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篡位吧,枢密使!(54)
卫涵风的确很聪明。
他不仅知道如何玩弄权术,更加懂得怎样调兵遣将,两相呼应之下,竟然让他拿下夏国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我甚至没能亲自体会一把领兵打仗的快感,倒是前线捷报频传。
若非对夏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我还真会觉得商国兵力强盛,在缺食少衣的情况之下还势如破竹。
岂不是神兵天降?
呵呵,只怕是早有预谋了。
新一天的早朝,缺席多日的夜离瑾竟然破天荒地站在了殿下。
我坐在高位,看着文武大臣们都或明或暗地盯着他看去,那眼神里的探究都没有一丝善意。
本以为依旧是例行公事地走一通流程,走马上任没多久的上官聿就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我勾了勾唇,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准奏。”
“枢密使通敌卖国,勾结夏国太子,企图谋朝篡位,微臣以为,应将枢密使剥夺兵权,打入地牢。”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众朝臣都为上官聿不怕死的精神暗掬一把同情的泪水,马上就应该被扔进蛇窟了。
且不说陛下这些年来对枢密使的庇护纵容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说枢密使勾结外敌的消息一经传出,陛下也只是将他软禁在皇宫之中,并未采取任何强制关押措施,就足以窥见陛下的态度。
而上官聿现在不怕死地戳了陛下的心窝子,枢密使就站在他面前,如此阵势,应当如何招架?
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那一个个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狗样子看真的怎么看怎么来气。
可是气着气着,我就给气笑了。
我揉着紧绷的眼角,请笑道:“嗯,枢密使勾结外贼,你看见了?”
“夏国太子已经呈上他与枢密使的往来书信,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一边说着,上官聿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纸包,交给随身近侍,近侍又呈到我面前。
我象征性地翻了翻,只觉得证据链的确很完善,我也很相信,但是……
“枢密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关注也被忽略的夜离瑾冷静得出奇,他的脸上找不出半点心虚,仿佛上官聿的控告都是在说与他无关的人一般。
我想,夜离瑾虽然没有脑子,可是他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他知道如何最大程度地获取我的信任。
整个朝堂渐渐地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听到。
“陛下,臣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他确实也无从抵赖。
“好一个无话可说……”
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好似不是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论人生死,倒像是在随口一句的闲聊。
我挑了挑眉,“寡人若是偏要你说呢?”
气氛因为我这一句话而沉闷起来,连呼吸都开始被克制。
夜离瑾低头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地砖上,沉声道:“臣,只求一死。”
闻言,我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退,他夜离瑾想要死,又何须求我,这分明就是在威胁我!
上官聿也跪倒在地,扬声道:“陛下,请依法处置枢密使!”
“嗯,带下去吧,关入地牢,择日问斩。”
不愧是陛下的男人,说什么都不会被打。众大臣脸上冒汗,心中暗爽。
第263章 篡位吧,枢密使!(55)
迷蒙的雾气自午夜时分悠悠浮起,白丝一半游走在寂静的庭院,高高挂起的阳光都没有办法穿透。
我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松垮的白袍不经意间滑落,露出精巧的锁骨,以及一大片白皙无暇的肌肤。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门口没有那熟悉的红衣恰时进来,整个重华殿空荡荡的,此时的我倒也挺像灌入牢笼的犯人。
扯过腰间散下的绸带,随意打了个结,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哑声道:“来人。”
“来了。”
一身水红宫装的卫涵风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发髻上斜插这那支九凤钿口,身形修长却并不粗犷。
相反,不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他都当得上是风姿绰约的美人。
“陛下,你皮肤真好。”
卫涵风拧干毛巾,轻柔地在我脸上擦着,动作没有夜离瑾熟练,但是也不算太坏。
“夏国太子呢?”我轻声问道。
“哦,死了。”卫涵风无所谓地撇撇嘴。
“怎么回事?”我推开他的手,下颌收紧,铁青着脸逼视近在咫尺的卫涵风。
卫涵风收回手,毛巾掉进铜盆,思虑良久,才红唇轻启,“畏罪自杀。”
他抬手抚过我的脸颊,抚平我的微微隆起的眉头,“陛下,夏国太子死了,夏帝也死了,夏国就是你的了,多好啊。”
好吗?呵呵。
我无声地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卫涵风弯下腰,打横抱起我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玉梳细细打理着缎面一般的长发。
“陛下,你猜一猜,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呢?”
他冲镜子里笑了笑,浅浅的梨涡多有天真烂漫,恍惚忆起当时还算正常的美好时光。
“是谁?”我捧场地顺着问下去,表情木然。
而卫涵风,对待我像是在对待一个没有自由意识的瓷娃娃。
“啊……陛下猜猜看,很有意思的。”他轻声哄着我,那噘起的唇瓣不依不饶地哼着。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暗示。
“卫涵风……”我抬眸,盯着他脸上的面具,迷蒙的光线下连金色都会黯淡。
卫涵风愣了愣,继而柔柔笑开。
“猜错了呢。”他点了点我的鼻尖,“不过,陛下念着我的名字,我都很开心。”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盯着他的面具,迅猛地抬手,掀开——
“呵呵,果然……”
我咯咯笑开,捧住他的脸,那双纯白瞳色的眸子怪异又吊诡。
早该猜到了,这面具的作用不是遮盖美貌的,是掩饰瞳色。
这双眼睛看久了,真让人不舒服。
仿佛已经是野兽的口中食……
只是我还没有别过头,就被卫涵风抢回了面具,原封不动地戴了回去。
“陛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我的面具千万不要碰,很危险。”
我蹙了蹙眉,脑海中那双不属于人的眼睛依旧挥之不去,难道说药人都是这样的吗?
“卫涵风,你的眼睛,让寡人很不舒服。”
他被我话里的直白打击得回不过神来,只是习惯性的笑容使得他的怔愣并不突兀。
“不,不舒服吗?”卫涵风看着镜子里已经变得纯黑的眸子,有些迷惘。
“嗯,面具还是别戴了吧,假的,更让寡人不舒服。”
卫涵风却坚定地摇头,“陛下,现在还不行!”
