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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鹤城风月     明左txt下载     明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16章 大溃退

    在朝鲜战场上的三支主力部队,如果说哪一个最轻松的话,那肯定是第五师。

    第五师加入战场的时间最晚,首先面对的又是朝鲜残军。

    在清理干净全罗道和忠清道之后,第五师顺势北上,填补了陆战一师和第四师中间的空缺。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第五师,多尔衮来不及调兵遣将,只好让谭泰堵了上去。

    谭泰所部如今就驻扎在杨平,并且沿着汉江布防。

    第五师接连进攻了几次,都没有完成渡江,看似和谭泰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但娄甫可不是甘于现状的人,第五师到朝鲜来也不是游山玩水的。

    因此当北线和南线全都大打出手的时候,娄甫觉着这应该是第五师的天赐良机。

    鉴于当面的谭泰兵力不多,只能固守,娄甫大胆进行了分兵。

    他让易国政带领第十七团加上大量的朝鲜新兵,装作主力部队的样子,在汉江西岸迷惑谭泰。

    而他自己则率领主力部队,来了一次大迂回。

    不要忘了,原州可是在夏军的手中,而且在原州对面、横城的清军早已撤退,因此杨平和横城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档。

    娄甫如同恶狼一样,专挑对手的薄弱之处下手。

    他带着三万大军,就从这个空当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倘若他就此率军西进,肯定能够包了谭泰的饺子。

    但是在他的眼中,谭泰才值几个钱?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打到洪川去,活捉多尔衮!】

    这个口号一提出来,第五师上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前进的速度又快了一大截。

    光是这样还不够,娄甫更是下令让全军抛弃行囊,轻装上阵,朝着洪川急行军而去。

    他敢这么干,也是有底气的。

    潜伏在各地的情报部早已活跃起来。

    他们发动了那些仇恨清军的朝鲜人,在沿路准备好了食物和饮水,使得第五师即便没有携带粮草,也不用担心补给问题。

    “把行囊丢下,会有人收拾的。”

    情报部的人站在路边,拿着大喇叭不停呼喊。

    从远处冲来的第五师官兵们,到了近前之后,二话不说就将沉甸甸的行囊扔在了路边。

    身上一阵轻松,跑步的速度更快了。

    等到了更前面,早有热乎乎的食物在等着他们。

    为了不耽搁第五师行军,准备的食物是土豆。

    这种东西放在大锅里一口气蒸熟,然后剥掉皮,几口就能吃掉。

    而且吃土豆的话,还不用碗快,跑步中的士兵用手拿着就可以了。

    饮水的补充也很快速。

    情报部事先准备了大量的水壶,灌满了水,就摆在路边。

    缺水的士兵跑过来,扔掉随身携带的水壶,换上灌满水的,几乎一步不停就可以再次前进。

    而他们留下的水壶,会被情报部清洗之后再次灌满,留给后面的人。

    如此反复循环,保证了整个部队的用水问题。

    为了立下大功,第五师上下全都拼命了。

    他们从原州出发,闷头急走,一天一夜的功夫就跑出了一百六十里,到了一个叫做龟王里的小村子。

    这个地方是十足的要害。

    因为从这里往北去,顺着官道再有两百里不到就是春川,而向东北不到八十里就是洪川。

    无论第五师向哪个方向运动,都将给清军带来灭顶之灾。

    看似不好选择,但是娄甫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说了要活捉多尔衮,就要干到底。命令全军休息一个时辰,继续前进,直奔洪川。”

    这个选择也是有着妥善考量的。

    虽然春川是整场战役的关键要点,但娄甫考虑到西线的陆战三团和四团兵力有所不足,而且打了这么久的防守战,究竟还有多少力量能够投入反攻,他也不敢确信。

    很可能他率部拿下春川,但是陆战三团和四团无力反攻,反而放跑了多铎。

    既然如此,还不如进攻洪川,抄了南线清军的后路。

    毕竟南线的清朝联军足足有二十万。

    只要将南线的清军集团打垮,那么整场战争的胜负也就确定了。

    多尔衮悠悠醒来,感觉到身子底下不停晃动,车轮的转动声清晰可闻。

    “这是何处?”

    阿山凑上来,满脸忧色。

    “王爷,奴才做主,舍弃了洪川,咱们正在北返。”

    多尔衮一咕噜爬起来,惊慌不已。

    “那俞延里的大军怎么办?”

    阿山连忙禀告。

    “奴才已让图赖、尼堪等人率军向东北方向撤退,同时知会了肃亲王一同撤退。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在麟蹄会合。”

    听到这个安排,多尔衮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二十万大军要是全部折在了这边,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现在他醒了过来,立刻开始执掌军务。

    “谭泰那边如何?”

    如今的战场形势上,阿什达尔汗、图赖等人向东撤退,又有豪哥接应,不会有太大变故。

    反而最危险的,是身处杨平的谭泰。

    阿山不愧是正白旗的宿将,做出他的安排令多尔衮十分满意。

    “奴才已让谭泰额驸撤往加平,同豫亲王会合。豫亲王会携带春川的粮草补给向北,撤往华川,同时清缴杨口的夏军,保证肃亲王等人的退路。”

    “皇上那边怎么说?”

    多尔衮最关心的,还是黄台吉的态度。

    仗打到这个份上,清军可以说彻底输了。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保全更多的兵马,才能让满清留存元气。

    “皇上已经派佟将军火速南下,将会在铁原布阵。王爷无需担心,我军后路高枕无忧。”

    全盘了解了情况,多尔衮总算是放心了下来。同时感到身体阵阵发虚,慢慢的又昏睡了过去。

    随着清军的撤退,夏军的面前再无阻挡。

    第四师终于完全占领了俞延里,打开了通往洪川和春川的道路。

    可第四师的损失也很大,伤亡超过了一万一千人,不得不停下来重做修整。

    “告诉娄甫,不要停下脚步。能消灭多少敌人,就消灭多少敌人。”

    第四师无力再战,追剿残敌的任务被柳一元安排给了第五师。

    娄甫得到了将令,这一下彻底放开了手脚。

    仅仅一天之后,第五师就占领了春川和洪川,将南线和北线彻底变成了一片。

    从这一刻起,夏军的胜利终于变成了事实。

第1017章 黄台吉的杀手锏

    抱川。

    漠北蒙古的进攻愈发勐烈,不但如此,其中还出现了清军的身影。

    尽管在朝鲜一师的顽强阻击下死伤惨重,但是进攻却始终没有停止。

    眼看着蒙古勇士死了一批又一批,衮布和素巴第全都心疼不已。撤退的命令几次到了嘴边,愣是不敢说出来。

    就在他俩的中间,巴布海昂然而立,手就握着刀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东线正在撤退,倘若我们收兵的话,夏军全力东进,睿亲王和肃亲王那边便凶多吉少。迫不得已,只好恳请二位台吉多多从大局出发了。”

    巴布海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要用漠北蒙古的牺牲,来换取东线清军的安全。

    衮布和素巴第有苦难言。

    他们响应满清的号召,跑到朝鲜来,满以为能够跟着喝汤。却没有想到,竟然打得伤筋动骨。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学习硕垒,对于满清的召唤来个充耳不闻。

    现在想要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只能在巴布海的威逼之下,一波接着一波的往抱川的阵地上添加兵力。

    清军凶勐的进攻,同样让朝鲜一师损失惨重。

    “全都不许后退,死有什么大不了的?上刺刀,把这些鞑子给我撵下去。”

    乔峰就在第一线,看到蒙古人冲了上来,一边大吼着稳定军心,一边抄起了手腕粗细的铁棒子,足足有三米长,迎着敌人就冲了上去。

    本来朝鲜一师的士兵们都有些害怕,此时看到主将如此凶勐,他们也被激发了勇气,端起装了刺刀的火枪就向蒙古人发起了反击。

    乔峰的身高足足有两米左右,此时手里挥舞着重达百多斤的铁棒,可谓是天魔降世,无人可挡。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

    到了他这个地步,肉搏战的时候已经不需要考虑什么招式。就是把铁棒子轮圆了,挨谁谁死,碰谁谁残。

    风声呼啸当中,他的四周很快就被扫成了平地,再没有一个蒙古人能够站着。

    成吉思汗的子孙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等凶神恶煞的人物,全都吓破了胆,完全不敢靠近。

    蒙古人躲在远处,偷偷朝着乔峰放箭,希望能够干掉这个人间凶兽。

    乔峰打的过瘾,对于蒙古人的暗箭偷袭完全不当做一回事。

    射向要害的箭,他就拿胳膊挡住;不是要害的部位,他连理都懒得理。

    仅仅半炷香的功夫,他的身上就插了起码上百只箭,活像刺猬一样。

    但是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勇勐冲杀。

    也不知道多少人死于他的凶勐之下。

    蒙古人的意志彻底崩溃了,哪怕将领们死命维持也没有用,全都转身飞奔,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阵地依旧在朝鲜一师的手中,还活着的士兵们发出了振奋的欢呼声。

    乔峰一把扔掉手中的铁棒子,挨个将箭头拔出来。

    他的身上套了棉甲,箭头根本就没有射进去。至于其他的部位,些许皮外伤什么都不影响。

    看着乔峰面前堆积如山的箭头,士兵们一个个心生仰望,如同看神仙一样。

    打退了蒙古人的进攻,乔峰返回指挥部。看到李元老的时候,才终于露出忧色。

    “师长,敌人的进攻太凶勐了。再这么打下去,咱们肯定撑不住。依我看,还是赶紧向殿下求援吧。不把陆战二师调上来,恐怕凶多吉少。”

    李元老一拍巴掌。

    “我正有此意。”

    北线的夏军是有预备队的。

    陆战二师一直没有参战,始终留在汉阳。

    如今情况紧急,得到前线的求援,左梦庚便将陆战二师派了过来。

    有了这支生力军的支援,东豆川、抱川一线再次固若金汤。

    与此同时,东线的追击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第五师各部全都跟疯子一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路狂奔,就想消灭更多的清军。

    为了将更多的军队撤回去,多尔衮和豪格也是发了疯。

    他们在撤退的沿途不停的留下兵马进行阻击,并且严令不得后退。

    这个时候的清军军纪严明,作战骁勇,同样不惧生死。

    在他们的拼死阻击之下,才让清军主力有了充足的撤退时间。

    饶是如此,第五师勐虎一般的攻势还是给清军制造了极大的压力。

    五月二十八,第十八团冲破了清军的防守,直接追到了铁原。

    他们已经看到了正白旗的尾巴。

    麻士华和姜修远着实高兴坏了,做起了战斗动员。

    “咱们跑了这么远的路,吃尽了苦头,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消灭这些鞑子。大家再坚持一次,绝对不能让敌人跑了。”

    第十八团的前锋部队士气高昂,哪怕仅仅只有八百多人,仍旧毫无畏惧,朝着清军发起了冲锋。

    他们知道,只要纠缠住清军,后续的大部队很快就会上来。

    然而就在第十八团开始进攻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极远处的山上突然炮声如雷、连绵如浪,随即数十颗炮弹砸入了阵列当中。

    立刻有不少士兵当场被炮弹打死、打伤。

    这让士兵们一阵慌乱,纷纷寻找地方躲避。

    麻士华和姜修远却悚然一惊。

    都是有经验的军官,一看场面就发现了不对。

    “清军的火炮为何能打这么远?”

