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梁家四郎
春闱开考那一日，阿音特意随着慕远征一道去送慕子枫进考场，这些日子慕子风埋头苦读，都清瘦了不少，好在她准备了一个五层的食盒，前两日他是能好好吃饭的，也不至于太辛苦。
云墨他们那些主考，也在当日搬进了贡院，要跟这些考生一起度过这考试的几日，不过考官是能让家属探望的。眼下，开考已经有两日了，阿音担心云墨，便打算今日去贡院看看他。
只是才出了百花阁，便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慕远征，甜甜一笑：“慕大哥，今日没有陪着陈家姐姐一道？”
“人家如今是有夫之妇，我也不好每日邀约。”慕远征还是一如既往的输人不输阵。
阿音被他一噎，灿灿道：“慕大哥修行高深，我甘拜下风。”
“你要出门？”
“嗯，去一趟贡院。”
“是么。”慕远征闻言，看了一眼那食盒，“我今日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吧。”
阿音一愣，看了看他，总觉得他是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
慕远征让门房牵了马车过来，今日天气不算好，一早上天就阴沉沉的，阿音瞧着傍晚前会下雨。
“听丝雀说，春闱结束你就要搬回琼园了。”慕远征坐在阿音的对面，忽然说道。
“丝雀倒是给忠仆，处处帮着你。”阿音说着回眸嗔了丝雀一眼，“你们慕家的这些家生子，婚事都是怎么处理的，主子说了就算么？”
“小姐。”丝雀一惊，连忙服软道，“奴婢错了还不行么，要不是小姐要奴婢去找什么种子，大公子也不会知道。”
“我倒是冤枉你了？”
“……一半一半吧。”丝雀说着求助的看了一眼。
“你不用左顾而言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回去。”慕远征问道。
阿音有些心虚道：“方才丝雀不是说了么，听雪小筑修整好了，那些种子再不种，就过了节气了。”这也是个不好糊弄的，总不能说我如今离开了琼园就不自在吧，那也显得自己太欠了。
再说了，之前都答应了云墨，春闱之后便回去的。
“你还真打算在琼园里种地啊。”
“那后山别说种地了，开片庄子出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你真的打算一直陪着他，在琼园安居乐业了。”慕远征这话不是询问。
阿音看着他，脱口而出道：“我要是真的想安居乐业，不是应该跟你走么。”
“……”慕远征微微一愣，随即无奈道：“如今我是说不过你了。”
“承让承让……”阿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见慕远征不说话了，自己也就安静了下来。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京都的贡院坐落在东市南边的万年县，离慕府不算很远，阿音他们到了的时候，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
阿音和慕远征下了马车就径直往贡院的后门去，丝雀走在前面，敲了门，里面一个青衫侍从应了，两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便将门打开了。
“看来大殿下一早交代过了，不然你这什么也没有，就这样空口白牙的就能进去了？”
阿音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慕大哥这话说的，我真是长的不端正么，一看就是个不会说谎的好姑娘，好么。”
“……”
“郡主，请跟小人来，大殿下的住处是在东边的院子。”
“有劳了。”阿音和慕远征并肩走在一起，这贡院的后院颇大，修的也很规整，只是欠缺一些意境。
“大殿下这几日在贡院，可还安好。”阿音顺口问道。
那侍从闻言，恭敬的回道：“大殿下一切都好，沈大人跟大殿下颇为投缘，每日都是一道用膳。”
“沈大人？”阿音有些意外。
“是啊，沈大人年迈，沈家小姐自第一日就住在贡院，照料沈大人的饮食。”
“沈……嫣然？”阿音又是一愣，不由得询问的看了一眼慕远征，对方摇摇头，表示与他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侍从并不清楚沈家小姐的闺名。
阿音恍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想来还是有些成效的，只是没想到沈轻舟居然也默认了？
“慕大公子。”梁清远远的就看见他们，大步而来，脚下生风，不愧是练武之人，“阿音，真的是你们。”
“梁大人。”阿音回过神来，看见慕远征笑道：“好巧，梁大人是来……”
“我是来看我四叔的，他这人……没人看着是要给家里丢脸的。”梁清直爽道，“二叔知道四叔这次要监考，特意嘱咐了我好好看着他。”
“不应该是好好照顾么。”阿音一时失笑。
梁清爽朗一笑，站在那里仿佛连头顶的乌云都能驱散了：“你们要是见了我四叔就知道，老大不小了，从来不干正事儿，要不是就我有空，我也不爱来。”
“清儿，你说什么呢。”一个好听的男声忽然响起。
阿音一愣，回眸就看见了一个衣衫不整，还披头散发的世家公子，大步往这里来，含笑的眉眼一脸不悦，叫人瞧着居然一点儿都不违和。
只是片刻，那人便到了他们跟前，阿音反应过来候，那人衣衫没有遮住的胸膛，连忙转过了身，正好躲在了慕远征的胸前。
“……”这是什么情况。
“四叔，这大冷天的，你这衣服能穿穿好么。”梁清径直表示不满。
梁文生摆了摆手：“你以为我想啊，我这洗澡洗了一半，外面的人跑了，说忘记烧水，没有热水了。”
“……”
“你这丫头，刚才在背后说我什么？我可是你长辈……”梁文生话音未落，便忽然好奇的看向了阿音和慕远征，蓦然道，“这两位……”微微一顿。
阿音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却听他颇有趣味道：“有故事啊。”
“……”阿音差点儿一口气呛死，想要回头看那人，却被慕远征轻轻的挡住了视线，听见他含笑道：“梁大人慧眼如炬，在下佩服。”
梁钥闻言，微微挑眉，笑道：“你这人有意思，她是谁？”说着垂眸看着阿音，直白道，“方才匆匆瞧见，挺标志啊。”
“……”阿音觉得梁清说的没错，这人是个奇葩。
“她是我妹妹。”云墨略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第四百零七章 淑女好逑
骤闻云墨的声音，阿音一喜，抬头看去，果真看见少年公子白衣胜雪，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合欢树下，衣袂翩翩。
“哥哥……”声音微微一顿，这才看见他身后站着的清丽女子：沈嫣然。
“哎呀！”阿音正看着云墨他们，猝不及防的就看见了一双俊美的眸子离着自己好近，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好在慕远征一把扶住了她的腰：“没事吧。”
阿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看着梁家四叔，见他笑吟吟道：“你跟大殿也有故事。”
“……”我跟谁有没有故事关你什么事啊！
“四叔！”梁清真是看不下去了，这才一会儿，她感觉这人已经将所有人都给得罪了，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就往回拉，“跟我回去！”
“清儿你别拽我，男女授受不清，你爹没教你么。”梁文生被梁清强行拽着往回拉，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我是你亲外甥，你再胡言乱语，我要动用武力了。”梁清这性子也暴躁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劲更大了。
“哎呦，我说你这么粗鲁，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作为你叔叔还是真操心呢。”
“……”阿音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沈嫣然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这位梁四叔，简直是一言难尽啊。
“少废话。”梁清已经完全没有耐心了，拖着他就走，“我年轻着呢，倒是你，二十好几了还不成亲，为老不尊，丢人现眼。”
“我是男子，想什么时候娶都可以，你一个老姑娘……”
“闭嘴！”梁清吼道，“小心我揍你！”
众人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一带女侠将自己的亲叔叔给拖走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天真是开眼了。”阿音不禁叹了一声，听见慕远征说道：“早闻梁家老四是个奇人，如今真是眼见为实了。”
云墨看着他们站在一处，眸子沉了沉，上前道：“不是说不管我了么，今日怎么来了。”
阿音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不管……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管你了。”这是生气了？我刚来啊！
云墨静静的看了她一瞬，不咸不淡道：“你说过。”
“我不记得了。”阿音觉得还是先认错比较保险，“估计哥哥听错了吧，我这……我这忙了一早上的，这不是特意来给哥哥送吃的么，怎么可能不管哥哥呢。”
云墨没有说话，身后的沈嫣然柔声道：“郡主安。”
“沈姐姐好。”阿音见她一脸的含羞带怯，“这几日辛苦沈姐姐了。”
“不碍事的，殿下不嫌弃我就好。”
“怎么会……”阿音还想说什么，却生生的开不了口了，她感觉到云墨此刻的寒意能将她冻成冰块，连忙识趣道，“刚才那位梁大人，这两日一直是这样么。”
沈嫣然摇摇头：“我也只是见了他两面，觉得是个端方君子，却不想这样出格。”
“是么，我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吓我一跳。”
沈嫣然笑道：“梁大人还夸郡主貌美呢，想来是觉得郡主有意思。”
“免了免了……”
云墨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阿音，慕无尘站在阿音身后，静静的看着云墨，终于明白这位大殿下是怎么了。想来这丫头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惹到他了。
可是……以自己对云墨的了解，虽然此人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可是这两年对阿音却甚少犯这病，还能有什么事让他跟阿音生气呢。
就像那位梁大人说的，有点意思。
“你们聊的挺好啊。”云墨冷不丁的说道，“这是要结拜啊，还是要成婚啊。”
“……”
“……咳咳。”阿音终于被口水呛到了，“哥哥，我……”
“我今日吃过了，你回去吧。”云墨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音见状一惊：“哥哥，哥哥！”没人理他。
沈嫣然瞧着，有些尴尬道：“郡主别在意，大殿下这两日应该是累着了，脾气不大好。”
阿音撇撇嘴，看着云墨消失的方向，总觉得沈嫣然这话说的有些别扭，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别扭，弄得她自己也莫名的生起气来了。
“我送郡主出去吧，还是到我那儿坐坐？”沈嫣然小心翼翼道。
阿音摇摇头，转身道：“不了，这天不好，万一淋在路上进退两难可不好。”说着便转身一把拉了慕远征的袖子道，“我们先回去了，这食盒，劳烦姐姐帮我送过去吧。”
丝雀闻言，连忙将自己手里的食盒递给了沈嫣然身边的侍女。
“多谢。”阿音说完便拉着慕远征匆匆走了。
沈嫣然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也是满心疑惑，听见身边的玲珑问道：“小姐，这食盒真的要送过去么。”
“自然要送，怎么了？”
“奴婢瞧着大殿下是生郡主的气呢，应该不愿瞧见。”
“应当不至于吧。”沈嫣然不禁看了一眼那食盒，“不过你瞧出来大殿下为什么生气么？”
玲珑摇摇头：“从前就听说大殿下阴晴不定的，今日算是见识了。”
“闭嘴。”沈嫣然说着转身匆匆道，“先送过去吧，方才大殿根本就没来得及吃东西就出来了。”
“是。”
云墨的房间。
白衣公子一回来就沉着脸，一旁的杜柳满腹疑问：不是说郡主来了么，怎么气呼呼的一个人回来了。
“岂有此理！”云墨一拍桌角，吓了杜柳一跳。
“殿下，这是……”杜柳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门外沈嫣然柔声道：“殿下。”
云墨抬眸，没有说话。
沈嫣然没见过他生气，一时有些犯怵，但是已经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郡主已经走了，让我把这个给您。”
云墨闻言，看了一眼那食盒，依旧没有说话。
