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竟然骗人
邵美如气呼呼回到家里，伸手甩上门，把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周心瑶吓了一大跳。
“谁惹你啦？”没听见后面有说话的声音，她转过头去，对上了自己老妈的一张大红脸。“我的天哪，妈你脸怎么了？不会是去做什么热玛吉了吧？”
邵美如一屁股坐下，气到说不出话来。
周心瑶赶紧凑上去看，“妈，你对自己真的是狠到家了，怎么样，疼么？多久恢复？”说罢还准备上手去摸，被及时阻止。
“什么热玛吉，这是叫夏鹿那个小妮子用热茶给我泼的！”
“啊？”
她越想越气，先是被人用热茶泼，而后周铭郴来了竟只关心自己的老婆有没有受伤，对她半句交代都没有，实在让人恼火。
听了她的话，周心瑶愤愤不平，“她怎么胆子这么大？平时看着性格软的不得了，怎么敢对长辈下这种狠手啊？”她皱了眉，“难道以前都是装的？”
“装的倒是像。”邵美如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把药膏给我拿出来再涂一点，过两天还要参加庆功酒会，都不知道到时候这脸能不能见人。真气人。”
另一边，风平浪静。
回到家里，周铭郴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样吃饭休息。
可是自己毕竟做了不该做的事，夏鹿心里仍七上八下。
“你要是想发脾气就发吧，不用忍着。”她一边小口喝着炖燕窝，一边小声说道。
周铭郴转过头来，“我没想发脾气。”
“怎么会？就算你们关系不好，她也是你的大伯母。我用热茶泼了她，你不可能毫无感觉。”夏鹿喃喃道，“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听到这话，周铭郴觉得好笑，论亲属关系，明明是她跟自己更近，怎么轮得到邵美如这种一年见不了几次，还次次都不欢而散的人呢？
“我了解你的性格，并不是会被轻易激怒的人，她能让你当面泼热茶，想必也是说了不少难听话。”周铭郴说道，“既然你们都已经找到各自的方式解决了问题，我何必多嘴。”
原来是想要置身事外，夏鹿默默想，继续低头喝燕窝。“如果大伯找你来算账怎么办？”
“那正好，干脆大家一起算清楚些，把事情一次性解决。”
周铭郴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夏鹿没听懂，却也没继续追问。不过想到自己和他的亲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他竟然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已经让她感觉很温暖了。
“我下次会再忍久一点…”夏鹿嘟囔着，“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感觉情绪特别不受控制。当时我…明明没想那么做的，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而且今天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我倒是觉得这样好，”周铭郴幽幽说道，“跟当一个受气包，把所有委屈都憋在心里相比，不如多找些发泄渠道，想说就说想做就做。这样洒脱自在地生活，才是我周铭郴的太太应该有的样子。”
什么嘛…夏鹿瞥他一眼，在心里嘀咕，哪有这样教人的，都学不到什么好，也不知是真心的还是故意要坑她。
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燕窝。
“诶？张妈，这燕窝是你炖的吗？”
张妈匆匆从厨房走出来，“是我炖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问题…”夏鹿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我好像好了诶…没有再孕吐了。”
想想还真是，经过了“长达”一周多非人的孕期反应以后，只能吃周铭郴亲手做的饭这一神奇的症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跟出现时一样玄妙。
周铭郴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了啊…”夏鹿被他盯得发毛，眼神躲闪，“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现在这样也是在给你减轻负担好嘛…否则你还要大中午的特意跑回来给我做饭，也很辛苦的。”
发现他蹙了眉，夏鹿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该不会已经发现什么了吧…
“你是真的好了还是刚刚忘了？怕我发现所以故意这样说。”
“啊？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诶…”夏鹿已经决心装傻到底，不可能因为他一句两句话就轻易暴露自己之前一直在伪装的事实。
可是周铭郴的眼神越来越犀利，让她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果然，还是被他看穿了。
“你这女人…”周铭郴忽然站起身，打算走到她身边来。
夏鹿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向客厅逃去，一边跑一边没忘了求饶，“我不是故意的啦…你不要这样，我现在身体很不方便诶…”
说不方便是假，害怕了才是真。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连小肚子都看不大出来，又因为前一阵子吃不下东西瘦了几斤，说是身轻如燕还差不多，哪有什么不方便。
“你这女人，胆大包天，竟然敢骗我！”周铭郴把她逼到沙发来，一双眼睛盯住夏鹿，里面的情绪很复杂。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怀孕的女人只能吃自己老公亲手做的食物，其他人做的只要闻到就会想吐，不分种类不分口味，一律以厨师是谁来判定，这简直就是违反本能的生理行为嘛。
可是连孕期心理咨询中心的医生都说存在这样的可能，他便没有细究，认认真真配合。
没想到今晚却露了馅儿。
其实夏鹿这段时间都是装的。最初吃东西想吐是真，却并没有她后来表现的反应那么大，也许她算是个幸运的人，不像某些准妈妈一样吐到天昏地暗。可是意外吃到周铭郴亲手做的蛋羹，让她心里忽然起了小九九。
如果每天都能吃到他亲手做的菜就好了，她想。
可是提出这样的要求，周铭郴无论如何不会同意，她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来骗他，竟然真的奏效了。大概是自己的演技太过逼真，夏鹿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
结果今晚回来时心里想着其他事，竟完全忘记了这个，吃张妈做的饭吃的太香，连装吐都不记得了。
“没想到你这女人心机这么深，骗了我这么久才发现。”
夏鹿刻意躲避他的视线，“我也没有恶意的啦…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吓人…”
第705章 调查进行不下去了
“周先生，周太太，全部的调查结果就是这样。”
在警察局里，夏鹿傻了眼。
“不是的，之前她亲口跟我说，是有人指使才会这么做，他说的不是实话。”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已经进行了调查，这是冯川编出来欺骗他老婆的话，真实的作案动机已经在这里写明了。”警察说道。
“这不可能。”夏鹿笃定地说道，“在我出事以后不久，我曾经收到要挟照片，上面就是我被绑架时候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是见色起意怕被人发现所以临时逃跑，怎么可能有时间拍照片？”
“这个，也许是个人癖好。”
听到这话，夏鹿实在无语，她没想到警察办案竟然如此草率。事实摆在眼前，怎么可能相信犯人所说漏洞百出的理由。
转头看周铭郴，竟然一脸认真。
“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周铭郴没应声，只是盯着记录认真看着，像是要把纸盯破。
“周太太，我知道这个结果可能不符合你的预期，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冯川受到应得的惩罚，希望你也能尽快走出这次事件造成的不良影响。”
“不是吧，影响不影响是一码事，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这难道不是我们身为合法公民的基本权利吗？”她不敢置信。
眼见着警察叹了气，“周太太，我们已经分批次对当晚参加宴会的部分宾客进行了指纹采集，而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能跟薄荷糖上指纹匹配的只有冯川，所以我们不认为当晚宴会上的其他宾客存在嫌疑。”
“继续调查下去，恐怕会引起媒体关注。”警察说道，“你应该也了解，当晚宴会的宾客都是各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调查的影响是很大的。”
“这跟我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夏鹿不解道。
周铭郴忽然开了口，“我们了解了。”
了解了？夏鹿扭头看他，不懂他在讲什么。明明应该向着自己说话，给警察施压，怎么妥协了呢？
“如果没有别的事，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说罢，拉起夏鹿的胳膊，“走吧。”
回程路上，夏鹿一直没说话，她想不通，整个人有些闷闷的。
周铭郴几次转头看她，都被她特意避开了。
“因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得。”他忽然开口。
“我没生气，”夏鹿嘟囔着，“只是觉得他们这样做枉为人民公仆，漏洞这么大的供述都能够采信，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调查过。还有，那些照片也根本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我们而已。”
她看了看周铭郴，“而且你也很离谱，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呢？”
“因为知道，就算说了也没用。”
“说了也没用？那至少也要开口提要求吧…那些人摆明了就是在敷衍我们。”夏鹿无奈到，“你平时不是一向自诩甚高嘛…今天这样也太反常了。”
“你没听懂他们的意思。”周铭郴解释道，“他们刚刚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无论如何，调查都不可能继续。”
“不管冯川说的是真是假，只要能结束这件事，他们都愿意相信。”
“…”夏鹿傻了眼，她完全听不懂周铭郴在说什么。虽然他自以为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可是逻辑根本不通。
“为什么？冯川只是个小商贩，开着间半死不活的米线店，怎么可能有那种权利？”
“他没有，不代表他背后的人没有。”周铭郴目视前方，出人意料地冷静。
“要么是冯川知道身后是个惹不起的人，无论如何决心保他，而他背后的人也已经知道调查接近真相，自己将受到威胁，所以通过向警方施压尽快结束这件事。要么就是那人早有准备，提前想到了解决办法。”
这次夏鹿终于懂了，“真的会有人有这么大的权利，能够左右警方的调查？”
在她有限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警察在她眼中还是个很神圣的职业。她不敢相信有人的权利竟然可以轻易凌驾于他们之上。
周铭郴扭头看她，“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自己的绑架事件和周景闻车祸身亡事件都结束的不明不白。调查结果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到现在也没有定论。
夏鹿皱着眉头，认真消化这件事。如果起初就知道会这样，那自己这么努力找真相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周铭郴的语气很坚定，“你受到的伤害，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他。”
他虽然这么说，却没能再让夏鹿安心。今天她受到的冲击太大，暂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而且，那人在暗，连到底是谁都不能肯定，那还谈得上什么报复。
“事情解决了，冯川已经认罪，你可以放心了。”
挂了电话，张九年却没能彻底安心。事情闹得这么大，已经超出了他一开始的预期。
做一件坏事，就要做好再做一千件坏事来掩盖它的准备，而这其中的任何一件都存在千百种风险。好在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精明商人，他并不惧怕风险，反而乐于追寻它们。