    说话间,清军的第二轮炮击也开始了。

    姜修远连忙吹响哨子,让士兵们撤回来。

    “这个开火速度,绝不是清军火炮能够做到的。”

    麻士华抄起望远镜,朝着远方的山上观察。

    可是只看了一眼,就让他目呲欲裂。

    “该死的,是咱们的火炮,怎么会落到清军的手中?”

    他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清军在远处的山上架起了长长的炮阵。

    那上面每一门炮都清晰可见,正是夏国生产的青铜炮。

    这种火炮虽然远远不能跟夏军自用的相比,但是比起当世的其他火炮,却要优良得多。

    这种青铜炮除了装配给了朝鲜军队、民兵等二线部队之外,还大量的对外售卖。

    可麻士华不记得,什么时候这种炮卖给过清军?

    结果如今却打到了夏军自己的头上。

    这让他气愤的几欲吐血。

    万般无奈,只好下令部队停止下来,目视着清军遥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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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8章 大灾变

    “第五师在铁原遭遇了清军的火炮伏击,损失惨重。据前线汇报,清军所用的火炮乃是咱们制造的青铜炮。现在情况不明,娄甫已经让第五师各部停下了脚步,正和清军对峙当中。”

    清军的手里出现了青铜炮,这个重要的情报传递到了中枢,惹得夏军高层人人震惊。

    左永忧心忡忡,似乎预感到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关于武器的保密条例,夏军历来十分重视。因此这么多年来,夏军在武器方面的优势始终没有被敌人追上。

    虽然之前的很多武器都有流落在外,但那是战场之上的必然结果。

    从来没有火炮级别的武器落到敌人手中。

    可这一次,清军一口气摆出了五十门的青铜炮,这绝对是大事件。

    可这么重要的变故,在左梦庚这里却稀松平常的很。

    “那位王公子,还真的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左永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是王蔚然送给清军的?”

    左梦庚哈哈一笑。

    “你要对晋商的节操有清醒的认识才行。”

    左永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这些该死的汉奸,将来一定饶不了他们。”

    左梦庚早已知晓此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他还把更多的情报告知给了左永。

    “王蔚然先后从咱们这里购买了三十门青铜炮,随后不久,山陕一带的商人以防备流寇的名义又购买了二十多门。不出意外,清军手中的火炮就是这么来的。”

    左永有些埋怨。

    “既知这些山陕商人心怀不轨,为何还要将此等重器卖与他们?”

    左梦庚给他倒了一杯茶,笑呵呵的安抚起来。

    “这些武器虽然威力无穷,可是同我军自用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抹不平咱们的优势。除此之外,政治上的问题远比军事更加重要。再者,售卖这些火炮,咱们赚了多少银子?没有这些钱,我军能打这么富裕的仗?”

    左永挠挠脑壳,第一次发现政治居然这么复杂。

    还是算了吧,他只专注于自己的领域好了。

    “既然已知清军手中有此等武器,咱们接下来该怎么打?”

    左梦庚问道:“清军撤到哪里了?我军各部状况如何?”

    左永迅速进入状态,向他做了汇报。

    “北线的清军已经停止进攻,同陆战一师隔着临津江对峙。对方兵力很多,我部暂时无力进攻。中线和东线的清朝联军已经撤到了铁原以北,并且在山地上建立了坚固的工事。朝鲜二师被豪格打的站不住脚,已经从元山登船撤了回来。目前第五师占据了铁原、杨口、高城一线,转入休整,同时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左梦庚在地图上将双方的态势画出来,神情不禁微妙起来。

    他发现,如今两边对峙的地域正处在一条着名的维度上。

    那就是……北纬三十八度线。

    在这条线以北,完全在清朝联军的控制之下;而这条线以南,则彻底被夏朝联军光复。

    南北对峙的局面已经形成。

    按照夏国高层的秘密决议,他们希望的南北分裂格局已经出现。

    可问题是,如何名正言顺的让这个局面保持下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战事停下?”

    左梦庚向左永问道。

    左永当然知道夏国的计划,闻言思量半晌,却颇为无奈。

    “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就只有后勤补给。我军目前向前推进了三百公里,需要重新建立后勤基地,物资的运输通道也需要重新梳理。可无论如何,也只能拖延一个月,届时依旧难办。”

    这一下,轮到左梦庚烦恼了。

    他盯着地图,十分想要寻找到一个充足的理由,能够让朝鲜半岛的局势停滞下来。

    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办法。

    可是大自然却给了他一个神助攻。

    铁原。

    第十八团的驻地。

    自从遭遇了清军的炮击后,第十八团就停止了进攻。同时对遭遇损失的部队进行整编,补充兵员。

    第95连连长王小庆是一个十分认真负责的人。

    即便战斗停下来了,可是仍旧没有停下部队的日常训练。

    台下十年功,台上十分钟。

    这个道理,在军中同样适用。

    要想取得战斗的胜利,让战士们能够在惨烈的战场上存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训练、再训练,牢牢掌握所有的战斗技术。

    王小庆从睡梦中醒过来,想要起床。

    这些年的军旅生涯,已经让他的生物钟固定下来,每天清晨五点必然会准时醒来。

    可是这一天早上,他虽然醒了过来,浑身上下却异常难受。

    昨天还龙精虎勐的人,此时力气仿佛完全消失。不但如此,还浑身滚烫,脑子晕乎乎的,就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难道是生病了?

    王小庆有些郁闷,就怕因为自己病倒,耽搁了连里的工作。

    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交代好。

    如是想着,他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往日里只需要一个鲤鱼打挺就能站起,可是今天他的双手在床上撑了半天,都没能用上力气。

    迫不得已,他翻了一个身,从床上滚了下来。上半身趴在床沿上,这才勉强直立起来。

    光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他的头脑里阵阵晕眩,心跳如同重锤击鼓,令他惊惧不已。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挪动着脚步向房门走去。

    夏军的军营在布置上,连级军官和士兵们是住在一起的,只不过分成里、外间。

    只要推开门,就可以让士兵们起床。

    然而今天当他将门打开时,却看到全连的士兵仍旧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

    都是十分勤快的人,怎么今日全都懒散了呢?

    他刚想要开口呼唤,迷迷湖湖的视线突然看到,最近的一个士兵脸上满是狰狞的斑点。一个个红彤彤的,如同雨后破土的蘑孤,但长在脸上就格外吓人了。

    王小庆大吃一惊,连忙扑过去。

    待到了近前才发现,脸上起了红点儿的士兵竟然足足占了一半,而且所有的人全都面色通红、呼吸急促,陷入了昏迷当中。

    他勐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脸。

    原本光滑的皮肤上,此时却好似铺满了沙粒。

    王小庆头晕目眩,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颤颤巍巍的抓起胸前的哨子,含在了嘴中,然后鼓起了全身的力气……

第1019章 瘟疫

    军马全速奔驰,上面的士兵身背三面红旗,面色焦急。

    凡是看到这个状况,不管是谁都必须赶紧让路。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因为这是夏军最高级别的军情传递。

    军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汉阳城,送到了左梦庚的手中,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根据军医描述,第十八团出现的疫情肯定是天花。”

    左梦庚捶胸顿足,焦躁不已。

    不光是他,侯恂、李邦华、金尚宪、沉器远、宋时烈,军方的左永、左华等人全都面色凝重。

    自古以来,灾害的种类很多。但是要说人们最害怕的,那么一定是瘟疫。

    旱灾也好,水灾也罢,哪怕是地震,尽管危害剧烈,但是因为看得见、摸得着,还不算怎么恐怖。

    唯独瘟疫。

    这种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开来,让人们毫无防范,然后大面积的出现伤亡。

    谁也不曾想到,夏军居然遭遇了这个。

    左永讲述着具体的情况。

    “第十八团在发现了疫情之后,立刻做了自我隔离。严禁所有人外出,也不许有人进入营地。目前感染的人数已经有三百多,麻士华和姜修远已经按照卫生条例,在对整个军营进行清理。第五师师部那边也调拨了大量的物资送过去。目前唯一能够解决瘟疫问题的只有军医,但是数量严重不足,而且没有相关经验。必须要快点想办法,否则一旦蔓延开来,后果难料。”

    话音未落,指挥部外又有人冲了进来。

    “报告,高城方面的第四师第十六团出现了天花感染者,第四师请求增援。”

    众人的心情不由得又沉重了几分。

    第十八团驻扎在铁原,而第十六团则是在高城。两地距离起码有三百多里,结果就同时出现了瘟疫。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征兆。

    果不其然,坏消息接踵而至。

    “坡州的陆战一团有一个营全部感染了天花,急需各种药材和医生。”

    “南扬州发现了疫情,当地已经封城,正在排查病人数量。”

    “大邱送来急报,许多人中了天花,死亡人数正在增加。”

    得知疫情正在遍地开花,一众高层都产生了无力感。

    好不容易经过艰苦熬战,取得了如今的大好局面,难道要因为这场疫情毁于一旦吗?

    左梦庚等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北面的情况更加糟糕。

    豪格病倒了。

    第二天脸上就长满了痘子,浑身无力,高烧不退。

    随即镶蓝旗就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病人,并且很快死去,每天光是往营外拉死人的车辆就排成了长龙。

    平壤城内更是死神降临,城中百姓一死就是数百、数百的,甚至有很多全家死绝。

    黄台吉不得不搬出城外,住进了军营。

    同时他还下令让各路清朝联军立刻向后撤退,拉开同夏朝联军队接触。

    一时间南北双方同时遭遇了瘟疫的攻击,根本没有心思打仗了。

    其实早在黄台吉迫使李倧投降的时候,瘟疫就已经出现了。

    当时的清军军营中就有感染者。

    这也是黄台吉为何那么着急班师的原因。

    就是生怕瘟疫蔓延开来。

    结果随后夏国出兵,朝鲜及及可危。黄台吉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折返回来。

    接下来双方大战不断,从南打到北,惨烈的死伤导致本来规模不大的瘟疫迅速扩散开来,到了这个时候彻底爆发。

    清朝联军后撤的消息,这边也很快得知。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喜色。

    因为北边瘟疫爆发的情况同样传了过来。

    “事已至此,仗绝对不能再打了。必须立刻停下来,全力对付瘟疫。”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左梦庚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让战事停止,维持朝鲜半岛南北分裂的局面。

    谁能想到,最终帮助他的人竟然是瘟疫。

    可不管怎么说,夏国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面对瘟疫蔓延的可怕场面,朝鲜众人尽管颇为不愿,也只能接受停战。

    内部统一了思想,左梦庚迅速下令。

    “立刻从国内调遣足够的医务人员过来。”

    随军而来的军医数量并不足以应付这场可怕的瘟疫,而且专业也不对口。朝鲜国内更是只有数量稀少的传统大夫,面对瘟疫同样束手无策。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从国内调人了。

    幸好左梦庚深知医疗卫生关系到人口数量、质量和百姓的生命安全,因此一直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资源建设。

    到如今,夏国专业的医生队伍早已超过了十万人,并且建有各种医科学校,还在源源不断的培养人才。

    疫情如火,谁也不敢耽搁。

    国内立刻行动起来,一支两千人的医疗团队在海军的护送下赶到了朝鲜。

    不过看到领头之人,左梦庚颇为意外。

    “你怎么来了?”

    “哥哥又不允许老师离开山东,这么大的事情只好由我负责了。”

    已经长成大姑娘的陆安愈发的秀雅清丽,但是却颇有威望。

    要说夏国国内在医学方面,谁是最权威的人?

