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不幸言中
宅子的位置很好,算是庆安府城的高档住宅区,周围人家非富即贵,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隔壁就是公主殿下的府上。
分给李易的院子是最大的,不过他却没有住进去,这处地方距离如意坊,也只有不到一刻钟的路程,在那里已经住的习惯了,没有必要搬来搬去。
老方他们对于这处新家明显很满意,看到自己的房子之后,因为搬离柳叶寨而产生的那一丝惆怅很快就消失不见。
虽然距离他想象中的娇妻美妾大宅子还相差甚远,但至少已经向着目标迈出了一大步,有进步就是好事,闪着光的美好未来正在等着他们。
也不用再担心那些绿林匪徒来找麻烦了,再没脑子的家伙也不敢同时聚集起那么多人在府城撒野,而没有那么多人,遇到老方他们,会死的很难看。
火药的配方已经交给了李明珠,这东西没有被人看到,他一辈子都不会交出去,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个地步,只能装作大方的献出去。
至于之后他们会用这东西做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意外永远都来的那么突然,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第二日,本来在家继续修养的李易,被一名捕快匆匆忙忙的叫去,半个时辰之后,出现在了紧邻府城的某处村中。
李明珠在他之前已经到了,此刻正站在某处院墙之下,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在来的路上,那捕快已经将事情大致给他介绍了一遍。
此处名为刘家村,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刘家村一位地主的家里。
今天早上,这地主家的下人来衙门报案,说是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几名捕快随那下人过来探查。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位刘员外家的三头牛,昨夜诡异的死了两头,耕牛都在官府备过案,私自宰杀可是要坐牢的,接连死了两头,必须得有一个说法,若是李易没有请假,今天一早就应该是他带着衙役们来查看了。
“怎么了,事情有蹊跷?”李易走到李明珠面前,略有些疑惑的问道。
死两头牛这样的事情,李明珠闲着没事了可能会管一管,毕竟爱管闲事是她的天性,但昨天刚刚拿到火药配方,现在的她应该没这个闲工夫才是。
“你看,这里是不是……”她看着李易,指了指这处倒塌了一段的院墙周围,语气有些惊疑。
李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是微微一愣。
丈许高的院墙塌了一部分,墙根处凹陷进去,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坑,李易微微错愕之后,捏了一撮地上的泥土,放在鼻间闻了闻,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刺鼻味道。
这一次,连他的心里也有些惊讶了,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转过头,和李明珠目光对视,微微点了点头。
“没错。”
……
……
“两位大人,就是给小人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杀牛啊!我真的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死的!”
一个穿着员外服的胖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实在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这个时候,他当然没有办法保持淡定,这件事情万一要是解释不清,罪责归到他的头上,他可就真的完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实招来。”李易被这家伙哭的有些心烦,摆了摆手说道。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死了两头牛的问题了。
不知道是哪一位人才,居然真的将黑火药搞了出来,如果这件事情不能交代清楚,可有不少人要倒霉了。
见到县尉大人发话,那胖员外立刻止住了哭势。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小民刚刚娶了第三房小妾,夜里和宾客多喝了几杯,醒来的时候,子时已经过了,小民脱了衣服……”
“这一段跳过……”
“小人正打算那个……,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天的声响,吓的小民当时就软……”
“这一段也跳过……”
“……”
“府上的下人过去看的时候,牛棚里的牛死了两头,连院墙也缺了一个口子。”胖员外此刻想起这件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惊恐的说道:“有下人说夜里起夜的时候,看到牛棚那里火光冲天,有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劈开了院墙,两头牛也被老天爷收去了……”
“小民发誓,以后一定吃斋念佛,修桥铺路,多为乡亲们做好事,只求老天爷看在小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千万不要在降下神雷了……”
刘员外跪在院子里,不停的磕头,想来昨天晚上的动静,也是将他吓了个半死,而且那个尴尬的时候被吓到,以后的幸福生活到底还能不能有,也是一个问题。
“确定是火药无疑了。”李易转头看着李明珠,小声说道。
公主殿下按了按眉心,看向李易的眼神无比复杂。
昨天他才刚刚说过,从那什么“概率学”的角度来看,短则一天,多则几十年,总有人会发现火药的奥秘------果然被他言中了,而且是最坏的一种可能。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干的。”
李明珠撇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不是李易干的,大晚上城门关了也没有人能够出来,而且,他能没有一点私心的献上配方,又与这刘员外无冤无仇,也没有必要搞出这样的事情。
为今之计,是要尽快的找出知道火药配方的人,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仔细想想,你平日里和什么人都有仇怨,一个都不要遗漏。”李明珠看着刘员外,皱眉问道。
“没有没有,小民平时一直安分守己,与人为善,并没有什么仇人啊。”刘员外一脸的疑惑,摇摇头说道。
“那就是承认两头牛的死是你的过失了?”公主殿下的脸色有些不善了。
“邻村的张员外,去年因为一块地的归属,和小民有过争吵,怕是一直怀恨在心。”
“刘二狗,他是村里的庄户,和小民素有仇怨。”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和隔壁跛子刘家里婆姨的私情被他撞到了,虽然赔给了他一贯钱,但这几天总觉得他看小民的眼神很怪……”
“……”
被李明珠望了一眼,刘员外的失忆症立刻痊愈,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旁边早已有她的人将之全都记下,片刻之后,刘员外苦着脸,说道:“二位大人,除了这些,小民真的记不起来了。”
那记录的人抽了抽嘴角,纸上写着的,林林总总已经有二十多个名字了。
“老爷,从昨天开始,三夫人就没有吃饭,刚才厨娘将饭菜端过去,三夫人还是动也不动,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一个圆脸少女从门外跑进来,边跑边说,看到屋内穿着官家服饰的几人时,立刻愣在了那里。
李易心中觉得,这位三夫人,怕也是位有故事的人。
不过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事情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全部,女子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的概率。低的可以不计。
刘员外干笑一声,说道:“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小民这位三夫人,在勾栏待的久了,昨日刚刚进府,可能还不太习惯,小民以后会慢慢调教的。”
“勾栏?”李易和李明珠的视线同时望了过去。
第两百四十一章 公主的担忧
“是啊!”
说到这位三夫人,刘员外嘴角的笑意不由的展了开来,连有可能要吃官司的事情都忘记了。
“不是我吹嘘,虽然勾栏里面水灵的女子不少,但允娘可是其中数一数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讨她做一房妾室,要不是他爹还欠了我一堆租子没交,这件事还真便宜不了……”
“你说的勾栏在哪里?”刘员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易挥手打断了。
刘员外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不远,就在东边的城墙下面,二位大人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
李易想了想说道:“把你那三夫人叫来。”
“这……”刘员外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这三夫人他昨夜才娶来,还没来得及洞房,看这位大人的样子,莫非是要……
刘员外心里大悔,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吹嘘了,这下倒好,娶回家的小妾可能要飞了……
“去,把三夫人叫来!”瞪了那少女一眼,要不是她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又哪有现在的事情?
刘员外倒是也不敢拒绝,毕竟他这桩官司还没个结果,要是得罪了眼前的大人,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那少女慌忙的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扶着一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脸色苍白,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姿态,姿色在李易看来倒是一般,虽然身边的公主殿下穿着中性服装,光芒也远远的盖过了这位三夫人。
不过,刘员外怎么不得有三十岁往上,这么一位看起来顶多二八年华的姑娘,给他做妾倒也是糟蹋了。
“两位大人问你几句话,要如实回答,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刘员外看了那女子一眼,板着脸说了一句。
“你闭嘴。”李明珠淡淡的望了刘员外一眼,对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知道?”李明珠看着她,看似随意的问道。
她话音刚落,李易就清楚的看到了这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慌乱,虽然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但想要逃过公主殿下的眼睛,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你先出去。”李明珠指了指刘员外说道。
刘员外其实是不想出去的,但刚才记录的那名男子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之后,他就乖乖的跟着对方走了。
其余几人也都退到了门口的位置,不让任何人靠近。
“刘员外已经走了,你说吧。”李明珠看着她说道。
“两位大人可能是弄错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女子的脸色忽而变的苍白,但还是咬牙说道。
李易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给刘员外做妾,我们能找到你,自然也能找到昨夜那人,如果你现在能老实交代……”
李易指了指李明珠,说道:“这位大人可以为你做主,把你从这里解救出去,你以后也就不用再给刘员外做妾了,若是有想嫁之人,官府给你做媒,也不是不可能。”
那女子听李易的前半句话,脸上浮现出紧张之色,但听他说完之后,眼中忽而浮现出几分希冀,面色变换不定,片刻之后,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抬头看着李易,问道:“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李易只是微笑看着她,没有再开口。
女子脸上再次浮现出踌躇之色,眼神逐渐变的坚定的时候,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女子愿意说,只求大人能对他从轻发落……”
……
……
“留下两个人看着他,其他人跟我来。”两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李明珠吩咐了一声,就大步的走了出去。
李易看了着刘员外一眼,不急不忙的跟了上去。
瓦肆和勾栏在这个世界的地位,类似于后世那些娱乐广场和电影院的样子,当然,这里提供的服务更多,以说唱表演艺术居多,各种杂耍技艺,在后世却是很难见到。
而这些地方在这里并不少见,一些偏远的县城,也会有瓦肆的存在,无非是规模要小一点罢了。
江湖艺人们聚在瓦肆之中,献技斗艺,各呈其采;他们路数各异,流派不同,在瓦肆里分别拉起不同的场子,围成一个个小圈子,用栏杆绳索布幔相互隔离开,一个圈子就是一个勾栏。
城外的瓦肆比之城内,要更简陋,也更加的混乱,瓦肆之中自成江湖,虽然因为人群驳杂,不太好管理,官府向来不喜这样的地方,但瓦肆勾栏这样的场所,在民间却极受欢迎。无论是升斗小民,亦或是武林豪客,都喜欢在这样的地方看热闹。
李易和李明珠走进瓦肆之后,按照那女子说的,向着其中一处最大的勾栏走去。
因为是白天,勾栏之中人并不多,几人掀起帘子走进去的时候,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略微有些刺鼻的味道。
只见台上烟火大起,几个带着面具披散头发的人,在台上蹦蹦跳跳,似乎是一种奇怪的舞蹈,锣声四起,热闹非凡。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几人径直的走到了台子后面,幕后是不允许看客进入的,有几名勾栏中人本欲拦截,被那几名男子给挡开了。
幕布后面,一名年轻男子正用扇子将火药燃烧产生的烟雾扇到台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过头之后,看到几名陌生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沈良?”为首的年轻人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们是?”
年轻男子有些疑惑的站起来,刚刚开口说了一句,有两名男子走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
……
年轻男子只是一名普通的江湖艺人而已,将她带回去之后,没有费多少工夫,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招了出来。
故事其实很老套,两名身份卑贱但却互相喜欢的年轻男女,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刘员外作为故事里面的最大反派,仗着地主身份,半强迫的取了女子为妾,作为情郎的男子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苦于身份地位,没有别的手段,只能在新婚之夜,将刘员外家的院墙炸了,放一场免费的烟花,以此送上对刘员外的祝福。
没想到炸的地方没有选好,恰好在牛棚旁边,两头牛没有被炸死,是被身边突然传来震天的巨响吓死的,也幸好沈良没有在火药里混上铁片的想法,否则另一头牛怕是也难以幸免。
至于火药的配方,也不难解释。
沈家往上数三辈,都是伶人兼烟火匠,靠着这一手绝活,在勾栏中混口饭吃,整日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几十年里,到底能摸索出来一些东西。
虽然还没有达到后世研究出那种最精确的比例,在工艺上也有很多不足,但用来炸一炸院墙,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良的父亲,就是被这种不小心发现的东西给炸死的,作为沈家目前的独苗,沈良一直都将它当成是不传之秘。
刘员外这次是将他逼急了,摸黑干了这么一件事之后,就匆匆逃回了家,没想到才过了半天,官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如果李易没有猜错的话,以后在勾栏之中,怕是再也见不到沈良和芸娘两个人了,而刘员外,下一次娶的也还是第三房小妾。
当然,以公主殿下的做事风格,两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会过的更好,虽然在人身自由方面会有所欠缺,但有情人终成眷属,吃穿用度也不会发愁,这和他们以前的生活相比,已经是一个非常圆满的结局了。
对方能做出简易版的炸弹,并不是巧合,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或许在某个地方,还有人已经发现了黑火药的奥秘------但这些,应该是公主殿下需要担心的。
看着明显有些心事的公主殿下,李易脚步略微加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不如我们再商量一件事情,如何?”