可是话说回来，这一切都是因一个人而起。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让他付出代价，是他现在最想完成的事。
老城改造项目目前进行的很顺利，没再出现任何问题。起初，张九年是想用它来争取自己应得的股权，一举控制宏立集团。可现在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他错估了周景先在周家的地位，周奶奶宁愿把股份转给一个外姓人都不愿意给他，可见有多么不受待见。之所以还一口咬定要求股份，也只是想为难他。张九年已经知道他不会成功，早已不抱希望。
现在手里最重的筹码就是这个项目，老城改造是政府项目，一旦出问题，就算宏立集团不被拉下神坛，至少也会元气大伤。他现在只是在思考，要如何在这过程中保全自己。
第706章 算是打平了
如果不能靠警察？那能不能靠自己呢？夏鹿忽然产生了这种想法，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只是随便想想，毕竟她也知道，凭她一个无权无势更没有门路的小姑娘，去找什么证据实在太困难了。可是自己的命运应该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现在已经不能寄希望于任何人了。
周铭郴虽然说过会让那人受到报应，却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次她想要靠自己。
思考了半天，自己手上现在只有两个筹码。照片和冯川的老婆。
照片有两份，除了冯川老婆之前偷偷拿给她的，还有绑架事件刚过去时威胁她的人投递的到家里邮箱中的。仔细比对过，这两份照片所用的相纸一模一样，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就是之前跟踪过她的那个人。至于冯川的老婆，现在还找不见。
她转念一想，司机之前见到的是叶少唐派出来负责确认她安全的肖秘书，而肖秘书跟踪时见过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真正的跟踪者。
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这件事并非完全无解。他既然跟踪过，搞不好也见过那人的样子。
“夏小姐，我们叶总正在开会。”
夏鹿摇了头，“我今天过来不是找叶总的，我想找他的秘书，肖秘书。”
没一会儿，肖秘书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不由得有些惊讶。
之前叶少唐交给他的是件秘密任务，只要跟踪确认夏鹿的安全就可以，最好不要被她发现。虽然又露馅，不过都被他轻松化解了，不知道今天她又来找自己干嘛。那任务可是早就已经结束了的。
“肖秘书，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听到这话，肖秘书的心已经悬起了半截，“什么忙…”
“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跟踪我。”夏鹿看着他，“不过不用担心，这件事你们叶总已经跟我说了。虽然之前你骗了我，但我知道这都是他的意思，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这话，肖秘书稍稍放松下来。
“哦，那你说吧，只要能帮到夏小姐的，我都会尽力。”
见他答应的痛快，夏鹿立刻问道，“你之前跟着我的时候，应该有看到过跟踪我的人吧？”
“跟踪你的人？”肖秘书有些费解地看着她，不懂是什么意思。
夏鹿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你不要再装了啦，我知道少唐哥是担心有人在跟踪我，想要对我下手才派你暗中监视的，你一定见过那个人对不对？就算没见到那人的脸，至少也见过他穿什么衣服，大概多高多重，走路姿势有什么特点吧？”
肖秘书仍是一脸的茫然，“叶总确实让我跟踪过你，不过那只是为了确定你的安全，我并没有见过你说的什么人。”
“啊？”夏鹿有些惊讶，“那他没跟你说为什么让你跟踪我吗？”
“叶总只说是担心你，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肖秘书应道，“而且我也只悄悄跟踪了你一段时间，后来确认你是安全的以后，便停止了。”
什么嘛…夏鹿本来是抱着很大希望来的，没想到却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那我要见你们叶总。”
“抱歉夏小姐，叶总今天下午的行程已经全部排满了，恐怕没办法见你。”肖秘书挠了挠头，感觉她像是要生气，想要赶紧逃跑。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夏鹿下了决心，今天不得到一个结果，绝对不会回去。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真就不信，世界上真的存在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真相的事情。
与此同时，张九年也在憋着自己的大招。
他仔细查看了老城改造项目进行到目前为止的审批文件和项目进展计划，不能说是天衣无缝，至少表面看不出明显问题来。他前期太过尽心尽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该堵的地方也都打点好了，虽不至于说是铜墙铁壁，也无法现钻个大洞出来。而且，如果在自己已经完成的事情上做文章，搞不好第一个被搞进去的就是他自己。
这么想着，不由得打起了新项目的注意。
幸福阳光和周边社区拆除后会建成大型商住一体综合建筑群，主要面向高端客户。由于国家对商住房管控严格，如今的商住公寓只做租赁，全部都是大户型，精装修，专门针对外籍驻地商业客户。也就是说，争取跟大公司合作的机会很重要。
外企公司尝尝派驻外籍员工到国内工作，担任高管，这些人职位高头衔硬，公司给出的福利package往往十分优厚，解决家庭成员居住和子女上学问题是最基本的。钱，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毕竟是企业买单。
这就对建筑的品质要求很高，他想在这里做些文章。
政府的项目，面子十分重要。如果专门面对外籍人士的高端公寓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将会使它颜面扫地。有过这种污点，以后再有任何类似项目宏立集团都将没有任何机会。
经商，若是没了政策的支持，就相当于是断了一条腿。瘸腿的人能走都是万幸了，还指望跟其他人竞争去跑上一跑么？
这么想着，他心里已经逐渐有了计划。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只新的替罪羊。
接到周景先电话时，周铭郴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他没想到大伯会是这种态度。
“阿郴，你伯母的事情，我十分抱歉。”周景先一上来就先道歉，把自己置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我已经都听说了。”
“嗯。”周铭郴只是轻应一声。
“虽然夏鹿的舅舅做事确实欠缺考虑，但他毕竟是个粗人，我们要是跟他计较就太说不过去了。可惜你伯母没听进去我说的话，给夏鹿徒添不少烦恼，我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希望你也不要计较。”
周铭郴有些愕然，他知道大伯为人一向还可以，至少面子上挂得住，这次也是如此。
“没关系，夏鹿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做了反击，我想这件事就算是打平了。”
第707章 可以合作
“关于这个，其实我能提供的信息也很有限。”叶少唐想了想，“当初调查的时候确实掌握了一辆车辆信息，是套牌车，也是根据这辆车的信息找到你口中的那个冯川。这两辆车车型完全相同，并且其中一辆套用了对方车牌，至于那辆车，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夏鹿有些愕然。
“这种车型很普遍，颜色也不是稀有款，车牌一换，加上没有任何可追踪的显著特征，一辆一辆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这辆车很可能已经被处理掉了，调查难度更高。”
有道理。夏鹿点了头。既然不想被发现，当然要把所有可能的证据处理掉。
“但是冯川为什么没有把他的车处理掉？那样不是更难找到他吗？事情也更不容易败露。”
“这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对于他这个阶层的人，一辆车也是价值不菲的有形资产，也许他不想处理。”叶少唐说道，“他收钱办事，自己如果还要损失，会在心里掂量一下。”
夏鹿蹙了眉，这事情越想越麻烦。
“这么长时间，你没有想到什么可疑的人吗？”叶少唐忽然问道。
“倒也不是没有…”夏鹿欲言又止，“只是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万一我想的那个人是错的，轻易说出来恐怕影响不好。”
张九年。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虽然只见过两面，她已经完全就记住了他的脸。
“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直觉是唯一有用的，不如试试看。”
回去以后，夏鹿仔细想了叶少唐的话。他说的没错，缺乏证据，警方又不愿意帮忙，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锁定一个目标。
仔细想想，除了张九年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她的社会关系简单的要命，出门在外更不可能与人结仇，就算有，也不会毫无感觉。而且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点刚好在拿到龙哥给的信息不久以后。也就是说，这人只可能与此有关。
邱子龙给夏鹿的信息从头到尾只解释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年周铭郴的绑架案与张九年有关。
“没错，就是他。”把事情完整捋一遍，她愈发确定。只是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暂时还没有想法。
要不然先跟周铭郴说说看？她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对于张九年，他们已经交流过了，如果她能想到，周铭郴不可能想不到。现在他还没有任何动作，说明他根本就还没有想出让他认罪的办法。现在焦躁不安地催促他，求一个结果，除了给他增加额外烦恼和压力以外毫无作用。她不想那样做。
“对了！”夏鹿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宏立集团的股东，不需要周铭郴，她自己就有接触张九年的机会。
先试探他一下，她决定。
风光集团。
“周总，宏立集团的张总来访，想要见你。”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说到。
“张九年？”
“是的，他现在在会议室等，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谈。”
周铭郴立刻站起身来，“知道了。”
走进会议室，两人简单问了好，坐下身来。
“张总，你今天怎么会想起到我们公司来。宏立集团这么大的企业，如今你又是老城改造计划项目负责人，应该忙得很才是。”
张九年笑了笑，“周总果然是聪明人。就是因为忙的团团转，又找不到什么的省心省力的好办法，才想到要来请教你这个老城改造的大前辈。”
“快别这么说，”周铭郴看着他，“论资历，我给你当手下都不合格，怎么敢自称前辈。张总，你真是抬举我了。”
“别的不敢说，风光集团参与老城改造计划早在宏立集团之前，你又是政府土地的第一提供人，在这方面自然是前辈。”张九年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向你讨教的。”
原来，宏立集团的老城改造项目目前已经进入建设阶段，但在建筑承包商方面遇到了问题。曾经通力合作的建筑公司因为资金周转原因吃不下这么一大摊子的活儿，所以他们现在需要寻求新的合作机构。
“我记得风光集团之前的合作建筑公司是很不错的，能不能帮我牵个线搭个桥，促成这次的合作？”张九年请求到，“当然，事成之后，报酬是少不了的。”
听到这话，周铭郴伸手扶额，默默叹了口气，“张总，看来你平时不怎么喜欢看新闻。风光酒店建设过程中可出了不少问题，你难道就没听说？”
“哦？出了什么问题？”
周铭郴没答话。虽然当时确实很快封锁了消息，但是行业内部的人，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是不可能的。张九年这话一听就假的可以。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想把自己公司的不良事迹讲给别人听。