沈嫣然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如何。杜柳见状，上前将食盒递了过来：“先给我吧，有劳沈小姐。”
“不碍事。”沈嫣然小声说了一句，看见云墨面色不善，便连忙道，“我先回去了。”说着微微一褔，便转身匆匆的走了。
杜柳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了盖子：“一看就是郡主的手艺，殿下你要不要……”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云墨忽然走了过来。
“殿下……”
“哐啷”一声，白衣公子二话不说的就将那食盒扫落在地，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瞬间一片狼藉。
“……”
沈嫣然刚出门，听见这一声，不禁吓得一哆嗦。
第四百零八章 细雨落愁
下雨了。
春闱的最后两日，几乎就是在这样的绵绵细雨中进行的。今日那些学子终于可以出来了，可是迎接他们的却不是什么晴好的天气。
慕远征今日亲自去贡院接慕子枫，说是还要带他去泡汤，好好的休整一番。阿音这两日心情一直不好，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慕远征却说她要搬回去了，能一起吃一顿，是一顿了。
说的可怜兮兮的，阿音瞧着他那双眼巴巴的桃花眼，终究还是抵不过美男计加上苦肉计，还是跟了出来。
此刻，少女裹着斗篷坐在马车里，看见慕远征撑着伞等在外面，那背影哪怕是在人海，也是显眼的。
慕子枫还没出来，他身边匆匆走过的都是陌生人。
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已经回去了吧。阿音不由得想，只是一瞬，又鄙视了自己一把：奇怪，他回不回去的自有杜柳照顾，我管得着么。
“小姐，是傅家四小姐出来。”丝雀忽然说道。
阿音闻言，抬眸看向窗外，果真是傅柔顶着个书袋子，站在雨中左顾右盼的，像是在找人。
“傅家没有马车来接？”
丝雀看了看：“好像没来。”
阿音想，不会啊，傅煊很忙么，他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啊。
“你去请她来车上。”
“是。”丝雀撑了伞，连忙的走了过去，跟傅柔说了两句，对方隔着雨幕，看见马车里的阿音，微微颔首，便走了过来。
傅柔一上马车，便是道谢：“多谢了，我大哥他们不知道怎么了，耽搁了。”
“这两日下雨，交通不便。”阿音递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脸，“在车上等吧，实在不行，我们先送你回去。”
“多谢了。”傅柔接过帕子，仔细的擦了擦脸，好在外面的雨并不大，身上一点儿雨水也不碍事。
“阿音，你也来啦。”慕子枫忽然挑了帘子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阿音，不由得笑道，“下着雨呢，还以为你不会来。”
“你这遭了罪的，自然要来看看你。”阿音抿了抿唇，看见傅柔擦着脸的手微微一顿。
慕子枫进了马车才看见傅柔也在，不由得一愣：“傅小姐也在。”
“嗯。”傅柔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考得如何。”慕子枫坐下，随口道。
“还行。”
“一会儿傅小姐跟我们一道么？”
阿音不由得看向了傅柔，听见她问道：“你们一会儿去做什么？”
“哦，就是吃饭，慕大哥说带子枫去泡汤，我……”
“那就一道吧。”傅柔垂着眸子说道。
阿音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明明自己想说不想去泡汤的。
慕远征最后一个上了马车，他知道刚才丝雀下去将傅柔请了上来，倒是有些意外阿音还在马车上。
“你要不要去后院看看。”慕大公子忽然问道。
阿音一愣，看着他道：“看什么，不去。”
“真不去？”
“君子一言……”阿音撇撇嘴，赌气道，“不去不去，你们还吃不吃饭了，我都饿了。”说着，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贡院的方向。
慕子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阿音不高兴，又不好问，只能一脸疑惑的看着一旁的慕远征。
“不去就不去吧，生气做什么。”慕远征无奈道，“带你去吃好吃的，走吧。”说着便对外面的慕六道：“去七方斋。”
“不去七方斋。”阿音没好气道，“去南楼。”说完便将窗帘放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
“好。”慕远征也是头一次领教她的脾气，一时也有些无措：唉，头疼。
慕大公子默默地想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把在兵部的无尘给叫回来顶顶雷呢，毕竟还是他比较有经验。
细雨纷飞，寒意甚浓。
贡院的后门，白衣公子披着斗篷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杜柳见状，不由得劝道：“殿下，郡主应该是不会来了，我们先回去吧。”下着雨呢。
云墨看着雨幕下湿漉漉的石板路，一双温润的眸子沉了沉：“谁说我是在等她了。”
“……”这还用说么，你俩能吵架，真是稀世罕见。
白衣公子站在伞下，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直到前面的考生都渐渐地散了，才沉声道：“回去吧。”带着一丝失落。
南城巷，有一家汤泉馆还算不错，慕远征将他们安排在了这里。
阿音闭着眼睛坐在大大的池子里，长发束起，感觉泡在这样的热水里，还是挺舒服的，不由得长长的输了一口气。
“你有心事？”
“……”阿音骤然听见傅柔的声音吓了一跳，睁开眼便瞧见女子婀娜高挑的身影缓缓地步入了水中，靠在了她的不远处。
隔着氤氲的水汽，阿音看着她纤细的胳膊捞了一捧水浇湿了自己的脖子和肩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没……没有啊。”
傅柔闻言，还以为她是心虚：“你可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
你还是头一个这么夸我的。阿音不由得扯了扯唇角：“真的没事。”
“我瞧着先前你一直看着贡院的后门，这次大殿下是副考官，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
阿音闻言，不禁觉得，果真是一家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没什么。”阿音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她自己这两天也没有想明白云墨究竟为什么生气，更加没有想明白自己在赌什么气。
唉，这才让她最郁闷的地方。
“你不愿意说算了。”傅柔也不是个喜欢听人私隐的，“那你跟慕子枫是什么关系。”
“啥？”阿音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疑惑的看着傅柔。
对方正轻轻的搅着面前的水花，垂着眸子不咸不淡道：“我瞧着他挺在意你的，你们之前在陵城就认识了，是不是有什么交情。”说着不由得看向阿音。
少女噎了噎，觉得这话从何说起：“就是普通的朋友啊，慕家一直待我很好，估计他也将我当做妹妹吧。”总不能说他从前也说喜欢我吧。
“是么？”傅柔冷不丁道，“他没说过喜欢你？”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啊。
傅柔依旧看着她。
阿音似乎很受惊，十分坦然的摇头道：“没有，这个决定对没有，我认识他的时候才十四呢，谁会喜欢一个小丫头。”
“那便行了。”傅柔像是信了，慢慢的将头潜入了水中。
阿音默默的吐出一口气：好在说谎这事儿我身经百战。
第四百零九章 听雨煮茶
一场春雨，断断续续的下了有四五日，将这繁华京都皴染得仿若烟雨江南一般，诗情画意。
阿音站在廊下，看着百花阁中诗情画意缠绵悱恻的雨景，满腹心事。
昨日丝竹回来了，原本是要来帮着收拾，早点搬回琼园去了，可是眼下……生气呢，凭什么我回去！
“小姐，您要是一直站着，奴婢去拿茶具来，给你煮茶吧。”丝雀在一旁小声劝道。
“没心情。”
“都是那位梁四叔不好，怎么梁家还能有这样古怪的人。”丝雀自顾自的说道，“小姐之前不是说那些话本传奇是他写的么，奴婢瞧着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阿音觉得她聒噪，“你还是去拿茶具吧。”
“哦，是。”丝雀连忙就朝着不远处的川南道，“过来帮我。”
阿音看着川南一言不发的跟着丝雀走了，听见丝竹说道：“那些跟踪的人都不在外面了。”
一别不过几日，阿音觉得丝竹说话顺畅了一点：“你那边呢。”
“也没有。”
阿音看着绵绵细雨，不由得眯了眯眸子：“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精。”
“我昨天听杜柳……说，秦夙有手下离京……南下了。”丝竹说的话长了，会顿一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口吃了。
“回南疆了？”
丝竹摇摇头：“不知道。”
阿音想了一瞬，忽然说道：“你这样说话我都听着不习惯了。”
“要多练习。”
闻言，阿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而笑道：“那你这几日在琼园，跟谁一起练习了，往日里你只跟我一人说话的。”
丝竹想了想：“川北。”
“……”阿音一愣，“他什么时候去的。”
“总去。”
一瞬间，阿音觉得这事儿有些惊悚：“丝竹，他跑去琼园难不成是为了见你？”
丝竹又想了想，点了点头：“是。”
“哎呦！”静谧的长廊下，忽然听见少女一声惊呼，“他不会真是喜欢你吧。”
“……”丝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川北的声音忽然道：“不是。”
阿音看着忽然出现在细雨中的黑衣男子，不禁白了他一眼，不满道：“不是就不是吧，你用的着这么着急的跑出来解释么。”
“属下该死。”
“死倒不至于。”阿音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我家丝竹这么好，你不喜欢也是眼瞎。”
川北闻言默了默，还是说道：“是梁小姐来了。”
“梁清？”阿音一愣，“下着雨呢。”感情他不是特意跑出来解释跟丝竹没关系的。
“说是来道歉的。”
阿音站在那里，拢了拢衣襟：“先请进来吧，慕大哥呢。”这两日怎么没瞧见。
“大公子在铺子里，忙。”川北说着一句，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阿音就看见梁清还穿着软甲，撑着雨伞大步走了进来。
阿音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军中的年轻少将，风度翩翩，英姿飒爽。思及此，阿音不禁看了一眼身边的丝竹，小声道：“帅不帅。”
丝竹配合的点点头。
“你也可以，回头你也这么打扮，站在我身边一定比她好看。”阿音说完便若无其事的看着梁清道：“梁大人。”
丝竹默默的打量了梁清一眼。
“阿音。”梁清大步来到廊下，正好看见丝雀他们那了茶具出来，“你这是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来？”
“是啊，如今跟大人心有灵犀呢。”
“你啊，怎么觉得离了大殿，越发的皮了。”梁清利落的收了雨伞，在手中抖了抖，溅出一片干脆的水花。
阿音笑笑，请了梁清坐在廊下，两人对雨煮茶。梁清一看就是才从当值的地方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我这两日公务繁忙，今日才抽空来，真是抱歉。”梁清微微颔首，道，“前日里我四叔，真是唐突了。”
“梁大人说什么呢，梁叔叔可是才子，有些不同寻常也是应该的。”
“才子？”梁清微微一愣，“疯子还差不多，我怎么不知道他有才了。”
“疯子？”阿音去拿水壶的手一抖，失笑道：“梁大人还真是风趣。”
“我那个四叔，要不是这回二叔也回来了，哪里镇得住他，简直要上天了。”梁清说着又道了一遍歉，“真是害得你跟大殿下也不愉快了。”
阿音正在拨弄炭火，一双眸子在那制热的火上滞了一瞬，随即抿了抿唇，淡淡道：“哥哥他生气，应该不是因为梁四叔。”
“那是为何。”
阿音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知道。”我想了几日也没想通，更加没想通自己怎么会顶撞他，弃他而去。
梁清坐在对面，安静的看了一会儿，不禁道：“你的茶道……”
“哦，是跟着舒姐姐学的。”阿音恍然道，“去年有一阵子她总去琼园陪我，我觉得自己的茶实在是拿不出手，她便亲手教我了。”现在想想，她去琼园原来是为了云墨。
梁清闻言，默了默，不禁问道：“她总去琼园，大殿下没有意见么。”
“……”阿音抬眸看她，直觉告诉自己梁清知道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梁大人是知道什么么？”