第两百四十二章 被孤立的世子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李明珠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疑惑,意外之中,又有一丝了然,各种情感交杂在一起,对他明明有盖世才能却自甘堕落混吃等死感到十分惋惜和不解……
李易目光真诚,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
“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
公主殿下走的时候有些失望,李易的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沈良是个人才啊,虽然出身卑贱,但多么低微的身份都不能埋没他的才华,发明出了“天罚”这一个国之重器,使得并不多么强大的景国在诸国并起的时局中,多了一个厉害的杀器,如今齐国犯境,边境失稳,民不聊生,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安定下来。
那个叫做“齐”的国家,一定会先尝尝景国“天罚”的厉害,在没有想到破解法子之前,两国可以长期的处在和平友好,共同发展的友谊之路上。
而“沈良”这个名字,也必将被历史所铭记,黑火药的发明者,黑色的陶罐带着生锈的铁片在战场上收割敌人的性命------延续了几千年的冷兵器时代,因为这一个名字,出现了第一次的重大转折……
李易心里面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正陪着如仪她们在街上闲逛,经过了四个人吃饭时候开的一场家庭会议,还是决定从如意坊搬到新家。
原因无他,如意坊除了前面的铺面之外,后面勉强算是有两间卧室,一间当然是李易的,一间如仪如意小环三个人住,凑合几天还好,时间久了,挤来挤去的很不方便。
比较而言,新家的地方就要大了许多,除开厨房和储物的房间之外,卧室能余下三间,并且房间的面积也要更大,虽然还是没有条件每个人一间屋子,但要比如意坊好上太多太多。
今天出来是给家里添置东西的,家里面大件的家具倒是齐全,但还有些小物件需要置办,四个人在街上逛了一下午,快要做饭的时候才回去,李易的手上拎着大把大把的东西,决定以后还是少跟着她们出来逛比较好。
搬到对面院子的二叔公舍不得那一把摇椅,差老方他们去寨子里把那东西搬下来,李易顺便让他把自己的那张也搬过来,韩伯年纪大了,做一张椅子要费不少功夫,还是别再折腾他老人家的好。
如仪和小环做饭的时候,李明珠差人来将李易叫去。
“这是他昨天晚上所用的东西。”李明珠指着放在院中桌上的一物说道。
才见过不久的沈良,恭敬的站在院子里。
短短两天的时间里面,他的人生发生了重点的转变,对于眼前这位身份明显极为尊贵的贵人,态度极为恭敬。
若不是她,他现在还在勾栏中打杂,每日挣上几个铜板,只求果腹,喜欢的女子成了别人的小妾,他只能每天晚上对着月亮哀叹……
李易低头看去,这是一个黑乎乎的罐子,口部用泥土密封,外面引出了一根长长的引线,从外面看,和他做出来的那东西没有太大的差距。
唯一比较直观的区别,可能是对方用的罐子比较丑一点。
李易是有着前人的经验,才能毫不费力的做出这东西,但沈良就不一样了,在这个时代能将黑火药的最佳配比找到,必定是经过了至少数千次的试验,或许经历了几代人的努力也不一定,对于火药的理解,要比李易强很多。
李明珠看着他,疑惑问道:“依照配方做出来的“天罚”,威力为何比你说的要弱很多?”
“或许,你可以试一试,将他们碾的的更碎一点,要多碎有多碎,然后再找些鸡蛋,将蛋清挑出来,不要蛋黄,用木筷搅拌,让他们凝结成小颗粒,再用竹筛不停的筛选,绿豆或者米粒大小就行,最后将筛选出来大小适中的颗粒放在罐子里面压实……”李易看着她,说道:“当然,我只是建议,至于到底管不管用,就不能保证了……”
“还有啊,千万记得,这东西不能见明火,一点火星都不能见,制备的时候,周围最好不要有铁器,这东西要是炸了,可不得了……”
“另外,还要记得,下雨天的时候,这东西就不能用……”李易指了指沈良,说道:“这些事情他应该懂得不少,以后多摸索摸索,威力应该还能提高不少,再多我就不懂了……,不说了,家里饭快做好了,回见……”
说完之后,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大步的向回走。
没有必要的话,和这玩意儿还是保持一点距离,他可不想当这个世界的诺贝尔,火药这东西,遇到了有多远闪多远,绝对没错。
李明珠有些无奈的看着李易逃也似的离开,揉了揉眉心,这才转头看着那沈良问道,“他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都记住了。”沈良点了点头,急忙说道。
家里几代人都是研制这个的,刚才那位大人说的很多东西,他其实早就清楚,但也有一些,还是第一次听闻,此刻默默的记在心里,留待之后慢慢试验。
李轩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李易走出去,准备抬头打个招呼,却见他摆了摆手,径直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他疑惑的摸了摸脑袋,向着前面走去的时候,刚才还站在那里的明珠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了?”
李轩一脸的疑惑,他们为什么都躲着自己?
那日王府的护卫回去之后,就立刻向他禀明了情况,得知李易一家相安无事,他也就不再担心,如意坊没找到李易,便过来问问明珠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两人这种明显刚刚商量过事情,却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态度,却让李轩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类似于幼时在皇宫中,那些皇子们玩耍之时,从来不带自己一起的感觉……
他的心里有些郁闷和委屈,他比李易认识明珠要早十几年,在明珠之前早就认识了李易,为何现在,他们两个反倒“如胶似漆”的,偏偏将自己孤立起来?
第两百四十三章 为老不尊二叔公
李易其实一点都没有孤立李轩的意思,和一根筋的他打交道,要比和公主殿下打交道容易多了。
实在是火药这种东西太过敏感了,普通人不能碰,除了皇帝之外的王公贵族更不能碰,这么做也是为他好,这件事情,参与的人越少越好,李轩更是少掺和为妙。
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小环正打算给二叔公送去一份。
二叔公算是寨子里年纪最大的孤寡老人,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儿女子嗣之类的,以前在寨子里,都是各家各户每天轮流给他送饭。
“我去送吧,你去洗洗手准备吃饭。”李易看她腰间还急着围裙,将木制食盒拎起来,出门向对面院子走去。
大门没关,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二叔公一如既往的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打盹。
李易之前经常见到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偶尔拄着拐杖在寨子里转一圈,然后回来继续晒。
自从有了摇椅之后,二叔公出去闲转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这一把神器,在二叔公这里得到了充分利用。
年轻人该多晒晒太阳,老人家更应该,二叔公的这一个习惯很好,李易时常觉得,作为寨子里最长寿的老人,这或许就是他能活这么久的秘诀之一。
“二叔公,再晒一会,记得吃饭……”
李易将食盒放在一边的石凳上,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门外走去。
摇椅上,老人半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再李易即将走出去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
“等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老人正费力的从椅子上爬起来。
“二叔公,还有什么事情?”李易站在原地问道,不知道老人家想要说什么,如仪她们还在家里等着他吃饭呢。
二叔公抬手对他招了招,李易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啧啧,这身子骨,还是太弱了啊。”二叔公佝偻着身体,抬头看着他,摇头说道。
李易有些摸不准二叔公这句话的深意,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说自己身子骨弱吗?
要说弱,也应该是他老人家吧?
心里面这样想着,二叔公已经拄着拐杖,挺直了身体,用另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李易倒是没躲,二叔公喜欢拍人肩膀的习惯他知道,反正也不会用多大力气。
下一刻,一股巨力从肩膀上涌来,他差点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记住身体里面的这一道气力,慢慢尝试着去引导它,虽然你资质不佳,但只要勤加练习,有个几年功夫,在外面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二叔公喃喃的说了一句,打开食盒,将饭菜放在石凳上,悠哉悠哉的吃了起来。
边吃边赞叹:“还是如仪的手艺好啊,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的,都该向她学学……”
李易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感受到的确有一股微弱的气流在体内缓缓流动,虽然那气流细微的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仔细感受怕是都发现不了,但两辈子加起来,也是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气?”李易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柳如意曾经明确的告诉他,以他的资质,在每日苦练的前提下,或许一两年时间里,还有可能产生一点气感,但若是想要有更大的进步,这一辈子怕是不太可能了。
因此,李易成为绝世高手纵横武林的愿望已经搁浅了很久,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想着以后去做什么危险事情的时候,带着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然而安慰归安慰,好不容易有了实现年少时梦想的可能,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被柳二小姐无情的浇灭,心中怎么能不失望和郁闷。
而此时,感受到那一丝气流流动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感觉也在体内充盈起来,李易心中还是难免的有些激动。
姜还是老的辣,恨不得抱着二叔公的老脸亲上几下,低头看了一眼之后,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就在这时,只见老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说道:“虽然算是走了捷径,但这么做,好像也有一些不好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来着,忘了……”
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想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走火入魔,伤了残了之类,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李易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一种想要跳脚骂娘的冲动。
有什么副作用,刚才拍他肩膀之前倒是说出来啊,早知道这东西还能让人走火入魔变成伤残人士,他说什么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没经过别人的同意乱拍什么啊,拍坏了怎么办?
他固然想成为柳二小姐一样的高手,但伤了残了的高手可就没意思了。
就在这时,二叔公一拍脑袋,说道:“好像也没这么严重,对了,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在武功大成之前,必须保持童子之身,否则破身之日,就是暴毙之时……,咦,到底是不是呢?”
李易夺门而出,不敢再听下去了,担心被这老头子吓出什么心脏问题,又担心忍不住和他动手,打不打得过另说,再听一会儿可能会被他气死。
“相公怎么了,为何这么着急?”李易给二叔公送饭送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柳如仪正要过去看看,站起来还没有迈出屋子,忽然看到他急匆匆的跑进来,急忙问道。
担心二叔公刚才说的是真的,那样可就被他坑惨了,李易立刻将他刚才说的再描述了一遍。
听他说完,柳如仪有些意外的问道:“相公已经有气感了?”
她抓起李易的手,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相公不用担心,相公练武的时间也不短了,就算没有二叔公,怕是再过几个月也能产生气感,二叔公只是帮相公将这个时间缩短了几个月而已。”
在这之前,其实她自己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但毕竟她也才刚刚踏入宗师境界,若是像这样强行帮他突破,恐怕会有危险,因此也一直没有提起。
“真的?”李易松了一口气,如仪的话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柳如仪笑着点了点头。
“那武功大成之前,不能圆房的事情,也是二叔公胡说八道了?”这才是李易最关心的问题。
“这样的功夫虽然也有,但在整个武林也十分少见。”柳如仪看着他说道:“相公修习的心法,就算是圆房,也没有什么影响,二叔公的话不必当真。”
她本来是在阐述事实,说完之后,才觉得这句话由她说出来,房间里面的气氛忽然变的有些奇怪。
小环俏脸上红扑扑的,只顾低头吃饭,如意面色古怪,隐隐的可以看到一丝晕红。
终于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也有些发红了。
听到如仪解释了一遍,李易终于放心,二叔公为老不尊,居然这么吓自己,下次给他送饭的时候专挑他不喜欢吃的菜……
走到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抬头看了一眼,疑惑道:“小环,你脸红什么?”
又转头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柳如仪,说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吃饭啊!”
