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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荣小荣     逍遥小书生txt下载     逍遥小书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九章 金殿相逼

    曾仕春慌忙的将地上的一个盒子捡起来,放在一旁的桌上,说道:“这是侯管家他们的身契,以后,就让他们留在这里了。”

    曾醉墨脸上的红晕未曾散去,低着头,不敢看人,小声道:“谢谢二叔。”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一个称呼,曾仕春脸上的喜意掩饰不住,心中也长长的送了一口气。

    她肯叫他二叔,便说明她已经放下心结,放下了十三年前的芥蒂,而这,也是他心中长久以来无法释怀的心结所在。

    “那……,我先走了。”曾仕春看了看他们,视线尤其在李易的脸上停留了较长的时间,转身离去,顺便将房门关上。

    洛水神女依然低着头,李易坐在椅子上,顺便将她揽过来,说道:“他走了,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洛水神女低着头,声音几乎听不到。

    李易没有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应该继续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慵懒的靠在李易胸前,眼神迷离,喃喃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李易抓着她的手,说道:“那时候,我也是这样抓着你的手,还被你当成登徒子……”

    “你就是登徒子……”曾醉墨将放在她腰间作祟的手拿开,红着脸说道。

    “登徒子就登徒子吧,做登徒子多好的……”李易将手又放上去,很不要脸的说道。

    她象征性的挣扎了一番,也就随他去了,喃喃道:“我还记得当时在群玉院,你从台下冲上来,问我是不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我从那个时候就好奇,地球是什么,穿越又是什么?”

    这件事情,李易现在想起来,也还有些好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偶然听到有人居然在唱只有另一个世界才有的《鹊桥仙》,心中自然是又惊又喜,怎奈何到头来只是一场误会,不过,如果没有那一场美丽的误会,也就没有眼前的这一幕了。

    他不由的搂紧了她,笑着说道:“这是个秘密……”

    ……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个地方,自然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两个人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李易已经和她商量好,这次回去杨柳巷收拾一下,等到过两天就和宛若卿搬过来。

    刚才那种大胆的举动,她之前从未有过,又是在这些从小便熟识的人面前,因此自走出房间之后,就红着脸低下头,尤其是看到站在前方等待的曾仕春时,连白嫩的脖颈都蒙上了一层粉色。

    “崔家这一次的目标不仅仅是蜀王,还有你。”曾仕春先是很隐晦的瞪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近些日子,可能不会安稳,你小心一些。”

    曾醉墨有些担心的看着李易,问道:“他们要对你不利吗?”

    李易帮她整理了一下两鬓稍显凌乱的发丝,说道:“放心吧,你家相公是什么人,崔家想要找我麻烦,还早了一千多年呢。”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静观其变最好。”曾仕春看着他,说道:“褚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广,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必将后患无穷,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

    曾仕春说的不是时候,李易自然能够理解。

    便比如褚太傅的宝贝孙子,具有某种另类的嗜好,和前段时间的女子失踪案有关,却因为他是褚家的孙子,便被偷偷放走……

    这件事情在寻常时候捅出来,顶多只是褚家家风不严,稍稍对褚家声誉有些影响罢了,有褚太傅在,褚家依然能够屹立不倒。

    但若是在褚家蹦跶的最欢,用家族长久以来的积攒的声誉名声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这便是一把利刃,能够从根本上将之摧垮。

    更何况,若是不拖的时间久一些,又哪里知道,朝堂之上,还有哪些人会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

    ……

    算学院的湖心亭中,李易在教永宁钓鱼,她现在已经近乎的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毕竟是年纪小,世界观还未形成,等到她再大一些,对于另一个世界,怕是便不会再有多么清晰的印象了。

    “你怎么还能坐得住?”李轩从后方走过来,皱眉说道:“宫里刚刚传来消息,朝堂上都几乎吵翻了,就连皇伯伯都被惊动,直接去了大殿,你居然在这里钓鱼?”

    “那我能怎么办?”李易瞥了他一眼,说道:“和那些年纪一大把的大儒打一架吗,那他们不是又多了一个弹劾我的理由?”

    “弹劾你的事情,已经被明珠压下去了。”李轩摇了摇头,说道:“朝堂之上,以褚太傅为首,四位大儒陪同,那些人正在联名请皇伯伯下旨,将蜀王调回京都。”

    李易握住永宁的小手,帮她稳住钓竿,然后向上轻轻一提,一只肥硕的鲤鱼跃出水面。

    小姑娘放开钓竿,摇着李易的胳膊,兴奋的说道:“哥哥,有鱼儿上钩了!”

    李易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这条鱼,一会儿给永宁做鱼汤喝……”

    ……

    大殿。

    陛下刚刚才发过一次怒,朝堂上气氛凝重,死一般的寂静。

    褚太傅抬头看了看,从椅子上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大殿中央。

    “陛下龙体有恙,当早早的立下储君,以立国本,早定民心,蜀王殿下乃是崔贵妃所出,亦是陛下的皇长子,地位尊崇,又符合祖制,乃是入住东宫的不二人选……”

    他捂着嘴,咳了几声之后,放下拐杖,抱拳躬身,高声道:“请陛下召蜀王回京!”

    百官之中,又有四位发须皆白的老者走出来,站在褚太傅的身后,一躬到底,大声道:“请陛下召蜀王回京!”

    朝堂之中,不少官员对视了一眼,纷纷走出。

    “请陛下召蜀王回京!”

    “请陛下召蜀王回京!”

    “请陛下召蜀王回京!”

    ……

    众人的声音响彻大殿,即便是有几道不同的声音,也被很快淹没。

    崔清明亦是在人群中,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们哪里还有一点臣子的样子?”众人之前,沈相脸色沉了下来,怒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逼宫!”

    秦相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面色复杂。

    景帝缓缓从龙椅上起身,望着下方,目光最终停在褚太傅的脸上,胸口微微起伏,缓缓开口:“太傅,你们这是在逼朕吗?”

    “臣不敢逼迫陛下。”褚太傅抬起头,目光平静,“臣这是为了天下,为了我景国的子民,也为了陛下……”

    他整理整理了衣袍,拜服在地,高声道:“请陛下下旨!”

    “请陛下下旨!”

    “请陛下下旨!”

    ……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似是要将大殿的屋顶掀翻。

    景帝面上露出悲痛之色,指着下方,喃喃道:“你,你们……”

    常德立刻上前一步,焦急道:“陛下,龙体为重!”

    李明珠从旁快步走过来,说道:“先带父皇下去休息!”

    几名宦官陪着景帝离开之后,她才走下台阶,看着褚太傅问道:“太傅大人,您要跪到什么时候?”

    褚太傅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一日不下旨,老夫便一日长跪不起。”

第九百章 不必多礼

    李易和李轩等在殿外,一名太医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李轩便快步走过去,焦急的问道:“皇伯伯怎么样了?”

    那太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李轩面色一变,揪着他的衣领,问道:“很严重?”

    “殿下何出此言?”那太医诧异道:“陛下只是受了一时的刺激,心绪太过波动,导致病情反复而已……”

    李轩心下一松,便怒视着他,“那你刚才摇什么头?”

    “刚才脖子有些僵,就活动了一下……”

    那太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不过,以后还是要多多注意,陛下的病情,实在是受不了多少刺激了。”

    “滚,滚,滚!”李轩一脚揣在那太医的屁股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宦官通报之后,两人进了大殿,景帝躺在里面的一张软塌上,遥遥的对他们招了招手。

    李轩快步走过去,说道:“皇伯伯,龙体要紧,朝廷上的这些事情,您就交给明珠去处理,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死在殿上,倒也省事。”

    “说的这是什么蠢话。”一旁的宁王瞪了他一眼,“若是让当朝太傅跪死在金殿上,你让天下人怎么议论陛下?”

    “朕倒是没什么。”景帝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李易,说道:“倒是让你受委屈了,做的都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事,却被当成佞臣……”

    李易看了看景帝苍白的脸,说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更何况,百姓不是愚民,不是他们想要玩弄就能玩弄的,臣相信,这天下,自然会还臣一个公道。”

    看到他脸上的疲色,李轩起身道:“皇伯伯,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退出大殿之后,李轩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怒道:“这一帮老家伙,是要逼宫造反不成?”

    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啊,遇到事情,就是沉不住气,别着急,先过去看看再说……”

    大殿之内,景帝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才缓缓道:“朕能察觉到,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宁王目中露出悲痛之色:“皇兄……”

    景帝的目光望向殿外,许久才开口道:“朕起初也曾想过,其实这个位置,由你来坐……”

    不等他说完,宁王便立刻躬身,“皇兄,此事万万不可!”

    “朕知道,你不想被这个位置困住,要不然,现在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你才对。”景帝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个天下,终究应该是他们那些年轻人的……”

    宁王点了点头,说道:“明珠和轩儿,都没有让我们失望。”

    “崔家狼子野心……”景帝目光再次看向宁王,“这一次,怕是要你亲自回一趟庆安府了。”

    宁王躬身,沉声道:“臣弟遵旨!”

    ……

    李易和李轩走去大殿的时候,恰好碰到李明珠从里面走出来,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李明珠摇了摇头,说道:“以褚太傅为首,二十多个人,还在里面跪着呢。”

    李易走进大殿,看到除了跪在地上的一群人之外,其他朝臣已经离开,最前面的老者跪伏在地上,想必就是见过两面的那位褚太傅了。

    他走到前面,褚太傅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李易连忙摆手,说道:“太傅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晚辈实在是当不得您这么大的礼……”

    “大胆!”

    “放肆!”

    ……

    褚太傅还未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道道厉呵的声音,那四位大儒满面怒色的望着他,身后的朝廷官员,一个个倒是缩回了脖子,不发一言。

    褚太傅面色平静,淡淡道:“老夫跪的是天下,跪的是祖制,君王有恙,当立东宫,稳定朝局,安定民心,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难道你真的要当那罔顾祖制,祸乱天下的佞臣?”

    “这么重的罪名,晚辈可担当不起。”李易摇了摇头,弯下身子,小声说道:“晚辈只是担心,令孙一个正当青壮的年轻人,跪的久了,都会伤到腿脚,太傅大人一把年纪,要是再跪出个好歹来,身体倒下了,想必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崔大人会很伤心吧?”

    老者看着他,目光猛地一凝,“你说什么?”

    李易看着他,问道:“结党营私,金殿逼君,这便是太傅大人身为景国文骨的一身正气吗?”

    褚太傅目光微凝,冷冷道:“老夫的一身正气,容不得你来评判!”

    “太傅大人声名显赫,晚辈自然是评判不了的。”李易再次压低声音,缓缓道:“不知道那些被令孙蹂躏,身心受到重创的女子们,能不能评判?”

    “你!”

    褚太傅脸色一变,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用拐杖指着他,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这奸佞,休要污我褚家清名!”

    “褚家百年清名,得来不易,太傅大人三思,不要随随便便的用它去赌。”李易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殿中数人看着呆立在原地的褚太傅,面面相觑,一名老者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傅大人……”

    褚太傅挥了挥手,说道:“都起来吧,此事,回去之后,从长计议。”

    远远的看到几人退出大殿,李轩疑惑的问道:“你刚才和那老头说了什么?”

    李易看着那一行人远去,说道:“我告诉他老人家身体虚,跪久了对身体不好。”

    “就这些?”

    “不然还有什么?”李易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为他好,他要是还不听,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李轩摇了摇头,断然道:“不可能,那老顽固,像石头一样,别说是跪断了两条腿,就算是跪死了,也不会轻易妥协的。”

    李易挥了挥手,说道:“好吧,其实我是告诉他,世子殿下说了,如果他们还不起来,就统统砍了脑袋,挂在宫门口当灯笼,褚家抄家灭族,男丁流放,女子卖给青楼,一天不接客一百个不让睡觉……,就问他怕不怕!”