“我……”梁清还是选择摇了摇头，“别的人事不方便置喙。”原以为她能心中有数，却不想居然跑去琼园数次。
情之一字，究竟为何，叫人如此难以自禁。
阿音见她不说，自己也就不好说了，便垂眸专心的煮茶，没多久便递上了一倍杯清香。
“这是最新的雨前龙井，大人试试。”
“郡主蕙质兰心，一定不错。”梁清接过来嗅了嗅，合着外面绵绵细雨，甚是清新，“好茶。”
“你喜欢就好。”阿音端着杯子，忽然说道：“对了，我想见一见梁四叔。”
“……”梁清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口好茶差点儿呛着自己，还没等到她问为什么呢，就看见有人冒雨慌张的跑了进来。
“杜大哥？”
“郡主，您快回去吧。”杜柳跑的急，“殿下生病了。”
“什么！”少女豁然起身，一下撞翻了跟前的热茶，洒了自己一身，却也来不及管，就匆匆的跑进了雨中。
“小姐，伞……伞啊！”丝雀忙不迭的跟着跑进了雨中。
听见阿音喊道：“什么伞，备马！快备马！”
第四百一十章 兄妹大战
琼园，碧落阁。
白衣公子坐在廊下看公文，肩头的外衣微微斜着，就快要落下来了，他也没有发觉。喉间有些痒，忍了忍，发出一两声沉闷的咳嗽声。
这两日时气不好，又有点咳嗽了。
“哥哥！”阿音湿漉漉的推门进来的时候，终于成功的惊掉了白衣公子那摇摇欲坠的外衣。
云墨一手还拿着文书，骤然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撞进来，心头一顿，眉心蹙了蹙，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阿音一眼瞧见他坐在窗前好端端的，也是一愣：“你……你没事吧。”
“何事。”
什么情况，好了？还是杜柳诓我？
就是杜柳诓我！阿音狼狈的站在那里，迅速的得出了答案，额前的发抖湿了，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滴水：可是他为什么要诓我？
“杜大哥说你病重了……”阿音声音越说越小，不禁回眸瞪了门口一眼。
云墨拿着文书的手一紧，冷声道：“我只是叫他去问你何时回来。”
“……”
杜柳已经十分识趣的躲到了廊下，他也没想到阿音会着急忙慌的策马回来了。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骑马，那雨中狂奔的姿态，仿佛前面有千军万马她也能冲出来。惊了他，也惊了一路的行人。
廊下忽然穿过一阵风，冻得杜柳一个激灵：现在不是赞叹别人骑术的时候，眼下情形，我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云墨搁下了手里的东西，面若寒霜：“你怎么回来的。”
“骑马。”
“……”
“慕盛呢，他怎么会让你这么出来。”云墨语气不善。
阿音看着他吸了吸鼻子，老实道：“他不知道。”估计回去又要被他再说一顿，“既然哥哥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好冷。
云墨闻言，一双眸子沉了又沉：“回去哪里。”
“慕府……啊。”不然呢，我这样子站在这里不傻么。
“如今，慕府倒是成了你家了。”
“……”他还在生气。
云墨见她不说话，心里的怒火更胜，忽然吼道：“既然如此，你这样狼狈的跑回来给谁看！”
心，猛然一沉，阿音终于蹙眉看他，心里那不安的小火苗在疯狂的燎着她的理智。
“哥哥，你究竟在生什么气，不能直接说么，这样别别扭扭的跟个女人一样。”
“咳咳……咳……”门口的杜柳吓得一阵咳嗽，赶紧捂住了嘴：这……不对啊，怎么又吵起来？
云墨坐在那里，看着她狼狈又生气的样子，心中一动，却还是冷着脸道：“我生什么气，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住在慕府呢，怎么会知道。”捅刀子谁不会，从前舍不得捅你，今天是你先捅我的！
“是啊，如今你住在慕府呢，还回来做什么，留在那里好了。”
“我是要回去啊，你又叫住我做什么。”阿音一急，任督二脉全通了，“你病了我才跑回来的，我还错了么。”连称呼都给忘了。
“好好好，你那七窍玲珑的心思，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怎么会有错呢。”
阿音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头一次发现他也能如此唇枪舌剑：“我怎么就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了。”
“沈嫣然是怎么回事。”云墨终于气不过道，“你让她往我跟前凑又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是无心的。”
“……”阿音闻言，一瞬便有些气短了：他发现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云墨看着她，步步紧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病了累赘，便想随便找个人好摆脱我，是不是觉得，只要沈嫣然入了我的眼了，你就解脱了？”
“不……”不是的，阿音看着他，节节败退：他怎么会这样想？我是想让沈嫣然有机会在他面前走走，也想过他不会喜欢沈嫣然，若是能两情相悦，不是就两全其美了么。
“说话啊！”
“我没有！”阿音手心紧了紧，有些委屈道，“你不用拿话刺我，我说过会陪着你，就一定会，没有想过你是什么累赘，更加没有……”
“更加没有什么？”云墨冷冷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前两日沈轻舟已经找我，委婉的表示他愿意将女儿许给我为妾了。”
“……”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怎么，开心么？沈轻舟堂堂北宗，居然肯如此委屈，不得不说我的好妹妹还真是有眼光呢。”
“够了！”阿音手心攥得死紧，白着脸色吼道，“云朝玉，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一定要这样说么！”
这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杜柳反应最快，连忙的跑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剑拔弩张的兄妹二人，一时十分后悔今天自作主张。
云墨也是一懵，一双温润的眸子吃惊的看着她。
“我不过是想给她个机会，你若是不喜欢直接说就好了，非要这样刺我的心么！”阿音抬眸看他，眼中含泪，“你以为我看见她站在以身边的时候心里就很开心么！”
“……”
此话一出，阿音也是吓了一跳，一双眼睛惊讶的看着云墨，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你说什么？”云墨不禁缓和了语气。
阿音捂着嘴摇头：是啊，我说了什么。
沈嫣然和云墨……
云墨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你再说一遍。”
“我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原来我竟然是因为这个在生气，阿音恍然悟道。
“沈嫣然是你自己送来的，怎么，后悔了？”云墨并不打算放过她。
阿音心一沉，索性道：“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是想撮合你们，可是也没想到你们发展会这么快，你不是冷若冰雪，面若寒霜么，不喜欢她还时时带着，就像……”就像从前带着我一样。
“你的美意，再不喜欢也只能忍着了。”云墨垂眸看着她，忽而想笑。
阿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既然如此，还生的什么气，继续忍着好了！”说完便转身要跑：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云墨一把抓住了手腕，他这才发现她手是冰凉了。
对啊，外面才三月里，寒气颇重，他的屋里还生着炭盆呢。
“你跑什么。”
“我……我说了，我要回去……阿嚏！”阿音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云墨抓着她的手心一紧，沉声道：“阿柳，去给郡主准备热水喝姜汤。”
“不用。”阿音趁他不备，一脱手便跑了出去，一溜烟的没影了。
云墨手心一空，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细雨，终究没有追上去。
“殿下，追么？”
“不用。”云墨回眸瞪了他一眼，“自作主张。”
“属下该死。”
“回头再跟你算账，先去收拾一下，明日进宫。”云墨缓缓步入廊下，喃喃道，“这几日都不在，让她待在慕府也好。”
“……”那你还让我去催。
第四百一十一章 结交梁四
吵架这个事情，跟慕无尘吵是个体力活儿，反正这厮是赢不了的。可是跟云墨吵是个心力活儿，吵得时候特痛快，吵完之后就特后怕，也特后悔。
阿音跟云墨吵完架有好几日了，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她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有胆气跟云墨吵架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唉。”阿音坐在烟波楼的二楼雅间里，一手撑着下巴，侧眸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几日春光明媚，天气晴好，那些已经考完等着判刑……不对，是成绩的莘莘学子，开始敞开了在京都城里溜达了。或许是没有了心里负担，这些日子的京都大街上，到处都是一片意气风发的景象。
反正离放榜还有半个月了，浪得几日是几日。阿音有些郁闷的想着。
她今天约了梁清和梁四叔喝茶，跟云墨吵归吵，事情还是要做的，反正心情不好，要是能套路两本新话本，打发辰光也是不错的。
正胡思乱想呢，阿音的眼角便瞥见了两个俊俏的人影，眸子微微一亮，连忙起身喊道：“梁大人。”
梁清正走到楼下，闻声抬眸看来，一眼就看见了阿音在朝着她招手，一双鹰眸不禁含笑，也朝着楼上挥了挥手，然后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抬头看来，阿音不由得一愣。
这是……梁四叔？
男子一袭鹅黄青袍，袍角柳叶缠绕，瞧着顶多而立之年，一双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青玉束冠，青丝垂肩，阳光下白皙的皮肤比女人还要细腻。
阿音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样的人间尤物到现在还未成亲？京都的女子都瞎了不成！
“阿音。”梁清一进雅间，便瞧见她正在倒茶，目光却很是好奇的一直看着她身后的四叔，“我四叔，你见过了。”
“不不不，大人谦虚了。”阿音搁下茶壶，笑道，“梁四叔风华绝代，怎么能跟之前那个疯子相提并论。”
“……”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梁清不禁看了看一旁的丝雀，对方摇了摇头。
梁文生今日是被外甥女硬拉出来的，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应付一个小姑娘，但是听闻阿音这样说，一双既英气，又柔情的眸子不由得泛了笑意：“雁回郡主。”
“正是，梁四叔请坐。”
谁料，梁文生看着她，忽然微微俯身，慢悠悠道：“我觉得我们之间能有故事。”
“……”
“你给我坐下！”梁清眉梢跳了跳，抬手毫不客气的将他往后一拉。
阿音坐在那里，眼睁睁的瞧着梁四叔被狠狠的摔在了座位上。
“不是说好了来致歉么。”梁清一撩袍子便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样镇住了梁文生，“好好说话，说人话。”
梁文生依旧含笑看着阿音，一副“儿女不孝”的表情。
阿音默默的将面前的茶杯推了过去：“姐姐莫生气，我这仰慕梁四叔已久，开个玩笑不妨事。”果真这样好的皮囊也镇不住他那骚动的灵魂。
这世上，万事都是有缘由的，就像有些人到现在也还未娶一样，这粱四叔至今单身也是有缘由的啊。
“仰慕。”梁文生含笑看着阿音，微微挑眉，“小丫头是不是前几日在贡院见了我，对我一见钟情啊。”
“……”阿音自问，自从遇见慕无尘他们之后便没有在外面耍过流氓了，不由得笑笑，“梁四叔说笑了，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那一日我可真没见到梁四叔的美貌，何来钟情呢。”
“那今日呢？”梁文生说着微微倾身上前，却被梁清又给按了回去。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四叔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的。”梁清终于问道。
“哦，是傅大人告诉我的。”这个时候总不卖了云墨，“他去年送了一整套的《前朝十帝》。”