第两百四十四章 说说那“韩前辈”吧
李易这两天又清闲了下来。
公主殿下忙着“天罚”一事,已经有两天没来烦他了。
虽然有了配方,制作方法也知道,还有一名专业人士指导,但想要完整的搞出那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从最粗糙的形态到成熟生产,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轩也不清闲,听说他婚期将近,虽说作为世子,有关婚事的一切都有人操办,但总归是自己娶老婆,整天在外面闲逛估计宁王也不会允许。
宛若卿那边,他只过去看了一次,进展顺利,对与那一套,他们比自己要专业的多,过几天应该就能正式表演看到效果。
这几天,如意坊他压根没去,冬天就不是卖如意露的好时节,烈酒的成本不小,只需靠着王府送来的利润,躺着也能赚钱。
或许是王府不缺这点小钱,又或许是对于这等小民不屑一顾,还可能因为世子的关系,从来不在生意上做什么文章,这一笔进项倒是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总的来说,这几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在武学上,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身体里面那还不如头发丝的气流,被李易玩的不亦乐乎,他曾经试着将那一丝气流运行到手上,虽然劈桌子没什么动静,但是劈一块薄板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要求立刻变的像如仪一样厉害,也不要求追赶上柳二小姐,李易不和她们比,看到老方从外面进来,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一抹光彩。
“姑爷,怎么了?”老方一进来就看到李易向他招手,心中有些期待,立刻走了过去。
他这两日在家里都快要闲出病来了,以前的日子过的很苦,饭都吃不上,家里总共有几个铜板他不用数也清楚,但平日里却是没少忙,虽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现在倒是不愁吃穿了,甚至连家里存了多少钱他也不知道,只看到自家婆娘每天晚上关门之后,点上油灯坐在床上数铜板,老方实在是不知道他那不识数的婆姨到底能数出什么花来------总之,日子过的越发的好了,人却越来越闲,以前还可以在如意坊招呼招呼,或者和姑爷去勾栏看戏,现在铺子关门了,姑爷也不去看戏,倒是整天看到他在院子里练习拳脚,老方撇了撇嘴,就姑爷那个体格,怎么练也没用啊。
这可是几天来姑爷第一次招他过去,老方心里期待着最好又有什么事情干,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了。
“这两天练武小有寸进,要不我们来比试一下拳脚?”李易站起来看着他说道。
老方脸上的表情有些发愣,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听错之后,眼神古怪的看着李易,说道:“姑爷,还是算了吧,我就是不用双手双脚,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要说吟诗作对骗小姑娘,老方承认自己不如姑爷,论赚钱的本事,那就更不如了,但要是论打架,十个姑爷也不如自己,老方对于这一点十分自信。
“那你就别用双手双脚……”李易对于老方的这个提议表示十分赞同,虽然这两天进步不小,但他还没有自大到那种程度,刚才也就是随便说说,就等着老方这句话呢。
老方对此倒是无所谓,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说道:“姑爷,来吧。”
他根本都没有做出多少防备的姿势,以他对李易的估计,就算是他的全力一击,只要不落在要害部位,对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样。
“看掌!”
李易一掌向老方的肩头击去,老方身形稳健,不躲不闪。
砰!
一身闷响之后,老方身体蹬蹬的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以一种很不雅的姿势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极度惊讶,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揉了揉肩头的位置,隐隐的有些发麻,他看着李易,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姑爷吗?
看着老方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李易对于真气的作用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同样是一掌,有真气和没有真气加持,效果几乎是天差地别。
虽然刚才之所以能得手是因为老方轻视自己,没有一点点防备,但在这之前,就算老方没有防备,他也不可能撼动他。
以前的李易,根本看不出来自己和老方如意他们差了多少,因为无论和哪一个的差距都太大了,以至于他根本想象不到……
如今,总算是看到了那么一点渺茫的希望,为老不尊的二叔公嘴上没个正形,做事还挺靠谱……
……
……
走在街上的时候,老方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姑爷怎么就变厉害了呢?
别的方面他比不上姑爷,好不容易能有一个比得过的地方,让他在李易这里找到一点点自信,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这一点可怜的自信也产生了动摇。
这要是以后连打架都打不过姑爷了,他还有什么脸面跟在姑爷后面保护他?
不行,最近这些日子懈怠了许多,回去之后还得求着二叔公再教他几招,可千万不能被姑爷比下去。
老方心不在焉的跟在李易后面,想着事情,李易手中拎着一些水果走在街上。
冬天没有新鲜水果,都是窖藏的,但就算不太新鲜,价格也贵的要命,普通人一般别想着吃。
上次和那些绿林中人的恩怨,看似已经平息了下去,但他出门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老方一般都会跟着。
这一次,是去看望大牛的。
作为上司,下属因公负伤,也是该前去探望探望,而且要不是那些绿林中人伤了大牛,给他预警,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事情怕是会更加糟糕。
“大人,大牛家就在前面了。”一路走到庆安府北城区,随行的衙役指了指前面一处院子说道。
李易还在门外的时候,那衙役就急忙跑了进去,高声说道:“大牛,县尉大人来看你了。”
声音落地没多久,从屋里面走出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衣着并不华丽,但也不是很寒酸。
“大牛媳妇,快来见过县尉大人。”那衙役走到她面前说道。
“大,大人……”妇人显然没有接待这么贵重客人的经验,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慌忙的施了一礼。
李易对她和善的笑笑,走进屋子,看到大牛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赶快躺下。”李易大步的走过来将他按了回去,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屋子里面还有两个孩子,小女孩十岁左右的样子,男孩子大概只有七八岁,也不知道叫人,呆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水果吞咽口水。
那些梨子虽然蔫蔫的,但在以往,他们连时令水果都很少吃到,若是在冬日,更是连想都别想。
“大人,这……”
没想到县尉大人居然会来看望自己,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大牛有些受宠若惊。
看着他要再次爬起来,李易只能将他再按下去,说道:“你的伤口还没长好,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伤口怎么样?”李易看了看他的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没有溃烂流脓的迹象,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大牛轻轻拍了下胸口,说道:“这点伤,没什么,休息半月,应该就能回衙门做事了!”
“你还是好好在家里躺着吧!”李易撇了他一眼,说道:“先把伤养好,等这个年过完了,再回县衙,刘县令那里,我会给你申请一些补贴,这段日子安心在家待着。”
“大牛兄弟,药我给你抓回来了。”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名汉子手里拎着几包药走进来。
“县尉大人!”
看到屋内的人,吴二愣了一下,然后就立刻恭敬的行礼道。
大牛媳妇将那小男孩伸向水果的手打开,把两个孩子抱了出去,这种场面,女人和孩子不能掺和。
李易看着他,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
……
听吴二解释之后,李易才知道,当初是吴二背着大牛找大夫,算是救了他一命,大牛醒来之后,非要和他拜把子结为兄弟,吴二见大牛如此豪爽,两人又兴趣相投,也就同意下来,这几天大牛卧床休养,家里一个女人操持不便,作为兄弟,能帮忙的事吴二就会顺手帮一把。
他刚刚去药铺给吴二抓药,回来就在这里遇到李易了。
吴二来的正巧,李易其实也正打算找他一次,勉励了大牛两句,和老方以及吴二从大牛家退了出来。
“你对江湖上的事情很熟?”李易看着吴二问道。
吴二点点头,说道:“家中兄长常在外走镖,也算是江湖中人,我有时候也会和大哥出去闯荡,对于江湖之事,不算陌生。”
李易脸上露出笑容,看着他说道:“你上次说的那个韩前辈,还有那什么赵员外,再给我往细里说说吧……”
看到姑爷脸上的笑容,老方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莫名的从心底起了一丝寒意。
“又有人,要倒霉了啊……”
眼前之人既是县尉大人,又是他吴二的恩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实上,自从几天前,从那医馆出来之后,吴二就多了几分心思,这几日,特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打听了一遍。
当然,他倒是没有打听出来,柳叶寨那女子是县尉大人之妻,只是隐隐的猜测,县尉大人应该和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当即整理了一下思绪,进而开口道:“韩前辈本名韩大忠,成名极久,实力不弱,江湖之中,无论是绿林豪强还是正派侠客,都卖他面子,尊称一声“韩前辈”。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狠角色,在江湖之中凶名赫赫,后来退隐江湖,门下收了不少弟子,做起了押镖走货的生意,这些年发展壮大起来,势力不可小觑……,还听说韩前辈这些年娶了不少妾室,但一直都没有子嗣,有传言道他怕是那方面有些问题,也不知是真是假。”
吴二显然在这方面花了不少心思,对于那位韩前辈的过往如数家珍,便连一些不确定的江湖传言都讲了出来。
“至于赵员外,在庆安府可能没几个人听过,但在楚州却极有名气,家财何止万贯,听说他为人慷慨,经常请楚州的绿林豪客宴饮,结识了不少朋友,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怕是其中没有少用肮脏手段……”
……
……
安和县属庆安府辖下,位于庆安府与楚州交界处。
在安和县,说起安和县令,或许还有不少人未曾听说,但要说起四海镖局,就是黄口小儿也知道。
毕竟,虽然县令大人有着官身,但毕竟是外来之人,韩家的四海镖局在安和县经营近二十年,早就成了一方豪绅,就算是县令大人见了韩家家主,也得礼让三分。
毕竟,若是没有韩家的支持,县令大人想要在安和县施行政令,难度无疑会倍增。
安和县城,韩家主宅,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走进中堂的时候,一名年逾五十,两鬓的发色有些斑白,但目光锐利,看起来既有精气的男子坐在堂上。
堂上之人,正是韩家家主,韩大忠,一手创立四海镖局,在江湖之中辈分不低,多数江湖中人见了他,也得尊称一声“韩前辈”。
年轻男子走到堂前,恭敬的拱手说道:“师父,已经确认,祝屠夫和崔阎那些人,全都死了。”
“想要诛杀崔阎他们,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倒是没想到,官府居然为了会为了那女子做到这种程度。”韩家家主阴沉着脸,说道:“围剿他们,必定出动了城中驻兵,那女子居然有如此能量……”
“罢了罢了,不宜与她再起冲突,我儿的仇,只能日后再报。”韩家家主摆了摆手,说道:“传出话去,之前的事,是老夫和那女子之间的误会,让他们不要在对那女子动心思了。”
“是,师父,徒儿马上就去。”年轻男子说了一句之后,缓缓退了出去。
不过,他的心中却是不认为此事还有声明的必要,数十名绿林豪杰都在女子手中折戟,怎么可能还有人有胆子去找她的麻烦?
第两百四十五章 有仇报仇
楚州,襄城。
是夜,赵家深宅,宽敞的广场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楚州赵员外乐善好施,视钱财如粪土,楚州江湖之上,受过他恩惠的人不在少数。
赵员外交友广阔,不仅经常邀请这些江湖中人宴饮,若是哪位好汉行走江湖没有了盘缠,他也会慷慨解囊,从来不提一个“还”字。
在这些江湖中人看来,这自然是义薄云天的表现,有不少人心中认他这个朋友。
说来奇怪,虽然银子每日大把的花出去,但赵家的生意却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不知情的大概会感叹赵员外经商有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则大都暗地里呸一声,不屑于他背地里那些肮脏手段。
此时,赵家宅院深处,十数名江湖汉子高声说笑,豪快畅饮,不时有赵家下人将好酒好菜端上来,供他们吃喝。
被众人簇拥着的,是一位留着山羊胡,一脸精明的男子。
男子长着一对三角眼,身穿员外服,面相并不出众,虽不敢说整个楚州地界,但在这襄城,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官府差吏,有哪个不知这位便是“好施公”赵员外?
“赵老哥,这次是兄弟的错,没能给哥哥办好事情,自罚一杯,希望哥哥不要怪罪。”正是寒夜,却有一名汉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衫,手臂上肌肉虬起,对赵员外拱了拱手,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赵员外脸上露出内疚之色,说道:“秦兄弟别说了,此事是哥哥不对,不知道那女子居然利害如斯,连祝屠夫他们都全栽在了那里,要是早知道她这么难对付,哥哥绝对不会让兄弟们以身犯险!”
也不矫情,将面前的酒碗倒满,端起来看着众人说道:“这一碗酒,向兄弟们赔罪,还请兄弟们答应哥哥,不要再去找那女子的麻烦,若是你们出了什么差池,哥哥我心里不安啊!”