见他不答话，张九年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周总所指的究竟是哪方面的问题，不过从结果看，都是无伤大雅的。我相信，这是一家值得信任的企业。”
周铭郴眯了眼，心里揣测他的用意。以宏立集团的资本，在行业内找一家口碑良好的建筑公司根本不算难事。况且与风光集团不同，宏立集团本来就是房企，就算没有其他合作企业，硬要吃下这张大饼也没问题。
这么做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周总，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凭你和我们周总的关系，这方面资源共享不算难事，如果你心里还有什么其他顾虑或者考量，那我也不好勉强。”说罢，张九年站起身来。
见他要走，周铭郴忽然想通了。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这都是跟他建立联系的一个良好契机。错过这次，他还要自己想办法。若是把夏鹿作为其中通路，太冒险了，还不如自己来。
“张总，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铭郴叫住他，“如果你有心合作，这件事我们可以详谈。只是今天什么材料都没准备，实在不是讨论的好时机。”
张九年转过脸来，笑了。“那太好了，感谢你。”
第708章 好好补补
得知自己的公司即将要跟风光集团建筑施工伙伴合作，周景先很惊讶。
他虽然是周铭郴的大伯，不过说到底，风光集团本身与周家没有半毛钱关系，经营的如何、采取什么样的策略也与他无关，他平时很懒得过问，甚至偶尔听到消息也只是皱皱眉头而已，再也没有更多反应。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先前风光酒店建设过程中出了不少问题。施工现场建筑工人意外受伤导致大规模闹事，索要赔偿，进而引发罢工，施工过程中人员大换血，甚至将合作企业丽唐集团也一并牵连进去，整件事吵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解决。虽然新闻报道不算多，后期很快被压了下来，圈内却几乎是人尽皆知。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看看笑话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想到要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同意。”他反对得很坚决。
张九年笑了，“周总，这事是经过大家同意的。他们的价格存在绝对优势，至少能将我们的成本降低百分之十，这可是个相当诱人的数字。尤其是现在经济形势不佳，资金链随时可能出现问题，降低成本可谓是一项相当重要的保障。”
“上次股东大会，大家也一致通过了节约成本共克时艰的经营策略，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有其他人在场，周景先不好发飙。“这我当然记得。”
“可是考虑成本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保证建筑质量。”
“我认为对于这一点，大家也无需担心。”张九年立刻说道，他会前做了充分准备，淡定应对丝毫不慌。“风光集团虽然不是房企，却也是酒店业的龙头，我相信大家都了解。他们的建筑质量如果存在问题，企业不可能撑到今天。还有，我认为刚刚周总说的恰好是我们应当与他们的建筑商寻求合作的原因。”
周景先的面容冷峻，视线死死锁在他身上。
“正是因为他们出现过问题，才有经验，接受教训，日后会在这方面特别注意。而且因为那次事件，会令我们在谈判的时候处于优势。相反的，一些建筑公司由于长期处于垄断地位，没有竞争对手，导致管理散漫，效率低下。这才是真正的隐患所在。所以我认为，这次的合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张九年说完，环视一圈，观察大家的脸色。
没等别人开口，他继续补充道，“这次合作有风光集团背书，希望大家评估的时候能够将这一因素一并考虑进去。”
果然，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没人直接反对。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张九年曾是周景先最信任的人，现在又是老城改造项目的第一负责人，况且之前拆迁户聚众闹事都没有任何处理结果，大家对他在这件事上的话语权早已心照不宣。就算周景先明确反对，他们也想等等看。
这一等，就错过了发表意见的机会。
看到没人反对，周景先简直不敢相信，“都疯了…都疯了…”他低声默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他无话可说。
“如果大家都没意见，我将继续准备合作所需要的文件，并通过风光集团与建筑公司进行正式合作洽谈。”张九年一副春风得意相，“我相信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接到周景先的邀请是意料之中的事，周铭郴一口应了下来。
“不要带别人来，我今天想跟你单独谈。”
“好。”
周铭郴当然清楚，吃饭只是一个托辞，周景先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谈。张九年的动作还真快，他想，连一天都不想等。
厨房里，夏鹿伸手掀开锅盖，好奇地朝里面看去，不过蒸气太浓，实在看不清楚，只好又乖乖盖上了。“张妈，你这锅里炖的是什么呀？”
”是牛尾汤。”
“牛尾汤？”夏鹿睁圆了眼睛，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牛尾巴，“真的是…牛的尾巴吗？”
“当然，不然怎么会叫牛尾汤。”张妈笑道，“这牛尾汤是很有营养的。我看最近你跟先生都瘦了不少，想给你们俩都好好补补。”
“是吗？”她这么一说，夏鹿才想到。最近注意力全部在自己身上，竟然连周铭郴瘦了都没发现。“怀孕的明明是我，之前吐得要死要活的也是我，他干嘛会瘦…奇怪…”
“太太你都没发现吗？”张妈立刻说道，“先生最近不仅瘦了，整个人也憔悴很多。今早出门时我看他脸颊都开始凹陷了。”
“会不会太夸张啊…”夏鹿小声嘟囔，“而且他本来就不是胖子，脸上原本也没有多少肉，应该很容易凹陷的吧。”
“太太，你这样说可有点没良心。”
“先生之前每天接送你上下班，这阵子每天往返公司两次，中午也要回来给你做饭，每天下班以后还要继续处理工作，饭都吃不上几口。好不容易周末能休息一下，还要陪着你去上孕期课程，已经连轴转了好久了，能不累嘛。”
这话倒是提醒了夏鹿，不止这些，还要抽空陪她去警局查看案件进展，猜测事情原因。晚上睡前，总要听她絮絮叨叨分析好久，还要动脑去想，给她回馈。
这么想来，他好像真的太久不得闲了。
“对哦…”她点了头，“那他确实是应该好好补补，今晚这锅牛尾巴汤全都给他喝好了。”其实她心里在想，就算再营养，她也不想吃什么牛尾巴。
“今天这锅就算了。”张妈说道，“先生之前打过电话说晚上有约会，不回来吃饭了。”
“约会？什么约会？”夏鹿赶忙追问，“他有约会竟然不带我去的~”说着，撅起嘴来。
“我记得是说要去他大伯家。”张妈应道，看着夏鹿脸色。
“哦…”
这么说夏鹿就懂了，她不久前才拿热茶泼了邵美如，八成是大伯心有不满，周铭郴代替她去给人家赔罪了。明明之前说了不干涉，现在竟然还是去了。
“就不能跟我讲句实话嘛…”她喃喃道。
第709章 你多虑了
周铭郴进门时，邵美如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她早听说今晚要请人吃饭，没想到是他。前些日子的仇她还记着，没有留在客厅跟他们讲话，而是一个人进厨房监视李妈工作。
“堂哥，你来啦~”周心瑶从楼上下来，喜滋滋奔向周铭郴，“平时你都不露面的，今天怎么忽然想到要来我家吃饭啦？”
周景先看着她，“是我邀请阿郴来的。”
周心瑶探头向后看去，没有发现夏鹿的身影，“堂哥，你今天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笑起来，“我还以为夏鹿一定会跟着你来，你们俩老是形影不离的。看来她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没脸登我家的门~”注意到周景先责备的目光，她轻轻且了一声，转身也进厨房了。
“妈，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我堂哥来了。”周心瑶从岛台果盘里拿起一只草莓，送进嘴里。
“我现在不想见他。”
“不想见他？为什么？”周心瑶不解道，“泼你茶的人是夏鹿，又不是我堂哥，你干嘛迁怒于他。再说了，当时如果有他在，夏鹿绝对不敢那么放肆。”
邵美如看她一眼，没说话。在医院遇见周铭郴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讲。说夏鹿的不是，这些人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如果对阿郴表达任何不满就不一定了。虽然周铭郴对周家人感情一般，他们却并非如此，各个都当他神仙一样。
“既然来了也别傻站着，帮忙端菜。”
“哼~”周心瑶撅起嘴巴，伸手拿了一盘草莓出去了，“堂哥，吃草莓。”
回到客厅，却不见刚刚两人的身影。“奇怪，刚刚明明还在这里的…跑到哪里去了…”
周景先关紧书房的门，在沙发上坐下。
“原来是这样。”周铭郴了然般点了头，“张总确实来找过我，我以为这是你的意思，没想到你们内部还没有通过提案他就擅自做主要求合作。”说着，他抬起头来，“不过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觉得这家建筑商真的没问题么？”
“这个…”周铭郴欲言又止。“我想大伯你之前应该也听说过，新的风光酒店建设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问题，虽然后来顺利解决了，可是中间耗费了不少精力。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有好有坏，他们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肯定会多加注意，不过有前车之鉴，到底还有多少问题尚未暴露谁也不敢保证。”
“我也正是担心这一点。”周景先点了头。
两人意见不谋而合，倒是令他心定了几分。
“阿郴，宏立集团最近出了一些小问题。我知道这原本与你无关，但是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周景先忽然说道，“这个张九年你可能不熟悉，他是跟了我二十几年的老手下，做事一向果敢，工作能力也没有问题。但是我最近总觉得，他开始膨胀了，甚至有意想取代我。”
“大伯，这你就说笑了。这宏立集团是奶奶亲手交给你的，虽然现在不比当初，已经增加了不少股东，可是你仍然是宏立集团最大的股东，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怎么可能会怕一个曾经的手下，太多虑了。”
“你不了解情况。”周景先叹了气，“总之，他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不论我同意还是反对，都要坚决执行到底。你说，这不是要造反是要干什么？”
听了这话，周铭郴稍稍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是这样，就算合作出现任何问题，也是他来承担主要责任，毕竟你已经反对过了。”
“我起初确实是这样想的，可万一他是想毁掉宏立集团，我总不能放任他不管。”周景先皱了眉，似乎十分苦恼，“上次拆迁户闹事就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我担心他是一门心思想要搞死公司。”
“大伯，我想你是想多了。”周铭郴帮他分析道，“张九年也是宏立集团的股东，把公司搞垮了，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何必费这种心思。再说，就算中间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他也是要担责任的。”
“这么说，你是劝我不要担心喽？”
周铭郴笑笑，“倒也不能这么说。就像你说的，我不了解宏立集团的实际情况，大伯你应该看得最清楚。如果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直说就好了，能帮忙的话我义不容辞。”
饭桌上，周景先心情大好，整个人精气神都跟先前不一样了。他已经得到了周铭郴的保证，知道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在利益面前，才能感觉到亲情的可贵。
“来，尝尝这个，味道很好。”他甚至主动帮周铭郴夹起菜来，“这可是我们李妈的拿手菜。”
看着他一副谄媚的样子，周心瑶不禁好奇起来，“堂哥，你这是答应了我爸什么要求，竟然把他给谄媚成这幅样子？”
周景先转头看她一眼，“小姑娘家怎么说话呢？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什么要求啊，谄媚的，不会说话就赶紧吃饭。”