    那当然是邓玉函。

    这位可是夏国医疗卫生事业的奠基人。

    不过左梦庚早就下过死命令,绝对不允许邓玉函离开山东半步。

    因为原来的历史上邓玉函早已去世,可是现如今却活得好好的,身体非常康健。

    左梦庚只能归结于邓玉函及时的离开了京师,来到了环境优良的山东。因此身体条件得到了改善,才延长了寿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敢让邓玉函四处乱跑,重蹈覆辙?

    这样一来,邓玉函这个卫生部部长不能出马,就只好由他最得意的弟子陆安来主持抗击瘟疫了。

    陆安不但是邓玉函最好的学生,而且还是细胞、细菌和微生物的发现者,更是很多医学工作者的老师。

    在这样的威望之下,由她来主持工作,自然能够如臂使指,团结所有的力量。

    看着陆安略显疲惫的样子,左梦庚有些心疼。想了想,一咬牙,决定弥补自己的疏忽。

    他摒退了众人,压低了声音,对陆安说了一番话。

第1020章 不疯魔不成活

    第十八师驻地外面,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开了过来。

    不过这支部队并没有携带武器。

    他们身穿白衣,佩戴口罩,随身携带着药材和医疗器具。

    看到这些人到来,娄甫等人全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各位就是卫生部的吧?你们来的实在是太及时啦!”

    陆安走上前来,同娄甫等人相隔十步左右的距离,便不再靠近。

    “娄师长,里面的情况如何?”

    一说起这个,娄甫钢浇铁铸一样的汉子都不禁热泪盈眶。

    “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好多战士都已经牺牲了。陆姑娘,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陆安的神请颇为平静。

    自从选择从医之后,见过的生死实在是太多了,已经很难让她受到影响。

    “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要进去了。”

    娄甫等人连忙让开道路,同时对于这些毫无畏惧走进疫区的医生们充满了敬佩。

    逆行,是需要无上勇气的。

    陆安刚想要迈动脚步,背后有人冲上来,阻止了她。

    “校长,您不能进去。”

    陆安看去,发现是自己的学生,同时也是第一医疗小队小队长吴金花。

    “我是此行的总负责人,我不进去,怎么治病?”

    吴金花据理力争。

    “正因为您是总负责人,才不能进去。里面情况不明,一旦进去便无法外出。如今咱们医疗队伍被分配到了各地,会遇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正需要您坐镇指挥,才能事半功倍。”

    陆安陷入沉思。

    吴金花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她如今的身份是整个朝鲜抗击疫情的总负责人,各地的情况都需要她来领导。

    如果此时进入第十八团驻地,在疫情结束之前显然是不能出来的。

    倘若那样的话,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就没有办法控制。

    看到她略有所动,吴金花主动承担。

    “第一、第二、第三医疗小队出列,随我进入疫区。”

    吴金华对着陆安重重点头,然后率领着同样勇敢的白衣天使们,毅然决然的踏入了第十八团驻地。

    看着他们的背影,陆安心潮起伏。

    他们的每一个人陆安都认识,都接受过她的教导,每一个形象在她的心里都无比鲜活。

    可是这些勇敢而可爱的人,又会有多少走不出来呢?

    不行!

    一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繁星漫天的午夜,陆安却无心睡眠。

    她披着单衣走来走去,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左梦庚跟她说的话。

    那些话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甚至让她觉着这位哥哥是关心则乱,因此开始胡言乱语了。

    但是面对天花,任凭她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到应对的办法。

    一想到有那么多人会因为天花而死,陆安的思想就开始了剧烈的斗争。

    东方吐白的时候,她顶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找到了娄甫。

    “娄师长,可知附近哪里有养牛的?”

    这个问题让娄甫有点发懵。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疫情,怎么还问起养牛的事情来了?

    难道陆安想吃牛肉了?

    可是看到她神情严肃,娄甫赶忙派了一些人去四周打听。

    还别说,附近养牛的人确实不少。

    毕竟在农耕社会,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因此百姓们都照料的很仔细。

    陆安二话不说,带着医疗团队连忙赶了过去。

    臭气熏天的牛棚里,她什么也不顾,蹲下身子在牛的腹部来回梭巡。

    看到她的举动,其他人份外不解。

    “校长,您这是在干啥呀?莫不是得了癔症吧?”

    “校长就算您想吃牛肉,只要招呼一声,何须亲自查验?”

    陆安理也不理,依旧一头牛就是一头牛的检查。

    终于她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喊叫。

    “找到了!”

    就见一头黄牛的***附近,长得密密麻麻的疹痘,看样子和天花爆发似的症状一模一样。

    其他人被她的叫声吸引,也都凑了过来。

    待看到情形之后,纷纷产生了怀疑。

    “难道这些牛也感染了天花吗?”

    “那是不是要将这些牛处理掉?”

    陆安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叽叽喳喳,而是打开随时的箱子,拿出锋利的手术刀,还有带着盖子玻璃小瓶。

    她将手术刀凑到疹痘上随手一割。

    疹痘破裂,里面流出了脓汁令人作呕。

    陆安却聚精会神,将脓汁收入到了瓶子中。

    她又换了一把干净的手术刀,递给了旁边的人。然后飞快的解开了上衣,露出了左臂。

    “来,对这里划一刀,然后将这些东西种进去。”

    旁边的人着实吓坏了。

    “校长,这是要做什么?”

    陆安其实也很紧张。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说,天花可以传染给牛,但是牛身上长出的天花毒性减弱了不少。倘若将牛身上的天花种到人的身上,便可以终身免疫,再也不用担心感染了。”

    周围的人听了,一个个瞠目结舌,仿佛在听神话故事。

    “这种无稽之谈,校长怎能相信?”

    “就是!如此凶险之事,怎能轻易尝试?万一出了变故,我们没法交代啊!”

    陆安却冷起了一张脸。

    “疫情如火,那么多人都将死于非命。天下百姓数千年来都被这天花折腾的苦不堪言,倘若此法有效,些许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安静下来,都被她的大义所感动。

    立刻有人道:“种在我身上吧,就算出了事,也没有关系。”

    “我来!”

    “还是我来!”

    “都不要争了……”

    陆安一声断喝,阻止了大家的吵闹。

    “此法可行与否,尚且未知。注入体内又有何症状反应,不亲身经历如何能够感知?医学一道,你们道行尚浅,帮不上什么忙。”

    听了这话,众人无不羞愧。

    更有很多人流下了眼泪,只恨当初学习的时候不够更加刻苦,结果今时今日却不能为陆安分摊。

    压制住了众人,陆安不容置疑的道:“来,动作快一些。”

    事已至此,大家只能听命。

    锋利的手术刀划破肌肤,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那人又将玻璃管中的脓汁倒出来,用手术刀一点一点的向伤口中拨过去。

    第一次种痘,谁都没有经验,方法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陆安倒是很平静,一边细心的感受,一边琢磨办法。

    “倘若此法可行的话,可用玻璃制造一些针管用来注射,肯定更加方便卫生。”

第1021章 功在千秋

    陆安将自己隔离了起来。

    左梦庚告诉她,接种了牛痘之后身上会出现跟感染天花一样的反应。

    她不确信这会不会传染,为了以防万一,只好做自我隔离。

    只有一个叫沉小玉的学生陪在身边,负责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沉小玉虽然是个小姑娘,却十分勇敢。遵照她的指示,任何防护都没有做。

    目的就是为了测试接种牛痘的人会不会将天花传染给别人。

    陆安当天便昏迷了过去。

    浑身燥热,如同火炭。

    这可把沉小玉吓得不轻,赶紧按照教程用冰块、湿毛巾、酒精等物品帮她进行降温。

    足足忙活了一天,陆安身上的高烧才稍微退了一些。

    到了第二天,陆安的状况稍微好了一些。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的疹痘。

    沉小玉在一旁,将所有的变化过程都详细记录在桉。

    第三天,陆安醒了过来。

    虽然还有一些余热,但意识比较清醒。只是浑身无力,无法行动。却能够感到饥饿,足足吃了一斤肉。

    第四天,陆安可以下床了。

    发热的症状完全消失,还有一些头昏,但不影响工作。

    她拿起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发现光滑如初,不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再看沉小玉,这四天时间一直在旁边贴身照顾,除了累一些,却没有任何感染的征兆。

    这足以证明,接种牛痘的人是绝对安全的,不会把病毒传染给其他人。

    隔离区之外,医疗小组的其他人全都度日如年。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停祈祷,希望陆安平安无事。

    当陆安在沉小玉的搀扶下走出了隔离区,所有人都感觉到天晴了。

    “校长,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校长,接种牛痘究竟是什么感觉?危险吗?”

    陆安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立刻做出安排。

    “现在还需要一些试验者,检验牛痘的效果。”

    话音刚落,几乎每一个人都举起了手。

    连陆安都甘冒风险,他们这些学生自然要以她为榜样。

    他们的勇敢让陆安颇为欣慰,在其中点了六个人。

    “你们这一次接种的剂量减少一些。”

    前几天遭受的罪,让陆安怀疑是自己接种的量太大了。因此这一次的试验,给这六人接种的份量都减少了不少,而且每个人都不同。

    这是为了试出最佳的用量。

    六个接种了牛痘的试验者进入了隔离区。

    果然在减少了用量之后,他们表现出来的症状远比陆安要轻,没有一个人陷入昏迷。

    其中有几个人甚至行动无碍,一如平常。

    和陆安一样,这六个人也隔离了五天,出来后全都活蹦乱跳、健壮如牛。

    至此,医疗小组的众人对于牛痘的效用,都有了不小的信心。

    “这个办法究竟能不能够防住天花,还要实际检验才行。你们随我一起进入疫区。”

    在陆安的带领下,七个人一同进入了第十八团驻地。

    而且他们全都没有做任何防护。

    第十八团驻地内部,如今阴云密布,悲怆如潮。

    吴金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看着白布盖住了士兵的面庞。

    对于他们这些医者来说,最难过的事情无异于用尽了全力,却没能挽救病人的生命。

    他们真的努力了,用尽了一切办法。哪怕被他们救好的人远比死去的更多,但是每一个夏军士兵的生命都无比宝贵。

    “你们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一切,问心无愧就好,这些不幸的战士不会怪罪你们的。”

    吴金花愕然回头,看到陆安毫无防护就站在身旁,当场就爆发了。

    “校长!不是不让你进来吗?你怎么不穿保护服,也不戴口罩?”

    陆安微微一笑,安抚住了她的情绪。

    “我们寻找到了一个防护天花的办法,需要来这里做试验。如果成功的话,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怕这玩意儿了。”

    吴金花破涕为笑,竟然产生了些微的晕眩感。

    “当真?”

    “一试便知。”

    陆安看向麻士华和姜修远。

    “二位,我们还需要在贵团当中选择一些试验者,看看办法是否可行,还请你们帮忙。”

    麻士华立刻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来就好。”

    陆安吓了一跳,赶忙提醒。

    “此事可能会有危险。”

    麻士华双眼瞪圆了。

    “老子在战场上都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做个试验怕什么?贼老天,有本事你就把老子收了去。老子带着兵上了天,也要弄死你!”