“小煊啊。”梁文生喝了一口茶，抬手拿了点心道，“我那些书原本就是写给他看的，怎么他一转眼就拿去哄骗小丫头了，真是不地道。”
阿音一愣，没想到他们俩还有这种交情。
“小丫头，我可跟你说，他是成过亲的，家里还有个半大的拖油瓶，你这年轻貌美的，可不能想不开给人当后娘。”
阿音抽了抽唇角，皮笑肉不笑道：“四叔放心，我不当，已经有人去当了。”
“谁呀。”梁文生刚问出口就想到了，“那个简家的？”
“四叔知道啊。”
梁文生撇撇嘴，不大乐意道：“抢我的男人，我能不知道么。”
“……”
“咳咳……”梁清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四叔，你就诏了吧，要是实在不喜欢女人，直接跟我爹说，好让他老人家死心不好么。”
梁文生幽幽道：“我只喜欢小煊而已，没说喜欢男人啊，你这丫头整日里跟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这脑壳了都装了什么。”
“你……”
“别吵别吵，梁四叔这天真烂漫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这官家约束的。”阿音打圆场道。
梁文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是命苦啊，他们偏偏逼着我入仕，好在礼部那儿不过是个闲差，我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了。”那话说的，感觉像是逼良为娼似的。
“梁四叔开玩笑呢，随便应付能去春闱监考？”
“那还不是因为陛下……”梁文生一开始没觉得，此刻一下就反应过来，语气不可查的顿了顿，“如今病了，名单都是胡乱点的。”
“……”阿音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依旧含笑看着他。
梁文生却迎了上来，神秘兮兮道：“你别说，我到现在都觉得是我们尚书大人搞错了，合着就不应该是我去的。”
“是么。”阿音不着痕迹道，“大人如此妄自菲薄，我倒是瞧着圣上是慧眼识珠呢。”
“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谁愿意承认自己差呢。”梁文生说着看了一眼那盘糕点，撒娇道，“吃饭吧，我都饿了。”
“……”梁清忍住了揍他的冲动，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四叔就这样。”
“没事。”阿音说着便让丝雀去叫了小二过来，“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一会儿随便点，慕大哥说他请客。”
“大公子还是如此体贴你。”
“姐姐这话说的，饭是咱们两个人吃的，怎么不说是体贴姐姐呢。”
梁清微微一愣，随即道：“我不用我不用……”
阿音垂眸喝茶，能感觉到梁文生探究的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人啊，有点意思呢。
“对了，明日简家搬迁新府设宴，你去么？”
第四百一十二章 飞来横祸
简尚书的乔迁之喜定在三月二十八，这日月朗星稀，阿音一出门便觉得是个好日子。
彼时阿音坐在烟波楼里，听见梁清说这话，还有些意外，毕竟去年简蝶说要搬的话怎么还要再晚几个月呢，眼下还未到四月份呢。
“听说你和朝玉吵架了。”慕无尘最近也很忙，秦夙好像跟他有仇似的，把他折腾的够呛，今日好不容易能休息半天还要陪着她去赴宴，也真是难为他了。
“你听谁说的。”阿音想说今天对他好一点，不跟他吵架，可是这人怎么偏偏喜欢往刀口上凑，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用跟别人说么。”慕无尘脑袋枕着双手道，“整个琼园眼下跟个冰窖一样，你厉害啊，我好多年没看见朝玉这架势了。”
阿音白了他一眼，忍住骂他的冲动。
“你们究竟为什么吵架啊。”
“沈嫣然。”阿音没好气道，“慕二公子，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端庄持重一点儿么，少说话，多做事。”
“我这是关心你……你们。”慕无尘没料到是因为这个，“沈嫣然怎么了，不会是你逼着他吃了人家一顿饭，吃出什么问题了吧。”
“沈轻舟想把女儿嫁给他为妾。”
“什么！”慕无尘一下惊坐了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阿音，忽然就回味了过来，“你厉害啊，原来先前你就打的这个主意啊，沈嫣然和朝玉，亏你想得出来。”
“闭嘴！”阿音终于忍不住了，“你再多嘴就给我下车去。”
“然后呢，朝玉不会答应了吧。”慕无尘像是聋了一样，追问道，“不过北宗都愿意将嫡女给他做妾了，没有理由……”不对，朝玉是不会答应的。
“慕贞，你给我下去！”阿音抬脚就踹了他小腿一下，“滚！”
“哎呀，我不说了还不行么。”慕无尘一脸嬉皮笑脸的凑上来，晃了晃她的手，“我下车了你怎么办，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
“我不说了，绝口不提。”慕无尘一脸的信誓旦旦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加了一句，“不过，朝玉想来还是要气上一阵子。”
“……”阿音刚要开口，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连声求饶：“不说了不说了……安静，安静。”
哼！
阿音一把拨开了他的大手，转眼看着窗外清明的月色，尚书府不远了：真是火上浇油，前账未清，自己还跑去又添新账，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呢。
“可是……”慕无尘安静了顶多一弹指，又若有所思道，“朝玉发脾气我能理解，你在他面前乖巧的跟只猫一样，怎么也会伸爪子挠他了，他怎么你了？”
“慕无尘，我跟你没完……”说时迟那时快，阿音“嗷呜”的一声就扑了上去，一只腿跨在慕无尘的膝盖上，双手直接就掐住了慕二公子那纤细的脖子，“我让你说，让你说……”
“好了……真不说了……松……松手……谋杀啊……”
“我让你说让你说，我想对你稍微好一点儿都不行，非要我动手是吧。”
慕无尘闻言，乱晃的脑袋一顿，一双丹凤眼忽然紧紧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利索的很，哪里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呢。
“……”我说什么了。
“你……”
“小姐，咱们到了。”外面丝雀掀了帘子看了进来，立马就吓的跳了起来，“你们做什么呢，快……快松开。”
阿音得了间隙，立马从慕无尘身上爬了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马车里的少年却笑得灿若明月清辉。
简府。
阿音他们刚到门口的时候，府里的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因为是匆匆赶工，再加上简章此人也没有雅致的趣味，这园子只是修整的中规中矩的，从前的一些景致根本就没怎么动。
“简姐姐这家搬的是有多着急啊。”沈嫣然一袭粉衣，挽着简蝶的胳膊，走在今晚宴请的庭院里，不禁说道。
“是着急了一点，可是再给父亲一些时日，他也想不出什么花样来。”简蝶笑笑，“就这样吧，怎么不是住呢。”
“我瞧着啊，是姐姐没心思等了，搬来这东华巷不是离那位更近了么。”沈嫣然不禁打趣道，谈笑间面若桃花，“如今怎么样了，好事近了？”
闻言，简蝶再怎么也害羞了起来，嗔了她一眼，抬手将她往跟前拉了拉，小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可是听说了，你跟大殿下怎么回事。”
“……”不远处，有人的脚步微微一顿。
“什么怎么回事。”听见沈嫣然娇羞道，“姐姐上来就问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
“我听说在贡院一直是你在照顾他。”简蝶将她的声音又压低了一点，生怕被别人听见了。
沈嫣然小脸一红，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
“你糊涂啊，他对阿音如何，你不知道么。”
“姐姐放心，这事儿就是郡主让的路，所以我才……”沈嫣然一脸娇羞的小声道，“况且我爹也同意了。”
“你……有阿音在你只能做妾呀，你爹可是正二品，你又是嫡女……”
沈嫣然摇头，握了握简蝶的手，轻轻一叹：“其实我也知道做妾不好，可是……那是大殿啊，前年在泽梦山庄第一眼就喜欢的人，连郡主都同意了我这么个人，我真的不想放弃。”
“可是……”
“姐姐别担心。”沈嫣然缓声说道，“爹爹说，郡主跟大殿的婚事没那么简单，如今只要殿下同意了，我可以先进门伺候的，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能先诞下皇长孙，地位就大不一样了。”
简蝶一愣，看着她平日里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的样子，此刻站在明月下，一双眸子似乎会发光，那是她从前在自己身上看见的样子，心里知道她是很爱云墨的，这事儿她已经打定主意了。
“既然你爹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简蝶轻轻一叹，拉着她往前走，“好在，阿音是个好相处的，就算是她进门了，也不会为难你。”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说着并肩往宴请的地方去，今晚宴请在湖心阁。
他们身后，有人悄悄的跟了一路，听了一路，手心不禁渐渐紧握，心绪难平。
第四百一十三章 惊落
简府的湖心阁悬湖而建，这种景致几十年前流行的，所以大多府邸都会有。简蝶为了宴客好看，命人在湖边四周都点了荷花灯，照得湖面远远瞧着一片星光璀璨的样子，还算雅致。
阿音跟慕无尘走过来的时候，大多是人已经往湖心亭去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郡主。”有人自身后而来，远远地喊了她一声。
阿音一回眸便看见了一袭蓝衣的傅煊，不由得笑道：“傅大人，一猜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为何。”
“因为这是简府呀。”
傅煊听出弦外之音，含笑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慕无尘：“我听说你如今住在慕府，怎么今晚慕大公子没来呀。”
“哎，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将阿音跟我大哥绑在一起，我来不是一样么。”
“对我来说自然是一样的。”傅煊打算今日扳回一城，“只是好奇，慕大公子怎么会放弃这样好的一个机会。”
“……”
阿音扯了扯唇角：“他最近很忙，没空罢了。”其实阿她也很纳闷，慕远征怎么就忽然忙起来了，她已经有……三五日没有见到他一面了吧。
“怎么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说什么呢。”慕无尘不悦道，“阿音跟我兄长什么也没有。”
“好了好了。”阿音拉了他一把，“你就让他说吧，改明儿进了简家的大门，简姐姐手里那根棍子有他受的。”阿音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拉着慕无尘便要往前走。
傅煊感觉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禁跟在身后道：“小郡主，你心情不好。”
“……”阿音心中默默一叹：真是奇了怪了，我不就跟云墨吵了一架么，怎么人人都能看出来。
湖心阁前，阿音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说话的舒晓晚和简蝶，脚步微微一顿，立马就松开了慕无尘。
“简姐姐。”阿音一下就扑进了简蝶的怀中，毫不避讳的撒娇道，“你家傅大人欺负我。”
“……”简蝶被她抱的一愣，闻言又是一愣，抬眸看去，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傅煊，“好好说话，他怎么你了。”
阿音抬眸，狡黠一笑：“姐姐这就承认了傅大人跟了你了？”
“你这丫头。”简蝶不禁嗔她一眼，“想来也没谁能欺负得了你了。”
“不得了了，还没进门呢，就护短。”阿音退开一步，“这可怎么是好。”
“……”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傅煊终究还是敌不过她一笑三面，“快开席了，我斟酒与你赔罪。”
“啧。”阿音抿唇一笑，“以后我知道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说着有意无意的指了指简蝶。
“要死了。”简蝶一跺脚，转身往里去了。
阿音得意的笑笑，听见一旁一直未出声的舒晓晚道：“你也真是，还有别人在呢，就戏弄简家姐姐。”
“舒姐姐。”阿音瞧见她穿着那身茜色的霞光丝，不由得赞道，“我说什么，姐姐穿这件一定好看。”