    李轩怔了怔,喃喃道:“这也太残忍了吧?”

    李易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要是不这么残忍,他们也不会怕啊……”

    ……

    宫门之外,崔清明徐徐的跟在褚太傅后面,开口道:“太傅不必担心,那件事情,所有的证据,都已经销毁了,他如此说,便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如今无论是他做出什么举动,哪怕是将那些女子找来指正,人们也只会认为他是狗急跳墙,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目光闪烁,坚定道:“如今大势已定,只要太傅这里再稍稍使上一点儿力,则大事可期……”

第九百零一章 佞臣

    京都向来都是多事之地,但近些天来,事情也未免有些太多。

    先是元宵佳节,逃犯杀人,手段残忍,后是京都附近女子莫名其妙失踪,那逃犯的海捕文书已经贴满了京都,到如今也没有个结果,失踪女子的案子倒是破了,但也并不圆满,还有两名女子至今没有找回来。

    后来齐国使臣千里迢迢跑来议和,那两天倒是宣扬的颇为热烈,后来却也不了了之,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再到四月中旬,据说是以太傅大人为首,几位素有名望的大儒,金殿逼君,逼迫天子下旨,召皇长子蜀王回京,入住东宫……

    蜀王当时为什么要被驱逐出京,谁人心中不知,他再往前进一步,就是相当于谋逆造反的大罪,只是驱逐,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据说那日在殿上,陛下当时就被气的旧疾复发,太傅大人等人在殿上长跪不起,后续的事情到底如何了,他们也不知道,反正召蜀王回来的圣旨,到现在都还没有下。

    倒是隐隐的听说,褚太傅和那几位大儒,准备搞什么“清君侧”的活动,针对是当前圣眷最浓的金紫光禄大夫,李易李县候。

    百姓们谁不知道,李县候和公主殿下为天下人做了多少好事,让多少人过上了好日子,但这种事情,是那些上层的读书人在谋划,他们根本无法参与,当然也不会参与。

    毕竟,此事由太傅大人牵头,那位可是百姓们心中圣人一般的存在,即便是那些内心十分坚定的人,一想到此,信念也不由的会动摇几分。

    这是大人物之间的博弈,他们只有远观的份儿。

    令人奇怪的是,无论对方如何的诋毁,那位李县候,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倒是让无数人心中难以猜透。

    毕竟,此事已经不仅仅涉及到他自身,就连京中和他有些关系的官员或是势力,都因此事,受了不小的影响。

    京都县衙,刘县令正因为一桩当街殴斗的事情而头疼。

    殴斗只是小事,但是当殴斗的人,一方是崔氏某个偏房子弟,另一方,只是一介平民,而且崔家之人还不占理的时候,事情就有些难以处理了。

    堂前,一名老者面露笑容,说道:“嘿嘿,刘大人,此案到底该如何判,还请您快快给个准信儿,我家公子,一会儿还有个酒宴呢。”

    刘县令已经不记得,公堂之上,上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是在什么时候了。

    这位崔府的管家,莫非是觉得李大人如今处在劣势,他们崔家在京都,便能猖狂一些?

    他看了看站在堂中,一脸不屑的年轻人,挥了挥手,说道:“当街殴斗,罔顾法纪,杖十,赶出县衙……”

    公堂上,年轻人面色顿变,大声道:“你敢!”

    那老者怔了怔之后,脸色也阴沉下来,低声道:“刘大人,你不要忘记了我家公子的身份,也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巧了,本官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尤其是,你们崔家的威胁……”刘县令笑了笑,说道:“此人扰乱公堂,竟敢威胁本官,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就不打了,一起扔出去吧。”

    看到衙役们将那两人拖下去,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敛去,拳头紧握,望着天空,喃喃道:“李大人,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脸上时而疑惑,时而犹豫,时而担忧,时而恐惧,如此的变幻了一阵之后,种种复杂的情感,都变成了果决。

    他走到堂外,对一名衙役吩咐道:“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

    “寿宁,你再往右边一点,搂着永宁……,搂着她,不是抱着她的脑袋,算了,你还是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吧。”

    李易指挥了一番傲娇萝莉,这才重新拿起笔,在铺开的纸上描绘。

    今天天气不错,本来是打算画一幅全家福的,如仪抱着李端,小环和如意分别站在她的身旁,最后再将他自己P上去,这一幅全家福就完美了。

    奈何撞上傲娇萝莉过来,非要也上去掺和掺和,有了她,当然也少不了永宁,于是一小家子就变成了一大家子。

    小家伙安静不了那么久,一会儿就又哭又闹的,如仪只好去哄,好在她的部分已经画完了,只要再加上其他人就行,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好不容易画完画,打发傲娇萝莉和永宁去玩,才有时间躺在院子里,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闭上眼睛没多久,肩上便多了一双手,帮他轻轻的揉按着。

    如仪的声音柔柔的:“外面传的那些事情,妾身都已经听说了。”

    李易睁开眼睛,诧异道:“什么事?”

    “他们说,相公是佞臣……”

    李易叹了口气,说道:“原本以为隐藏的够深,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看出来了……”

    其实从某种程度说,褚老头他们,还真的说对了,最起码,想要让长公主成为女皇的事情,他连老皇帝都瞒着。

    真要算起来,和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相比,崔家那些人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如仪对于他的话,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想了想,郑重的说道:“相公若是佞臣,那妾身就是佞臣夫人了,佞臣和佞臣夫人联合起来,谁都不怕。”

    李易抓着她的手,笑着说道:“放心吧,对付这些人,一个佞臣就够了,佞臣儿子又哭了,佞臣夫人还是快去哄吧……”

    如仪去哄总是不让人安分的李端了,柳二小姐从后方走过来,走到他的前面,俯视着他,问道:“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躺在躺椅上去看柳二小姐,满满的都是仰视的感觉,李易摇了摇头,说道:“那些可都是大儒啊,要论影响力,我可比不过他们……,咦,我有个办法,要不如意你晚上去挨个拜访那些老顽固,不需要打死,只要把他们打一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他们就不能跑出来到处煽动了……”

    “好。”

    柳二小姐干脆的应了一声,下一刻,就在李易的眼前消失。

    眼前忽然失去了柳二小姐的影子,李易怔了怔,立刻从摇椅上弹起来,追到门外,大声道:“等一下,我们再商量商量,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没有追上柳二小姐,倒是看到了一起过来的李轩和长公主。

    三人重新走进去的时候,另一处高门之中,也有人走出来。

    一名中年男子满脸歉意的说道:“秦相,实在是抱歉,父亲大人近日身体不适,卧床休养,谁也不见。”

    秦相望了望停在褚家门前的两辆马车,并未多言,只是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有句话,帮我转告太傅大人,就说秦文感谢他当年的教导之恩,但今日他欲毁我景国栋梁,恕弟子不能苟同……”

    堂内,李易刚刚招呼李轩和公主殿下坐下,茶水还未端上来,老方就从外面走进来,说道:“侯爷,那位曾大人来了。”

    算算日子,曾仕春也是该来了,李易点了点头,说道:“请他进来。”

    曾仕春今日穿着便服,走进堂内,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先是一怔,随后便立刻躬身,说道:“曾仕春见过公主,见过世子!”

    【ps:这段剧情很想一口气写完,可每天免不了要遇到各种事情,好忧伤……】

第九百零二章 接连登门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公主和世子也在这里,曾仕春坐下之后,便低头饮茶,并未开口。

    李轩瞥了瞥他,挑眉道:“这位大人有事?”

    李易摆了摆手,说道:“先不用管曾大人,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李轩看着他,再看了看曾仕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随后又皱起眉头,问道:“你居然问我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我们来找你为了什么事情吗?”

    李易摇了摇头,“为了什么……,提前说好,科学院没经费了不要找我,找明珠借,我家开销大,她的钱都花不出去。”

    “清君侧!”

    李轩拍了拍桌子,说道:“那褚老头带头,要替皇伯伯清君侧,诛佞臣,清的就是你,你还在这里坐着喝茶?”

    他有些恼怒的说道:“虽然那褚老头受人尊敬,褚家在仕林中影响非凡,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但你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也不是找不出什么破绽。”曾仕春放下茶杯,看着李轩说道:“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告破的女子失踪案,当日在那彭家,褚太傅的孙儿便被人当场擒获,只是因为有人在上面施了些力,才不了了之……”

    李易和李明珠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倒是李轩吃了一惊,猛地站起来,问道:“有这种事情?”

    曾仕春点了点头,见李易和公主殿下的表情,便知道崔家上一次也是太过想当然,这件事情,即便是他不开口,也瞒不过他们。

    李轩眉头皱了起来,在堂内踱着步子,喃喃道:“可仅凭这一条,也扳不倒褚家,万一惹恼了褚老头,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这老家伙,还说是什么“文骨”,狗屁的文骨!”

    “如果再加上一条人命案子呢?”曾仕春起身说道:“不巧,元宵那晚,妙音阁中的命案,也和那位褚公子有些关联。”

    那件命案,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到现在还没有侦破,李轩对此也有些印象,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那钦犯原本是想连褚太傅的孙儿一起加害……,你的意思是,那件案子,本来就是那姓褚的干的?”

    李轩走到他的面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一点儿消息传出来?”

    “那是因为,京兆尹曾仕春,在褚太傅的默许之下,将此案隐瞒了过去,栽赃给一个正在流窜的钦犯身上,此外,那女子的姐姐,觉得案情有蹊跷,在京兆府衙门前伸冤,至今还被他关在府牢之中。”

    李轩怔了怔,脸上露出疑惑和震惊的表情,指着他,说道:“你,你不是就是曾仕春吗?”

    曾仕春整理了一下衣摆,面对长公主的方向跪下,大声道:“臣有罪!”

    “你……”李轩指着他,惊诧的说不出话来,最终也只是憋出一句,“你这个叛徒------叛的好!”

    “原来你将那女子关在牢里,是因为这个原因。”李易亦是站了起来,看着他问道:“这件事情,你之前为何不说?”

    曾仕春抬起头,缓缓的说道:“时候不到。”

    李明珠目光望向他,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曾仕春低下头,说道:“无论是何罪名,也总比跟着崔家走上绝路要好得多。”

    李明珠看了看他,挥手道:“起来说话。”

    ……

    听完曾仕春的话,公主殿下摇了摇头,说道:“难怪,难怪他会如此的激进,褚太傅为了保住褚家的清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崔家居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褚老头……”

    曾仕春摇了摇头,说道:“褚家已经回不了头了,不管是不是崔家设计,案子是褚平犯下的,崔家从始至终,也都置身于事外,仅凭一面之词,不可能扳倒这样一个门阀豪族,更何况,京城水深,崔家,远没有世子殿下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秦和……”李易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色,嘴唇微微动了动之后,才看着曾仕春,问道:“那受害女子的姐姐,现在如何了?”

    曾仕春开口道:“为了防止崔家灭口,我一直将她关在牢里,只是这一次,若是将她放出来,她却是不能再敲京兆衙门的鸣冤鼓了。”

    “姑爷,刑部的刘一手来了。”老方有些奇怪的从外面进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也不是什么节日,一个个的都往家里跑……

    曾仕春回头看了看,说道:“我先回去了。”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联系你。”李易点了点头,对老方招了招手,说道:“送曾大人从后门出去。”

    “李大人。”刘一手进门之后,先是对李易行了一礼,正要开口,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你的眼里,就只有李大人吗?”

    刘一手怔了怔,看到李易身后的两人时,立刻躬身道:“下官见过公主殿下,见过世子!”

