫手里------你明白吗？”
杨万里看了他许久，沉声说道：“如果我反对呢？”
“我会先废了你的武功。”徐老看着他，说道：“你别这么看我，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的你连人二小姐都打不过，就算你没有受伤，我也能废了你的武功……”
杨万里没有怀疑他的实力，虽然他受伤了，但眼力还在，感知还在，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徐老怪，他已经看不清深浅了。
在宗师的道路上，他至少比他们多迈出了一大步。
杨万里目光平静的望着他：“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你要废了我的武功？”
徐老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劝你而已，这件事情，除了你的皇孙女自己放弃，没有人能阻止，你不行，我不行，你那位皇孙更不行，我不会对你动手，有人会------你连人二小姐都打不过，你还能做什么？”
“你们的人来了，你自己去问他吧。”看着王丞相走进来，徐老看了看他，又对他说了一句：“最后再劝你一句，别惹景王，毕竟------你连人二小姐都打不过。”
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转过头，看着王丞相，说道：“你等一下。”
他走回来，一脚踹在杨万里的屁股上，后者直接飞了出去。
“这一脚，是为你刚才打她那一掌！”
他身影一晃，追了出去，门外再次传来声音。
“这一脚，为你让她追了你两个月！”
“这一脚，为你打赌输给我！”
“这一脚，为我愿意！”
……
见徐老从门外走进来，李易开口问道：“搞定了？”
徐老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他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要不然，现在的武皇就是他了。”
“我不是问他。”李易摇了摇头，那老头搞不搞得定有区别吗，他连如意都打不过，不听话大不了拖出去埋了……
他看着徐老，说道：“我说的是房间里面那位。”
老徐罕见的老脸一红，这还是李易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对自己的敬佩之色。
徐老点了点头，“你教的办法很好……”
李易摇了摇头，不是他教的办法好，是那老婆婆对他的感情经过了几十年不仅没有消减，反而发酵的越发醇厚，不信他到大街上随便给哪个姑娘一颗大白兔就拉着人家的手说情话试试？
不叫他老流氓抓他见官才怪。
“师伯。”杨柳青走到他的身旁，小声开口。
“你是未来的女皇，要拿出刚才和你皇叔公说话的气势。”李易看着她，说道：“挺胸，抬头……”
白素就站在杨柳青的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刚才还没发现，当她做出挺胸抬头这个动作的时候，两个人的对比就有些明显了。
白素对于某件事情十分敏感，立刻就发现了两人的差距，恶狠狠的瞪了李易一眼，扭头走了。
李易只是想要培养杨柳青的自信，这次他可真不是故意的，不过话说回来，柳二小姐的徒弟，还真不给她丢脸……
他不是想说那个，他想说的是，现在的杨柳青，已经很让他满意了，她刚才当着杨老头说的那几句话，不卑不亢，不容置疑，已经有了一点儿女皇应该有的样子。
这边杨柳青挺胸抬头，另一边，王丞相被杨老头训成了孙子。
“你这个丞相是怎么当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我！”
“先帝把靖王交给你，你是怎么教他的，把他教成现在的样子，你对的起先帝吗！”
……
杨万里训斥了一番王丞相，终于出了气，大步的走过来，看着李易，说道：“景王，你和我进来。”
“放心。”李易迎着杨柳青担忧的眼神，随杨万里走进一处房间。
“杨甫不可能当皇帝的。”不等他开口，李易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她们的兵器是我给的，天罚是我给的，红衣大炮也是我给的，她们的革命计划都是我制定的……，你觉得，我做这些，是钱多了烧的吗？”
杨万里看着他，咄咄问道：“你给她兵器，给她天罚，给她红衣大炮，帮她制定计划，让她成为武国的下一任皇帝，凡事必有所图，如果你不是钱多了烧的，你告诉我，你图什么？”
李易很想告诉他，他其实真的是钱多了烧的。
杨柳青是如意的徒弟，他的师侄，就算他要烧钱，烧在她的身上，当然要比烧在别人身上要好。
更何况，这笔钱只是投资，后期还会有丰厚的回报……
最重要的是，这笔钱，还承载了他一个伟大的梦想。
当然，这些都不关这老头子的事，他没有必要和他解释。
李易看着他，淡淡道：“她是我的师侄，我愿意帮她，你管我……”
“有所予，必有所图！”杨万里看了看他，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个禽兽，她可是你的师侄啊！”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尘埃落定
虽然李易和这位叫做杨万里的老头并不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有所予，必有所图……，一个何等自私的人，才能说出来这么自私的话。
他娘把他养这么大，付出了多少，图的是什么？
王丞相一把年纪，放弃皇都优渥的生活，放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高位，冒着生命危险，跟着杨柳青东奔西走，一心一意的辅佐她，他图什么？
柳二小姐因为一个师徒的名分，召集柳盟高手，亲自帮她拿下五座城池，她又图她什么？
……
这老头不仅自私，而且自大，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杨柳青是他的师侄，他帮师侄报仇，帮师侄完成心愿，帮师侄规划人生……，这怎么了，怎么了？
杨万里看着他，沉声道：“女子为帝，古往今来，前所未有……”
“拉倒吧！”李易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要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不负责任乱说话，谁说古往今来没有女人做皇帝，你平时除了练功，一点儿都不关注时事吗？”
“再说了，就算是没有女子为帝，她为什么不能做开创先河的第一个？”
“你！”杨万里被李易问的哑口无言，深吸口气，说道：“若是老夫坚决反对呢？”
“那就拖出去埋了。”
“你不会这么做。”
“我的确不会。”李易点了点头，这老头再怎么说也是杨柳青为数不多的亲人，他不可能真的把他拖出去埋了，但他在武国的人气不低，如果铁了心和她们作对，会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可以废了你的武功，找一个院子，让你安安稳稳的颐养天年，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李易看着他，问道：“你打得过我们家二小姐吗？”
“……”
“她当了皇帝以后呢？”杨万里深吸口气，想了想，看着他问道：“她要把江山传给谁？”
“这就是她的事情了，王丞相刚才没有告诉过你吗……”李易摇了摇头，说道：“传给她的儿子，或者传给她的女儿，那是你们杨氏的事情，你们爱传给谁传给谁，反正不会传给我儿子，与我无关。”
李易知道杨老头在担心什么，他不是担心杨柳青会成为武国乃至于世界上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皇，他担心的是杨柳青成为女皇之后，他会对武国的皇权横加干涉。