第264章 篡位吧,枢密使!(56)
不行?没有人可以对商帝说不行。
我直接伸手去抓那面具,卫涵风的动作却更快,我甚至没有沾到他的衣角。
呼!
这厮真是深藏不露,平时在我面前装个大尾巴狼,这会儿索性连装也不愿意装了!
那就来吧!
我倒要看看,药人到底有多厉害!
眸中燃起熊熊火焰,好胜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浓烈过。
随手抓起桌上的紫金冠掷向卫涵风,他不慌不忙伸手接住,施施然露齿一笑。
“这可不能乱扔,陛下披头散发的样子只有我可以看。”
口胡!
我愤怒地抓起一把白玉簪,唰唰唰扔了出去。
卫涵风身段诡异,腰肢柔软得不似人形,将我扔出去的白玉簪一个一个都抓在了手里。
“谢谢陛下的赏赐。”
我咬牙切齿地握拳,好久没有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又是跟这么一个狡猾的家伙,气得我连理智都留不住了。
就这样,我也不在乎什么形象和气质了,在重华殿上蹿下跳,追着气定神闲的卫涵风。
不论我脚下的速度多快,卫涵风总是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遛狗一般是不是回头嘘寒问暖,就是不见他乖乖停下来任由我撒气。
“脑袋装房梁,苦肉计,蠢货。”
与我有共存意识的商七弦也看不下去了,言简意赅地给我指明了道路。
我几乎是想也不想,眼睛一闭,跃起身来就往房梁上撞去。
身体做出大义凛然的行为,心头却在滴血。
说好要抛弃苦肉计的呢?我他妈还是得一次又一次地选择这种损己不利人的笨办法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高处跌落,重重地伏在地板上。
几乎是瞬间,卫涵风在我面前跪下,他轻轻地抚上我的后脑勺,不敢太用力,“陛下……小七,小七,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莫名有些颤抖,我不禁纳闷,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我下手有分寸,不至于让他有如此奇怪的反应才对。
我趁机抬腿,将他反压在身下,斜斜勾唇,语气得意地说道:“寡人抓到你了!”
也不管他什么表情,我伸手就摘去了他脸上的面具。
那双纯白的眸子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他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唇边的笑容也不再明显,仿佛陷入了一团我不知道、也进不去的迷雾。
“商七弦,你不出来解释解释吗?”我暗暗唤着商七弦的名字。
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这真的很让我不爽。
“寡人也不记得了……”
她叹了一声,与卫涵风同款的迷茫实在是让人发火都无力。
我捂住被撞得红肿的额头,真他妈是白白撞了个包,啥事都没套出来。
看着身下仿佛是关机重启的卫涵风,我翻了个身站起身来,随手扯下一旁的帘幕给他盖上。
安息吧!
夜离瑾被关进了地牢,卫涵风陷入了莫名其妙的自我纠结,唯一保持清醒并且触手可及的便只有棠梨宫的那位了。
殷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265章 篡位吧,枢密使!(57)
棠梨宫没有人。
暗处的商宁卫告诉我,殷孽去了地牢。
真是出人意料。
从棠梨宫到地牢,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我不知道殷孽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去到地牢,但是我知道,是不得不去了。
地牢的腐败味道让人反胃,馊坏的饭菜味道更是刺激感官。
道路尽头的牢房里,坐着两个气质非凡的男人。
两人都是一身白衣,不同的是,一个布衣,一个绸衣。
夜离瑾不穿红衣了,没想到还有一些额外的吸引力。
他跟殷孽面对面坐着,视线互相胶着,气氛平静却不平常。
直到我出现,他们才起身行礼。
我找不到干净的地方落座,夜离瑾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点,便解下了外袍铺在桌上,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退到一旁。
想来也不是闹脾气,既然他不愿意与我产生交集,我就暂且放过他好累。
曲腿坐在桌上,我望着同样不发一言的殷孽,道:“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寡人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有一种能让寡人信服。”
“陛下不用猜,问了就会有回答。”殷孽说了一句废话,令我大为光火。
什么叫问了就会有回答?他是怪我没有问夜离瑾吗?
“寡人现在便是在问你。”
殷孽没有坚持,毫无隐瞒地吐出一句话,“在夏国,我们是表亲,在商国,我们是陌路,他保陛下,我保他。”
这是解释,也是变相的澄清。
他在为夜离瑾抱不平,在为夜离瑾叫屈,在指责我不分青红皂白。
可是我只会选择性听自己想要听的,旁的,都不重要。
“夏国啊……”我望着面前竖排的栏杆总算是将那些毫无关系的线索一一串了起来。
所以,夜离瑾要商国,是为了夏国吗?
那卫涵风和夜离瑾之间又是怎么样复杂的关系?
偏偏商七弦又是个帮不上忙的废物!
“殷孽,你出去。”我捏着微皱的衣角,冷声下令。
可是殷孽还没有走出牢房,卫涵风就已经堵在了门口。
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戴面具,纯白的双眸瞥过相对站立的殷孽,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真好,人总是在不该聚齐的时候聚齐。
“殷孽,带着卫涵风,一起出去。”
殷孽回头看了我一眼,面露难色地想要拒绝,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怕死的话就不要说了,药人和药人,死的是谁还不一定。照寡人的话去做,寡人保夜离瑾不死。”
话落,殷孽捋了捋垂落胸前的白发,沉吟片刻,伸手抓住了卫涵风的手。
在踏出牢门之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陛下,一定要说到做到。”
我没有做出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始终都不发一言的夜离瑾。
牢门被关上,门上缠绕的锁链激荡出清脆的响声。
“寡人来了,你也没有什么话要说?”