    他再次抬起头时,嘴巴张了张,却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李易挥了挥手,说道:“没事,公主和世子都是自己人,说吧,那件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刘一手点了点头,说道:“失踪的那两名女子,已经可以确认和彭家无关,属下在查案的过程中,意外的发现,京畿附近,近一两年间,失踪的妇人女子,远超以往,只是之前失踪的地点,都较为分散,涉及十几个县,每县的失踪人口不多,但若是加起来,却是一个极为可怖的数字……”

    李易眉头微皱,“这么多人,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

    刘一手摇了摇头,说道:“所有的线索在延伸到京都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断掉了,现在还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这些和崔家有关。”

    李轩诧异的看着他,问道:“你怀疑崔家也做着拐卖妇人女子的勾当?”

    “不知道……”李易摇了摇头,说道:“不管和崔家有没有关系,失踪的那两名女子,也总该全力的去找,不然,那件案子,也不算完。”

    他转头看着刘一手,说道:“这件案子,你继续跟进吧。”

    “那属下先回去了。”刘一手点了头,走了几步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又回过头说道:“大人全力应对那些腐儒便可,不必理会崔家……”

    李轩看着刘一手离开的背影,转头道:“我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的样子?”

    李易诧异的看着他:“你还能听出来话里有话?”

    没等李轩反问,老方就一脸惊讶的走进来,看了看李易,说道:“姑爷,又有人来了,是上次来过的,叫秦相的老头。”

    李轩和李明珠对视一眼,摄政的长公主和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国之奸佞在一起,倒是不好让宰相看到,李明珠看了看他,和李轩走到了一侧的屏风之后。

    头发花白的老者踏进堂内,开口道:“果然是年轻无畏,外界流言如潮,你居然还能坐得住……”

    李易起身抱拳:“秦相请坐。”

    “坐就不坐了,老夫今日过来,只是想要带一句话给你。”秦相站在门口,目光平静的望着他,说道:“坚持你认为对的事情,朝堂之上,还有不少明眼人,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公主殿下为这些国家做的一切,毁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手里,老夫虽然年迈,但凭着这一把老骨头,也能为你们这些年轻人,挡上一挡……”

    说是一句话,便只有一句话,说完他便转身,径直离去。

    不得不说,对于眼前的老人家,李易曾经是有些误解的,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他对秦相的印象发生了很大的改观。

    且不管秦家如何,单论秦相,这是一位活得纯粹的老人,一位值得敬佩的老人。

    他看着秦相的身影消失,老方的大脸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老方的脸上露出极度疑惑的表情,“姑爷,今天到底过什么节?”

    李易看着他问道:“又有谁来了?”

    “县衙的老刘。”

第九百零三章 并不是下官的朋友

    刘县令这几天过的应该也不轻松,怕是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不少压力。

    “刘大人,坐。”他走进堂内之后,李易伸了伸手,又回头对老方道:“去给刘大人沏杯茶来。”

    刘县令有些忐忑的坐下,看到桌上几个还有茶水的茶杯,微微一愣。

    “家里刚才来了几位客人。”李明珠和李轩没有从屏风后面出来,李易也没有过多解释,看着他说道:“这些天,倒是我连累刘大人了。”

    “李大人千万别说这么说。”刘县令慌忙起身,抱拳道:“若是没有李大人,也就没有我刘大有的今天,有些事情,刘某还是能分得清的。”

    李易笑了笑,问道:“刘大人今天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莫非是上面有人对你施压了?”

    刘县令毫不在意的笑笑,说道:“下官这个京城令,是陛下的京城令,是百姓的京城令,其他人,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看着李易,问道:“不知道李大人还记不记得,下官的那个朋友?”

    李易怔了怔,思忖了片刻,问道:“刘大人说的是……单睑的那个朋友吗?”

    刘大有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老刘显然还没有彻底放下这件事情,李易端起茶杯抿了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面色郑重,问道:“下官再问李大人一次,单睑的父母,是否真的不可能生出重睑的孩子?”

    李易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刘大人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是这的确是自然的规律,从古到今,几乎不会有任何改变。”

    刘县令看着李易,脸上再次浮现出犹豫之色,最终变成决然,开口道:“不瞒李大人,其实下官说的那个人,并不是下官的朋友。”

    这种套路他已经用过了无数次,也从来没有认为那个人是刘县令的朋友,李易将茶杯放下,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刘县令震惊了,他看着李易,难以置信的问道:“李大人也知道蜀王并非陛下亲生?”

    他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李大人在和崔家的对峙中失败,他的下场,必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丢了官帽还是轻的,甚至会有杀身之祸。

    但此事又实在是事关重大,动辄就有性命之忧,若不是对于李大人的信任,除非遇到生死攸关,他必会将这一个秘密永远的埋藏在心里。

    只是想不到的是,李大人原来,也早就知道此事了。

    “你说什么?”李易怔怔的看着他,问道:“你那个单睑的朋友,难道不是你?”

    刘县令诧异道:“下官的朋友,怎么可能是下官自己呢……”

    “你是说,陛下……”李易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揉了揉眉心,脑海中极力的回想着一些事情。

    老皇帝是单眼皮,这错不了,蜀王是双眼皮,他也记得很清楚,崔贵妃,崔贵妃……,关键是崔贵妃,崔贵妃他只见了几面,时间又大部分是在晚上,还真的记不清了……

    哐!

    大堂一侧的屏风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看着从屏风之后走出来的两人,刘县令身体一颤,脚下顿时有些发软,“公,公主殿下……”

    李易站起身,看着走过来的李明珠问道:“崔贵妃到底是重睑还是单睑,你还记得吗?”

    李明珠脸上的表情略有失神,片刻后,目光才重新凝聚,看着他,缓缓道:“景国以重睑为美,后宫选妃,也都要求重睑的女子,当年的崔家,权倾朝野,也只有他们,才能破例将单睑的女子送进宫中,捧上贵妃的位置。”

    李易之前就不太理解那些为了双眼皮就在身体上动刀子的人,单眼皮双眼皮,各有各的美,想不到宫里面选秀竟然连单眼皮也歧视,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现在问题的重点,根本不是歧视不歧视的问题。

    问题大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李轩连连摇头,皇宫是何等的森严,贵妃身份又是何等的尊贵,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更何况,无论是崔家还是崔贵妃,也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李轩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开口道:“崔家罪大恶极,犯下如此大罪,竟然还在朝堂上搅风搅雨,这件事情必须告诉皇伯伯……”

    “不行!”

    “不可!”

    李易和李明珠几乎是同时出声。

    “你们……”李轩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为什么?”

    这件事情,事关皇家声誉,根本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一旦追查起来,别说崔家,但凡和崔家扯上关系的,一个都跑不了,那些人在朝堂上逼迫君王召蜀王回京,便都成了想要窃国的逆贼,能保住自身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心思再嚷嚷着“清君侧”?

    李明珠懒得搭理他,李易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以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怎么样?”

    李轩闻言,立刻沉默下来。

    毫无疑问,若是皇伯伯知道了此事,崔家肯定是保不住了,京都怕是也要死一大批人,但皇伯伯自己呢?

    太医三番两次的叮嘱,皇伯伯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受到任何的刺激了,若是知道了崔家和崔贵妃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此事,绝对不能让皇伯伯知道。”李轩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呢,若是在此事上放过崔家,你如何去应对那些人?”

    李易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李轩的目光看向刘县令,忽而道:“这件事情事关皇家声誉,就算是要查,也不能公之于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易叹了口气,同样的看向刘县令,喃喃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刘县令面色苍白,想要站起来,却是直接瘫软在椅子上。

    直到走出李家大门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有些腿脚发软,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看了身旁的汉子一眼,说道:“方兄弟,扶着我点……”

    老方搀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有些鄙夷的说道:“老刘,你这身子骨,是该多锻炼锻炼了……”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堂内,李明珠皱眉看着他,说道:“褚平是褚平,褚家是褚家,即便是将这两桩案子都抖出来,也未必能撼动褚家,你不要小瞧褚家在仕林和百姓心中的地位。”

    “到底能不能撼动,这就是个技术活了。”李易走到门外,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见一见那位景国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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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要相信他【第三更】

    京都是景国都城,是景国最为繁荣富庶的地方,亦是景国文人心中的圣地。

    这里豪门林立,大儒众多,让无数景国学子趋之若鹜,和京畿之外的地方相比,这里无疑是有更多的机会。

    京都,某处闻名大儒的私园之中。

    数十名年轻仕子散落在园中各处,三五成群,相互笑谈。

    某处,一位青衣年轻人皱了皱眉,说道:“李大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奸佞啊,细数起来,他这几年,为我景国做了多少事情,即便是你我,也从中获益良多,怎么就变成奸佞了?”

    “他屡次极力阻拦蜀王殿下进京,阻挠陛下落实东宫之位,必定是有着某种狼子野心……”身旁一人目光闪了闪,摇了摇头,说道:“你连太傅大人和几位大儒都信不过吗?”

    那年轻仕子闻言,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犹豫之色。

    园内其他地方,众人的交谈,亦是局限在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清君侧一事上。

    “要说太子之位,蜀王殿下才是正统,符合祖制,也符合伦理纲常……”

    “长公主的才能虽然不输男儿,但终究是一介女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以为仗着陛下的龙恩,便能插手立太子一事,不是奸佞是什么?”

    “这种佞臣,通常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

    园内的某处亭中,两名老者相对而坐,正在对弈。

    持白子的老者落下一子之后,开口道:“褚兄向来不管这些朝事,这一次,为何会如此激进,奇怪,奇怪……”

    持黑子的老者捡起一颗棋子,思忖了片刻才落下,说道:“且不说褚兄有些奇怪,单说这东宫之位,的确也不该继续空悬了,皇长子入主东宫,方是正道,朝政之事,怎么能由一个女子把持这么久……”

    啪!

    持白子的老者猛地将棋子落下,怒道:“女子代政……,陛下此举,实在是昏庸至极,女子联合会,女子学院,你看看她所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前几日拜访一位老友,那老友的孙女居然告诉老夫,女子学院的先生告诉她们,单睑的父母不可能有重睑的子女,简直是一派胡言,陛下和崔贵妃都是单睑,蜀王殿下老夫是亲眼见过的,那分明就是重睑……”

    他语气愤懑:“等老夫忙完了这一段,定要递上一份奏章,好好的参这女子学院一本!”

    “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情吧。”对面的老者却没有怎么在意他说的话,再次落下一颗黑子之后,笑道:“赵兄,你输了。”

    ……

    “曾家的宅子虽然大,但是你总是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李易看着对面的醉墨,问道:“要不干脆搬过去吧,什么时候想这里了,回来住两天也行。”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不会抛下若卿姐姐的。”

    李易劝慰道:“谁说要你们分开了,到时候,若卿一起搬过去,你们依然可以住在一起。”

    “那算什么啊,你同意,若卿姐姐还不同意呢。”她偏过头,看着宛若卿说道:“你说是吧,若卿姐姐?”

    宛若卿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易看着她,说道:“好吧,不过老夫人可是念叨你好久了,挑个时间,我带你去见见她老人家吧。”

    “啊,李家老夫人吗?”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慌乱。

    李易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是不去,我就只好带着老夫人来见你了。”

    “这件事情……”她站起身,脸上的慌乱紧张之色更甚,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今天还没刷牙呢……”

    看着她慌乱的跑进屋里,李易也只能摇了摇头,他明白她的顾虑,这种事情,自然不好去强迫她。

    她离开之后,宛若卿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敛去,有些担忧的望着他,说道:“外面的那些传闻,我都听到了,陈夫人也托我带话给你,千万不要和那些人正面冲突,事情真的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

    “放心吧,一点儿小麻烦,很快就解决了。”李易站起身,望了望关上的房门,估计着醉墨这次刷牙应该要很长时间,和小翠打了个招呼,便看着宛若卿说道:“出去走走吧。”

    时间初至五月,天气还不是多么炎热,出了曾府,宛若卿便安慰他道:“醉墨她心里,应该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劝她,想来过些日子她想通了以后,会同意搬过去的。”

    李易偏过头,望着她,问道:“那你呢?”