众人当即纷纷举碗表露心迹,不会再去以身犯险,但若是那女子欺上门来,也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相助哥哥一臂之力。
赵员外面上不好意思,心下却终于放了下来。
这里毕竟是楚州地界,是龙来了得盘着,是虎来了得卧着,那女子纵然利害,难道能和楚州所有的江湖好汉为敌吗?
……
……
吴二一直跟着李易回到了家里,在房间里面谈了许久才离去。
走的时候,还一脸的疑惑不解,疑惑来源于县尉大人刚才交代他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既然想不到县尉大人的用意,那就不想了,他只要照做就行……
“韩前辈,赵员外……”李易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还在喃喃着这两个名字。
这几天总算是腾出空来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小环在院子里面洗衣服,是李易早上才换下来的。
虽然今天的天气不错,但水温低的不行,小丫鬟揉搓几下,就要对着小手哈两口气,李易走近的时候,看到她的两只手都冻的发青了。
“别洗了别洗了,怎么就不知道加点热水再洗呢?”李易心疼的将她的手捂起来,小手冰的李易都有些受不了。
“姑爷,没事的,一会就洗好了。”小手被姑爷攥着,立刻就不冷了,小丫鬟心里欣喜,脸却红了。
李易伸手在她的脑袋上点了一下,说道:“听姑爷的话,赶快回屋暖暖,生出冻疮可就不好了。”
李易小时候生过冻疮,每年都犯,又疼又痒,两只手肿的像馒头一样,吃饭都得老妈一勺子一勺子的喂,后来遇到一位老中医给了个偏方,此后就再也没有犯过,但这辈子也不想再重温那种感受。
小环被他赶去屋里烤火了,纤细白嫩的手要是生了冻疮,想想就有些受不了。
伸手试了一下盆里的水温,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立刻将手探了回来。
想着小环每天就在这样的水温下洗衣服,心里面更有些心疼了。
傻丫头连热水都舍不得用,也不知道之前的冬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忍着冰冷的水揉搓衣服,想到这几天温度降得有些利害,晚上睡觉盖两床被子也还是有些冷,是该想想办法改善改善生活环境了。
衣服揉好,冲洗干净之后,手就冻的不行了,缓了一会儿,才从清水里捞出来拧干,晾在院子里面。
透过院门向外看去,老方和几个汉子蹲在树下,唾沫横飞的说着些什么。
这几天老方可不止一次的和他抱怨过现在过的日子都快闲出鸟来了,看来也得给他找点活干,满足满足他的要求。
门外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面,老方在给几个汉子讲《神雕侠侣》,姑爷给二小姐讲这些的时候,他也曾听过几段,闲来无事,在几个汉子面前炫耀。
当然,虽然他此刻虽然说的唾沫横飞,但故事没头没尾,吸引力几乎为零,要不是实在没事干,没有一个人愿意看他在这里挥洒口水。
老方看到众人百无聊赖的表情,有两人甚至已经打起了瞌睡,心里面不由有些气恼,同样是讲故事,为什么姑爷可以,他就不行?
铁了心要和姑爷争争高下,眼珠一转,故事立刻转折起来。
“那汉子隔门听见隔壁房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扑哧扑哧的水声,和细丝般的女子呻-吟声,声音渐强,又听见床铺嘎吱嘎吱的响着,还有一个汉子重重的喘息声……”
这一段精彩的故事讲出来,人群立刻炸了锅。
两个打瞌睡的人瞬间不瞌睡了,像打了鸡血一样,伸长脖子等着老方讲下文,另外几名汉子也不淡定,分散的注意力全都被拉了回来。
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汉子,平时讲讲荤段子也是粗俗到极点的语言,老方好歹和李易在勾栏待了不短的时间,和那说书老者学了几招,霎时间就让这些汉子呼吸粗重起来。
老方脸上得意之色掩饰不住,一帮子夯货,才用了一点本事,就将他们勾动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嘴上却没停下,继续道:“汉子听得兴起,耳朵贴到了门上,只听到“嘎吱”一声,谁知道那门竟未关紧,一下子被汉子碰开,汉子一怔,看见屋里……”
老方说到这里不说了,几名汉子正听到兴处,耳根子都红了,急忙催促道:“看见屋里咋了,赶紧说!”
“看见屋里有一男子坐在床上,地上一个女人正在给他洗脚,动作利索,水声哗啦啦……”老方脸色一正,站起来看着站在众位汉子身后,双手环保看着他的李易,笑着说道:“姑爷,你咋来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风雪夜话
看来老方真的很闲,几个月前还是挺羞涩的汉子,说起娇妻美妾大宅子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脸红一把,现在闲到当众讲起黄段子,嘴上已经有孙老头的几成功夫了。
姑爷来了,众人也不好意思再听下去,嘿嘿笑了两声,做鸟兽散,心里想着挑个好时候,还得把老方叫出来大家再聊聊。
“姑爷,有事?”老方一脸正色,又恢复了活脱脱的正直汉子。
李易点了点头,的确有事。
就算是没事,也得给他找点事做,好好的人都被闲成什么样子了?
……
……
老方和几个汉子上山砍竹子去了,虽然不知道姑爷让他们砍竹子干什么,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总比待在家里讲荤段子要有意思的多。
李易带着如意上街,老方不在,如意暂时充当他的保镖。
别人都是美女总裁的贴身保镖,她是县尉大人的美女小姨子保镖,自带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别人还没靠近,被她冷冷的撇上一眼,就再也不敢靠上来了,搁在后世绝对是冰山总裁的既视感,有她在身边,要多安全有多安全。
当然,想要靠上来的,大都是男人,目标也不是李易……
“敢问公子,这是什么东西?”一间专卖红泥炉子的店铺里面,老工匠眼睛凑近,看着桌上的几张纸问道。
纸上画着一堆图形,老工匠还没看懂。
家里吃火锅的红泥炉子就是在这里买的,老工匠的手艺不错,用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质量问题,打算做蜂窝煤炉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大冬天的,不能没有一个好用的炉子,李易打算多打造几个,每间屋子放上一个,用水方便,晚上睡觉也不会冷得慌。
“这幅图,是从正面看的,这幅图是从上面看的,这一幅,是这东西里面的样子……”
花了几分钟给老工匠讲了一下怎么看三视图以及剖视图,老人家就两眼放光,赞不绝口了。
“这法子好啊,这法子好……”老工匠干了一辈子,经验十足,很快就能正确的读图了。
几张简单的图纸,上下左右这么一看,脑海里面瞬间就出现了立体的形状。
纸上画着的东西虽然和店里的炉子长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但大抵确定是炉子无疑。
老人家的视线从图纸上移开,说道:“公子是要一个炉子吧,店里这么多,大的小的都有,您挑一个就成,没有必要重新做的。”
李易笑了笑,说道:“我的炉子有些特殊用处,就按照这图上的做,没什么问题吧?”
老工匠心中纳闷,炉子除了烤火煮茶,还有什么特殊用处,再说这纸上画的,似乎也就是比普通炉子多了一个耳朵而已,不过客人要求,他也没有必要再问那么多。
“没有问题,明天就能做好,公子府上在哪里,到时候我差人送去。”
和老工匠商量好了价钱,李易就和如意从铺子里走了出来,炉子有了,回去以后,再想办法弄些蜂窝煤出来,这个冬天肯定会暖和许多。
老方几人很快就砍了柱子回来,每个人肩上都背了一捆,按照李易说的,把竹子里面的关节打通,从一边可以望到另一边。
老方忍住没有再问李易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问多了显得自己无知,总有他亲眼看到的时候。
老工匠的动作很快,第二天,铺子里的学徒就将东西松了过来。
因为这位公子给的钱多,几个人忙活了一夜,才赶在天明前做好了。
老方看到姑爷将掏空的竹子安在炉子伸出的耳朵上,又接上一节,在窗户上开了一个洞,竹子的另一端从洞里伸了出去。
碳火很快的烧起来了,没一会儿,屋子里面就暖了许多,重要的是,老方在屋子里待了好久,既没有感觉到头晕,也没有闻到碳味。
自家也有炉子,不过只在吃火锅的时候才用,吃的时候还要将窗户和大门都打开,不然时间久了会晕,身上也不怎么有力气。
柱子这两天在家里一直喊冷,晚上盖两床被子也不够,自己被喊的烦了,刚才出来的时候,还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这孩子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就把以前吃过的苦全忘了,前些年的冬天,哪里有两床被子能让他盖,山里的天气可比城里冷的多,不也照样这么过来了?
当然,他也不敢晚上在屋子里点炉子,那玩意晚上就不能用,每年冬天都有人点着炉子不声不响的死在自己家里,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
再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发觉越来越暖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之后,撒丫子就往外面跑。
砍来的竹子还剩下不少,再去通一通,给自家也弄个这玩意儿,刚才送炉子的那几个伙计他认识,在那间店铺里买过炉子,一会就去他们店里,让他们做一个和姑爷这边一模一样的。
自家的孩子,踹归踹,老让他冻着也心疼,有了这东西,兔崽子要是再喊冷------还得踹他!
“姑爷,房间里面暖和多了呢。”小环不再搓手了,炉子上的铜壶冒着热气,里面的水也一直都是热的,姑爷说以后洗漱洗衣就用这里面的水,屋子里面变的暖和起来,晚上睡着睡着也不会冷的缩到大小姐怀里。
想着这些事情,眼睛又眯成了月牙,整个府城也只用自己家有这东西,姑爷的本事可真大呢!
……
……
“这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冷死老子了!”
深夜,山间寒风呼啸,几道身影推开山间废弃庙宇的门,抖了抖肩头的雪花,寒风夹杂着雪花,从外面灌进来,急忙回头将大门再次关上。
刹那间,身上感觉暖和了许多。
山间小庙,里面空间不大,但容纳上几十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两边的窗户早就被人用木板堵上,外面风雪漫天,和屋内俨然是两个世界。
屋子正中,有人点了篝火取暖,庙宇内并不止他们一拨人,无论是行走江湖的豪客,押镖走货的镖师,还是夜里赶路的行人,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堵在了这里。
“冷的话,过来烤烤吧。”火堆旁边围了不少人,几人本来想寻个角落坐下,有人出声说道。
“谢了!”
江湖中人,向来豪爽,几人也没有拒绝,在对方让开的位置旁坐下。
坐下之后,当中的一个汉子从背上解下一个水囊,递过去问道:“要不要喝点?”
对面之人正要摆手拒绝,那汉子打开水囊,一股浓烈的香气从里面传了过来,愣了一下,接过水囊,仰头灌了一口之后,笑道:“好酒!”
“呵呵,这可是庆安府有名的烈酒,就是他娘的价格忒贵了。”汉子笑笑说道。
“几位兄弟从府城来的?”那人笑着问道。
汉子点点头,说道:“没错,本来是打算去楚州办点事情,没成想这雪下得突然,只能等明天再动身了。”
对面之人也自报身份,原来也是庆安府人士,干的是押镖走货的生意,今夜遇到风雪,只能在此暂歇一夜。
都是江湖中人,短暂的交谈之后,气氛就变的热闹起来。
第两百四十七章 韩家的辟邪剑法
对于这些经常在江湖之上行走的人来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他们性格大都豪爽,毕竟出门在外,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广交朋友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火焰正盛,有人从角落里抱了一些柴火添上去,屋内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
江湖人说江湖事,灌了几口烈酒暖身之后,话匣子慢慢的也就打开了。
“大雪天的,走货可不容易,吴兄弟这是要去哪里?”汉子喝了两口之后,就将酒囊封起来,这东西贵着呢,要不是和这位吴兄弟投缘,他还真不舍得拿出来。
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流过之后,已经知道对面的兄弟叫吴大,给人押镖走货为生,今夜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耽搁在了路上。
“楚州。”吴大笑了笑说道。
“倒是不远。”汉子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押镖的生意虽然辛苦,也有一定的风险,但相比于其他,报酬也是十分可观的。
“呵呵,也只是能够勉强度日。”吴大笑了笑,说道:“混口饭吃而已,大生意都被四海镖局揽去了,我们也只能捡捡他们看不上的,一趟下来,赚不了几个钱。”
韩家的四海镖局在庆安府赫赫有名,这汉子也经常听到,想起这两日听到的一个传闻,疑惑道:“听闻四海镖局的韩前辈前些日子对一女子下了必杀令,不少绿林中人想要和韩家搭上关系,去杀那女子,结果却被尽数诛杀,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什么韩前辈,不过是一个阉人而已。”一道讥讽的声音从吴大旁边传来。
那汉子看着开口之人,疑惑问道:“阉人?敢问这位兄弟,此话怎讲?”
