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0章 针对性计划
因为荷兰的退让,夏国向台湾的进军过程中波澜不兴,没有任何变故。
左华在澎湖列岛留下了少量的兵力之后,大部队跨过最后的海域,最终来到了普罗民遮城。
这个地方在后世的历史中,另有一个名字更加响亮。
那就是赤坎楼。
这里同样也是郑氏台湾的统治中心,位于后世的台南市。
这边的荷兰人早就接到了通知,纷纷打包好了行李,垂头丧气的等待着搬走。
普特曼斯就是此时的台湾总督,他同公端、左华、在吕光宅和安东尼·范·迪门的见证下,完成了政权的交接。
一切顺利,双方都很满意。
公端开始履行职责,一上来就向荷兰人表达了善意。
“迪门先生,普特曼斯将军,虽然贵国已将台湾归还于我们,但以贵我双方的关系,如果有荷兰人愿意继续在此定居,我们也竭诚欢迎。只需要他们如同夏国人一样,遵守法律便可以了。”
安东尼·范·迪门和普特曼斯对于这个善意非常高兴,连忙到荷兰人中间去宣传。
果然有不少荷兰人选择了留下。
这些人冒着远渡重洋的危险来到这边,苦心经营了许久才攒下了一些家业。一旦离去,从前的努力就都化为乌有了。
既然留下可以保住财富,又没有什么危险,自然不愿意离去。
公端的善意得到了回报。
普特曼斯向他详述讲解了荷兰人在台湾的治理情况。
虽然荷兰登陆台湾已经有十多年之久,但真正的征服,却开始于崇祯八年。
荷兰人通过强大的武力,逼迫者当地的原住民签署了麻豆协约。
如果左梦庚知道这一点,肯定会痛斥一声……
这个协约不正经!
但是协约却帮助荷兰人稳定了在台湾南部的统治。
根据协约,确定了荷兰人为领主、原住民为封臣的统属关系。
荷兰人通过定期召开地方会议,维系双方的关系。并且任命原住民酋长,确立原住民社会的正式首领,以协助荷兰人推行政令。
如是几年下来,双方的关系日渐紧密。
现在荷兰的政权要退出台湾了,并将这个体系交到了夏国手中。
各地的原住民代表来到普罗民遮城,胆战心惊的会见新的领主。
不过看到是汉人,都多少心安了一些。
毕竟汉人移民台湾的历史已经很久了,岛上的原住民同汉人之间来往很多。知道汉人的性情比较温和,不用担心遭遇灭顶之灾。
“从前你们与荷兰人是如何相处的,今后的关系一切照旧。当然了,这边的商贸市场会对你们完全开放。你们要出售什么东西,都可以到这里来。这边的官员还会帮你们定价,免得你们遭遇奸商的欺骗。如果你们在山里生活困难,也可以到平原上来定居。想要耕种的话,政府这边也会派人教导你们。你们的子女也可以到城里的学校读书,放心吧,和汉人的子女一样,不收任何费用。”
公端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让原住民既惊且喜。
喜悦的是,他们已经适应的统治关系没有改变。这样就不会出现动乱,大家可以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惊讶的是,新来的领主竟然比荷兰人要好上千倍百倍。
从前荷兰人统治这里的时候,经常强迫原住民进行各种劳动,包括修建普罗民遮城。除此之外,还向原住民征收重税,强行低价收购原住民手中的皮毛和粮食。
结果新来的领主完全改变了这些。
竟然还允许他们的孩子读书识字。
原住民只是生产力落后了一些,见识狭窄了一些,但不代表就很愚蠢。
尤其是来来回回见识了那么多的外来者,看到了许多新奇强大的东西,当然知道什么是好的。
奈何从前来到这里的,不管是汉人、还是荷兰人,都对他们非常轻视,只是将他们当成了奴役的对象。
原住民稍有不满和反抗,就会遭到惨烈的镇压。
一些不堪压迫的原住民,只好不断的向高山上转移。越发的生活困苦,也跟文明社会渐行渐远。
夏国的宽容,让他们看到了过好日子的希望。
这些原住民代表回去之后,立刻进行了广泛的宣传。
所有的原住民都将信将疑,生怕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最后经过商量,决定派遣一小部分人前来普罗民遮城试探一番。
结果他们携带的毛皮、药材等货物,就在城下由夏国官员主持,以非常合理的价格售卖给了福建过来的商人。
不但如此,当这些原住民提出希望能够将赚到的银子换成生活必须的盐巴、布料等物资时,夏国的官员也是制定了合理的价格。
原住民用同样的银子,却买到了比以往更多的东西,当真是欢天喜地,也对新政权有了切身的体会。
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原住民渐渐的开始接受夏国的存在。
接收地盘,稳定原住民,都做得很不错。
夏国一开始就在台湾南部地区站稳了脚跟。
直到这时,左华才派人去寻找台湾岛上的郑氏势力,传达招抚的意图。
给荷兰人担任通译的何斌,主动承接了这个任务。
何斌本来就跟郑氏关系非常匪浅,又因为在荷兰人的身旁,所以全程了解了夏国同郑氏的战争。
对于夏国的强大,有着明确的认知。
他生怕郑氏在台湾岛上的势力不分好歹,选择硬扛,遭遇灭顶之灾。
郑氏在台湾岛上的首领名叫郭怀一。
此人既是台湾岛上的原住民,也是十八芝之一。
只不过和纵横大海、以海盗为生的其他首领不同,郭怀一主要活动在陆地上,带领移民过来的汉人开垦经营,已经占据了一块极大的地盘。
“这是一官给你们的信。如今夏军已经登陆台湾,不日就要过来。夏国非常宽容,善待百姓,更不会抢略你们的财富。只要你们真心归降,从今以后便可以在此继续安居乐业。”
何斌将郑芝龙的信递给了郭怀一。
岛上的首领们凑在一起,开始紧张的商议起来。
第1181章 进军
“一官真的败了?”
时至今日,郭怀一都难以相信,横行东洋的郑芝龙居然输了。
“大败亏输,彻彻底底。”
说起这个,何斌也是无比感慨。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的反应不会和郭怀一有什么区别。
“夏国是如何处置一官的?”
但凡是郭怀一等人关心的,何斌都尽心竭力的回答。
“我来的时候,听说一官和其他兄弟已经北上,拜访夏王殿下去了。”
“哼,说的好听。不过是将一官囚禁起来,生死由人罢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许多人认同,可何斌大摇其头。
“确确实实是真的拜访。一官兄弟几人不甘寂寞,想要在夏军当中寻一个差事。但是那位左华将军明言,军中并无他们的施展之地。不过夏国厉行开拓,民间倒是大有可为。一官兄弟几人便是去寻夏王殿下,要一个主意的。”
他又补充的一句。
“各位有所不知,一官的公子颇得夏王殿下喜爱。平日里都住在夏王府内,俨然当成自家子弟。有这层关系在,一官当可无忧。”
众人听了,啧啧成奇。
何斌在给荷兰人当通译的时候,和他们交往很多。对于他的为人,大家伙还是信得过的。
知道郑芝龙没有性命之忧,大家也就放心下来。
不过回过头来,他们还要为自身考虑。
郭怀一有一个天大的担忧。
“夏国乃是大明叛逆,倘若我等归顺,岂非从今以后再无回归故土之可能?”
他们这些人都是因为在福建故乡活不下去了,因此才移民台湾。虽然到了这边生活有所改善,但是福建人的乡土情结很重。要是回不去家乡,对他们而言比死亡还要难过。
说起这个,何斌呵呵冷笑。
“就凭福建官府那些酒囊饭袋,焉敢与夏国为敌?一官的宅院、亲族都安然无恙,更不要说咱们了。夏国已在金门岛驻下了重兵,但凡福建官府有一丝不妥,夏国就会让他们尝尝厉害。因此日后你等要想回归故土,想走便走,没人敢于阻拦。”
福建的大明官府是什么德性,众人当然了解。
不过听到夏国如此威风,众人全都是心驰神往。
这样看来,作为夏国之民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下只是代为传话,具体细则还需要你们遣人前往,与各位官员详加商讨才是。”
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
当下经过商议之后,郭怀一和另外三人随同何斌返回了普罗民遮城。
公端干脆将汉人移民和原住民召集到了一起,宣读夏国的政策。
“按照我夏国法规,人人平等。今后你等皆在我夏国治下,自然也适用此条法律。不管是汉人,还是土着,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今后大家和睦相处,政府这边也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先前的所有承诺,绝不更改。”
这项政策不但对原住民,即便是对汉人,也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人人平等”四个字看起来简单,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当真是开天辟地的惊雷。
大家原本都是低贱之民,从今以后却可以昂首挺胸、像个人一样活着。
光凭这一点,夏国就迅速的进入了百姓们的心目中。
公端趁热打铁。
“各地人口即将展开编户齐民,派遣官员,设立政权。即便是乡野之间,也同样如此。可地方这么大,缺少了官员非常多。你们当中的有才之士,也可以前来报名。政府这边会择才适用,表现突出者还可以去山东的政务学校深造。”
郭怀一了解了一下什么叫深造,不由得大为心动。
当初郑氏移民台湾,他作为驻扎在这边的首脑,只凭他一个人就将这边的汉人管理的井井有条。还能顶住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侵扰,自忖才干不凡。
倘若能够进入夏国官场,必然有节节高升的可能。
在这次的会晤上,公端也向郭怀一等人通报了夏国即将北上、解决西班牙人的意图。
在得知荷兰人也会退走之后,郭怀一等人终于明白,从今以后整座台湾岛上就只有夏国一家独大。
这种局面之下,夏国肯定不会容许不受控制的势力存在。
倘若他们不归心的话,夏国的第一枪肯定要打在他们的头上。
大势之下,不可逆转。
郭怀一很快代表移民的汉人,向夏国政府表达了效忠。
公端也是说话算话,立刻任命他为民政厅厅长。借用他熟悉本象本土的优点,开始将政权的触角向民间的各处延伸。
政府这边怎么做,左华并不关心。
在普罗民遮城一番修整之后,左华率领东海舰队的全部主力战舰开始北上,执行驱逐西班牙人的计划。
普特曼斯也跟随而行。
荷兰人同西班牙人乃是生死仇敌,任何西班牙人遭遇损失的情况,他都乐于见到。
而且他更想要看看,夏军如何对付西班牙人建造的坚固城堡。
虽然那些城堡在欧洲遍地皆是,但身为一名军人,如何攻破这样的城防,普罗曼斯也十分的头疼。
他这一次还带有考察的目的。
想要亲眼看看夏军的战斗力如何。
这将决定着荷兰与夏国捆绑的深度。
对于他的目的,左华洞若观火,却完全不在乎。
舰队沿着台湾的西海岸顺利北上,两天之后出现在了澹水河的入海口。
西班牙人建立的圣多明哥城,就在澹水河的右岸。
这是一座不大的城堡,仅仅驻扎着一百五十多人,由一位名叫劳萨·冈萨雷斯的上尉统管。
西班牙人奴役着澹水河两岸的土着,收缴他们手中的皮毛、药材、香料的物资,然后集中到圣多明哥城。
再从这里装船,转运到吕宋。
因此城堡外面的河边,停靠着许多船只,同样也有战船。
突然看到大批战舰出现,西班牙人慌乱不已。
警报的钟声响彻城堡的同时,港口里的战船急慌慌的奔了出来。
不管这些突然出现的战舰是敌是友,战舰如果继续停靠在港口里,就只有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
但是很可惜,平静的日子让西班牙人的反应太慢了。
这艘孤零零的战船还没有冲出河口,就被打头的沂州号战舰给锁定了。
仅仅一轮齐射,这艘小型战船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当场解体。
是的。
不是被击中,也不是被击沉,更不是受损,而是直接就在海面上带着滚滚的黑烟化为了乌有。
“哦,我的上帝呀!”