这种事情，他在景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如果不是他们一家对当皇帝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武国的皇帝就该是他的孩子而不是杨柳青的孩子，杨老头现在也被种在了地里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该解释的他已经解释清楚了，他看了杨万里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相比，他更想去看看如意那边的情况。
他的心里有些纠结，既希望如意突破，又不希望如意突破，既希望她能实现愿望，又不希望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不突破，他才有机会翻身，她突破了，他这辈子就只能被她压在身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如意已经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了。
李易走过去，忐忑的问道：“怎么样，突破了吗？”
柳二小姐瞥了瞥他，说道：“只是有些感悟而已，宗师哪里是这么容易突破的……”
李易长长松了一口气。
柳二小姐看着他，问道：“你好像很开心？”
李易怔了怔，说道：“你有新的感悟，我为你开心……，没有突破就没有突破，徐老都说了，你突破靠的是机缘，过阵子我们去外面走走，看看山水风景，说不定机缘到了，自然而然就突破了……”
李易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如意同学，继续努力啊，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
杨万里和田前辈的出现，算是一个意外，在徐老的邋遢魅力影响下，此事终于尘埃落定。
那位田前辈靠在床边，拉着杨柳青的手，歉意的说道：“姑娘，老婆子对不起你……”
杨柳青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
杨老头换了一身衣服，他不招另外两位宗师待见，和王丞相以及卫良等人商议着什么，看到李易走进房间，像是防贼一般，急忙走过来，将杨柳青叫去。
其实有三位宗师，足以潜进武国皇宫，采用暴力手段让如今的武皇退位。
但一来田前辈受了重伤，损了根基，需要很长的时间去调养，老徐肯定是要陪在她的身边的，这个计划暂时不能施行。
二来，李易也没有想着这么做，逼迫武皇退位，虽然能直接达到他们的最终目标，但是只有上层建筑，根基不稳，武国还是一个纷乱的武国，这和他们的初衷不符。
他们采取的策略是一路打，一路治理，立足西北之地，一州一城的向着外面扩张，这样虽然会花上一些时间，但她登基之后，武国的内乱，也会随之结束，随手一划，就是一个女皇的新时代。
“她受了伤，需要静养，这一次，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徐老看了看床上的田前辈，转头看着他说道。
李易点了点头，武国基本已定，蜀州和如意城，也一直安定，徐老留在这里，照顾田前辈之余，还能顺便护着杨柳青，以防杨老头后悔，他主动提出来，倒是不用他亲自开这个口。
其实他们接下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大概就是游山玩水，周游诸国，圆了如意的江湖梦，好好陪陪如仪她们，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齐国还是景国，都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了断。
当然，这些都是回到如意城以后需要计划的事情了。
徐老想了想，看着他问道：“你们要去齐国吧？”
李易微微点头，齐国是一定要去的，齐国的生意交给了林姑娘，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他这个甩手掌柜，一做就是四年，每年从齐国运来的银子，占据了府中所有进项的一成以上，看似只有一成，但这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了。
这四年间，除了定期的一封书信之外，和林姑娘就再没有什么联系。
除此之外，和那道姑以及圣教的恩恩怨怨，也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徐老看着他，说道：“如果有那道姑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徐老这个人就很奇怪了，他当年吃了那么多的苦，罪魁祸首分明是二叔公，却偏偏对那道姑念念不忘，日思夜想着教她做人，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什么道姑？”靠在床头的老妪忽然问道。
“一个女宗师。”李易想了想，说道：“和徐老有旧。”
“女宗师？”田前辈目光动了动，看向徐老，问道：“有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很想见她？”
“想。”徐老点了点头，咬牙道：“做梦都想！”
李易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作为一条单身了一辈子的单身狗，有些事情他不亲身体验，自己是教不会他的。
今天的这一课，应该能让他懂得一点，在遇到极端情形的时候，应该爆发的是强烈的求生欲，而不是强烈的送死欲……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宗师之道
徐老显然已经悟到了什么，从房间之内走出来的时候，一脸的愕然，又若有所思。
他看着站在院中的李易，想了想，问道：“她为什么要生气？”
徐老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平。
她为什么要生气？
她怎么还在生气？
她怎么又生气了！
这是三个世界级的哲学难题，一题更比一题难，古今中外，有无数学者对此进行了研究，都没有得出结果。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当她生气的时候，要想安然度过，只能通过强烈的求生欲。
李易想了想，说道：“永远不要在一个女人面前，说你想另一个女人，哪怕你没有把她当女人，甚至没有把她当人。”
徐老疑惑道：“可那该死的道姑是我的仇人。”
“首先，她是一个女人------你做梦都想的女人。”李易看着他，说道：“除了田老，你做梦都想的女人，只能是你娘。”
“可我娘已经过世几十年了。”
“所以没有例外了。”
李易觉得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徐老要是还没有领会到这其中的深意，他就不准备教他了，像寿宁那么聪明伶俐天真可爱的学生说出去才有面子，领悟力这么差的学生说出去他堂堂景王都丢不起那个人。
徐老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
“我如果拦着你，你就永远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了。”这其实就涉及到更高层次的知识，他暂时还不懂。
这几年，李易用他的亲身经历说明，求生欲不是天生的，是通过后天不断的作死，经历了大量的成功和失败，才总结出来的珍贵经验。