那人看着汉子,也有些诧异,“难道这位兄弟没有听说过韩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汉子摇了摇头,这什么辟邪剑法,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愿闻其详。”汉子拱了拱手说道。
武林中人自带八卦天赋,韩前辈在武林中名气不小,虽说也有一些逸闻趣事,但远远没有眼前之人说的劲爆。
这汉子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又要听到一段鲜为人知的隐秘了。
坐在这里烤火也是无聊,左右无事,那人缓缓的开口说道:“事情,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
……
不知道为何,昨天已经点了炉子,屋子里面暖和了太多,昨夜还是感觉有些冷。
李易一大早就被冻醒来,穿衣服的时候感觉到屋子里面寒风阵阵,撇了一眼窗户的位置,才发现对面的窗户居然开了一小半,应该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紧了。
经过了一晚上,炉子怕是已经灭了,李易跑过去关窗户,视线从里面望出去的时候,看到的是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不着急关窗户了,这场雪来的突然,现在天上飘着的雪花虽然细小,但是从地上厚厚的积雪来看,能够想象到昨晚的雪势有多大。
寒风从外面灌进来,立刻清醒了许多,这个时候倒是不怎么感觉得到冷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下雪,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这样的大雪,每年冬天都会经历几次。
那时候还在农村,一大早起来,山野全是一个颜色,大清早的和小伙伴带着家里的土狗上山追兔子,捡野鸡,雪下的厚了,兔子跑不快,野鸡撅着屁股一头扎在雪里不出来,抓它们像拔萝卜一样的简单,回家就有口福了。
当然,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心中到底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他今天起来的算是很早,如仪和小环她们还没有出房间,走过去打开院门,老方正拎着一把大扫帚在扫雪。
“姑爷,早啊!”
老方和李易打了一个招呼,手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变慢,人形扫路机一样横推过去,视野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忙碌了。
它们早起了一辈子,早就养成了习惯,除了熊孩子之外,就算是冬天,也没有几个人会贪睡。
李易回过头,看到院子里被他踩出来的唯一一行脚印,心里面成就感十足。
这是从小就有的癖好,每当看到洁白的雪地上只有一行自己的脚印时,心情就会无端的愉悦起来。
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揉成团,想要体验一下小时候打雪仗的感觉。
就在这时,院内的某处房门打开,看到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身影,李易下意识的就将雪团扔了出去。
砰!
柳如意衣袖一扫,那雪团顿时在空中爆裂,四散开来。
看着柳二小姐望着自己战意盎然的眼神,李易下意识的就向门外跑去。
刚才扔那一下之前忘记过过脑子了,柳二小姐,是他能够招惹的吗?
几个雪团从后面飞过来,正好落在他的脖子上,从后颈灌了进去,李易打了一个哆嗦,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虽然柳二小姐没有追过来,不过李易还是打算在外面转一圈再回去。
大多数人都在清扫路上的积雪,不止是自家门前的,宅子里的积雪全都被清扫到路边,几个起得早的熊孩子已经玩high了,雪团横飞,砸在头上也不生气,从路边抓起一把雪反击回去,没一会儿,衣服便从里湿到外,站在路边一个个抖得跟筛子一样。
被自家大人看到了,上去就是几脚,拎着耳朵往家里拽,赶紧换一身干衣裳,这要是着了凉受了风寒,药钱是小事,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得遭一辈子的罪。
几声哭叫之后,外面很快就看不到熊孩子了,李易溜达了一圈回到自己家里,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扫到了一堆,小环正蹲在地上堆雪人,柳二小姐的雪人已经堆好了,李易分辨了好一会儿,才依稀的辨认出一点儿人形。
李易笑的前仰后合,在柳二小姐不善的眼神中,从厨房里取了几把木铲,走向了对面的另一处雪堆。
在这堆雪上面拍了两下,先堆出一个大致的形状,然后就用铲子在上面修修补补,一些细小的部分用手指处理,不一会儿,一个女子的样子就出来了。
小环的雪人早就堆好了,向姑爷这边望了一眼之后,小脸一红,把自己好不容易堆起来的雪人推倒,跑过来站在李易后面探着头看。
柳如意看了一眼之后,将自己的雪人一脚踹散,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怒,任何东西都怕比较,李易做的才是雪人,她的顶多算是雪堆而已。
其实这次她倒是想错了,雪人就该有雪人的样子,小脑袋,大肚子,插上扫把就是手臂,李易现在做的,是雪雕。
上辈子缺少的艺术细胞,这辈子全都补回来了。
图书馆有关冰雕雪雕的书一大堆,消化几本书之后,做这东西就和作画写字一样,技能点满满,难度不大。
也只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有着半人高的雪雕就做出来了。
时间有限,很多细节不可能尽善尽美,但小环和柳如意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雪能做出这么惟妙惟肖的人物来。
女子俏立在那里,手上拿着剑,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能看的清楚,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二小姐。
小环看了一眼二小姐,心里面有些羡慕,姑爷要是能堆一个小环就好了,当然,要是能再堆一个大小姐,那就更好了。
柳如意不再羞恼了,抛开他的用意不谈,她很喜欢这个雪人。
李易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毕竟是第一次做,有这程度已经很好了,上下打量了一会,忽然一掌将这雪雕拍碎。
就像是以前花上半天的时间,用千余块积木堆成一间房子,搭成之后,再自己一手摧毁,对于有强迫症的人来说,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简直舒服到了极点。
唯一有些不对的是,在他拍碎雪雕之后,周围的温度,好像更冷了一些……
第两百四十八章 江湖秘闻
老方有些郁闷的从家里走出来,抹了把脸,脸上本来只有一点碳灰,立刻被抹了个均匀,本来就不怎么白的肤色再次黑了三度。
昨天晚上这场雪下的突然,别说柱子了,自己都冻了个够呛,幸好刚才那工匠把炉子送来了,想着马上装好,碳火烧起来,家里立马就能暖和。
结果抱着两根竹子拼凑了半天,也没能弄成姑爷家的那样子,一怒之下一脚揣在炉子上,炉子翻了,碳火倒了一地,差点烫到旁边的柱子,被自家婆姨用扫帚赶了出来。
摇摇头,看来这种细活还真不是他能干的,打算去姑爷那里再问问,这玩意儿到底应该怎么弄。
还没走进院子,一道人影“嗖”的从里面冲出来,转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是真的“嗖”的一声,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老方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还犹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那……是姑爷?”
从小环那里得到了答案,老方心里又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姑爷是越来越厉害了,老方觉得自己的作用在不断消减,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只能帮着砍砍竹子跑跑腿了。
外边的生意,除了姑爷之外,就属他拿的分红最多,每天就这样闲在家里,也能赚之前一年都赚不到的钱------有钱的感觉固然好,但这钱拿的心里不踏实。
瞅着自家男人从姑爷那里回来之后,就闷着头,不声不响的在那里捣鼓炉子,刘氏本来想要嘟囔两句,话说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
虽然平日里没老骂他,必要的时候,也会祭出家法扫帚让他长长记性,但她懂得分寸,这么多年走过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男人之间的事情,她不会多问,此刻只能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收拾地上的碳堆……
……
……
李易一口气从家里跑到了街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回头一看没有人追上来,才找了个路边的小摊坐下来歇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叔公拍他的那一下,身体的旧伤好的差不多了,小腹没有再疼过,感觉身体状态比受伤之前还要好。
当然,因为练出真气的原因,这两天似乎有一点得意忘形,在柳二小姐面前太嘚瑟了,揉了揉屁股上还在隐隐作疼的部位,终于意识到他和如意的差距有多大。
想要翻身做主,光明正大的将柳二小姐压在身下,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目前还是得继续奉行低调原则,下一次想要出气,得挑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做一个雪雕拍碎就好,今天的确是有些太过张扬了。
家里暂时不能回,否则刚才那个雪雕可能就是他的下场,干脆在街上溜达溜达。
昨夜雪势甚大,但府城的主要干道之上,此时已经看不到多少积雪,不用官府督促,天还没亮的时候,便有人陆续起床,将自家门口的积雪扫到路边,各家商铺更是积极,毕竟下雪天也得做生意,生活不易,少开一天的门,便多一天的损失。
此刻天上已经不飘雪花了,街上的行人要比往日少一些,这么冷的天气,缩在家里不出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途径卖早点的地方,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这里的包子听说也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皮薄馅多,味道也还过得去,两个包子下肚之后,腹中就再也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
一路看到的商铺中也没有什么人,不多的酒肆里面倒是有几个客人,都是府城里唯一出售烈酒的商铺,幕后老板是宁王府,也是家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收入来源。
溜达着溜达着就溜达进了瓦舍里面,无论什么时候,这里都不缺人,茶楼酒肆,青楼妓馆,客人进进出出,热闹的紧。
几个临时搭建的小勾栏被大雪压塌了,靠勾栏吃饭的伶人在清理现场,看来搭棚子的时候肯定没多费心,这东西虽然不结实,但也没有这么脆弱。
大一些的勾栏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李易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说书的孙老头正指挥着那些人排练《画皮》,过两天就要演出了,这关系到他们以后能不能吃饱饭,大早上天还不亮就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很晚才能回去,却也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公子您来了,宛姑娘现在不在,我马上去叫她。”孙老头看到李易,立刻跑过来,笑着说道。
在看到后续的故事本子之后,他对李易的态度就更好了。
“不用不用。”李易摆了摆手,他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老者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看起来鼓鼓囊囊沉甸甸的,说道:“这些钱公子拿着吧,公子上次说的江湖故事,我找了几个老朋友去讲,果然很受那些江湖人喜欢,这些钱是他们昨天差人送来的。”
李易再次摆了摆手,说道:“钱都交给宛姑娘吧,勾栏再次开张,用度肯定不少,这些钱你们留着用。”
孙老头闻言,也就没有再多说了,他们这些日子,的确需要不少钱。
对于李易将好故事让他通过几位同是说书人的朋友传播出去一事,孙老头表示很不解。
武林中人大都豪爽,城外的那些勾栏,聚集的大都是那些人,他们出手阔绰,最喜听江湖武林之事,听到兴出,可不会吝啬钱财。
有好故事不自己留着用,实在是可惜了,最不济也能换取一些钱财,可惜李公子就这么白白的送出去了,这可都是钱啊……
猜不透李易的用意,孙老头也不去想了,这不是他该操心的,送他走出了勾栏,又回去督促那些人抓紧时间排练。
……
……
“嘿,老头继续说啊,那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城墙脚下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处小窝棚里面,一个汉子将一小块碎银子扔在了前面的瓦罐里,催促说道。
窝棚不大,里面的人却不少,大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在外奔波之人。
那汉子催促之后,其余众人也饶有兴趣的催那老头继续讲下去。
老头年纪虽大,眼力却还是有一些的,看到一抹银光闪进了瓦罐,脸上的皱纹犹如菊花一般盛开,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
“要说这韩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那可真是不得了啊,是传说中一等一的剑法,但却鲜有人知,一来是此剑法从不外传,二来使用此剑法之人个个动作迅捷诡异,外间无人得知其招法的名目,只知道其招式极快,已达匪夷所思之境……”
第两百四十九章 暴怒的韩前辈
“嘿,你这老头,都说韩家那辟邪剑法鲜为人知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人扯了扯嘴角,提出了置疑。
对于武林、江湖之事,一个说书的手艺人,没理由比他们知道的还要清楚。
什么辟邪剑法,天下第一快剑,根本就是闻所未闻,闲来无事听听,图个乐子还好,若是和真正的武林扯上关系,就未免有些胡说八道了。
刚刚提出他的疑惑,脑袋上就被人拍了一掌,一个高大汉子怒骂道:“好好听故事,就你话多!”