舒晓晚闻言，抿唇笑道：“你送的，自然好。”说着看了一眼慕无尘，柔声道，“慕二公子安。”
“嗯，你瞧着气色好多了。”
“是么。”舒晓晚身上茜色的衣服映着她面色红润，“这几日时气好，多出来走走感觉是好多了。”
“是应该多出来走走，眼下春暖花开……”
阿音在一旁，看着他们这样说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消失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她一声“郡主”，回过神来，原来是那个乖巧的沈嫣然。
“沈姐姐。”阿音倒是忘了，她跟简蝶感情很好，怎么会不来呢。只是……如今要怎么收场呢。
云墨那个剑拔弩张的样子，是不可能接受她的吧。
造孽啊……
沈嫣然含笑道：“今日怎么是慕二公子陪你来的。”
“就他闲着。”阿音灿灿一笑，想着要不要跟她说说云墨的事情。
“是么，我还以为……以为……”
阿音一愣：“以为哥哥会来？”
沈嫣然害羞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还要多谢郡主。”
“谢我什么？”阿音佯装不知。
沈嫣然看着她，有些迟疑道：“我……我想谢谢郡主大度。”
我的老天，我都干了些什么！阿音默默地仰天长叹，想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然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云墨开口不仅会得罪了好不容易交好的沈轻舟，还会伤沈嫣然很重吧。
“其实，沈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阿音有些支支吾吾道，“关于我哥哥他……”
“开席了。”有人喊道。
“简尚书来了。”
阿音一回头，便看见了大步而来的简章，下一刻便听见沈嫣然道：“开席了，有什么话席间再说吧。”
“开席了，走吧。”慕无尘不知道在另一边跟舒晓晚说了些什么，此刻回来拉着阿音就进了大厅。
门口，舒晓晚含笑跟着沈嫣然一道走了进来。
简家的乔迁之喜，只请了一些之前的老友，如今东宫思过，陛下还病着，总不能大张旗鼓的热闹。
原本今日梁清是要来的，可是临时有公务，来不了了。
阿音坐在慕无尘身边，喝了两杯，总是瞧见对面跟简蝶坐在一处的沈嫣然，便觉得胸闷气短。
再看看坐在他们不远处的舒晓晚，又觉得头昏脑涨，原本就是有点儿烈的酒，此刻喝了不过三四杯，倒像是要醉了。
“这酒一般。”慕无尘搁下杯子，看见阿音一手拿着空酒杯，一手撑着侧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道，“你怎么了，还在想朝玉和沈嫣然的事情。”
“闭嘴。”阿音不耐烦的嗔了他一眼。
慕无尘觉得她是真的心烦了，便往她身边靠了靠：“实在不行，回头我去跟她说？”
“别了。”阿音此刻可不敢靠他太近，回头那边还烧着，这边又要起火，“你那乌鸦嘴，还是免开尊口吧，我自己闯的祸，自己去处理。”说着便扶着桌子，缓缓的站起了身，“丝雀，去请沈小姐，就说我有话跟她说。”说着便有些摇摇晃晃的往侧门去了。
丝雀应了一声，往沈嫣然那边走了过去。
外面，明月风清。
阿音站了一会儿，觉得酒劲儿像是上来了，不由得扶着栏杆勉强支撑着身子，眼前月光落在湖中，映着那湖面的荷灯，还真是美景。
“就是有点儿模糊。”阿音喃喃的说了一句，便听见不远处忽然传来“扑通”一声，像是什么掉进了水里。
“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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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疑云
“救……救命！”
是人！阿音一个机灵，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转身往刚才的方向去，可是她现在有点晕，要扶着栏杆才能面前站稳，好在她眼力还行，匆匆一瞥间看见另一边的长廊上匆匆跑过去一个人影。
是个女人！
“救……救……”
阿音回过神来，连忙喊道：“救命……救命！有人落水了！”
此刻，湖心阁里正喝的热闹，哪里能听见她在外面喊，倒是湖边巡逻的侍卫听见了，赶紧的围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阿音晃晃悠悠的指着水里：“有人落水了，快点！”
“快去看看！”那些侍卫是简章的家臣，都是从军营里带回来的，反应很快，片刻就有两三人跳下了春季了寒凉的湖水。
阿音见那落水的女子已经被人架住了身子往岸上游，脚下一软就跌坐了下去，却被一个怀抱给稳稳的接住了。
“阿音，你没事吧。”
“慕二……”阿音嗅到他身上的香味，一下就安心了，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儿晕。”
“出什么事了？”有人听见外面的动静，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好像有人落水了。”
“看，在那里！上岸了！”
“真的有人落水了。”
“天呐，这大冷天的，别死了吧……”
阿音靠在慕无尘的怀里，自他出来，湖心阁里的宾客都闻声而动，很快就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阿音在众人之外，想要透过月色看清落水那人究竟是谁，可是她眼下有点儿晕，怎么也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有血水从那女子的脸上滑落，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襟。
“慕二，她好像受伤了……”阿音指了指案上被人救上来的女子。
慕无尘蹙眉看了一眼：“看不清，我先扶你起来。”说着便将阿音给扶了起来。
“阿音。”舒晓晚站在众人之中，一眼就看见了她和慕无尘，“你这是怎么了？”
阿音摇摇头：“我喝的多了，出来透透风。”
“没事吧。”舒晓晚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担忧道，“你吓死人了，还以为是你落水了。”
“不是……不是我。”阿音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开了身边的慕无尘，“也不知道是谁。”慕无尘默默地白了她一眼。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惊呼：“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小丫头正跑到那落水女子的跟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那人身边。
“是玲珑。”阿音一下就认了出来，一时惊愕道，“那落水的是……”
“沈嫣然！”舒晓晚一惊，四周闻言，一下就炸了锅，纷纷往湖边而去。
沈嫣然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她是大家闺秀，这样湿漉漉的躺在草地上很是失礼。有人上前，用袍子盖住了她的身子。
阿音跟在慕无尘身边，看见是傅煊，他身边的简蝶一脸凝重的上前查看沈嫣然的情况。
“去叫大夫了么。”
“回小姐，已经去了。”说话的人是长鹭，“小人看过了，应该无碍，只是呛水了。”
阿音走近了才看见，沈嫣然脸色惨白，可是脸上却有一道一寸长不到的伤痕，还在流血。
“她的脸受伤了。”阿音不忍道，是落水前伤的，还是落水后。
“应该是在水里被什么划伤的吧。”慕无尘说道。
众人不知道沈嫣然为什么会忽然落水了，还受了伤，一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阿音不爱听这些，微微蹙眉撇开脸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丝雀呢？”
“丝雀不在么？”舒晓晚左右看了看，“我也没瞧见，她不是应该在你身边伺候么。”
闻言，有人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下一刻便有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郡主，郡主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正是丝雀。
阿音一看是她，连忙问道：“你跑去哪儿了？”
“我……”丝雀一看人都围在这里，像是出事了，不好意思道，“我去出恭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不是让你去找……”阿音感觉到这件事不对劲，脑子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听见丝雀问道：“郡主，那是沈小姐，她不是应该跟你……”欲言又止。
“怎么了？”舒晓晚听见了一般，询问的看着他们。
阿音抿了抿唇，听见那边有人喊大夫来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又回到了沈嫣然身上。
那大夫约莫三十多岁，看见沈嫣然呛水晕了，便在她的胸腹处用力按了一下，然后沈嫣然便吐出了一口水来，咳嗽了一阵，转醒了。
“醒了。”简蝶连忙上前，将沈嫣然扶坐起来，她身上还裹着傅煊的外袍。
沈嫣然迷迷糊糊的看见是简蝶，听见她问道：“你怎么回事，也没有吃酒，怎么就掉进湖里了。”半是责怪，半是担心。
“落水……”沈嫣然这才反应过来，忽然大叫道，“姐姐，有人推我！”
一石惊起千层浪！
阿音手心一紧，果然是这样。方才在湖心阁外的长廊上，她确实隐约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四周一片议论纷纷。
“是谁？”简章不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谁在我府里行凶伤人。”
沈嫣然茫然的摇摇头，听见一旁的大夫道：“小姐先别动，在下先将你脸上的伤口清理一下，否则会留疤的。”说着就拿出个小瓷瓶子，将里面混合过的酒倒在了沈嫣然脸上的伤口上。
“哎呀。”女子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就要去捂住自己的脸，却被简蝶及时按住了手臂。
“别乱动，听话。”
“我的脸……我的脸究竟怎么了？”沈嫣然说着眼泪已然簌簌落下，划过脸颊的伤口，一阵刺痛。
越痛，哭的越厉害。
“没事没事，一道小口子，几日就会好的。”简蝶一边安慰，心中怒火中烧：究竟是谁干的！
“我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究竟是谁这样害我，还背地里出手……”沈嫣然倒在简蝶怀中哭的期期艾艾，引得众人一顿议论纷纷。
丝雀觉得情况不妙，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阿音，对方的脸色也不好。
“阿音，你也在外面的，有没有看见什么？”舒晓晚轻声问道。
阿音一愣，一旁的慕无尘下意识的将她往身边拉了拉，一双丹凤眼在月色下沉了沉。
舒晓晚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垂眸不语。
“对了，是郡主叫我出来的。”沈嫣然豁然抬眸，直直的看着阿音，“郡主说有话要跟我说。”
“……”
第四百一十五章 自证清白
明月清辉，菏灯点点，将这初春的夜色渲染得如此嘤嘤软软，却不想那一池湖水冰冷刺骨。
阿音站在人群之外，感觉刚才掉进水里的似乎是自己，一股寒意渐渐地将自己包裹了起来，挣脱不掉。她，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简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阿音，满是疑惑。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傅煊忽然开口道，“是郡主在外面呼救，府上的侍从才会发现沈小姐落水吧。”
“是么？”简蝶看着他，心中稍稍一松。
“我确实是听见阿音的声音才匆匆赶出来的。”慕无尘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沈小姐已经被人往岸上救了。”
沈嫣然闻言一愣，她自己忽然落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下有人作证，她自然也是不相信阿音会推她，还划伤了她的脸。
“来人是男是女，你一点也不知道么？”简蝶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嫣然摇摇头，身上有些发抖：“是丝雀叫我出来的，可是我出来并没有看见郡主，丝雀就说去另一头看看，片刻就说郡主在另一头等我，她有急事离开一会儿。”
“奴婢……奴婢真的是忽然内急。”丝雀一跺脚，十分懊恼。当时她远远地看见阿音扶着栏杆等在另一头，心想让沈嫣然自己过去，他们说话便是，却不想一会儿就出事了。