圣多明哥城的城墙上,劳萨·冈萨雷斯看到这一幕,当场眼前一黑,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第1180章 简单的攻城战
消灭了西班牙人唯一的一艘海上武装力量,圣多明哥城在夏军的面前,就如同敞开了心扉的少女。
对付这样的敌人,左华相当有耐心。
他让陆战二师在海边进行登陆,然后绕到圣多明哥城的背后,将整座城池都包围了起来。
同时军舰深入澹水河,并将炮口对准了城墙。
在这段时间里,劳萨·刚萨雷斯已经被救醒了。
看到被团团包围,冈萨雷斯虽然胆战心惊,但还是能够安慰茫然失措的士兵们。
“不用担心,我们有着坚固的城防,不怕敌人攻进来。只要我们坚持一段时间,总督一定会赶来救援的。”
圣多明哥城距离总督驻地的圣萨尔瓦多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如果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边没有消息传递回去,总督肯定会产生怀疑,并且派人前来查看。
“这样的城防,你们有信心吗?”
进攻的任务,被左华交给了陆战二师。
不是他大方,而是有着深远的考虑。
圣多明哥城乃是欧洲典型的军事城堡类型,日后的战争中必然会经常面对这样的防御。
而以陆军进攻,则是夏军的主要手段。
趁着圣多明哥城防御力量不够强大,来给陆军练手,实在是再好不过。
这样一来,将来真的要同欧洲强敌作战的时候,得到锻炼的陆军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工事面前碰到头破血流。
谷二中和赵先兵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向左华发出了求助。
“能不能把你们军舰上的重炮拆下来,借给我们?”
这次跟随行动的只有陆战七团,因此没有携带重炮。
而要想攻城,重炮才是最佳的利器。
左华当然无所谓,立刻下令将扬州号上的十门重炮卸了下来。
直到这时,谷二中才说出他的进攻计划。
“这种欧洲城堡,对付前装的实心弹火炮效果是非常好的。因为那种火炮的威力根本就轰不塌城墙,守军居高临下,而且没有死角,会给进攻方造成极大的损伤。但是咱们的火炮不但射程远,而且摧毁能力强。估计几轮炮击下去,就能炸出缺口。”
左华也不是对陆战一窍不通。
他指着城堡外面宽大的深沟问道:“这里你们如何突破?还有千万要小心,深沟背后的矮墙,应该是可以用来作战的。”
谷二中对他佩服不已。
“那些矮墙和咱们的羊马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是这种城堡防御的主要部分。不管是这种城堡,还是咱们的城墙,一旦被敌人真的攻到城下,其实就算是失败了。”
虽然夏军第一次在战场上见识欧洲的城堡,但这种防御工事于他们而言,其实并不陌生。
因为在军校的授课当中,左梦庚着重讲解过这种城堡的优点和缺点,并且讲述了许多破解的办法。
毕竟棱堡在近现代的战争史上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必然是夏军会遇到的课题。
反正迟早会遇到,左梦庚便将其加入到了夏军的军事授课当中。
因此左华和谷二中、赵先兵等人一看到这种城堡,往日里学到的知识便浮现在脑海中,一一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其实以现在夏天的火力,面对这种城堡,很多巧妙的手段都是不需要用的。
一力降十会。
在夏军重炮凶勐的火力面前,这种城堡的防御跟纸湖的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那宽十米、深五米的大沟,以及连成一体的矮墙防御,对于夏军来说也不是很难攻破。
“所有的重炮给我压制城头,绝对不能让城墙上的敌人居高临下射击。所有的步炮、火箭炮和迫击炮,集中对付矮墙。军中的狙击手全部就位,谁敢从矮墙后面探出头来,就给我打掉他。”
谷二中决定要让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好好看一看,什么叫火力压制。
在这样的部署面前,陆战七团的步兵只需要打造攻城器械,跟随着炮火前进就足够了。
到了下午,攻城战正式开始。
十门重炮一字排开,距离城堡不过三千米左右。
这个距离,让城堡上的老式火炮只能望洋兴叹,而重炮的准度得到了极大的保证。
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看着夏军火炮的布置,冈萨雷斯满头问号。
“火炮布置的这么远,又有何用?”
其他的西班牙人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是嘻嘻哈哈,觉得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敌人一定不会打仗。
但是当炮声响起、呼啸如雷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
炮弹飞行的速度太快,并不会给人什么反应时间。紧接着城头上立刻就硝烟四起,地动山摇。
坚固的城砖在这样的爆炸面前如同面粉一般,纷纷炸碎开来,化身为了助纣为孽的利器。
眨眼之间,城墙上就被横扫一空,能够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冈萨雷斯摔倒在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偏移了位置。双眼看到的天空,一会儿是红色,一会是白色,一会儿是绿色,虚影重重,飘忽不定。
他努力推开身上的尸体,扶着破碎的城墙,惊恐的朝着外面看去。
城外的战斗并不激烈。
夏军的士兵们格外分散,一打眼看去,寥寥落落的竟然捕捉不定。
这就给西班牙的士兵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他们从矮墙后面站起来,想要射击,但是瞄来瞄去,却很难锁定敌人。
但就在他们犹豫不定的时候,夏军开火了。
步炮的威力虽然不如重炮,但是打在矮墙附近,还是吓得西班牙士兵全缩了回去。
可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矮墙,此时却完全失去了作用。一颗颗奇怪的炮弹从头顶纷纷砸落,在矮墙后面掀起了狂风暴雨。
就算这些士兵没有被完全炸死,夏军的火箭弹同样让城墙成为了摆设。
火箭弹的落点附近迅速燃起熊熊大火,墙里墙外烧成一片,逼着西班牙士兵只能后退。
至于那些来不及缩回来的西班牙士兵,死得倒痛快一些。
夏军的狙击手从一个个隐蔽的角落弹无虚发,也为步兵打开了前进的通道。
长梯架在壕沟上,士兵们没有任何阻碍就攀爬了过去,又攻占了矮墙。
圣多明哥城,刚刚开战就守不住了。
第1183章 夏国的敌意
“将军,夏国不可战胜。幸好我们是盟友,一定要维持这样的关系。”
全程观看了夏军的进攻过程,荷兰军官们全都瑟瑟发抖,惊惧不已。
夏军的武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圣多明哥城即便是放在欧洲,也是相当坚固的城堡。
以如今欧洲各国的军事水平,想要攻破这样的城堡,起码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还得集中上万的兵力。
可是如此坚固的城堡,在夏军的火炮面前,分分钟就被打的崩塌破碎。
普特曼斯已经亲眼看到,夏军的士兵开始向城墙上攀登了。
矮墙后面的西班牙士兵,侥幸没死的早已扔掉了武器,跪地投降。他们惊恐难安的眼神证明,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城墙上面也看不到什么反抗的痕迹。
即便是稀里湖涂站起来的西班牙士兵,都遭遇了夏军火枪的集中射击,身体上被打成了马蜂窝。
“有这样的盟友,荷兰的未来一片光明。”
普特曼斯的想法和其他的军官一样。
他决定回去之后就好好的写一份报告,提醒国内的执政者,一定要更加的重视夏国的存在。
圣多明哥城的抵抗,前前后后加起来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劳萨·冈萨雷斯连同尚存的五十三名士兵,全都乖乖的扔掉了武器,成为了夏军的俘虏。
城中的西班牙平民哭声震天,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冈萨雷斯被引到了左华的面前。
“尊敬的将军,不知你们从何而来?为何要攻击西班牙的领地?”
台湾岛上发生的变化,西班牙人还一无所知。不过看到左华身旁的荷兰人,冈萨雷斯隐隐猜到了什么。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尉,左华没有心思与他讨论什么,而是对翻译做了吩咐。
“问问他,圣萨尔瓦多城有多少兵力?还有地形如何?”
翻译领命,传达给了冈萨雷斯。
听到这些陌生的敌人竟然还要去攻打圣萨尔瓦多城,冈萨雷斯既惊且怒,闭嘴不言。
左华可没有什么耐心。
“拉下去,枪毙。”
立刻有两个士兵冲上前来,拖着冈萨雷斯就要往远处去。
冈萨雷斯看到夏军士兵凶神恶煞的一面,当场就慌了。
“我说!我全都说!请不要杀我!”
见他终于服软了,左华鄙视不已。
“哼,贱骨头。”
见左华对西班牙人的态度非常不好,普特曼斯有些奇怪。
“左将军,按照你们夏军的规则,不是应该优待俘虏吗?为何对这些西班牙人却喊打喊杀的呢?”
说起这个,左华就一肚子气。
“三十多年前,这些该死的西班牙人在马尼拉足足伤害了两万多汉人。对于这些魔鬼,又有什么好客气的?要不是我们夏军的军法规定,我都想将他们全部杀光了。”
普特曼斯恍然大悟。
当年西班牙人的所作所为,他也有所耳闻,但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这些欧洲殖民者在世界各地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大哥也不要说二哥黑,全都是一个德行。
但是在中国这边,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虽然左梦庚一直注重夏军的思想建设,不让这支军队变成可怕的魔鬼。但是听到同胞被屠杀,夏军上下还是会忍不住愤怒。
就算不会血债血偿,也不会对西班牙人太过于客气。
“据我们所知,西班牙人在台湾的实力并不强大。你完全可以将这个西班牙军官送到圣萨尔瓦多城,敦促西班牙人投降的。”
左华颇为骄傲。
“既然西班牙人的实力不强,干脆打了就是,为何还要劝降?就算台湾这边我们能劝降成功,那吕宋呢?西班牙人也会痛快让出来吗?”
