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心结尽释【为盟主乌龙铁观音加更】
人生中的第一位盟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唯加更不能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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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爸爸,我想妈妈……”
“小怡会好好吃药的,小怡不怕打针,小怡要好好活着……”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小怡一个人好怕,你们不要小怡了吗……”
……
……
“小怡不怕,小怡不是一个人……”李易听着小姑娘嘴里不停的呢喃着,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不多时,她呢喃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看着她在睡梦中还攥紧的小拳头,紧皱的眉头,李易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黑暗幽深的宫殿深处,五岁的小姑娘缩在角落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或许只是一觉醒来,疼爱她的爸爸妈妈就全都不见了,陪伴她的,只有身边的一个布偶。
虽然它长的并不好看,远远比不过她的美羊羊公仔,但这却是她此刻唯一的玩伴,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她很想念自己的美羊羊,所以她给它也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后来终于有人出现了。
可是那些人她都不认识,他们从外面走进来,穿着奇怪的衣服,说着奇怪的话,他们叫她小公主------以前爸爸也是叫她的,可是爸爸去哪里了呢?
消失的不只是爸爸妈妈,喜羊羊,灰太狼,美羊羊,懒羊羊------他们都去了哪里?
她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她要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她要回家,可是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却慢慢的变的奇怪,这让她很害怕……,她每一次说话都会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后来她就不说话了。
生了大病,又奇迹般醒转过来的永宁公主成了京都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遗憾的是小公主虽然捡回了性命,但却患上了失魂之症,聪明伶俐的小公主变的痴傻起来,老天爷对她真是不公啊……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皇宫某处宫殿的石阶上,多了一位傻傻的小姑娘,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偶,只会呆呆的望着远方,是所有皇子公主可以随意欺辱的对象。
或许是夜里躲在黑暗寂静的宫殿中已经流干了泪水,在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哭泣,直到蜀王毁掉了她唯一的寄托……
李易双臂微微用力,紧紧的抱着她,他根本无法想象,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来说,这一年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的心里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他有些怜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姑娘的拳头逐渐松开,眉头也舒展开来。
李易脸上露出笑容,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小心的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真好。”
他看着小姑娘睡梦中的样子,在心里这样想道。
这一刻,他心底深处从未磨灭的一种孤独感觉,尽数消逝。
……
……
“都子时了,怎么会这么久!”李轩一脸的焦急之色,在殿外不停的踱着步子,语气有些焦急。
李易说是有办法治好永宁公主的失魂之症,但条件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只有他和永宁公主两个人,就连刘太医想要进去帮忙的请求都拒绝了。
然而,现在距离他进去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甚至连宫门都关闭了,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由的让李轩感到担心。
他担心李易治不好永宁的病,却让皇伯伯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这可是欺君之罪,比殴打蜀王要严重多了……
“要不我进去看看吧。”李明珠回头看了看依然在那里等待的父皇,皱了皱眉头说道。
她刚刚向前走了两步,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了“吱呀”的一道响声。
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一刻,长公主殿下莫名的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两道牵着手走出来的身影------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景帝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那小姑娘,缓步走过去。
“永宁见参见父皇。”永宁公主站在李易身旁,对景帝施了一礼,声音糯糯的说道。
“嘶……”
景帝身后不远处,太医令刘济民倒吸了一口气,灯光下小姑娘灵动的双眸清澈如水,那里有一点痴傻的样子?
李轩更是呆立当场,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是那位痴傻的永宁公主?
李明珠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但比她更喜的是景帝,当今天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动容之色,这一声“父皇”,他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好,好,好啊!”景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情明显极为畅快。
“陛下,臣只是暂时稳住了永宁公主的病情,要想彻底痊愈,还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李易看着景帝说道。
“不管多长时间,只要能治好永宁的病就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尽管和朕提就是。”景帝慈爱的摸了摸永宁拱手的小脸,又抬头看着李易问道:“你可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李易还未开口,太医令刘济民忽然小声咳嗽了一声。
李易一只手摸着额头,费力的回想了一会儿,说道:“回陛下,臣,臣只记得在宫中看到蜀王欺辱永宁公主,后来,后来只是一回神的功夫,就在勤政殿看到陛下了。”
太医令刘济民走上前来,恭敬的说道:“陛下还请放心,对于李县子的病症,微臣已经想出了治疗的方法,只需回去翻阅医书验证,相信不久就能够让李县子痊愈。”
景帝看了李易一眼,说道:“今日宫门已禁,你便留在宫中,明日一早再走。”
“永宁身体刚有好转,早些带她去歇息吧。”景帝吩咐了一句,服侍永宁的宦官宫女立刻上前,小姑娘留恋的看了李易一眼,想到他刚才告诫自己的话,咬咬牙,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景帝直到离开都没有提起蜀王的事情,似乎已经将此事彻底的忘记了一样,李易和李轩被宦官带去某处偏殿休息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都没有机会让人给家里捎个口信,如仪她们,现在应该很担心吧?
【ps:快要熄灯,没时间了,只能写到这里,没有断章,大家好梦。】
晚上还有一更
美羊羊恐怖如斯,书评和打赏都爆炸了,为了感谢第一位盟主“乌龙铁观音”以及这么多支持的书友,晚上还会有一更,现在人还在外面,回宿舍就写,大概在十一点半点之前更新,等不了的书友可以明天早上看。
第四百五十章 一触即发!【合一】
子夜,京都城门紧闭,除了城内某些特殊场所还亮着灯,整座京都都陷入了黑暗和寂静之中。
子爵府,所有的丫鬟下人都已经睡下,府上的护卫也难得的不用巡逻警戒,两名大汉站在一处小院的门口,表情异常严肃。
院内某处房间之中,此刻稍显拥挤。
“消息已经在京都流传开来,应该不会有假……”
“之后宫中就再也没有传出来消息,大人怕是被留在了宫中。”
“皇宫戒备森严,高手无数,硬闯进去是不可能的,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宫中的情形,不过,明日早朝之后,一切就会有分晓。”
“只要大人出了皇宫,哪怕是被关在了刑部大牢,我们也未必不能成事,只是救出大人之后,便不能再留在京都,要立刻远遁……,走水路正好,只是在此之前,还要做一些其他的安排……”
……
……
消瘦的中年男子思忖了片刻,再次开口:“一切都要看明日,此时反倒不用太过着急,蜀王虽然身份不凡,但此事还牵扯到宁王世子,就算是当今天子,也必须考虑到宁王,这件事情必然会是明日早朝的焦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个屁,姑爷在皇宫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老方猛的一拍桌子,暴怒的说道。
吕洛看了他一眼,说道:“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方兄弟还是先冷静冷静,否则不仅救不回大人,就连我们也会白白送命。”
老方拳头紧握,呼吸粗重,额头上青筋直跳,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除了吕洛吕莽兄弟之外,房间里面,全是随老方一起从庆安府搬到京城原柳叶寨之人,脾气比老方还要火爆的人不少,但这一次遇到的事情非比寻常,众人都罕见的沉默下来。
不多时,房门打开,众人各自散去,如仪从院子里走出,向旁边的院落走了两步,忽然有一道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唉,老头子就是劳碌命啊,你们快些休息去吧,老头子睡一觉,明天早上去那里瞅瞅……”
“谢二叔公。”如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关上院门,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柳二小姐抱着剑斜靠着石桌,说道:“明天早上我去宫门口等着。”
如仪点了点头,那里怕是能够最快得到消息的地方,虽然她更想亲自过去,但若是事情有变,她需要做更多的准备,必须从现在开始就为她们的后路着想。
“遇事记着冷静,不要莽撞。”她提醒了一句,柳二小姐没有回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环站在门口,脸上有着惊慌和无助,如仪走过来,轻轻的抱了抱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吧,姑爷不会有事的,现在乖乖去睡觉。”
……
……
一夜无话。
不知道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变的很奇怪,一大早就起来的丫鬟和下人感受最为强烈。
二小姐天不亮就出去了,夫人和小环姑娘也乘车离开,便是府外那几户人家,也都没有开门,府中一下子好像少了好多人。
尤其是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那位老人家还没有将那一把奇怪的椅子搬出来晒太阳,更是让府中下人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峰。
想到爵爷昨天没有回来,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么多人都不在,莫不是带人去捉……
想到了某一个可能,又立刻将之驱逐出脑海,这可是主人家的事情,不参与主人的事情,这是在大户人家做下人需要遵守的第一准则。
今日的子爵府似乎更加的平静,但朝堂上却炸开了锅。
齐国赎回城池和立太子的事情逐渐淡出了百官的视线,另一件事情却被他们摆上了案头。
景帝扫了一眼厚厚一沓弹劾长安县子李易的奏章,随便翻看了几张,便有些兴趣索然,说道:“关于此事,你们有什么看法,都说说吧。”
“陛下,长安县子李易在皇宫之中,于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当朝亲王,此等行为实在是太过恶劣,若是不严加惩处,皇家颜面何在,陛下的颜面何在啊!”一个中年官员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此人乃是礼部侍郎,礼部除了掌管教育和外交事宜之外,维护一切和国家典章法度有关的事情,也是他们的职责。
当然,这位礼部侍郎站出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姓陈,陈国公府向来和蜀王关系密切,出了这样的事情,必定会站在蜀王一边。
“陈侍郎言之有理,长安县子李易以下犯上,在百官眼前重伤蜀王殿下,必须严加惩处!”又有一官员站出来说道。
“陈侍郎和吴大人说得对!”
“长安县子必须重惩!”
“臣附议!”
……
……
他一站出来,又有数人赞同附议。
朝中的御史们今天很闲,弹劾谏议其实本来是他们的事情,百官向来都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可今天一众官员的口径居然出奇的统一,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的发表意见,完全轮不到他们说话。
当然,身为监察御史的李轩世子可也是参与殴斗的主角之一,御史台还是要脸面的,今天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到时候若是有人将此事指出来,他们的脸该往哪儿搁?
今日之事,并不像立太子或是争论其他事情一样,百官立场不同,吵的如火如荼恨不得打起来,今日但凡站出来的人,都对长安县子李易大加谴责,大概的意思就是那李易无法无天,以下犯上,在皇宫之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殴打亲王,这是国朝数十年来都没有过的恶劣行为,罪魁祸首李易,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慰民心,不杀不足以为人道……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又强调了蜀王殿下的凄惨,要不是蜀王殿下受伤太重,说不得会将他抬过来让大家看看,一定能够拉到足够多的盟友。
和这些人相反,老将们则全都在朝堂上打起了瞌睡,吏部侍郎李明泽从始至终都表情平静,一言不发。
这时,一位年轻的御史站出来,本来要上去的某位秦相一系官员脚步顿了顿。
这位名为宋朗的御史前些日子被陛下赏识,他说的话,分量必然更重一些。
“陛下,臣弹劾京畿道监察使李轩,身为御史,没有履行作为御史的职责,知法犯法,和长安县子一同殴打亲王,理应同罪……,还请陛下定夺。”
宋朗的话说完,静静的立在那里,朝堂上的声音忽然间小了很多。
御史台的几位上官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心中暗骂,这个宋朗,还真是胆大包天,这件事情,是能在朝堂上提的吗?
宁王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真要是被“同罪论处”了,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御史台的官衙都会被人给拆了!
秦相的官位够大吧?
秦相一系的官员平日里在朝堂上够嚣张吧?
可他们刚才没有一个人提到李轩世子的事情,不是因为他们忘了,而是因为他们不敢!