沈嫣然眼泪还在往下落，那样子可怜极了：“后来我就独子过去了，可是还没走几步，忽然就有人从身后推了我一把，我就……”
“玲珑呢？”慕无尘冷声问道，一只手下意识的握住了阿音的手心，微凉。
舒晓晚垂着眸子看在眼里，未曾说话。
玲珑闻声一下就跪了下去，今日小姐出事，回去可有的罚了。
“玲珑是在厅里的。”舒晓晚抬眸说道，“我瞧见了，她并没有跟着沈姐姐出去。”
“是，玲珑嘴快，我怕她失言得罪了郡主。”
“得罪？”忽然有人说道，“沈小姐岂知如今不是因为得罪了某人才遭此横祸么。”
众人一惊，纷纷回眸看去，说话的是夏家老六，夏卓。
慕无尘瞬间回眸，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穿个窟窿。
听见简章沉声道：“夏公子，此话何解。”
“是啊，你知道是谁干的？”有人好奇的问道。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夏卓看着阿音笑了笑：“我可是听说，沈小姐要嫁大殿下，郡主莫不是嫉妒成恨，想要除之而后快吧。”
“你放屁！”慕无尘吼道，“你再说一遍，小爷我打的你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慕二。”阿音悄悄的拉了慕无尘一下。
舒晓晚垂眸站在一旁，看的真切。他们身边，已然是炸开了锅，想来谁也没有想到沈嫣然悄悄的许了云墨吧。
沈嫣然骤然听见夏卓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说，终于又忍不住伏在简蝶的肩头大哭了起来。简蝶蹙眉抱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她刚才也怀疑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可是这事还未定，事关女子名节，她不敢贸然说出口，却不想此刻被夏卓给说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沈嫣然这一哭，大家心里就有数了，知道夏卓说的是真的，一时更加沸沸扬扬了起来。
“夏公子。”傅煊看着夏卓，“我方才说了，郡主要是想害沈小姐，为何又帮她呼救呢。”
“或许是觉得罪不至死吧，反正脸花了，救上来大殿下也不会要了吧。”夏卓说着看了一眼沈嫣然。
沈嫣然骤闻此言，一下哭的更加厉害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夜空下撕心裂肺。
众人闻声，不禁有人开始唾骂起阿音来。她本就没有背景，骤然麻雀变凤凰，背后多的是人指指点点。
慕无尘干脆将阿音挡在了身后，吼道：“都闭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阿音！”
“呦。”夏卓见缝插针，“慕二公子，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未婚妻应该是舒小姐吧，怎么雁回郡主霸占着大殿和慕大公子还不够，还要破坏别人的姻缘么？”
“你……”
阿音站在慕无尘身后，终于被人狠狠的在心头插了一剑，一个踉跄差点儿站不稳。
“雁回郡主，你不是精通水性么，你要是真的想救人，自己先跳下去啊，为何还叫人？”夏卓步步紧逼，“恐怕是沈小姐落水了还在呼救，你怕别人怀疑你吧。”
“夏卓，老子揍死你。”慕无尘说着就要扑上去。
舒晓晚见状，连忙拦着道：“无尘，有话好好说，我也不相信是……是阿音干的。”
“你让开。”慕无尘正要动手，就听见沈嫣然忽然喊了一声：“郡主！”
众人都纷纷看去。
“你若是不愿意，当初为何要虚情假意的，你若是不同意，将我赶走就是了！”
“嫣然，你别这样……”简蝶紧紧地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终究还是说道，“太冷了，我先带你回屋。”说着就要将她扶起来。
阿音站在慕无尘身后，手心紧了紧，终于冷声道：“我没有。”
“阿音，你跟她废话什么。”
“我没有推你，更加没有伤你。”阿音缓缓走出慕无尘的身影，露出一张冷若寒霜的脸，乍一看那神色像极了云墨，众人都不由得一怔。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证据呢。”夏卓一时也有点犯怵。
阿音横了他一眼，随即看着泪眼朦胧的沈嫣然道：“沈姐姐，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我向你道歉。”说着郑重的行了一礼，继续道，“可是推你的不是我，伤你的也不是我。你跟哥哥事情只是沈大人私下跟哥哥说了一句，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我若是反悔会找你悄悄同你说，哥哥若是不同意也会找你父亲，单独同他说。”
“是啊。”简蝶说道，“没有理由闹这一出，闹这么大。”
沈嫣然咬唇不语。
“你这么说就这么是啊，证据呢。”夏卓急忙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众人闻言，一时又议论了起来。
阿音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我没有证据证明谁有罪，但是眼下我的嫌疑确实最大。”说着她忽然从发间拔下了一支簪子。
“你做什么？”慕无尘一惊。
傅煊的眸子沉了沉，没有说话。
“沈姐姐，你脸上的伤我保证会好，光洁如初。”
“说大话谁不会。”有人不屑道，“你拿什么保证。”
阿音握着簪子的手心一紧，冷声道：“用这个。”说着便抬手，用簪子划破了自己的脸，鲜血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阿音！”
听见少女冷静道：“我陪你，至于是谁害的你，我想简大人明察秋毫，一定会给沈家和琼园，一个交代的。”
简章看着她受伤的脸，心肝一阵乱颤：这下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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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好狗不叫
阿音在简府受伤的消息传的很快，一夜之间，简府的乔迁之筵成了京都城里最热闹的谈资。
什么沈家小姐夜遭黑手，雁回郡主被逼自毁容颜，幕后黑手居心叵测之类的传言，不绝于耳。
简章原本带着兵部跟秦夙对峙，闹得不可开交。眼下自己后院失火，为了给沈轻舟和云墨一个交代，又将京都府衙闹的鸡飞狗跳。
梅庭觉得，他一定是正月里没有去庙里好好的拜一拜，所以才会一开春就这么倒霉。简章此人一派军旅做派，他才不管什么证人证词，证据现场，他只要个结果，一个能让他给沈家和琼园一个交代的结果，而且要快。
“三天。”梅庭气的两撇小胡子直发抖，“他怎么就那么厉害呢，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人息怒。”海师爷点头哈腰的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人高马大的杨捕头。
对方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的又退了两步。
“……”
“息怒，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现在连个目击正人都没有，本官说那沈小姐自己喝醉了，掉进湖里的也可以啊。”梅庭在案前来来回回的踱步，那积年的大肚皮在前面一晃一晃的。
“大人不如去慕府转转，看看郡主她有没有看见什么……毕竟当晚所有人都说，是她约沈家小姐说话的，事发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外面。”
“你放屁！”梅庭侯得胡子一抖，“你以为那个慕盛比大殿下好惹么，现在雁回郡主为了自己证清白伤了自己，本官要是再去盘问，你嫌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不不不，大人言重了，可是沈家那边丢了人，沈府咱们也不好去呀。”
“还用你说。”梅庭就纳闷了，这位小郡主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呀。
“大人，不管怎么说，眼下郡主的嫌疑还是最大，不如让杨捕头上门交流交流吧，问两句也不算盘问是吧。”海师爷一把就将躲在后面的杨捕头给卖了。
“师爷，我……”杨捕头本来就不善言辞，一听要去问话，更结巴了，“我……我不敢。”
“废物。”梅庭瞪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人来报：“大人，夏大人来了。”
“哪个夏大人。”
“梅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侄儿都不记得了。”夏卓一袭绿衣青袍大步而来，一双豆眼儿倒是神采奕奕。
“夏老六。”梅庭眼下正是焦头烂额的，不想搭理这个小兔崽子，连忙道，“你来做什么。”
“梅大人就算是不待见侄儿，也不用表现的这般明显吧，毕竟我二叔跟大人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不是么。”
“不是不待见你，而是本官眼下真的很忙。”
“沈家小姐的案子，侄儿知道。”夏卓笑道，“就是知道您为此烦心，才特来解忧的。”
“……”
“大人查了这两日应当知道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雁回郡主嫌疑最大，可惜了此人不好动。”
废话。梅庭默默的说了一句。
“可是她就算没有亲自动手，那不代表她的丫鬟没有啊。”夏卓意有所指，“当晚可是人人都听道了，那个叫丝雀的说是去方便了，可是有人作证么？”
海师爷闻言一怔：“那个丫鬟干的？”
“是不是的，提回来问一问就知道了。”夏卓循循善诱道，“大人不敢动郡主，可是一个小丫鬟，一时想不开，为了自己主子出气，也不是不无可能吧。”
梅庭一时沉默了下来。
“大人……”海师爷觉得一个丫鬟可以问一问。
梅庭却忽然抬手制止了他说话，抬眸看着夏卓道：“你跟此事是什么关系。”还特意跑来府衙说这些。
夏卓笑笑：“东宫的那位可是我主子，我想出一口气罢了，不过我说的也都是实话，不是么。”
至此，梅庭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走，去慕府看看。”
杨捕头连忙应道：“是。”
慕府。
阿音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下人，眉心轻蹙，站在廊下一言不发。
“小姐，今日天气不好，您还是回屋吧。”丝雀劝道。
阿音气鼓鼓的站在那里，不悦道：“他们说搬就搬，我同意回去了么。”
“好小姐，大殿下这两日在宫里，这不是不能亲自来么。”丝雀劝道，“你这脸上还有伤，要是再碰到了可怎么好。”
闻言，阿音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那伤口不深，早已经结痂了。孙炎知道她受伤，当晚就来查看了伤口，那个时候阿音才知道云墨跟自己吵了一架之后就进宫去了。
春闱刚刚结束不久，云安皇帝就在初春的时候受了风寒，卧床不起了。云墨便进了宫，一直到现在人还在宫里。
“他不来也就罢了，他又没回来，急着让我搬回去做什么。”阿音看着仆从搬东西，“还有，这些东西又不是我的，都搬走做什么。”
“这是大公子的意思，小姐用的东西自然是带走的，不然留着他们两个大男人用么。”丝雀知道这几日因为沈嫣然的事情，她心情不好，劝道，“小姐若是不想走，他们收拾他们的，咱们晚两天也行，到时候大殿下也应该出宫了。”
阿音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沈嫣然那里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她一同用着小姐的药，今早丝竹去看过了，好的很。”丝雀一提起这事儿心情也差得很，“她自己不小心，还要连累小姐。”
“别说了，如今还不够烦么。”阿音想，那晚要是不刺伤自己的话，恐怕那些人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那个夏卓，每一句都在针对她，真不愧是云鹤的好狗。
“这个云明月，禁足也不给我安生。”阿音冷冷的说了一句，下一刻便看见川北匆匆的进来了，蹙眉看了一眼丝雀。
“郡主，京都府衙来人了。”
“……”阿音不禁蹙眉，“传唤我？”
“不是。”川北又看了看丝雀，“是丝雀。”
“啊？”丝雀一惊，“找我做什么。”
阿音闻言，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看她，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占据了她的胸口，沉沉的，闷闷的。
第四百一十七章 捉拿
春日的长廊下，少女一袭素衣，长发松松的挽着，倚在廊柱上，问道：“来人是谁。”
“梅大人。”川北脸色不大好，“说不敢惊扰郡主，直接传唤嫌犯。”