    “我?”宛若卿怔了怔,说道:“毕竟住的时间久了,我还是习惯杨柳巷,大概会重新搬回那里吧,宅子太大,几个人住,总是有些冷清。”

    “人多了就不冷清了。”走到勾栏门口时,李易笑了笑,说道:“你先进去吧,我有些事情,一会儿……算了,一会再说吧。”

    宛若卿看着他,问道:“一会儿还过来吗?”

    “看……”李易本来想说看情况吧,见她望过来的目光,将到喉咙的字又吞了回去,点头道:“过来。”

    街道之上,邋遢老者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身后,速度竟也不慢,摇了摇头,说道:“年轻的时候,心中如何想的,便如何去做,宁可现在后悔,不要老来哀叹……”

    李易看着他的腿脚,说道:“天天去找二叔公,打又打不过,您这是何苦呢?”

    “年轻人懂什么?”邋遢老者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老夫现在若是再遇到那道姑,可以让她一只手……”

    李易没有听这位宗师吹嘘完就停下了脚步,因为褚家到了。

    褚家的门房倒是很有教养,见到这位年轻人和腿脚不灵便的老者,极为客气的询问了他们,有没有请帖,在得知没有的时候,也很有礼貌的告诉他,太傅大人今日在会见几位老朋友,不见外客,若是没有请帖,还请改日再来。

    李易笑了笑,说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佞臣来拜访太傅大人,若是太傅大人真的不见,我们再走也不迟。”

    那门房见眼前的年轻人器宇不凡,他身后的老者,虽然腿脚不灵便,但眼神却很吓人,心中摸不清他们的身份,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去通报,不过,太傅大人见不见你们,就不一定了。”

    “宁臣……”他口中喃喃这这个名字,飞快的跑了进去。

    京都某处勾栏,两道人影从中走出来,听着周围之人的闲言碎语,那中年男子转头问身旁的汉子道:“京都有人说李大人是朝廷栋梁,还有人说他是奸佞,吴二,你觉得呢?”

    “不知道啊,我和那位李大人又不太熟。”身旁的汉子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位李大人是被人冤枉的。”

    中年男子望着人潮,喃喃道:“既然是被冤枉的,对于京都的这些流言,朝堂上的争斗,为何不做出一点儿回应呢?”

    吴二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呢……”

    “放心吧。”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李大人是一代人杰,这些跳梁小丑,在他面前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要相信他……”

    【ps:感谢书友“缘尽世间唯爱鞠”的万赏。】

第九百零五章 值得吗?

    褚家。

    主厅之中,除了褚太傅之外,还有数位年纪仿佛的老者,皆是穿着宽大的儒袍,一脸正气,气度不凡,看起来颇有几分浩然风骨。

    一名身材消瘦的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王老太傅虽然早就辞官,王家向来行事也低调,但他若是愿意一同站出来,事情亦是不会拖到今日。”

    另一名面色中正的老者叹息道:“王老太傅,我曾亲自去请过,却被他委婉拒绝,直言他已年迈,不管朝事,话语间,竟是透露出了对那佞臣的欣赏之意。”

    “当年齐国使臣大闹京都,偌大的京都,无人敢战,王老太傅拖着病体上朝,被众人劝下,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也难怪他对此子如此侧目。”

    “王老太傅两不相帮也就罢了,这秦文不是褚兄的弟子吗,这一次,竟是联合朝中多位重臣,为那佞臣说话,若非如此,只要褚兄开口,一众朝臣怎么不呼应?”

    “事情拖了这么久,不仅仅是仕子,怕是在民间,也要再使些力了。”

    ……

    几人一边饮茶,一边商谈间,有一名褚家下人从外面走进来,走到褚太傅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宁臣?”褚太傅眉头微皱,脑海中没有浮现到关于此人的任何印象。

    那门房见此,心中便是一阵后悔,连忙道:“我马上就去让他们走!”

    “等等。”他快步走到门外,身后才传来一道声音。

    褚太傅看着他,问道:“你说,他是一个和平儿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生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那门房立刻点头,“是一表人才,比公子还要俊俏的多。”

    “宁臣,佞臣……”褚太傅喃喃了一句,脸上浮现出一丝疑色,低声道:“让他进来。”

    褚家门口,小跑过来的门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恭敬的对李易说道:“公子请进。”

    ……

    和李易见过的其他豪门相比,褚宅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偏小。

    可能也是因为褚家人丁不旺,两代人都是一脉单传的原因,太大的宅子用不了,便会显得冷清。

    由那下人领着,并未穿过主宅,而是走了左侧的一处小路,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小花园之中。

    一道穿着灰色儒袍的身影,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易总觉得,这位太傅大人的身躯,要比他前两次见到的时候,佝偻了许多。

    老者回过头,平静的问道:“老夫一直好奇,那天在街上,你见到老夫,为何要躲?”

    这一刻,李易才发现,他不止是背佝偻了,就连面色,也比之前看起来更加苍老,似乎是一瞬间又老了十岁一般。

    “怕你讹我。”李易老实的说道:“可惜最终还是没有躲过。”

    两人当日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再次见面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儿烟火气息。

    老者目光锐利的看着他,问道:“三番五次阻拦皇长子入京,你觉得是老夫冤枉了你?”

    李易笑了笑,说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太傅大人心里自然明白。”

    “其实我能理解太傅。”李易目光望向旁边修剪的十分整齐的花圃,缓缓道:“褚家世代都是景国文人中的清流,代表的是大义,是正气,区区一个佞臣,自然比不上褚家的百年清名。”

    褚太傅面色平静,但缩在袖中的拳头却已经紧握,青筋直竖。

    “我知道崔清明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方法,拿住了褚家的把柄。”李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令孙罪有应得,但祸不及褚家,即便是崔家爆出了那些丑闻,也撼动不了褚家的根基,虽然免不了会对褚家清誉有损,日后也不难弥补回来。”

    他目光再次望向褚太傅:“难的是,太傅大人的选择。”

    褚太傅目光也死死的盯着他,片刻之后,紧攥的拳头松开,说道:“一切只是你的一面之言而已,褚家没有什么污点,也不需要弥补。”

    李易与他目光对视许久,才叹了口气,抱拳道:“既然如此……,太傅大人,佞臣告辞。”

    快要走出花园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回头再次问了一句:“值得吗?”

    这一次,他并没有得到老人的任何回应。

    ……

    走出褚家的时候,邋遢老者见他一脸轻松,全然没有了来之前的犹豫和顾虑,诧异的问道:“怎么,谈成了?”

    李易点了点头,“成了。”

    邋遢老者一路上都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一场大戏,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走到那处勾栏门口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问道:“今天在里面待多久,我先去街上逛逛。”

    “今天不回去。”李易摆了摆手,“你想逛多久逛多久,晚上之前去家里说一声就行。”

    “不回去?”邋遢老者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确定?”

    李易点了点头,踏进勾栏,这些日子,勾栏没有多少精彩的新戏,客人已经开始抱怨,是时候补充一些新鲜的了。

    习惯性的向着前方的小楼望了一眼,恰好与从阁楼窗户之后望过来的一道视线对上。

    李易怔了怔,便笑着对那边挥了挥手,快步走过去。

    “晚上不回来?”李家,柳二小姐皱起眉头,“他在哪里?”

    邋遢老者耸耸肩:“看戏的地方。”

    柳二小姐挥了挥衣袖,“带我过去!”

    如仪抓着她的胳膊,摇头道:“相公早上出去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晚上或许不回来,你去做什么?”

    “我又不是去找他。”柳二小姐摇了摇头,说道:“我,我去听戏还不行吗!”

    勾栏,阁楼之上的房间中。

    李易见宛若卿书写的时候,眉头微皱,眉宇间似有痛楚之色,疑惑道:“怎么了?”

    她放下笔,看了看手指,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这两天握笔太久了……”

    “都起了水泡了……”李易见她手指上已经起了一个水泡,皱眉道:“算了,你别写了,等我写完这一折,关于如何布置和安排的事情,你说我记就行。”

    李易放下笔,说道:“我先帮你把水泡挑破,你休息一会儿。”

    他取了一根消过毒的针过来,这些东西,都是这里常备的,握着她的手,在那水泡上穿了一个孔,将里面的液体挤出来,并没有完全挑破,抬头问道:“疼吗?”

    “不疼。”宛若卿笑着摇了摇头。

    李易点了点头,说道:“伤口要消毒,我现在涂点儿酒精上去,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即便是有心里准备,但当他涂上酒精,那种刺痛的感觉陡然传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疼……,忍一下……”柳二小姐站在门外,脸色铁青,当听到那一道女子压抑着的声音时,终于忍不住,猛地推门而入。

    “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也不要写字了。”李易将手中的东西放下,看着她叮嘱一番,然后才转头看着柳二小姐,诧异的问道:“如意,你怎么来了?”

    柳二小姐视线在屋内扫了扫,然后看着李易,淡淡的说道:“我来叫你回家吃饭。”

第九百零六章 启幕!

    女人真是奇怪,说是找他回去吃饭,又自己一个人走了,估计是邋遢老者少女心泛滥,逛街逛的忘乎所以,忘记了给自己带话回去。

    时间本来就紧迫,没有必要再耽搁多余的时间,李易自己叼了一只冷馒头,边吃边写,回头对宛若卿说道:“你要是还没有吃饭,就先出去吃点东西吧,我这里还要好一会儿才写完。”

    宛若卿点了点头出去,再次上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拎了一只食盒。

    她看着李易,摇头说道:“只吃馒头不行的,我买了些粥饭回来,你吃一些吧。”

    李易点头,说道:“先放那里吧,我一会儿吃。”

    他现在并不太饿,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赶进度,今日从褚家出来之后,所有的事情便都无法再挽回了,对待敌人,无须保留。

    落笔写了几个字,耳边便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张嘴。”

    李易一顿,回头看了看她,这场景何等熟悉,下意识的张开嘴,她将勺子轻轻的送进去……

    一出精彩的戏剧,不仅仅需要出彩的剧本,舞台的布置,伶人的演技,包括她们的表情动作,台词功底,都是十分重要的,他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第一步。

    剩下的更加细致更加繁琐的事情,还得交给她们这些专业的人去做。

    他写了一折之后,光是和她讨论这些事情,便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从白天讨论到天色暗下来。

    李易看到她眉宇间的倦色,说道:“我写下一折,你先歇息一会儿吧。”

    宛若卿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昨夜忙到很晚,她其实已经有些困了,待会儿还要讨论有关第二折的事情,现在小憩一会,是有好处的。

    她便趴在床头的那张小桌上,望了烛光闪烁的那个地方一眼之后,缓缓闭上眼睛。

    啪!