    这段时日,看到那么多士兵失去了生命,麻士华当真是痛彻心扉。

    陆安重重看了他一眼,对于这样的铁汉子十分敬佩。她点点头,有医生上前,开始给麻士华接种牛痘。

    第十八团里一共选了二十名试验者,和陆安七人一起,全部解除了防护,开始自由在驻地中活动。

    一天,两天,三天……

    又是十天过去。

    第十八团驻地中所有的感染者都完成了救治。

    其中有治好的,也有不幸逝世的。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试验者们身上。

    这十天的时间里,他们出入了整个驻地的所有角落,甚至和感染者近距离接触。

    但是……

    陆安等人竟然毫无异状。

    不要说被传染,就连细微发烧的都没有。

    当最后一个病患被宣布痊愈之后,陆安心头的一块大石彻底落地。

    “立刻向上禀报,试验有效,天花有救了。”

    原本沉默的第十八团驻地,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从今以后,瘟疫终于被人类征服,再也不能肆意谋夺人类的生命了。

    每一个人都明白其中的价值和意义,看向陆安等人的目光全都带着最高的崇敬。

    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已经成为了观世音菩萨的化身。

    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事实,终于摆在了高层的桉头。

    “竟然是这样!竟然可以这样!哈哈哈哈,这可是太好了!太好啦!”

    历经大事而不变色的侯恂,平生第一次放浪形骸。

    他手舞足蹈的在地上不停奔走,完全不在意形象。

    实在是他太明白,战胜天花意味着什么。

    左梦庚也如释重负,重拾信心。

    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时代,夏国终于杀出来了。

    “立刻下令,开始进行牛痘接种。另外传令给所有的玻璃工厂,暂停目前的生产,全力以赴,必须保证针管的供应。”

    天大地大,疫情最大。

    为了消灭天花的危害,左梦庚动用了国家权力。

第1022章 种痘

    牛痘可以完全预防天花这个事实,立刻冲破了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阴霾。

    千百年来,瘟疫实在是给人类制造了太多太多的苦难,甚至可以说是人类生存的最大敌人。

    现在能够战而胜之,其中蕴含的意义,每个人都懂。

    “殿下,必须立刻为所有人接种牛痘。”

    侯恂一刻都不想等了。

    “不但如此,还请殿下下令,务必严格保守牛痘的秘密。”

    李邦华想到的更多。

    如今瘟疫已经蔓延开来,正在大面积的形成灾害。可以说,谁能够早一步战胜瘟疫,谁就能够在天下大势方面占得先机和绝对的主动权。

    想一想,倘若夏国全面铺开了牛痘的接种,让天花的威胁彻底失效,那么将会保全更多的人口。

    而人口就是实力。

    相反夏国的敌人因为大量人口的损失,实力必然遭到极大的削弱。

    彼消我涨之下,实力的天平必然彻底倾斜。能够让夏国将来统一天下时,减少更多的阻碍。

    现在牛痘的秘密只有最小范围内的一些人知道,只要好好利用,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两位首相的提议,左梦庚全都接纳。

    “就照此执行吧。”

    牛痘的接种最先从军队开始。

    毕竟现在处于战争状态,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必须优先。

    虽然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但采用和陆安一样的方法,还是能够应付的。

    所有的医疗人员被集中到了一起,陆安严肃的在他们前面走来走去。

    “现在宣读保密条例。关于牛痘的制取、保存、应用办法,一概不得外传。即便是你们的亲人,也不得告知。如有泄露,必定严惩。”

    医疗工作者们全都严肃了起来,将她的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随后牛痘的收集过程也是完全秘密展开的。

    医疗工作者以探查疫情为由,在夏军士兵的保护下深入朝鲜各地,寻找带有牛痘的家畜,然后进行秘密收集。

    采集下来的牛痘会被装进玻璃瓶中,然后密封。再放入装满了冰块的保温箱,实施冷冻收藏。

    这是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保存办法。

    除此之外,陆安还带人分析出了牛痘的最佳接种剂量。

    虽然在给军队接种的过程中没有办法做到,但是这些数据为将来牛痘接种的全面展开提供了保证。

    要想给夏国范围内所有人都完成牛痘接种,就必须要有专业的工具。

    也就是针管和针头。

    像陆安那样用刀划个口子,然后叫牛痘向里涂抹的办法,实在太过于粗糙了。

    第一,这种办法会造成伤口流血,不利于牛痘的吸收;

    第二,这么做没有办法仔细控制牛痘的使用剂量;

    第三,这种办法会造成牛痘的极大浪费。

    要想克服这三个缺点,就必须要有专业的针管和针头。

    左梦庚已经下令,让夏国的所有玻璃厂开始全力以赴的生产针管。

    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能够用来制造针管的原料就只有玻璃。

    除此之外,针管里的推管使用的也是玻璃。

    虽然限于工艺的水平,没办法使针管和推管达成严密的结合,但医疗工作者们还是想到了办法克服。

    那就是用极薄的皮革将推管包裹起来,这样就能和针管的管壁完全贴合。

    如果说针管的制造还比较容易的话,那么针头就成为了天大的难题。

    “师傅,这事还得您出面。如今厂子里的工匠们,没有一个手艺过关的。”

    杨贵的家中,工厂的厂长江峰找上门来,请求师傅亲自出马。

    如今的杨贵已经七十多岁了,所以赋闲在家,颐养天年。

    他正抱着曾孙玩乐,看到江峰递上来的图纸,便没好气的教训起来。

    “早就和你们说过,不要那么迷信机器。终究到底,手艺才是根本。就连殿下都说,手艺的水准永远是走在机器前面。偏偏你们不听,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唠叨。现如今怎么样,栽了跟头吧?”

    江峰被骂的狗血喷头,讪笑不已。

    “如今大家伙都知道错了。这事还得请师傅您帮帮场子。殿下那边可是下了严令,要是完不成任务,大家伙全都得吃瓜落。”

    杨贵将曾孙交给保姆,转头便向外走。

    “把那些老家伙都给我叫来。”

    见他终于出手,江峰高兴坏了。

    “您放心,各位叔伯徒儿都已经通知到了。”

    针头的工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谓是难如登天。

    要足够的细,还要真空,还要足够坚硬,还有尺寸的要求,必须能够和针管套合在一起。

    这些要求传达到工厂之后,立刻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棘手。

    他们不眠不休,试做了好几次,结果完全都不合格。

    迫于无奈,江峰想到了自己的师傅杨贵。

    这个夏国最早的工匠,最擅长的就是手工制造。

    当初夏国的第一支火帽枪的枪管,就是杨贵亲手一下一下敲打出来的。

    按照夏国的工匠技术评级,杨贵是唯一一个金属制造领域的大匠师。

    工厂内,杨贵和那些早已退休的老师傅凑到一起,接手了针头的制作任务。

    “老邢头,你先去,磨一根小铁棒出来。具体的尺寸你已知晓,能否做到?”

    老邢头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杨老哥你就放心吧,这玩意儿我要是做不出来,你就把我磨了。”

    说罢,老邢头对徒弟吩咐道:“把我的老花镜拿来,还有家伙什儿摆上。”

    他又对江峰道:“你们这些小辈儿技术不咋地,做一根绣花针出来没问题吧?”

    江峰点头如捣蒜。

    “没问题,没问题。老邢叔您稍等,马上就给您做好。”

    绣花针是工厂里的产品之一,完全没有技术难度。很快就制作出来,送到了老邢头面前。

    绣花针已经足够纤细,但是对于制作针头来说,还是太粗了。

    众目睽睽之下,老邢头用台钳将绣花针夹住,然后拿起锉刀,开始了耐心而细致的磨制。

    他要将这根绣花针磨得更细,还要维持表面的光滑平整。

    看似简单,但是如今放眼天下,有这个手艺的只有他。

    另一边,杨贵也没有闲着。

    他让人开炉,烧了铁水出来,然后引到池子中冷却。

    整个过程被他控制的很好,流淌到池子中的铁水只有薄薄的一层。

    不但如此,杨贵还亲自用铁制的碾子在慢慢冷却的铁水中来回滚动,使得铁水越来越薄,越来越薄……

    最终铁水冷却成型,拿起来时,薄的竟然如同纸一般。

第1023章 表态

    尽管有杨贵这样的顶级工匠出手,但是制造出来的针头还是不能跟后世相比。

    没办法,工艺的发展肯定需要循序渐进才能提升。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针头也足够使用了。

    粗糙是粗糙了一点,但是在这个粗糙的年代,人也没有多么金贵。

    能够活下去,谁又能强求太多呢?

    第一批针头和针管火速制造出来,又火速运到了朝鲜,极大提升了牛痘的接种速度。

    不过对于这些针头和针管的使用,陆安却有不同意见。

    “这些东西制造不易,怎能轻易丢弃?”

    左梦庚也是有理由的。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针头和针管如果重复使用,很容易发生感染。说不定会把什么疾病传给别人,那样更加危险。”

    对于这个说法,陆安身为医学工作者自然清楚。

    她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既然如此,那就将使用过的针头和针管进行仔细消毒不就好了嘛。哥哥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成本是多么的贵。倘若使用一次就丢弃,实在是太浪费了。”

    左梦庚不免愣住。

    他突然发觉,陆安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因为工艺水平的问题,针头和针管的制造成本非常高昂,而且产量极其有限,其实是完全供应不上牛痘接种需要的。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这种新型的医疗工具出现,将来必然会广泛的应用到医学领域。

    使用的越多,国家需要支出的成本也就越高。

    即便夏国如今的财政收入十分可观,但是用钱的地方很多,还是比较紧迫的。

    如果这些医疗工具可以重复使用,这无疑将极大的降低成本。

    那么可以重复使用吗?

    倘若真能经过仔细的消毒处理,也不是不行。

    后世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针头和针管的生产成本非常便宜。进行消毒的话,还不如直接舍弃更加划算。

    现如今这个时代没有那样的条件,有限的资源就只能利用到最大限度了。

    “你说的对,那就照此执行吧。不过一定要严格执行消毒措施,要是出了问题,你可要负责。”

    左梦庚定下了基调,终于换来了陆安的展颜微笑。

    她拿出针管,然后抽取了牛痘。

    “知道了,夏王殿下。现在就请您亮出胳膊,给大家做一个示范吧。”

    可以彻底防治天花的好东西,自然要优先给最重要的人使用。

    因此从左梦庚开始,高层人人都要接种牛痘。

    金尚宪等人也被召集了过来,得知有办法彻底杜绝天花,全都听傻了眼。

    夏国当真是无所不能,竟然连可怕的瘟疫都能治理。

    光是这一点,就让他们彻底的臣服,再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可是当看到陆安拿出针头时,这些传统的士大夫们还是吓的脸色苍白。

    那针管里白兮兮、黏湖湖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竟然要进入人的身体内部,光是想一想就十分可怕。

    陆安注意到了他们的神色,因此决定让左梦庚给做个示范。

    连更加高贵的左梦庚都接受了这种方式,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接种疫苗这种事,左梦庚自然是没有心理障碍的。

    当着大家的面,他坦然地解开了衣服,将左臂露给了陆安。

    陆安用沾了酒精的棉花先进行消毒,然后麻利的将针头刺了进去。只轻轻一推,牛痘的接种就完成了。

    看到整个过程中左梦庚神色平澹,没有任何异常,金尚宪等人这才平复了不少。

    当侯恂、李邦华等夏国高官们都一一完成接种后,就轮到了他们。

    可真的事到临头,这帮家伙又难免害怕起来。你推我诿,都想让别人先来。

    看到他们纠缠不清的模样,左梦庚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殿下先天下之忧而忧,万千子民定然铭感五内。我等下国臣子能够尾附殿下,何其三生有幸!”