夜离瑾走到我面前,虔诚地跪下,似乎就在等我这么问,可他却只是笑着摇头。
“你以为你不说话,寡人就没有办法了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要看透他的灵魂。
夜离瑾并不躲闪,他缓缓地握住了我的手,
意外地灼热,我的亦然。
我没有动,看着他一点一点站起身,又一点一点俯身,颤抖的双唇带着清浅的酒香,压了下来……
第266章 篡位吧,枢密使!(58)
我没有想到,夜离瑾在这种情况之下还吃我的豆腐。
只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哀伤却让我心中微微触动。
他是觉得我一定会杀了他吗?
一吻悬停,夜离瑾扶在我肩上的手,改为抚上我的脸庞。
我眨了眨眼,淡淡地看着他,“告诉寡人,在寡人身边,你想要什么?”
“起初,便是像陛下想得一样,现在……”夜离瑾抿了抿唇,“不重要了。”
“重不重要,寡人自有定夺,你只需要一五一十说与寡人听。”
我的让步,不一定能换来同等程度的回报。
夜离瑾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以一种决绝的态度隐瞒着对商七弦而言遗失的重要部分。
“我要陛下身边永远有我的位置,像以前一样就好。”
“嗯,你宁愿跟夏国太子做交易,也不愿意跟寡人讲。你知道吗,外面多的是人要你死,只要寡人应允,你的脑袋和身体,便可以分家了……”
“是啊,只要陛下应允,这世上便再无夜离瑾。”
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陛下,被卫涵风骗来商国,我一直很不开心,哪怕陛下给我为所欲为的权利,我依然不开心,所以我想杀了陛下,毁了卫涵风要保护的所有……”
夜离瑾的手开始颤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我抽出紫金冠上的金钗,默默地塞到他的手里。
“动手吧。”
面对夜离瑾,我迈出了商七弦永远也迈不出的那一步,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脸上不由自己的微笑。
“寡人说过,你要的,寡人都给,商国给你,命,也给你。”
握着金钗的夜离瑾突然不再颤抖了,他怔怔地看着贴面的容颜,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却看不清此刻地自己。
“不知道怎么动手吗?”我轻轻握上他的手,移着金钗贴上胸口。
“噗嗤!”
炙热的鲜血喷薄而出,细长的金钗几乎完全没入胸口,那样黏腻的触感烫伤了夜离瑾的手。
“寡人,说到……做到……”我一开口,大片的血就从嘴里吐出,以致于努力想要说清楚的话也变得模糊难断。
他能够察觉到他最爱的陛下,正一点一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夜离瑾一双黑幽的瞳染上悲怆的猩红,他无措地想要擦去我嘴角流出的血,奈何越擦越多,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他想哭,想大喊,可是喉咙里像是堵上了坚硬的石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痛失幼崽的困兽。
“小……小七?”
去而复返的卫涵风手里拿着刚从战场传来的捷报,纯白的瞳一片冷凝,顷刻翻涌起滔天的杀意。
我愣了愣,虚弱的心脏反常地跳动了两下。
“夜离瑾,你果然该死!”
回过神来的卫涵风一脚踢在夜离瑾的身上,可夜离瑾抱住我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他咬破了嘴唇也不愿意松开。
“咳咳……卫涵风!”我再吐出两口血来,阴沉着脸色瞪向卫涵风。
只是由于脸色过于苍白,再阴沉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我在!小七!”
卫涵风快速地跪在我身侧,锁住了我的几处大穴,心脏处的血流速度才慢了下来。
可是,他二话不说拔掉我胸口的那根金钗时,我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白,终于晕了过去。
“小七!”“小七!”
第267章 篡位吧,枢密使!(59)
陛下遇刺,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股阴沉沉的紧张气氛之下。
不是来自于还在晕厥之中的陛下,而是给人印象大方温婉的卫国公主。
重华殿中,气氛也是不那么尽如人意。
大碗小碗的药汤摆了满满一长桌,各色金疮药更是夸张刺鼻,被抓壮丁的方觅正苦逼地蹲在一旁捣石臼。
卫涵风脱了鞋,喂我一口饭,又喂我一口药。
我不知道这是谁教他的折磨人的方法,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死死地抿紧了唇,死都不愿意喝药,那一碗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就这样放凉了。
“寡人没病。”
“你受了伤。”在这一点上卫涵风该死的执着。
我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之后朝角落里的方觅扬了扬下巴。
“这点伤寡人还不放在眼里,你若是不信,寡人可以宣他侍寝,你愿意看就留下来看。”
闻言,方觅手里的药杵都拿不住了。
卫涵风更甚,浑身散发冻人的冷意。
只是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药碗,危险地看向方觅,莞尔道:“侍寝就不必了,谁敢,断他腿。”
“……”方觅瞪大了眼睛,求证一般地看向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卫涵风与夜离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杀人如麻,冷酷无情。
“咳咳!”我抠了抠唇角,“那个什么……方觅,你下去吧。”
“诺!”
得了我的赦令,方觅手脚并用,麻溜地从地上骂起来,逃命去了。
“你把夜离瑾塞哪儿了?”
醒过来之后,我第一时间问了商宁卫,可是他们也不知道。
在我的地头上玩儿大变活人,是我太仁慈还是他太嚣张?
“夜离瑾?他已经死了,至于埋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覆上他的手,用力按下,轻缓的声音充满了肯定,“卫涵风,你骗不了寡人,也不要骗寡人。”
卫涵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丝毫的喜悦,“小七,夜离瑾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交出命去?”
我看着他,轻声道:“你不知道吗?”
卫涵风也不为此感到吃惊,只是瞳孔微妙地动了动,“你在怨我。”
我面无表情地直视他,却不给半点回应。
见此,卫涵风不得不败下阵来,他的五官纠结成一团,犹豫着要不要说,全兜底还是留一半。
我给他时间,他也的确墨迹了许久,无力叹气。
“小七,如果我知道你会忘了我,我一定不会轻易离开。”
我懒懒地勾了勾唇,没有反驳他的自欺欺人。
“临走之前,我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保护好你的人,夜离瑾刚好出现,我教了他武功,与他达成交易。他替我保护你,我替他报杀母之仇。”
“可是他要的,远远比我想的多,我在卫国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噩耗,后悔自己瞎眼招来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歪着头,戏谑地道:“你呢,你怎么会变成女人?”