    油灯爆出一个灯花,发出一声轻响,她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也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她从床上起身,目光下意识的向着某个方向望过去的时候,桌旁已经没有一道人影了。

    “已经回去了吗……”桌上铺开的纸张,应该是已经写完的剧本,她拿起来看了看,的确是已经写完了。

    窗外漆黑一片,夜已经很深了,明天以后,想必又要忙碌起来,而且要比以往更加忙碌,为了保证足够的精力,即便是现在并没有什么困意,也还是要早点休息。

    她脱掉外衣,只穿着一件肚兜,叠放着放在柜子上,坐在床头,正要褪去鞋袜的时候,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这小楼里平日里只住着她和玉珠两个人,房门也是不必从里面锁上的,下意识以为进来的是小珠,抬头望过去的时候,表情却是愣住了。

    “你醒来了,怕你晚上会饿,我给你煮了碗面……”李易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用脚带上房门,看着她解释的时候,也直接怔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他才有些试探的问道:“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

    “我,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宛若卿穿好了衣服,脸颊依然晕红。

    “恩,比预想的早结束了些,马上就走。”李易将那托盘放下,不由的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新式内衣在京都已经彻底的流行开来,可无论是柳二小姐还是醉墨亦或是若卿,都对肚兜情有独钟,还真是没道理……

    “这……,是你煮的?”宛若卿看着桌上香气扑鼻,面条的上方除了几道翠绿点缀之外,还露出了一只荷包蛋,转头看着他问道。

    “这里没有厨房,我还特意跑去外面了。”李易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这么晚了吃东西,有些不太好,但到底是生辰,长寿面还是要吃的。”

    宛若卿看着他,怔怔道:“生辰?”

    李易有些无奈的问道:“你的生辰只比醉墨晚了半个多月,你不会自己都忘记了吧?”

    她的脸色有些红,坐在桌旁,小口的吃着面,李易走过去,推开窗,远处的夜空中,绽放出第一抹亮光。

    随后便是两朵,十朵,百朵,无数朵。

    宛若卿握着筷子,失神的望着窗外,那焰火照亮了半边天空,窗外相隔不远的街道上,亦是传来了无数声惊呼。

    从她的方向望去,他便站在那焰火最灿烂的地方,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李易到底没有夜不归宿,若是真的和若卿一晚上的促膝长谈,柳二小姐三更半夜过来叫他回去吃饭也是极有可能的。

    更何况,接下来的几天里,若卿也会很忙,需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退一万步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影响也不太好,传出去会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若是以后嫁不出去,那可就太好了。

    即便如此,回到家中的时候,也是子时以后了,整座宅子没有一点儿灯火,如仪和孩子应该早就睡下,他摸索着找到书房,也并未掌灯,走到床边躺下,和衣而睡。

    伸手去扯被子的时候,手掌却碰到了一个挺翘柔软的地方。

    下意识的捏了捏,便有一道冷冷的声音像是在他的耳边响起。

    “把你的手拿开。”

    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李易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柳二小姐,惊诧道:“你怎么睡在这里?”

    这句话问出来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柳二小姐最近这些日子弃武从文,每日用功苦读,连他的书房都霸占了,很多时候都看书到深夜,晚上睡在这里,也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母老虎的屁股更摸不得,李易将那只手藏到背后,后退了几步,随时警惕着床边有没有剑光亮起。

    退到门边的时候,见床边没有什么动静,想了想,又问道:“现在过去睡,肯定吵着孩子,客房又没有收拾,你睡这里,我睡哪里,你房间?”

    床边终于传来了动静,柳二小姐从床上下来,虽然李易能够感受到黑暗中有两道目光看的他心中发虚,可柳二小姐并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径直的从他身旁走过,离开了书房。

    他关上门,回到床边躺下,鼻间萦绕的是熟悉的淡淡幽香,怔了怔之后,喃喃道:“有区别吗?”

    ……

    自京都进入夏季,天气变的燥热以来,局势也是同样的躁动。

    朝堂上以褚太傅为首和以秦相为首两方势力的博弈和较量,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民间亦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风闻不断,流言四起。

    而处在风口浪尖的李县侯,从始至终都是是不动如山,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回应或是反应,让所有人心中百思不解。

    当然,这件事情固然牵动着百姓的心神,但朝堂之事,忠奸之辩,距离他们实在是太过遥远,到底是信清名在外的太傅大人,还是信为民做了诸多好事的李大人,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

    和这件事情相比,勾栏从数天之前,就开始宣传的新戏,和他们的距离,明显要近的多了。

    那出新戏,今日京中只有一座勾栏试映,即便是勾栏中已经人满为患,但没有提前买到票的客人,只能站在门外叹息。

    有幸买到票的看客,心中自然得意,昏暗的剧院之中,只有戏台的周围亮着灯,众人没有等多久,舞台大幕拉开,一道若有若无的飘渺声音,飘进了他们的耳朵。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是神仙……”

    幕布彻底拉开,一个身着布衣,佝偻着身躯的老妇人出现在戏台之上。

    老妇人前走几步,介绍道:“老身蔡婆婆是也,楚州人氏,嫡亲三口儿家属。不幸夫主亡逝已过,只有一个孩儿,年长八岁,俺娘儿两个,过其日月,家中颇有些钱财,这里一个窦秀才……”

    平平无奇的开场,是一般戏文原有的套路,但因为勾栏铺天盖地的宣传,此刻,众人心中,对于此剧的期待,分毫不减……

第九百零七章 大人,冤枉啊!【第三更】

    【ps:剧情需要,这一章免不了要复制一些东西,字数会写多点。】

    戏文的开头,先是一段楔子。

    流落在楚州的秀才窦天章,因欠当地蔡婆婆本利四十两银子无力偿还,只得将七岁的独生女儿端云(窦娥)卖给蔡婆婆作童养媳。窦天章又得到蔡婆婆十两银子作路费,自己赴京赶考……

    这一段楔子,亦是没有太多的亮点,但台上的伶人演技精湛,剧情过渡顺畅,看上去颇为舒服,倒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多少。

    “那小端云,年纪不大,演的倒是挺不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们从小接受的便是这方面的训练,既然能登台,自然让你挑不出什么毛病。”

    “也是,不过,这出戏既然叫做《窦娥冤》,到底冤在哪里,没看出来啊……”

    “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始,且继续往下看……”

    因前段时间“包青天”系列的风靡,众人对于此类断案戏文极为喜爱,都是底层民众,有谁不喜欢这种为民伸冤的戏码?

    很快的,他们就知道了窦娥到底冤在哪里。

    蔡家搬迁,窦娥丈夫早死,和婆婆相依为命,又遭到恶人构陷,碰巧遇到贪官,窦娥为了婆婆免遭严刑拷打,无奈招供,认下罪名,被判处死刑,押赴刑场……

    按照以往戏文的惯例,到了这个时候,便是整部戏文最为精彩的地方了。

    “这贪官,当真该死!”

    “这媳妇真是孝顺,为了婆婆免受刑罚,居然愿意自己蒙受这不白之冤……”

    “包大人呢,怎么还不出现,赶快为窦娥翻案啊!”

    “看没看过戏啊,包大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分明是展护卫先从天而降,高喊“刀下留人”……”

    身旁终于有人忍不住提醒,“两位兄台,串戏了吧?”

    “……有吗,这难道不是包青天?”

    视线再次回到戏台之上。

    窦娥已被押赴刑场,众人耳边有两道声音接连响起,如洪钟大吕。

    “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这两句压抑到了极点的旁白一出,众人的心,立刻便沉了下去。

    他们仿佛感受到了窦娥所受的冤屈,已经到了连天地都怨的地步!

    此时,只听那监斩官云:“死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说?”

    窦娥道:“我要一领净席,等我窦娥站立,又要丈二白练,挂在旗枪上。若是我窦娥委实冤枉,刀过处头落,一腔热血休半点儿沾在地下,都飞在白练上!”

    “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窦娥委实冤枉,身死之后,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窦娥尸首。”

    “我窦娥死的委实冤枉,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窦娥声音悲凄,连发三愿,“血染白绫,六月飞血,大旱三年”,场中一片寂静,再无一道议论之声。

    那监斩官恼羞成怒的大喊:“时辰已到,行刑!”

    戏台中央,刽子手手中的刀斩下,窦娥倒地,一腔热血洒向半空,溅在白绫之上。

    这一刻,场中有半数之上的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血溅白练,果然是血溅白练!

    窦娥发下的第一桩愿望,已然应验!

    戏台上,那刽子手悄无声息的做了一个手势,台上缺了一块的地方,有一块板子升上来,台子重新变得严密无缝。

    便在这时,下方有人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周围冷飕飕的……”

    有人不由的抱紧双臂,虽然天气炎热,但勾栏四处都有冰鉴消暑,可就算是不热,也不会冷啊……

    有人忽然察觉到鼻间一凉,忍不住摸了摸,却摸到了些许湿痕。

    抬起头时,才发现天空之上,居然有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这……”

    “下雪了吗?”

    “怎么可能,如今可是暑天,更何况,这是在勾栏里面!”

    ……

    众人的头顶,粗大的房梁上,有人立在那里,轻轻的摇动手中的竹篮,便有细碎至极的冰屑从上方撒下来。

    等到众人的目光再望向戏台的时候,窦娥的“尸首”,已经被大雪淹埋……

    当悲壮的乐声逐渐清晰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之中,亦是不由的浮现出刚才的几句戏文。

    “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

    “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锦,免着我尸骸现!”

    “我窦娥死的委实冤枉,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这一次,没有展护卫,没有包青天,窦娥被处斩,临死前发下的誓言一一应验,血溅白练,六月飞雪,根据常识,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是连天地都被她的冤情所触动,完成了她的心愿!

    接下来,本应还有三年之后,窦娥之父窦天章为她翻案,冤案昭雪的剧情,但此时,勾栏之中的气氛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戏台之上,已经准备开始演出的伶人只好无奈的停下。

    场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望着戏台的方向怔怔出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泪流满面。

    窦娥是不幸的,是悲苦的,然而能坐在这样场合看戏的,有几个是富贵人家,他们比窦娥的身份,并没有高贵多少,他们平日里,也要受到各种黑恶势力的欺压。

    这是窦娥冤,也是他们的冤。

    这出戏显然已经无法再演下去了,勾栏管事只好宣布,《窦娥冤》的最后一折,延后再演。

    众人走出去的时候,只觉得这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竟是没有那么炎热,反倒有些遍体生寒,身上倒也出了些汗,只不过却是冷汗。

    “你们这是怎么了?”

    “戏演完了?”

    “好不好看?”

    “到底怎么样,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

    场外的众人从已经出来的人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而此时,第二场已经快要开演,也顾不得询问他们,飞快的涌入勾栏。

    许久之后,第二批魂不守舍的人走出勾栏。

    一桩冤案惊天下,六月飞雪动苍生。

    短短数天时间,被人们称为“千古第一奇冤”的戏文,传遍了京都。

    京都大大小小数十座勾栏,别的戏已经暂时停下,从早到晚,唯有一场《窦娥冤》,在每一座勾栏中,不停歇的排演。

    京都县衙。

    刘县令看着眼前厚厚一叠的状纸,顿时觉得眼前有些发晕,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堂堂京都,天子脚下,哪来这么多的冤案……”

    下方的赵捕头脸上露出苦笑之色,说道:“刘大人,您就别抱怨了,这几天,哪里的县衙都是一样,楚州和我们邻着,楚州刺史和那山阳县令,已经被人骂的体无完肤了,京都民众义愤填膺,甚至有人跪在宫门口,跪求公主殿下彻查冤案,还窦娥一个清白……,这,这只是一部戏文啊!”

    刘县令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大声道:“可是这么多的冤案,你让本官怎么查!”

    “大人,这真的算不了什么,您这么想,要是再那戏文里,草菅人命的,不是山阳县令,而是京城令……”

    “住口!”刘县令脸色一白,整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声道:“击鼓,升堂,本官今天要断十个!”

    京都,街道之上。

    一名男子看着身旁的女子,委屈道:“娘子,你相信我,我的钱袋真的是丢了,不是在外面养了狐狸精啊!”

    那女子一脸不信,怒道:“你还狡辩,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你以为我闻不出来……”

    那男子无奈之下,从怀里掏出一瓶香水,说道:“这是我用存了一年的私房钱,给娘子买的生辰礼物……”

    他哭丧着脸:“你居然怀疑我在外面养了狐狸精……,我,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什么,你还存了私房钱!”