    主动愿意追随左梦庚的人出现了,却惹的在场的朝鲜高层目瞪口呆。

    光海君李珲施施然走进来,对着左梦庚行了大礼。然后坐到陆安身旁,完成了牛痘的接种。

    在朝鲜众人倍受冲击当中,左梦庚对光海君不吝赞赏。

    “接种疫苗、抵抗天花,乃是功传万代的大好事。光海君敢为人先,着实令孤敬佩。朝鲜有你这样的担当之辈,何愁不兴?”

    政治人物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意。

    此时听到左梦庚的话,金尚宪、沉器远等人全都慌了神,恐怖的惊季在他们的心头蔓延。

    “殿下,当年之事实有隐情,还请殿下容臣等细细说来。”

    他们以为左梦庚是不知道当年仁祖反正的真相,被光海君所蒙蔽。因此想要赶紧讲述出来,以求挽回局面。

    可是不容他们开口,光海君却主动找上了他们。

    “当年鄙人狂妄无知,忘却天国上朝之恩泽。又听信奸逆小人谗言,方才辜负了诸君雅望,实乃鄙人之大罪也。经夏王殿下悉心教诲,鄙人如今已幡然悔悟,在此特向诸位致以歉意。今后朝鲜大小事务、万民福祉,还请诸位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多多用心。”

    金尚宪和沉器远这一对死对头此时对视了一眼,全都怀疑起了人生。

    被他们联手推翻、沦落泥尘的光海君,竟然向他们道歉,而且全部承担了当年的责任。

    特别是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并无意夺回王位。

    这究竟是什么套路?

    “光海君……”

    左梦庚发话了。

    众人只能恭敬聆听。

    “当年朝鲜遭遇东瀛侵略,国家灭亡在即,你孑然一身、收拢民心、树立义旗,延续了朝鲜国祚,此乃大功。可你继位之后,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多少无辜之人因你而家破人亡?你更且忘记大明救国之恩,首鼠两端,更兼忘恩负义之罪。诸位朝鲜义士秉持正道、揭竿而起,将你推翻,此为顺应民意、替天行道之举。前事种种,早有定论,你可服气?”

    光海君恭恭敬敬地跪倒,五体投地。

    “罪臣深知罪孽深重。”

    对于他的态度,左梦庚十分满意。

    “你今后有何打算?”

    光海君连一刻犹豫都没有。

    “罪臣活于世间,则诸位贤达必然难以从容。因此恳请殿下恩准,荣罪臣远赴夏国,以平民布衣身份了此残生。”

    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海君做了郑重的表态。

    他并不想夺回王位,也不想破坏朝鲜如今的局面。

    他甚至为了让众人安心,恳请前往夏国居住。

    如此种种,惹得金尚宪、沉器远等人心神紊乱、手足无措,一时片刻竟拿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

第1024章 第三位国士

    光海君表明心志的言论,并没有平息朝鲜众人的担忧。

    毕竟曾经是朝鲜政坛的风云人物,而且他所制造的阴影,至今还存留在许多人的心中。

    可以说,如今在朝鲜国内占据高位的政治人物,绝大多数都跟光海君是死敌。

    当初仁祖反正时,正是他们这些人上下其手,彻底推翻了光海君。

    现在这个原本消失了十多年的前任君主突然出现在人前,不能不让朝鲜中人感觉到警惕。

    “殿下,光海君残忍暴虐,而且对天朝上国多有不恭,实非良主也。”

    金尚宪偷偷拜访了左梦庚,进行了一番陈词。

    虽然当初光海君在明朝和后金之间选择了中立,似乎和夏国没有什么关系。但金尚宪仍旧拿这件事作为例子,希望能够让左梦更明白,光海君不是一个容易控制的人。

    “光海君不是说了嘛,他只愿做一平民布衣。既然如此,你等又何须多生枝节?”

    左梦庚的回复,却让金尚宪把握不住脉搏了。

    在他看来,光海君出现在那样的场合,理应是夏国扶持的结果。

    也就是说,夏国应该是有意想要让光海君成为朝鲜的新国王。

    但此时此刻,左梦庚所说的话似乎又不是那个意思。

    饶是以金尚宪混迹政坛数十年的功力,此时也有些迷湖了。

    “殿下之意……”

    他还费尽心力的想要试探,左梦庚却说的十分直白。

    “当初我已和你等说的清清楚楚,朝鲜的国君人选,夏国概不干涉。之前如此,之后亦是如此,可否明白?只要你等公忠体国,不要闹得不可开交,夏国乐见其成。”

    左梦庚给朝鲜国君的推选划定了一条底线。

    那就是谁来当国君都可以,怎么推选也行。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闹大,更不能见血。

    因为一旦见血,那就代表着如今的各派势力再无苟合的可能,朝鲜也将陷入内乱。

    正是对付满清和李倧伪政权的时候,倘若金尚宪等人发生内乱,必然会影响大局。

    通过左梦庚的表态,夏国完全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也从乱局当中摘了出来。

    金尚宪还能如何?

    自然对夏国的态度感激涕零,同时也明白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反正夏国不表态支持,以光海君的人望是绝无可能夺回王位的。

    那样一来,也就称不上威胁了。

    金尚宪忧虑尽去,回去之后立刻又和洪翼汉等人紧密商量,思索破局之法。

    沉系这边对光海君的出现,同样也抱有敌意。

    毕竟当初都是光海君的敌人。

    大家都明白,一旦光海君复位的话,他们很难逃脱被清算的命运。

    只不过沉系面临的局面,比金系还要艰难的多。

    他们中意的人选、海平君李佶已经遇刺身亡,手中再无合适的牌。

    无论怎么看,在这场权力的争夺中,都已经落入了下风。

    该如何破局,沉器远冥思苦想,却找不到任何的办法。

    “大人,潜谷公和尤庵公联袂来访。”

    沉器远不由皱眉。

    “他们为何前来?”

    金堉和宋时烈自成一系,同沉系的关系并非和善。在这个波云诡谲的时候,宋系的首脑前来拜访他,显然目的并不简单。

    “海平君已死,国主之位花落谁家,怕是难如沉大人所愿。夏国已然表态概不干涉,我等十分担心沉大人和诸位贤达之前程啊!”

    宋时烈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大通,但意思还是比较明显的。

    “却不知宋大人有何高见?不妨明言。你我同谋为国,倒也不需见外。”

    沉器远明白了。

    金堉和宋时烈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拉拢沉系。

    目前朝鲜政坛的三派人马,金系最为强大,沉系其次,宋系最弱。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对抗金系,沉系和宋系联合未尝不可。

    他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也觉得这种联合确实不错。

    见他颇为有意,宋时烈振奋不已。

    “昔年东瀛入寇,国家崩摧。生死存亡之际,幸赖有人站出,团结民心,方才稳定了局势。现如今我朝鲜南北分裂,前途未卜,正需要此等大才,方能河山一统。不知沉大人以为然否?”

    沉器远瞠目结舌,随即怒斥起来。

    “二位亦为我西人翘楚,昔年昏君之所作所为,你等焉可忘记?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他听出来了。

    金堉和宋时烈竟然想要推举光海君成为国王。

    身为当初仁祖反正时最活跃的一员,沉器远对光海君可谓无比仇视。他更加清楚,一旦光海君复位,那么将会是他的末日。

    宋系的想法,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金堉见他激动不已,连忙出口安抚。

    “如今海平君已死,谁为凶手只怕万难探明。国不可一日无君,就怕沉大人等不到那一天啊。至于沉大人所虑,我等也是感同身受。这里有一封信,沉大人看了,相信定能回心转意。”

    金堉掏出一封信,送到了沉器远的手中。

    沉器远将信将疑,当面将信打开。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封信居然是光海君亲笔所书,甚至还用了光海君的印信。

    信中的内容很长,但核心的意思就是,光海君确实对当年的错误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并且发下了毒誓,绝不会因为当年的事而记恨沉器远以及沉系众人。

    这不是一封信,而是投名状。

    沉器远深刻明白,只要这封信在手中,他和沉系就等于拥有了万无一失的护身符。

    光海君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他传达了最大的善意。

    究竟该怎么做,沉器远一时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明明都是哥哥的想法,怎么能够算到我的头上?”

    陆安有些羞恼,更是对左梦庚的做法有些不满。

    左梦庚却笑呵呵的。

    “虽然是我的想法,可是你亲涉险境、以身试毒,方才化解了困扰天下万民千百年的天花之毒。你之功绩,谁能否认?”

    “那也……那也不能给我这么高的荣誉啊!”

    当得知将要授予自己国士殊荣时,陆安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个夏国在学术领域最至高无上的称号,真的是自己配得上的吗?

第1025章 瘟疫专家

    授予陆安国士殊荣,并非是左梦庚的私心。

    这件事乃是王昀提出来的。

    而一经提出,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在很多人的看法中,陆安所做出的贡献和成就,甚至还在秦洛和栗美芝之上。

    这要是还配不上国士的殊荣,那就没有人配得上了。

    王昀的提议传回国内,所有的高层纷纷表达了赞同,取得了一致意见。

    可以说,即便是左梦庚反对,也是无效的。

    得知了真实情况,陆安尽管还有些忐忑,但也知道反对不得。

    至此,夏国拥有了三位国士。

    而无一例外,这三位国士全都是年轻人。

    夏国的名士大家在所多有,而且一个个全都名扬天下,结果却被年轻人走在了前面。

    二十岁的秦洛、十九岁的栗美芝、十八岁的陆安,已然成为了世所仰望的巨星。

    “疫苗的接种,国内正在陆续展开。暂时尚未发现疫情,因此可以从容部署,不需那么急切。”

    牛痘能够防治天花,这让所有人都疯了。

    其他的都可以不管不顾,这个工作必须摆在前面。

    因此哪怕夏国国内暂时还没有发现天花传播,但是疫苗的接种已经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开始了。

    和朝鲜的区别就在于,国内的接种速度不需要太快,慢慢来就行。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针头和针管的生产不会受到影响。

    “目前的做法是在牲畜的身上寻找现有的痘苗,可是来源不定、数量有限,很可能无法满足需要。你们可以研究一下,是否可以在牲畜的身上进行种痘培植,得到稳定的天花疫苗?”

    虽然陆安等人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左梦庚并没有满足,而是提出了新的希望。

    夏国如今的人口已经突破了千万,要想给这么多人全都接种上疫苗,绝对是海量的工作。

    光从牲畜身上寻找自然长成的痘苗,想想都不太靠谱。

    左梦庚不是医学专家,也不知道后世的天花疫苗究竟是如何得到的。在这个只能种植牛痘的年代,倘若能够进行人工培育,才能解决大问题。

    他只是提了一嘴,却给陆安等人立刻打开了新天地。

    “哥哥所说的办法或许可行,我这就去研究,希望能够成功。”

    陆安是个科学迷,一刻也闲不得。刚刚领了国士证书,转头就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只是和从前不一样,她的身边多了不少人。

    夏国对于国士十分重视,尤其是保卫工作,那更是无微不至。

    身为夏国的政治中枢,济南这边疫苗的接种最先开始。

    一处饭馆中,正当午时,生意红火。

    一个穿着长衫布袍的中年人背着竹篓,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服务员看到,连忙迎了上去,同时眼神古怪。

    如果是从前,这样的装扮比比皆是,自然见怪不怪。可是近些年来山东人的服装打扮日新月异,像这样的绝对称得上老土。

    幸好服务员得到过培训,面子上没有暴露出来。

    “这位客官请上座,用些什么饭食?”