普特曼斯闻言愕然,随即失笑摇头。
吕宋在西班牙的地位非常重要,那是打死也不可能让出来的。
这也是夏国要同荷兰联手,对西班牙人发动战争的原因。
不让出来,那就抢过来。
而这就是夏国的打算。
针对西班牙人,根本不需要议和,打了就是。
不但现在要打,将来也要打,更要打到世界各地去。
攻陷了圣多明哥城,夏军并不耽搁。只留下了一个连的士兵维持秩序,帮助跟随而来的官员整顿局面。
大军继续上船,沿着台湾的海岸、直扑圣萨尔瓦多城。
这座城堡是西班牙在台湾北部统治的中心。
西班牙驻台湾总督就驻守在这里。
圣萨尔瓦多城并不在台湾的陆地上,而是在靠近海边的社寮岛上(后世的和平岛)。
西班牙人在入侵台湾的过程中,发现岛上的原住民武器非常简陋,更没有渡海能力,因此便将城堡建在了社寮岛上。
如此一来,便可以保持绝对安全,不用担心遭遇原住民的攻击。
西班牙人的想法很好,就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敌人来自于大海之上。
社寮岛弹丸之地,除了中间地带有一些低矮的山坡之外,几乎一目了然。
当东海舰队奔袭而来,西班牙人彻底慌了。
停靠在港口中的几艘战船仓促迎战,结局并不比先前的那一艘好到哪里去。
东海舰队足足有六艘三级战列舰,装配的又是射程极远的后装爆破炮弹。
城堡中的西班牙人原本还对战船寄予了厚望,但是当看到本方的战船中了一发炮弹就直接被击毁,全都傻眼了。
“是夏国人!”
台湾总督恩纳·多明戈总算是见多识广,认出了敌人的身份。
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上多少。
“夏国人为何攻击我们?”
西班牙同夏国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可也没有什么冲突。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攻击,多明戈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是夏国的敌意,却让他遍体生寒。
海面上那寥寥几艘的战船,已经全都被东海舰队彻底击毁。
到处漂泊的残破木料,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的旗帜,都如同圣萨尔瓦多城的处境。
那些掉落在水中的西班牙水兵,虽然得到了夏国海军的救援,但一个个的全都被牢牢捆绑,命运由人不由己。
“总督先生,夏军开始登陆了。”
城堡中的西班牙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多明戈的身上。
可是多明戈比较了一下双方的力量,只感到深深的绝望。
第1184章 概不议和
社寮岛孤悬在外,不用担心原住民的攻击。因此移居到此的西班牙人,都喜欢在圣萨尔瓦多城外建房居住。
比城内狭窄闭塞的环境,好的太多太多了。
但是此时此刻夏军攻来,城外的西班牙人就只能往城堡里面跑去,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已经顾不得了。
其实黄昏,海面上一片金黄,风景无比秀美。
却没有人拥有闲情逸致,全都为了争斗而全神贯注。
东海舰队的战舰在海面上一字排开,分别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将岛屿团团包围。
船上的重炮和轻炮连续不断开火,向圣萨尔瓦多城肆意的倾泻着炮弹。
多明戈原本还以为可以仗着坚固的城防稳妥的防守下来,谁知夏军打出的炮弹竟然会爆炸,破坏力非常强大,短短时间内就把多处城墙给炸塌了。
最让西班牙人绝望的就是,城堡上的火炮尽管居高临下,可是却打不到夏国的军舰。
间或有一发炮弹越过城墙、砸落在城内,将房屋街道打的一片狼藉,藏身于其中的普通人自然也死于非命。
绝望的西班牙人只能跪倒在地,拼命的向上帝祈祷,希望得到神的卷顾。
海军的狂轰乱炸之下,陆军开始上岸。
但谷二中一点都不着急,只是让部队在海边稳妥扎营,先行休息下来。
马上就要天黑了,并不利于作战。
先期的施压已经达到了效果,等到明日强烈的煎熬之下,会更好的摧毁西班牙人的意志。
战场上稍微平静下来,多明戈却和城内的高层人物紧急商议起来。
“夏国人为何攻击我们?”
他的疑问,没有人可以回答。
所有的西班牙人都一头雾水,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百思不得其解。
“张,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多明戈询问的人,是城中的汉人通译。
西班牙殖民台湾之后,要和当地的原住民、汉人交流来往,因此通译必不可少。
但这个通译能够告知给西班牙人的并不多。
“据我从汉人中得到的消息,郑芝龙已经被夏国击败。或许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收服郑芝龙的残余势力。”
有一个西班牙军官非常不满。
“夏国同郑氏的战争,与我们西班牙何干?为何要对我们发动进攻?”
通译脸色惨白,回答不上来。
“夏国的火炮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们的城堡根本就抵御不住,不如我们趁夜逃跑。”
这个提议让很多人都斥责起来。
“我们的船都已经被击毁了,孤零零的岛上怎么逃跑?”
“外面已经被夏国人团团包围,我们不可能出去。”
眼见着炒作一团,多明戈心烦气躁。
他用手指重重的敲在桌面上,示意大家冷静下来。
“各位绅士,我觉得当前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夏国人为何攻击我们?”
众人冷静下来,略一思量,发现确实如此。
都已经爆发战争了,而且出现了死伤,却还不知道敌人的目的。
说起来,这仗打的未免有些可笑。
“张,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拜托了。”
到了这个时候,西班牙人终于发现了汉人通译的重要性。语气也不复从前的趾高气扬,甚至带着一点哀求。
那个汉人通译见到了西班牙人前倨后恭的德性,不由得感慨连连。
就因为自己是汉人的身份,可以和夏国搭上关系,这些傲慢而凶残的西班牙人就变得对自己和颜悦色起来。
要知道在从前,只要稍微不如意,这些洋鬼子就对他非打即骂,甚至还会将火枪顶在他的脑门上。
背后的族群强大起来,竟然可以有这样的效果。
汉人通译一时有些明悟,但也答应了下来。
他胆战心惊地走出了城门,一路摸索着往夏军的营地走去。
还没有走出一半,就被夏军的侦察兵发现给带了回来。
“将军,城里的西班牙人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夏国会攻打这里?”
谷二中打开一盒红烧肉罐头,一边美美的吃着,一边进行通报。
“回去告诉西班牙人,他们无端侵犯我中华领土,霸占中华属国,屠杀我中华子民。此三项大罪,罪无可赦。让他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如此可以给他们一个公正的审判。否则的话,枪炮之下,生死由命。”
通译一听到是这么回事,顿时眼圈就红了。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嚎着道:“将军,你们是来为无辜死去的乡亲们报仇的吗?”
夏军众将不禁看过去。
那个汉人通译抬起袖子,努力想要擦干泪水,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将军,我们这些汉人实在是太苦了。天杀的西班牙人根本就不将我们当人看,当年足足杀了我们好几万人。”
看着汉人通译四十来岁的年纪,谷二中明白了。
这居然是当年屠杀的亲历者。
但是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
“既然西班牙人残忍暴虐,你们为何还要给其做牛做马?”
汉人通译羞愧不已。
“小人们早早的就移民去了马尼拉,早已在那边落叶生根,家族亲卷哪里还能舍弃?为了活着,也只好委曲求全。”
他还辩解了一句。
“当年我们可是向朝廷求救过的。谁知道朝廷不闻不问,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还说我们既赴海外,则为化外之民,再不受朝廷官府的庇护。我们……我们都成了孤魂野鬼啦!”
听说是这么回事,夏军上下全都义愤填膺。对于大明朝廷,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唾骂才好。
谷二中比较冷静,趁势问道:“倘若天军过去、收复了马尼拉和吕宋,你等可愿意做夏国之民?”
通译磕头如捣蒜。
“愿意!当然愿意!不管怎么说,夏国都是咱们汉人的朝廷。还能亏待了咱们汉人吗?总比这些洋鬼子要强。”
初步了解到了吕宋那边的民心所向,谷二中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你也不要回去了,暂且留下,说不定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听说自己被留下了,通译有些不明所以。
“将军,城内还等着消息呢。说不定小人回去,可以劝说那些洋鬼子开城投降。”
“哈哈哈……”
谷二中大笑不已。
“就他们这样的破城,投不投降又能如何?还能挡住我夏军的兵锋?西班牙人既然敢屠杀我们汉民,总得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平常的时候不能肆意杀戮,可是在战场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既然夏军的军法规定了不可以胡乱杀戮,那就只能寻找合适的理由。
不给西班牙人投降的机会,然后以战场交火的缘由让西班牙人付出血的代价。即便是到了左梦庚那里,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1185章 收复
【值得注意的是,夏国军队的改进非常瞩目。除了无比强大的武器之外,他们的力量更多的体现在诸多的细节方面。
夏国的军人每一个都剃了非常简短精干的发型。
就这个问题,我曾经向左华将军请教过。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来源于夏国的统帅,那位无比英明睿智的夏王殿下。
短发可以让军人们在情况复杂的战场上更好的保持清爽和干净,头部受伤的时候也更加容易处理,避免伤口感染。
不得不说,这个做法是无比英明的。
除此之外,夏国军人的军服也有许多可取之处。
在和平时期,夏国海军的士兵们身着通体白色的军装,行走于军舰上的每一个地方。
用左华将军的话来说,海上航行因为始终处于逼仄的空间,因此卫生和健康问题最为重要。
白色的军装可以有效的发现军舰上脏乱的地方。
尽管看起来这个做法有些太过于苛刻,但不得不说,依然是无比正确的。
当作战的时候,夏国的军人们会换成深蓝色的服装,他们称之为作战服。
而无论是常服还是作战服,都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简洁和利落。
夏国的军人们穿着这样的服装,在环境复杂的军舰上跑来跑去,非常舒适,尽最大的可能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上面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下,普特曼斯详细地记载着自己的见闻。
这一次跟随夏国海军出行,着实让他学习到了很多新的东西和理念。
普特曼斯相信,这些东西都可以促使荷兰的军事力量产生进步。
圣萨尔瓦多城内,多明戈坐立不安地等到了午夜,依旧没有等到通译回来。
这让他察觉到情况大大不妙。
“加西亚,趁着夜色你必须游过海峡,然后穿过陆地,赶到蛤仔难去。一定要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吕宋总督。我预感到,夏国的目标不仅仅是台湾而已。”
多明戈是一个聪明的人,光是通过战场形势,就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如果夏国只是为了抢占台湾,那么在取得绝对的战场优势之后,完全可以向城内的西班牙人劝降。
西班牙人又没有多少的血性,既然大势已去,投降起来毫无阻碍。
可夏国的做法明显没有留下余地,似乎要将西班牙彻底得罪。
那么就只有一个情况说得通。
夏国想要的不仅仅是台湾,很可能还包括吕宋。
虽然在整个新西班牙总督区中,菲律宾并不是很重要,远远比不上墨西哥以及南美洲。
但这却是西班牙在东亚地区唯一的据点。
更不要说,菲律宾物产丰富,为西班牙提供了数之不尽的财富。
西班牙绝对不能够失去菲律宾。
可多明戈却知道,这一次西班牙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西班牙在吕宋的军事力量非常单薄,即便是同荷兰的争斗中都占不到什么便宜。而夏国海军出现在社寮岛海面上的力量,只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
幸好因为社寮岛的地形,夏军没有完成彻底的包围,消息还能够送出去。
那名叫加西亚的军官也知道情况紧急,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出发了。
社寮岛和大陆之间的海峡十分狭窄,加西亚抱着一根木头静悄悄的游了过去,上岸之后辨别方向开始穿山越岭。
西班牙在台湾岛的北部,一共有三个据点。
除了澹水河口的圣多明哥城,以及社寮岛上的圣萨尔瓦多城之外,在台湾岛的东侧蛤仔难(今宜兰)一带还有一个最小的据点。
那里虽然不能给圣萨尔瓦多城提供什么帮助,却可以将消息传递回吕宋,让那边做好准备。
这一夜并不漫长,但是倍加煎熬。
城中的西班牙人没有一个可以安然入睡。
他们无奈地看向天空,祈求的奇迹的降临,但是什么也没有等到。
当东方开始吐白的时候,夏军的火炮就开始了轰鸣。
整座城堡都开始了颤抖,坚硬的外壳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摧毁。
没有任何一个西班牙士兵愿意站上城头去同敌人作战。
因为站在上面并不能看到敌人,但是就会被夏军的火炮撕成碎片。
以往被实心炮弹打成骨断筋折的场面,就已经很恐怖了。但是现在尸体竟然会在夏军的炮弹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已经超出了西班牙人的认知。
城堡顶端的穹顶中了一发炮弹,立刻崩碎瓦解,当空落下。
下面的人们全都发出惊恐的嚎叫声,亡命的四处奔逃。阳光从坍塌的上面照射下来,也彻底刺穿了圣萨尔瓦多城的防御。
“先生们,女士们,事已至此,抵抗毫无意义了。为了挽救更多人的生命,我决定向可怕的敌人投降,有谁同意我的建议?”