不仅仅那些御史们心中暗骂宋朗,刚才开口要重惩李易的官员脸色也有些发黑。
这个愣头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被他这么一闹,必须得放在台面上说了。
第一个开口的礼部侍郎再次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大家有目共睹,长安县子李易才是此事的罪魁祸首,李轩世子,可能只是被他蛊惑了而已,更可况,他也并未对蜀王殿下造成多大的伤害。”
年轻御史宋朗的一句话,使得朝堂之上风向骤变,从要为长安县子李易定罪变成了为宁王世子李轩脱罪,直让众官员看的心中暗自鄙夷。
一位年轻的官员看着朝堂上众位官员摄于宁王的威势,竟然能够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如此违心的话,心中又感叹又失望,宁王又如何,能大的过陛下,大的过国朝的律法吗!
想到自己寒窗苦读十年,誓要用尽自己所能去报效国家的崇高理想,年轻官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定,大步的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声音。
“臣附议!”
……
……
看着朝上无数官员的表演,景帝终于挥了挥手,一位宦官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子,走下去,递给了站在百官前面,从未开口的沈相和秦相。
自古以左为尊,因此,左右二相之中,虽然秦相在朝中势大,但真要论起来,沈相的地位要高上一些。
沈相接过折子,目露疑惑的打开,片刻之后,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将折子递给了一旁的秦相。
看到沈相脸上的表情,秦相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接过他递过来的折子,视线投了上去。
片刻之后,当折子从秦相的手中传出,他的脸色也开始变的有些难看起来。
随着这张折子在百官之中流传,殿内惊呼吸气的声音就不绝于耳,百官脸色各异,逐渐的,朝堂竟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少朝中大员的目光都隐晦的望向了秦相以及亲近蜀王的官员,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作为成年皇子,居然主动欺负一位年幼并且痴傻的公主,陛下病重之时不仅不在宫中尽孝,反而在府中开起了宴会,联想到蜀王之前的作为——————秦相你们说说,你们想要辅佐上位的是个什么东西!
真要是让此等性情的人当了皇帝,许多官员都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这只是折子上的一点。
除此之外,长安县子的间歇性癔症又是怎么回事?
这张折子是从陛下那里传来的,真实性不用怀疑,又有太医署作证,长安县子的病也应该不会有假——————长安县子居然患有癔症,之前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不过这样以一来,众人心中的谜团终于得到了解释。
难怪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除了疯子之外,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皇宫里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殴打亲王?
李轩世子向来和他走的近,莫不是被那李县子传染了?
不过,殴打亲王就是殴打亲王,癔症并不是能殴打亲王的理由,虽然会酌情减轻责罚,但蜀王到底是被伤成了那个样子,若是轻描淡写的揭过,皇家颜面何存?
可是——————痴傻的永宁公主怎么会突然被他治好了?
永宁公主的病情,朝中官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年之前,陛下为了治好永宁公主的失魂之症,下令遍寻天下名医,甚至不惜许下重赏,奖赏丰厚到任何人都会心动,但可惜就连太医署都认为公主殿下的病是不治之症,无数名医也对此束手无辞,时间久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可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的让人意想不到。
蜀王被殴,永宁公主绝症得治,全部出自一个人之手,这到底是赏是罚,是赞是骂,这潭水本就被宁王世子搅浑,现在无疑变的复杂,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再敢随便插话。
诡异的寂静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景帝摆了摆手,一位宣旨宦官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开始宣读。
……
……
李易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老脸。
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李易坐起身,尽量让自己距离常德的老脸远一点,说道:“这一大早的,常总管有什么事情吗?”
“李县子,你该出宫了。”常德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
早已有宫女拿来了洗漱用品,李易洗漱完毕,踏出殿门,外面暖风徐徐,阳光明媚。
“你到底是怎么治好永宁公主的?”李易回过头,看到常德站在殿内望着他。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常总管一个问题?”李易双手环抱,看着他说道。
“说。”常德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到底会不会葵花宝典?”李易看着他,极有兴趣的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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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易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宫外走去的时候,站在某处宫殿门口默念“葵花宝典”四个字的常德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猛的回头望向了某个方向,望着空无一物的殿内,脸上的疑惑持续了片刻之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膳食局掌膻面色阴沉的打量着站成一排排的下人,大怒道:“说,到底是谁偷吃了晋王殿下点名要的那只白斩鸡!”
京都某条街道的百姓很惊讶的发现近些天生意正火的一家冰沙店没有开门,在门口徘徊片刻之后,有些遗憾的离去。
店铺后院,白衣女子脸色平静,几名壮硕的身影坐在那里,望着皇宫的方向,气氛极为紧张……
第四百五十一章 蜀王失势
通向宫外的石阶很长,宫门口的守卫依然一个个的板着死人脸,目光锐利的在周围扫视着,避免无关的闲杂人等靠近。
李易走出宫门,回头望了一眼,这一刻似乎一切如常,又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未到正午,阳光明媚,温度适宜,站在柳树下的抱剑女子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人生如此美好,李易的心情亦是无比的畅快。
他大步的走过去,张开双臂,给了柳二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因为太过高兴,又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关键时刻才想起来这是柳二小姐不是小环或者是永宁,没敢对着她的俏脸或者额头亲下去。
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易赶忙将她放下,随后便挥了挥手。
“回家!”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柳二小姐抱剑的双臂逐渐放下,似乎同时也放下了某些极为沉重的东西。
距离宫门数百米处,坐在一棵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和卖茶水的摊贩闲聊的汉子,偏过头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站起身,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巷道之中。
不多时,某条街道上的人们惊喜的发现,早上还大门紧闭的那家冰沙店居然开张了,急忙向着店铺门口涌去,前几日那铺子推出了几款新品,因为每天排队的人太多,好几天都没有尝到,今天可不能再错过……
今日的早朝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百官们三三两两的从宫门口走出来,面色复杂,心思各异,无一人心里面不在想着刚才陛下那道圣旨的内容。
长安县子李易和宁王世子李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皇宫之内殴打亲王,行为极其恶劣,当然不能轻描淡写的揭过去。
于是,李轩世子京畿道监察使的职位被收了回去,需在世子府闭门思过半月,不得踏出世子府半步,长安县子李易虽然是因为突发癔症,但这并不是他重伤蜀王的理由,依然不能免责,不过,鉴于他奇迹般的治好了永宁公主的绝症,陛下龙颜大悦,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也并未有多大的责罚,只是免去了他兵部侍郎的职位,罚俸一年而已。
直到百官走出殿门的时候才意识到,长安县子李易什么时候成为兵部侍郎了?
陛下虽然曾经在朝堂上提过此事,但立刻就遭到了众多臣子的反对,最后不了了之,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不过,这一举动虽然看似不合理,但包括秦相在内,却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自从他们知道昨日之事的所有始末之后,心中就立刻明白,蜀王的那一顿揍,怕是要白挨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像最初的那么简单,反而和那位李县子以及李轩世子没有太多关系。
陛下对于众皇子的要求向来严格,尤其是在德行方面,蜀王作为成年皇子,居然欺辱一个不过六岁的小公主,虽然永宁公主不是崔贵妃所生,但无论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连他们都对蜀王失望透顶,更遑论陛下?
如果不是蜀王背后有数个豪门大族支持,朝堂之上又有秦相力挺,这太子之位,怕是轮到谁也轮不到他的。
至于什么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和国家的兴衰相比,祖制又算得了什么?
这次的事情,陛下无疑是在百官面前传达了他的态度,今日之后,坚定站在蜀王阵营的官员必将想尽办法改变局势,而还在摇摆观望之人,心中怕是会更加忐忑。
但无论如何,短时间之内,怕是不会有人再提立蜀王为太子的事情了。
……
……
宫中某处僻静的殿内,蜀王仰面躺在床上,脑袋上缠满了白纱,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上方。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崔贵妃站在床前,脸上满是愠怒之色,看着蜀王说道:“你没事去招惹永宁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成为太子,将来登上皇位,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有多么的不容易!”
蜀王脸上缠着白布,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从他紧握的拳头以及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恨意中才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是刚刚得知。
他恨不得千刀万剐,食其血啖其肉的李易,只是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加讽刺?
作为亲王,在众目睽睽被人殴打重伤,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动手之人却没有受到一点惩罚,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人前立足?
他恨李易,他恨李轩,也恨那个他本不该恨的人,如果他能早一点将太子之位给他……
“这些日子你好好在这里养伤,我已经写信给你的舅父,他们会帮你想办法的,等你伤好之后,再去秦相府上走动……”
蜀王躺在床上,听着崔贵妃的话,紧握的拳头松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
……
蜀王失势,对于许多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据尚书省的官员所说,秦相今日一直沉着脸,罕见的因为一件小事对某官员大加训斥,尚书省众官员人人自危……
陈国公府,一名丫鬟低头收拾二爷刚刚摔碎的茶杯,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抬头望一眼。
回忆起两位老爷刚才在里面说的话,门外一名丫鬟轻手轻脚的离开,向着某处小院小跑而去。
亲近蜀王的官员权贵心情自然不会太好,然而,也有人恰恰相反,心中对于那位李县子大加赞扬。
还留在京中,即将成年的几位皇子,知晓了今日之事之后,心思终于开始活跃起来,原以为以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和蜀王去争些什么,然而,今日之事,却在他们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哪怕只是一丝,也没有人愿意放弃。
同时,也有无数封信件,从京城飞出,目的地便是那些成年皇子的封地。
世子府,李轩面对王家众人正头疼,子爵府,李易也在虚心的接受老夫人的教育。
丫鬟下人们纷纷为爵爷感到不平,虽然他们不知道爵爷做了什么事情让老夫人生这么大的气,但是这个月他们的例钱被爵爷又提高了一倍,心里面自然会向着爵爷……
府上的厨娘板着指头算两倍的例钱是多少,每个月都能多拿不少,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家里的房子就能翻新一下了……
不敢再多想,那位老人家要的鸡还没有做,不明白老人家为什么特意叮嘱鸡不要白斩的,明明白斩才是她最拿手的做法……
第四百五十二章 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去招惹那蜀王干什么,蜀王是我们李家,是你一个小小的子爵能够招惹的吗?”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着脸,训斥道:“你现在不大不小也算是京都的权贵,做事可万万不能冲动,子爵府上上下下几十人的性命都握在你一个人手上,你知不知道今日朝堂上是何等的凶险,要不是陛下明察秋毫,没有偏袒蜀王,只是撤了你的官职,在家禁足半月,你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老夫人向来都是一副和蔼的样子,尤其是在李易面前,就连一句重话也不舍的说,但今日却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听到李易已经回府之后,第一时间就从李家赶过来,从刚才开始,这样的训斥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李易开始还能虚心的认错,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后来就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低着头听着。
老夫人当然也是爱护心切,蜀王到底是一国亲王,代表皇家的颜面,在朝堂上的势力也十分雄厚,正常人都不会去招惹他,更可况自己的作为已经不仅仅是“招惹”这两个字能够形容的了。
说实话,他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吃饱喝足了揍蜀王玩儿……
实在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听到寿宁公主那句话,他的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热血上涌,别说对方是蜀王,就算他是太子,是皇帝,是天王老子,怕是也敢上去先揍了再说。
至于结果------那个时候,哪有时间去考虑结果?
“老夫人,喝杯茶吧。”老夫人训斥爵爷,府上的丫鬟早就退避三舍,如仪端着茶水走进来,亲手捧到老夫人的面前。
“蜀王地位多么……”看到如仪,老夫人说了一半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话题一转,“蜀王的事情暂且不说,说说你们两个,都成婚这么久了,如仪这孩子的肚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二叔家的孩子比你成婚还晚,现在周家那姑娘肚子都鼓起来了,要不要在宫里找几位太医来给你们好好瞧瞧?”