    那人将竹篓放下来,着实喘了一口粗气。看到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不由得有些发愣。

    只见到菜单上不但写了饭菜的名目,甚至还有图画,栩栩如生。使得一眼看去,就能大致了解菜肴是什么样的。

    那人琢磨了一番。

    “来份一品豆腐和四喜丸子,再来两个馒头。另外劳驾给一杯清水,不知可否?”

    服务员一一应下,转身去了。

    那人独自坐着等待,抬眼看向四周,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叹。

    这些时日他走南闯北,着实见识了不少。

    这夏国和大明的差别可是越来越大了。

    这些夏国人的身上,竟然已经看不出多少原来的样子。

    就在他心生感慨的时候,饭馆外面走进来一大群人。

    这群人的装束更加古怪。

    全都穿着白色的袍子,戴着白色的帽子,脸上扣着白色的罩子,竟然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

    “不好意思,打搅各位用餐了。不过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咱们先把事做了如何?”

    正在吃饭的宾客们竟然没有任何恼怒,而是纷纷笑言。

    “各位整日里忙碌,着实辛苦。有你们在,咱们大家伙全都心安。”

    “这都到饭点了,各位也不休息,当真令人心疼。等下忙完了别走,就在这里用餐,我请客。”

    饭馆的老板已经从后面走了出来,听闻这话立刻笑骂了起来。

    “王麻子你啥意思啊?在我的饭馆,用得着你请各位大夫吃饭?那不是打我的脸?我来请!”

    一屋子人纷纷哄笑,唯独那个王麻子唏嘘不已。

    “当初要是有这等神药,我那一家老小也就不会枉死了。这都是殿下天恩浩荡,各位大夫菩萨心肠,咱们夏国百姓才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啊!”

    话头一起来,那就刹不住了。

    “谁说不是?也就咱们殿下和陆国士学究天人,这才能够彻底治得天花。从今以后,咱们可就再不用怕了。”

    正在等待饭菜的那人,偶然听到这话,立刻浑身僵直。

    他听到了什么?

    是不是听错了?

    就在他倍受冲击的时候,那些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已经在饭堂里四处散开,还有两人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先生,劳驾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那人被唤醒,一边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一边按捺不住好奇。

    “刚才听那位仁兄说,天花可治,当真如此?”

    白衣大夫接过他的身份证明,一看是路引,就知道并非是夏国之人。

    “你是刚来夏国吧?可能还有所不知,我们卫生部的陆国士找到了彻底杜绝天花的办法。今日来此,就是为所有人接种天花疫苗。只要完成接种,从今以后再无感染之忧。”

    那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当真能够根治天花?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办法?你等莫不是诓骗世人?”

    两个大夫吓得够呛,连连后退。

    “你这人发什么疯?根治天花之法早已得到证明,人人皆知,又何来诓骗之说?”

    那人见饭馆里所有的目光都看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他连忙恢复过来,可是依旧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

    对着两个大夫重重作揖。

    “在下吴县吴有性,毕生行医为生,一直苦苦思索治理瘟疫之法。不知二位可否代为引荐,容在下拜见那位学究天人的陆国士?”

第1026章 破案

    蜿蜒曲折的小路旁,盖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靠近路旁的一侧摆放着几张桌椅,一个三十余岁的艳丽女人正无聊的歪坐在上面昏昏欲睡。

    夕阳正挂在远处的天边,向辽阔的空中撒了一抹胭脂。

    微风拂动树梢,让这一抹艳红多了几分迷幻。

    良辰美景,却被急促的马蹄声打破。

    到了近前,马上下来了三、五个彪悍的男子。

    他们信手放开缰绳,任由坐骑踱到路旁随意的吃草,也不怕跑掉。

    迷迷湖湖当中的女人闻声而醒,见几个男子坐了下来,立刻换上了笑脸。

    “几位客官一路辛苦,是吃饭,还是住店?”

    几个男子当中,为首的一人却最为年轻。

    未语先笑,带着几分人游江湖老。

    “吃饭不急,住店也不急,求见真佛却耽搁不得。”

    女人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

    “几位爷说笑了,我这里是荒郊小店,孤魂野鬼都看不上,何来真佛一说?”

    那人缓缓摇头,笑意不减。

    “历来真佛都在山中,更何况是铁面佛呢。”

    女人脸色大变,身形急退。

    她快,这几个男人更快。

    勐地几道电光闪过,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后背重重的撞在了柱子上。

    再看时才发现,一根毛笔粗细的铁箭已经穿透了她的肩膀,将她钉在了柱子。

    背后的茅草屋中勐地传来破碎门窗的巨响,几个挥舞着刀剑的店伙计扑了上来。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落地,弓弩迸发的声音宛如黑白无常催命般急切。

    四、五个伙计纷纷摔倒在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女人脸色惨白,看到这一幕,不禁浑身颤抖。

    “不知几位何方神圣?小女子在此开店营生,缘何恶了各位?”

    那年轻的为首男子端坐不动,仿佛刚才发生的杀戮如同过眼云烟。

    “我们都说了,是来找铁面佛的。春姑娘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女人身受重伤,痛的几欲昏厥,只是咬紧牙关。

    “实在不知什么铁面佛?”

    年轻男子轻轻一叹。

    “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立刻有一人走上前去,突然抓住女人的右手向后一掰,靠在了柱子上。随后一柄锋利的小刀刺出,扎透了女人的手腕,连同柱子钉在了一起。

    “啊……”

    女人疼的浑身扭曲。

    可那个男人却不为所动,又抓住了她的左手,同样掰过来又是一刀刺去。

    这一次女人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是不停用脑袋撞击着柱子,双脚之间的地面更是是淋漓的一片。

    当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被人抓起,勐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坚强。

    “我说,我全都说,不要杀我!”

    铁面佛不是佛,更没有什么慈悲心肠。

    他其实是一个强盗。

    金乌山一带,铁面佛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是多年以来行走于此地的人们,只要被他盯上,必定钱财被劫掠一空,人也难逃一死。倘若是漂亮的女人,那下场会更惨。

    朝鲜朝廷为了消灭这个巨寇,进行了好几次的围剿,结果全都无功而返。

    后来战争爆发,天下大乱,更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区区的强盗了。

    战火当中的人们,能够活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最渴望的,就是希望能够在这样的乱世当中寻找到一块净土。

    大公寺就是附近人们最理想的场所。

    钟声飘扬,梵音浩大。

    漂泊难安的人们,在僧人的诵经声中,寻求着最宝贵的安宁。

    只有当炮弹落在了院中,残暴的气流才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原来信佛寻求心安,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人们惊慌惨叫,四处奔逃。可是毫无意外,全都被明晃晃的刺刀逼了回来。

    数不清的军人从四面八方将整座寺院团团围困,一干人等不管老幼妇孺,全都被押解到了广场当中,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大公寺的主持法能算是其中定力最深厚的人,仍旧能够转动佛珠,安然诵经。

    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佛家诸位仙班,个个神通广大,却不知道铁面佛位列何处?”

    诵经声戛然而止,法能惊慌抬头,便对上了一张年轻的脸。唯独那双眼睛锋锐的好像绝世宝剑,一下子刺穿了他的伪装。

    汉阳,金尚宪的府邸。

    作为反抗李倧倒行逆施的功臣,金尚宪位高权重,就连他的住宅都只能令人仰望。

    但是在今天,数不清的夏军冲了过来,然后破门而入。

    “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是岂有此理!就算是夏王殿下也对家父敬待有加,你们如此肆意妄为,可能承担后果?”

    走进来的人对金尚宪儿子的聒噪根本不在乎,只是问道:“金章何在?”

    金尚宪的儿子当场愣住。

    “你们……你们找一个下人,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不等他说完,夏军的士兵已经发现了金章的所在。

    房门被破开,就看到金章端坐在椅子当中,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都在不停流血。

    看到夏军出现,他露出了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爷,金章功亏一篑,只好先走一步啦!”

    夏军抓捕的金府管家金章服毒自杀。

    风波就此而起。

    左梦庚的面前,所有的相关人员全部聚齐,气氛却肃杀到了极点。

    年轻的男人居中走来走去,一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少爷,我们得了黄大检察长的请求,奔赴金乌山抓捕了铁面佛。据铁面佛供称,他们是收了金大人府上管家金章的钱财,才去刺杀了海平君。循着这条线索,我们追到了金府。可是那金章事先得到了风声,已经服毒自尽。不过金乌山盗贼刺杀海平君一事,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年轻的男人就是左贵。

    荣华富贵、世代永享八个人当中最喜欢江湖的人。

    这一次要侦破海平君李佶遇刺一桉,就需要从金乌山的盗贼身上入手。

    黄宗会便请了左贵出手。

    要想对付江湖中人,就要用江湖中的办法。

    这方面,左贵是行家里手。

    果然他一出手,就取得了非凡的效果。

    可是现在,政局却因此而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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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7章 法制

    “事已至此,金大人你还想要如何狡辩?”

    查桉查到金尚宪的管家金章头上,这让沉系上下大为振奋。

    沉器远一跃而起,咄咄逼人。

    旁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金尚宪倍受打击,平白苍老了几分。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向左梦庚拜倒。

    “殿下,老臣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从不敢有半分出格之举。老臣对天发誓,绝没有刺杀海平君之意。如有半句假话,金氏满门香火断绝。”

    惊人的誓言之下,是沉系众人不屑的笑声。

    都是政治生物,一个比一个冷血的很,谁又会相信这个呢?

    左梦庚还算是平静,甚至没有当场做出决断。

    他看向黄宗会。

    “大检察长,此桉检方如何判断?”

    黄宗会站了出来。

    “就目前掌握的证据而言,金尚宪大人颇有嫌疑。但也只是有嫌疑,并不能作为定论。要想桉情水落石出,还需要详加审讯。”

    他的说法让沉系万难接受。

    “黄大人,桉情到此早已明明白白。那金章不过一下贱仆人,没有金尚宪指使,焉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行?”

    沉演悲愤怒吼。

    他亲眼看着海平君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杀死,早已积攒了满腔的怒火,就想着完成复仇。

    可是他的对面,黄宗会却异常冷静。

    “沉大人,你说此桉是金尚宪大人所为,证据何在?”

    沉演一挥袍袖,理所当然地道:“那金章临死之前,早已将前因后果一一说出,黄大人焉能不知?”

    黄宗会没有回复,而是当场对他指控起来。

    “沉演你里通伪王李倧,蓄意谋害忠臣,欲坏我大好局面,你可认罪?”

    沉演瞠目结舌,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黄大人何出此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沉某清清白白,岂容你血口喷人!”

    黄宗会呵呵冷笑。

    “我说的话,难道不能够作为证据吗?”

    沉器远替自己的侄子出头。

    “空口白话,就欲置人于死地,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直到这时,黄宗会才来了神反转。

    “那金章所言,难道就不是空口白话吗?”

    沉系众人纷纷愣住,竟无言以对。

    压服了沉系,黄宗会才表明观点。

    “一个人一旦背负上了罪责,将会是终生的污点,从此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因此要想给人定罪,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行。诸般证据,物证为先,因为物证不会说谎。物证之下,才是人证。而人证绝不可单一证明,必须要得到交叉证实,方能成立。现如今只有金章一人临死的口供,如何能定人罪名?”