邵美如见女儿受了委屈，自然不能忍着，立刻反唇相讥，“什么叫不会说话？瑶瑶不过就是好奇问一句，至于被你说成这样子。我看她说的没什么错，要是现在有生人坐在这桌边一起吃饭，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是你的亲骨肉了。”
周景先被她俩说的脸色挂不住，只好对周铭郴笑笑，“你好好吃饭，不要听她们胡说。”
离开周家时，周铭郴的心情已经明朗起来。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张九年和周景先之间出现了嫌隙。这是一个可乘之机，如果能够利用这次机会让两人彻底决裂，不仅是夏鹿的事情，就连十几年前的绑架案说不定都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只是他心在还不能够完全确定，事情真相究竟如何。
“嗝~”夏鹿连打三个饱嗝，终于拍了拍鼓鼓的肚皮，败下阵来。“不行了，我再也吃不下了。”她指了桌上的牛尾巴汤，“这汤给周铭郴留着，让他回来以后好好补补身子。”
第710章 怎么可能抑郁
周铭郴喝了一口热汤，转过头，发现夏鹿正双手托腮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怎么了？”
夏鹿摇摇头，“没有啦~”
她发现张妈说的没错，最近周铭郴真的瘦了不少。虽然以前他也不胖，不过如今的下颌骨上几乎只剩一层薄皮，整张脸像雕塑般棱角分明。再看手，十指关节分明，手背筋骨凸起，血管清晰可见。他是从什么时候还是瘦成这样子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看来最近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夏鹿想，自己还不断添麻烦，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愧疚。
“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多吗？”
“还好。”周铭郴继续喝汤，简单应道，“快到年底了，确实会比平时多一些。不过每年都是如此，已经习惯了。”
也许公司每年确实如此，可生活上的事情却很少有这么多的时候。很多信息纷至沓来，都需要在脑中占领一席之地，从睁眼开始，就要不停穿梭在这些事件之中，找出联系，寻求解决办法。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太久。
见碗快要空了，夏鹿立刻伸手夺过来，“我再给你盛一碗。”
周铭郴却摇了头，“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这些就够了。”说罢站起身来，径直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夏鹿只好把碗拿回厨房，看到张妈正在清理晚餐用的东西，准备明天食材。“多做些有营养的食物，他最近确实瘦了不少。”
“太太你总算是发现了，”张妈说道，“我为先生做事这么久，还从没见他累成这样子。明天我打算去市场多买点海鲜，熬成海鲜粥给你们做早餐。”
夏鹿点了头，心中不免担忧。周铭郴是个寡言的人，心里的事情很少主动跟人说，压力也是独自担了，这样下去真的受得了吗？
周铭郴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翻阅不久前李满福提供给他的资料和日记。根据他的记录，酒驾撞人逃逸后，他曾有意到警局自首。不过周景闻的死讯确认后，他慌了神，犹豫之间错过了最佳时间，最后仍以肇事逃逸批捕定罪。
我怀疑过，那个人真的是当场死亡吗？想要获取更多消息，却没有渠道。家人已经彻底离我而去，在宣判以前就举家前往美国，没有人愿意帮我，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周铭郴看着日记里的原话。李满福如今虽然落魄了，当年却也风光过。作为福满盈集团的董事长，曾经也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仔细想想，宋纤莹跟他的感情一定早就出现了裂痕，否则出了事立刻想办法保他出来，动用社会关系争取减刑并不是什么难事。每天社会新闻层出不穷，虽然起初舆论一边倒抨击李满福，可要不了多久，大家的目光就会转移到他处，根本没必要兴师动众，特别跑到美国去逃脱群众的关注。
周铭郴虽未认为李满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这孽还是他自己造的，至于自己的父亲周景闻，实在是倒霉。
如果不是倒霉呢？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同一天在同一地点，接送周景闻的杨司机同样也出了车祸，虽然没有伤及性命，情势仍然危险。如果那件事不是一场意外呢？
他觉得自己的思路逐渐情绪，可却被众多干扰因素遮掩起来，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有人可以做到只手遮天，不仅在十年前，如今仍然能够持续不断向警方施压，达成自己的目的。周铭郴此时已经坚信，夏鹿在宴会上出事只是这一连串事件中的一个小小旁支，并不是最终目的。
他需要激怒张九年。
夏鹿靠在床上，心里却在思考着其他事。她想知道周铭郴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真的不值得他信任，所以半点儿风声也不愿透露给她知道。
时针越过十一点，他终于走进卧室，看上去满脸疲惫。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瘦了好多。”夏鹿终于忍不住说出口，“有什么烦心事也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可能也没办法帮你解决它，但一定会成为一个称职的倾听者。”
周铭郴看着她，有些动容。从他回来开始，她的视线就一直固定在自己身上，说话也始终带着担忧神色，难道自己最近真的憔悴的这么明显？
“没有，只是事情比较多。”他说，转身进了浴室。
视线落在镜中人身上，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周铭郴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看到灯光在腮侧投下两道暗影。难怪夏鹿这么担心自己，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忧思过度，周先生，我建议你尽快到心理科就诊。”第二天，医生给他下了一道诊断。
“心理科？”
“你的评估结果很不乐观，说明你最近的心理压力很大，情绪极度需要宣泄，否则很可能回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医生看着检查结果，询问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提前帮你预约。”
活了三十年，竟然破天荒患上了轻度抑郁。周铭郴拿了药，走出医院时一脸茫然。
我抑郁了？我怎么可能抑郁呢？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抑郁？怎么想都想不通。
“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家人的配合非常重要。下次治疗方便的话，请跟你的家人一起过来，这对于病情治疗很有帮助。”
他现在不敢想，万一夏鹿知道他得了抑郁症，会有什么反应。
“周总，你最近是不是减肥减得太厉害了？”回到公司，邱城不合时宜地说道，“虽然男人到了一定年龄还是瘦点儿好看，但是也得有个度。你现在这样，有点儿超过了。”
周铭郴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真的，”邱城没闭嘴，反而越说越欢，“再瘦下去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见客户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客户跟我谈的是生意，又不是拍平面广告。”
“那不对。”邱城赶忙纠正，“周总你的形象对于公司来说也是一块响当当的活招牌，你这么消瘦下去让底下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公司是出了什么大事让你日夜忧虑呢，总归是不大好，你说是吧？”
周铭郴挥挥手，“没事儿了就出去，别影响我工作。”
第711章 现在才懂
“吃点水果吧。”夏知秋把果盘放在桌上，“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一直都没去公司。我还担心你是生病了，现在看着蛮好。”
夏鹿拿起一只芒果，一边剥一边说道，“其实不是生病，是怀孕…”
“怀孕了？”夏知秋很惊讶，转而露出了笑脸，一脸惊喜抓住夏鹿的手，“这是真的？这么说我马上就要当外婆了？”
看她激动的这个样子，夏鹿一时无措起来，“也没有马上啦，至少还要半年呢。”
“这可是件好事情，你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夏鹿环视一圈，没见到高岐山的身影，“他人呢？”
“他跟朋友去打高尔夫了，难得有这种放松的机会，我也希望他能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的。”夏知秋解释道，“对了，就是之前你也见过的那个卢市长，他儿子跟你是朋友。”
夏鹿终于想起来，原来是李希和李照的继父卢盛明。
“他才刚做完骨髓移植没多久，现在就一个人出门真的没问题吗？”她不由得担心到。
“没问题，出院的时候医生已经说了，只要不是很剧烈的运动都没关系。反而是一直憋在家里对身体恢复没好处。”
“原来是这样。”夏鹿点了头，她原本今天是想过来看看高岐山，没想到扑了个空。“妈，你把这个交给他吧。”
夏知秋低头看，发现这是一份辞呈。“你要辞职？”
“嗯，我考虑了一下。现在自己的状态已经不大能胜任目前的工作了，去公司也只会拖别人的后腿而已。以后我也不打算再参与盒疯乐玩的任何工作，赵经理的工作能力很好，高叔叔完全可以把公司事务交给她处理，等高磊毕了业就可以直接继承公司，省了中间不少麻烦。”
夏知秋赶忙说道，“鹿鹿，你别这么想。高磊再怎么说也不是你爸爸的亲生儿子，你才是他唯一的亲骨肉。你放心，我肯定会想办法为你争取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不用了妈，”夏鹿摇了头，“这公司本来也不是我的，它是高岐山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以后想给谁也是他说了算。况且这份工作与我的专业毫无关系，我也不想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你就不用费心了。”
送走夏鹿，夏知秋有些怅然。她感觉得到，虽然自己跟高岐山复了婚，并在他重病期间尽心尽力地照顾，可最后到底怎么样，还真的不敢保证。夏鹿说得对，高岐山这样的男人，用情义根本无法捆住他，一切只能凭良心。可是良心这种东西，是最靠不住的。
高尔夫球场上，一辆电瓶车拉着两个中年男人行驶在步道上。球位不算远，可是为了照顾高岐山的身体，两人还是乘上了电瓶车。
感觉高岐山喘息重了些，卢盛明主动关切道，“岐山，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高岐山摆摆手，“还好，主要是这段时间我在床上躺的太久，身上的肌肉都快要躺退化了。”
“哈哈哈，”卢盛明笑起来，“我还当你是大病初愈体力不支，原来是休息得太好。不过话说回来，到咱们这个年纪才知道，生命在于运动这句话的真谛。”
“是啊，我以前总觉得腰酸背疼是因为工作太累不得闲，经过这么一次我才明白，是缺乏运动。”高岐山笑了，“以后没事的时候我也要多跟你出来打打球，呼吸新鲜空气，也能少生病。”
“能多你这么一个球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卢盛明说笑道，“否则我这球技日益见长，都不知道要跟谁去炫耀。”
“诶？我记得你是有两个儿子的，怎么，他们年轻人现在都不喜欢高尔夫这种社交运动了？”
卢盛明眼色一沉，“岐山，这你可就是戳我的短处了。你也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纤莹跟我结婚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就已经很大了。有两个儿子只是说出来好听而已，事实上我身边连一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没有。”
“说到这事，我就不得不羡慕你了。活到这把年纪才知道，奔波半生，获得了什么成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孩子，有孩子才有希望。否则像我们这种土埋半截子的人，追名逐利、争权夺势最后为的是什么，你说得清楚吗？”卢盛明望着远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看他这样子，高岐山笑起来，伸手拍了他的肩膀。