“是啊,老头快说下去,这几天江湖上也有这样的传闻,听闻韩家辟邪剑法天下无敌,我还以为只是捕风捉影无根无据的传言,想不到……”另一人也惊叹说道,众人的视线纷纷望了过来。
“当真?”
“竟有此事?”
“这位兄弟说的不假,前日我也曾听人提起过此事。”
……
……
原先只是将这当成解闷故事听的几人,脸上瞬间就出现了惊诧之色,虽说江湖之上传言甚多,但若是没有一点根据,谣言也会不攻自破,不会大范围的传扬开来。
难道,韩家的辟邪剑法是真的?
听闻韩家子弟,无一例外,全都使剑……
韩家家主韩大忠韩前辈,在武林之中,也有着“快剑”的名号……
众人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再去催促那老者了,几位江湖人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起自己得知的消息。
“天下第一的剑法,未免太过夸张了,若是韩家真有这样的绝顶武学,不早就称霸武林了?”
“我倒是听说,想要修习这辟邪剑法,须有一个前提……”一个声音顿了顿,说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传闻整个韩家,也只有如今的家主练成了辟邪剑法而已。”
“自宫?”有人惊诧道:“那岂不是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韩前辈,竟是一个阉人?”
一人立刻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听闻韩前辈可是娶了五房妻妾,怎么可能是阉人呢!”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的时候,有一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惊道:“虽然韩家家主妻妾不少,但好像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子嗣啊!”
这一道声音,宛如晴天霹雳一样,拨开了众人心中的迷雾。
娶了五房妻妾,几十年来没有一个子嗣,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要么是这位韩前辈那方面有问题,或者是------他根本没有那东西?
如果没有听到这些传闻,众人自然不会怀疑第二个可能,但此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去。
既然没有那玩意儿,他为什么还要娶这么多妻妾呢?
除非------他想掩饰!
韩家到底想要掩饰什么,韩前辈的“快剑”之名到底是如何得来的,为什么四海镖局这二十年来发展迅速,俨然已经快要跻身武林豪门……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众人却心知肚明。
“不对,他不是没有子嗣。”有人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他唯一的儿子,在一年前因为犯下重罪,被官府砍了脑袋。
大家可还记得前段日子,韩前辈召集各路好汉欲杀那女子吗?听说韩前辈唯一的儿子,就是被那女子抓到官府的。”
“我想起来了,韩大忠就是在娶妻生子之后,武功忽然突飞猛进,击杀了数名厉害的仇家,在武林中扬名的,难道他真的……”
种种信息综合在一起,稍加整理之后,一个深深掩埋起来的“谜团”,终于被他们挖了出来。
韩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举世无双,但修炼的条件太过苛刻,为了延续韩家的香火,那姓韩的在娶妻生子之后,才自宫练功,娶了那么多妻妾,其实是在掩饰他自宫的事实,否则,这二十年来,正是他龙精虎猛的年纪,家中的妻妾为何没有诞生下任何子嗣?
辟邪剑法,天下第一快剑……
不多时,几人从勾栏里面走出来,沿着各个方向,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勾栏中人来人往,老者将辟邪剑法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这可是罕见的好故事啊,那些武林好汉出手太阔绰了,面前的瓦罐,一天时间就能装个半满,恐怕只消半个月,他就能赚到往日一整年才能赚到的钱。
老孙头是个好人,这辈子没白交他这个朋友,赚钱的故事就这么白白送给了自己,这些钱他不能全拿,至少要给老孙头分一半,不然就是坏了规矩,是要被同行唾弃的。
伶人圈子其实并不大,奔波各处表演谋生,自然是广交朋友。
此时,城外城内的各个勾栏之中,有数个像这老头一样的说书人,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
……
安和县,韩家。
啪!
韩家家主韩大忠刚刚听完弟子的禀告,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拍在桌上,真气激荡,杯子震成了齑粉,脸色阴沉如水。
“到底是谁在针对四海镖局,针对我们韩家?”韩大忠的声音里面有着压制不住的愤怒。
三日之内,四海镖局被人截了五次镖,虽然货物没有被劫走,但镖师却伤了几个,耽误了行程,镖局的信誉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自从韩家势力逐渐变的强大,在江湖上打出名气以来,十几年来,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这分明是有人在针对镖局,针对他们韩家!
“我问过那几个镖师了,前来劫镖的人全都蒙着面,并且都是在夜间动手,看不出他们的来路。”堂下的年轻男子恭敬说道:“师父,要不要再加大镖师的人手,这几天镖局的生意已经减少了两成,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韩大忠摆了摆手,沉声说道:“不用,这一次你和几位师弟亲自押镖,若是有人敢来劫镖,将人给我带回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竟敢针对我们韩家!”
这几名弟子都是他从小调教的,个个身手不凡,远非寻常表示可比,平时都担着镖头的身份,若是他们一起押镖,必定是万无一失。
“是!”年轻男子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去。
这时,又有一位男子从门外匆匆的跑了进来。
“师父,大事不好了,张师弟押镖出了岔子,货物全被劫走,几个镖师全都被打伤,连师弟也被劫镖之人带走了!”
年轻男子脸色一变,抬头望去的时候,只见师父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动,显然已经暴怒到了极点。
“欺人太甚!”
一道吼声传来,紧接着便再次传出了桌椅四散的声音。
第两百五十章 气的吐血
江湖自古多事,数百年来,朝代更替,江山易位,武林之中,也是纷争不断。
前些日子,韩前辈和赵员外搅起的那件大事刚刚落幕不久,不到十日,又起了新的风浪。
韩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四海镖局……,这几个词语在最近的江湖中频频出现,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谈论。
已经无法查出这一个传闻最初是出自何人之口,短短数日的功夫,在庆安府以及相邻几州地界,已经人尽皆知。
这其中,无数勾栏之中的说书人起了不小的作用。
韩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在他们的口中不断夸大,最初只是以一种江湖趣闻轶事的方式传播,惊讶的发现这些事情很受武林中人欢迎之后,无数说书人抓住其中的商机,一夜之间,就衍生出了许多的故事话本。
例如……辟邪剑法乃是如今江湖最为深奥玄奇的武功,如今的韩家家主只是领悟了皮毛,武功便足以纵横江湖,若是能够领会五成,便能够成为大宗师,笑傲天下,一剑挥出,各路高手莫敢不从。
有人拍着胸脯保证,他曾经见过韩前辈出手,瞬间将十余人斩于剑下,可他居然连对方到底是怎么出剑的都没能看清。
还有一些专注于八卦的,洋洋洒洒数千字,分析了韩前辈为何娶了五房妻妾,到如今还没有子嗣的原因,印证了“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的正确性,从专业的角度对于韩前辈到底领悟了几层剑法做了深入剖析……
一时之间,就连韩前辈年轻时候的诸多事情,也被人挖了出来,包括他的武功路数,仇家朋友,生平战绩------若是庆安府有哪一位说书人不能细致的将这位韩大侠的生平讲出来,会被所有的同行耻笑,混口饭吃的难度瞬间提升为地狱模式。
总之,四海镖局火了,韩大忠也火了,火的一塌糊涂,在武林中的名气达到了人生中的巅峰。
不只是江湖武林,就连那些普通的民众,也从说书人口中得知了韩家辟邪剑法的厉害,对那位只凭一只单剑就能纵横江湖的绝世侠客,起了敬仰之心。
然而,作为当时人的韩家家主,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啪!”
杯盏在地上开出花来,已经不知道这是他在最近几天里面摔碎的第几个茶杯了。
就在刚才,又有一名弟子来报,昨晚有一趟镖被人抢走,韩家直接损失数百两银子,而从早上到现在,镖局连一趟镖都没有接到。
“查到没有,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韩大忠脸上的肌肉抽动,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已经派人去查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堂下站着的年轻人将茶盏碎片捡起来,摇头说道。
这件事情,在江湖上已经人尽皆知,那里还能查得出来到底是从哪个人嘴里最先说出来的,想办法止住损失,挽回镖局的声誉,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废物,都是废物!”韩大忠暴跳如雷,很不得立刻将那躲在背后的卑鄙小人找出来,碎尸万段,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这一个传言,直接将他们韩家和四海镖局架在了火上。
押送的货物被抢,就连在外面押货的弟子也被抓起来,逼问辟邪剑法的事情,别说弟子们不知道,就连韩大忠自己,都不知道辟邪剑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天下第一的剑法,学会了能够笑傲江湖,独霸武林,要是韩家祖传的疾风剑法有这么厉害,他韩大忠早就成为宗师高手,号令江湖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最最可恶的,是那些人居然认为自己为了练功自宫,变成了一个阉人,娶了这么多妻妾,只是为了掩饰而已,更是让韩大忠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那散布谣言之人,心肠恶毒到了极点,必定是早有预谋,将他调查的十分清楚,否则也不可能有他自宫的传闻。
他早年和人争斗,不慎被伤到下体,虽然其他方面并没有影响,但却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因此,他才将在那之前生下的儿子当做韩家的唯一香火。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过分溺爱和放纵,使得儿子最终惹上了人命官司,被官府盯上,本来想借助自己的势力,让他在外躲避几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没想到的是,还没逃出庆安府,就落在了那女子的手里。
韩家唯一的香火被断送,他对那女子恨之入骨,才有了前些日子着急绿林中人杀她之事……
这时,只见那堂下的年轻男子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问道:“师父,那辟邪剑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滚!”被别人侮辱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位不成器的弟子也在他的心口补刀,怀疑此事的真假,不就是怀疑他韩大忠是一个阉人吗?
韩大忠终于忍不住了,指了指他,怒骂道:“给我滚出去!”
“弟子告退!”
那年轻人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话,立刻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穿过几条长廊之后,脸上的慌乱之色尽去,浮现出一丝阴翳之色,心中暗骂:“老东西,有那么厉害的武功,竟然从未见他提过,众位师兄弟也从未听说,看来他从来都没有将这些弟子当做自己人来看待……”
什么想要修炼辟邪剑法,就必须自宫的说法,他心里面是嗤之以鼻的,作为弟子,侍奉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一些隐秘。
自宫是假,但无风不起浪,辟邪剑法一事,他心中疑窦丛生。早就觉得师父对他们有所保留,从来都没有打算将最厉害的功夫传给他们,难道他想将这东西带到棺材里去吗?
心中这样想的时候,府中一位下人走过来,小声的说道:“郑少,五夫人找您有事相商。”
“知道了,你下去吧。”年轻男子低声说了一句,向四周看了一眼之后,才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刚才的大堂之中,韩大忠对坐在对面的一位老者拱了拱手,说道:“王兄好久不见,今日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听闻镖局近日遇到了一些难处,特地来看看。”老者笑着说道。
“王兄有心了。”韩大忠笑了笑,心中暗自有些感动。
这几天来韩家拜访的朋友不少,但却都是旁敲侧问的向他打听辟邪剑谱一事的,真正关心韩家安危的,少之又少。
两个寒暄了一会,那老者站起来说道:“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我王家虽然比不上你们韩家,但也算有些家业,想来也能帮衬一二。”
“多谢王兄!”韩大忠再次抱拳,仅凭这份心意,等这件事过去之后,一定要到王家登门致谢。
“客气了。”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听闻韩家辟邪剑法冠绝天下,希望有机会能够领略一下。”
韩大忠脸上的笑容凝滞,额头上的青筋开始跳动。
“老爷,不好了,又有两趟镖被人劫走了!”一名老仆从外面跑进来,惊慌失措的说道。
“噗!”