如果说在这方面他已经是满级的王者，徐老就只是一个LV1的菜鸟，他的升级之路还很长久，中间势必会夹杂数不尽的血泪。
徐老想了想，点点头，认真说道：“你再多教我一点儿东西吧。”
其实这条路没有什么捷径要走，他这么直白的询问，李易还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思忖片刻，说道：“我推荐你本书，你有时间了看看吧，那本书名叫《鸳鸯帕》，里面对女子心理刻画的极为深刻生动……，想要征服女人，就先从了解女人开始吧。”
他从一开始的感情小白，这几年间，在自身的经历中，体会到了一些东西。
时间越久，他对于那位写出《鸳鸯帕》的大神就越是佩服，她对男女感情的认识和了解之深，让他心服口服，就差五体投地了。
“《鸳鸯帕》？”徐老点了点头，问道：“哪里有卖的？”
这话问到了关键，《鸳鸯帕》只在景国有，也都是女子之间互相传抄，市面上是禁止售卖的，她就只见过柳二小姐有，一会儿帮他问问就行。
“我一会儿帮你问问。”李易想到一件事情，问道：“你说如意突破到宗师需要机缘，什么叫机缘？”
他还是希望如意能够达成心愿，就算是会被她一辈子压在身下，他也不在乎了，在上面和在下面，他都无所谓，只要她喜欢就行。
徐老望着院墙之外，说道：“生死之间，爱恨情仇。”
李易看着他，问道：“你是属于哪一种？”
“老夫当年意气风发，行走江湖，锄强扶弱，结下了不少仇家，一次被仇家追杀，命悬一线之时，方才悟到了宗师大道，一窍通，窍窍通，反败为胜，将所有仇家尽数诛于剑下……”
徐老说的轻松，但李易却从中听出了惊险。
人的潜力是逼出来的，在生死之间，悟到那一线生机，突破武学桎梏，听起来好像像那么回事。
但武国多少人，宗师才几个，床上躺着的那位老婆婆肯定是属于第二种，杨万里不知道，姑且算是他也属于第一种，武国习武之人有这么多，生死之间突破到宗师的就这么两个，其他人呢？
没突破的，都死了。
李易可不想让如意选择这第一条路，她要是出了事，他找谁再要一个煮面煮的这么好吃的小姨子……
他看着徐老，问道：“爱恨情仇是什么意思？”
“生离死别，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这就属于情绪上的了，也不难理解，类似于化悲愤为力量、小宇宙忽然爆发之类的……
那道姑就属于这一类，满门被屠，才铸就了一位年轻的宗师……
但是这也有风险，万一大喜大悲之后，突破的不是宗师，而是脑溢血羊癫疯，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微微皱眉，问道：“就没有别的温和一点的方法吗？”
“这就看运气了。”徐老摇了摇头，说道：“杨万里睡了一觉就是宗师了，据我所知，你家娘子，成为宗师也没有费多少工夫，常德天生残缺，和我们这些正常人不同，不能比较，你们景国那位牛鼻子，整天道可道名可名的，也就宗师了……”
李易看着他，问道：“说了这么多，想要成为宗师……”
徐老点了点头，说道：“还是要看机缘……”
说了这么多，又绕回了机缘上，李易打算先去找柳二小姐借书，武学这件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什么生死之间，大起大落的，还不如她对他好一点，平时多给他揉揉肩煮煮面，说不定自己的穿越者光环分给她一点，睡她一觉之后就是宗师了……
如意在武学上从不藏私，李易走进她房间的时候，她正在指导白素和杨柳青。
难怪她们两个武功增长这么快，如意总是给她们开小灶，手把手，身贴身的教导，他能把她们两个甩开才怪。
他走到床边，说道：“如意，你枕头底下那本书借给我看看。”
柳二小姐正忙，抬头随意问道：“什么书？”
“《鸳鸯帕》。”李易掀开她的枕头，说道：“就是你做了笔记，写了很多心得的那本，咦，怎么不见了……”
柳二小姐猛地站起来，一脸羞怒的看着他，“你翻我东西？”
“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你紧张什么……”李易瞥了瞥她，说道：“不是我要，是徐老要看，你把书借给他，等田老伤好了，又能给你提供一位宗师陪练……”
“扔了！”柳二小姐瞪了他一眼，眼中的羞恼之色未散。
“扔了？”李易摇了摇头，扔了就太可惜了，她看着杨柳青，问道：“师侄有这本书吗？”
杨柳青的脸刷的就红了。
她不会说谎，看来就是有了，李易正要再问，却见她低下头，小声说道：“放在如意城了，没，没带……”
李易目光望向白素，白素从袖中取出一本薄册，扔给他，淡淡的说道：“看完了记得还我！”
还是白女侠豪爽，李易将那本书交给徐老，交代他妥善保管，看完了记得归还之后，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鸳鸯帕》就是古代版的《钓男三十六计》，是教女子怎么泡男人的，白素看这种书干什么，难道她也想了解女人的心思？
简直是多此一举，有这功夫，还不如跟着他学泡妞呢……
不过，《鸳鸯帕》堪称是景国女子的情感教科书，流传也太广了，以前他只知道小环小翠她们有，没想到连如意和杨柳青都不能免俗，甚至连白素都随身带着一本，不知道明珠有没有……
奇怪的是，如仪和若卿，包括醉墨，与他朝夕相处，却没见她们看过。
吃饭的时候，李易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仪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鸳鸯帕》这本书妾身听过，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
若卿也微微摇头道：“以前在一个姐妹那里见到过，翻了几页，后来有事情耽搁了，就没有再看了，相公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李易给她们的碗里分别夹上了她们喜欢吃的菜，望了望对面的柳二小姐和杨柳青，心道果然任何事情都不能以偏概全。
如仪和若卿，到底和她们这些没对象的单身狗不一样……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离别，重逢
细算下来，李易和如仪她们在沧州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了。
年前两个月就来了这里，中间回如意城过了一次年，元宵刚过，就又来了沧州。
之前是担心杨柳青她们入主沧州，各方面工作开展的不太顺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她对于革命的套路，已经了然于胸，能够当好一个领导者，李易也就没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地方了。
有杨老头和徐老在这里看着，她的安全问题，李易也再无一丝顾虑。
又在沧州逗留了几日，便到了李易和如仪她们商量好的离别之日。
醉墨和李慕还在如意城等着他们，也不好长时间的逗留沧州，更何况武国的后顾之忧尽去，接下来的发展不大会出什么问题，李易也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师姐，再见！”
李端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对杨柳青使劲的挥手。
杨柳青名义上是他的师姐，但其实算是他的半个师父，如意只在他不听话的时候打他屁股，平常的授业都是杨柳青代为完成的。
如仪和若卿上了马车，柳二小姐以及白素和杨柳青说着话。
白素不是柳二小姐麾下第一高手，但确是成长速度最快的，无论是武学或是……胸，深得柳二小姐信赖，称白素为她的左膀右臂也不过分。
田前辈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但小范围的活动却不是问题，和徐老站在一起，送他们离开。