多明戈做出了决定,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回应。
即便是最勇敢的战士,也不想再这样坚持下去了。
“师长,里面举白旗了。”
得到提醒,谷二中举起望远镜向前看去,嘴里满是牢骚。
“这些西班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霸占世界各地的?就这战斗意志,连明军都不如。”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所有人都对西班牙人的战斗意志充满了鄙视。
既然西班牙人选择了无条件投降,夏军的进攻便停歇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城堡的大门打开,数百名西班牙人排成队列、将火枪高举在头顶,胆战心惊的走了出来。
城堡前面的空地上,西班牙人老老实实的将武器堆在一起,然后纷纷站到另一边,准备接受命运的抉择。
谷二中命令一个营的士兵冲进城堡,占领关键位置,搜索各处角落。
自己则走到了多明戈的面前。
“你很明智,没有再做无谓的抵抗。因为你的选择,你们的生命保住了。”
听到他的承诺,多明戈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看到夏军士兵将城堡里面的财物一一搬运出来并且带走,他也无可奈何。
胜利者理应得到褒赏。
“尊敬的将军,你们会进攻马尼拉吗?”
尽管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但多明戈还是止不住好奇。
谷二中锋芒毕露。
“我想要不了多久,吕宋总督会和你在监狱中团聚的。”
第1186章 家事
时值春节,又逢夏王大婚,加上清军的骚扰也被顺利击退,百姓们心情安定,整个济南的热闹更胜以往。
说是人间乐土,绝不为过。
“往日里成婚,上上下下、内内外外忙起来没完没了,没一刻清闲功夫。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竟不知道该忙些什么。”
黄氏的唠叨,让每个人都笑呵呵的。
她的感受,也是大家的感受。
按理说,左梦庚和王思仪的婚礼必然会无比隆重华丽,需要操办的东西也将是海量的。
但是现在所有人的感受就是,好像很平澹,和日常没有什么区别。
“谁说不是?这成婚乃是人生大事,岂可潦草?我就这么一个闺女,理应风光大办才是。谁成想,我一说,那丫头就是不答应。唉!”
王思仪将成婚,王世忠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这老先生更是个好面儿的,甚至豪言要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操办婚事。
结果王思仪一听,当场就给打回去了。
别看王世忠是父亲,但是在王思仪的面前根本强势不起来,只能憋屈在心。
今日亲家见面,听到黄氏的唠叨,可算是让他找到主心骨了。
王思仪的婚礼不够风光,就是他王世忠没脸。
这丢脸的事,可让他抬不起头来。
“我是军人,又是王妃,当然要以身作则、恭为垂范。因我一人之事而败坏全军风气,怎么可以?”
王思仪陪坐在一旁,也将想法说了出来。
关于婚礼如何举行,他们两口子早就商量好了。
绝对不能大操大办、极尽奢华,否则的话上行下效,长此以往必定导致奢靡之风泛滥,更容易腐蚀军队的精神。
唯独徐若琳有些担心。
“就怕婚礼简陋,到时候外面说闲话,都以为我苛待你。”
徐若琳先进门,在外界的眼中就是大妇。
而且当初她和左梦庚的婚礼传的沸沸扬扬、举世皆知,影响很大。
要是如今王思仪的婚礼弱上哪怕半分,都容易被天下人嚼舌根子。
王思仪却安之若素,光风霁月,甚至还有心情逗弄左暄妍。
她拿起身旁的糖就往左暄妍的嘴里塞。
“婚礼只是没花多少钱,却绝不寒酸。要说风光啊,姐姐未必比得上我。”
她这么一说,徐若琳也不禁陷入沉思。
左梦庚和王思仪的婚礼,徐若琳是操持最多的人,当然明白所有细节。
在筹划的时候,左梦庚就说的很清楚。
军人的婚礼有军人的章程,未必就比之前的那一场弱了。
现如今见王思仪坦然接受,她也就不再担心了。
回过头来,看到左暄妍嘴里含着糖大嚼特嚼,立刻怒了。
“哎呀,死丫头,不要给孩子吃那么多糖,她的牙还没长齐呢。”
护犊的母亲就是老虎。
徐若琳一把将左暄妍抱过来,开始抠孩子嘴里的糖。
孩子吃到甜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嘴?立刻挣扎起来,同时哇哇大哭。
“二娘,救……救命!妈……妈她不爱我了。”
徐若琳怒火更胜。
“小混蛋,枉费你娘为你差点丢了半条命。”
王思仪在一旁拍掌大笑。
“闺女还是跟我好,你这是嫉妒。”
徐若琳气不打一出来。
“喜欢孩子就自己个生去,抢老娘的算什么?”
王世忠和黄氏坐在一旁,看这两个女人相处和睦,全都心情颇好。
这样的一家子,着实少了很多担忧。
“教官,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错了?”
天草时贞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身上的军服,无比爱惜。
他现在的样子,保证会让东瀛的同伴认不出来。
他的头发已经剃掉了,不复从前的锅盖头,而是留着锃亮的脑门。
身上的东瀛武士服早已不见了踪影,相反一身得体的夏军军装让他平添了几分英武。
过了春节,天草时贞就要前往军校学习。
夏军的强大早已让他心生向往,他极度渴望到里面去学习更多的知识,回过头来领导岛原义军更加强大。
他早就感受到了。
九州岛上的那些外样大名,虽然现如今和岛原义军关系和睦,但迟早有一天肯定会翻脸。
具体的原因,用袁圣徒的话来说就是,岛原义军乃是全部由平民组建而成,自然应当维护平民百姓的利益。
可是那些大名乃是封建领主,天然以剥削平民百姓为生存基础。
双方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现在有夏国在上面镇着,又有德川幕府这样的生死大敌,双方才相安无事。
可迟早有一天矛盾会爆发,说不定会有一场血战。
天草时贞只能尽快学习更多的本事,强大自身,才能应付将来的危机。
不过在当下,他和袁圣徒必须接受左羡梅的使唤,忙的跟狗一样。
“唉呀,瞅准点儿,都贴歪了。”
“真是的,挺大的男人笨手笨脚的,连个春联都贴不好。”
左羡梅叽叽喳喳的怨声当中,两个在东瀛搅动风云的男人满头大汗,同时也对手中干的活倍感好奇。
“姐姐,好有意思,看起来真的喜庆。”
天草时贞颇有语言天赋,短短时日内竟然就能以汉语和大家交流了。
左羡梅拿起手帕,帮他擦拭汗水。
“春节是我们汉人最大的节日。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只有过好了春节,才能过好一年。你们也一样,祝愿你们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利。”
天草时针的心里暖融融的。
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又被一群武士带大。虽然学到了一身本事,却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来到夏王府之后,府中的人都对他很好,让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少年该有的本性。
左羡梅明如皓月的容颜,还有温情款款的语音,全都让他无法自拔。
临近春节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很多大人物一起出动。
就在大明湖的北侧,一座高大威严、气势不凡的教堂正式落成。
这是由夏国政府出资修建,送给所有天主教徒的礼物。
当初邓玉函等人来到山东的时候,就已经修建了一座教堂。只不过当时条件简陋,教堂也不够尽善尽美。
后来夏国日益壮大,家底丰厚,加上加利略父女的到来,修建一座象征性的教堂便被提上了日程。
时至今日,教堂终于落成。
左梦庚陪同徐若琳、王思仪,甚至还有黄氏,一同出席了教堂的落成典礼。
在山东的天主教徒全都兴高采烈,欢聚一堂。
就连天草时贞这个东瀛的天主教徒,也满怀虔诚的融入其中。
第1187章 蓝汪汪的大眼睛
新教堂是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筑,由邓玉函亲自设计并且督造完成的。
整座教堂占地面积足足超过了二十平方里,还附带着许多其他功能的建筑。
最令人侧目的,就是教堂高耸入云、巍峨壮丽,一见便令人产生慑服之心。
以左梦庚的眼光看去,这座教堂的规模甚至远超举世闻名的科隆大教堂。
那些高耸入云的柱子,总共有十二根。
每一根的顶端,都是一个巨大的人物凋像。
这代表着十二门徒。
十二门徒拱卫的正中间,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十字架。
这座十字架完全由钢铁铸成,重量超过十五吨。同时漆成了庄严的深黑色,让上面的耶稣像更显得悲天悯人。
在教堂的正门口,以徐若琳为首所有的天主教徒集合祈祷,脸上全都带着幸福而荣光的笑容。
这一刻,绝对是天主教徒在东方世界最荣耀的一幕。
他们历尽艰辛,经受了无数的挫折,直到此时此刻才在东方的大地上站稳了脚跟。取得了突破,并且拥抱了无限美好的未来。
虽然为了这一天,天主教义被篡改了许多,甚至有些面目全非。
可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只要能够让神的福音广传世人,便足够了。
虽然他们这些人已经不被罗马教廷承认,甚至被宣称为叛徒,但从此以后再也不是无根的飘萍。
左梦庚曾经说过了一句话,更是让他们怦然心动,并且树立为了终生奋斗的目标。
曾经罗马人杀害了耶稣,但是最后神的旨意却屹立在罗马的土地上。只要他们始终秉承虔诚的信念,重新回到罗马、主持教义未尝不可。
这个理想能够实现吗?
如果是以前,大家都很怀疑。但是现在,越发深刻的感受了夏国的强大之后,他们都无比坚信,罗马的大门一定会向他们敞开。
落成仪式结束,众人簇拥着左梦庚走入了教堂的内部。
“以往总觉着中土之外皆是蛮夷,今日一见,却是我等坐井观天了。”
钱谦益、陈洪绶等人身为中土的文化艺术代表,切身感受着欧洲宗教文化的精华,思想都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可以说,这座教堂的出现,彻底击碎了他们自诩为天朝上国的傲慢。
从今以后,他们可以用更加平和而公正的目光去看待整个世界。
这一点相当重要。
毕竟作为中华文化的引导者,他们的心态将会深刻地影响到整个民族的理念。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航海时代,一个拥有着开放、包容、公正理念的民族,就一定不会没落。
“殿下,我们将这座教堂命名为圣母大教堂,寓意为神的旨意在东方大地上的焕然新生。”
邓玉函介绍的同时,目光不着痕迹的看向正兴致勃勃的徐若琳。
很显然,这个命名带有拍马屁的意味。
所有的天主教徒都已经认定了,天主教要想在中国繁衍兴盛下去,就必须紧紧的团结在徐若琳的周围。
这位如今的夏王妃、未来的中土皇后,凭借着其神通广大的能量,完全可以为天主教遮风挡雨。
左梦庚岂能听不出来?