    “------”

    街角,有妇人追着八九岁的顽童出来,怒道:“你说,你今天没有去学堂,是不是去勾栏了!”

    那孩童停下脚步,摇头道:“我没有,你冤枉我!”

    妇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还敢骗人,学堂的先生都告诉我了!”

    “我真的没有!”孩童猛地摇头,大声道:“娘,你冤枉我,我如果冤死了,定要血溅白练,六月飞雪,让这京都,大旱三年……”

    “还说没有!”妇人当街扒下他的裤子,啪啪啪几巴掌就下去,一边打一边道:“我让你血溅白练,让你六月飞雪,让你大旱三年……”

    ……

    京都最近这段日子,刮起了一阵喊冤之风,无论男女老幼,人人都以窦娥自称,勾栏免费公演之时,甚至连平日里拥挤的街道上都没有了什么行人。

    此外,各县的衙门,每日都被上诉的百姓堵的水泄不通,直到官府以强硬的态度,镇压了几批趁机捣乱的人之后,这种情形才得以好转。

    此时,刑部衙门之前,一名孱弱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敲响了衙门口的大鼓之后,跪倒在门前,声音悲凄,高喊出声。

    “大人,冤枉啊!”

第九百零八章 翻案

    “大人,冤枉啊!”

    那女子跪在刑部门前,声音悲凄至极,便像是心中有着天大的冤情无处哭诉一般,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

    最近这些时日,民间上诉之风盛行,不仅仅是各下辖县的衙门,京兆府衙,御史台,刑部衙门,甚至于户部礼部工部……,只要是个衙门都不能免俗,毕竟衙门有限,百姓众多,不可能全都聚在一起,算上京都所有官衙,也不够分的。

    这种情况,已经极大的阻碍了官府的正常运行。

    因此,长公主很快就根据民情,结合京都的实际情况,下了一道旨意。

    但凡借机起哄,故意闹事,围堵官衙的人,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倘若真的有什么冤屈,也应当有序上诉,相关衙门会根据案情的紧急程度,严重程度,逐一处理,做到有冤必审,有案必反,严守律法底线,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长公主此令一下,民间闹的轰轰烈烈的反腐反贪事件暂时缓解,但却并不是消失,而是从无序变成了有序,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京都的各个衙门。

    在这个节骨眼上,便是平日里在京都横行无忌的纨绔们,也被家里死死的约束着,生怕闹出什么事情来,成为所有人眼中的靶子。

    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事,也会被无限的放大,放大到他们的家族也承受不起的地步。

    刑部平日里处理的,都是重案要案,除非陛下指定,刑部大堂一般不开,更是不允许在刑部门口随便鸣冤,但这段时间不同,各个县级衙门都快要忙疯了,刑部自然也不能闲着。

    早有差役从里面出来,亲切的将那女子从地上扶起来,和善的询问她所受何冤,可有状纸,若是没有,可先由刑部的状师免费写上一份,不收钱的……

    从始至终,他们的脸上也没有多少不耐之色,街面上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呢,一个地方处理不好,刑部的名声可就毁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这种时候出了差错,尚书大人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很快的,女子便被刑部差役搀扶着走了进去。

    街上围观的民众中,有人摇头道:“要说这对待百姓的态度,还是刑部的官差最好,哪像京兆尹府,前一阵子,听说有人在衙门口申冤,府衙的人不管不顾,还以扰乱衙门办案为由,将人关了起来,这和刑部比起来,高下立判啊……”

    “可不是吗!”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道:“不巧,当时我也在场,那姑娘据说是死了妹妹,这可是人命案子啊,京兆府衙那帮人,也实在是太草率了……”

    “我可是听说,那姑娘被抓了好几次,京兆府衙这是在担心什么呢……”又有人插嘴道:“刚才进去的,好像就是那位姑娘啊,她这次怎么跑到刑部来了?”

    “竟有此事?”有人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快步的向刑部大门口走去,“若真是如此,这桩案子,我也说不得要看看了!”

    “我也去!”

    “同去,同去!”

    ……

    刑部衙门口,群情激奋的众人被衙差拦住。

    不过,也并未拦住多久,验明了他们的身份之后,有专门的人将他们引进去。

    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刑部审案的时候,是允许有百姓在外面旁听的,刑部对外号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对于部分案件,办案过程完全透明化,赢得了不少民心。

    当然,为了不扰乱办案秩序,还是将旁听人数限制在五十人以内,不过,虽然大多人无法亲眼看到,但案情的种种细节,却会通过这五十人之口,传达出去,能够在短时间之内,传遍整个京都。

    公堂之上,刑部侍郎刘一手拍了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家住何处,有何冤屈,慢慢诉来。”

    那女子站在堂上,声音柔柔的说道:“禀大人,小女子姓林名琴,家住京城城门边,家中小妹年十六,闺名唤作林双双,本是妙音阁乐师,元月十五上元夜……”

    ……

    “今日升堂的,是刘青天啊……”

    “这姑娘这次真是幸运,但凡刘青天经手的案子,又有哪一个破不了?”

    “不一定啊,这件案子,可是很有可能连京兆尹府都会牵扯进去,不过,我还是相信刘青天……”

    刑部侍郎刘一手,这几年间,经他手的案子不计其数,无论是隐藏的多么深的案犯,在他眼中也无所遁形,因为他常为民伸冤,平凡冤案,深得京都百姓爱戴,人送外号“刘青天”。

    青天既有“青天大老爷”之意,也和戏文中虚构的铁面无私惩恶除奸的“包青天”形象重合,这是京都百姓对于他最高的赞誉了。

    大堂之内,那女子陈诉冤情的时候,堂外已经有人明白过来了。

    “原来这女子,就是双双姑娘的姐姐……”

    “双双姑娘琴艺无双,可惜芳华早逝,那一曲《百鸟朝凤》,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可惜,可惜……”

    “京兆府衙不是说,那是一名朝廷钦犯所为吗?”

    “狗屁的京兆衙门!”一名一直在关注着堂内情形的人气的胸膛起伏,怒道:“你们听,这位姑娘当初只不过是想要看看双双姑娘的遗体,就被京兆府衙找理由抓起来了,后来又用了几个理由,将她在牢里关了近乎半年……”

    “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打死你们我都不信!”

    此时,随着堂内女子的讲述,案情也逐渐明晰。

    据京兆府衙给出的解释,上元之夜,有一名朝廷钦犯潜藏在妙音阁中,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双双姑娘之后,欲加害褚家公子无果,跳窗而逃,直到现在,虽然海捕文书已经张贴的到处都是,但犯人还没有被捉拿归案。

    如果没有站在堂中的这位姑娘,这件案子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了了之,被人们遗忘,但她的遭遇,京兆尹府的作为,却为此案平添了许多疑点……

    双双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名钦犯又是如何躲过官府的重重追捕,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京兆府衙在此案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整件案子,一下子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都说窦娥冤,这位姑娘的妹妹死的不明不白,去官府申冤,又遭了半年的牢狱之灾,天大的冤情无处申诉,又何尝不冤?

    此案一经爆出,便迅速引起了京都民众的关注,也让刑部衙门无比的重视。

    妙音阁的相关人证,已经被带到刑部衙门,重重保护,刑部也已上书,要求调出京兆衙门关于此案的所有的卷宗,重查此案,还死者一个清白,也给关注此案的民众一个交代。

    在这种情形下,《窦娥冤》仍然在京都的各个勾栏中上演,每天举行的义演更是不计其数……

    某处勾栏里面,老方看了看李易,有些心疼的说道:“姑爷,这舞台,这场面,这效果,这么多冰,就只有这么一点儿票钱,还义演这么多场,这一次,我们亏大了……”

    李易摇了摇头,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眼睛里面不要总是想着钱,也要想着为社会做点贡献……”

第九百零九章 谁是佞臣!

    人要向前看,但也不能永远的向钱。

    老方没读过书,思想境界跟不上是很正常的,有必要帮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便比如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适当的时候,回馈回馈社会,无偿帮百姓们义演义演,让他们花着看普通表演的钱,享受着5D的观影体验,虽然损失了银子,但却回馈了社会,有利于自我价值的实现。

    看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听懂。

    但这不打紧,现在的老方,思想上的境界已经比以前提升很多了,做好事不留名,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的私房钱资助某单身少女长达三年,不求回报,即便是在这个人心还不那么浮躁的时代,也是十分少见的。

    “这世道,简直不给可怜人活路啊!”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我不要半星热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练悬,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锦,免着我尸骸现,从今以后,着这楚州亢旱三年!”

    ……

    勾栏里面,时不时有人站起身,大喊上两声,这便是看的太过入迷,将自己代入进去的典型,根本不消勾栏的工作人员提醒,身旁就会有人将他摁下去,免得扰了大家的兴致。

    另一座勾栏,某处偏僻的角落中,那汉子将手帕递给旁边的中年男子,叹息口气,说道:“五爷,擦擦吧。”

    身旁的中年男子擦了擦眼泪,这才长叹一声,“演的好啊!”

    “是演得好……”大汉闻言连连点头,要不是知道这是戏文,在那血溅白练,六月飞雪的时候,他便恨不得冲上去,将那草菅人命的狗官三拳打死。

    中年男子怔怔的望着台上,喃喃道:“窦娥的冤屈能够平反,这世上不知还有多少人的冤屈,还埋藏在黑暗里面……”

    大汉摇头道:“朝廷已经在大力的清查冤假错案了,藏在暗地里那些龌龊丑恶的家伙,总有一天,会被拖出来,晒在大太阳底下……”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是啊,太阳快出来了……”

    ……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告到刑部衙门去的!”

    崔清明一脸的暴怒,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水四溅,他喘着粗气,大声说道:“上次我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刑部侍郎,现在那刑部侍郎刘一手,唯那人马首是瞻------那女子好好的关在牢里,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前些日子闹了那么两次,已经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了,没有理由,总不能将她一直关在牢里。”曾仕春摇了摇头,说道:“本以为关了她这么久,她能安分一些,谁想到刚刚出去,跟着她的人一个没注意,便让她跪在了刑部衙门前……”

    崔清明坐回位置,平静了一会儿,沉声道:“此案,我会上下打点一番,否则若是真的查起来,褚平不说,连你这个京兆尹也保不住!”

    话音刚落,有衙役进来禀告,刑部来人。

    崔清明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满脸震动:“怎么这么快?”

    ……

    妙音阁双双姑娘一案,很快就有了新的进展。

    当初受理此案的京兆府衙,案件卷宗之中,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验尸的仵作也在刑部的盘问之下,说出了众人不知的实情。

    双双姑娘当晚,并非被那钦犯一击毙命,而是被人折磨凌辱至死,至于为什么说凶手是那位或许并不曾出现的钦犯,就要问问当时和双双姑娘在同一个房间的褚家公子了。

    崔家。

    一名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疏漏,他曾仕春难道没有长脑子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随后,他脸上便浮现出疑色,喃喃道:“会不会是曾仕春……”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崔清明摇了摇头,说道:“这件案子如今被朝野和民间关注,若是被查出来,不仅他京兆尹的位置保不住,怕是连官位都得丢……”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颓败之色:“那刘一手是个狠角色,据说在他手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这一次,褚家怕是……,一个褚家,一个京兆尹,我们……”

    崔清明拳头紧握,咬牙问道:“褚家那边什么情况?”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刑部暂时还没有传唤褚平,但想来也快了……,那个地方,便是口风再紧的人,也免不了……”

    “那件事情呢?”

    “百姓现在……,已经有些不太信任褚家了,就连那些大儒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随便说话,此案毕竟牵扯过大,形势不容乐观。”

    崔清明思忖许久之后,松开拳头,缓缓道:“褚家保不住了,但京兆尹,还不一定……”

    中年男子犹豫片刻,问道:“此事会不会连我们也牵扯进去?”