“等到她的伤养好了，我再去找你们。”徐老上前几步，说了一句之后，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李易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一有那道姑的消息，马上传信给我。”
他其实不用这么小声，田前辈身体还没恢复，听不到他说的话。
李易看着他，说道：“在离开之前，我还要再教你最后一个道理。”
徐老点了点头，做洗耳恭听状。
李易教给他的东西，他都是当做人生哲理奉行的。
“永远，永远不要无条件的相信别人。”李易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除了你自己。”
徐老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什么意思？”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吧，一有那道姑的消息，我会立刻传信给你的。”
李易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声音清晰可闻。
当察觉到身后的一道凌厉目光，让他的后背有些发凉的时候，徐老终于明白了李易要教给他的是什么道理。
他眯起眼睛，咬牙道：“我记住了！”
李易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明显的看到那位名叫杨万里的老头子松了一口气。
他很想告诉他，他想多了，对杨家的武国，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想想还是算了，他喜欢猜，就让他这么猜下去吧。
对众人挥了挥手，再次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师伯。”
他回过头，看到杨柳青走过来。
杨柳青走到李易的身边，看了看他，问道：“师伯，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我能抱抱你吗？”
她身后不远处的杨万里身体一僵，面色大变。
李易也是一愣，随后就笑了笑，张开双臂，杨柳青顿了顿，才走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浅浅的拥抱。
一触即分。
她脸上绽放出笑容，挥了挥手，“师伯，再见了……”
“再见……”李易招了招手，上了马车。
白素从杨柳青身后走出来，看着她，脸上有着一丝调笑的意味，说道：“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皇陛下，是想要用那本《鸳鸯帕》，对付哪个男人呢……”
她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背着手走到马车上，又回头挥了挥手，“走啦……”
一行车队渐行渐远，杨万里的脸色黑成了碳。
“徐天，你和我进来！”田前辈看了一眼徐老，转身走回房间。
“小兔崽子啊……”徐老轻叹一句，垂着头跟进去。
杨柳青目送车队远去，许久，才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时，气势已经截然不同。
她看着站在身后的卫良和陈青，说道：“传信给许州、陈州刺史，我只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三日不降，便没有归降的机会了……”
卫良单膝跪地，抱拳道：“遵命！”
……
李易回到如意城已有几日。
如仪和醉墨乃至于干娘都觉得，沧州乃是杀伐之地，死在战场上的魂灵无数，不让李慕和永宁在那里久留，几个月不见，小李慕真是的想他了，连睡觉都要和他一起。
都说女儿和父亲亲，这话一点儿没错，此事一度让醉墨很吃醋，毕竟，李慕是她生下来的，也是她一直带在身边，见她和李易亲热的样子，只能用“小没良心”的来称呼她。
马上就一岁的李慕，已经能说出“爹”“娘”之类的单字，在醉墨的教导之下，其他的词语也能说出一些来，剩下的功劳，就要归整天看着她和她说话的永宁了。
十一岁的永宁，身上已经看不出来一点儿五六年前那个痴呆小姑娘的样子，李易第一次见到的寿宁，大概也就是她这么大。
她是小姑姑，也是家里的孩子王，李端最崇拜的人是她，因为她功夫比李端好，还会带着他玩，周围没有他的同龄人，和他年纪相差最小的，就是小姑姑了。
李端在一边和李慕说话：“小慕啊，等到你再大一点，哥哥就能带你玩了，你要快快长大啊，等你长大了，小娘就来看你了……”
李慕咯咯直笑：“小，小娘……”
……
李易坐在院子里，喝的是小珠调制的久违的葡萄酿。
可惜没有人陪他喝酒，老方勉强算是半个，不过他这些天在忙其他的事情，即将远行，不知道这一次会出去多久，自然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如意最近也很忙，走之前，她需要挑一些人同行，盟里的事情，也得安排妥当。
白素也喜欢喝酒，而且随着她的胸越来越挺，对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好，可惜她整天跟在柳二小姐后面，李易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人来。
他叹了口气，举起酒杯，端起一半，忽而又放下，轻飘飘的向身后拍出一掌。
两掌相碰，李易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像是陷入了一团棉花中，进退两难。
只是瞬间，他就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对方没有恶意。
第二，对方的实力远胜于他，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身后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不错，几年不见，你倒是没有拉下武功！”
这道声音十分熟悉，只是，他已经有数年没有听过了。
李易怔了一瞬，下一刻，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他看着刚刚走进院子的老方，大笑道：“拿酒来，要最烈的那种！”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怎么答应先帝的？【第三更】
老常这个人，说话总是阴测测的，板着一张死人脸，非常不受人待见。
他的名字，足以令京都无数官员权贵闻风丧胆，常德常总管之名，普通百姓或许没听过，但在高门大户之中，可以止小儿夜啼。
李易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觉得，这张死人脸是如此的亲切。
老方拿来了府上最烈的酒，不是那种工业蒸馏只有度数不讲醇香的酒，这是改进工艺之后，正式酿造出来的第一批美酒。
“这几年走了不少地方，喝过不少酒，还是你们家的酒最对口味。难怪陛下当年总是此念念不忘。”老常喝酒不像老方他们，仰头就灌，喝完之后，一小半的酒都洒在了脖子上身上，他是一杯一杯的小酌，有时候还会细细的品味，一滴都不浪费。
他的大半辈子，都跟随在先帝左右，说话总是习惯性的提起他。
李易喝了几杯之后，就放慢了速度，问道：“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
老常给他的杯子里面续上酒，说道：“五湖四海，大江南北，陛下生前有一个愿望，想要亲自走遍景国的每一州每一县，陛下走了，他的愿望，只能由老夫代为实现。”