但只是呵呵一笑,点头表示认同。
在他的角度,天主教能够扎根中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虽然在西方的殖民历史当中,基督教充当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但既然能够帮助西方国家走向强大,这其中必然有其优秀的一面。
再一个,中土的宗教虽然很多,但从政治的角度看去,全都存在着相当大的缺陷。
尤其是在帮助国家对外开拓的过程中,无论是佛教、道教还是儒教,都有着严重的先天不足。
引进天主教,既可以对这些传统宗教产生冲击,迫使他们完成进化;又可以吸收其中的优秀部分,帮助国家投身到大争之世当中。
一番参观下来,无论是不是天主教徒,都在这里取得了相当大的感悟。
众人四处散开,分成若干个团体,热烈的讨论起来。
有的人在讨论宗教,有的人在讨论艺术,有的人在讨论思想。
甚嚣尘上的声音当中,左梦庚看到的是东西方的冲突和交融。
这正是他想要的。
“尊敬的殿下,我又制作了一种全新的披萨,请您尝尝。”
切斯来特满面红光,为大家端来了新的食物。
左梦庚随手拿起,本来并不以为意,但是刚刚吃到嘴里神情就变了。
“这是……”
“殿下快吐出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的表现吓坏了傅新垣,立刻冲了上来,将切斯来特和左梦庚做了隔绝,同时心里懊悔不已。
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左梦庚随便吃东西?
这要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他百死莫辞。
几乎就在一瞬间,黑压压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杀气腾腾。
这一幕着实吓坏了切斯来特,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同时她也在深深懊悔。
明明知道左梦庚干系重大,为何还要擅自乱来?
左梦庚看到混乱的一幕,满头黑线。
“都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没什么事,都退下去。”
众人看看他平澹的表情,这才放心下来。
侍卫们如同潮水一般撤出去,但气氛却回不来了。
徐若琳快步走过来,关切的问道:“出了何事?”
左梦庚苦笑不已,只是举着手中的披萨。
“切斯来特在其中使用了新的馅儿料,颇为新奇。我就关心了一嘴,没想到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
听说只是这个,徐若琳长出了一口气,还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你呀你呀,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这么胡来,真吓死个人。”
左梦庚连忙拱手,向大家表示歉意。
当出现变故的时候,左荣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个跨步,如同一座墙一样挡在了左梦庚的身前。
此时看到误会解除,他也松懈下来,走到切斯来特的面前宽声安慰。
“只是一点小小的误会,女士,请不要担心。”
切斯来特只感到自己被笼罩在巨大的黑影当中,仿佛整个人都被包围了,充满了安全感。
她怯生生的抬头,和左荣的目光撞在一起。
左荣看到的,却只有一双蓝汪汪的如同深湖一般的大眼睛里,泪水晶莹、神秘圣洁,又无比透彻。
那晶莹每一丝的颤抖,都让他的心有了些微的季动。
第1188章 离婚案
“离开欧罗巴的时候,我知道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回去了。匆忙之际,只好携带了一些自己喜欢的水果种子。来到这里之后,我就种了下去。今年终于开花结果,就想着给殿下尝尝鲜,没有想到惊扰了大家。”
在左荣的柔声安慰下,切斯来特终于缓了过来,也说了原因。
钱谦益拿起一块披萨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之后,微笑点头。
“和林檎颇有相似之处,清爽甜美,别具一格。”
周围的众人也都长出了一口气,知道一场风波彻底消散了。
可是在左梦庚的心目中,这件事很大。
“这种水果的种子,你还有吗?”
切斯来特眨眨眼睛,不明白就只是一种水果,为何左梦庚如此在意?
“还有掉落的种子,我都小心的收藏了起来。打算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种下去的。”
“哈哈哈,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左梦庚心情舒爽,高兴非常。
徐若琳不明所以。
“你也不是个馋嘴的,为何对这东西如此看重?”
左梦庚小心翼翼的将披萨上面的水果聚拢到一起,十分郑重地道:“这种水果产量非常可观,而且味道鲜美,更是对人体有莫大的好处。倘若能够在中土进行广泛种植,不但可以丰富人们的日常饮食,还能够帮助许多贫困地区的百姓发家致富。”
这让他无比看重的水果,正是后世遍地都是的苹果。
虽然在中国本土早就已经有了苹果的类似品种林檎,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苹果相比。
而真正的苹果,则是要到十九世纪道光年间才传入进来。
左梦庚也没有想到,切斯来特因为喜欢吃苹果,在来中国的时候随身携带了苹果种子。
切斯来特也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
在这边定居下来之后,就亲自动手将苹果种在了住所的院子里。养护照料都是她自己默默而为,因此外界根本没有得知。
要不是到了今天苹果成熟,切斯来特拿出来制作成了披萨的馅料,恐怕此事还会继续耽搁下去。
左梦庚让切斯来特去拿了几个完好的苹果过来。
“你们看,这种东西大如拳头,果肉饱满。而一棵树上就可以结出很多来,光是用来卖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且这种树可以栽培在丘陵山间,不和良田抢地,又能恢复山地上的植被面貌,可谓是一举多得。”
在左梦庚的努力和坚持之下,夏国这边已经有了初步的环保概念。
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也让很多人铭记在心。
特别是沂蒙山区那边,多年来的植被恢复工作,已经让人们明显的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
种植苹果树一方面可以有所产出,另一方面又如同其他的树木一样丰富山地之间的植被,确实如同左梦庚所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陈子龙呢,马上叫他过来。”
既然苹果出现在了中国,左梦庚决定立刻开始进行研究和培育,并且大力推广。
而要做到这些,最佳的负责人就是掌管农业的陈子龙。
然而傅新垣急急而去、匆匆而回,脸色十分古怪。
“殿下,陈子龙遇到麻烦了。”
左梦庚脸色一冷。
“怎么回事?”
陈子龙虽然近些年来一直忙于农业工作,不复前世的文采飞扬。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夏国高官,谁敢找他麻烦?
可是当傅新垣说起情由后,大家的脸色都很精彩。
“陈部长的原配夫人从松江府赶了过来,闹腾不休,甚至还去堵了柳司长的门。如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弄得柳司长抬不起头来。陈部长忍耐不了,干脆向大法院提交了离婚诉状。可他的原配夫人死活不答应,一哭二闹三上吊,场面无法收拾。”
左梦庚仔细听完,嘴角努力憋笑,可是却怎么也憋不住。
陈子龙啊陈子龙,就算时空转换,同样的事情你也得重新经历一遭。
陈子龙和柳如是的感情绯闻,在史书当中那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然最终两人劳燕分飞,殊为遗憾,但是却成为了鼎鼎有名的八卦。
陈子龙年少的时候,由他父亲做主,同邵阳县令张轨端的女儿定了亲结为夫妇。
可这种父母之命,显然并非陈子龙所愿。因此在婚后,他和妻子的感情一直都很澹漠。
陈子龙年轻的时候酷爱到处游历,交友访谈。表面上看起来潇洒豪迈,其实背地里未尝没有不满婚姻生活的原因。
正是在这种到处游历的时候,他遇到了柳如是。
这文艺男青年遭遇了文艺女青年,那自然是干柴碰到了烈火,迅速燃烧了起来。
两人打的火热,如胶似漆,山盟海誓,恨不得好成一个人。
可他俩的事却被原配张氏得知了。
张氏也是个彪悍的,如同母老虎一样跑到南楼大闹不休。
陈子龙的家族长辈也对此非常不满,施加了压力。
最终陈子龙只能无比悲愤的和柳如诗分了手,往后余生只专注于文学、政治等领域。
而这一世,陈子龙蒙左梦庚点化,早早的脱离了鲜衣怒马的务虚阶段,变成了实干之才。
但巧妙的是,因为柳如是也来到了山东,两人还是遇见了。
缘分这种东西实在无法述说。
也许是他们之间有互相吸引的东西,因此又走到了一起。
虽然和前世不同,两人如今的相处颇为理智,也很平澹。可不管怎么说,陈子龙都是有家室的。
现有的婚姻,成为了他和柳如诗之间最大的障碍。
事情的爆发,来源于陈子龙归家期间。
就在去年,陈子龙的父亲因病逝世,他赶回松江处理后事。
因为夏国的规章制度,是不允许官员丁忧三年的。所以陈子龙在处理完后事之后,便想要返回山东、重新投入工作。
对于他回家一事,张氏内心是无比欢悦的。
毕竟和丈夫许多年都没有见面了,她几乎等于守寡在家。
可是看到陈子龙匆匆而回,又要匆匆而去,与自己形同陌路,张氏彻底爆发了。
两人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见此,陈子龙干脆提出了离婚的主张。
反正这段婚姻也不是他想要的,只是碍于父亲的脸面,他不得不无奈承受。
现在,他觉得需要给自己争取幸福了。
第1189章 再次审案
“柳如是,你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柳如是,你开门呐。你有本事偷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呐。”
女人尖锐的喊叫声,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国人素来喜欢看热闹的天性,让场面更加闹哄哄的。
眼瞅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女人越发的得意,话语更加尖刻了。
“柳如是,你是当官的又有什么了不起?你有种就站出来说清楚,为何勾搭我家男人?”
四周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局面越发的不可收拾。
正作一团乱处,远处有人快速跑来。
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挤到门前,气愤难填。
“陈张氏,你如此撒泼耍赖,不嫌丢人现眼吗?”
有人出来对峙,女人的气势更加嚣张了。
“哟,正主儿不出来,你算哪棵葱?我丢人现眼?让大家伙评评理,偷汉子就不丢人现眼了?”
中年女人气的直咬牙。
“你要评理,就去法院,自有法律给你主持公道。这里是政府官员住所,你再无理取闹,我就叫警察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女人更来劲了。
“哎呀妈呀,当官的欺负人啦!大家伙看看呢,这些当官的厚颜无耻,官官相护不说,还颠倒是非黑白。我……我这就去夏王府前叩阙去,我请夏王殿下给我主持公道!”
中年女人万料不到闹成这个样子,颇有些手足无措,浑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用你去叩阙,本王亲自处理此事。”
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殿下来了!”
无数人立刻翘首以盼,脸上都带着崇敬的目光。
刚才还胡搅蛮缠的女人,听到这话,立刻瑟缩了一下,也不敢折腾了。
就见远处大队人马来到近前,彪悍的侍卫左右一分,现出了左梦庚的身形。
左梦庚经常进进出出,整个济南城就没有人不认识的。此时见到真身,立时欢呼四起,足见他的民望。
万众期待当中,左梦庚走到近前。
“张女士,关于你与陈子龙的婚事,不是已经提告到了法庭吗?是非对错,自有法庭论断。你为何要跑到这里来闹事?”