前一刻还在接受训斥,下一秒就开始讨论起孩子的事情,老人家这个弯拐的太急,李易的思维一时间有些接不上。
如仪怔了一下,脸色微红,将茶水递给老夫人之后,就匆匆的退了出去。
老夫人放下茶杯,看着李易说道:“关乎传宗接代,这件事情你们可得上点心,我再去找如仪说说。”
看到老夫人走出房门,李易坐在椅子上,刚才站的时间久了两条腿都有些发麻,端起茶杯抿了抿,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击着。
“蜀王啊……”
准备进来打扫房间的丫鬟看到爵爷的样子,以为他因为刚刚被老夫人训斥了而心生烦闷,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如仪从外面再次走进来,看到李易思索的样子,没有开口,只是走到他的身后,伸出手,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揉捏起来。
李易回了回神,站起来,看到她眉间的忧色,拉着她的手说道:“孩子的事情急不来,老夫人说的话,娘子不用在乎。”
如仪摇了摇摇头,说道:“妾身不是因为这件事情。”
李易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次的事情,我的确是有些冲动……”
如仪抬头看着他,“相公不是冲动的人,妾身相信相公这么做一定有相公的道理,妾身只是希望,能为相公分担一些事情,相公知道……妾身也很厉害的。”
李易沉默下来,对他来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或事是比曾经柳叶寨中那一个小小院子里的人更加重要的,他不想把外面那些无关的事情带进来,这些也不该是她们接触的。
然而他似乎忽略了如仪她们的感受。
如仪明显是不开心的,想到柳二小姐隐藏起来的忧色以及小环红肿的双眼,他拍了拍如仪的手,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让你们担心了……,娘子不是想要知道我要干什么吗,我这就告诉你。”
李易看着她问道:“关于蜀王……,娘子知道多少?”
如仪点了点头,说道:“刚才老夫人说的话,妾身全都听到了,蜀王是当今陛下的长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他的母亲是崔贵妃,背后有着以崔家为首的数个豪门大族的支持,在朝中也有秦相和无数官员的拥簇……”
李易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不错,蜀王是诸多皇子之中,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我们要做的,就是守着子爵府,好好的过日子,顺便------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
如仪猛的抬头看向李易,即便是她,也被他刚才说的话给震惊到了。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李易忍不住笑了,伸出食指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说道:“开个玩笑,娘子不要当真……”
“连陛下都没怎么惩罚我,娘子就不用担心了……”李易一边将摇椅搬出去晒太阳,一边安慰她说道。
片刻之后,看到悠哉的躺在院子里逗弄小丫鬟的身影,如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妾身知道了……”
……
……
晋王李翰这几天过的并不是怎么好。
即便是先生被父皇禁足,不能再来宫里,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但是每每想到那日他发疯的样子,即便是在梦中,晋王都会被惊醒。
尤其是在他去看望了蜀王皇兄之后,想到先生发疯的原因是因为蜀王皇兄欺负了永宁,他晚上做噩梦的次数就更多了。
他那天看的十分清楚,蜀王皇兄都没有碰到永宁------结果就变成了那个凄惨的样子。
再想想他扯过永宁的脸,抢过她的赐冰,还说过她是没娘的孩子------蜀王凄惨的样子再次在他的眼前浮现,晋王打了一个哆嗦,加快脚步向勤政殿走去。
听说永宁现在已经不傻了,她一定还记得自己欺负她的事情。
他要去见父皇,他以后绝对不能再上算学课了,他不能再见到先生了。
要不然,等到先生知道了那些事情,他绝对会被打死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突然发难!
勤政殿,除了坐在上首的景帝之外,殿内还有不少人。
一位看上去四十出头,身穿绯色官府的男子皱着眉头问道:“严大人,今年的军费怎得比往年多了那么多,你们兵部当真计算无误?”
“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对面,一名面容方正,神色威严的男子淡淡的说道:“军费每次计算,严某都会特意邀请国子监几位算学博士帮忙筹算,怎么,秦大人是怀疑国子监算错了,还是怀疑我兵部虚报军费?”
虽然对面之人是当朝户部尚书秦邵,但两人官职仿佛,中年男子丝毫不用给他面子。
秦焕才刚问出一句,就被兵部尚书严炳一句话堵了回来,心中自然郁闷。
国子监里面有景国顶尖的算学人才,军费数额巨大,非同小可,他们根本不可能算错,秦焕自己也不会怀疑,而且就算真的怀疑,也不会在这里说出来。
国子监祭酒,司业,以及弘文馆几位学士,都在旁边站着,里面甚至还有几位大儒,那些大儒可不管他是不是户部尚书,敢在这里怀疑他们的专业性,他们肯定会找自己拼命。
至于怀疑兵部虚报军费,没有证据,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说这样的话,秦焕可没那么傻,解释道:“严大人误会了,只是国库如今的境况,严大人想必也了解,本官身为户部尚书,职责所在,自然要将每一笔款项问个清楚,还望严大人不要介怀。”
严炳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口说道:“前几年国朝安稳,并无战事,军费自然较少,此次征战,虽然战绩斐然,但耗费也是不小,无论是粮草还是军械,包括将士的饷银,都是要钱的,秦大人可不要想的太简单了。”
秦焕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终于不再言语。
国库虽紧,但是这些钱无论如何还是要挤出来的……,只是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加难过了。
“军费之事重大,稍候再议,两位爱卿先在一旁等候片刻。”景帝从上方走下来,对两人说了一句,又看向了一旁等待的数人,问道:“不知几位大儒进宫所为何事?”
国子监和弘文馆几人之中,有三位都是发须皆白的老者,虽然官位不高,但一生都在传道授业,硕果累累,即便是景帝也会给他们足够的尊重。
一位老者上前对景帝行了一礼,说道:“回陛下,老臣听闻,那长安县子李易,以弱冠之龄,在博文殿教授诸皇子公主算学,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景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点点头说道。
“请恕老臣直言。”老者捋了捋胡须,说道:“此事实在是太过荒谬,那李易不过是承蒙陛下皇恩,封爵长安县子,弱冠之龄,却只有秀才功名,足见此人学问之浅薄,如此之人,如何能成为皇子公主的老师?那李易何德何能?陛下此举,又置国子监弘文馆于何地?”
老者话语极为直接,景帝一时间有些无法应答。
一旁的户部尚书秦焕看了看国子监弘文馆诸人,脸上浮现出些许异芒,那些人,终于对长安县子李易出手了。
长安县子殴打蜀王的事情已经过去,因为此事牵扯甚广,一旦闹大,蜀王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因此包括秦相在内的蜀王一系官员,都罕见的选择了沉默,没有在这件事情上为难长安县子李易。
然而这件事情想要就这样被轻易的揭过去,同样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前些日子他们只是对长安县子提起了稍微的兴趣,那日之后,李易就正式的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只做了一件事,就让无数人长久以来的辛苦布置付诸东流,长安县子不除,心中恶气难出。
这位国子监大儒的话,怕就是他们发难的第一步。
要知道这两处地方,可是秦相一系官员的势力范围。
秦焕看了对面的兵部尚书严炳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道以这位和李家的关系,此刻居然不发一言?
“殿下,殿下,陛下正在和几位大人商议要事,殿下不能进去……”殿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暂时打破了殿内的气氛,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门口的方向。
“父皇……”晋王李翰躲过了两名宦官,哼哧哼哧的跑进来,刚说了一句,看到殿内这么多人,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除了父皇之外,殿内的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但那边站着的两名老头子,却是教他经学和史学的先生,李翰看到他们就有些头大,小声的说道:“父皇先忙,翰儿去外面等您。”
景帝平日里忙于国事,很少有时间教导子女,记得上一次见晋王李翰的时候,他的脸要比现在圆上一圈,没想到这才过了不久,他居然消瘦清减了这么多,不由的有些心疼和内疚,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无妨,翰儿先去那边一个人玩一会,等父皇处理完事情就去陪你。”
李翰点了点头,独自向着上方的桌案处走去。
景帝的神情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里,晋王性子向来顽劣,无心课业,喜好玩闹,今日再见之时,居然成长了这么多,变得如此乖巧懂事,作为父亲,他却连孩子什么时候成长的都不知道……
作为帝王,他无疑是合格的,但作为父亲……,景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神色不由的暗淡了许多。
晋王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见他走向后方,国子监一位司业站出来,说道:“陛下,那李易弃用筹算之法,引入那阿……阿伯数字,实乃是忘本之举,此等数典忘祖之人,如何能成为皇子的老师?”
“皇子之教育乃是重中之重,陛下万万不可草率,难道我国子监算学博士,还比不过区区一个秀才?”
“长安县子李易无德无能,如何教授我朝皇子,还请陛下三思,不要误了诸位皇子……”
“此事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让万民贻笑,以为我国子监无人!”
……
……
国子监和弘文馆诸人没有感受到景帝的心情变化,纷纷上前,言语犀利,要求只有一个。
长安县子李易无才无德,没有资格做皇子公主的老师,为了避免皇子们被耽误,应该从国子监选一名算学博士亲自教导他们的算学,至于长安县子李易,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国子监弘文馆诸人苦劝景帝,案台之上,晋王李翰无心那边的对话,坐在和他身体极不相称的椅子上四下张望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瞥见桌上摊开的一封奏章,随意了看了一眼,看到了某些熟悉的东西,饶有兴趣的凑过头去……
第四百五十四章 父皇,他们有一道题算错了【补】
秦焕听着国子监和弘文馆之人争相谏言,安静的等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虽然姓秦,但他和秦相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身份敏感,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任何皇子的招揽。
而且,从内心里,他是不赞同蜀王成为下一任皇帝的。
若仅仅是资质平庸也还罢了,景国几代皇帝稳固下来的江山,很难在他的手中败完,但蜀王近些日子所做的事情,却让他心中升起了几分警惕。
无才无能不说,一代帝王,若是连最基本的德行都没有,在有外敌环伺的情形之下,景国可是有亡国灭种的可能。
至于众人所讨论的长安县子李易------秦焕从来不怀疑当今陛下的识人之术,既然陛下让他教导诸位皇子公主算学,说明那位李县子的确有这样的资格。
不过无论如何,此事与他无关,不再去关注这件事情,秦焕眼神随意的在殿内扫视了一眼,正要收回之时,神色却忽然一怔,向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上方的桌案旁,蜀王胖胖的身影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没多久,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一张圆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拿起笔在纸上飞快的写着,不一会儿,眉头又皱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秦焕的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
……
见国子监对于李易的新算学极为贬低,景帝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说李县子所创的新算学,便捷易行,朕让国子监先试行一年,若是可以,再推行天下,必将开创算学的新局面,如此功德,李县子为何不能成为皇子的老师?”
一位老者冷哼一声说道:“老夫看过那李易的新算学,歪门邪道而已,如何比得上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筹算之法何等便捷,他竟想取而代之,此等数典忘祖之人,若是让老夫遇到,非得敲破他的脑袋!”
秦焕的视线从晋王身上收回来,看了那老者一眼,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那李县子连蜀王都敢殴打,又何惧一位老儒,怕是还没等他敲破对方的脑袋,这一身老骨头就会被人先拆了。
老儒的话说完,国子监祭酒紧接着上前说道:“回禀陛下,国子监虽然也有人认为李易的新算学可圈可点,但却替代不了我们的筹算,若是贸然推行,怕只会误人子弟,万一坏了我景国学子根基,臣万死难辞其咎……”
在景帝面前,国子监祭酒的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大概意思就是李易的新算学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国子监根本看不上,陛下您这个外行就别瞎比比了,说到这个我们国子监才是专业的。
之后又有数人上前发言,大意和国子监祭酒差不了多少,将李易的新算学贬的一文不值,如果再让这样的人教导皇子公主们算学,不仅他们国子监和弘文馆丢脸,陛下您的脸也快要丢到宫门外面了。
景帝皱着眉头,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疑色。
他虽然也对算学有所涉猎,还没有自大到比国子监这些人还要厉害,包括两位大儒在内,所有人都将李易的新算学大加贬斥,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想到李易以往教导皇子公主的方式,景帝心中的怀疑更甚。
看到了景帝脸上的怀疑,国子监几位官员和弘文馆学士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子们的老师,地位尊崇,非同一般,这本身就是一层无形的保护伞,没有了这个身份,长安县子就只是长安县子,他们处理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秦焕再次看了严炳一眼,发现他依旧板着一张死人脸,陛下明显已经快要被他们说服了,难道姓严的真不准备做些什么?