先帝曾经说过要走遍景国的每一州每一县，于是老常的足迹就踏遍了景国的每一州每一县，有忠仆如此，先帝在天之灵，也应该很欣慰。
李易抿了口酒，又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天下之大，有意思的，就只有这一个地方，老夫打算留下来，教几个徒弟，好好的享几年清福，不知景王殿下意下如何？”
这有什么意下如何的，李易举双手双脚赞同啊。
老常可是宗师，还是宗师之中的佼佼者，像凤凰的毛麒麟的角一样珍稀，什么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宗师相比，简直逊爆了。
等到田老的伤养好了，再加上徐老，李易掰着手指头算算，不得了啊，如果再把袁老道也抓来，他们家就凑齐五绝了，这还是不算上二叔公，不算上半步宗师的如意的情况下……
以后可以把如意城打造成宗师的养老之地，高福利，高退休金，给这些孤寡老侠们的晚年提供有力的保障，欢迎广大宗师来此定居……
“常爷爷……”
永宁从远处跑过来，小脸上绽放出笑容，声音清脆，满是欢喜。
“永宁殿下……”常德看着她，脸上罕见的露出笑容，说道：“几年不见，殿下都长这么高了……”
李端跟在永宁身后，他小时候是见过老常的，不过那时候还小，现在怕是没有什么记忆，用好奇的目光望着他。
“这是你家端儿吧。”常德抓着他的胳膊，捏了捏之后，点头道：“根骨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他伸出手，上上下下的在李端身上摸索了一圈，某一刻向他裆下摸去的时候，李端终于忍不住跑开，躲在永宁身后，用惊惧的目光望着他。
“不错，不错……”老常接连说了几个不错，这是极为罕见的。
龙生龙凤生凤，如仪年纪轻轻就突破了宗师，她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徐老也说过他的根骨很好，比他这个当父亲的强多了。
这段日子，在柳二小姐的震慑之下，他练功格外的勤奋，如仪和徐老也时常会指点他，身边不缺宗师，他以后的成就，也不会太低。
老常看着他，说道：“老夫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不想一身武学失传，你家这小子资质不错，收他为徒，也不至于辱没老夫的名头，你觉得如何？”
能拜宗师为师自然好，不过徐老也曾表示出了等李端大一点儿，就收他为徒的意思，李易犹豫片刻，问道：“拜师……，不需要净身吧？”
李端好奇的拽了拽永宁的衣袖，问道：“小姑姑，什么是净身？”
永宁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李易将李端抱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李端两眼瞪大，从他腿上跳下来，飞快的向外面跑去。
他是男子汉，有小JJ的才是男子汉，他才不要割掉呢！
就算是这个老头子很厉害，哪怕是比小姨还厉害，他也不割！
李易看着他跑出去，说道：“徐老也有这个意思，还是等李端长大一些再说吧……”
“那姓徐的？”老常皱起眉头，说道：“那姓徐一身三脚猫功夫，能比得上老夫？”
李易知道徐老和老常的恩怨，几年前也亲眼见证过那赌上男人尊严的一战。
那一战两人打成了平手，那以后，徐老天天在二叔公那里找虐，已非三年前的徐天，老常这几年游山玩水，不知道有没有突破……
他不忍心告诉老常，徐老现在和他不一样了，老了老了又来了一段夕阳红，等到田老的身体好了，两大宗师联手，分分钟能教他做人。
如果在加上杨老头那个相爱相杀的基友，老常的胜算几乎为零。
常德看了看追着李轩出去的永宁，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年，你把永宁殿下照顾的很好，没有辜负陛下的嘱托。”
李易拱了拱手：“应该的……”
“可明珠殿下和寿宁殿下呢？”常德话题一转，眉头皱起，问道：“你把她们留在京都好几年，自己在这里逍遥快活，你当年是怎么答应陛下的？”
“……”
李易张了张嘴，这是一个三言两语说不清的问题，他顿了顿，说道：“所以说，李轩真不是个好东西，先帝把皇位传给了他，他却什么事情都交给明珠，有这么做皇帝的吗……”
“答应先帝的是你……”
“来，喝酒……”
“你不要转移话题……”
“一醉方休……”
……
李易已经很久没有喝醉过了，在老常的追问之下，他抱着酒坛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立刻就不胜酒力。
“头好晕……”他摇了摇头，站起身，向院子的另一边招了招手，说道：“小环，扶我去休息……”
小丫鬟快步跑过来，将李易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扶着他向房间里面走去。
李易是真的不胜酒力了，脱掉鞋子，和衣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小环打了热水，将方巾打湿又拧干，小心的帮他擦拭着脸颊和手心，这样的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能够很好的掌握力道，李易便是在睡梦中，脸上也浮现出舒服的表情。
她帮李易擦拭完脸颊和手心之后，将方巾放回盆里，帮他盖好被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目光有些迷茫，又有些暗淡……
良久，她转身离去，只留一声浅浅的叹息……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小环
好酒和劣质酒的区别，一是在口感，二是在宿醉醒来之后的头疼指数。
昨天和老常喝的酒是他珍藏的，都不舍得给小珠做调酒实验，早上醒来的时候，只是稍微有点头疼。
小环将毛巾打湿，走过去帮他擦脸。
李易从她手里接过毛巾，说道：“我自己来。”
他擦了脸，小环从他手中接过毛巾，放回盆里，转身走了出去。
他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不是今天才有这种感觉，自他从沧州回来之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仔细回想，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坐在桌旁，皱起眉头，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今天早上起得晚了，如仪她们已经用完了早饭，小环将热好的饭菜端进来，放在桌上，又走了出去。
李易拿起筷子，伸到一半，脸上的表情一怔，他知道那种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来自哪里了。
安静，太安静了。
以前他起床的时候，小环会站在床边，递上毛巾，在他擦脸的时候，给他讲府上丫鬟们之间发生的新鲜事。
他吃饭的时候，小环会坐在他身旁或是对面，单手或双手托起下巴，傻愣愣的看着他吃饭，被他发现的时候，傻傻的一笑，眼睛弯成月牙。
他在书房写东西的时候，她就站在一边磨墨，磨好了墨，就绕到他的身后，背着手，踮起脚尖，看他写的什么，虽然她有很多字根本不认识……
现在不是了。
她还会在早上的时候为他递上热毛巾，却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坐在他对面，在书房里的时候，她磨好了墨，就自己退出去，生怕打扰自己。
有好几次，李易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小环以前经常发呆，但很少有像最近这样，一发呆就是好几个时辰的。
李易有些内疚，自从三年前到了蜀州，这中间辗转混乱之地，武国，他很少有闲着的时候……