“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大不了，只要你当他是亲生的不就行了。你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难道还不够长吗？”
卢盛明摇了头，“岐山啊，你果然还是不懂。”
风光集团。
周铭郴已经将自己的建筑商介绍给了宏立集团的老城改造项目代表张九年。很快，双方便达成协议。
“周总，这次你真的是帮了我们宏立集团的大忙。”张九年连连感谢道，“不仅帮我们找到了这么优质的建筑商寻求合作，还大大压缩了成本，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直接让利给宏立集团。你放心，以后只要有合作机会，我一定会第一个来找你。”
“举手之劳而已。”周铭郴说道，“老城改造项目是目前政府关注的重点，虽然我们身处不同企业，只要能为老城改造项目出一份力，我在所不辞。”
张九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送走张九年，周铭郴拨通了周景先的电话。
“大伯，宏立集团的建筑承包协议已经正式谈好了，我就只能帮到这里，后面的事恐怕要你们内部自己解决。”
“知道了。”周景先挂掉电话，长出一口气。
原本他十分反对这件事，可是跟周铭郴聊过以后，心情反而放松了些。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张九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已经决定，只要这个项目再出现任何问题，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将张九年革职。
他已经在项目现场安插了自己的亲信，有任何风吹草松，立刻向他汇报。这一次，他的动作绝对不能比张九年慢。
第712章 谈话治疗
最近，张九年春风得意。
老城改造项目进行的有条不紊，由于选用了周铭郴提供的建筑承包商，建设成本比预期降低了近百分之十，利润大大增加，使得他在宏立集团又多掌握了不少话语权。就算是之前极力反对的周景先也没有提出任何不同意见。
眼看年关将近，各大公司企业都争相举办年会尾牙，宏立集团也不例外。
“周总，我认为今年的年会选在风光集团旗下的酒店再合适不过。”张九年主动提议，“他们为我们宏立集团介绍了这么好的建筑商，我们也应该理应礼尚往来才是。”
宏立集团过去的年会一直选址在签约五星酒店，规模盛大，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大家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先发了话，“张总，我知道你进来跟风光酒店的周铭郴私交不错，不过年会我们一向是在签约酒店进行，这跟之前签订的长期合作协议有关，临时更换恐怕不大好。”
张九年转头看向周景先，“周总，你认为呢？”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想要送周铭郴一个顺水人情。而且周景先是周铭郴的大伯，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不妥。
周景先皱眉思考，“我认为赵总说的有些道理，况且现在距离年底只有一个月，临时变卦总归是不好的。不如今年就按原计划在签约酒店进行，至于风光酒店的事，以后再说。”
“正是因为年关将近，为年会活动做筹备的企业数不胜数，我们的合作酒店在行业里一直口碑很好，绝对不存在缺少合作伙伴的情况。而且在这种时候选择风光酒店，也更能表现我们的诚意。”张九年不肯放弃。
周景先觉得有些奇怪，张九年最近这么急切地想要跟风光集团搞好关系，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到底是为什么呢？联想之前的事，不由得担忧起来。难道他是想利用周铭郴威胁自己，拿当初的绑架案做文章吗？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当年那件事，他也没少出力，甚至过程中添油加醋完成了任务，可以说，自己不找他算账就不错了。再说，这件事如果真的大白天下，难道他张九年就真的能够独善其身么？反正他不信。
不过跟这个相比，其他会议成员的表现更令他不满。从提议选择建筑商开始，大家就对张九年说的话言听计从，连个屁都不敢放。今天虽然有人提出不同意见，说的也只是些不咸不淡的话，根本谈不上什么力度。
这么下去，自己眼看就要变成个傀儡将军。
“这件事就这样，不必再谈。”他果断说道，终止了这个话题。
临近周末，又要去上孕期课程了，夏鹿最近一直捧着书看，想多做点功课，把之前拖延的进度都补回来。
周铭郴从书房出来，回去，再出来，又回去，这样三番两次走走停停，晃得她眼晕，书也看不下去了。
夏鹿终于放下手里的指导教程，转头看他，“你在干嘛？”
周铭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平时说话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有什么话你就说嘛。”夏鹿催促道，“你这样一直走来走去，我头都晕了，搞不好待会儿又要把晚上吃的东西给吐出去。”
周铭郴站定脚步。伸也是一刀，缩也是一刀，而且拖了这几天，现在到了这个关卡，不说也得说。
“明天…我需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明天？”夏鹿睁圆了眼睛，“明天我们要一起去上课的，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上过课以后，我需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周铭郴重复道。
“什么地方？”
走进大楼，夏鹿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尖直达脑顶，这天气明明还没到冷的要命的时候，大楼里竟然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一如自己的心情。难道这地方这么省，连中央空调都不舍得开么？
就在昨晚，她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周铭郴不幸罹患轻度抑郁，需要定时定点到心理诊室报道，并且，带上家属。起初她以为他在开玩笑，可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他根本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周先生，周太太，请在这里稍等。”护士笑着说道，递过来一份表格。“请周先生先填好信息，我会尽快安排医生接诊。”
等候区没什么人，大概心理诊室都采取提前预约制度，避免出现大家一起坐在大厅里等待的尴尬场面。毕竟，虽然这些年发展态势良好，可是仍有一部分人认为患上心理疾病是可耻的，不想被他人知道。
周铭郴一边填表，夏鹿一边偷偷瞄过去，想看看上面到底都在问些什么。
“不许看，这是隐私。”周铭郴忽然伸手挡住自己的表格，转过头认真说道。
夏鹿只得罢休，站起身来，在等候室里四处转着，顺便走到床边看风景。对着根本没办法打开的有色玻璃，她不由得想到，故意把这里做成这样，是怕过来看病的重度抑郁患者想不开，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产生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想法吧。想到这儿，不由得不寒而栗。
转头看去，周铭郴咬着笔杆，一脸严肃盯着手里的表格，像是在思索什么。
这家伙竟然会得抑郁症…夏鹿鼓起腮帮，在不远处盯着他。
不过想想也是，他的性格这么别扭，连跟人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阴阳怪气都是最近才掌握的技能，生活里肯定也会遇到很多想不开的时候，更何况还那么爱生气。这样看，能够主动发现并及时治疗，还是有救的嘛。
“周先生，这边请。”
夏鹿本想跟着一起过去，却被护士拦住了，“医生需要先跟周先生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叫你进去的。在此之前，请你坐在位子上等。”
什么嘛…把我叫来了又不让进去。夏鹿无奈，只好回到等候室，在刚才的位子上坐下来。
安静，这里安静的可怕，她想。
第713章 我也要去
过了约四十分钟，周铭郴从诊室里面走出来，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医生说换你进去。”他对夏鹿说。
“我？”夏鹿有些惊讶，“我一个人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站起身，迟疑地向诊室走去，心里觉得奇怪。明明来看病的是周铭郴，心理医生却要求单独跟她谈话，难道心理治疗跟其他病是一样的，万一病人的病情很严重，医生有义务提前告知家属？
她忐忑地走进诊室，伸手关上房门。
“周太太，请坐。”
还好，心理诊室的装潢比医院温馨舒适不少，让人心里稍稍没那么紧张了。
“周先生目前患有轻度焦虑，且有轻微抑郁的症状，现在看来情况不算严重，可是如果不多加干预，后续也是有病情递进的可能。”医生说道，“这是他的评估结果，你可以看一下。”
夏鹿伸手接过来，仔细上面的内容。
最近是否有失眠、焦虑、食欲不振的情况出现？如有，频率是什么？
她看到周铭郴在常常这个选项上画了一个圆圈，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他竟然有这种症状出现，自己怎么一点儿都没发现呢。
最近是否有心悸、气喘、呼吸不畅的情况出现？如有，频率是什么？
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些毛病？夏鹿蹙了眉，他平时看起来明明很正常。但是既然来了心理诊室，这些答案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下面还有几十道类似的题目，她怕耽误太多时间，匆匆扫了一眼，便把评估结果还给医生。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我认为现阶段，每周过来进行一次心理疏导是很必要的。此外，家人也应给予足够的关心。对于心理疾病患者来说，陪伴和理解比任何药物都有效。”医生说道。“同时，在病情好转之前，需定时定量服药。这两点，请家属配合监督。”
夏鹿点了头，“了解。”
回程路上，两人心事重重。周铭郴是觉得自己一个三十来岁的大男人竟然莫名其妙患上了抑郁症，实在令人不忍直视。夏鹿则是忧心忡忡，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周铭郴轻咳两声，开了口，“今天，医生都跟你说什么了？”
夏鹿扭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你的病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哦。”
“那你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没有很久呀，也就二十分钟吧。”夏鹿回忆道，“比你的时间短多了。”
周铭郴不大相信，只是说个病情竟然就要二十多分钟，那他的病情到底有多复杂。“真的没说别的？”
“真的，我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我生病。”夏鹿撅起嘴巴来。
其实，医生不仅仅只是跟她聊了周铭郴的病情，还询问了关于他的不少事情，主要在于最近生活是否发生巨变，以及工作中是否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后者夏鹿完全不知道，可是根据周铭郴过去的经历推断，他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工作上的事情击垮，大概率还是因为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越是表面看上去坚强的人，其实内心越脆弱，因此他们更需要伪装自己。”医生是这样解释的，“从和周先生的谈话中，我能够清晰感觉到，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敏感脆弱多疑，很难对别人敞开心扉。跟我相比，也许周太太你的作用会更大。”
夏鹿对这话将信将疑。
敏感脆弱多疑，她扭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周铭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用来形容他的新词汇。多疑也就算了，就算医生不说，她也能感觉得到。可是这敏感脆弱嘛…
“你怎么了？”周铭郴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没…没事…”夏鹿含糊道。