    崔清明摇了摇头,说道:“曾仕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

    刑部查案十分迅速,这一桩案子,更是快到了极点。

    也由不得他们不迅速,整个京都都在盯着案情进展,又哪里敢有丝毫的拖延。

    而这件案子,其实也并不复杂。

    根本没有传唤褚太傅的孙子,当日知情的几名京兆府衙捕快,被带去刑部没多久,便什么事情都招了。

    当日他们的确是在追捕钦犯,但那钦犯,却并不在妙音阁中,他们只是无意中撞见了褚公子的好事,却震惊的发现,喜欢玩一些另类花样的褚公子,竟是不小心将那位姑娘活活的掐死了。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褚家乃是京都有名的清流望族,怎么可能容忍家族子弟身上有这样的污点,自然是动用了家族的力量,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于是,双双姑娘的死因就变成了逃犯作案,原本是凶手的褚家公子,摇身一变,也变成了受害之人。

    为了掩盖真相,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双双姑娘的尸身,当双双姑娘的姐姐衙门口鸣冤的时候,又唯恐事情暴露,将她也抓进了牢里……

    冤上加冤,简直是丧心病狂!

    《窦娥冤》只是戏文里面说的,当不得真,可双双姑娘的冤情,却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们身边,他们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一直都在关注的……

    而在审案过程中,京兆府衙的捕快们透露出来的另一桩隐情,则是更加坐实了褚平的罪名。

    在不久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子失踪一案中,其实也有那位褚家公子的身影,只不过此事,依然被手眼通天的褚家给隐瞒了下来。

    正因为有这位褚家公子的变态嗜好,才有双双姑娘的枉死。

    “双双姑娘,双双姑娘定是被那禽兽强迫……”

    “难怪,难怪,难怪元宵那夜,天降大雪,我原本以为那是数十年一遇的奇象,原来那是上天在为双双姑娘喊冤!”

    “枉我一直以来都以为褚家是我景国的风骨,褚太傅为人公正,一身浩然正气,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他还有脸说李大人是佞臣,李大人做了什么事情,他为国为民,立下百世功劳,却丝毫不以此为傲,甚至屡次辞官,拒绝封赏……,而他呢,包庇子孙,造成如此大的冤案,他还有什么脸称为“文骨”!”

    “他还想冤枉李大人,冤枉我景国的栋梁,要不是秦相和朝中几位大人,恐怕……”

    “佞臣,这才是真正的佞臣啊!”

    “老而不死,国之大奸!”

    ……

    公堂之上,刘青天一拍惊堂木:“传褚平。”

    几名捕快快步走出大门,向褚家而去。

    他们的身后,起初只有寥寥几人跟随,很快就变成了十人,百人,穿过一条街巷之后,身后的人群,已经一眼望不到头……

第九百一十章 交出褚平!

    褚家。

    “这,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太傅,这,这可如何是好?”

    “外面民怨已然沸腾,他,他们就要到这里来了!”

    ……

    数名老者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在堂中踱步不停,因为“妙音阁杀人案”,褚家已然被推向了风口浪尖,随着案情的进展,虽然以太傅大人的名望,仕子们大都还能保持冷静,但京都的普通民众,对于褚家,对于他们,却是已经失去了信任之心。

    昨日,一名颇有名望的大儒,不过是针对那位李县侯,在外说了一句“佞臣误国”,便被人用石头砸破了脑袋,身上挂满了烂菜叶,狼狈至极,回到家中的时候,连院墙都被人推倒了。

    究其原因,此事的源头,还是在褚家。

    褚家成在民心,也败在民心,失去了民心,眼前的老人,也不过就是一位普通的老者而已。

    褚太傅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门外,似乎是在思索,但目中却是一片空洞。

    一名褚家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声道:“刑部的人来了!”

    几名捕快从外面走进来,缓缓的对着椅子上的老者施了一礼,为首之人开口道:“太傅大人,我们怀疑令孙和一件重案有关,还请褚公子和我们走一趟。”

    一名中年男子从一旁冲出来,大声道:“凭你们的怀疑,就能带走平儿?”

    那捕快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上前,躬身说道:“褚大人,这是刑部拘令,请您过目。”

    中年男子却是并未看那拘令一眼,冷声道:“我褚家之人,岂是你们刑部说带走就能带走的,没有陛下的圣旨,我看你们谁敢在褚家妄动!”

    那捕快闻言,脸上倒是露出了些许难色。

    这里是褚家,褚家和别的家族不同,这里有褚太傅在,即便是刑部的人,也不能太过放肆,当然,若是褚家通情达理,事情自然顺畅,若是他们真的坚持,怕是还得请陛先下旨。

    那捕快看着他,躬身道:“既然如此,我等先告退了。”

    那些捕快走后,中年男子快步走到褚太傅身前,大声道:“父亲,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平儿带走吗?”

    “秦文说的对,朝代更替,家族兴衰,这都是天数,哪有什么皇朝能够千秋万代,哪有什么家族能够永久不衰……”褚太傅有些费力的从椅子上爬起来,喃喃道:“老夫果真是老了,这一人老,就容易糊涂,糊涂了啊……”

    “父亲!”

    “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

    几名捕快走出褚家大门,却并未离去,因为堵在他们前面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

    “褚平呢?”

    “那禽兽怎么没有出来?”

    “是不是褚家不放人?”

    ……

    没等那几位捕快回答,人群已经涌了上去,褚家门房见到黑压压的人群上来,吓得肝胆俱碎,立刻将大门关上。

    “交出褚平!”

    “交出杀人凶手!”

    “还双双姑娘清白!”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点将褚平交出来!”

    ……

    褚家之内,听到外面传来震天的喊声,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几名老者皆是脸色苍白,心中惊惧至极。

    这声音,这阵势,不难想象,外面到底有多少人,一旦褚家的大门被攻破,这整个褚家,都要被夷为平地。

    褚家祠堂之内,发须皆白的老者面对着褚家先祖的灵位,跪在蒲团之上,老泪纵横。

    “不肖子孙……,给褚家先祖蒙羞了!”

    京都县衙,正在翻看案情卷宗的刘县令,被那响彻京都的声音吓了一跳,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皇宫之中,李明珠放下奏章,缓缓走到殿外,望着宫墙之外的天空。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一名女官从旁边走过来,恭声道:“殿下放心,已经遣禁卫过去了,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芙蓉园里,病榻之上的景帝缓缓睁开眼睛,常德走过去,将一扇窗户关上。

    “褚太傅,可惜了……”

    常德眯起眼睛,冷声道:“耽误陛下病情,他死不足惜……”

    李家,李易捂着小家伙的耳朵,免得他被外面的声音吓到了,刚才第一声传过来的时候,惊醒了正在午睡的小家伙,立刻就哇哇大哭,好不容易哄他再次睡着,外面的声音,居然还在继续。

    他的手捂在李端的耳朵上,脸上却浮现出了些许惆怅,以及可惜……

    这一刻,无论是京都之内,还是京都之外,无论在做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着天空,天空之上,是四散惊逃的飞鸟。

    “交出褚平!”

    “交出褚平!”

    ……

    褚家。

    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众人正欲冲进去,看到面前那位拄着拐杖的老者,却是忍不住后退几步,震耳欲聋的声音,也逐渐的小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老夫的错。”

    褚太傅将拐杖递给身旁的下人,缓缓的跪倒在众人面前,声音沙哑的说道:“老夫对不起那位姑娘,对不起褚家列祖列宗,也对不起天下人……”

    “爷爷,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

    一声叹息之后,某道身影,一瘸一拐的从后方的人群中走出来,走到褚太傅的面前,小心的将他搀扶起来,笑了笑,说道:“跪着的滋味不好受,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么跪着,会伤了腿脚。”

    两名褚家下人,连忙扶住了褚太傅。

    褚平看也没有看门外议论纷纷的人群,缓缓在褚太傅的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我不是故意害死双双姑娘的……,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以前您带我走过了那么多地方,看过了那么多风景,见过了那么多人,真的很谢谢您。”

    褚平再次磕了一个响头,起身的时候,开口道:“人人都说京都好,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想着回来,回来了才发现,其实这京都,才是最没有意思的地方……”

    “谢谢您……,对不起。”他站起身,对褚太傅说了一句之后,转身面对褚家之外浩浩荡荡的人群,大声道:“我褚平所作的一切,都是我一人为之,和褚家没有任何关系!”

    噗通!

    砰!

    砰!

    砰!

    他双膝跪下,对着众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三个响头之后,便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了,他跪在那里,再无声息。

    距离他最近的那名捕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轻轻推了推他。

    褚平的身体侧着倒下,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在胸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第九百一十一章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这……”

    看到眼前的褚公子显然已经没了气息,那名捕快后退两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人群之中,惊呼之声亦是不绝,任谁都没有想到,褚平居然死了,他选择在这么多人面前自裁,这是……,畏罪自杀,还是以死谢罪?

    “平儿!”

    褚家人群之中,那中年男子飞快的冲出来,将地上的尸体抱起来,一脸的悲痛,恸哭出声。

    褚太傅的身体一软,所幸身后的褚家下人扶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

    他站直身体之后,挥开了搀扶他的褚家下人,走到那捕快面前,声音嘶哑的问道:“他的尸体,你们也要带走吗?”

    那捕快立刻后退两步,躬下身子。

    此案证据确凿,若是褚平还活着,自然要带去刑部审问审问,但他既然死了,也要给褚家留些面子。

    褚平的尸体被带进去,褚家的大门缓缓关上。

    站在外面的众人在褚家门前站了许久,最终是没有冲进去。

    “呸,狗屁的文骨!”有人对了褚家的大门,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转身离去。

    一人愤然道:“呸,这个老佞臣!”

    “褚平已死,双双姑娘也该瞑目了……”一人叹了口气,走了几步,又走回来,对着褚家大门:“呸!”

    ……

    这一日,几乎整个京都的民众,都到褚家门前游览了一圈,众人虽然纷纷离去,但褚家门前,却是变的污秽不堪,甚至连大门之上的牌匾,也被人捣了下来。

    一代清流世家,一夜之间,沦落到如此境地,也让京中无数官员权贵知道,他们平日里所看不起的百姓,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

    褚平自裁谢罪,但褚家的事情,还不算完。

    褚太傅还是景国文骨的时候,清君侧,死谏君王,乃是极有风骨的事情,但现在风骨被抽,他所做的一切,便是肆意污蔑朝廷重臣,结党营私,心怀叵测,甚至做出了金殿逼君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又有包庇人犯,以权谋私的事情在先,怎么能够逃脱得了律法的制裁?