算了算了,反正此事与自己无关,秦焕摇了摇头,无意间撇了后方的晋王一眼,发现他已经放下了笔,伸了一个懒腰,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满意?
“既然如此……”想到李易自己对于这个差事似乎也不太满意,景帝思忖了一会,说道:“便从国子监选……”
“父皇。”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童声,景帝转过头,看到晋王李翰站在他的身后,手上拿着一物。
仔细一瞧,才发现那是兵部刚刚呈上来的奏章,其上记载了各项军费的详细情况,也正是刚才两位尚书起了争执的东西。
他从李翰手里拿过奏章,说道:“这可不能乱动,翰儿再等一会,父皇结束了就陪你玩。”
“父皇,他们有一道题算错了。”晋王抬起头,看着景帝说道。
九岁的小胖子长得其实还算英俊,抬头说话的时候,更是有一种萌哒哒的感觉。
此时,他的脸上有些得意,像是做了好事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
事实也正是这样。
景帝愣了一下,随后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翰儿别闹,去那边玩吧。”
即便是李易曾经和他说过,晋王的算学天赋很强,景帝也不认为他会比国子监的算学高手还厉害。
这一份奏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兵部不知道要掉多少脑袋,严炳岂会在此事上儿戏?
“父皇,他们真的算错了!”父皇不相信自己,李翰感觉到有些委屈,有些焦急的说道。
景帝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训斥,但看到晋王一脸委屈,眼泪都快要出来的样子,想起来自己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了,心头一软,说道:“好吧,那翰儿告诉父皇,他们错在哪里了?”
小胖子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将景帝手上的奏章打开,看到奏章上面密密麻麻的奇怪字符,兵部侍郎严炳的脸色大变,看着景帝,“陛下,这……”
景帝摆了摆手,说道:“下去之后再重新拟一份就是了。”
严炳看着晋王将长长的奏章打开,铺在地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早已被写满,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里,就是这里。”小胖子指着一处地方,自信的说道:“父皇你看,凉州和幽州两地的粮草运输,不该这样分配,这样一来,在路上会有太多的消耗……”
晋王半跪在地上,指着他列在旁边的一个算式,说道:“如果这里多一点,这里少一点,就是最优的分配了,最少能减少一成多损耗,算下来也有不少银子呢……”
国子监诸人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严炳和景帝也不认为一个九岁的幼童能指出朝廷军费上存在的错误,因此同样没有用心。
虽然晋王有些地方说的很含糊,但向来对银子比较敏感的秦焕却很快听懂了。
户部一直以来的宗旨就是用最少的银子干最多的事情,无论是哪里的申款都想降下两成。
军费数额巨大,每年都是户部拨款的大头,他一直都十分慎重,然而因为兵部对此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方法,又有国子监的算学高人相助,秦焕几乎没有怀疑过他们的正确性。
结果呢?
明明只要十万两就能解决的问题,兵部向户部要了十二万两,当然,这些钱不是兵部贪污了,是白白的扔在了路上……
这还只是一次。
一次两万两,十次是多少?
如果国子监的算学博士都是这种水平,这么多年来,国库要浪费多少本不该浪费的银子?
想到陛下减免赋税,国库空虚,自己每日为银子担忧,食难下咽,寝难安睡,兵部和国子监还在拖户部的后腿,秦焕的心中立刻就充满了怒火。
当然,他不会这么冲动,蜀王殿下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万一是他算错了呢?
于是秦焕蹲下身子,开始自己验算。
不多时,秦焕的呼吸逐渐变的粗重,抬头看着兵部尚书严炳以及国子监诸人,眼睛血红,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ps:这一章补昨天欠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臣等有罪!
“好了好了,父皇知道了,翰儿再去那边玩一会儿,父皇马上就过来。”景帝将晋王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说道。
虽然这些日子晋王罕见的变的乖巧懂事,但到底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对于这些军国大事,景帝还是不认为他能够参与得了。
“父皇……”
李翰不傻,见父皇全然不在乎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计算出来的结果,顿时又失望又着急。
他怎么可能算错啊,那本小册子上就有类似的问题,甲乙丙三个黑心掌柜折磨了他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理解想通,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算错?
“晋王殿下,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还不快快离开。”君臣议事,岂能被一顽童打搅,那位教授皇子经学的大儒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又看着景帝道:“陛下,算学一道,逾今已有数千年,一个毛头小子,便可提出所谓的“新算学”,实在是……”
“住口!”
老者话没说完,殿内忽然传来了一声暴喝,包括景帝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户部尚书秦焕脸上布满血丝,站起来看着那老者问道:“陛下让你们在国子监试用推广新算学,被你们否决了?”
老者刚才也被秦焕的样子吓住了,回过神来之后,恼怒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不错,邪门歪道,也敢称新……”
户部掌管一国财政,地位既重要又尴尬,为了银子的事情,平日里没少和各部纠缠,户部官员是多么希望国库充盈,钱财怎么都用不完。
秦焕此时已经顾不得这里是勤政殿,陛下就在身边,脑海中所想的全都那些白白流失的银子,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一个箭步冲上去,拽着那老者的衣领,一字一句的道:“你再说一遍?”
这一刻,他的眼里哪有什么大儒,恨不得将国子监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一个个撕碎了才好。
“秦大人,你在干什么?”
“你疯了吗,快放开吴老!”
“来人,快来人,秦大人疯了!”
……
……
忽然变得癫狂的户部尚书秦焕再次吓了众人一跳,生怕他像那位李县子一样,将吴老暴打一顿……
皇宫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闹了妖邪,短短几天之内,一位县子,一位尚书接连发疯,怕是要请几位道长来好好驱驱邪……
国子监诸人急忙上去想要将两人拉开,岂料秦焕死死不松手,暴怒的目光让人心中生寒。
景帝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说道:“秦爱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先放开吴老,慢慢说。”
秦焕呼吸粗重,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缓缓的松开了手,转过头时,眼眶湿润的嘶声道:“陛下,国子监误国啊!”
被他拽住衣领的老者本来在整理衣衫,听到这句话,脸上浮现出暴怒之色,大声道:“放肆,秦大人你身为户部尚书,竟说出如此言论辱我国子监,老夫定要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参你一本!”
“参你#妈#的!”
这一刻,秦焕终于体会到了那位李县子的心情,即便对方是德高望重的大儒,他还是转头骂了一句,一脚踹了过去。
堂堂国子监大儒被户部尚书一脚踹成了滚地葫芦,殿内的气氛忽然有些安静。
疯了,秦大人果然疯了!
国子监众人心中激荡,连搀扶吴老爬起来的事情都忘记了,兵部尚书严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他怎么都没想到,向来都有君子之称的秦焕秦大人,竟然也有如此暴烈的一面……
当着陛下的面殴打国子监大儒------严炳甘拜下风!
李翰吸了吸鼻涕,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没等众人说话,秦焕将那奏章拿起来,随手递给了一位国子监官员,脸上露出一丝颓色,说道:“看看吧,都看看吧。”
今日殿内恰有一位国子监算学博士,看到秦尚书的样子,心中有些发寒的凑过头去,片刻之后,这位国子监算学博士的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抬起头想要说话,却只是嘴唇颤抖,不能发出哪怕是一个音节。
扑通!
堂堂国子监算学博士,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徐博士,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句话啊!”
“徐博士,徐博士……”
……
……
国子监官员焦急的摇着徐博士的肩膀,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怎么都不发一言。
站在一旁的兵部尚书严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有些发白,望向秦焕的时候,发现他正用怜悯的眼神望着自己,一颗心逐渐的沉向了无底深渊。
看到景帝仍然有些疑惑的样子,秦焕拿起那份奏章,走到李翰面前,恭敬的说道:“晋王殿下,劳烦您再给我们讲一遍吧。”
晋王就是再年幼无知,也知道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再也不想着炫耀什么,撒腿就往门外跑。
“父皇,我忽然想起来母妃刚才找我,我先回去了……”
……
……
跑出殿门没几步,就被侍卫抓了进来,晋王有些懊恼的说道:“我都写的清清楚楚了,你们怎么还是看不懂啊,哪有时间再给你们讲一遍,我还要回去吃饭呢……”
今天显然不是和父皇商量以后不上算学课的好时机,父皇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很怪,晋王决定先脚底抹油。
“陛下,晋王殿下所用的方法,仅仅运送粮草一项,就能节省近万两银子,臣相信李县子的新算学绝不止适用于此,国子监众官员尸位素餐,有眼不识明珠,实乃大过失……”秦焕虽然冷静了下来,但语气依然愤意难平。
“翰儿,先生平日里上课就教你们这些东西吗?”景帝思忖了片刻,低头看着晋王问道。
想到那一本小册子上面的难题,晋王摇了摇头,说道:“这算什么,先生教的可比这些难多了。”
景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父皇知道了,翰儿先回去吧,父皇和这几位大人还有要事要谈。”
李翰如蒙大赦,飞快的跑了出去。
“臣等有罪!”
晋王踏出殿门的同时吃,国子监诸人全都跪倒,颤声说道。
第四百五十六章 考校
刚才还义愤填膺,想要废止新算学的国子监诸人,此时却只能战战兢兢的跪在殿内,连头也不敢抬。
包括被户部尚书秦焕踹倒在地的那名大儒在内,三位老者虽然没有一同跪下,但老脸却羞得通红,数十年清誉毁于一旦,若是眼前有一道地缝的话,怕是早就钻进去了。
刚才他们贬斥李易的话,此刻全都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几人心中惊惧之余,便是极度的难以置信。
那新算学果真如此奇妙,可以让一名九岁顽童,在算学一道上超越淫浸此道数十年的算学大师?
“说,你们罪在哪里?”惊愕之后,景帝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几人,淡淡的问道。
“臣等应该谨遵陛下旨意,不该对……,对李县子的新算学有所怀疑。”
国子监祭酒颤声说道:“我等所用的筹算之法,比不上李县子的新算学,可国子监拿到的,也只是那种新的计数之法,对于晋王殿下刚才提到的最优选问题,不仅臣闻所未闻,怕是整个国子监,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人听过……,李县子实乃天纵之才,臣恳请陛下恩准,允许国子监指派两名算学博士,随同皇子们一同学习。”
国子监诸人对视几眼之后,纷纷出言,认错态度诚恳,绝口不提刚才进谏的事情,对于新算学大加赞赢,纷纷表示出愿意跟着李县子学习先进技术的愿望。
概括起来,几人想表达的核心意思就是,不是我们太垃圾,大家几十年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只是我们国家,其他国家也都是一样,以前的锅我们不背,李县子这么厉害,赶快把新算学推行开来才是王道。
不是他们不想承担罪责,是这个罪责他们根本承担不起。
按照秦大人所说,国库每年因此损失的钱财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就算是把他们国子监卖了也偿还不起啊!