回到家，她趁着周铭郴不在旁边的时机打电话给邱城，询问最近风光集团的状况。邱城表示公司运转良好，并没有出现任何危机。而且由于年关将近，活动很多，跟公司签订的客户都主动续签了，可以说是蒸蒸日上红红火火，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知道了，谢谢。”夏鹿顺手挂掉了电话，将周铭郴的病因范围进一步缩小。
难道是因为之前她被绑架的事吗？可是想想也不对，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该发病的话也早该发了。就算是因为警察不作为使得事情进展不下去，他当时的表现异常冷静，完全没有慌乱失望的状态。
这病根到底在哪儿呢？根据医生所说，心理治疗的根本在于通过谈话找到病因，只要解开了患者的心结，各种生理症状也就迎刃而解了。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就只能依靠药物暂缓，稳住情绪。
可是周铭郴这个家伙平日里不苟言笑，想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实在太难太难。
夏鹿坐在沙发上，不由得出了神。
听到背后有声音，一转头，发现周铭郴不知何时换了运动衣、背了网球袋在身上。
“你要去打网球吗？”她问道。
“嗯，好久没打了。”
“我也去！”夏鹿立刻说道，“我也想打。”
周铭郴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不是对这种剧烈运动没兴趣么？”
“那是以前，现在有了。”夏鹿举起自己的手臂，握了拳，“因为我最近忽然发现，有肌肉的手臂线条更美。不如你教我吧？”
周铭郴神色狐疑，上下打量她。
“怎么，不相信我哦？”夏鹿叉腰到，故作生气，“我小时候跑步也是很快的好嘛，小学还拿过五十米跑比赛的冠军。”
这女人，为了打网球连小学时候的事迹都搬出来了。周铭郴只好答应。
得到肯定答复，夏鹿喜滋滋上楼换衣服去了。
其实想打网球是假，想多跟他在一起说说话才是真。既然要找病因，就要多方位下手。都说运动是最好的沟通桥梁，出了汗心情好，说不定他会对自己吐露些心声也不一定。这么想着，夏鹿更确定这一招管用。不过是学打个网球而已，能有多难？
第714章 幸好没事
不过十分钟，夏鹿就开始后悔。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打网球了，肌肉原本就是用进废退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不练习，水平下降的很厉害。
周铭郴正相反，愈战愈勇。她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这家伙仍面不改色，连汗都没出多少。
又过了一会儿，夏鹿干脆叫了停。
“不行了，我要喝口水…”说罢拎着球拍走到旁边，拿起一瓶水，咕嘟嘟吞了半瓶下去。
周铭郴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不是你说要好好跟我打一场，这才多久就坚持不住了？别勉强。”
“我哪有，只不过口渴想喝点水而已。”夏鹿嘴硬道。
周铭郴眼里透出的意思令她生气，好胜心占了上风。再怎么说她也是在网球校队待过的人，怎么可以轻易认输。
“再来。”她举起拍子，愤愤道。
结果当然是输的很惨。本来女人在体力上就不占优势，男女混合双打还勉强可以，认真起来男女对打，就算是水平相当，女人的赢面也很小，更何况周铭郴的水平远比夏鹿还要高上不少。
“现在认输的话还来得及。”周铭郴从兜里抓起一只球，举起来，“不然今天就打到这里算了，休闲而已，没必要打满场。”
“不行，既然开始了就不能中途放弃。”夏鹿仍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下一局可以扭转乾坤。
转机始终没有出现，最后周铭郴以大比分绝对优势获胜，踩着愉快的脚步走过来。
“看来你这么长时间不运动，水平真的下降了，上次明明还不是这样。”
上次…上次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夏鹿没好气地想到，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早知道今天会输这么惨，她绝对不要自取其辱。
等等。她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来打网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赢周铭郴，怎么打着打着好胜心占了上风，竟把自己的目的也给忘了个干净。
转头看他，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出了汗，精神也不错。
看来自己的这一招还是管用的，至少这一刻，周铭郴心头的阴霾应该一扫而空了。
“下次可以跟妈和叶伯伯一起来打球，我记得叶伯伯是网球高手来的。”夏鹿提议道。
周铭郴的脸色立刻晴转多云，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
“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打球。”他说。
夏鹿有些错愕，她本以为经过这段日子，周铭郴跟叶家人的关系已经修复的不错了，否则之前也不会三番两次去找叶少唐，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她僵在原地，后悔刚刚说的话。
周铭郴看到她的表情，挑起眉来。“不过你如果非常想跟他们切磋，我也可以奉陪。”他说，“反正上次的结果已经可以证明，他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夏鹿努力回忆，她明明记得当时的结果是不分伯仲，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别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了，不过这不重要。“趁着天气好，不如以后我们周末常出来运动一下。这段时间整天在家里躺着，我的体质都变差了。”
周铭郴已经整理好东西，将背包甩在肩上，“下周有雪。”
这城市冬季并不算寒冷，大多数时候温度并不会降至零下，冬天下下雨也就算了，雪是不常有的。
“真的？”
“真的。”周铭郴举起手机，将天气预报拿给她看，“中到大雪。”
“太棒了吧~那我们不就可以一起堆雪人了~”夏鹿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跟其他季节相比，她最喜欢冬天。
周铭郴看她高兴的样子，也不由得嘴角上扬。
不过一年，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犹记得上个冬天，夏鹿还是个唯唯诺诺，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人，更别提这样放肆的笑。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他想。
“太太，快把衣服换下来，你现在可千万不能着凉。”刚回到家，张妈立刻迎上前来。“冷不冷？”
夏鹿身上的汗已经散尽，并不觉得怎样，只是疲惫。“还好。”她说。
趁她上楼的功夫，张妈移动到周铭郴身边，“先生，我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好。”
“什么不好？”
“你让太太这样子剧烈运动不好。”张妈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她现在怀孕尚不足四月，胎儿还不稳，这样剧烈运动是没有益处的，稍不小心还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周铭郴不大明白，“是吗？应该不至于吧，只是打网球而已。”
“那也要看个人的体质如何，太太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进行这么剧烈的运动了，身体一时间适应不了，是会出问题的。”
周铭郴知道张妈是为夏鹿考虑，便没有多说，“我知道了。”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夏鹿嘴里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伸手揉搓头上的泡沫，心情甚好。
忽然觉得小腹有些坠痛，这感觉跟以前来大姨妈之前的酸胀感差不多，不严重，可是她现在明明不可能会来大姨妈。难道是因为今天打球累到了，累积了太多乳酸，肌肉吃不消？她暗暗想到。
不过痛感不强，直到把头上的泡沫都冲干净，她才低头向自己的肚子看去。
“啊！！！”
尖锐的叫声穿破楼壁，直接传到了客厅。
周铭郴跑上楼时，她已经穿了浴袍，从浴室跑了出来，“血…我流血了！”
夏鹿的表情十分惊恐，回忆刚刚那一幕，她差点儿吓得背过气去。睁眼时，已站在血泊之中。
“医生，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先兆流产，”医生简单检查后，说道，“没什么太大问题，不过最近尽量卧床静养，不要剧烈运动。”
夏鹿躺在床上，捂着小腹，不由得后怕，难道真的是因为打网球吗？若是因为自己非要去跟周铭郴打网球，导致这孩子没了，她一定会后悔死。
听到医生的话，周铭郴眉头锁得更紧了。
“都怪我，不应该让你去打网球。”待医生走后，他忽然说道。
夏鹿摇了头，“是我自己非要去的…我也有错。”
两人对视的瞬间，她不由得弯了嘴角，“好在没事…”
第715章 终究错付
在床上躺了两天，夏鹿直觉得腰酸背痛，实在没办法继续躺下去，终于决定起身下楼。
“哎呀，太太，你怎么下来了呀，医生不是嘱咐过，这段时间能休息就休息的嘛。”张妈赶忙劝道。
“我挪个位置。”夏鹿指了指沙发，“在床上躺久了好累。”
“这真是稀奇了，躺着还有累的时候。”张妈说笑道，“那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拿些水果点心过来。”
是啊，躺着还有累的时候，夏鹿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之前她高兴的太早，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体质喜人，怀了孕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原来是高兴的太早了。她现在总算知道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道理了。
“哎。”她轻叹一声，伸手抓来旁边的靠枕，垫在腰下，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另一边，屋内气氛紧张，夏知秋和高岐山正僵持不下。为了这件事，他们已经冷战了两天了。
起初，夏知秋把夏鹿的辞呈交给他，本以为他会想办法挽留，没想到高岐山没有任何反应，直接收下了。
“我认为就这样让鹿鹿离开公司不大妥当，当初可是你极力要求她去公司做事，她甚至放弃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现在怎么能说让她走就让她走？”夏知秋据理力争道。
“现在不是我要让她走，是她自己要走呀。”高岐山叹道。“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不管她有什么想法，你都应该把她留下来，你是她爸爸。”
高岐山一时无话可说，他受够了她总是用父亲的这个身份要求自己做事，好像身为别人的父亲，就是来还债的一样。
“她已经决定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没有？当初她也不想去公司上班，你还不是想办法让她去了。怎么现在忽然说没办法。”夏知秋想了想，“不然你就随便找个理由，说公司现在需要她，总之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见这女人不肯罢休，高岐山不耐烦起来，“我都已经转了一部分股份给她了，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做？我认为作为补偿，这就已经足够了。难道你是想让我把整个公司都送给她才满意吗？”
听到这话，夏知秋睁大了眼。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多月以前，他还是个躺在移植仓里连喝水都要人喂的虚弱病人。从头到尾只有她一直守在他身边，悉心照料。那时候的高岐山依赖她的程度完全超出预期。如今时过境迁，态度也跟着急转直下。
“当初不是你说的，夏鹿是你唯一的亲骨肉，你的公司以后也是她的公司吗？怎么现在又说出这种话来？！”她不敢置信。
高岐山看她的眼神起了一些变化。这女人，还像当年一样天真，他不由得想笑，却又觉出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
当初他身患绝症，急需骨髓移植，而医生建议尽快联系直系亲属做检测，争取早日找到成功的配型。对于当时的高岐山来说，夏鹿不仅是他的亲骨肉，更是他生存下去的希望。他不夸下海口把她捧到天上去就不错了，口头承诺给个公司算什么。