她最喜欢听自己讲故事，记忆中上次坐在院子里，一边让她捏肩膀，一边为她讲故事，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时间久远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小环对他的意义，是没有人能够替代的，小翠不行，小珠不行，甚至是如仪和如意都不行。
在他初到这个世界，最彷徨，最无助的那段日子，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其实不是如仪，也不是如意，那个时候的小环，还是蠢萌蠢萌的小丫鬟，只会围在他的身边转，喜欢听他讲的故事，喜欢吃他做的饭菜……
她总是叽叽喳喳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的？
如仪从外面走进来，坐在他的身边，轻声道：“相公。”
李易抬起头，她的目光望过来，问道：“相公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三月二十一。”
三月二十一，不是他和如仪的结婚纪念日，也不是如仪的生日，更不是如意的生日，三月二十一……，是小环的生日。
李易一脸的懊悔，如果不是如仪提醒，他居然连小环的生日都忘了。
如仪见他脸上浮现出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起来，看着他，轻声说道：“过了这次生辰，小环就二十岁了。”
李易轻叹口气：“小丫鬟长大了……”
“小环是妾身的通房丫鬟，妾身知道相公以前觉得小环太小，可是，她过了今天就二十岁了，通房丫鬟如果不通房，就是普通丫鬟，别人明面上不敢说，但是心里会怎么想她……”如仪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事情，小环不会告诉相公，相公自己也不会想到……”
李易目光略有失神，在他的记忆中，小丫鬟永远是那个梳着双丫髻或者包包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小丫鬟。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李端已经过了四岁，永宁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再过几个月，即便是用后世的标准来衡量，寿宁也算是成人……
小丫鬟，也其实早就不是小丫鬟了……
……
小翠刚刚哄李慕睡着，走回属于她和小珠小环的那一座院子，小珠在房里收拾东西，她走进去看了看，又走出来，疑惑的问坐在院子里的小环道：“小环，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你怎么还不收拾东西------你在这里干什么，吃瓜子？”
“姑爷喜欢吃，可是不喜欢磕，我给姑爷剥一点儿。”小环回头笑了笑，说道：“你们先收拾吧，我没什么好收拾的，走之前半个时辰就能收拾好。”
小翠看了看她面前满满一碗的瓜子仁和她被划得一道道的手指，抓着她的手，怒道：“你是不是傻啊，手都这样了，还剥什么剥！”
小环将手抽回来，眼睛弯起来，笑道：“没事的……”
“你！”
虽然小环平日里总是这么温声细语的，但是遇到事情，小翠从来犟不过她，气呼呼的回了房间，看了外面一眼，不满道：“你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小珠走过来，叹了口气，说道：“她死心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担心小环，还不如担心我们自己，小环可比我们幸运多了……”
……
“你们听说没有，王爷和王妃又要出门了……”
“听说了听说了，我听小珠姐和小翠姐说了，这次要出门好长一段日子呢，真羡慕小珠姐和小翠姐她们啊，跟在二夫人和三夫人身边，到哪里去都带着她们……”
“人家是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通房丫鬟，以后是要侍寝的，和我们可不一样……”
“那可不一定啊，你们看小环姐，她还是王妃的通房丫鬟呢，跟在王爷身边多久了，不还没有被收房，你们猜，会不会是王爷不喜欢她啊……”
“我看有可能，小环哪里像小珠姐和小翠姐，看起来就傻傻的，王爷怎么可能喜欢……”
“你们住嘴！”
……
京都有景王府，如意城有景王府，蜀州也有景王府，当初离开京都的时候，留了一部分丫鬟下人看家，带走了一部分，又留了一部分在蜀州，如意城中，府上的丫鬟，只有少数是在京都之时就跟在身边的，其余都是后来新招的。
此时开口厉声呵斥的，是名叫“小晴”的丫鬟。
她在京都时，就在王府做事，在这如意城里，也是府上的大丫头，算是一个小管家，在丫鬟中的地位，仅在小环三人之下。
她此刻脸上满是愠怒之色，看着一群闲聊丫鬟中的两人，大怒道：“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这种话是你们能说的吗？”
或许是小晴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一名丫鬟瞥了瞥嘴，说道：“小晴姐，我们说的没错啊……”
“就是，那个小环，看起来就是傻里傻气的……”另一人也帮腔道。
“你们……”小晴柳眉竖起，正要训斥，却忽然看向众人身后，躬身道：“王爷……”
李易漠然的看了人群中那两名丫鬟一眼，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就收拾东西，从哪来，回哪去吧……”
两人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
李易挥了挥手：“走吧，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
两人闻言，身躯颤抖，惊出一身冷汗，立刻爬起来匆匆离开。
其他丫鬟面色也略有苍白，她们知道，王爷说的没有改变主意，绝不是指的原谅她们，背后非议是她们做下人的大忌，在那些大族中，是要沉塘填井的……
谁也没有预料到，平日里和颜悦色，对谁也不说重话的王爷，会因为她们说了两句小环姑娘的坏话，便如此动怒……
李易看了看众丫鬟一眼，目光虽然温和，但想到他刚才平淡的说出那两句话，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
景平三年，三月二十一。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李易坐在书房里，看着一张齐国地图。
小环推门进来，将一个小袋子放在桌上，小声说道：“姑爷，我剥了些瓜子，没有皮的，你早些吃了，时间久了就不好吃了……”
“好。”李易点了点头。
“姑爷记得吃，我先下去了。”小环甜甜的笑了笑，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这一丝失落很快就又变成了笑容，她吸了吸鼻子，向书房外面走去。
她只迈出一步，就再也迈不出去了。
因为李易抓住了她的手。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等你好久好久了……
“姑爷……”
小手被一只大手握紧，小环身体一颤，转过身，痴痴的看着他。
以前在柳叶寨的时候，他们上山采野菜，打兔子，抓山鸡，下山她走不动的时候，姑爷会背着她，她听故事听睡着了的时候，姑爷会抱她回房睡觉……，姑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牵过她的手了。
李易看着她的手，原本纤细白嫩的手指，有了道道划痕，光滑的指甲，也有许多小小的磨损出来的缺口。