“我？”丝雀指着自己，生气道，“我怎么就成了犯人了，你让他进来说清楚。”
“闭嘴。”阿音轻喝了一声，怒道，“你们都退下，川北，你去请慕大哥回来，川南，你将人请进来。”
“小姐……”
“你去准备茶点。”阿音瞪了她一眼。
丝雀见状，只能应了一声，气呼呼的走了。川南回眸看了一眼她的身影，有些担忧的往院外去了。
梅庭带着杨捕头他们进来的时候，眼见满院子收拾了一半的东西，一时纳闷：“下官见过郡主。”
“梅大人客气了。”阿音浅浅一笑，脸上的面纱在微风中浮动，“我这脸不好意思见人，大人见谅。”
“郡主客气了，是我等打扰了。”梅庭知道慕府现在只有阿音一个人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郡主这是……”看了一眼院子。
“哦，我要搬回去了。”阿音淡淡道，“大人要是来晚一点，可就要去琼园找我了。”
“是是是。”梅庭连连点头，大殿可比慕大公子难对付多了，“下官也实在是职责所在，请丝雀姑娘回府衙问话，还请郡主行个方便。”
丝雀正好端着茶点回来，闻言脚步一顿。
川南瞧瞧上前，关心道：“你没事吧。”
丝雀默默地摇了摇头，还是走到了阿音身边，垂首不语。
“梅大人着急什么，问话哪里不能问。”阿音眉眼弯弯，“还是说，这丫头站在我身边就一定不会说实话了？”
“不是不是……”梅庭想着乘着没有别人，还是速速将人带走才是，“只是照例行的规矩办事，问完了立马将人给郡主送回来。”
“大人也不肯坐，也不肯喝茶，一直在说要将人带走问话。”阿音眉心轻蹙，“不知道究竟问什么呢？”
“自然是沈小姐落水一事。”梅庭解释道，“郡主为了自证清白，不惜自毁容貌，下官自然不敢怀疑郡主，可是……郡主身边的丫鬟替郡主不平，擅自做主，可就不一定了。”
丝雀端着盘子的手一紧，差点儿没忍住顶撞了梅庭。
阿音闻言，眉心跳了跳：“原来是这样，想来她独自去方便，露了短处，梅大人想问一问也是情理之中。”
“郡主能体恤下官就最好了。”梅庭说着一抬手，“带走。”
杨捕头闻言，应了一声上前就要抓人。
丝雀见状，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川南见状，一下就握住了腰间的短刀，一脸警惕的挡在丝雀的面前。
“放肆。”阿音轻声喝道，不知道是在说川南还是在说杨捕头，“退下。”
闻言，川南和杨捕头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郡主这是……”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阿音说道，“只是梅大人这个问题，当晚在简府的时候，丝雀就已经说过了，她去方便了，并没有推人。”
“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既然一面之词，不足为信，那丝雀在这儿说，跟去府衙说不都是一面之词么，大人何必在意她在哪儿。”阿音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他，“还是说大人在这儿的问法，跟去府衙的问法不一样呢。”
“郡主……”梅庭被她一噎，蹙眉道，“下官也别无他法，郡主这样逼迫下官，下官就只能强行将人带走了。”
闻言，杨捕头又往前走了一步。
阿音瞪了他一眼，终于冷声道：“大人这就为难我了，你要强行带人，我也做不了主，不如等能做主的回来。”
“郡主的侍女怎么郡主做不了主呢。”
“大人有所不知，我身边的这些人……”阿音说着看了一眼丝雀他们，“都是慕家的家仆，世世代代的身契都在慕府，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主子，自然做不了他们的主。”
梅庭一愣，犹豫的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丝雀：怎么感觉这个小丫头也不好对付。
“听郡主的意思，就算是有做主的回来，这个丫头下官也带不回去吧。”梅庭说着，容色微微一凛，“下官也是职责所在，失礼了。”说着一招手，杨捕头便上前要拉丝雀。
小丫头不敢跑，终于将手里的盘子给扔了：“小姐。”说着一下就跪了下去。
阿音蹙眉看着她，自己心里明白这府衙是去不得了，显然梅庭要一个人出去交差，而丝雀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听刚才梅庭的意思，丝雀这一走多半是要被屈打成招的。
可是，梅庭毕竟是京都的父母官，她难不成真的要跟梅庭硬碰硬么，要是传出去，可就是大事儿了。
“小姐。”丝雀见杨捕头越靠越近，上前拉着阿音的裙摆，都要急哭了，“奴婢真的没有做，小姐你救救我。”
“丝雀，别怕，你没有做过。”阿音想要扶她起来，“我同你一起……”
“听说梅大人来了，老奴罪过，有失远迎。”任管家匆匆而来，“不知道出了何事，大人这是要动手么。”
梅庭看见任管家，眉心一蹙，沉声道：“本官要带走这名嫌犯，已经同郡主说清楚了，老管家这是要本官再说一遍么。”
“嫌犯？”任管家笑道，“大人这是有什么误会么。”
“有什么误会带回去问清楚了就知道了。”梅庭说着一甩袖子就要走，杨捕头连忙上前一把就扭住了丝雀的胳膊。
“杨捕头。”阿音不悦，悄悄地看了一眼任管家，可是那老人家却没有继续拦着的意思，倒像是来防着她乱来似的。
思及此，阿音只能一咬牙：“丝雀自己会走。”
“小姐。”
阿音抬手将她拉起来，劝道：“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敢对你用刑。你放心，我尽快去接你回来。”
丝雀闻言，咬了咬唇。
“梅大人。”阿音冷声喝住了梅庭，对方个脚步一顿，“丝雀是我妹妹，她要是在府衙少了一根头发，我同你说，我会先烧了府衙，其他的再说。”
“郡主这是在威胁下官么。”
“不能这么说，大人要是不动刑，好好说话就没事了。”阿音说着微微挑唇，“我再多问一句，丝雀在那晚做了什么，大人之前并未询问过，不知是谁又跟大人说的这么仔细呢。”
闻言，梅庭不禁回眸看着阿音，有些吃惊道：“是夏卓。”这丫头，心思细腻，绝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单纯。
阿音微微挑眉：“原来是他。”
第四百一十八章 沈府探望
川南见丝雀真的被带走了，一时焦急道：“爷爷，您为什么不拦着。”
“胡闹！”任伯瞪了他一眼，“你是什么身份，敢跟京都府衙叫板。”似乎话里有话。
阿音看着这位老人家，没有说话。
“还是郡主识大体，丝雀的事情等大公子回来，老奴自会跟他说的。”任伯说着，微微行了一礼，“还请郡主不要担心。”
阿音无奈一笑，柔声道：“老管家放心，阿音一介女流，自然不会乱来的。”
任伯闻言，浅浅一笑：“多谢郡主，老奴先告退了。”说着便垂首退了出去。
阿音见他离开，手心不由得紧了紧。听见川南着急道：“小姐，咱们应该怎么办。”
“你没听见么，你爷爷就是怕我们胡来，特意来警告的。”阿音一咬牙，“先等慕大哥回来再说吧。”
可是傍晚川北却一个人回来了，他找了小半个城的铺子，也没能找到慕远征的踪影，底下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阿音站在门口，看着侍女们开始上灯，眉心轻蹙，现在想来，慕远征应该是不在京城了，不然依照他的性子，不能知道她出了事几天也不露面的。
如今慕无尘也多宿在兵部，她是无人可依了。
沈府。
简蝶看着沈嫣然脸上淡粉色的疤痕，不禁笑道：“真是好的差不多了，看来孙神医的方子果真好用。”
沈嫣然看着自己的脸，抿了抿唇角，却还是笑不出来的样子。
“嫣然。”简蝶见状，劝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你这几日都瘦了。”
“我知道，嘴巴长在别人脸上，可是我这心里……”沈嫣然蹙眉道，“姐姐，我是相信郡主的，可是……我实在是想不出究竟还有谁会推我，甚至想毁我的容。”
“你仔细想想，当晚就真的一点儿线索都想不起来么。”
“这几日我夜不能寐，终于想起来那日推我的一定是个女子。”沈嫣然肯定道，“她脚步很轻，是女子的鞋子，不然我当时也不会一下以为是郡主所为，下意识的，我肯定是个女的。”
“女子？”简蝶蹙眉，“如此，还能有谁呢……还有那个夏卓，他是怎么知道你跟大殿下的事情呢。”
“……”
“这件事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并未翻到明面上，他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大殿下的事情。”
沈嫣然摇了摇头：“这事儿我只同你一个人说了，我父亲更加是不会跟别人说的，我实在是想不出……他怎么会知道的。”
“阿音她知不知道？”
沈嫣然想了想，摇头道：“应当不知，她如今不是住在琼园么，那天晚上我也没好意思跟她直说纳妾的事情。”因为不知，所以她才愿意相信推她的人不是阿音。
如此，简蝶和沈嫣然沉默的对视了片刻，终究想不出什么。
“小姐。”玲珑自外面进来，道，“舒小姐来看你了。”
“舒晓晚。”简蝶一愣，听见沈嫣然说道：“请她进来。”
“这几日天气不错，她也终于愿意出来走走了。”
“是啊，她二姐的事情对她的影响真的是太大了，姐姐之前去看望过她，还说她若是能走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简蝶点点头：“那晚在我家，我瞧着她恢复如初，还是挺高兴的。”
沈嫣然坐在那里，默了默，看见有人挑了帘子进来，正是一袭蓝衣的舒三小姐。
“两位姐姐安。”舒晓晚微微颔首，缓步而来，姿态端方，“今日天气好，我便想来看看沈姐姐恢复的如何了。”说着身后的絮儿便递上一个不大的食盒，“这是七方斋的点心，我顺路买的，两位姐姐尝尝。”
“你费心了。”简蝶笑道，“我瞧着嫣然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两日一道去金鳞池垂钓吧，近日心烦的事情颇多，咱们还是多出去走动走动的好。”
玲珑搬了圆凳多来，舒晓晚落座道：“自然是好的，我母亲也是成日里在家赶我，要我出来多走动走动。只是……”
“妹妹有话直说好了。”
舒晓晚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沈嫣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帮着她说话的，可是那晚她也划伤了自己，跟沈姐姐算是扯平了，不如……到时候叫上她一起吧。”
沈嫣然一愣：“郡主？”
“是啊，她近日里心情也不好，听说昨天京都府尹梅大人，亲自上门将丝雀给带走了。”
“果真？”简蝶一愣，她只知道父亲一直在对梅庭施压，但是并不知道梅庭做了什么。
舒晓晚点点头：“如今慕府里就她一个人在，也没有一个出头的人，真是可怜。”
“慕二公子呢？”沈嫣然脱口道，“我瞧着那晚他很是维护郡主呀。”
舒晓晚闻言，指尖不可察觉的微微一蜷，摇头道：“兵部最近不是跟那个镇南侯杠上了么，这个简姐姐应该知道的呀，无尘他恐怕很忙吧。”
一听她叫“无尘”，简蝶便反应了过来，悄悄地拉了深嫣然一下，自己却疑惑道：“大殿下呢，他总不可能不管阿音吧。”如今京都谁不知道，云墨护着阿音跟护着眼珠子似的。
“大殿下他……别提了，阿音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之前在琼园跟大殿下大吵了一架么。”
“什么？”简蝶一惊，“不可能吧，他们俩怎么会吵起来。”
“是啊，我瞧着大殿下对郡主……”沈嫣然小声道，“是极好的，怎么舍得。”
舒晓晚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我也是听阿音自己说的，她在京都没什么朋友才告诉我的，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闻言，简蝶没有说话，不知为何看了她一瞬。
沈嫣然没有察觉什么，随口问道：“姐姐知道缘由，说就是了，咱们这里也没有谁是多嘴多舌的。”
舒晓晚见状，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她，才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你们听了就算了，反正我是相信阿音的。”说着不由得放低了声音，“正是为了沈姐姐要嫁给大殿的事情吵架的。”
“……”
“……”
简蝶和沈嫣然两人都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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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来来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四百一十九章 盛怒之下
沈府静谧的香阁里，沈嫣然手心紧了紧，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简蝶蹙眉看着舒晓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殿似乎对这事儿不满，生了好大的气，两人就吵起来了。”舒晓晚没有多说什么，“大殿如今还未出宫，也不知道阿音那边如何了。”