现在他已经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重生，还要她这么个只生过没养过，而且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女儿有什么用。
话说回来，他会选择跟夏知秋复婚也只是为了安抚她，让她定下心来好好照顾自己，并为他提供生存下去的一切便利条件，包括自己的女儿，否则他根本懒得看这女人一眼。
当初被自己抛弃的人，如今看来，也是毫无吸引力的。
见他半天不说话，夏知秋急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倒是说啊。”
“难道我要求你做的事很过分吗？你亏欠了我们母女俩这么些年，现在才回来。过去的时间无法弥补，以后的生活难道你也不想要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大概是从高岐山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冷漠，夏知秋的心猛地一颤。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沉默良久的高岐山忽然开了口，冒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夏知秋愣住了，呆呆看着他。
“你总是把错误怪到别人头上，心中总是有怨气，”高岐山叹了口气，“现在我给你的生活还不够好吗？我真的不懂你老是在抱怨什么。”
“抱怨？”夏知秋大睁着眼，“你说我抱怨？我不过是想帮自己的女儿争取一点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作为母亲，难道我连这么一丁点权利都没有？”
高岐山摇了头，心中觉得她大概是不可救药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本来就属于谁的，她真的想要就要自己争取，不想要就放弃，这有什么不对？”他实在无奈了，“我以为给你优渥的物质条件，让你住大房子穿好衣服就能把你变成个识大体的女人，没想到...”
识大体的女人，听到这几个字，夏知秋顿时变得怒不可遏。当初就是为了成为一个识大体的女人，她才会变成孤家寡人，成为单身母亲，一个人拉拔夏鹿长大。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涌上心头，没换来一句道歉就算了，迎面而来的竟是冷嘲热讽。
“你以为这些是我想要的？”她几乎大吼，“我想要的不过是个完整的家庭而已，这要求过分？！”
高岐山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脸，丝毫不曾动容。
夏知秋气急了，用力拽下手上的钻戒，将羊毛披肩一把甩在地上，丝毫不犹豫，穿了鞋子冲出门去，头也没回。
前脚迈入电梯的那一刻，她的泪水终于决堤。相隔几十年，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倒两次，这打击是毁灭性的。
接到电话，夏鹿立刻站起身来。
“我妈在哪儿？”
“在我家。”夏忆冬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说要跟你爸离婚，还让我把现在住的房子还给他。你快过来劝劝吧，我这好话都说尽了，她就是不肯听啊。”
“怎么会这样？”
“总之你赶快回来吧，闹大了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
“好，我马上来。”挂了电话，夏鹿立刻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第716章 尊严算个屁
夏鹿赶到时，屋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夏知秋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默不作声。夏忆冬站在窗边，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事情，开门的是夏鹿的舅妈。她今天没事做，一直留在家里。
小舅妈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不高，性格也比较温和，凡事都没有太多想法，因此大多数时候家里的大事小情还是由舅舅做决定。
“鹿鹿，你来啦，快请进。”小舅妈伸手帮她拿了换穿的拖鞋，便去一旁端茶倒水了。
夏家姐弟同时转过头来。
“鹿鹿，你怎么来了？”夏知秋很惊讶，目光看向自己的弟弟，“忆东，不会是你叫她来的吧？这事情可跟鹿鹿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怎么没关系，高岐山是她爸，你们现在是一家人，就算要离婚也该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见吧。”夏忆冬对夏鹿使了个眼色，“鹿鹿，赶紧劝劝你妈，好不容易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怎么又开始闹了，真搞不懂。”
夏鹿的视线迟疑地在两人之间周转。
夏知秋并没有马上跟她讲话，而是继续问夏忆冬，“总之，我要求你把这房子还给高岐山，你能做到吗？”
“我为什么要把这房子还给高岐山？”夏忆冬立刻反对道，“这房子是他当初主动给我的，又不是我舔着脸跟他要的，这在法律上叫主动赠予。就算你们俩真的离婚，我也没义务把房子还给他。就算闹到法庭上，结果也一样。”
夏知秋叹了气，“真是人穷志短，为了个房子连脸皮都不要了。”
“脸皮值几个钱…”夏忆冬小声嘟囔，既想反驳，又不愿丑态毕露，毕竟现在家里还有旁人在。
短短几分钟，夏鹿已经看出些端倪来。她走到夏忆冬旁边，“舅舅，你先去别的地方待一会儿，我想跟我妈单独聊聊。”
很快，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夏知秋抬眼看她，“鹿鹿，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没有想要插手。”夏鹿说道，“可是刚刚舅舅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你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我有权利知道。”她在夏知秋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和高叔叔吵架了？”
夏知秋本不想把这事告诉夏鹿，她最近怀着孕，不想让她心情不好。可是既然人已经被叫来了，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的。
听了事情经过，夏鹿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为了自己。
“妈，如果你是自己觉得跟高叔叔过不下去，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可是如果只是因为我，实在没必要这样。”夏鹿说道，“其实他说的不无道理，跟高磊相比，我只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你才是真正跟他生活过的人，不应该用我能获得什么来衡量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我只是觉得他太冷漠、太陌生了。”夏知秋叹道。“我本以为经过这些年，经历过这些事情，他至少会有一点改变。”
夏鹿摇了头，这件事她早有预料。虽然接触不多，但高岐山那个人究竟怎么样，她是有所体悟的。只不过以前看自己老妈这么用心想要维系一个完整的家庭，又已经到了这个年纪，难免孤独，很多话才一直没说出口。
“不管你最后决定怎样我都支持你。”她说。
在隔壁偷听的夏忆冬不干了，推门出来。“不管怎样，这房子我是不会退的！”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像他这样的人，只要稍微尝到过甜头，是不可能再转过头去过苦日子的。
“人活一张脸。”夏知秋没好气地说道，“他今天跟我说，以为让我住大房子穿好衣服就能把我变成个识大体的女人，有任何事都要忍气吞声。你以为他这钱是白给你的么？那都是用你的尊严换来的。”
这话说服不了夏忆冬。
“反正不可能，这房子我住定了。”他斩钉截铁到。“尊严算个屁，这么些年来我倒是想要尊严，问题是没钱谁给你尊严啊，出门连叫花子都不爱搭理。”
“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
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
夏知秋站起身，“总之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他要收回这房子，到时候给不给都是你的事。”
“大不了大家法庭见，反正道理是站在我这边的。”夏忆冬满不在乎地说，“谁来了我也不怕。”
夏知秋没办法，最后干脆放弃，没人不怕无赖，他们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反正她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离开舅舅家，夏鹿轻扶夏知秋的背，“妈，消消气吧，为了这些事发脾气真的不值得的，到时候万一再把身体给气病了，吃苦的只有你自己。”
“是，我现在也看透了。”夏知秋叹道，“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忽然得出这样的结论，夏鹿一时有些错愕。
虽然极力邀请她到自己家住，夏知秋最后还是决定一个人去住酒店。
“这种时候我如果跑到你那里去住就更顺了他的意。到时候高岐山更会看低我，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他斗到底。”她也来了气性。
夏鹿很想说，就算她一个人生活也改变不了什么，在高岐山心里她的地位早就已经确定了，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老妈送到了酒店。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这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都过来了，还怕这三两天么。”夏知秋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会好好住在这里。你顾好自己的身子就好，不用替我操心。”
回到家，夏鹿心事重重。
她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破裂的如此之快。虽然高岐山确实不像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他这手术才做完没多久，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万一他身体再垮了，真不怕身边没个人么？
还是说，她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第717章 车子出问题了
三天，整整三天，高岐山毫无音信，既没有主动道歉，也没有联系自己。夏知秋的气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虽然不想打扰夏鹿，无奈之下，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这几天，夏鹿也没闲着，她一直在根据心理医生的要求旁敲侧击寻找周铭郴病症的关键，却一无所获。想撬开他的嘴实在是太难了。
“鹿鹿，我怀疑，高岐山可能是不打算跟我道歉认错了。”夏知秋的语气有些疲惫，“如果真是这样，可能我们没办法继续一起生活。”
果然，这并不出人意料，夏鹿想。她之前怀疑过，高岐山之所以时隔二十多年忽然回心转意来找她们母女，并不是因为自己重病之时自感时日无多心生愧疚，反而是不想给自己爱的人增加负担，便把这负担转嫁到她们身上，寻求一线生机。
现在看起来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太大问题了，便不愿再装。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竟然把人往黑暗处想，她不禁疑惑。
电话那头的老妈仍在东拉西扯说些根本改变不了现状的话，她不想再听，便打断了，“妈，你如果想离婚就干脆一点，我没有任何意见，本来你们复合的时候我也没有赞同过。”
“我要先跟他谈谈。”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要把他欠咱们的东西都要回来。”夏知秋说道，“不能这么便宜他，大不了鱼死网破。”
挂了电话，夏鹿心下担忧。她知道老妈一向是一个柔软的女人，没什么大脾气，也不愿与人起冲突，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不知道她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鱼死网破，这词听着可吓人。