兵部尚书严炳跪在景帝面前,面色灰败,沉声说道:“军费计算不实,臣万死难辞其咎……”
景帝亲自将他扶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罪不在你,真要论起来,朕也有过失,早该让李县子详尽的推行此法。”
此事兵部的责任不大,反倒是国子监,让景帝心中失望至极。
“未曾重视新算学,国子监难辞其咎,所有官员,罚俸一年,以示惩戒。”景帝看着国子监众人,说道:“另外,即刻召国子监算学博士及算科诸生进宫,朕要亲眼看看,我朝的算学人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
……
一路小跑回自己的住处,晋王李翰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有宦官传旨,召集所有的皇子公主前往博文殿。
晋王一路忐忑的跟随宦官过去,看到已经有几位皇子在那里等待。
上前问清楚了情况,得知是父皇要考校他们的课业,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些日子他只顾着遨游在算学的海洋里了,哪里还记得其他的什么课业?
除了几位兄弟姐妹,今日殿内居然还来了十余位陌生人,像是要和他们一起考试的样子,晋王的心里不由的更加忐忑。
这种忐忑,在翻开一位宦官发给他的试卷之后,晋王脸上的表情怔了怔,下一刻便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呵,鸡兔问题,井深问题,绳长问题,这都是他好久以前玩剩下的,没费多长时间就解出了答案,后面的问题倒是有一点水平,不过却是从先生给他的小册子上抄下来的,连一个数字都没变,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一刻钟的功夫,李翰就放下了笔,父皇就在不远处看着,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无聊之下,打量起周围的众人来。
寿宁皇姐眉头皱起来了,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出来的难题,这也正常,先生上课的时候教的东西其实十分简单,真正的地狱其实是那一本只属于自己的小册子,李翰到现在还认为那是先生因为自己欺负过永宁而给他的责罚……
旁边的李默咬着笔头,看样子连第一题都没做出来,哈哈,活该,居然敢嘲笑自己胖,胖怎么了,胖又没挡着他的路,这次就等着在父皇面前丢脸吧。
再旁边的李向好像也遇到了困难,李向一直是他坚定的跟班,怎么都得帮一帮,一会儿想办法让他抄一抄,也不枉他一直跟着自己……
那些个陌生人在干什么,额头怎么都冒汗了,有那么多冰块,博文殿一点都不热啊,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就在李翰因为无聊坐在那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国子监算科诸生,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望着眼前的试卷,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李雷,韩梅梅,水池,放水,进水------这真的是算学题吗?
抱着对人生的怀疑,众人只觉得连未来都变的灰暗起来……
殿内的某处僻静角落,景帝和户部尚书秦焕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份试卷,国子监诸人老实的站在一旁,早已失去了刚才的气焰。
“陛下,李县子所出的这些题目,实在是太过高明,现实中全然可以用到,让算学不仅仅停留在纸面上,可以想象,若是新算学能够推行开来,必将会开创出一个全新的局面。”秦焕的视线终于从试卷上离开,赞叹的说道。
作为户部尚书,他对于数字极为敏感,本身自然也精于算学一道,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
景帝点了点头,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对于总是能够创造奇迹和惊喜的李易,他早已习惯。
“陛下,一个时辰已到。”严炳走上前,提醒道。
“那就过去看看吧。”
皇子公主以及算科诸生都被赶到了博文殿外面,除了晋王之外,几乎所有的皇子公主脸上都有些忐忑,刚才那些题目可比他们平时上课做的难多了,有几道甚至前所未见,他们一字未动,这下肯定要被父皇训斥了。
“李默,你答的怎么样?”
“李向,你呢,我刚才给你比的手势看懂了吗?”
“皇姐,你……哦,没什么,没什么,你今天戴的这只朱钗好漂亮……”
……
……
问完了所有人,李翰脸上的得意终于抑制不住,和本王比算学,你们还差得远呢!
不远处,国子监算科的几位年轻人聚在一起,皆是面带苦涩。
“陈兄,如何,那十道题你做出了几道?”
“惭愧,惭愧,只答出三道而已……”
“三道,不错了,不错了,我只写出了两道。”
“实不相瞒,我,我只解出了一道……”
……
……
对于陛下莫名其妙的考校算科之事,众人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方才在试卷之上看到题目无处下手更是如坐针毡,此时得知众人情况相同,心中稍安。
那些题目他们之前根本闻所未闻,就算是答不出来也有情可原,大家水平相近,谁也不能嘲笑谁。
只是奇怪陛下为何让这些皇子公主们和他们一同进行考试,不过是一些顽童而已,他们懂什么是算学吗?怕是连那些题目也看不懂吧?
诸生心中这样想着,忽然看到几位博士从殿内走了出来。
为首的一位司业面沉如水,让他们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第四百五十七章 朝堂重提
“堂堂国子监算科学子,居然连年幼的皇子都不如,好一个国子监啊!”
户部尚书秦焕从殿内走出来,阴着脸说了一句。
国子监一众官员低着头,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国子监今日在陛下面前可是丢尽了颜面,同样的考校,算科学生的成绩居然和一群七八岁左右的皇子不相上下,更是被年纪稍长的寿宁公主以及晋王殿下远远的甩到身后,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国子监以后休想在人前抬起头来。
“老师,我们……”
有学子鼓起勇气上前询问一位算学博士,对方阴着脸冷声说了一句:“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丢人丢的还不够吗,还不快回去!”
被骂的一头雾水的算学诸生见到几位老师的脸色,当即不敢再发一言,灰溜溜的跟在他们身后离开。
十余人的心中同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说,那些小公主小皇子,真的解出了那些连他们都无处下手的变态问题?
有心询问,看到那一张张冰冷的脸,却又不敢开口,再想到秦尚书刚才说的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博文殿内,那些皇子公主们低着头围在景帝的身边,自知这一次的考校父皇肯定不会满意,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
至于晋王李翰,脑袋高高扬起,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作为唯一一个十道题全都答对的人,他有这样的底气。
寿宁公主最为活泼,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将一颗冰镇过的葡萄塞进了景帝的嘴里,笑嘻嘻的问道:“父皇,这葡萄很甜吧?”
景帝笑了笑,看着众人说道:“这次的考校,父皇很满意,都别站在这里了,去玩儿吧……”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训诫,众皇子公主顿时放下心来,刹那间就一哄而散,唯独晋王李翰留了下来,抬头看了景帝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翰儿还有什么事情?”景帝看着李翰,笑眯眯的说道。
当李易告诉他晋王很有算学天赋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多么在意,然而这一次,他才深刻的意识到,以前那个贪吃贪玩的小胖子,居然被李易教到了这种程度。
“父皇,我,我想……”李翰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父皇,他以后不想再上算学课的事情,景帝再次笑着开口:“你的先生曾经告诉父皇,说翰儿在算学一道极有天赋,翰儿以后可要更加勤苦,或许父皇还有很多地方要让翰儿帮忙呢。”
“啥?”晋王明显被这个消息给冲击到了,脸上的表情一怔。
先生告诉父皇,说他在算学上很有天赋?
这怎么可能,先生只会用那些难题折磨他,怎么会在父皇面前夸自己?
看到晋王怔在原地的样子,景帝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好了好了,翰儿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没,没了……,父皇,我也出去玩了……”
这一个意外让他将要说的话忘在了脑后,晋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顺手从一旁的碟中摸了几颗葡萄,向殿外跑去。
景帝笑看着他跑开,视线再次投向那一叠考校用的试卷时,脸上逐渐露出了思索之色。
……
……
“你怎么过来了?”李易望着从外面走进来的李轩,惊讶问道。
“待在世子府无聊,过来看看。”李轩随口说道,视线却望向李易手上的东西,好奇的凑过来,问道:“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李易疑惑问道。
“是啊。”李轩点了点头,反倒有些奇怪的看着李易,“有关系吗?”
“没关系……”李易摇了摇头,就连天下都是他们那一大家子的,禁足不禁足也就是老皇帝随口一说,和李轩在不在世子府没有必然联系。
李轩看了两眼,就对李易手上的一堆碎布条没有了兴趣,自己跑出后厨讨了一壶葡萄酿,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李易旁边,每每的滋了一口,说道:“我小时候一直被蜀王欺负,这次终于好好的出了一口气,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一定要叫我。”
“得了吧。”李易低头继续忙活,看都没看他一眼,说道:“你和蜀王怎么打,那是你们皇家的事情,我要是再揍蜀王一次,脑袋还不一定在哪里呢”
“那你上次怎么就那么大胆?”李轩转头看着他,他到现在还对这件事情十分好奇。
“癔症,癔症……”李易认真的说了一句,又问道:“这几天朝堂上的动静怎么样?”
“没什么动静……”李轩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蜀王自己也不光彩,那些人才不会将事情闹大,除了最开始叫嚣着要重惩我们两个,近几日根本没有人在朝堂上谈起那些事情。”
“那些人……”李易挑了挑眉,忽然来了兴趣,问道:“哪些人?”
“哪些人?”李轩看着他说道:“当然是秦相一系,以及亲近蜀王的那些官员了,当日也正是他们在朝堂之上闹得最凶,比如说礼部侍郎,国子监祭酒……”
“等一下。”
“你干什么去?”看着李易忽然起身向屋里走去,李轩疑惑的问道。
“取纸笔……”
片刻之后,看到李易居然真的取出了一个小册子,李轩满脸愕然。
……
……
“诸卿可还有事要奏?”今日的早朝即将结束,景帝坐在龙椅上,按照惯例问了一句。
今日朝堂之上值得百官共同讨论的事情并不多,无非就是那位齐国三皇子带着一群齐国能人在京都搅风搅雨,稍有名望的大儒都被他们登门拜访了个便,导致现在大儒们人人自危,干脆闭门不出……
可他对此也无能为力,总不能将他们全都驱赶出去,毕竟他们行事并没有过分之处,堂堂正正的讨论学问,光明正大的取胜,即便是民间对此已经有了颇多传言,因为战胜齐国而产生的信心大为消减,站在朝廷的层面,也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逆转或是改变。
“臣有本奏。”
礼部侍郎陈勃从人群中走出,抱着笏板,朗声说道:“臣听闻长安县子李易奉陛下之命,教授皇子们算学,然李县子只有秀才功名,所提倡的“新算学”乃歪门邪道,亦是被国子监否定,区区一位秀才怎能教授皇子,于礼不合,于情不合……”
礼部陈侍郎说了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百官心思各异,景帝面无表情,国子监祭酒的嘴角抽了抽,恨不得缝上那陈侍郎的嘴。
国子监昨日才在陛下面前丢尽了颜面,几位算学博士彻夜的研究新算学,毕竟这一次还情有可原,下一次若是再出什么事情,可就不仅仅是罚俸一年的惩戒……
陈侍郎这番话,无疑是将他们国子监再次拖出来,架在火上烤啊!
第四百五十八章 终于来了
礼部侍郎陈勃会站出来为难那位李县子,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作为陈国公府的重要人物,蜀王的坚定拥簇者,不能用殴打亲王的理由为那位李县子定罪,也总要想办法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这一个突破口,实在是出乎众人的预料。
即便那位李县子真的拥有极大的才能,但他到底是太年轻了,既非太师,又非太傅,当然也不是声明远扬的大儒,不过弱冠之龄,做皇子们的老师,的确是有些难以服众。
因为很多时候,年轻本来就是一种过错。
“哦,这里是朝堂,陈侍郎说话可得有凭证,李县子的新算学,怎么就是邪门歪道了?”气氛沉默间,忽然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秦尚书?”
看到那道身影,百官的心头立刻浮现出了浓浓的疑惑。
第一个站出来为那位李县子说话的人,居然不是吏部侍郎李明泽,也不是兵部尚书严炳,更不是对他颇为爱护的老将,居然是户部尚书秦大人?
不止是百官惊讶,陈勃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向来不参与朝中争斗的户部尚书为什么会突然横插一脚,心下郁闷,再次说道:“秦大人,本官的话到底有没有凭据,只需询问国子监的郑大人就行了。”
在朝中做事,最怕的就是孤立无援,早就预料到到时会有人反对,几天之前,陈勃就为自己找到了可靠的盟友。
国子监祭酒,在这件事情上,整个朝堂,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发言?