韩大忠脸上青白交替,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第两百五十一章 老爷,先把药喝了吧
韩家家主不幸染疾,四海镖局暂时歇业,不再接受任何押送任务。
这显然是多此一举,经此一事,四海镖局的生意一落千丈,十趟镖中有五趟都会被人劫走,还有谁能放心的将货物交给他们?
经过了数天的发酵,传闻已经开始向着神话的方向发展。
韩家拥有一本绝世剑谱,习得半成就能成为一流高手,扬名武林,习得两成能够成为宗师高手,习得五成就能横扫江湖,天下无敌,吊打宗师……
这样的传闻在武林中几乎已经人尽皆知。
韩家倒是派出去了不少人去制止这些传闻,但也只能用武力威慑威慑勾栏中那些说书人而已,等他们离开之后,该说的还是会说,就是吃这碗饭的,不趁着这阵东风多赚点钱怎么能行?
伶人虽然地位低贱,但朝廷对于他们都从来不以言定罪,更何况是一个韩家?
原本只是一层细微的涟漪,然而,当这层涟漪以庆安府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的时候,武林的各个角落,无数看不见的暗流,开始涌动起来。
……
……
“四海镖局的生意已经停了,有一大半的镖师都脱离了韩家,出去自谋生路,听说那韩大忠得知此事的时候,当场就吐血三升,如今已经卧床不起好几天了。”
吴二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色涨红,唾沫横飞,猛灌了一口茶水,兴奋的说道:“早就看那姓韩的不顺眼了,武功高就了不起啊,武功高就能随便欺负人,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
吴二虽然不认识韩大忠,但是家里面的兄长干的也是押镖走货的生意,四海镖局仗着人多势众,这些小规模的镖局经常受他们的欺负,生意被抢了不说,连人也被他们揍的鼻青脸肿。
这还只是其一,那韩大忠在武林中名气不小,却和“侠客”两个字一点都不沾边,干的是偷鸡摸狗的勾当,欺世盗名------总而言之,吴二看他不顺眼已经好久了。
这一次,四海镖局无疑是伤筋动骨了,元气大伤是肯定的,能不能缓过来还两说,尤其是听说那姓韩的被气的卧床不起,他就浑身舒坦。
李易将乘着蚕豆的碟子向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吴二也不客气,捏了几颗豆子,扔到嘴里咬的嘎嘣响,说道:“如今江湖之上,有不少人都在图谋韩家的辟邪剑谱,到今天为止,至少有三波势力开始对韩家动手了。”
喝杯水润润嗓子,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易问道:“大人,你说这韩大忠他到底是不是一个阉人,那辟邪剑法,真的只有自宫才能练吗?”
看到吴二一脸疑惑的表情,李易就知道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连亲自散发谣言的吴二都对韩大忠到底有没有小jj产生了怀疑,更何况是其他人?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对于这个方法到底能不能成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辟邪剑法只是金老爷子杜撰出来的武学,林家的灭门之祸也只存在于《笑傲江湖》小说之中,万一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们不吃这一套呢?
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姑且试试吧……
林家是以镖局起家,韩家也是干镖局的,辟邪剑法号称快到极致,一剑在手,天下我有,韩大忠外号“快剑”,据说那些武功不入流的人都看不清他的剑,修炼辟邪剑法需要自宫,韩大忠娶了五房妻妾,二十年都没生出来半个儿子------这位韩前辈,天生就是为背这个锅而生的。
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金老爷子对于人性的把握还是比较准确的。
李易以为那些人不会对一种需要割小jj才能练成的武功感兴趣,至少不会有那么浓厚的兴趣,然而事实表明,对于那些练武练的魔怔了的人来说,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远比做一个真正的男人要有意思的多。
韩家肯定完了,自从那位韩前辈召集那些个绿林匪徒,来柳叶寨搞事情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今天的结局。
辟邪剑法的诱惑力太大,那些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得到,当然了,韩前辈是一位性情刚烈的英雄,不管那些人对他使用什么酷刑,他都不会说的,打死都不会说,哪怕被那些人糟蹋了,丢了晚节他也不会透露出关于辟邪剑法的任何秘密。
无论怎么问,韩前辈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那些人一定会很失望,为了得到剑法的秘密,怕是会使用一些别的手段,至于到底是什么手段,就不是李易需要操心的了。
捏了一颗蚕豆,送进嘴里,不知道今天的五香蚕豆是谁做的,味道还差了一些,不过也不排除他自己的口味比较刁,毕竟对面的吴二就吃的津津有味,再添上一壶清茶,就能组成一份观影套餐,售价呢,小份五文,大份十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至于味道,也多准备几种,原味的五香的酱香的,麻辣的比较麻烦,不知道辣椒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有没有,虽然想吃的要命,但也不至于为了做一道五香蚕豆满世界的去找,茱萸有点辣味,虽然不正宗,勉强也能凑合。
“怎么样,好吃吗?”名叫小珠的少女从旁边跑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易问道。
李易摇了摇头,小姑娘的嘴巴立刻瘪了下来。
“味道还可以。”
少女脸上失望的表情立刻就不见了,高兴的问道:“那你觉得卖多少钱合适呢?”
李易指了指面前的碟子,说道:“如果碟子再小一点,卖五文钱是没有问题的。”
少女红着脸喜滋滋的走了,自己做的蚕豆能得到李易的承认,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么一小碟,能卖五文钱……
勾栏明天就要开张了,以后,自己也能赚钱了呢……
……
……
韩家,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韩前辈,四海镖局掌控者,韩家家主韩大忠躺在床上,脸上一片灰败。
不到十天时间,盛极一时的韩家就变的七零八落。
镖师们全跑了,四海镖局名存实亡,生平所收弟子,留下来的也没有几个,韩家完了,镖局没了,而且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隐藏在幕后覆灭了韩家的人,到底是谁……
来自武林中人的威胁依然在,一本能够称霸武林的剑谱,足以让无数自诩侠客的名门正派变成绿林匪类,趁乱向韩家出手的,不缺这些人。
若不是他这些年在武林中还有些威名,恐怕早就有人打上门来了。
房门被人推开,一名年轻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那俏丽女子,韩大忠的脸上才浮现出了一丝柔色。
这是他不久前才迎进门的五夫人,这些天,他的那些妻妾跑的只剩下五夫人一个,让他时常想起早亡的发妻,哀叹之余,幸亏还有五夫人一直不离不弃,心中欣慰至极。
“老爷,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五夫人将一个托盘放到床边柜子上,坐在床前说道。
“小柔,你放心,我一定能让韩家东山再起!”韩大忠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女子,深情说道。
“恩,我相信老爷。”被称作小柔的女子点了点头,从托盘中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端过来,同样饱含深情的看着他,缓缓的开口。
“老爷,身体要紧,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第两百五十二章 韩前辈之死
从五夫人的手里接过瓷碗,一饮而尽。
药汁很苦,韩大忠的心里却是甜的,患难才见真情,几个妻妾跑的只剩下五夫人一个,府中下人虽然没有跑路的,但这些天来,脸上一直都是忧心忡忡。
若不是奴籍未去,跑了会被当做逃奴打死,怕是这偌大的韩府早就空了。
曾经的他,跺一跺脚,不敢说整个武林,至少庆安府地界的江湖上也会翻起风浪,然而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曾经依附于韩家的那些小势力,为了避免遭到波及,早早的就和他们划清了界限,至于明面上的那些好友,象征性的来韩府探望之后,都会隐晦的提起辟邪剑谱一事,韩大忠心里早就绝了求助他们的希望。
或许韩家沦落到现在的惨状,就有他们在背后出的一份力。
好在终究还有对他忠心的人啊,看了一眼娇艳如花的五夫人,顺势躺倒在床上。
想他纵横武林数十载,竟也有被气的卧床的一天,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虚弱过,今天更是不知道怎么了,才刚刚起床没一会儿,又感觉到困了,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也逐渐的模糊。
五夫人在床边对着他笑,笑的很好看……这大概就是残留在一代武林枭雄韩前辈脑海中最后的影像了。
……
……
今天勾栏里面十分热闹,客人交头接耳,声音嘈杂,唯一的送茶伙计,腿都快要跑断了,茶水一壶一壶的往外送,小珠做的蚕豆已经卖光了,五文钱就那么一小碟,经常有客人嫌不够,甩手就是十文钱,让他换个大份的过来。
本来敞开的台子前面挂上了帘子,将台子遮的严严实实的,客人眼睛不时的向着那边瞟,画皮舞台剧到底是什么东西,牢牢的抓住了他们的好奇心。
林大宝就是这里唯一的伙计,此刻心里面有些紧张,拎着茶壶的手心都在往外冒汗。
不紧张不行啊,孙爷爷他们忙活着这么多天,就等着今天了。
这关系到他们以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要是今天失败了,明天他们就都得背着包袱走人。
不行,不能再想了,还有几壶茶没送过去呢,不能让客人等着急,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拎起茶壶小跑了过去。
早在几天前,在瓦舍的大门外面,就贴上了大大的告示,不管是来往的行人,还是进出的客人,都能看到。
告示上的内容很简单,腊月初一,勾栏里要进行《画皮》舞台剧的表演,下面的一个小地图上标出了勾栏的位置,欢迎大家前来观看。
舞台剧是个什么东西,没有一个人知道。但对于《画皮》,他们可并不陌生。
那可是前些日子勾栏里面最流行的故事,故事内容刺激的不得了,据说能小儿止啼,胆子再大的汉子听了也得打一个哆嗦,连庆安府城夜里的治安都好了许多,因为听了那故事之后,走夜路的人都变少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舞台剧,但肯定不是那个老头子在干巴巴的讲故事,有《画皮》的名声在前,广告打出去之后,第一场表演就几乎座无虚席。
李易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老方坐在他的旁边,有些无精打采,连看戏的心思都没有。
以为他又和家里婆姨闹了别扭,李易也没有太过在意,忽然有人挤到了身边的空位子上,吴二凑过来,低声的说道:“韩大忠死了。”
吴二这几天对于韩前辈的事情很上心,他知道县尉大人比他更加上心,一有什么消息,马上就会过来汇报。
“官府接到韩家下人报案的时候,韩大忠已经死在床上了,据说是被人毒死的,整个韩家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金银财物全都没了,官府当天就查到了一些线索,据说下手的是他前不久才娶回家的五夫人,那女人和韩大忠的一位弟子有奸情,在他的药里加了砒霜,两个人卷了韩家的财物逃之夭夭,现在已经被通缉了。”
吴二说的很仔细,事实上,这些天来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韩家,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会很快的传出来。
“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了,还娶什么妾室,这下好了,没死在别人手里,死在自己人手里了。”对于这件事,吴二心里其实还是很意外的。
据他听到的消息,江湖之上,已经有不少势力蠢蠢欲动,目标就是韩家的辟邪剑谱,结果,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韩大忠就死了。
这次估计有不少人会失望,根据之前的推测,整个韩家,应该只有韩大忠一个人知道那剑谱,也并没有传给哪一个弟子,韩大忠死了,辟邪剑法自然也就失传了,相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捶胸顿足,恨自己没有早早出手的人会很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韩家估计也会很热闹,韩大忠没有什么子嗣,弟子倒是有不少,除了和五夫人跑了的那位之外,余下的弟子和妻妾,恐怕会想方设法的将整个韩家瓜分殆尽。
当然,江湖上也总会有不死心的人,那剑法传的神乎其神,吴二敢肯定,如果能成为天下第一,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毫不犹豫的割掉那东西,韩家被人翻了一遍还不够,不挖地三尺找出那东西,那些人是不会罢休的。
就连吴二都曾经在心里面想过,到底是那玩意儿重要还是天下第一重要,纠结了整整一天,把心里的疑惑告诉兄长的时候,差点没被他打死,从此就再也没想过成为天下第一了。
李易差不多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道,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有些人做事肆无忌惮,做错了事情也从来没有人责罚,这是不对的,从始至终都没想放过姓韩的,没有人惩罚他,那就自己动手。
昨天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巴掌,才把天下第一的念头从脑海里面抹去了。
清醒过来的吴二终于意识到,什么辟邪剑法,什么天下第一,从始至终都是县尉大人随口说的一个故事,这一个故事,正是从他的口中传扬出去的。
在他眼中属于庞然大物的韩家,就因为这一个故事覆灭,分崩离析,想想这件事情的源头,无非是那天在房间里面,县尉大人花了一刻钟时间,让他记住的那个故事。
吴二一点都不同情韩家,表面上是武林前辈,实则尽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韩大忠做的事情足够他死十次还多,能亲自为武林除此一害,吴二心里还隐隐的有些激动。
忽而想到了什么事情,转头看着李易,小声问道:“大人,韩大忠死了,还有赵员外呢?”