卫涵风面色一讪,回忆起那缘由总是多少有些难堪,不愿多说。
“我还是男人!”
“嗯,那为什么穿成女人?还成了卫国公主?”
“一定要说吗?”
“嗯,不说就不原谅。”
第268章 篡位吧,枢密使!(60)
夜幕已经降临,清冷的月光散在窗前,却不敢靠近床帏。
那投射在幕帘上的人影一大一小,于烛光之下轻摇慢晃。
当我的耐心即将宣告耗尽的时候,重华殿的门忽而被推开。
“陛下,还是我来说吧。”
我和卫涵风俱是一愣,转过头去看到那一套白衣白发,仙风道骨神圣不可侵犯的殷孽,不期然有种拨云见日的轻松感。
不等我说出请字,殷孽就已经不客气地走上前来。
“陛下,关于卫涵风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还是由我来解释比较精彩。”
他挑衅地看了卫涵风一眼,在这一点上,卫涵风属于不禁逗的类型,勾起拳头就挥了过去。
殷孽看也不看,耳朵一动,袖中飞出的银针狠狠地扎上了他的虎口,成功地躲过了要命的一拳。
“够了。”
我一把抓上殷孽的腰带,提着他甩到了我身边,将他与卫涵风彻底分开。
“你说。”我看了殷孽一眼,然后瞪向卫涵风,“你,坐下,闭嘴。”
殷孽得意地冲卫涵风使了个眼色,然后低眉撩开蹭上脸颊的发丝,“陛下,一个没有靠山的质子想要回去继承皇位,说是千难万险毫不夸张,他甚至在这场追逐中无所不用其极。”
“直到,他发现,有一种方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瓦解威胁到他的各方势力。”
“至于这方法……”
殷孽的视线平淡,在瞥了卫涵风一眼之后,便立即低敛眉眼,“兴许是他招惹的仇家太多,有人害他,把他变成了药人。”
“他为了断掉自己的后路,设计使自己假死,重新用了一个被人遗忘的公主身份。”
“一言以蔽之,自作自受,没什么值得深究。”
“嗯,确实。”我点点头,要论野心,夜离瑾比不过卫涵风,徒弟没有强过师父,。
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深究。
卫涵风似乎对此也不甚在意,他把枪口对准了殷孽。
“小七,你想不想知道商国的国师为什么会是一个药人?”
哟,这是一场互相揭穿的讨伐大会,我的八卦之魂空前高涨。
“你说。”
“因为国师胆小,他们害怕陛下那一天对他们下手,夺了他们的性命。”
“哦。”我抚了抚衣袖,神色如常,殷孽卫涵风亦是风平浪静。
“陛下,卫涵风还有一个关于你秘密,我说与你听可好?”殷孽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冷冷地看着肩上的手掌,立即推开,“不必了。”
“寡人一直听你们讲,累……”
都觉察出了来自身边的强烈抗拒,卫涵风和殷孽没有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而是各自离去。
“你都听到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流苏,问着不知道是否还在的商七弦。
“听到了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她竟然给我打起了太极。
“你真坚强。”我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结论,中肯又接地气。
“你要的话寡人送你。”
“诶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哼哼笑,“只是这商国的江山,我替你保住了,卫涵风也回来了,你准备给谁?还是夜离瑾吗?”
“都不给,寡人要自己留着!”商七弦霸气外露,在我脑子里炸开了锅。
第269章 篡位吧,枢密使!(61)
“你终于想通了,还真是不容易。”
我枕着手臂笑意盈盈,不过总算是把商七弦那股子别扭劲儿给拗过来了。
“寡人再不想通,还不知道你就把寡人的身体糟蹋成什么样子呢!”商七弦的声音妩媚娇妍,比起可以装出来的暴戾更让人觉得恐惧。
主要是不习惯,有些恶心。
“一根金钗而已,我还没有淬毒,也算不上是糟蹋吧?”
“寡人知道,你是在替寡人还人情,搭上了命去的那种狡猾。”
商七弦似嗔似笑,倒没有觉出一丝生气的味道,想来她曾经也有这样想过,可能是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放弃了。
还得是我,心无杂念,一心只有各位大佬的委托啊!
另外,她今日的话好像特别多,颇有些回光返照的味道。
我皱了皱眉,蹭一下坐起身来,“商七弦,你是不是快要死了,这么多话?”
商七弦哼笑一声,“死还是很难的,国师说寡人长命百岁。”
“是祸害遗千年吧?”我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她这么说的话,那就是铁定死不掉了。
沉吟片刻,我斟酌道:“那你决定了吗,那些男人该是怎么处理?”
“暂且不想处理。”
好吧,问也白问,要是她知道怎么处理也就不会有我的出现了。
在多边两性关系中,商七弦这个左拥右抱的假男人,要决定剁掉那一边都是牺牲啊,没有办法下决定也实属正常。
而我的任务,就是逼迫并且引导他做出进一步的决定。
不然我的这次委托就该没完没了了。
“远近亲疏……先从方觅开始,他,身家清白,还没有遭毒手,你怎么处理?”
“送出宫。”商七弦的神志还算清醒,吐字明晰。
我点点头,抿唇道:“上官聿呢?”
这个有点棘手,毕竟虐的人家到现在都痛,也不知道这厮到底做了什么猥琐的举动。
“你不是已经给他官职了吗?户部尚书,肥差。”
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以为她多少会有些犹豫,毕竟占了人家便宜,她可倒好,一脚踢开,干净又爽快。
要是这样的话,那刚才的犹豫就是装模作样了。
“好,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了……殷孽呢?”