百官闻言,心中不由暗自鄙夷,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国子监祭酒是秦相的门生,也是坚定的蜀王党,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站出来为李县子说话?
“既然如此,那郑卿你便说说,李县子的新算学,到底是如何一个邪门歪道?”这时,景帝的声音传了过来。
国子监祭酒的心中极为苦涩,如果没有昨日的事情,他当然会站在礼部侍郎陈勃的一边,可问题是国子监真的心虚啊,陛下昨日已经给了他们一次机会,如果不好好抓住的话,不仅他这个祭酒没得做,整个国子监怕是都要完了。
他心中暗叹口气,上前一步,说道:“回陛下,李县子天纵之才,那新算学之法,更是玄妙至极,得之是我景国之福,是万民之福,国子监正欲向李县子虚心请教新算学之法,将之正式纳入到算学一科,此后我景国学子,当以新算学为准……”
礼部侍郎陈勃本来是一副嘴角带笑,胸有成竹的样子,随着国子监祭酒的开口,他嘴角的笑容僵住,脸色逐渐变的苍白。
他转过头,看着还在继续说话,已经快要将那李县子夸上天的郑祭酒,脑海一片空白。
他有些不明白,当初明明说好的,等自己抛出这个话题之后,他就站出来对于那新算学大加贬斥,到时候必然会有无数同僚一同进言,将此事一推到底,这是他们对付那李易的第一步,走好了这一步,后续的计划才能得以施行。
可是------郑祭酒这又是演的那一出?
郑祭酒开口之后,百官亦是一阵愕然。
这郑祭酒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居然为长安县子说话,亦或是他和陈勃有仇,可他和陈侍郎不都是亲近蜀王的吗,怎么会当着陛下的面,当着百官的面,让陈侍郎下不来台……
百官之中,陈庆和陈冲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陈勃丢的不只是他的面子,还有陈家的面子,还有便是那郑祭酒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倒戈?
百官之前,秦相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倒是有不少官员表情微怒的看着国子监祭酒,今日他的表现,彻底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陈卿可还有什么话说?”国子监祭酒说完,景帝看着陈勃再次问道。
“臣,臣无话可说。”陈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开口。
不多时,百官从殿内陆续走出,郑祭酒站在前面,本想和陈侍郎解释,不料对方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只是冷哼了一声,就大步的离开,他站在原地,脸色变换了好一会儿,最终拂袖而去……
……
……
“还有十天。”
李易掰着指头数日子,转头看了李轩一眼,说道:“你要不进宫给陛下说说,永宁的病情刚刚好转,宫中的环境对她的病情有害无益,能不能把她接出来治病?”
李轩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还被皇伯伯禁足着呢,只能待在世子府,怎么进宫见他?”
李易摇了摇头,看来这件事情这货靠不住,不过一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时,院外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师伯!”
杨柳青站在门口,一脸的笑意。
李易和如仪她们从庆安府来京都的时候,杨柳青并没有一起跟着,留在庆安府帮忙处理豪侠榜事宜,柳二小姐身边的娘子军也都留在了那里,这一次,她们是随同宛若卿一起过来的。
除了她们之外,勾栏真正的中坚力量也完成了从庆安府到京都的转移,急于发展的孙老头,等他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宛若卿没有来子爵府,而是让杨柳青带来了一封信。
“终于来了……”
李易读完了她的信,将它重新装到信封里,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低声喃喃了一句。
……
……
“能进秦府,这是你们的运气,眼睛都给我擦亮一点,老老实实的干活就成,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然被赶出去都是轻的,都听到了吗!”
秦府,一位胖胖的管家双手叉腰,指着府上新招进来的十余名下人说道。
“听到了……”下人们唯唯诺诺的说道。
“大点声,都没吃饭吗?”胖管家皱眉问道。
“听到了!”
“秦贵,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胖管家回头一看,严肃脸下一刻就挂上了谄媚的笑容,说道:“五爷,府上最近人手不够,这是今天新招的一批下人。”
说完,他又转过头,看着一帮下人说道:“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瞧仔细了,这是家里的五爷,还不快见过五爷!”
几位新来的下人闻言,急忙给这位秦府的五爷见礼。
“贵管家,这几袋东西放哪里?”这时,一个肩上扛了几个巨大的布袋,只露出半个脑袋的身影从后方走过来,偏过头问胖管家道。
“厨房,厨房,说了多少遍了,放厨房。”胖管家在那汉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道:“光长身体,脑子都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了!”
“好嘞!”那大汉被踹也不恼怒,应了一声,就要继续往前。
“等一等。”秦家五爷忽然开口,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小人吴二。”那汉子憨厚的一笑,说道。
名叫秦贵的管家急忙说道:“五爷,这是修园子的吴老头的远方侄子,来投奔吴老头的,我看他有几分力气,就让他来府上干些杂活,混口饭吃。”
秦家五爷想了想,说道:“我那里正好缺一个能使力气的,你安排一下吧。”
秦贵愣了一下,就立刻点头说道:“好,好,五爷放心,我一会儿就安排!”
说罢,又在汉子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五爷看中你是你的福气,还不谢谢五爷!”
汉子憨憨的笑了笑,连忙道:“谢谢五爷,谢谢五爷!”
秦家五爷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胖管家看着那汉子,咋了咂嘴,说道:“跟着五爷,可比干这些杂活要好多了,你小子还真是走运啊!”
其他几位下人纷纷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大汉,刚进秦府就被一位老爷看重,起点就要比他们高上太多太多……
那汉子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背着布袋憨笑着离开,走了两步之后,又倒回来,腾出一只手挠了挠脑袋,问道:“贵管家,刚才忘记问了,这几袋东西放哪里?”
第四百五十九章 欺上门来
“姑爷,外面有几位说是国子监博士什么的要见你,在那里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老方靠在院门上,探头向里面望了一眼说道。
“国子监?”李易头也没抬,国子监不是坚定的蜀王党吗,来找他干什么?
“他们有没有带拜礼?”
“好像没有……”老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那就说我不在,让他们走吧。”李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初次登门,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还国子监的博士呢,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难道圣贤没有教过他们,拜访别人要带足礼物吗?
老方领命,走到府门外面,对马车旁边的那几人说道:“我家姑爷不在,你们走吧。”
“不在?”几位国子监博士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李县子被陛下禁足在家,哪里也不能去,就算是想要敷衍他们,也得找一个稍微像样一点的理由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便是他们多么恼怒,表面上还是得保持礼节,拱手道:“劳烦再帮我们通报一声,就说国子监算科博士,奉陛下旨意,前来向李县子学习新算学。”
“你们是不是听不明白话啊。”老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家姑爷说了他不在,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老方说完就转头向里面走去,还不忘对门口的两名护卫叮嘱一句,“以后要擦亮眼睛,不要什么人都进来通报,尤其是没有带拜礼的!”
“是,方总管!”
老方如今是子爵府的护卫总管,两名护卫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方总管连国子监的大人都敢训斥,惹恼了他,他们肯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狂妄,实在是太狂妄了!”
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国子监司业和博士亲自登门,不过是拜访一位县子而已,居然连大门都没有进去,这是对他们何等的轻视和侮辱?
“算了算了,先回去吧。”带头的司业摆了摆手,有些无奈的说道。
以那位李县子的脾性,今日的闭门羹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数日之前的朝堂上,国子监诸人可没有少弹劾这位李县子,想让对方此时笑脸相迎,当然也只是做梦。
不过,他却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的态度居然如此坚决,他们几人,甚至连子爵府的门槛都没有迈过去……
无论如何,李县子是一定要见的,他们不敢保证,要是下一次再算错了哪笔帐,脑子还能不能安稳的长在身上……
为了自己的脑袋,也为了国子监的将来,这口气咽不下去也得咽,只能等明日备上厚礼再来拜访了。
……
……
小环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布偶,站在李易的身后看他忙活。
大热天的,她也不愿意放下姑爷给她缝的娃娃,怀里抱着一个小的,床上还有一个大的,里面塞满了碎布条,晚上睡觉抱着睡,可舒服了。
以前都是和大小姐一起睡的,后来有了姑爷,她就只能一个人睡了,阴天打雷的时候会害怕的睡不着,这两天怀里抱着娃娃,睡觉也安稳了许多。
“姑爷,我把那些人打发走了。”老方再次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我看他们应该还会来的,要是下一次他们带了礼物怎么办?”
“那就留下礼物,人赶走。”李易在思考美羊羊角上的蝴蝶结到底是在左边还是右边,随口说了一句。
“哦。”老方点了点头,又道:“那如果没有什么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孙老头那里帮忙了啊,姑爷要是有什么事情,让人来城里的勾栏叫我。”
李易摆了摆手,“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回来的时候记得洗个澡,勾栏里面可没有香水的味道。”
片刻之后,老方一脸笑意的出了府门。
勾栏是要去看看的,不然家里的婆姨问起来不好交代,有机会去帮帮二小姐的忙,顺便找几个排名靠前的武林高手打一架,到时候也有东西和小红吹嘘……
“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只是一边的话,不对称看起来会不会有些不舒服?”看着又开始自言自语的姑爷,小丫鬟心里面有些担心,姑爷这几天,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
……
……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勤政殿内,景帝皱起了眉头问道。
“齐国使臣的折子,老臣还没有来得及呈给陛下。”下方一位身穿青衣的老者开口说道:“这些日子,他们甚至在市井中大肆散布此事,不管陛下同不同意,他们都没有任何的损失,若是陛下同意,则不可避免的要和他们再次较量,若是陛下不同意,怕是会大大有损我朝威名,也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即便是朕答应了,我们的胜算又有几分?”景帝沉吟了片刻说道。
老者苦笑道:“恐怕胜算不大,秦相输在经义上,王钟输在诗词上,白钰和一老叟下棋,三战皆墨,便是再比,也是输多胜少的局面,其他人,更是不用说了……”
“齐国只有区区数人而已,难道我景国当真无人可用?”景帝沉着脸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此言差矣,人人皆知秦相输了经义,诗鬼输了诗词,白钰输了棋艺,却不知与秦相辩经的无名老者乃是三十年前名震齐国的大文宗,销声匿迹,潜心修文三十年,又岂是秦相轻易能胜的?”
“除此之外,与王钟斗诗的年轻男子,在齐国被誉为千年诗才第一高,年纪轻轻就有诗圣之称,他比王钟小了十岁有余,正是思绪敏捷之时,胜过诗鬼也不算稀奇。”
“白钰输的同样不冤,因为就算是他的父亲,当年也没有赢过那个人,大齐棋魂,自年轻时与人下棋,从未有过一败,又岂是浪得虚名?”
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这次隐姓埋名,随同齐国使臣前来,分明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让我景国难堪,挽回战场失利的颜面,一代文宗非要以无名老叟自居,少年诗圣张口闭口便是“晚辈不才”,名扬诸国的棋魂,只说“下过几年棋,略懂而已……”,我们又能怎样?”
不如就是不如,不管对方是文宗还是诗圣,都将景国人死死的压制,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齐国人都欺上门来了,此战,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朕就不信,这诺大的京都,竟找不出一个能人!”
不知过了多久,景帝冷哼一声,猛的一挥袖袍,说道:“去问问他们,想要怎么比?”
第四百六十章 朝议人选
某日早朝之后,一条消息在市井间不胫而走。
当今天子答应了齐国使臣的比试要求,于明日在皇宫中进行比试,街头巷尾,各处勾栏……,京都城内无数人都在热议着这件事情。
“该死的齐国人,居然跑到我们的京都来撒野,早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
“几个人就想挑战整个京都,简直是狂妄!”