李易用两只手握起她的手，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傻……”
她的眼睛又弯了起来，嘴角露出两个酒窝，小声道：“姑爷，小环不傻，小环愿意。”
李易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揽她入怀，轻声道：“都是姑爷不好……”
小环脸上浮现出些许惊慌，连忙说道：“姑爷对小环最好了……”
连李易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这段时间忽视了她，她到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还说自己不傻，李易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走，姑爷给你煮长寿面。”
小环明媚的大眼睛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随后就鼻子一酸：“姑爷还记得……”
“走了……”
李易拉着她的手，向小厨房走去。
很久很久以前，柳叶寨的四口之家，他还不是县尉，不是县侯，不是金紫光禄大夫，也不是景王的时候，每天要做的事情，也无非就是教教书，做做饭，逗逗小丫鬟……
那时候和如仪还没有那么熟，和如意也没有那么熟，每天能说话的人，也只有小环。
她会和那群熊孩子一起，在学堂里听他讲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在放学以后，帮他洗菜切菜，就算是什么都不能做，也会在一边晃来晃去，听他讲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长寿面的做法很简单，面条，青菜，鸡蛋，小环能做的就是烧火，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烧火。
她坐在灶旁，探头看了看，说道：“姑爷，放一个鸡蛋就够了，我吃不下两个的……”
“长寿面哪有放一个鸡蛋的道理，必须放两个，一个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李易没有回头，继续忙碌。
小丫鬟俏脸上浮现出感兴趣的表情，问道：“姑爷，这是为什么呀？”
李易解释道：“这是有讲究的，两个鸡蛋，代表好事成双……”
小丫鬟眼中又开始浮现出崇拜的光芒：“姑爷懂得真多……”
小环对他的日常崇拜，应该就是从柳叶寨的那个时候，每天从他这里听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开始慢慢积累的……
时间仿佛又倒回到六七年前，那是一间比这里更加狭小，破落的厨房，李易现在回想起来，他初来这个世界的彷徨和迷茫，大概也就是在那样一个小小的地方，在小丫鬟的叽叽喳喳与一惊一乍中，慢慢的消失殆尽……
今天的月色还算明亮，院子里面挂着很多灯笼，并不会显得多么昏暗。
李易和小环坐在院子里，她面前一个小碗里的长寿面还冒着热气。
小环拿起筷子，想了想又放下，飞快的跑进厨房，重新拿了一只碗走进来。
见她要把碗里的面分出来，李易急忙制止：“长寿面可不能分的，分了就不长寿了。”
小环摇了摇头，说道：“小环一个人长寿也没有什么意思，小环要和姑爷一起长寿……”
某些事情上，小环要是固执起来，李易也劝不住。
他不再坚持，小环将面分了一半给他，又分给他了一个荷包蛋。
一碗面本来就不多，对李易来说，也就是两三口的事情，她却吃的很慢，每一口都细细的咀嚼。
李易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味道怎么样？”
她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是姑爷做的饭菜都好吃。”
也只有小环这么觉得，一碗普通的长寿面，他能煮出什么花来，或许比起现在的如意还略有不如。
啪！
李易看着她吃面，黑夜中，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道火光，随后炸裂开来，火树银花，化作了天上的点点繁星。
小环吓了一跳，放下碗回过头，怔了一瞬之后，就指着远处的天空，高兴道：“姑爷，姑爷快看，有人在放烟花！”
小环很高兴，如意城在山中，因为担心引起山火，即便是过年过节，也是禁止燃放烟花的，这是她在这里第一次见到烟花。
随着第一声炸响，一道道火光直冲天空，将整个如意城都照亮的如同白昼。
山中放烟花是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为了这次烟花表演，李易特地清出了一片广场。
这几年，景国对于火药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烟花爆竹，也被玩出了多种花样。
从李易的角度看去，火光明灭间，小丫鬟便处在这烟火深处，闪烁的烟火，将她的俏脸映照的更加娇艳。
这是如意城第一次大规模的燃放烟花，城中有无数人从家中走出，来到院子里，街上，望着远处的夜空，短暂的愣神之后，便开始了欢呼、呐喊……
整个如意城，都在这一刻变的沸腾起来。
烟花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功夫，才逐渐熄灭，夜空之上，只留下“福寿康宁”四个字，久久不散。
小环望着那四个字，许久才回过神，看着李易，眼睛湿润，嘴唇张了张，“姑爷……”
李易走过去，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笑道：“别哭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家……”
如仪和如意从院外走进来，如仪抱了抱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们的小环，已经长大了……”
柳二小姐送她了一把剑，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上面还有她的名字。
李家人人习武，小环也不例外，有那么多高手教导，别看她看起来柔弱，像李轩那种三脚猫功夫，她可以吊起来打。
小翠和小珠也送来了礼物，她们三个现在亲如姐妹，自然不可能落下。
就连李端也有礼物，那是他自己用小刀削的一个小人，虽然都看不出来那是一个小人，但也是他的心意……
如意城内城外的人，或许不知道三月二十一是什么人的生辰，但他们会永远的记住这个日子。
因为此后每年的三月二十一，如意城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无形中成为了如意城的传统。
这天晚上，她们在房间里面闹得很晚，等到小珠小翠她们离开的时候，小环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李易走进房间，轻轻的将她抱起来，走到床边的时候，还未将她放下，看到小丫鬟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李易没有放下她，就这样抱着她坐在床边。
他低头看着她，许久才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再不醒来，我可就要走了啊……”
小环的眼睛立刻睁开，脸色羞得通红，小声道：“姑爷……”
李易将她抱紧，小环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姑爷，能不能再留一会儿……”
李易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轻声道：“今天不走了……”