“他不是商国的国师吗?跟寡人有什么关系?”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但听得出来,分明就是在生气。
记仇的小女人啊!
“也好,夜离瑾和卫涵风,你选择哪,一,个?”
“寡人一个都不选。”
“你不选?鸡飞蛋打?”
“谁是鸡,谁是蛋?他们是去是留,不是寡人做决定,而是他们自己。”
“……”原来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咳咳!商七弦,我真的很想打你。”
“那你这辈子可能都实现不了了!”商七弦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猖狂。
“闭嘴!再笑我马上杀了你!”
“杀了寡人,你也不能活。”
我淡淡地点点头,“是,所以我这不是说说而已嘛。”
能屈能伸一向是我的优点。
商七弦叹了口气,“寡人的心愿达成差不多了,所以才不至于越来越虚弱,你想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还差最后一步。”
闻言,我倏地来了精神,忙追问道:“哪一步?”
“寡人当男人当腻了,是到了该换一换的时候……”
第270章 篡位吧,枢密使!(62)
每一个当惯了男人的女人心愿的落点都是变成女人,这在我看来是一点价值都没有。
可是没价值又能怎么办呢?硬上。
多少次了都是这样过来的。
成泽带着夏国和卫国的归降文书回到汴京,而我则是窝在重华殿数羊。
至于那天被赶出去的殷孽和卫涵风,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协定,共同出现在我的床前。
然后相顾两无言。
被盯得没办法,我拉下被子坐起来道:“你们有完没完?”
“哦陛下,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没完的是国师。”卫涵风耸了耸肩,疾速撇清自己的干系。
殷孽倒是也不在意,他径直说道:“夜离瑾,我找到了。”
我揉了揉眼角,“在哪儿啊?”
“就在陛下的重华殿!”
这话让我始料未及,我扫了一眼这重华殿,角角落落哪里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更何况,要想在重华殿关押一个人,就算逃得过我的眼睛,当商宁卫吃是狗屎的吗?
视线转向卫涵风,我直言不讳地问道:“你告诉他的?”
“嗯,我不说假话。”卫涵风难得一本正经。
不过他也确实不用说假话。因为他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谎话这种玩意儿对他来说真没必要。
他也学着我的样子在这重华殿扫了一圈,继续道:“陛下,你现在一定很好奇,我把他藏哪儿了。不过在此之前,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如何教夜离瑾武功的。”
说到这里,卫涵风看着殷孽那张与夜离瑾颇为相似的脸,笑了。
“你把他扔到了商宁卫当中。”我猜。
闻言,卫涵风愣了愣,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可是并不。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端倪。
“那现在呢,你把他重新扔进商宁卫是做什么?是为了告诉寡人,商宁卫已经尽在你掌控之中吗?”
卫涵风越来越意外于当初在自己庇佑下天真烂漫的小七,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独当一面。
他欣慰地笑笑,“小七,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涵风哥哥的。”
“你现在是涵风姐姐。”我凉凉地还嘴。
殷孽面瘫着,对于我和卫涵风之间的互动并不放在心上。
“如果你愿意,我依旧还是愿意用命来护你的涵风哥哥。”
我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千万别那命来赌,寡人还不起。”
卫涵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被剜去一片的空白无法令他无动于衷,他红着眼眶,保持着微笑。
“若是换做夜离瑾,小七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说了?”
“是。”
殷孽挑了挑眉,还是没有说话。
“为什么?”
“为什么……让寡人想想……”我装模作样地低下头。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商七弦贱吧嗖嗖,喜欢倒贴的感觉呗。
“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想法猜测寡人。”商七弦似哼了一声。
见说坏话被抓包,我也不怂,遂开门见山道:“那你要怎么回答他?”
“你……就这么说……”
我怔忡半晌,脑子里回荡着商七弦那一席话,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有些可惜吧。
一抬头,不期然对上卫涵风那双等待宣判的眸子。
也罢,就都说了,统统说了!
“涵风,你回卫国那天,寡人送你的夜明珠,你可还留着?”
第271章 篡位吧,枢密使!(63)
卫涵风不懂。
他不懂那个夜明珠与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可是面对商七弦,他永远都无法说不。
卫涵风嘴角一掀,从怀里摸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
还不待他开口,就被一把夺了过去。
“你看,这就是答案。”
话毕,卫涵风就眼见着那颗他从不离身的夜明珠在她手里碎成了粉末。
他来不及阻止,也瞪大了眼睛去找她口中的答案。
可事实上,除了散落一片的白色粉末,什么都没有。
卫涵风只觉得那颗夜明珠仿佛是自己的心脏,就在那只素白的手掌里,碎了。
“伤心吗?”我笑着问。
可是卫涵风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散在床褥之上的白色。
“寡人当时又何尝不是如此伤心?”
闻言,不仅仅是卫涵风,就连殷孽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从刚才看来,殷孽一直以为陛下是在为夜离瑾出气,惩戒卫涵风,可是现在看来,不那么像了。
陛下,是在很认真地跟过去告别。
突然,卫涵风看到那只素白的手掌渐渐摊开,掌心处躺着一片黑褐色的玉兰花瓣。
手掌倾斜,那片花瓣,终于也落了下来。
速度不快,卫涵风一伸手就能抓到。
他捧起花瓣,完整留存下来的稚嫩字迹简单直白,刀斧一般撞进了眼帘——
带我走。
巨大的悔意惊雷一般地劈中了他,卫涵风多想说自己没有发现,狡辩换来一个重来的机会,可……
可他开不了口。
面对卫涵风的悔恨,我扬了扬眉,笑道:“我等了三天,饿到头昏眼花,夜离瑾告诉我,你不会回来了,我把他扔进了蛇窟。”
“他爬了出来,身上被咬得血淋淋,站在我的重华殿里,大言不惭说要带我去找你,我还是把他扔进了蛇窟。”
“这次他没有爬出来,因为寡人把出口封住了。”
我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故事,一边吐槽商七弦的丧心病狂。
然而有种意外收获叫做自投罗网,来自于某个角落的心跳紊乱传入耳中,我更加确信夜离瑾就在这里。
他不愿意出来,是否也抱着与卫涵风相同的想法?