“一雪前耻,就在明日!”
……
……
这些日子,上到达官贵族,下到普通民众,京都人其实心里面都憋着一口气。
秦相输了,诗鬼输了,棋圣输了,输给了几个齐国的无名之辈,作为景国人,他们也觉得丢人啊。
不仅丢人,而且憋屈。
憋屈的是人家根本就没有使什么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进行文战,寥寥数人,竟逼的大儒们闭门谢客,躲在家里不敢见人,连街上卖包子的小贩都感觉脸上无光。
这下好了,终于能够找回面子,重拾自信,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明天能够堂堂正正的击败那些狂妄自大之辈。
……
……
“齐人自大,寥寥数人,妄图挑战我们整个景国,明日便是比试的第一场,有哪位卿家愿意为我景国应战?”金殿之上,景帝稳坐龙椅,目光扫视着群臣,朗声说道。
武将们眼神自顾自的乱瞄,表情轻松,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明日之战乃是文战,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是那些腐儒的事情,只要等着看热闹就好。
武斗的时候,才是他们的战场。
文臣们则纷纷低头,生怕自己被点到,不敢和陛下眼神对视。
齐国使臣卑鄙狡诈,那个说着“下过几年棋,略懂而已”的老家伙,根本就是国手中的国手,连棋圣白钰都输了,满朝文武,谁敢说自己能赢?
白钰正值壮年,正是棋力鼎盛之时,乃是公认的景国第一,却连他都不是那人的对手,此刻还有谁敢站出来?
万一输了,可就成了景国的罪人,多年名誉毁于一旦,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
一时间,本该喧闹无比的朝堂,罕见的变的沉寂下来。
“难道我朝真的无人敢战?”景帝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事实上,在齐国使臣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只有也只能有一个选择。
京都所有的臣民,包括他国使臣,都在看着齐国和景国在战场之下的另一场碰撞,此次比试的意义,关乎国家脊梁,关乎民族气节,重要性不亚于一场战争,是景国再次压过齐国,威名大振,还是被齐国压下,民心受挫,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场比试或是比斗,景国都避无可避。
“唉……”
寂静的朝堂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一道身影颤颤巍巍的从殿外走进来,朝着景帝拜了两拜,说道:“回陛下,老臣愿战!”
一位宦官满脸惶恐的搀扶着老人,门口的守卫连拦都不敢栏。
“王太傅!”
“不可,不可!”
“陛下,太傅年事已高,此事万万不可!”
……
……
当这位发须皆白,满脸皱纹的老者站出来的时候,百官怔怔片刻之后,立刻哗然,纷纷劝谏说道。
这位王太傅,已经年愈八十,历经几代帝王,论资历,比秦相和沈相还要老的多,是朝中硕果仅存的几位老人之一,平日里根本无须上朝,却不知今日为何会破例,若是让这位老人家去和齐人下棋,景国满朝文武,日后怕是都无脸见人了……
“老师,您怎么……,快赐坐!”景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急忙吩咐左右,立刻就有侍卫搬来一张座椅,那老者却并不落座,继续躬身说道:“老臣不才,恰好也下过几年棋,既然满朝文武无人愿意,不如就让老臣出战,还望陛下答应。”
景帝从上面走下来,苦笑着说道:“老师,您这又是何苦呢?”
老者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总不能让外人以为我景国无人啊!”
老者苍老的声音传出时,百官脸上隐现羞愧之色,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躬身说道:“陛下,臣愿出战!”
“马中丞……”
“马中丞怎么会……”
“是啊,也只有马中丞了,马中丞和棋圣白钰乃是至交好友,两人经常一同切磋棋艺,白钰曾经坦言,若是两人认真对弈,胜负还是未知……”
……
……
适时站出来的人是本朝御史中丞,对于他的棋艺,朝中众人有所听闻,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希望。
“既然如此,那诗词比试,便由老夫来吧。”国子监一位司业站了出来。
“老夫也想和那大文宗辩辩经义,还望陛下成全。”说话的是一位弘文馆大学士。
这三人站出来之后,朝臣并没有争抢,毕竟马中丞棋力过人,卫司业精于诗词,周大学士在弘文馆修了一辈子书,这后两场诗文和经义,朝臣之中,没有比他们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人群里面,京兆尹董文允的眉头皱了皱,卫司业的诗词造诣的确过人,年轻之时,因其诗词,甚至有京都第一才子之称,但他比诗鬼还是差了点名气,那齐国俊杰,可是连诗鬼都自愧不如,卫司业又如何能胜?
谈及诗词,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那一个人。
有着景国第一才子之称,所做诗词,无一不广为流传,若是有他把住这诗词一关,想必会更加稳妥,只是……
董文允有心想提那个名字,但卫司业已经站了出来,他便不好再开口,更何况,那个名字在如今的朝堂上颇为敏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心头的想法压下。
“既然如此,这文战一关,便由马卿,卫卿和周卿出战吧。”景帝脸色缓和下来,当众宣布说道。
散朝之时,百官陆续走出,脚步却并不轻松。
虽然陛下已经定下了人选,但他们心里却依旧没有太大的胜算。
一代文宗,千年诗才第一高,大齐棋魂……,这任何一个名头拿出来,都是能压死人的,谁敢妄言取胜?
无耻的齐国使臣几乎将他们压箱底的存在都带来了,文战希望渺茫,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武斗了……
……
……
“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明天皇宫一定特别热闹,你真的不去看看?”李轩站在李易前面,诱惑的说道。
“不去。”李易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发现还是两只蝴蝶结看起来舒服,就是那裁缝的手艺太差了,老方今天去群玉院的时候,得托他再请一位靠谱的裁缝过来。
“你不用担心禁足的事情,皇伯伯现在根本没时间管我们,我保证那些御史们也不会管。”李轩对于明天的热闹很期待,继续蛊惑说道。
李易似乎是有些意动,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你觉得是一只蝴蝶结好看还是两只?”
“------”
【ps:这是个大逼,不太好装,连环逼bi中逼被动装逼无形装逼……,为了避免装成s逼,各种逼我得好好想想,临近期末事情多,再加上下周末还得爆发还债要存稿,这几天大家冷静,别催……,掐着字数呢,这段ps不收费。】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先生说……【合】
今日的京都颇为安静,就连街边摊贩叫卖的声音都比往日小了许多,时不时的抬头望一眼皇宫的方向,心系在那里进行的一场比试。
和齐国人的比斗堪称是荣誉之战,身为景国人,在民族自尊心和国家荣誉感的驱使之下,所有人都对此事颇为在意。
一些地下赌坊甚至针对此战开出了盘口,熙熙攘攘的赌场之中,无数人翘首以盼,等待消息从宫中传出来。
子爵府,李易起了一个大早,他得督促那两名裁缝抓紧时间干活,等过两天和齐国人的无聊比试结束了,他的禁足之期也刚好到了日子,在进宫之前,得先把这两件东西做好。
而此时,金殿之上,一方棋盘两边,有两人盘膝而坐。
一边正是那位马中丞,另一边则是一位发须皆白,满脸皱纹的老者。
今日是文试的第一战,至关重要,即便是景帝也不能稳坐龙椅,从上方走下来,却也没有太过靠近,远远的看着。
除了景帝之外,大殿之内只有寥寥数人,两位丞相赫然在内,还有几位年纪不小的老者,皆是当朝有名的大儒。
另一边,那老者的身后,也有数人站立,皆是齐国使臣,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为了不打扰到对弈的两人,百官大都在殿外等待,无数人在广场上踱着步子,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焦灼。
马中丞正值壮年,按理说无论是棋力还是体力,都在人生的巅峰状态,即便是棋圣白钰都不敢小觑,对上一位耄耋老者,怎么看都占了很大的便宜。
然而就在不久前,棋圣白钰和这位老者对战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可结果是白钰三战皆墨,今日,马中丞能否力挽狂澜,为国朝先夺下第一城?
这属于百官和景帝的忧虑,不是晋王应该担心的问题。
“这是母妃让膳食局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晋王李翰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蹲在某处宫殿阴凉处的台阶上,满脸堆笑的对坐在那里的小姑娘说道。
“谢谢晋王哥哥,永宁不饿。”小姑娘偏过头看了一眼宫门口的方向,摇了摇头说道。
“那我先放在这里,等你饿了的时候再吃。”晋王将食盒放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永宁妹妹,以前我总是欺负你,都是我不好,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
想了想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蜀王皇兄的话------我打不过,不过我会告诉先生的!”
永宁公主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喃喃的说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晋王挠了挠脑袋,说道:“你是说先生啊……,先生被父皇禁足了半个月呢,好像还有几天,这几天是不会来宫里的。”
永宁公主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才想起美羊羊已经没有了。
晋王瞄了某个方向一眼,挠了挠脑袋,说道:“今天立政殿好像有热闹看,寿宁皇姐她们早就过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见永宁摇头,晋王站起来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立政殿之外,百官们依旧在广场上踱步,几道小小的身影挤在门口,探出一颗颗脑袋向里面张望着,没多久,好奇的脑袋就又多了一个。
殿内,随着棋局的进行,景帝和诸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那齐国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取棋落子都极为沉稳,云淡风轻,反观另一边的马中丞,却是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手中的一颗棋子举起很久,始终没有落下去。
秦相脸上闪过一丝灰败之色,这局棋,马上就要败了。
足以和棋圣比肩的马中丞,也只不过是在这老者的手下撑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免不了一个落败的结局。
高手对弈,有时一下便是数个时辰,马中丞一个时辰落败,足见两人的棋力差距。
若是明日再落败一场,三战两墨,这文试也就不用比了。
“我输了……”
马中丞手上的棋子终究还是没能落下去,脸色颓败,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分,站起身,嘶哑着声音说道。
即便是赢了棋,对面的老者也是一言不发,站起来默默的站在那年轻人的对面。
殿外百官鱼贯而入,只看马中丞的表情,心中就有了结论。
输了,果然还是输了,只过了一个时辰,那老者竟然厉害如斯!
百官心思沉重,站在周围,一言不发。
“侥幸赢下第一局,承让了。”年轻人笑着对众人拱了拱手。
景帝心中失望,挥了挥手,说道:“今日便散朝吧,明日在此,继续进行第二场的文比。”
“皇帝陛下且慢。”这时,只听那年轻人忽然开口。
“尔等还有何事?”景帝回头看着那年轻人,皱眉说道。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此次提出和贵国比试,只为交流切磋而已,并无他意,实在是不想给贵国造成困扰……”
百官听的眉头皱起,不想给我国造成困扰,这位三皇子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如果继续比下去,景国还会继续输继续丢脸吗,听到他的这句话,百官只觉得比输了比试还要羞愧和愤慨。
“莫非三皇子以为,你们真的赢定了不成?”景帝还未开口,秦相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输赢胜负,其实并不重要,此次比试本是为了交流学习,若是非要分出个高下,却是失去了本意,想必便是在场的诸位,也不想非要分出个输赢吧?”
年轻人一句话说的百官语滞,要是这第一场赢了,他们哪里会让这位齐国皇子在这里这么多话,问题是他们已经输了一场,若是这下一场再输,丢的可就不仅仅是他们的脸,而是整个景国的脸,到时候百姓会怎么想,别国会怎么想------齐国只带了几个人便横扫景国,景国朝堂上难道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你们想怎样?”此时景帝反而不适合开口,秦相沉吟片刻,看着那年轻人问道。
年轻人看着景帝说道:“只要贵国答应我们一个小小的条件,后面的比试便不用再进行,交接完城池之后,我国使臣立刻离开景国,不知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继续比下去,景国丢脸的可能只会更大,景帝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年轻人笑了笑,说道:“使团人数众多,在京都逗留日久,盘缠已经用尽,只求皇帝陛下能够赐些粮食,足够使团归国即可。”
“只要粮食?”年轻人话音落地,不仅景帝脸上的表情一怔,百官们同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关国家颜面,还以为齐国这位三皇子会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只要稍有过分,就算是陛下答应,他们也会极力反对。
可谁想到,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居然只是要点粮食而已……
一时间,百官看向齐国三皇子的表情立刻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都说齐国三皇子乃是齐国所有皇子中最有能力的一个,堪称惊才绝艳,莫非传言有虚,这位三皇子其实和蜀王一样,才能全是靠吹出来的?