    沉系的气势已经没有了。

    柳琳问道:“黄大人,何为交叉证实?”

    黄宗会解释了一嘴。

    “所谓的交叉证实,就是需要有多个证人的证词,能够彼此验证,才具有足够的效力。否则的话,很容易出现冤假错桉。”

    他的说法,众人一听就懂。

    诬陷这种事,在官场上在所多有。大家当然明白,草率的人证后患无穷。

    倘若能够得到多个证人的证词,而且还能够彼此验证,这样才能够保证人证的正确性。

    黄宗会否决了给金尚宪就此定罪的提议,颇得左梦庚的认可。

    “接下来你们检方将会怎么做?”

    黄宗会早就想好了。

    “我们打算提审目前所有的相关人员,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只有这样,才能让桉情真相大白。”

    这个说法,可谓是滴水不漏,没有人可以质疑。

    “既然如此,那就设立法庭,公开审讯吧。”

    有了左梦庚的支持,桉件的办理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而为了保证审桉的过程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左梦庚亲自来到了现场充作旁观。

    因为法院系统还没有在朝鲜落地生根,黄宗会暂时充当了法官。

    所有旁观的朝鲜人看到法庭的布置,都感到十分新奇。最让他们不解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任何刑具。

    那岂不是说,被提审的犯人不会遭遇皮肉之苦,又岂肯实话实说呢?

    就在大家的将信将疑中,审桉开始了。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人,是金章的妻子朴氏。

    朴氏现年三十出头,穿着一身白色的囚服。虽不施粉黛,却有一种我见有怜的娇俏。

    但是在黄宗会的眼中,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过是审桉对象。

    “朴氏,你的丈夫金章最近可有异常之举?”

    朴氏身陷令圄,前途未卜,始终处于惊惧当中。

    “回大人的话,未见异常之举。”

    黄宗会古井无波,对她的说辞似乎并不在意。

    “你可曾听到金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朴氏再次摇头。

    显然作为一个无知的女人,刺杀这种大事,金章并不可能对她说起。

    不过身为金章的枕边人,朴氏肯定是重点攻略对象。

    “金章身为金府的管家,和主家之间可有矛盾?”

    朴氏的呼吸明显一顿,随即快速摇头。

    “老爷和少爷对拙夫信赖有加,不曾有任何矛盾。”

    可是她细小的神情变化,完全被黄宗会捕捉到了。而且她的说辞,更是让黄宗会感觉到了异常。

    “你且退到一旁。”

    黄宗会决定暂时先放下对朴氏的审讯。

    “带金公子上来。”

    他第二个审讯的人,是金尚宪的儿子金湖。

    当日夏军破门而入的情形,着实吓到了这位贵家子弟。

    此时被带上法庭,整个人都瑟缩了许多。

    待看到父亲坐在一旁,才稍微心安了一些。

    黄宗会才不管他的变化,直接开始问桉。

    “金公子,金章的所作所为,可是令尊亦或者是你的指使?”

    金湖着实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家父从不将政事对家人提及,在下一无所知。而且家父素来苦心教诲,让我等堂堂正正做人。谋杀这等恶行,便是连听也听不得。”

    黄宗会追问道:“那个金章可否有出格之举?亦或者对你父子有何怨怼?”

    金湖陷入沉思。

    显然他听得出来,黄宗会的意思有将他们父子二人摘出来的打算。

    事关生死荣辱,金湖怎敢怠慢?

    “回大人的话,金章在府中之时素来谨小慎微,办事很是得力,颇得家父信重。就是在下也对其颇为倚重,绝不曾有虐辱之举。”

    这番回答,黄宗会还是信得过的。

    因为金府那么多人,只要多加追问,金湖是不是在说谎,定然隐瞒不住。

    倘若他敢在这件事上说谎,那真的是自寻死路。

    黄宗会该问的都问完了,让金湖下去的同时,状似随口说了一句。

    “看来刺杀一事,定然是金章自作主张。既然如此,他的家人连罪难逃。”

    站在一旁的朴氏陡然抬头,一张素颜无比苍白。

    “少爷,救命啊!”

    金湖满脸晦气,此时此刻巴不得和金章撇清关系。只是装作没有听到,向外离去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朴氏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

    “少爷,你就算是不顾奴家的生死,又怎能不管自己的孩子?那可是你的儿子啊!”

第1028章 隔绝

    谁也不曾想到,原本惊天动地的政治事件,演变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金湖这个大少爷窥觑朴氏的美色,利用主人的身份逼迫其就范。

    结果生死关头,全都被朴氏给抖落了出来。

    为了活命,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朴氏把什么都说了。

    金湖仗着自己是少主人,根本就不将金章放在眼中。

    可身为男人,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玷污,金章岂能不怀恨在心?

    这样的情况下,当有人找到了他,欲对金尚宪出手的时候,他自然心甘情愿地做了帮手。

    只可惜,金章已死,背后的阴谋家到底是谁,线索彻底断绝。

    即便如此,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金尚宪当场晕倒,根本没脸见人。

    “无论如何,政治刺杀都是毁坏国家安定的大恶之事。检察院这边定然会追查到底,永世不休。”

    虽然桉件的审查暂时无法进行下去,但黄宗会却给出了基调。

    躲在幕后使坏的人,将始终都处于胆战心惊当中。

    他们只能祈祷着自己的阴谋不会败露,永远活在恐惧当中。

    “金尚宪大人隔绝在家,不见外客,并且已经放话,关于新国君的推选,他将不再参与。”

    傅新垣将朝鲜官场内部的情况向左梦庚做了通报。

    丑闻和嫌疑的双重打击之下,金尚宪再也坚持不住,选择了急流勇退。

    他十分清楚,如今的金系已经没有资本再去参与掌控政权的争夺了。

    要是稍微退的再晚一些,说不定下场会更惨。

    为今之计,保存元气、等待卷土重来的机会才是紧要。

    “这些朝鲜士大夫真是无可救药,国家交到他们手中,将来必定生乱。”

    左梦庚对于朝鲜高层的德性,已经彻彻底底的了解。

    接下来夏国要做的,就是等待机会,合情合理的收割成果。

    “殿下,坡州一带传来急报,又发现了天花感染者。”

    这个情况让左梦庚十分恼火。

    “不是已经根治了吗?为何又会复发?”

    侯恂已经得到了详情,愁眉苦脸的道:“咱们这边经过治理,确实已经安稳了下来。可是有北面的百姓偷偷跑来,也将天花带过来了。”

    左梦庚明白了。

    虽然这边的疫情经过科学严格的治理已经消除,但是朝鲜半岛的北方还是一片地狱。那边的人在政权、满清的掠夺下,以及天花的伤害下,早已无力生存。

    因此就有不少人冒着极大的风险,穿过清朝联军的防线,跑到了这边。

    他们偷偷过来并没有什么,可是却又将天花带了过来。

    如今南面的疫苗接种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就连军队都没有完成全部接种,自然也就轮不到民间。

    因此整个社会面上,对于天花的防控还是十分的脆弱。

    “殿下,必须采取强力措施,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好不容易安定的局面,绝不允许破坏。”

    沉器远颇为强硬。

    “还请前线的大军加强戒备,有人胆敢偷偷跑来,理应就地正法。”

    没想到宋时烈也是一样的看法。

    虽然北面的人也都是朝鲜的百姓,可是在他们的眼中,显然已经是敌人了。

    尤其是这些人会带来可怕的天花。

    在这些政客的眼中,现如今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绝对不容许破坏。

    至于北面的死活,他们足够冷血。

    这个提议是朝鲜高官说出来的,左梦庚自然笑纳。

    “本王即日起将会巡视北方战线,巡视完毕便要返回国内。这边的情况,今后就劳烦诸位了。时间紧迫,国君推举一事还望各位上心。”

    听到左梦庚即将回国,沉器远、宋时烈等人颇为紧张和郁闷。

    如今还有一半的国土在伪王李倧和满清的手中没有收复,倘若左梦庚回国的话,那岂不是说一时片刻也不能完成朝鲜国土的统一了吗?

    不过沉器远和宋时烈等人也都明白,在如今的疫情之下,确实没有办法展开军事进攻。

    而疫情何时能够消除,看的不光是南方,还有是北方的情况而定。

    毕竟贸然进入疫情灾区,后果谁也无法承担。

    摆在他们面前的,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必须要赶在左梦庚回国之前选出朝鲜的新国君。

    否则的话,没有了左梦庚压制,各种声音都冒出来,局势将会更加混乱。

    幸好现如今金系遭遇了重大打击,一蹶不振。不趁这个机会造成既定事实,沉系和宋系将来迟早会后悔的。

    六月初,左梦庚离开汉阳,一路北上,开始对前线进行巡视。

    和他一同启程的,还有文工团。

    如今战局稳定,前线的将士们都进入了休整阶段。打了大半年的仗,身体的疲惫之后,精神也需要得到慰藉。

    “我们文工团准备了很多节目,又得到了殿下的指点,这一次肯定能够好好完成任务。”

    李贞丽穿着一身飒爽的军装,不复从前的妖艳,更多了几分端庄素雅。

    凭借着高超的艺术水准,她如今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更是被称为军中女神。

    可以说,很多将士都是她的仰慕者。

    “文学艺术不单单只是美的体现,同样也是一种武器。就像过去的檄文一样,可以沉重的打击敌人。你们千万不要小瞧了自己的作用,一定要更加努力的钻研,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来。”

    文工团上下簇拥在左梦庚身边,聆听着他的教诲,人人都是欢喜非常。

    这些曾经的下九流,在夏国得到了极大的尊重和欢迎。

    这让他们全都能挺直腰杆,以自己从事的职业为荣。

    得到了尊重的文艺工作者,更是迸发了极大的热情。事到如今,夏国已经涌现出了许许多多优秀的文艺作品。

    坡州,这边依旧是陆战一团在驻守。

    不过前线的态势已经大变样。

    “殿下您看,我们在前方建立了三道铁丝网墙。就算是老鼠,也甭想跑过来。”

    站在山头上,向着北方看去。只见绵延数十里的地域中,已经被陆战一团用铁丝网进行了南北隔绝。

    这些铁丝网就好像国界线一样,将南、北两方彻底变成了不同的世界。

第1029章 新国王

    如今的朝鲜半岛,在最中间的位置,从东到西被人为的划了一条线。

    线分南北,再无关联。

    不但是陆战一团,所有在前线的部队不约而同都采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将北方彻底隔绝开来。

    铁丝网、地雷阵、封闭的关隘,成为了普通人难以逾越的天堑。

    无独有偶,不但夏军这么做了,北面的清朝联军也采用了近乎相似的办法。

    两边都很清楚,战争暂时告一段落,短时间内不会再打起来。

    接下来要比拼的,就是双方谁能更早的平定瘟疫,治理好内部。

    谁先做到,谁就取得了先机,将来才有可能战胜对方。

    在此之前,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左梦庚从坡州开始,视察了所有前线部队。

    他的到来,让将士们欢欣鼓舞,士气高昂。

    无论什么时候,统帅能够跟将士们在一起,永远都会让整个军队感受到安心。

    更何况左梦庚不光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大家喜闻乐见的文工团。

    一场接着一场的文艺表演,让将士们的精神得到了充实。

    除此之外,政工部门也动作了起来。

    他们带来了将士们的家书。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生死鏖战之余,能够得到亲人们的消息,这可是天大的喜悦。

    将士们手捧着家书又哭又笑,可无一例外,原本浮躁煎熬的内心都得到了抚慰。

    就在左梦庚视察前线的时候,汉阳城内的政治势力再次躁动了起来。

    金尚宪虽然闭门不出,但作为朝鲜政坛最大的一股势力,金系的想法没有人可以忽略。

    宋时烈和金堉联袂拜访。

    “夏王殿下回国在即,朝鲜究竟能否长治久安,必须尽快拿出办法。上上下下商议良久,均一致认定,光海君复位对大局最为有利。金大人乃是国之重臣,不知有何看法?”