“我以为他死了,可是没两天他又出现在我身边,十分碍眼。我讨厌他,时常扔他进蛇窟,整整三年,毫不夸张,他就是住在蛇窟里。”
“我见过不怕死的,但也没见过这样样不怕死的。我的刁难在他面前根本不起作用,也懒得管他,一切随他去。”
“商国内忧外患由来已久,你在时教我忍,而他则是帮我杀,常常是朝中一人暴毙,他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我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有目的,我也知道他在想方设法骗取我的信任,不过他不知道,他连自己都骗了。”
“很多时候,那些宗亲,那些大臣与我作对,我并不生气,但是他比我生气。”
“我能猜得出来,他会用怎么样的借口搪塞自己,大概就是把我变成人人忌惮的暴君,报复你,也报复我。”
“不过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能不能等到他发现我的秘密,并且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秘密。”
“你发现了吗,夜离瑾?”视线射向一处,我没有遮掩自己的嗓音。
第272章 篡位吧,枢密使!(64)
“……”
重华殿没有多一个人,也没有少一个人。
我定定地看着烛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卫涵风坐在我身边,殷孽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陛下没有束发,如瀑的三千青丝随意地散垂,朦胧的烛光之下,英气俊美的容颜竟然生出了女子的娇柔惜弱。
好一会儿,殷孽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陛下,你……”
“寡人怎么了?为什么会像个女子?”
我看着殷孽的样子感到很是畅快,也有你殷孽料不到的事情啊!
事实上,我只是在诈夜离瑾而已,他虽然武功不如我,但气息隐匿的功夫确实不赖,仿佛就是黑暗滋生的产物。
是以,我唯有继续施加刺激。
“寡人本就是女子,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
殷孽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怎么会?你明明宣召那么多人侍寝,就连夜离瑾他……”
“那是假的,都是假的。”我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将视线移到卫涵风身后,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容。
“国师,老国师是不是要你用命来保护寡人,不得有半点忤逆?”
“嗯。”虽然他极不愿意承认,也不明白这跟他是不是女子有什么关系,可以就老实地点头,十分配合。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他的手里多了一块冰凉的玉玺。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如果说知道闻名天下的暴君原来是女子之后他的表情是惊愕,那么现在就完全是震惊了。
“也没什么,寡人还是觉得皇宫里太闷了,不如去宫墙外面看看,说不定还能生个继承人回来。”
“那么在寡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可得替寡人好好守着商国!”
虽然我无法把夜离瑾逼出来,可是我完成了让商七弦变回女子的任务。
“我跟你一起去!”失神良久的卫涵风瞳孔微缩,脱口而出。
“寡人想一个人去……”眼珠子转了转,我呵呵一笑,“当然,如果你能找到寡人,寡人便准许你同行。”
“那夜离瑾呢?”殷孽问。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视线最终落在玉玺之上,“就这样吧,他要的送他,不要的寡人拿走,还不够吗?”
说到这里,我眼见着殷孽的眼神又起了变化,那实在的怨念……
“他自己不愿意出来,你可怪不到寡人头上。”
殷孽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可他气得就是这两个人扔下烂摊子互相躲避,完全不管不顾。
“天色不早了,二位,请吧。”
说完,我也不看他们,倒下身子闭眼就睡,他们愿意看我睡觉那就看好了。
“你真狡猾。”商七弦越来越活泛了,
“嗯,目的达到了就好,你管我用什么方法呢?”
“他……真的会追来吗?”
我愣了愣,无声笑笑,“一定会,你就信我吧。”
以为自己跟心上人睡了,结果心上人说都是假的,这谁受得了?
“诶,你就不担心夜离瑾真的给你把商国的姓给改了?光担心他追不追来是不是心太大了?”
“你以为我会在乎商国是荣是败?”商七弦无情冷哼,的确听不出对商国的半分留恋。
“是,人家是爱屋及乌,你是爱乌及屋。”
摊上这么一个君主,商国还是给人谋了的好!
第273章 篡位吧,枢密使!(65)
翌日,在人声鼎沸的臧州街道上,到处都是卫国和夏国运来的粮食商队,经受蝗灾的百姓们已从噩梦中醒来,步入崭新的美梦。
我牵着一匹马漫无目的地逛着,突然觉得卫涵风真的是为商七弦做了很多,如果没有他,商国真的早就成为了他国刀俎上的鱼肉。
“三天了,夜离瑾根本就没有追出来。”
商七弦一天无数次地提醒我离京的时间,将我好不容易滋生的壮烈情怀击得粉碎。
沉吟片刻,我咬牙切齿地回应道:“你有这么恨嫁吗?”
“你觉得呢?”
“好吧……”你不恨嫁也不会把我弄过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牵着马儿走向一家米铺。
“姑娘,买米呀?”
还未走近,店小二就点头哈腰迎了上来。
“一斤大米,一斤小米。”
“好嘞!”
商七弦不耐烦了,“你买米作甚?”
“饿了,做饭,你管得着?”我接过小二送来的米袋子,扔上马背就走。
接下来,像是为了验证似的,我的确买了许多吃食,生的,熟的,半生不熟的,分量足够数十人的了。
“你现在还有心情做饭?夜离瑾不来,你休想离开!”
“着什么急?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我挑眉一笑,明艳的容颜引人侧目,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
“寡人不懂!也不想懂!你……”
“行了行了,别叫了,有人跟来了。”我强行打断她的废话,暗自忖度这脾气爆的女人当久了皇帝竟连求人都跟杀人似的,心中便多了一番计较。
就是要急死你!气死你!哼!