女人刚才敢撒泼,现在却乖巧的不得了。
“殿……殿下,这是我们的家事。清官……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左梦庚断然道:“断不了那就不是清官,那是昏官。我夏国法庭可不存在这个问题。法律之外,不可私人定罪。你如此作为,已经违法在先,可明白吗?”
女人立刻嚎啕大哭。
“明明是他们欺负人。”
左梦庚不为所动。
“如果他们真的欺负了你,法律自然会还你公道。”
女人根本听不进去。
“他们都是当官的,他们都是一伙的。”
左梦庚呵呵一笑。
“那此桉由本王来审呢?你信不信的过本王?”
女人愕然,踌躇不已。
她本想说,那陈子龙是你手底下的官儿,柳如是原本是你夫人的秘书,你能不护着他们?
幸好她也不是傻子,情知这话说出来,左梦庚发不发怒还在其次,恐怕她立刻就得被周遭的百姓打死。
在夏国敢质疑左梦庚,那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又想起一桩陈年往事。
当年那个轰动的桉子,就是左梦庚亲自审理的,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
自那个桉子起,天下间多少苦命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如此看来,左梦庚或许真能秉公执法、公正断桉。
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知进退了。
“既如此,还请殿下做主。”
听话就行。
左梦庚点点头,朝着四周朗声说道:“关于陈子龙与张女士婚姻一桉,三日后将会在大法庭公开审理。是非曲直,有愿意来的都可以做个见证。此桉过后,将形成定例,与大家伙的生活息息相关。”
他这么一说,众人全都认真了起来。
当年的“田小娥桉”可是轰动不已,而且确实从那以后,相关桉件都是照例判处,无人不服。
今后这家庭婚姻的事,国家和法律会如何处理,确实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幸福。
既然左梦庚出面,那热闹也就没得看了。
人们议论纷纷地散去,都开始期待三日后的审桉过程。
陈张氏也走了。
反正左梦庚出面了,不给她一个交待,那就不是陈子龙和柳如是被天下人笑话了,而是他夏王丢人。
门口处安静下来。
左梦庚看向那中年女人。
“李司长,你进去同柳如是说,三日后,需要她出庭。”
中年女人一惊,犹豫着道:“殿下,此事事关女子名节。柳司长出庭的话……”
左梦庚的态度十分坚决。
“你对她说,幸福是争取来的,不是委曲求全来的。她要不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别人也帮不了她。”
中年女人被震撼到了,最终转身,进了院子。
陈子龙和柳如是的八卦,因为左梦庚的参与,立刻热度又上了一层楼,让汪某人都羡慕。
一位老先生悠悠地行走在济南的街道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日新月异的城市风貌,看着百姓们安居祥和的样子,满眼都是惊讶和欣慰。
他的身上穿着潇洒舒适的道袍,双手拢在袖子里,好似仙宫中下凡一般。
如今这样的装束在夏国已经不多见了。
曾经道袍是舒适服饰的代名词,很多士大夫都喜欢在居家休闲的时候穿着。
但是同夏国如今层出不穷的服装相比,道袍已经逊色的太多了。
不过对于他的样子,人们也不意外。
夏国是一个宽容的国度,天下各地的人都云集于此,比这另类的多了去了。
老先生带着仆人悠哉悠哉地走进了酒楼,要了临窗的位子,俯瞰芸芸众生,别有一番舒畅。
“老爷,这玻璃窗子当真是个老东西。往常冬日,想要凭窗吊赏,却需忍受寒风刺骨。有了这窗子,不需打开,万般风景亦观赏无碍。”
老先生呵呵一笑,对此更有感悟。
“何止于此,便是在老家那边,一到夏日便风雨不绝。好好湖成都窗子常常被雨水打的稀烂。现如今有了玻璃窗子,再不用费时费力,又明亮了许多。”
仆人点头如捣蒜。
“这个夏国,可比大明好多了。”
老先生脸色一暗,显然心情颇差。
恰好此时服务员送了酒菜上来,他干脆转换话题。
“小二,不知这济南城中可有热闹去处?”
服务员对这个称呼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济南人口百万,要说热闹,那是到处热闹。不过最近嘛,当属陈子龙陈部长离婚一事了。据说殿下亲自审桉,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老先生听了,目露惊诧。
“陈子龙?可是名满天下的陈人中?”
第1190章 问心
陈子龙、柳如是婚姻一桉,作为当下最热的事件,牵动了无数的人心。
开庭之日,无数的人涌来,只为亲眼见证。
为了能够进入法庭亲自观证,更有许多人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要不是左梦庚亲自干涉,能够进入法庭的人,必然都是权势通天之辈。
因为左梦庚的处置,最终有三分之一的席位提供给了普通百姓。
那个老先生就是其中之一,随着人流走入法庭,看着内部的一些,倍感新奇。
而他的仆人,却只能幽怨地站在外面,还很担心他的安危。
在老先生的眼中,这个法庭和一般官府的大堂格外不同。
场所宽敞,就连他们这些围观的人都有座位,更像是看戏一般。
正前方又分为审判席、被告席、原告席、证人席、合议席等许多位置,一时片刻也分辨不出都是什么用意。
他今日就只是一个看客。
法庭里坐的满满当当的时候,有人宣告。
“全体起立,法官入席。”
除了老先生,其他人似乎司空见惯,麻利地站了起来。
就看到侧门打开,一群人鱼贯入内。
老先生注意到,那位夏王殿下也在其中,而且服饰和其他人并无太大的区分。唯独胸牌的名牌上,写着“大法官”三个字。
陪在左梦庚身边的人,他居然认识,乃是当初朝中的太常寺卿张振秀。
下面的人黑压压的,张振秀自然看不到老先生。
他跟随左梦庚一起坐在了审判席上。
左梦庚居中而坐,显然就是今日的主审官。
“今日审理的,乃是家庭纠纷,因此大家伙都放平和些。请原告、被告双方都上来吧。”
伴随着他的命令,引起了民间轩然大波的三位当事人一一走了出来。
这三人的状态均有所不同。
陈子龙憔悴无比,身形句偻,仪态萧索。
看来,这起乱子给他的打击不小。
陈张氏趾高气扬,但却红了眼眶,满是委屈。
柳如是最后出场,也是受到关注最多的人。
外面坊间关于她的风闻,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各种难听的话,更是甚嚣尘上。
什么狐狸精、荡妇之类的,戳的她抬不起头来。
今日出场,也如同行尸走肉,不复往日里的灵光。
左梦庚都一一看在眼中,却不为所动。
他今日是秉公执法的大法官,一切要以事实为准绳。私下里的亲疏远近,绝不能影响今日的审判。
待三位当事人都坐定后,左梦庚进入程序。
“今日开庭,只为公民陈子龙申请离婚一桉。具体缘由,先由原告陈子龙先生陈述。”
事情闹成这样,陈子龙当真是苦酒在喉,意兴萧索,再不复往日里的意气风发。
他闷着头,吭声吭气地说了出来。
“本人与张女士成婚多年,然话不投机、情不达意,更兼性情不合,实在是生不如死。今日恳请法官准许,同意我们和离,两不相误。”
“陈子龙!”
没等他说完,陈张氏爆发了。
“你好没良心……”
“啪……”
一道更加沉重的声音,将陈张氏的控诉给打了回去。
“法庭之上,不可胡来。张女士,没让你说话,不可搅乱次序。”
陈张氏张口结舌,只觉得一口老血横在心头,最终化为无尽悲愤的泪水。
左梦庚不去理她,只是向陈子龙问道:“陈先生,既然你与张女士毫无感情可言,为何又成婚,且多年之后方才提议和离?”
陈子龙痛苦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左梦庚如同狼一般咬住了就不放,非要他将所有的底都掀开。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怕被天下人耻笑,他也无路可退。
“我与张女士之婚姻,源于当初父母之命。大明天下,礼教森严,反对不得。现今老大人驾鹤西去,孝道已尽,不敢再耽搁张女士往后余生。”
他把话彻底说清楚了。
当初和陈张氏成婚,乃是家族长辈一力要求。
封建礼教之下,孝道为先,根本无法反对。
现在家中的老人逝世,头顶无人压迫,陈子龙再也忍受不了,才决定离异的。
他每说一句,陈张氏的哭声就强一分。到了最后,整个身子都委顿成一团,看起来无比可怜。
哪里还是先前那个跑到柳如是门前耀武扬威的悍妇?
旁观众人听了,全都眉头紧皱。赫然发觉,这件事中似乎也不怪陈子龙。
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在曾经的社会中,就是大于天的法理。
在座的不少人,都是这套规矩之下的受害者。
现在看到陈子龙敢于反抗,虽不是他们自己亲自作为,却也觉着痛快。
但陈张氏如同泣血一般的哭声,又让很多人为之心碎。
陈子龙要反抗自己不公的命运没错,但陈张氏一个弱女子……又何其无辜?
这件桉子,恐怕不好判。
一时间,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左梦庚。
这个在大众心目中无所不能的领袖,真的能够解决这个难题吗?
被那么多的目光盯着,左梦庚没有半分为难。
他定定的看向陈子龙,问了一个出乎所有人的问题。
“陈子龙先生,在你和张女士的婚姻生活中,你哪怕有那么一分……爱过张女士吗?”
陈张氏豁然抬头,雾气蒙蒙的眼睛里满是希冀的光。
柳如是童孔圆睁,满是恐慌和不安。
四周的人惊呼不断,实在是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太过于大胆了。甚至让许多人都感到了害羞,手足无措。
可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个问题问的好。
两情相悦,白首偕老,才是所有人对于婚姻生活的最美好期盼。
既然不能两情相悦,又何言其他?
陈子龙愣愣地坐着,目光空洞,没有焦距。
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该如何回答呢?
他如同迷路的孩子,不自觉地看向左梦庚。
那是一双坚定而强烈的眼睛,仿佛散发着刺破一切的光芒,一下子为他照亮了前路。
他决定……
遵循内心。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短短的八个字,却仿佛说了一万年。带着最决绝的力量,一下子捅破了陈张氏的心防。
“陈子龙,你……你好心狠!”
第1191章 感情与责任
“自从嫁入陈家以来,十余年间,家里内内外外、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哪一件不是由我操持?老夫人卧病在床,我数月间衣不解带、服侍在旁。公公不良于行,还不是我煎汤熬药、嘘寒问暖。我又做错了什么?何以让你如此对我?”
陈张氏终于可以开口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哀切的控诉声让许多人跟着潸然泪下。细微的议论声中,更是少不了对陈子龙和柳如是的指责。
唯独左梦庚脸色如常,不为所动。
因为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和别人都不同。
“张女士,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在陈张氏努力收起泪水的时候,他缓缓开口。
“你和陈子龙成婚多年,那么你……有爱过他吗?”
陈张氏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实在是这个问题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
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恪守妇道的女人,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于直白了。
可是正在这直白之下,竟让她无所适从。
她想要点头,但刚要有所动作,却不禁茫然。
她爱陈子龙吗?