“太太，午饭快好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见她风风火火从楼上下来，张妈询问道。
“我出去一趟。”
“出去？”张妈赶紧走过来，“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还是多休息吧，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呀。”
“没事儿，”夏鹿摇了头，“已经好多了。”
她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盒疯乐玩公司去。
之前休了长达一个月的年假，司机最近情绪很好，路上主动跟她聊起天来。
“夏小姐，你休息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回去上班啦？”
夏鹿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夏小姐，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大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她，“说起来，我也受了你们不少照顾，要是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嫌弃的话，也可以跟我说说。”
夏鹿蹙眉想了一会儿，她这些事还真不是跟人倒一通苦水就能好的，干脆放弃。“你好好开车就行了，注意安全。”说完，闭上了眼。
“诶？诶？怪了事了。”没几分钟，忽然听到司机一直在发出奇怪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
“怎么了？”
司机两手紧握方向盘，努力控制方向，车身却一耸一耸的。
“这车怎么好像不大对劲儿？”司机纳闷儿地说道，“方向盘有偏移，制动好像也不太踩得动。”他努力点刹，想把速度尽量降下来，可是车子除了止不住地耸动外，并没有明显减速。
夏鹿的胳膊攀上驾驶位靠背，向前探身看去，“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之前还好好的呢，我也有按期去做保养和检查，不应该发生这种事的。”司机一脸困惑，一边稳住方向，一边继续减速。
夏鹿抬头，看到前面转弯处停着一辆车，立刻大叫，“前面有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由于速度并没办法尽快降下来，虽然司机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还是追了尾。夏鹿死死扶住两边座椅靠背，早有准备，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抚住胸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快要呼吸不上来。
司机赶忙转过头，“夏小姐，你没事吧？”
下车时才发现，前车盖已经撞到翘起来，左侧大灯被撞碎，机盖里甚至冒出几缕白烟。
“怎么开车的？打着双闪不知道让开吗？”前车车主捂着脖子下车，大喝道。
司机看了看他的车，又看了看旁边的路，“这也不是应急车道，还是拐弯处视线盲区，你在这儿停什么车？而且你也没按规定安放停车标志，鬼吼鬼叫什么？”
“我鬼吼鬼叫？！”那人见他撞了自己的车不主动道歉，反而挑起自己的毛病来，立刻瞪了眼睛，“咋的？车贵了不起？车贵就能不讲理？撞了人还理直气壮的，你等着。”说罢，拿起手机报警。
司机还打算上前理论，被夏鹿拽住了。“少说两句，是我们的错。”
“可是他确实没按规定安放停车标志，还把车停在这种地方。”
“你刚刚也分神了。”夏鹿说道，“双方都有问题，各退一步。再说，撞车的是我们，本来就该承担责任。”
司机虽然有不满，还是闭了嘴。
“报警吧，顺便把车拉过去检查一下。”夏鹿看了看车子的受损情况，这样子不可能继续开了，她得另外找辆车去公司，“还好没出什么大事，赶紧检修，千万不能懈怠。”
“我真的定期检查了…这才没过多久。”司机辩解道。
“保险起见，说不定是最近才出的问题。”夏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要赶时间，你自己留在这没问题吧？”
这边不好打车，她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交警过来处理问题才坐上车离开。心里焦急，希望自己老妈的速度没那么快，才能让她在夏知秋进公司以前拦住她。
上午十点，所有员工都已经到达公司开始上班，各部门正在开例行早会。
“你好，请问你找哪位？”前台小姐声音甜美地询问道。
“找你们高总。”夏知秋说，手里抓着提包。她抱着一战到底的决心来的，因此专程去商店挑了一只最重的包买了拎着。
“抱歉女士，高总现在正在开会，如果没有预约的话，请你在这里稍等。”前台小姐说道。“请问你贵姓？”
夏知秋瞥她一眼。“我姓夏。”
第718章 鱼死网破好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回应，夏知秋心急起来，重新起身。
“你们高总还没开完会吗？”
前台甜甜笑道，“抱歉女士，我们高总现在比较忙，暂时没办法见你。”
“那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耗不起。”
前台的脸僵了一下，“请稍等，我打个电话。”
夏知秋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她，一秒钟都不愿移开视线。眼见着她按了两个键，跟对面讲了自己的事。“张秘书，高总开完会了吗？有一位夏女士要见高总。”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前台的视线重又落在夏知秋身上，“是一位中年女士，大概四十多岁。”她小声说道。
刚刚还说没时间见，原来是问都没问。夏知秋想，这人可真是不负责任。
没几秒，电话挂掉了。前台转过头看着她，“抱歉，高总现在不大方便，如果你赶时间的话可以留言，我会向高总转达。”
她说的很礼貌，可夏知秋早就看出其中问题。如果真的没时间，为什么还要问自己的体貌特征。这明明就是高岐山的主意，不想见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她瞥了前台一眼，没理会，径直往里走去。
“女士，女士。”前台赶忙追出来，“女士，高总真的在忙，你现在不能进去。”
“你知道我是谁么？”夏知秋忽然定住脚步，盯着她。“我是高岐山的太太！”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三分威严，让人听了自动起了敬畏之心。
“啊…”前台愣住了，似乎还在思考这话是真是假，“您是…高总的太太啊。”
夏知秋瞪她一眼，“你们这儿之前不是有个员工叫夏鹿么，是你们高总的女儿。她跟我姓，都姓夏，明白了么？”
前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赶紧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太鲁莽了。”说完伸手帮她拉开眼前的玻璃门，“这边请。”
夏知秋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朝里走去。原来人只要硬气起来，是能够办成事情的，她终于领悟到这一点。
前台小姐的服务很周到，一路把她带到了高岐山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夏知秋一眼看到高岐山就坐在里面办公，根本没有在开什么所谓的会。如果她真的傻了吧唧在外面等，恐怕等一天也见不到他人。
“行了，你先回去吧，别影响你工作。”夏知秋转头对前台说道。
高岐山正认真处理工作，完全没注意到她来，直到自己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他抬起头，发现是夏知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他站起身，主动给她拉了把椅子坐下。
夏知秋一把挡掉他的手，“我今天不是过来跟你寒暄的。高岐山，这三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今天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我决定离婚。”
高岐山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并没有立刻反对，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只是浅淡一笑，点了头，“如果这是你的最终决定，我尊重你。”
夏知秋一愣，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这么迅速，就像是预谋已久，等她开口。
她蹙了眉，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揣测他心里的想法，“高岐山，你是不是故意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高岐山慢条斯理说道，“反而是你，不知为何大发雷霆，先是离家出走，现在又跑到公司来跟我提离婚。我只不过是尊重你的意见，难不成这也有错了？”
他这样子看着实在恼人，夏知秋已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了。不过事情没讲完，不好现在立刻发飙。
“我还有条件。”她说，“我要你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她盯住高岐山的眼睛，“不用给我，给鹿鹿。”
高岐山没应声，只是眯眼看着她，心里打着算盘。
“我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这公司是你的，原本以后就应该是鹿鹿的。我是看在你还把给自己戴绿帽的女人生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看待，怪可怜的。算他是个人，才勉为其难分给他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别不满意。”夏知秋把自己之前计划好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这些不满她已经忍了很久了，不吐不快。
高岐山仍是不动声色。
夏知秋见他不应，继续加码，“不答应咱们就上法庭。反正你是她爸，她本来就有继承权。”
终于，高岐山有了反应。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我有时候是真搞不懂你们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说，“怎么能无知到这种程度。就算没读过几年书，上网查查总会吧，也好比跑到这儿来信口雌黄丢人的强。”
他这话讽刺意味很浓，夏知秋一时惊住了。
“这盒疯乐玩虽然是我创立的，但是股东不止我一个人。就算把我有的全拿走，也没有百分之五十。你想给夏鹿争取权益，这我理解，但是你说的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把一件根本不可能成立的事当成条件来讲，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此外，继承权是在人死以后成立的，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现在说这话是想咒我死？”他一脸淡定，继续说，“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刚刚所说的情况是在没有遗嘱时的自然分配方法，我如果订立遗嘱，不想给的人，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夏知秋一时语塞。她一边痛恨高岐山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一边痛恨自己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找上门来谈条件被他羞辱，火气已经到达顶峰，无论如何是压不住了。
“高岐山，你可真没良心，”她大声说道，“前些日子你躺在病床上，是谁尽心尽力伺候你？除了我，这世界上还有谁会关心你？你是死是活都没人在意！”
听到这话，高岐山脸色阴沉下来。
“这里是我的公司，我劝你注意言辞。”他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威胁到。“否则立刻离开。”
“注意言辞？”夏知秋咬牙切齿，“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气急败坏，什么叫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