第两百五十三章 公主要走?
老方看着那叫做吴二的汉子和姑爷小声的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什么韩前辈,镖局,辟邪剑谱的,两个人的交谈瞒不过他的耳朵,但是他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知道这些日子姑爷在做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就不清楚了,以前姑爷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他,这一次却一点都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看起来是神经粗大的汉子,其实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姑爷做事已经用不到自己了,发现的这一个事实让老方很受伤,又不好说出来,勾栏里面的节目都看的没滋没味的。
台子前面的幕布已经被人拉开了,坐在场下的观众都能看到台上的情形。
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人出现在台上,开场便对台下施了一礼,说道:“在下王生,庆安府人士,诸位有礼了。”
场内大多数人其实都听过原版画皮的故事,故事中的王生出来之后,心里面不由的就多了几分期待,这舞台剧果然有点意思,可比干巴巴的听故事要强上太多。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侧边传来,王生转头一看,自言自语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为何天色未明,就匆匆赶路,且待我上去问上一问……”
李易在角落里看着,众人脸上都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对于这种形式的表演,明显是第一次见到。
没有麦克风和音响,注定了勾栏不可能很大,并且场内需要足够的安静,偏远角落里的人才能够听清台上说了什么。好在这些看客的职业素养也够高,可能是看多了表演,不该出声的时候,绝对不会出声。
偶尔有打扰的别人的,立刻就会成为身边众人视线的焦点,几次之后,被丢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要论表演的效果,当然不能和后世相比,但以当下的眼光去看,已经十分不错了。
他们准备的时间不短,道具也十分齐全,甚至后面还有背景板,几块大木板拼起来,木板上面糊着纸,纸上是立体的画,坐在台下看上去,真的像是实景一样,给人的冲击不小。
不说其他的,单是这一个,就能镇住不少人。
台下已经有人在惊叹了。
“后面那天空和太阳,莫不是画上去的?”
“这画的可真像啊!”
“是啊,画的跟真的一样,这舞台剧,比那些说书唱曲的有意思多了……”
……
……
立体画不是李易画的,这个世界上懂得立体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位醉墨姑娘,宛若卿和她的关系不错,这些东西肯定出自她之手。
创意不错,连李易一开始都没想到,能做出这样的改变,说明他们的思维还不是太僵化,懂得做些变通和改变。
《画皮》在古代就十分流行,里面带有的色情元素是很大的卖点,什么女鬼女妖精,最能吸引这些人,王生和那漂亮女子夜夜云雨,能够满足他们心里面yy的想法。
当然,滚床单的场面不可能演出来,不然官府就该来抓人了,最轻也是一个有伤风化罪。
王生和那女子倒在床上的时候,幕布很合适的拉上,惹得台下一片叹气的声音,充斥着不满的情绪。
幕布很快的再次拉开,这一次又是新的场景,后面的木板上也换成了街市之景,王生遇到了道士,两人的交谈,王生怀疑,场景再换,王生回到家看到那女鬼在床上画皮……
不要小看古代人的化妆技术,至少看到台上一个伶人打扮成的女鬼时,连李易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为了衬托恐怖的气氛,这个时候背景音乐自然要有,都是那种让人一听就能起鸡皮疙瘩的乐声,弹奏的人就躲在幕后,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渗人的怪声,不用说,整座勾栏能有这种口技的,除了孙老头就没有别人了。
大门和窗户早就被封起来了,勾栏里面漆黑一片,为了让他们看的清楚,台上当然要用烛火来照明,火光摇曳,那“女鬼”恐怖的面孔若隐若现……
听觉上和视觉上的差异还是很大的,听鬼故事和看恐怖电影的感觉也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台下已经有人捂着眼睛不敢看了,李易前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头都快要塞到裤裆里,甚至他还听到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恰好在这个时候,那女鬼抬头望了下方一眼,场下瞬间就炸了……
幕布再次被拉上,场上喧嚣一片。
孙老头他们站在台上,心里面忐忑到了极点。
今天的剧目就演到这里,看客们到底喜不喜欢,他们心里还真的没有谱。
忐忑很快就没有了,短暂的喧嚣之后,铜钱就向下雨一样,被那些人不要命的扔上来,孙老头被一块碎银子砸在了额角,也不生气,飞快的捡起来揣在怀里……
发了,发了,这是要发了啊!
激动的人不止孙老头一个,“王生”正不要命的往罐子里装钱,一块碎银子掉在了台下,那“女鬼”跳下台去捡,脸上的妆还没卸下来,翠绿色的面皮格外渗人,竹子做的假獠牙从嘴里探出来,离她最近的一个汉子怪叫了一声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周围的人瞬间躲出两丈远,“女鬼”捡起了碎银子,看着他们,一脸茫然……
“若卿姐,好,好多钱……”
名叫小珠的少女站在台子一侧,抱着宛若卿的胳膊不停的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着光。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客人,她甚至看到有人把随身的玉佩也扔了上去,说明她们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些人都喜欢刚才的表演……
宛若卿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虽然她没有上台,但这些天排练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操持,在这一刻,终于看到了成果……
李易没有凑过去和他们分享喜悦,这边的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孙老头忙着捡钱的时候,和老方走出了勾栏。
回家的路上,路过公主殿下的府邸,被她拦住了。
虽然就住在隔壁,但李易这几天压根没有见到她。
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东西,真的担心她要是一不小心把千金之躯给炸了,皇帝会不会找他拼命?
“我要走了。”李明珠开门见山的说道。
“去哪里?”李易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心中却有些纳闷,公主殿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需要和自己汇报吗?
“回京城。”
听到李明珠的回答,李易愣了一下之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迫不及待的确认道:“真的?”
“朋友一场,就算我真的要走了,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李明珠双手环抱,看着他,皱眉说道。
第两百五十四章 饯行
高兴啊,怎么会不高兴。
公主殿下要走了,李易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不会有人每天盯着想要榨干他------的剩余价值,捣鼓出什么好东西,也不会第一时间就会被她抢过去,连一点辛苦费的不给……
没有公主殿下的日子,他像是逃出了笼子的飞鸟,脱缰的野马,拱出------总之日子过的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有谁愿意过每天都被人盯着的日子?
李易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说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眼看着年节就要到了,是该回去看看……,对了,这次走了以后,还回来吗?”
李明珠心中默念了他刚才说的两句诗,说道:“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过了年就回来。”
“还回来啊……”李易脸上的表情难以掩饰的失望。
李明珠抬眼看着他,“你希望我永远不回来?”
李易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现在距离年关还有一个月,也不用那么着急回去,多留几天也来得及。”
“那就多留几天吧。”李明珠点了点头,说道:“沈良将“天罚”的配方做了一点改良,下午要去城外试验,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李明珠说完了就转身离开,李易很想抽自己的嘴巴。
好好的,为什么要嘴贱多说一句呢?
……
……
李明珠到底还是要走了,堂堂公主,不可能大过年的流落在外,不管她还会不会回来,至少李易能够清闲好一阵子。
如意坊,李易亲自下厨,整整八菜一汤,最后一道菜还没有端上来,李轩就已经坐在那里吃的狼吞虎咽,丝毫没有皇家该有的风度。
李明珠没有动筷子,一杯一杯的喝着小酒。
以往都是一只手拎着酒坛仰头就灌,不知道是不是临走之前打算留下一个好印象,今天的动作文雅了许多。
李易有些郁闷,她要离开了,不在醉香楼群玉院这种高级场所设宴款待一下故友,在如意坊让他下厨做菜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看在马上就要看不到她这件大喜事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这些了。
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辛苦一下又何妨?
最后一盘糖醋里脊还没放到桌子上,李轩的筷子就伸了过来,没有外人的时候,这货根本就不像是受过皇家礼仪的样子,这是在别人家做客啊,普通人家的熊孩子要是敢什么干,早就被家长往死里揍了。
还算有点良心,桌上的饭菜知道给他留一些,夹了一块刚出锅的里脊,细嚼慢咽下去,不由的感叹,自己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李轩举起杯中酒,说道:“明珠明天就要走了,这一杯酒,为你送行!”
说罢,豪快的一饮而尽。
姿势很豪迈,颇有几分酒中豪杰的感觉,不知道的以为他的酒量有多好,其实杯子里面的酒度数不超过十度。
给了李轩一个鄙视的眼神,端起自己的杯子,浅酌了一口甜丝丝的葡萄酿,埋头继续吃菜。
李明珠就是真正的酒中豪杰了,旁边的酒坛里面是如意坊出产的度数最高的烈酒,喝了好几杯都不见她脸红。
“李易,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李明珠似乎是喝够了,放下酒杯,看着他,忽然说道。
李易正在和李轩争抢最后一块糖醋里脊,有了真气之后,动作和反应都变快了许多,李轩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轻易的就击败了他,将那块里脊放在碗里,头也没抬的说道:“没想过,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没事了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去勾栏听听戏,以后------可能也是这样的吧。”
吃饭吃的好好的,非要谈人生理想,在这一点上,李易和她没有什么好谈的。
大家的身份差了十万八千里,公主殿下喜欢除暴安良,想要天下和平,李易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和如仪她们有一个院子晒太阳就行,虽然胸无大志,但乐得安生。
没抢过李易,最后一块糖醋里脊被他抢走了,李轩心里面有些失望,听他说完之后,又有些羡慕。
不羡慕他可以在院子里晒太阳,也不羡慕他能去勾栏听戏,羡慕他想干什么都能干什么,不像自己,基本上他想干的,都不会得到允许。
父王已经不允许他在屋顶或者树上扔石头了,扔树叶也不行,不让他再去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位夫子离开之后,倒是没有再请人来教他,却会每天让人送来书籍让他自己看,要不是因为明珠的面子,他现在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李易的一句话让李明珠准备的话都没能说出来,片刻后才看着他问道:“如果父皇下旨,让你入朝为官呢?”
“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做吧?”李易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八菜一汤啊,他这么辛苦的为她饯行,到头来她不仅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公主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吗?
李易放下筷子,看着她说道:“还是饶了我吧,朝堂有多么复杂、多么黑暗,你比我要清楚的多,我要是进了那里,没几天就被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倒也不用麻烦你帮我收尸了。”
当一个县尉就是他能够接受的极限了,没进过朝堂,但华夏几千年历史,李易怎么能不知道,那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李易不认为在那里他能比那些个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混的更好,能爬到那个位置的,哪一个不是人精,那是他的底线,如果皇帝真有这个意思,他不会有任何犹豫,还是立刻跑路的好,他对景国没有多少归属感,在哪里过不是过,实在不行了去哪个地方占个山头当大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干那种事情家里有经验,重操旧业嘛,听说西北匪患严重,深山之中,到处都是山贼响马,官府的手根本伸不到那里面去,大不了收拾收拾去那里当山贼王,也算是不忘初心,追求最初的理想……
李明珠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很想说朝堂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黑暗,但这话说出来违背良心,仔细想想,以李易的性子,在地方还好,进了朝堂,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那个地方就是豪门和勋贵们的战场,利益相争,不见刀兵,却比真正的战场更加惨烈,牵扯甚大,就连父皇都无可奈何,让他去朝堂会害了他------难道说她一开始的想法就是错误的?
看着李易和李轩又在盘中争抢,眼看着就要的手,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李明珠拿起筷子,将盘中最后一根青菜夹走,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