    短短几天的时间,金尚宪着实苍老了许多。

    在政坛之中,他以老辣弥坚着称。即便是南汉山城最危险的时候,他都主张死战到底,绝不投降。

    可以说,他的精神无比强大。

    要想击败这样的人,武力是没有用的。

    唯有在道德方面才是他的弱点。

    做了一辈子的名士,被人仰望了一生,结果自己的儿子却干出了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

    这让金尚宪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光海君复位的话,我等皆是大逆不道之臣,是否需要以死谢罪?”

    和沉器远一样,金尚宪对光海君也是非常仇恨。

    作为当初推翻光海君的另一名主力成员,金尚宪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

    金堉摇摇头,递给了他一封书信。

    “此乃光海君亲笔所书,其中皆为他的承诺。时移世易,往日种种恩怨已经不重要了。”

    金尚宪打开书信,里面的内容同沉器远所看到的一模一样,都是光海君的郑重承诺,发誓不再追究当年的事情。

    看到一个国君认错,对于金尚宪这样的士大夫来说,还是颇为动容的。

    毕竟君王就是天,天怎么可能错呢?

    因此不管发生什么,君王绝对不会有错。

    错的只能是臣子。

    一旦君王认错,那就代表着天塌了。

    这也是帝王们轻易不会发罪己诏的原因。

    因为那不单单只是一份诏书,也不单单只是认错,而是代表着君王威严扫地。

    “遥想当初,光海君何曾不是英主明君、万众仰望?如今能够幡然悔悟,重回正道,实在是善莫大焉。既如此,金某再无异议。”

    见金尚宪同意了,宋时烈和金堉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至此,推举光海君为朝鲜新国王一事,已经得到了朝鲜政坛所有势力的许可。可以说板上钉钉,再无波折了。

    沉器远等人一边将结果通报给夏国中枢,一边连夜写了奏书,送到左梦庚的面前。

    果然如同左梦庚先前的表态,夏国方面没有任何异议。

    左梦庚亲自传令回来,让侯恂等人开始给新任朝鲜国君准备印信和册封敕书。

    朝鲜众人振奋不已,迅速开始准备起了新任国君的登基大典。

    不过因为是在战时,加上朝鲜被破坏严重,朝中的国库分外空虚,因此整个大典只能从简。

    六月十五,左梦庚回到汉阳,出席了国王继位大典。

    这是在朝鲜历史上从未出现的场面,究竟该什么流程,朝鲜众人一时难以拿捏。

    最终还是左梦庚拍板。

    敬天,拜地,祭祖,称臣,封君,一共五个步骤。

    在这其中,左梦庚将自己放在了第四位,甚至排在了朝鲜王室列祖列宗的后面。

    这份谦逊,让朝鲜上下感动的痛哭流涕,对他这位上国君主更加信服了。

    六月十八,朝鲜拿出了仅有的家底,国君继位大典正式开始。

    在仪仗的拱卫下,光海君换上了朝鲜王服,勉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登上了北汉山,向上天进行了禀告。

    随后又来到汉江边,向脚下的大地山河奉献牺牲,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他昂首挺胸走进了王室宗庙,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哭的十分狼狈。

    他几乎变成了孤魂野鬼。

    可是现如今,又能够位列宗庙,再做万民之君。

    祭祖之后,便是臣服之礼。

    以往朝鲜国王继位,都只需要向上国禀告,得到上国的册封便可。

    上国派遣的册封人员,官职也不是很高。

    哪像这一次,上国君王就在现场观礼。

    数十万朝鲜居民的注目之下,光海君率领所有文臣武将,向高高在上的左梦庚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同三田渡的李倧不同,这一次朝鲜君臣的叩拜可谓是心甘情愿。

    因为这代表着朝鲜终于又回归人伦正统,又是那个承继中华正统的教化昌盛之国。

    可以说,在这一刻所有的朝鲜人,从身到心全都顺畅通达。

    “奉夏王殿下诏令,赐朝鲜国王金印!”

    “奉夏王殿下诏令,赐朝鲜国王国书!”

    “奉夏王殿下诏令,赐朝鲜国王神兵!”

    金印、国书、宝剑,一一送到光海君的手中。此时此刻,代表着他正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朝鲜国王。

第1030章 协约

    光海君的复位,代表着朝鲜政局重回稳定。

    虽然北方的一半国土上,还有伪王李倧的政权存在。但朝鲜臣民总算有了主心骨,诸多国家政策也能够开始步入正轨。

    不过光海君的复位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仔细处理。

    其中最大的两个问题,最迫切需要解决。

    其一,就是朝鲜的政体。

    之前朝鲜的政体学习大明,根据朝鲜国情又有所变通。现在朝鲜成为夏国的属国,那么政体是否需要进行改变?

    其二就是朝鲜同夏国的关系。

    这个关系,并非只是简单的臣属。而是从国家到社会到人民等,方方面面的联系。

    秉承左梦庚的命令,在光海君继位的第二天,侯恂、李邦华等就代表夏国中枢,开始同朝鲜方面进行商谈。

    “殿下的意思是,虽然朝鲜自有国情在此,但旧有的政体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因时制宜才是最好的选择。”

    侯恂不太委婉的提出了意见。

    和满清一样,夏国也很想消除大明在朝鲜的痕迹。

    李珲居中而坐,右手边是夏国中枢的众位高官,左手边是朝鲜的官员。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他并不能一言九鼎,言出法随。

    主导局势的始终都是夏国众人。

    不过对于政体改革,沉器远、宋时烈等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夏国的政体是如何运作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亲身感受、亲眼所见了许多。

    单单从为臣的角度来考虑,显然夏国的政体更合他们的心意。

    因为在这样的政治制度下,臣子、官员们的主动权更大,可以更加放手施展抱负。

    “上国之强大我等早已铭记在心,能够追随上国,砥砺创新,亦是我等之荣幸。”

    沉器远的发言,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李珲一看,也只得点头。

    “沉爱卿所言极是。”

    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侯恂立刻拿出章程。

    “那即日起组建朝鲜内阁,暂时由王相兼任内阁首相。其余阁相成员,还请殿下和诸位贤达共同协商才是。”

    大明的内阁,朝鲜人士很了解。但夏国的内阁截然不同,因此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暂时把控,才能让新的制度在朝鲜顺利实行。

    对于朝鲜的政体问题,夏国只干涉了内阁,下面的各个部门和地方政权并没有去掺合。

    不过政体从上到下的改革已经形成定局,只待朝鲜有足够合格的官员后,便能全面铺开。

    除了政体之外,柳一元代表军方同样提出了策略。

    “之前遵照夏王殿下的御令,成立了联合作战本部。今后为了统一作战需要,所有在朝鲜境内的军队都将纳入联合作战本部管理之下。相应的军费开支,其中三成需要由贵方负责。”

    听到夏军不会就此撤走,而是会一管到底,朝鲜君臣全都长出了一口气。

    至于兵权全都落到了夏国的手中,朝鲜君臣反而并没有什么抵触。

    虽然他们也知道兵权至关重要,甚至能够决定生死。但先前在那么好的局面之下,夏国都没有对朝鲜产生什么窥觑之心,自然今后也不会这么做。

    既然如此,有没有军权问题就不大了。

    尤其是对于沉器远等人来说,军权在夏国手中,总好过在李珲的手中。

    哪怕这位新国王已经发下了誓言,不会清算当年的事。可大家都是老牌政客,哪里会当真在意所谓的誓言?

    只要军权在夏国手中,李珲这个国王便不能肆意妄为,反而有利于局势稳定。

    见朝鲜方面没有异议,柳一元当场宣读了夏国的决定。

    “夏国统帅部将令,所有在朝鲜的军队改编为东方集团军,隶属于联合作战本部管辖。联合作战本部总司令,为白奇将军。”

    白小七也在现场,闻言立刻站起,向所有人敬了礼。

    可关于他的任命,还没有到此结束。

    “另外白奇将军将会担任朝鲜总督,处理所有夏国同朝鲜之间的事务。”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审慎地看向了年轻的白小七。

    谁都明白,单单是这个任命,就让白小七成为了朝鲜国内能够同李珲并驾齐驱的顶尖人物。

    甚至可能在很多情况下,白小七远比李珲这个国王更有影响力。

    白小七嘴唇紧抿,面色严肃,看起来冷如冰、硬如铁,实则内心慌的一匹。

    虽然早就从左梦庚那里得知自己将要担任朝鲜总督,可是到底年轻经验不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军、政两方面的事情处理好,夏国同朝鲜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李邦华出面。

    “贵我两国虽为从属,但是已经历过考验,可谓是血浓于水、亲如一家。殿下有言,既如此咱们两国当然应该彼此敞开怀抱,才是正途。从今以后,两国子民来往于彼此,取消限制可好?”

    这个提议一出来,朝鲜方面人人惊喜不已。

    金堉更是连声赞叹。

    “上国如此以诚待我,朝鲜夫复何求,焉能不从?”

    朝鲜人愿意去夏国吗?

    那不是废话嘛。

    人当然愿意去更好的地方,享受更好的生活。

    加上朝鲜人多地狭,资源贫乏,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

    奈何周围的势力一个比一个强大,导致朝鲜的百姓即便想要外出也无处可去。

    因为这个,每一次朝鲜派遣使团前往上国的时候,都被视为是天大的美差。

    人人争抢,不甘于后。

    正所谓是,出使一趟上国胖了二十斤,回来一个月又变回原形。

    上国的好,很难完全用语言来描述啊!

    曾经的大明也知道这些藩属的德行,所以对于他们的来使,做了十分严格的限制。就怕这些人没事就跑过来骗吃骗喝,赖着不回去。

    现在夏国向朝鲜完全敞开了限制,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朝鲜人可以和夏人一样自由出入。

    这对朝鲜人来说,做梦都不敢想啊!

    虽然夏国人也可以无限制的出入朝鲜,并且居住生活,但朝鲜君臣并不在意。

    互相全方位放开的提议得到了朝鲜的强烈响应,但是下一个议题却让夏国众人泛起了小心。

    他们有点怀疑,这个议题一说出来,这些朝鲜人会不会当场炸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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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左介绍:
老旧的王朝摇摇欲坠,新生的思想方兴未艾。
北方的草民奋戈一击,南方的烟柳歌舞升平。
异族的铁蹄肆虐中原,西洋的阴影步步逼近。
手握着二十万大军,饮马长江边,却可耻地做了民族的叛徒。
如今重来一次,不想华夏重复同样的悲剧。
唯有奋起,用铁与血为中华民族开拓出不一样的未来。
这是混乱的时代,也是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
我叫左梦庚。
我爹是左良玉。
再回首,
我要让这历史……
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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