一听有人来,商七弦立马就消停了。她一厢情愿地以为是夜离瑾,不过我可没说。
回到郊外的小渔村,我把采买的粮食一股脑都分给了那些捕鱼无获的村民,然后只身一人去了去到渔村后的瀑布。
嗯,宽衣解带……
“喂!你,你干什么?”
在我脱得只剩亵衣亵裤的时候,商七弦终于按捺不住了。
“洗澡啊,你看不到吗?”
“大白天你洗澡?!”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美人计啊,你到底懂不懂?”
“那,那你,你……你去下游洗,寡人可不会游泳。”
“那可不行,美人计后头就是苦肉计,去下游了还苦个屁!”
我也是觉得这夜离瑾也是忒沉得住气了,一定要下一记猛药,直接药到病除!
在瀑布下寻了块大石头,小心地靠着坐下,我一边做作地往身上浇着水,一边思索着怎样倒下去比较自然。
“要是来一阵风就好了。”商七弦异想天开地轻叹。
“风?来风做什么?把我吹倒?”
“风把衣服吹进水里,你去捞,脚滑,摔个狗吃屎,懂不懂?笨!”
“……”
可想而知商七弦对我的愤怒积攒到了如何的地步,现在是统统爆发了。
然而,还不等我反击,只听“砰”地一声炸响,山顶的石块哗啦哗啦朝着下面砸来。
我呆滞了数秒,身体先于思想,倏地一下站起身,又闪电般地倒进水里。
电光石火之间,我比任何一个演员都要敬业,在杀手逼近的时刻,我依旧记挂着如何摔得漂亮!
“小七!”
第274章 篡位吧,枢密使!(66)
在身子沉进水底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呃……
不是夜离瑾,而是卫涵风。
口鼻腔呛进来冰冷的河水,我不停地挥动着手臂,浮上水面呼吸的次数越来越少。
卫涵风想要来救我,但是那些突然出现的杀手人数太多,即便卫涵风带来了一些商宁卫,依旧被缠住了些许时间。
叫不出名字的暗器嗖嗖嗖四处乱飞,稍不注意就被被那上面见血封喉的毒药送去见阎王,一点道理都不讲。
流动的湖水给不了卫涵风太多时间,他一手扭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终于寻着空隙跃了出来,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水。
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动,那速度不是旁观的静止,人已经不见了。
无边的恐慌从未如此强烈,卫涵风从湖底冲出,带起的水滴带着凛冽的寒气,密如雨丝般唰唰唰将近身的黑衣人扎成了筛子。
漫天的血雨染红了清透的河水,卫涵风煞气不掩,提气朝山下奔去,顺着奔流的河水,追索而去。
“哗哗——!”
贴身流过的河水划切着肌肤,尽管我已经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干干,可砸在身上的石子、无法呼吸的憋闷,无不让我怀疑自己这一步险棋究竟值不值得。
现下已是深秋,冷,是最直观的感受,这种情况下的疼痛都是经过麻痹处理之后的错觉。
我抱着自己的脑袋,紧咬唇齿,血都流不出来了,咯吱咯吱的肌肉咬合声都告诉我,我他妈都快冻成僵尸了!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
“哗啦!”
我感觉到被人托起,脱离了冰冷的河水。
“小七,睁开眼啊!”
夜离瑾你大爷的,老子可算是把你钓出来了!我在心底嘶吼着,身上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可夜离瑾似乎是以为我怕冷,同样湿透的身体越发拥紧了我。
他的手指在颤抖,扶在我后背的手掌缓缓揉出醇和的内力,“我已经做出了最艰难的决定,你……你不能就这样轻易离我而去啊。”
什么艰难的决定?不就是放弃了商国的江山?
“小七……”他的声音苦涩喑哑,似乎是久病初愈。
“你还不睁开眼睛?”商七弦又在催了。
不争气的东西!
我牙关一咬,平稳了与喜爱心绪,颤颤地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憔悴苍白的脸。
“夜……离瑾。”我哑着声音喊了一声,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起伏。
夜离瑾眼中一痛,掌心凝聚的内力越发醇厚,嘴边牵起的笑容却是异常僵硬。
“……陛下,卫涵风马上就来了。”
“所以呢?”低哑的嗓音隐着愠怒。
夜离瑾犹豫了一下,道:“他会救陛下。”
“不是你救了我吗?”我紧抓着他的手腕,表情阴冷,“还是你又想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我……”
“你什么你!我就要你一句话,娶我,或者去死,你选一个!”没见过这么墨迹的男人。
“娶你——”
我飞快地抬手,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转折,“好,剩下的废话就不必说了,我只听到你要娶我!”
“陛下——”
“叫娘子!”
夜离瑾犹豫了一下,“陛下,这于理不合。”
“你把我都看光了,摸遍了,不娶我才是天理不容!”
夜离瑾的脸上极快地掠过名为羞涩的情感,给苍白的脸色添了些红润,“陛下,那一夜,不是假的吗?”
“我说的是现在!”怒!
第275章 篡位吧,枢密使!(67)
“……”
夜离瑾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我,从后背处涌进来的舒暖内力依旧源源不断。
我虽然觉得很舒服,可是看他也不太好的样子,只得压下他的手。
“你不是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就是来告诉我的吗?”
“夜离瑾,你究竟在顾忌什么?”我站起身来,运行内力烘干衣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夜离瑾一怔,摇摇头,“没有顾忌,杀母之仇已经得报,夏国也已经对商国俯首称臣,我确实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哦。”我扯了扯身上还沾着水草的亵衣,淡淡道:“是吗?那你为何不敢娶我?”
“你是陛下,你是日夜念着卫涵风之名入睡的陛下,而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你当初斩杀群蛇的勇气呢?”
“那不是蛇,是卫涵风。他……我没有信心比过。”即便你做出了选择,他依旧没有信心。
“……对我也没有信心吗?”