他发觉怀里的身体颤了颤。
小环抬头看着他，眼中很快的浮现出一片水雾。
她搂紧李易，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哽咽道：“姑爷，小环……，小环等你好久好久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四夫人
“你们昨天晚上看到了吗，那烟花，太漂亮了……”
“什么烟花？我昨天晚上睡得早，不知道啊！”
“那真是可惜了，昨天晚上的烟花放了一刻多钟，最后天上还有字儿，反正我活了一辈子，是没见过这样的烟花……”
“等等……，谁敢在城里放烟花，不怕被关小黑屋吗！”
“谁敢把王爷关小黑屋，听人说那几个字是什么“福寿”，也不知道昨天是谁的生辰，这排场，太大了……”
……
清早，如意城中，人们议论不休，话题大都是关于昨晚的烟花盛会。
小院里面，小珠洗漱完毕，准备倒水的时候，看了看一旁用青盐刷牙的小翠，疑惑道：“奇怪了，小环今天怎么还没起来，平常她不是最勤快吗？”
小翠一边刷牙，一边含糊的说道：“不知道……，可能昨天晚上玩的太累了吧。”
“这个傻丫头，还以为公子忘了她……”小珠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羡慕之色，说道：“昨天晚上的烟花多美啊……”
吱呀……
两人身后，一处房门打开，小环从里面走出来。
“咦，小环，你……”
哐当！
小珠还没有来得急倒掉的洗脸水，连盆带水砸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被水打湿了脚面，她也浑然不觉，目光怔怔的盯着小环，准确的说，是盯着她高高盘起的头发。
小翠同样目光发愣的看着她，手里的牙刷已经掉到了地上，手臂还在来回的动着。
这世界上有一种悲伤叫做，自己还梳着双丫髻，比他们年纪更小的姐妹已经盘起了发……
她们已经被同龄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然后无情的抛弃。
她们忽然有些伤心。
小珠捡起了铜盆，小翠拾起了牙刷，默默的走回房间。
小环看着她们，红着脸，小声道：“你们……”
“四夫人，让我们静一静吧……”两人回过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
才四岁的李端，还不能明白一些事情。
比如他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一开始要叫醉墨姨姨和若卿姨姨，后来就要叫娘，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叫的好好的小环姨，以后也要改口叫娘了。
不懂就问，所以他跑来问李易。
“这个……”李易想了想，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小孩子要听话，不要问这么多……”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强的，李易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李端满意。
他想了想，眼睛转了转，恍然说道：“爹爹，我知道了，是不是都是先叫姨姨，后叫娘……”
李易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李端以后就会明白，只要现在敷衍住他，让他不跑过来问东问西就行。
“那我什么时候把小姨叫做娘呢？”李端脸上露出期望之色，问道：“小姨变成娘了，她还会打我屁股吗？”
小姨变成娘，还会不会打屁股，就连李易自己都没有那份信心。
李易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叫，这么叫的话，小姨会打得你屁股开花……”
李端不敢再问了，跑出了院子，他打算去问小姑姑。
小姑姑对他最好，不会骗他，还带他玩，给他吃好吃的，除了爹娘、奶奶和小娘以外，小姑姑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他跑进一座小院子，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白头发老爷爷，脸色一变，又飞快的跑出去。
只跑到一半，就被人拎了起来。
常德看着他，笑道：“小家伙，你爹当年也逃不过老夫的手掌心，乖乖的跟着老夫学功夫，老夫的功夫，可比那个姓徐的厉害多了……”
李端在半空中不停的挣扎，大叫道：“我不割，我不割，我不学你的武功……”
……
老常硬要收李端为徒，李易没有阻拦。
有一位宗师愿意将毕生所学传给他，这是他的机缘，反正老常不懂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李端是李家的大少爷，将来需要承担许多东西，在这之前，首先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
已经盘起头发的小环在逗弄李慕，今天和昨天相比，虽然她的身份变了，地位变了，但是怎么看起来……，似乎也只是换了一个发型而已。
她不让李易给她安排丫鬟，每天仍然伺候他洗漱和生活，虽然以前那个叽叽喳喳一惊一乍的小环还是永久的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里，但她的脸上却无时无刻不挂着笑容，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发呆一整天了……
小丫鬟长大了，某些记忆，大抵也彻底的封存在他的脑海中。
人总要成长，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这些年，他亲眼看着小环，寿宁，永宁，李端，甚至是如意的成长，就连李易自己，无论是外形还是心理上，也都发生了许多改变。
很多事情都变了，憨厚老实的方老三一去不返，如仪这几年一直未变，醉墨和若卿来到了他的身边，连不食人间烟火的柳二小姐都学会了煮饭……
当然，也有些事情，是不变的。
对于二叔公而言，这些年，不过是换了把摇椅，睡了几觉，至于在哪睡，在庆安府还是京都，在蜀州还是如意城，对他老人家来说，并无区别。
不变的事情还有很多，李轩还是那么蠢，没心没肺；明珠的一颗心，还是偏向于景国百姓，天下苍生；他还是打不过如意，找不回男人的尊严……
他结识了不少朋友，也有过不少敌人，他在乎的人，有的近在眼前，有的远在天边------回想起来，也不过只有短短的几年。
李端兴高采烈的从远处跑过来，说道：“爹爹，我要拜常爷爷为师，常爷爷比小姨还要厉害，我要跟着他学武功，以后也要比小姨厉害。”
现在的李端还太小，有一个道理，他需要到长大以后才能明白。
有一个女人，不仅是他父亲的宿命，同样也是他的宿命。
如果他的一生分为四季的话，那么在他记事之前，都是春天。
在他记事以后，准确的来说，是知道“小姨”这两个字的概念以后，他的人生就跨越了夏秋，转到了冬天。
李易不忍心打击一个四岁的孩子，如意的厉害，他还没有体会到，等到再过两年，就算是他的师父，怕也不敢轻易的说出比如意厉害的话。
要不然，老常也不会脸红。
几十岁的年纪，欺骗一个四岁的孩子，是该脸红。
老方大步的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姑爷，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李易想了想，说道：“那就四月初吧……”
世界很大，生活也不止眼前的老方与常德，还有齐国的婉如和道姑，京都的寿宁和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