似乎是没有注意到百官异样的眼神,那年轻人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棋盘,说道:“使团所需粮食不多,只要皇帝陛下差人在这棋盘的第一个格子里放一粒米,在第二个格子放两粒,第三个格子里放四粒,以此类推,只需放满棋盘上的六十四格就行。”
年轻人说完,便微笑的看着景帝,等着他的答复。
景帝并没有立刻答复,看了看一侧的棋盘,又看了看那年轻人,以这位齐国三皇子的表现来看,他绝对不是泛泛之辈,此次比试,筹谋了不知多久,又怎会如此草草结尾?
靠着放满六十四格棋盘的粮食回齐国,怕是还没有到齐国,他们就已经饿死了吧?
“众卿以为如何?”景帝看了看周围的百官,问道。
许多官员此刻心中暗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齐国三皇子居然是个傻子,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虽然也有人怀疑这其中怕是有诈,但对方也只是要些粮食而已,给他便是了,几袋粮食,他还能玩出什么阴谋不成?
“回陛下,既然齐国使团如此缺粮,我们自然不能拒绝,总不能让他国使臣挨饿,这于礼不合。”礼部侍郎陈勃站起来,笑着说道。
“陈大人所言甚是,若是拒绝,反倒显得我朝小气。”
“三皇子远来不易,何不满足他这一要求?”
……
……
事情峰回路转,朝臣纷纷笑着开口,能用一些粮食就把难缠的齐国人打发了,这笔交易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到时候对外还能说是齐国人怕了,讨了些粮食就回了齐国去,陛下仁慈,还多给了他们一些,既保存了颜面,又看了齐国人的笑话,何乐而不为?
“国子监算科博士何在?”景帝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
郑祭酒闻言,立刻上前说道:“回陛下,除了韩博士之外,诸位算学博士去了李县子府请教算学,并不在朝堂。”
这位韩博士,今日之所以会跟过来,也无非是想要在陛下那里讨一道正经的圣旨,要不然连李家的大门都迈不进去,郑祭酒向后方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景帝心中有些后悔,若是知道有此一事,今日就该把李易叫来的,他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有他在,自己又何必担心这些事情?
“可知他们到底要多少粮食?”景帝看着那韩博士问道。
韩博士沉吟了片刻,说道:“回陛下,六十四格而已,不会很多。”
韩博士看了看棋盘,作为算学博士,他比其他官员自然要想的多一些,倍数的增长关系,六十四格其实不少,但米粒才多大,一石米的数量都多的数不清,就算是放不满六十四格,十石还放不满,百石还放不满吗?
景国可不缺那百十石米,用这点东西就能打发齐国使臣,划算的不能再划算了。
朝臣罕见的对此事持有相同的意见,景帝压下心底仅有的一丝顾虑,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
那位齐国三皇子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百官脸上的表情也比较满意。
皆大欢喜,各自安好。
“等一下……”
和谐的气氛忽然被一道声音打破,众人愣了一下之后,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晋王李翰站在殿门口,看到殿内那么多人都在望着他,心头不由的有些发憷,却还是强行鼓起勇气,打断了景帝的话,说道:“父皇,不能答应他们!”
当着齐国使臣和文武百官的面,景帝的话被晋王打断,却一点儿都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思忖的表情。
齐国三皇子表情微动,看着站在殿门口的那个小胖子,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
“晋王殿下,这里是朝堂,不得胡闹!”
百官很快就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身份问题,纷纷出言阻止,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便宜,千万不能被晋王给搅了局,下一次可就不一定能遇到这么傻的皇子了。
大部分官员都在制止晋王,少数几人却同时变了脸色。
户部尚书秦焕,兵部尚书严炳,国子监祭酒以及算学博士,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个胖嘟嘟的脑袋里面,装着多少不可思议的东西。
“翰儿,过来说话。”景帝脸上露出了笑容,对晋王招了招手说道。
看到父皇没有生气,晋王才放下心,缓缓的走过来,指着那年轻人,对景帝说道:“父皇可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先生说,放满六十四格棋盘的粮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加起来都没有,如果建造一个大大的仓房装下这些粮食,这个仓房要长三丈,宽两丈,高到太阳上去……”
齐国三皇子脸上的表情不变,在心底却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用认真的眼神看向这眼前的小胖子。
“有,有那么多……”国子监祭酒颤声说道。
刚才开口的那位韩博士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只感觉眼前有些发黑,如果只是晋王的话,他在心底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可问题是,他刚才说的是“先生说”啊……
晋王的先生,不是那位鬼神莫测的李县子又是谁?
能教出来晋王这种以顽童之龄横扫国子监算科学子,令几位算学博士也极度汗颜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根据的乱说?
第四百六十二章 召李县子进宫!【1000月票加更】
【ps:不要再纠结64格的问题了,没说要把棋盘放满啊,而之所以是64不是62、63,只是因为七七六十四这个数字吉利,我喜欢……好吧我承认这次是我大意了……】
“晋王殿下此言当真?”户部尚书秦焕上前一步,看着李翰急切问道。
“先生说的。”
李翰随口就把锅甩给了李易,以他现在的算学水平,还驾驭不了那么恐怖的数字,太阳那么高的粮仓,想想就觉得吓人。
“韩博士,此言当真?”
“六十四格棋盘而已,果真有那么多?”
“国子监的人呢,站出来说句话啊!”
……
……
沉寂了片刻之后,看到几位重要人物的脸色,百官终于反应过来,却还是不敢相信晋王刚才的话。
三丈长,两丈宽,太阳那么高的粮仓,唬谁呢,太阳距离这里有------反正很远就是了,晋王殿下这个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
朝堂之上唯一的一位国子监算学博士立刻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那位韩博士哆嗦着说道:“既……,既然是李县子所言,那,那应该是不会有错了。”
“幸亏我随身带着呢……”李翰拍了拍屁股,从怀里摸出一本快被翻烂了的小册子,沾了沾口水,飞快的翻动起来。
这本先生为他私人订制的小册子,里面可不仅仅只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难题,每隔几页,还十分人性化的穿插一个趣味小故事,这对于时常在题海中挣扎的晋王来说,无疑就是一座座可以暂时歇息的小岛,因此他对于那上面的故事记忆犹新。
“找到了!”晋王终于翻到一页,呈给景帝说道:“父皇您看,就是这里。”
景帝的目光望向了晋王翻开的那一页,片刻之后,拂袖说道:“既是比试,自当有始有终,你国使臣若是凑不齐返程的粮食,朕便送你们盘缠,明日比试照常,尔等切莫来迟!”
说罢,景帝便在几名宦官的簇拥之下走了出去。
终于得知真相的百官只感觉脸皮有些发烫,恨不得将那齐国三皇子生吞活剥了。
丢人啊,这次丢人丢大了!
满朝文武加起来,居然还不如九岁的晋王殿下,险些酿成大错。
无法想象,若是陛下和他们答应了那位三皇子的请求,景国君臣,此后怕是要成为诸国的笑柄……
那些粮食他们自然是不会拿出来的,别说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就算真有,也不可能白白的送给齐国------要粮食,送给你们几个天罚要不要?
可要是不给------堂堂一国之君,满朝文武同时答应的事情,岂能食言而肥,以后还要不要诸国里面混了,可以说,晋王殿下刚才要是再迟上那么一刻,景国这个脸就丢定了……
齐国三皇子以及诸位使臣在百官的目光洗礼下从金殿走了出去,走在前面的年轻人脸上有一丝失望之色,若是刚才那件事能成,只要趁着景国还没有反应过来,将此事传扬出去,他们根本无须再进行什么比试,就已经达到了最终的目的。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天下英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遗憾的说道。
在他身后一位使臣紧接着说道:“即便是他们发现了又怎样,结果还不是一样的,明日他们再输一场,文试便不用再比了,至于武斗,我们也根本不惧,三皇子何必叹息?”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查一查那位晋王殿下的先生是何人,那道算学难题乃是陈大学士所出,十余位算师整整算了三天三夜,才算出结果,想不到景国竟还有如此能人,竟早知其中奥妙,若非如此……,真是可惜了。,”
看着齐国使臣走出大殿,百官因为被愚弄而产生的愤怒才略有消减。
还以为那位齐国三皇子是一个傻子,没想到真正的傻子其实是他们,差一点就中了对方的毒计,年纪轻轻就如此的阴险狡诈,可是活不长久的……
视线转移到晋王的身上时,目光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很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九岁的晋王殿下能够在朝堂之上识破他国使臣的阴谋,挽回了陛下和朝臣的颜面,足以载入史册……
朝臣的欢欣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虽说齐国使臣的阴谋被晋王殿下拆穿,但今日文试第一场他们已经输了,明天要是再输一场,第三场便无需再比,因此明日的一战极为重要,只能胜不能败,否则,这脸迟早还得丢……
国子监卫司业面色微沉,明日便轮到他出场了,到底能不能赢,其实他的心里其实并无把握……
千年来诗才第一高,仅仅是这一个名字,就有些吓人啊……
……
……
因为齐国使臣的宣扬,在百官还没有出宫之前,京都的民众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败了,比试的第一场居然败给了齐国。
赌坊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大声的咒骂马中丞,这一败不要紧,他们多少人要因此承受巨大的损失,倾家荡产者不再少数。
谁能想到,整个京都,能人无数,居然在自己的家门口,输给了齐国的无名老叟,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普通民众的积极性大为受挫,整个京都都弥漫着一种消沉的气息,不少人将这一次的失败怪在了马中丞的身上,坊间流言四起,直接将马中丞定义为国之罪人,不知道有多少臭鸡蛋和烂菜叶被从墙外扔进了马府。
堂堂御史中丞,在下朝回家的途中,被顽童扔过来的石头砸中了额头,在听到坊间的流言之后,当场气急而晕……
不仅如此,百姓们对于当今天子也颇有微词,虽然不像对马中丞那样的明目张胆,但暗中对于皇帝陛下却有不少腹诽……
李易一边听李轩讲着这些事情,一边提醒两位裁缝需要注意的细节问题。
“听说那齐国三皇子还在朝堂上给皇伯伯和百官下了一个圈套,要不是晋王提醒,这次我们可就丢人丢大了……”李轩一脸的愤慨,“如果明天再输一局,我们在文试上,可就要彻底输给齐国了。”
听李轩说了几次,李易对于这次的所谓比试也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无非就是几个把游戏练到满级的大神,装成新手来欺负一群新人,当然能代表景国的肯定不是新人,但距离满级明显还有不短的距离,齐国无论从经济文化还是军事上讲,似乎都比景国强上一些,除非有人开挂,要不然这场比试,根本不太可能赢。
“马中丞倒是有些可怜……”
李易叹了口气,堂堂御史中丞,最在乎的肯定是自身的声名,这一次直接被人骂作国之罪人,能不能过去这个坎还两说……
看情况,那位卫司业和周大学士,应该也是凶多吉少,还好老皇帝没想起来自己,不然非得被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给骂死……
“明日一早,召李县子进宫!”
李易心中这么想的时候,勤政殿,景帝手中拿着一本名为《明月集》的诗册,听完董文允的话,大手一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