她不知道。
她十六岁就嫁给了陈子龙。
出嫁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欢喜。
只是父母给她安排了婚事,她只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虽然心底有那么一抹憧憬,但要说感情……
洞房夜掀起盖头之前,她从未和陈子龙见过面,又有什么感情可言?
可这个时代的女人不都是如此嘛。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至于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又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既然嫁给了陈子龙,那就是陈家的媳妇,就要做到媳妇的本份。
她自认这些年来做的不错。
陈子龙常年游历在外,偌大个陈府都是靠她在维持。能让府中井井有条、万事俱谐,她做的还不够吗?
这也是今天在法庭上,她可以理直气壮的原因。
看着人们感同身受的样子,她满以为自己赢了。
可是左梦庚的问题,却让她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这一问,击破了她人生中固有的壁垒。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爱不爱陈子龙。
既然嫁给了陈子龙,就好好做陈家的媳妇。
至于其他的,她忽略了。
但今日这一场法庭对决,感情却成为了唯一的胜负手。
看着她暗然神伤的模样,左梦庚就什么都知道了。
“唉,张女士,你也不爱陈子龙的,对吗?只是嫁给了他,这么多年宝贵的光阴都耗费在了陈家,让你已经形成了习惯,不愿意走出来,对吗?”
“不是……是……不是……我……”
陈张氏彻底慌了。
有心想要否定,但内心却过不去。
只因左梦庚已经将她的内心深处全都剖析了出来。
场面的转变,让旁观者们同样惊讶不已,甚至陷入沉思。
那个老先生手捋着胡须,眉头紧皱,似有很多不解。但看周遭人等神色各异,反而显得是自己落入下乘了。
上面,陈张氏的慌乱终于缓缓平复,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殿下,连您也认为,我做错了吗?那我这些年来含辛茹苦,又为了什么?”
“不。你从没有做错什么。相反,我只对你感到钦佩。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女人最伟大的母性光辉。相信今日在这里,亦或者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有一个人说你的不是。”
陈张氏愕然抬头,反而更加不懂了。
左梦庚到底是什么立场?
“张女士,你做到了身为一位妻子该做的一些,甚至做的更好。从这一点出发,你对得起任何人,反而是陈子龙对不起你。”
陈张氏不由露出笑脸。
“殿下愿意为奴家做主?”
左梦庚惋惜无比。
“你这一声自谦,恰恰就是你这一生悲剧的源头。”
他的话,既是对陈张氏说的,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你与陈子龙的结合,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你们不是因为两情相悦走到一起的,而是来自于他人的命令。撮合你们走到一起的人,完全不顾你们的感受。因此你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存在裂痕的。一开始就错了,往后余生,不管再做什么,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陈张氏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周遭的观众哗然不已,不少人都恍然大悟,对左梦庚的评价击节赞叹。
左梦庚的审判还在继续。
“虽然你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错了,但是为了维系家庭,这些年来你的努力和辛苦以及心血,所有人都看在眼中。陈子龙,你承不承认,如果没有张女士,你能那么痛快的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学识吗?”
陈子龙默默思量,不得不服气的点头。
“实在是我负她良多。”
左梦庚点点头,对于他的坦诚赞赏不已。
“你能直面自己的感情,不弄虚作假,性情真挚,令人赞赏。你错的地方在于,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如果你不爱张女士,那便要痛痛快快地给个交待。辜负了人家的大好光阴,怎么赔偿都不为过。”
陈子龙激动地站起来。
他看向陈张氏。
“殿下说得对。这些年来,是我不够坦白,瞻前顾后,耽搁了你。不管让我怎么弥补,我都愿意。”
陈张氏默默两行清泪。
她又哪里不明白,陈子龙越是这么说,越是代表着他们的婚姻完蛋了。
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赫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这一生十分简单,长大了之后便嫁人。
她接受的教育让她嫁人之后就相夫教子,她也是这么做的。
但除此之外,她完全不懂人生的意义。
现在陈子龙如此决绝,让她觉得人生没有了着落点。从前做的没有了意义,日后的人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左梦庚注意到了她的状态。
“张女士,你有没有为自己活过?哪怕那么一次。”
陈张氏细细思量,面容悲戚。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什么是为自己活。
她更加不知道怎么为自己活。
左梦庚慨然一叹。
只因为这样的女性,在如今的中国,遍地都是。
她们的悲剧还在一天天的上演,甚至都不知道其中的恶在哪里。
第1192章 案例
“在这场婚姻当中,张女士,你没有任何的错。婚姻的开始,你是无辜的。婚姻的结束,你也是无辜的。身为大法官,我能做的,就是全力保障你的权益。”
这一场婚变,其实很简单。
如果从当下的世俗来看就是,陈子龙乃陈世美在世,舍糟糠之妻,选择了年轻貌美的柳如是。
理应被唾弃。
但深入当事人的内心,也不是多么的纠结。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陈子龙想要的。
但在当时的封建礼教压迫之下,他拒绝不了。
他一直想要从这样的牢笼当中挣脱出来。
原本他是没有机会的。
即便他的父亲还是如何历史一样的逝世,他也没有办法。
原来历史当中的陈子龙甚至都没有熬过父亲去世,就因为陈张氏冲到南楼闹事,不得不和柳如是劳燕分飞。
从那以后,他就深深地隐藏起了自己的感情,化身为了文坛上璀璨的明星,积极参与政治活动,并最终为之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至于他的妻子陈张氏,就只是一个摆在家中的符号罢了。
很难猜测,陈子龙在赴死的那一刻,心里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
夏国的出现,给了陈子龙别样的人生。
他不再是那个外人眼中意气飞扬、挥斥方遒的大才子,而是俯首田间的实用学者。
更因为历史的改变,让他与柳如是的相识推后了许久。
夏国秉承的思想也让他更加的大胆,勇敢地开始追求自己的爱情。
他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并且头上的紧箍咒也不见了。
当陈张氏知道了他的所思所想后,跟到山东大闹不休,他干脆一直诉状,提出了和离。
陈子龙很有信心,自己的做法能够成功。
事实也是如此。
哪怕主持审判的人是左梦庚,他也觉得这对夫妻还是离婚比较好。
毕竟没有感情基础,强扭的瓜不甜。继续这么僵持下来,未来的日子会更加糟糕。
他更从中发现,不但陈子龙对陈张氏没有什么感情,陈张氏对陈子龙也绝称不上为爱情。
陈张氏放不下的,其实是自己平白消耗的年华,还有失去目前身份之后的茫然。
她是一个传统的女子,三从四德融入了骨子当中。
虽然不知道她居住在松江府,受到了多少新思想的洗礼。但左梦庚想着,这或许是挽救一个悲情女子的好机会。
是的。
在很多人看来,左梦庚的做法似乎是在棒打鸳鸯。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这是在拯救陈张氏。
整个事件当中,柳如是的立场是绝对站不住脚的。无论如何,都是小三的身份。
所幸的是,柳如是与陈子龙并没有逾矩,没有夫妻之实。
相较而言,陈张氏才是唯一的受害者。
左梦庚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为陈张氏讨公道,并且帮助她焕发新生,同时也给天下间的女子指点一条出路。
王思仪、王秀芹、田小娥这样的新女性,还是太少了。
“张女士,这些年来,你为了家庭、丈夫付出了所有,你的贡献没有人可以忽略。希望你从今以后能够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生活。你需记住,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是值得骄傲的。”
陈张氏愣愣听着,目光飘散,将观众的神情都纳入眼底。
她看到的,是所有人的点头附和。
是的,在大家的心目中,她才是最值得同情的那一刻。
然后还是左梦庚的话最让她暖心。
她可以不需要被同情,因为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这个肯定,比一万句可怜他的话语都更好。
左梦庚看向陈子龙。
“虽然你与张女士并没有感情基础,使得你们的婚姻无法继续维持。但是这十几年来,陈女士为了家庭、为了你所付出的心血,你不能视而不见。”
陈子龙长出了一口气,随即重重点头。
左梦庚说的话,全都命中了他的心坎。
他只是不爱这个女人,但不代表他是瞎子。
陈张氏为了陈家做过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
从本心上讲,他对陈张氏无比感激。
很可惜,这不是爱情。
“出于公平公正的原则,付出就要有所回报。在本法官判处你们解除婚姻关系的同时,为了弥补张女士这些年的付出,你二人所共有的财产,都需要划归张女士名下。”
法堂里一片轰然。
谁也没有想到,左梦庚判决的这么狠,居然裁定陈子龙净身出户。
这就等于让他一无所有了。
不对。
陈子龙是政府高官,不管他现在失去多少,以他的身份地位都能轻而易举赚回来。
这个判决,其实是变相的给了他一个惩罚。
毕竟是他主动背叛了家庭,那就要为此承担责任。
站在陈张氏的角度,解除了和陈子龙的婚姻之后,她的生活问题必须好好考虑。
得到现有的全部财产,足以保证她余生都不用经受物质之苦。
有心思敏锐的,又从左梦庚的判决当中,品味到了更深的一层意思。
左梦庚几乎是用这种判决,在向整个天下昭告陈张氏的无辜。
从今以后,在世人的目光里,陈张氏就不再是一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身上也不存在任何污点。
就像先前左梦庚说的那样,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她的年龄其实并不大,连三十岁都不到,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
往后余生,她终于摆脱了所有的枷锁,只做她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看,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会羡慕她呢。
陈张氏没有想到那么多。
得到了陈家所有的财产,这令她颇为意外,但心头的悲愤也多少消散了许多。
即便从此以后和陈子龙不再是夫妻了,却也少了许多担忧。
陈家的财富有多少,她再清楚不过。
凭借那些财富,她可以不用吃任何苦头。
事已至此,这个判决她已经很满足了。
但事情还没有算完。
左梦庚看向柳如是。
“尽管你和陈子龙是真心相爱,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事实上破坏了别人的婚姻。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也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就在柳如是惶恐地看过来时,左梦庚说明了意图。
“本法官责令你,向张女士写一封公开的致歉信,取得她的谅解。”
见柳如是浑身颤抖,颇为惊惧,左梦庚的态度非常坚决。
“你既然要做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想要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所爱,那么就拿出该用的勇气来。”
第1193章 帝王的心思
陈子龙离婚桉的宣判,还没有离开法庭,就已经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陈张氏手里拿着刚刚得到的离婚证书,整个人怅然若失。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历史。
日后的人们说起开现代离婚之先河时,必然会提到她的名字。
按理说,因为丈夫的出轨而导致婚姻破裂,她应该很伤心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感到的竟然有一丝丝的解脱。
还是左梦庚看得清楚。
在这段婚姻中,不光陈子龙不爱她,其实她也不爱陈子龙。
只不过陈子龙比她更加进步一些,早早接触了新思想,因此迈出了第一步。
而她还困于传统思想的禁锢,接受不了时代的转变。
现在时代大潮推动着她跟着适应,她也就接受了现实。
柳如是与陈子龙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神态古怪的陈张氏,同样百感交集。
一场别开生面的法庭审判,虽然将她放置在了世俗大众的评判台上,可是却让她真正的冲了出来。
她终于牢牢的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此时此刻的柳如是,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
她决定遵从左梦庚的判决,回去之后好好润色一封送给陈张氏的致歉信。
她是这个时代最精英的女子,秀外慧中,读懂了左梦庚的意思。
这哪里是一封致歉信?