“即便我已经离宫,即便我撇下了卫涵风,你也没有信心?”我强忍住想要把夜离瑾打爆头的冲动,笑:“那好,你就抱着自己的龟壳过一辈子吧。”
老实说,这样外强中干的人条叫起来最是上火了,我今后找男朋友绝对不要这样的。
哦不,干脆连男朋友也不要找了,麻烦!
夜离瑾闻言,那苍白的柔媚容颜猝不及防僵住。
“陛下,你不回宫了吗?”
“嗯,等生下继承人,就把继承人快马加鞭送回宫,我就不回了。”
“陛下!”
“别喊了,你想把卫涵风招来吗?那我就直接跟卫涵风生孩子了……他估计会很乐意,这样,你也如愿了。”
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转身便走,而夜离瑾始终都跪在地上。
看着那道真的渐行渐远的身影,夜离瑾猛地回过神来,站起身大喊一声:“不要!不要去找他!”
“不找他,你又不要,就让我一个人烂着吗?”我顿步站定,却没有回头。
“我……我娶!”夜离瑾雷声大雨点小,后面的两个字直接听不到。
“什么?你大声点,自己跟自己说话好玩吗?!”我转过身,一脸不耐烦。
“我……我夜离瑾愿意娶商七弦为妻!今生不弃,来生不悔!”
“啧,早点承认不就好了?”我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径直飞到夜离瑾身前,将他拉起。
他的眼睛黑亮闪光,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是不至于甩开我的手,我一度十分怀念夜离瑾狡猾没人性的样子。
“什么时候娶我?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我握着他的手掌,反为他输送内力,感觉他一副肾亏的样子是熬不到成亲那天了。
“这……这太着急了吧?诸事不曾操办,婚礼寒酸配不上陛下。”
夜离瑾脸颊飘过一抹桃红,被包裹住的双手感受着微烫的温度,忍不住满足地笑了。
“不寒酸,我已经交给上官家去办了。”
“什、什么时候?”
“哦,出宫之时。”
夜离瑾沉默。自己是入了陛下的圈套,那这山中遇刺……
“刺杀我的人都是夏国余孽,跟我没关系,我原本是施展美人计的,谁知道你不来看?”我白了他一眼,简直浪费我的精心准备。
“陛下……”夜离瑾满身的无奈,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你早就在计划诓骗我了。”
“难道你骗自己骗少了?”
“陛下……”
“你叫我什么?”
“小七……”
“嗯?”
“娘、娘子……”
“乖!”
第276章 魔音乱:修道不成仙(1)
我感觉自己风封在了冰箱里,牙齿打颤,血液都冻得凝固了。
拼了命睁开眼睛,睫毛上毛绒绒的雪花簌簌扑落,触目所及的冰块挡住了视线。
我竟然在冰棺里?!
好无奈……
僵硬地伸手摸上棺材盖,用力一震,一种不同于武功的奇异力量辐射开来,冰棺碎成一片一片。
“我靠!”双手团起火苗,迅速融掉身上的冰晶,我却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冰窟!
真是哔了狗!
不过也不急着出去,还是先把这次的委托捋清楚。
寒若,药王宗二师姐,趁着逃婚的空档来神音教卧个底,想用美人计杀了神音教教主御涟音,结果还没见到御涟音的面,就被人困冰窟里冻死了。
死得还真憋屈……
不过寒若的愿望还是很对我胃口的,她不想回药王宗继承宗主之位,也不想回寒家嫁人生子,更不想替天行道灭掉神音教。
她想做的,是随心所欲地悬壶济世,而不是在什么江湖道义的逼迫之下,或是金钱权利的威压之下救一些根本就不值得救的垃圾,废物。
一句话说,她想修自己的道,至于成不成得了仙,无所谓。
这样混吃等死的生活简直是再适合我不过了。
不过有一点,她总觉得自己的死并非意外,所以要找出那个把她扔进冰窟的罪魁祸首,顺便让神音教乱一乱,算是报了仇。
有仇必报,真是越发合我脾气了。
我跳下石台,却发现颈窝处一阵刺痛,伸手摸去,竟然摸到一根银针,顿时忍不住破口骂娘:幕后凶手,不弄死你个狗东西算老子输!
看着手里的银针,我嘴唇微勾,默默收进了空间。
扔一个火球出去,封闭的冰窟立即烧了一个大洞,外头巡逻的魔兵只觉得眼前火花四溅,灼烫的水汽瞬间就烧着了衣衫,还扑不灭。
“祭品诈尸了!”躲开的魔兵迅速亮出兵器,准备打向那团水汽,然而刀剑还没出鞘,就被一条火龙鞭绊倒,顿时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这时,冰窟里蓝影闪过,早已咽气的祭品正活灵活现地站在石柱之上,掌心处的火球越烧越旺,隔着不近的距离,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燎面的温度。
“御涟音呢,带我去找他,不然本姑娘马上活烤了你们这群烂鸟!”
那群魔兵们闻言,直接抖成了筛子,连人形都维持不住直接变成了半人半鸟的怪物。
神音教的魔兵们都是山林间修炼成精的鸟雀,听了御涟音的琴声之后魔化,然后驻地为巢。
鸟呢,怕火,本来也不太密切的利益关系经这么一威胁,就直接歇菜了,老老实实地前面带路。
神音教的老窝占了一整座山头,环境优美,心旷神怡,而这些鸟兵从来只在底层活动,除了重大的祭祀活动之外,他们是不被允许上山顶的。
而御涟音就在山顶。
“你们几个,站住!”上山的索道由重兵把守,不论什么时候上山都要接受盘查。
前面带路的鸟兵们竹竿一般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有诏令吗?”全身灰黑盔甲的鬼兵连个人形都没有,一团黑气蠢蠢欲动,看起来十分瘆人。
“没……没有。”
“上去做什么?”鬼兵的声音透着湿冷的寒意。
“送……送祭品。”
鬼兵突然凑近,在我身上嗅了嗅之后,直接一掌拍上我的后背。
“她自己上去,你们,下去!”
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