沈嫣然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简蝶的手，蹙眉道：“姐姐，原来她已经知道我爹跟大殿下提过婚事了，你说是不是她说出去的。”
“应该不会……”简蝶有些没有底气。
“可是她不也告诉了舒妹妹了么。”
“……”简蝶一时无言以对，看了看有些后悔的舒晓晚，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眼下瞧着沈嫣然心慌意乱的样子，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沈姐姐，阿音她绝对没有对别人说过，她在京都也没有别人可以说了呀。”舒晓晚连忙解释道，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
“那难不成是你告诉那个夏卓的？”沈嫣然不禁落泪，“亏我到现在还不愿相信是她唆使人推我。”
“嫣然，这事儿咱们从长计议吧。”
“还要如何从长计议，丝雀那丫头去了哪里谁说的清，不是连梅大人都去抓人了么。”沈嫣然落泪道，“如今她是洗了嫌疑，这伤疤有孙神医在，想必她划自己脸的时候，心里是很不以为意的吧，如今……我却要感恩戴德。”
“嫣然。”简蝶握着她的手一紧，“你先消消气。”
“我怎么消消气，这伤疤会好，可是我的名声呢？”沈嫣然泣不成声道，“姐姐，如今人人都知道我要嫁给大殿下为妾，可是我现在也知道了大殿下是不会娶我的，为此不惜跟她大吵一架……”
“……”
“我如今名声尽毁，进退两难了呀。”沈嫣然伏在简蝶的肩头哭道，“我该怎么办啊……”
舒晓晚坐在那里看着此情此景，沉默不语。
从沈府出来的时候，春光正好，暖意融融。
简蝶走在舒晓晚身侧，一路沉默，直到出了角门才犹豫的开口：“舒妹妹。”
“嗯？”
“刚才那些话，真的是阿音说给你听的么？”简蝶忽然问道。
舒晓晚看着她，不免一愣，指尖紧了紧：“自然了，不过刚才看沈姐姐那个样子，我实在是不应该说的。原本是想替她解释，却不想适得其反了。”
简蝶蹙眉看了她一瞬，中间跟就只是说道：“是啊，确实是适得其反了。”
舒晓晚垂着眸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我的车到了，先走一步。”简蝶微微颔首，“你也早点回去吧。”说着就要上车，却听舒晓晚忽然喊住了她，不由得回眸看去。
“姐姐相信阿音么？”
“我相信证据。”
舒晓晚浅浅一笑，真诚道：“那便希望梅大人能尽快找到证据，帮阿音洗脱嫌疑了。”
简蝶看着她，说了一声“但愿”，便转身上了马车。
舒晓晚站在角门边，看着马车走远了，才往反方向走去，听见身边的絮儿问道：“小姐一定要如此么，奴婢瞧着郡主也挺可怜的。”
“不然呢。”舒晓晚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才勉强定了心神，“也不是我要将脏水往她身上泼的，回去吧。”
絮儿闻言，只能应了一声：“是。”
慕府，百花阁。
“放肆！”阿音抬手就扫落了茶盏，“简直是岂有此理，都过去两天了，为什么还不放人！”
“小姐息怒。”川北一袭黑衣站在堂下，沉声道，“梅大人说，扣留三天，若是真的无辜，一定会放。”
“他放屁！”阿音此刻什么礼仪口德都忘了，“三天？我听说简章给他的期限就三天，怎么的，他有进展就去抓别人，没进展就先扣着丝雀呗？”
“……”川北深深垂首，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那里毕竟是京都府衙，他又不能闯进去将人抢出来，不然当日也不会委曲求全让梅庭带走丝雀了。
“你家大公子呢？”阿音怒道，“真的失踪了？”
“小姐息怒，大公子真的还没回来。”
“好好好，一个个的都给我玩失踪，都躲着我。”阿音气道，“我这儿没事儿个个在我面前晃悠，一出事儿都跑没影儿了。”说着指了指门口，“一个往宫里一躲，闭门不问世事，一个干脆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是了不是！”
“小姐息怒。”川北不禁单膝跪地，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偌大的百花阁，一下子安静异常。
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发这样大的火。
阿音站在那里，气的将脸上的面纱吹得起起落落的。半晌，丝竹上前握住了阿的手，轻声道：“我去。”
阿音一愣，明白她的意思，一时蹙眉看她，似乎有些动摇。
“你别生气。”
闻言，阿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跪着一屋子的人，不禁暗自吃惊，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动辄那别人撒气的人了。
从刚一开始，他们都没有责任一定要事事照顾她呀。云安皇帝病重，云墨应当进宫尽孝，慕远征本来就很忙，几日不回府也实在是正常，慕无尘在兵部被自己那个黑脸小叔叔折腾……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
本来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因我而起，也是自己不慎才被别人钻了空子，不是么？
“是我不好。”阿音无力的坐下道，“你们都起来吧。”
川北抬眸看她，她一直是那样小，那样天真的模样，方才发怒才隐隐有大人的样子，却是盛怒。
“小姐……”
“我是担心丝雀。”阿音低声道，“她那样哭着，我还是没能阻止梅庭，要是她在府衙受了什么刑罚，该怎么办。”
闻言，川南默默的握了握手心，忽然说道：“我跟丝竹一起去劫狱。”
“……”阿音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情有义，丝雀知道么。”
川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过来，脸红的底下了头，一言不发。
阿音无奈的摇摇头：“既然梅庭铁了心不放人，咱们也只能靠自己了。”少女沉吟了片刻，“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诡异，一开始以为只是意外，可是眼下看来，所有人的矛头都在指向我。”
丝竹点了点头：“夏卓。”
第四百二十章 滥用私刑
阿音轻蔑一笑：“是，这个家伙出事当晚就公然站出来怀疑我，不仅如此，他怎么会知道沈嫣然和云墨的事情的，还特意跑去府衙提醒梅庭来抓丝雀这个唯一不在场的人。”
“居心叵测。”丝竹又道，“难道是他。”
“不会，那晚我分明看见了是个女子的身影。”都怪自己喝多了，没看清模样。
阿音抬手撑着额角，目光落在地上那碎了一地的茶盏上，半晌道：“看来我们要找这位夏六公子好好聊一聊了。”
“怎么聊。”
“我听说他喜欢参加什么茶会诗会。”阿音微微挑眉，狡黠一笑，“烟波楼，找人约他，关门放狗。”
次日上午，烟波楼。
简蝶一袭淡雅月色长裙，款款而来的时候，看见一早先到的几人不由得一愣：“看来今日郡主的手笔挺大啊，傅大人梁大人，连柔儿也在。”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男子迟疑一下，“这位是？”
“我四叔，今天是他的诗会。”
“梁四叔，久仰久仰。”简蝶终于见到了傅煊口中的话本先生，当初要不是因为他的书，她也不会误会阿音跟傅煊有什么，今日算是见到本尊了。
梁四叔今日穿的人模狗样的，一派的风流倜傥，一双多情的眸子含笑看着简蝶说：“简小姐，幸会幸会。”
“大人知道我？”
“自然……”梁文生的话还没说完，视线就被一个背影給挡住了，不由得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傅煊，抽了抽唇角。
“他不重要。”傅煊看着简蝶道，“不过是今日的一枚棋子而已。”
简蝶见状，莞尔道：“不知今日阿音要下一盘什么棋了。”
“能请到几位来，自然是要下一盘绝好的棋了。”阿音带着丝竹款款而来，川北川南他们都被她留在了外面，今日这里，只进不出。
“呦，我到要瞧瞧……呜呜……”梁文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梁清捂住了嘴巴，威胁道：“说好了你今日是来看戏的，别发疯。”
梁文生朝他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
梁清松开了手，听见阿音说道：“今日真的要谢谢梁四叔愿意帮我了。”要将夏卓骗出来可是不易，在座的除了梁文生之外，其他人都是她明面上认识的，还是要将对方的警觉性降到最低才好。
梁文生笑笑：“客气客气，小美女的活儿，我愿意干。”话音刚落，就又被梁清打了脑门一记。
“小姐，人来了。”川北进来道。
阿音闻言，轻轻一笑，一双单纯的眸子里瞬间熠熠生辉：“人一进来就关门，不必客气。”
“是。”
“你这是想直接动粗啊。”傅柔不禁道，“那我们该如何呢。”
“他不仁我不意，既然都撕破脸了，我何必还惺惺作态呢。”阿音抬手拢了拢而耳畔的碎发，转身看着门口道，“大家今日只要给我做个见证就好，我想彼时梅大人也不能不放人了。”
傅煊看着她的背影，心说这样还真是有点儿像云墨：他这是教出了一个怎样的妹妹啊。
下一刻，川北便十分不客气的将夏卓扭送了进来，一进门就将他推倒在了阿音面前。
绿衣公子一抬头就看见了阿音那张明媚又惊悚的脸。
“夏公子，别来无恙啊。”
“……”夏卓仰头看着她，心肝不由得开始乱颤，“你……你们要干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阿音大手一挥，川北他们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夏卓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
夏卓一见这架势，终于颤颤巍巍的喊道：“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敢动我不成！”
“咱们试试，看看我到底敢不敢。”阿音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手里那只一根皮鞭，“我是也野丫头，无法无天惯了。”
夏卓见她这架势，就知道今日是她处心积虑的诓自己来的，再看一眼坐在她身后的一众人，心头不由得跳了跳。
“真是没想到啊，郡主还认识梁大人。”
“好说好说，我也不是没想到你会在背后捅我一刀么。”阿音说着，将手中鞭子递给了身边的丝竹，对方一言不发的接过去，轻轻一挥，便将旁边的桌角给抽断了。
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夏卓更是吓的脸一抖，一双豆眼儿一瞬间睁的老大：“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屈打成招啊。”阿音缓缓靠近道，“你让梅庭抓走了丝雀，不是就想屈打成招么。”
“你敢……啊！”
丝竹毫不犹豫的就照着他的大腿抽了一下，瞬时不大的雅间里一声惊叫久久不散。
“现在知道我敢了？”
“救……救命啊！救命！”
“别喊了，为了你，烟波楼今天不做生意。”阿音微微挑眉，“我可是下了血本了，你今天不给我吐出点什么，是决计走不出这里的。”
“我……我爹是两广总督，你敢对我滥用私刑，你敢！”
“我又没打你爹。”阿音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不过你提醒我了，我这样是有点明目张胆了，不大好。”
“……”
阿音直起身子道：“丝竹，换一样。”
“是。”丝竹闻言上前，冷漠的看着夏卓，看的他心肝直颤。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用刑。”丝竹说着便从腰间拿出了两根两寸长的钢针，二话不说的就扎进了夏卓的胳膊。
只听又一声惨叫，傅柔没见过这架势，不禁蹙眉看着哥哥道：“这样好么，万一他是无辜的呢。”
傅煊摇摇头：“不会。”
“这个小丫头看着天真烂漫，实则心狠手辣啊。”梁文生由衷赞赏道，“我喜欢。”
“你闭嘴。”梁清瞪了他一眼。
听见阿音道：“你还是快说吧，我家丝竹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三天都不重样的。”
“你究竟让老子说什么！”夏卓疼的脑门上都冒汗了，一根青筋一直暴到了耳后。
闻言，阿音刚坐下准备喝茶，这才恍惚道：“哦，我太激动，忘记说了。”说着还抱歉一笑，“你是怎么知道沈嫣然和我哥哥的婚事的。”
“……”
“这件事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总不能是我哥亲口告诉你的吧。”阿音睡着，抬手倒了一杯上，还不忘道，“没有丝雀在还真是不习惯。”
“我……我听说的。”
“谁说的。”
“……”夏卓稍有迟疑，丝竹手里的钢针就狠狠的扎了下来，一点儿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
“是……是沈嫣然自己说的！”夏卓紧紧地咬了咬唇，“她自己不说，谁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