分明是天下间所有女子摆脱压迫,重做自我的宣扬书。
既然左梦庚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那么她就要去好好的完成。
我柳如是并不比世间任何男子差。
既然如此,开时代之先河,便从我始。
左梦庚、张振秀等人也从法庭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他们已经卸去了法官的服装,恢复了平常的身份。看着相对而立的三人,各有感想。
“从今以后,天下间的家家户户,只怕纷争要多了起来啊。”
张振秀的身上还残存着强烈的封建士大夫色彩,对于这种改变本能的感觉到不适。
可他的身份职责又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大势所趋。
解放妇女所带来的好处,早已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由此而焕发出的强大力量,已经成为了帮助夏国独秀于天下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只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才有一些不安。
左梦庚却根本不在乎。
只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装着整个世界未来数百年的发展历程。
他只要选择对的,那便是好的。
“倘若能从现在起,让天下间的所有人都可以自主决定命运,真正的完成人格上的独立,自然是一大幸事。”
这话还是让所有人都认同的。
现如今所有人都早已感受到,生活在夏国境内是一件多么舒心的事。
不用因为地位的尊卑而谨小慎微,也不用因为身份的差距而诚惶诚恐。
更不用担心上位者一言便能决定生死。
人何以为人?
只有真正的亲身经历过,才更加明白。
“陈人中得偿所愿,又保住了清名,从今以后只怕是快活似神仙了。”
众人看着陈子龙和柳如是并肩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感慨连连。
唯独左梦庚却似笑非笑。
“真的吗?只怕未必。”
“中恒为何如此断言?”
张振秀不明所以。
今日之审判,左梦庚亲临,更是断下了千古未有之判决。
也是他解除了陈子龙和柳如诗身上的枷锁。
为何会对两个人的感情,这么不看好呢?
左梦庚指着远处眼睛里蜜的快要流油的两个人,话语出自肺腑。
“这两个人都是心窍玲珑的,又都是心气拔尖儿的。看起来似乎珠联璧合、相映成辉,实则就如同两只尖尖的犄角。只要碰到一起,必然格格不入。他们的满腹才华,不但不会成为长相厮守的寄托,反而会成为互不服气的武器。”
左梦庚并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上陈子龙和柳如是分手的真相。
也许只是因为陈张氏的河东狮吼。
但是联想到柳如是的几段感情,男方哪一个不是才学高绝之辈?
又不是每一次都被河东狮吼、棒打鸳鸯。
这只能说明,男女双方都太过于优秀,又都有文青病,肯定会生出许多是非来。
最后也只有修身一世、看透人生的钱谦益,才能够将柳如是这匹烈马驯服。
张振秀更加不懂了。
“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为何又要促成他们呢?”
左梦庚摇头失笑。
“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促成他们,而是为了天下人。至于他们两个,将来幸福也罢、痛苦也罢,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就要自己负责。”
这话让张振秀心头一凛,暗暗发紧。
旁边的这个年轻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后辈了,而是已经开始渐渐展露帝王的峥嵘。
傅新垣凑过来,在左梦庚的耳边低语了一番。
左梦庚眼前一亮。
“真是没有想到大才位临,快快有请。”
那位在法庭当中旁听了的老先生,笑吟吟的拱手致意。
“夏王殿下不嫌老朽叨扰,荣幸之至。”
左梦庚搀着对方的手臂,悠游于安宁的大明湖畔。
“如今大明朝堂之上昏庸之辈横行,玉嵛公这般大才可是少有了。玉嵛公大驾光临,可是要弃暗投明吗?”
老先生闻言一顿,随即莞尔一笑。
“老朽宦游多年,几经起伏,却了无建树。要说大才,实属惭愧,当不得夏王殿下垂青。听闻孙阁老就在此处,他才是当世大才。”
左梦庚哈哈一笑。
“孙阁老有孙阁老的才情,玉嵛公有玉嵛公的长处。秉政者,不过择才适用罢了。”
那老先生脸上闪过精彩之色,思量半晌,突然问道:“夏王殿下对卢建斗如何评判?”
左梦庚半丝犹豫也没有。
“今日法庭之上,高坐者当为他也。”
老先生惊诧连连,有些不服气。
“世人皆言卢建斗乃柱国之才,光是用来审桉判罪,似乎大材小用了。”
左梦庚坦诚以见。
“不过是不明真相的无知之辈吹捧罢了。卢建斗之败,我军全程观摩,实无良将之才。崇祯朝至今,能够御兵征战沙场者,不过孙阁老、袁自如、洪亨九三人罢了。”
这一番极其苛刻的评价,让老先生倍受冲击。可是想一想大明之间的战绩,却又无可奈何。
第1194章 探讨
求见左梦庚的老先生,乃是朝中重臣。
黄士俊,字亮坦,号玉嵛,以七十高龄而步入大明阁臣之列。
“朝中纷纷扰扰,各抒己见,以致于乱成麻团。老夫心烦意乱,却不忍再增纠葛,因此辞官归乡。途径山东,屡见新鲜,因此叨扰了殿下,还望恕罪。”
黄士俊说明了拜见的缘由。
听到他辞官了,左梦庚想起此老的资料,不禁笑言。
“世人皆言,玉嵛公拥有神鬼莫测之能,可预知朝堂凶危。此番莫不是也如此?”
黄士俊在大明官场当中,算上这一次,一共辞官了三次。
而这三次,都帮助他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还保住了清誉。
他第一次辞官,是在天启三年。
因为魏忠贤当权,他气不过,也知道事不可为,干脆辞官归乡。
当时他的好友杨琏、左光斗等人就称赞他知晓先机。
事实也是如此。
后来朝中的争斗愈演愈烈,杨琏、左光斗等人全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第二次辞官,是在崇祯三年。
彼时己己之变刚过,崇祯对东林党彻底抛弃,开始大肆清算。
黄士俊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帝王似乎和先帝没什么区别,便选择了辞官归乡,又避免了卷入风波。
到这一次,同样是发觉了朝中局势不稳。更重要的是,大明的颓势已经止不住了。
本来即将彻底剿灭农民军,让朝中上下都弹冠相庆,觉得安内之举即将大功告成。
可是清军的入寇,一下子打醒了许多人。
这更是让许多人产生了天命如此、如之奈何的悲观情绪。
在见识到杨嗣昌等人的肆意妄为和崇祯的歇斯底里之后,黄士俊彻底失望,再一次提出了辞官。
崇祯没有挽留,也不想听他召回东林贤达的意见。
黄士俊满腔抱负不得实现,郁郁南下。因为要走运河,恰好经过夏国境内。
看了沿岸富足安宁的景象,黄士俊大为惊奇,干脆下了船,在山东各地游历起来。
到济南之前,他其实已经走过很多地方了。
而走的越多、看到越多,对于夏国的强盛也就感受到越深。
虽然自幼可在骨子里的忠义思想让他还对大明留恋不已,但黄士俊不得不承认,未来能够取天下者,非夏国莫属。
他也没有想过要拜见左梦庚。
素无瓜葛,左梦庚未必会见他。
结果巧之又巧,他亲眼见证了历史上第一桩基于法律的离婚桉,又亲眼观看了左梦庚的审桉过程。
他的心中实在有太多的好奇,便提出了拜见。
“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殿下为女子张目,行平等之举,不怕乾坤颠倒,秩序崩塌,世间大乱吗?”
对于这种极为传统的疑问,左梦庚锋芒毕露。
“孔夫子说的话,也未必全对。时代不同,环境不同,自然要有所变通。最起码现如今在夏国,男女平等之理让整个民间都焕然一新,朝气蓬勃,实为善政也。”
黄士俊瞠目结舌,头脑一片空白。
他本来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辩词,打算和左梦庚深入探讨一番。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左梦庚上来第一句就否决了孔子的无上权威。
他们这些传统士大夫与人辩论的时候,素来都是“子曰”“至圣先师言”挂在嘴边的。
只要引用了孔夫子的话,那就必然占据主动。
现在碰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竟然连孔子都否认了,那还怎么玩?
“据闻殿下的老师乃刘念台,此人亦是当世大儒。难道殿下连老师也不认吗?”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我与念台公如此,想来与孔夫子亦如此。”
黄士俊再次懵逼。
说的好有道理。
其实黄士俊提到的提升女子地位,是否会引起社会紊乱的问题,左梦庚并非没有思考过。
毕竟后世就已经出现了,拳法打的飞起的状况。
他也曾思量过,该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但很可惜,暂时还找不到什么办法。
毕竟他现在能够做出的许多英明举措,其实都是占了灵魂穿越的便宜,吸取了许多大能的经验。
真要他完成超越世间的见识,他暂时还做不到。
只就当下而言,提升女子地位,倡导男女平等,绝对是时代的进步。
既然于国于民有利,又岂能不去做?
黄士俊准备到满腹辩词虽然一下子就被打了回去,但夏国国泰民安的事实他乃亲眼所见。
他又是至诚君子,自然不会无理取闹。
“如今遍天下灾害频仍,百姓衣食无着,却不知夏国从何入手,做起这大好局面?”
他不再纠结一点,而是着眼全局。
毕竟是做到阁老的人物,治国平天下才是生平所向。
明明大明广据四海,握有天下间最肥沃的土地;明明夏国境内也是灾害不断,损失不断。
为何夏国却蒸蒸日上,而大明却日渐颓靡?
黄士俊想不明白,只能向左梦庚求教。
这是一个大课题,左梦庚却也没有吝啬。
“时近晌午,想必玉嵛公也饿了。不如咱们边吃边聊,或许这吃东西上面,可以为玉嵛公解惑。”
随着左梦庚的吩咐,一场别开生面的宴席就在大明湖畔铺陈开来。
看到摆好的烤架,还有炙热的炭火,黄士俊有些摸不着头脑。
“殿下为何说到,‘吃’字之上便见分晓呢?”
左梦庚已经看到侍从带着东西过来了。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吃饭为最大要务。因为只有吃饱,人才能生存。倘若人都活不下去了,还奢论其他?”
很简朴的道理,黄士俊不可能不懂。
事实上大明落得今日的地步,让百姓无法果腹,确实是主要原因。
“大明的土地远超夏国,却不知夏国又是如何满足百姓吃饭的呢?”
左梦庚笑呵呵地看着下人开箱。
“大明掌握的土地虽多,可是土地又在谁的手中?况且土地再多,不妥善经营管理,致使土地肥力日益衰减,也是祸患。更不要说,如今种地,全靠老天爷赏脸。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百姓们种无所得,自然也就活不下去了。”
黄士俊默默点头,知道这番话很有道理。
别说大明朝廷腐败不腐败,也不说那些地主贪婪残暴不残暴。
光是近些年来日益增多的人口和日益贫瘠的土地,再加上接连不断的灾害,便是太祖复生,也只能望洋兴叹。
可这就让他更加好奇了。
为何夏国就能对抗天地之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