    历代太傅,都是因为年老辞官,褚太傅则是唯一一位被朝廷剥夺了太傅之名的人,褚平之父,也被抹了官位,褚家以往的荣耀不在,“景国文骨”,再无人提。

    朝廷的重惩之下,虽然依然保住了褚宅,不至于抄家,但京都的民众,此后再也没有见到褚家紧闭的大门打开过。

    曾经与褚太傅站在一起的大儒仕子,对于此事,无一发声,其实倒也不是无一,最开始的时候,也有发声的,不过还没有等到朝廷有所反应,便因为民间的舆论而销声匿迹。

    褚平身死,真相大白,双双姑娘冤屈得雪,朝廷感其冤,在京都之中,为其立冢,供人们拜祭,也为官府树立了一座警示之碑。

    人们也将永远记住“双双”这一个名字,正是因为她的死,迫使朝廷重视民间冤案,加快了律法的改革,让官衙,真正的变成了为民伸冤的地方,而不是那些大人物以权谋私的污秽之所……

    这其中,也发生了一些出乎众人预料的事情。

    与此案牵扯极深的京兆尹曾仕春,在案子了结之后,官复原职,虽然也被罚了三年的俸禄,但与这个案件的影响相比,与褚家的结局相比,也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了。

    原因便在于,双双姑娘的姐姐,在公堂之上,对于这位曾大人颇为维护。

    她虽被抓进了府衙大牢,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或是不公的待遇,府衙的差役,在狱中对她还颇多照顾------甚至于她能够走到刑部门前,都是府衙的人一路护送。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若是曾仕春真的想要封住她的口,尽早灭口才是真理,又为何对她颇多优待,甚至连受刑,都是轻描淡写的,走个过场……

    事实上,一些聪明人,听到这里,就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这位曾大人,将她抓到牢里,看似迫害,实为保护,因为褚家的背景实在深厚,褚太傅一个人,便能联合起京都诸多大儒,文人仕子,甚至于朝堂上的半数朝臣,污蔑毁谤一个对这个国家有巨大贡献的当朝栋梁……,一个京兆尹,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反抗不过褚家,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全那女子,否则,怕是双双姑娘的案子,永远都没有翻案的那一天。

    忠臣变成佞臣,清流变成浊流,清官变成奸臣再变成清官,一如这些日子的京都,风波起了又平,平了又起……

    《窦娥冤》谢幕,勾栏又有新戏,风波稍平,只残存一些余波,堪堪成为京都民众茶余饭后的作料。

    “你说那佞臣啊……”

    一间包子铺里面,一个儒衫读书人刚刚说了一句,便有一只包子从前方飞来,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随后便是一道恼怒的声音。

    “你说谁是佞臣,你再说一句!”

    那文士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子,看着那包子铺的掌柜,怔怔道:“我说褚太傅身为文骨,伸手百姓爱戴,朝臣信任,又有谁能想到,他居然做出如此毁誉之事,实在是……”

    包子铺掌柜一脸惊讶:“啊,你说的是那老佞臣?”

    “不然还有谁?”

    包子铺老板挥了挥手,尴尬的说道:“嗨,真是不好意思,前阵子砸你们这些读书人砸上瘾了,没事没事,那只包子算我请你的,不收钱……”

    ……

    “褚家如今已经彻底没落,京都没有人愿意与他们扯上关系,律法改革之后,官府的压力大了许多,好在忙过了那一阵子,现在也已经减轻了不少,大多数案子,其实都没有那么复杂,也不是天天有冤案……,没有了褚太傅牵头,那件事情,也算是彻底平息了。”李明珠看着李易,叹了口气,说道:“终于结束了。”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她伸出手,在李易眼前晃了晃。

    李易回过神,问道:“啊,你刚才说什么?”

    李明珠看着他,最终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

    “这算什么结束?”李易摇了摇头,掀开车帘,说道:“这只是开始啊……”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向前方的一处建筑走去。

    那是一座祠堂,祠堂里供奉着一块碑。

    京都的民众排着长队,如流水一般,在碑前插上一炷香之后,从另一边离去。

    李易排着队,在碑前上了香,又在一旁驻足了片刻才走出来。

    李明珠还站在马车旁,看着另一辆马车。

    一名青衣小厮从那边走过来,躬了躬身,恭敬的说道:“家主人请您过去。”

    李易看着他问道:“你家主人是?”

    “大人过去便知道了。”

    李易看着那辆停在角落里的马车,信步走过去。

    走到马车旁边的时候,车帘被一只犹如枯松般的手掀开,露出了一长皱纹密布的脸。

    老人比他上一次见到时,似乎又苍老了十岁,李易拱了拱手,说道:“太傅大人,好久不见。”

    车帘之后,老者用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他,哑着声音说道:“你曾经问过老夫,值不值?”

    “老夫为了一己私心,葬送了整个褚家,的确不值。”

    他摇了摇头,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但皇长子回京继承皇位,乃是天理,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做什么,你做的事情,又值不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看着李易,质问道:“晋王年幼,你和其他皇子又无任何联系,你告诉老夫,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易看着他,缓缓问道:“太傅大人真的想知道吗?”

    褚太傅没有言语,只是用目光死死的望着他。

    “既然太傅大人想知道……”李易摇了摇头,走进车厢,褚太傅身体前倾,他凑过头去,小声说道:“就不告诉你……”

    【ps:感谢书友“疯狂的烤包子”万赏!】

读者回馈活动

    年初打算搞一个读者回馈,感谢过去的这一年来,大家对于《小书生》的支持。

    今天在微信公众号初步征求了一下读者的意见,读者们什么建议都有,有要作者女装女仆照的,有要李易版老方版充气娃娃的,柳二小姐肚兜的,作者死库水的……,如果不是碰巧问了一下,我都不知道看我书的居然都是这种不正经的读者……

    当然,还是有读者给了些正经建议。

    人物插图的呼声很高,再有就是明信片,雨伞,抱枕,小工艺品之类,这些就很靠谱了……

    人物插图是必须要画的,这次找专业人士,问了一个插画师,一幅高大人的人物插图要多少钱,然后就发现果然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两张银行卡余额加起来都不够买一张的……

    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人物插图暂时先画q版的,今天已经让人画如仪了,又加了15块钱加急赶,明天就能和大家见面,到时候会发在书友群和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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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这不就接上了【第一更】

    那辆马车行驶过去的时候,车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音,李明珠回头看着李易,“你和太傅说什么了?”

    李易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啊。”

    李明珠再次看了一眼前方的马车,咳嗽声逐渐远去,用一种你猜我信不信的眼神继续望着他。

    “我以一个佞臣的名节发誓。”李易举起四根手指,“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和他说。”

    褚家之所以会亡,主要原因,其实并不在于崔家。

    正常情况下,褚平所犯下的两件案子,按照景国之前的律法,无非是上等人杀了下等人,赔偿些银两而已,连褚平自己,都未必会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

    真正的原因,在于褚太傅。

    从一开始的不作为,或是袒护,到之后的变本加厉,褚太傅无法回头,褚家也无法回头,这一切,都是那位爱惜名声,名望极高的褚太傅一手造成的,褚家因名声而起,又被声名所累,百年大族,才致以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曾经问过对方那个值与不值的问题,褚太傅没有回答,却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但无论如何,这位老人也曾经显赫过,至今仍然被无数人所注视,如果告诉他蜀王不是陛下亲生的,他想要明珠做女皇,太傅大人突发心脏病或是脑溢血,一不小心驾了鹤,他身上的冤屈,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两人没有再上马车,信步走回去。

    快要走过祠堂的时候,迎面走来两道身影。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抬起头,微微愣了一下,立刻拱手道:“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李大人。”

    李明珠回头看着李易,眼中的疑惑之意明显。

    “秦和,秦相第五子。”李易对她解释了一句,然后看着秦五爷,指了指他的头发,目露疑惑。

    “哦,这个啊……”秦家五爷笑了笑,说道:“人老了,自然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

    李易点了点头,随后微微拱手,“近日之事,多亏秦相在朝中周旋,代我谢过他老人家,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谢。”

    “家父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情,我们是说不上什么话的。”秦家五爷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李大人的话,我会带到的。”

    李易看了看身后的祠堂,又问道:“你们也是来祭拜双双姑娘的?”

    秦五爷点了点头,说道:“双双姑娘虽然不在了,但她的死却是有意义的,有这么多人缅怀她,也有无数人对她感恩戴德,她一个人的死,做到了满朝群臣也做不到的事情,值得祭拜……”

    ……

    走回去的路上,李明珠望着他,问道:“他就是秦和,王叔说的那位秦和?”

    “怎么,不像?”

    她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当得起王叔那样评价的人,怎么都不该是这个样子。”

    “别看这位秦家五爷邋邋遢遢,不修边幅……”李易笑了笑,说道:“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厉害人物啊……”

    祠堂之中,两人在那石碑前上了香之后,便来到了祠堂里面。

    刚一进门,便看到了一座正常人大小的女子雕像,雕像下方,是一个宽敞的台子,人们在外面上香之后,会将祭拜带来的东西放在这里。

    大汉神神秘秘的问道:“五爷,刚才李大人身边的人,就是公主啊?”

    “怎么,不像吗?”秦五爷将盒中的一碟糕点放在台子上,随口问道。

    “说实话,不像。”大汉点了点头,正在纳闷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他转头看着身旁的五爷,惊诧道:“五爷,你手里的苹果哪里来的?”

    秦五爷随手指了指台子上明显缺了一只苹果的果盘,“那里,味道还不错,你要吗?”

    “这……”大汉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这是别人献给双双姑娘的,五爷你……”

    “双双啊……”秦五爷摇了摇头,说道:“她才不喜欢吃苹果呢,留着也是浪费。”

    咔嚓。

    又是一声。

    “那边的,干什么呢!”此刻,祠堂之内还有不少人,有人抬头看到这一幕,立刻大怒着站了起来。

    “连献给双双姑娘的东西都敢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什么,谁干的!”

    “抓他们去见官!”

    ……

    大汉顺手牵了一只苹果,抓住秦家五爷的胳膊,慌忙道:“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片刻之后,京都的某条巷子里,秦五爷大口喘着粗气,拍了拍身上的一个脚印,问道:“怎么,这苹果怎么样?”

    大汉咔嚓咬了一口,点头道:“又脆又甜,双双姑娘怎么就不喜欢吃呢?”

    秦五爷靠在墙上,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不喜欢吃呢……”

    他沉默了一会,等那大汉吃完苹果,才道:“吴二啊,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大汉愣了一下,下一刻就扔掉苹果,拍了拍手,肃然道:“五爷,您说吧,这次要我干什么?”

    “你去跟着小公爷,看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跟踪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了。”大汉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五爷放心。”

    ……

    “线索断了。”李易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就断了呢……”

    刘一手摇了摇头,说道:“刑部加上密谍司都查不到,此案的幕后之人,在京都定然有着极大的势力。”

    李易揉了揉眉心,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偏过头看着公主殿下,无奈道:“现在就只剩崔家了,要不然,我们还是选择另一条路吧?”

    李明珠看着他,疑惑道:“什么路?”

    “我知道有条路可以直通算学院的中心湖,晚上走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不如我们趁着月黑风高……”

    “把崔家沉湖?”

    “你也觉得这办法好吧,简单方便还省事……”

    “要我帮你把崔贵妃从宫里绑出来吗?”

    “你能帮忙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

    李易和她两眼对望,刘一手急忙望向窗外,片刻后,李易才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天黑看不清路,还是从长计议吧。”

    “崔家如果能够这么轻易推倒,父皇也不会等到现在。”李明珠摇了摇头,说道:“二十几年前,他们的力量便渗透进了朝堂的各个角落,在民间亦是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虽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却也依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底蕴……”

    李易叹了口气:“所以我说,还是选择另一条路方便。”

    老方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将一个信封递到他的手里,说道:“姑爷,吴二那边有消息了。”

    李易拆开信封,看了看之后,将之递给了刘一手,笑道:“这不就接上了吗……”

    【ps:一群已经满了,二群昨天忘记升级,后面的读者可能没加上,重新加就行,已经在催画师了,如果没有意外,如仪的q版人物图,今天之内能赶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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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书生介绍:
21世纪工科男,穿越古代成为一名穷书生。
大脑里面居然装着一个图书馆,各种知识应有尽有!这辈子不说封侯拜相,怎么也得当个大官玩玩吧?
迎着初升的朝阳,李易发下宏愿,勇敢的迈出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站住!”
高头大马之上,一绝色女子身着劲装,细细打量一番,素手轻挥:“绑了!”
身后的凶恶山贼一涌而上……
洞房花烛夜,看着推门进来的绝色女子……李易的宏愿发生了小小的改变。
官居一品,算什么?
封侯拜相,没意思!
我可是要成为山贼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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