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南下的铁骑
帝国的南境
虽然平叛的联军已经开拔,但在战胜率领‘金鬃之熊’的巴泽尔后,‘仙女木’将士们明显多了不少自信,不再和过去那般畏惧。
他们开始招募更多的士兵,同时后方也因为胜利受到鼓舞,看到了希望,加班加点的打造战争用的武器,盔甲,物资,乃至一切。
在这备战的空隙中,洛兰希尔也获得了难得的休息时刻。
这一天,天空下着大雨,窗外喧哗一片,很是昏暗。
咚咚咚——
轻微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
养伤的夏兰萝特坐在床头,好奇是谁来拜访自己,但当看到进来的身影时,还是不免惊讶的长大嘴巴。
“葭……梅西娅姐姐。”
来的人正是洛兰希尔,她端着熬好的药汤,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夏兰萝特的床边,给她做了个检查。
放下手臂,洛兰希尔说:“快好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嗯……谢谢梅西娅姐姐的照顾。”夏兰萝特低下头,感觉自己又添了不少麻烦。
“洛蒂成长的很快呢,如今已经能独自带领军队了。。”
洛兰希尔说的是前段时间,夏兰萝特带领一支部队抵御侧后方敌人进攻的事情,虽然夏兰萝特本人在这次战斗中受伤,但也降低了己方伤亡,并最后获胜。
“感觉自己还是有些不够沉稳。”夏兰萝特轻轻摇头,看来她还是有些不自信。
“没关系,终归能慢慢成长起来的。”其实相比同龄人,夏兰萝特已经坐的很好了,只是她的起点很高,也给自己定了极高的标准。
“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想想,杰兰恩和埃隆也都还在埃梅纳斯上学吧,他们也没做出什么成绩的。”洛兰希尔想起四大公爵家的其他几位继承者。
虽然夏兰萝特这时没有答话,但心里的焦虑确实消散了点,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梅西娅姐姐是送药过来让我喝的吧,麻烦你了。”
“没事,不过这次一定要喝完,不许偷偷吐出来哦。”洛兰希尔眨眨眼,她最近听菲尼丝说,这位红龙公主很怕苦,老是喝药不积极。
“呜……”知道逃不过的夏兰萝特只好点点头,然后捏着鼻子将药汤一口喝下。
“苦o(╥﹏╥)o……”放下碗之后,这位女孩伏在床头不想说话。
看着她这副模样,洛兰希尔不由得露出笑意,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和后背,稍作安抚。
好一会后,夏兰萝特稍稍坐起,然后好奇的问起洛兰希尔各种问题。
“梅西娅姐姐去埃梅纳斯上过学吗,可以和我说说那里是怎样的吗?”
本来她也是要去那里的,可惜巴斯卡家族的败落,让这位红龙公主失去了这个机会。
“埃梅纳斯呀……”少女用手指轻触下巴,开始回想那一个個遥远的面孔。
……
……
时光缓缓流逝,雨滴拍打在玻璃窗户上,房间里的灯台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夏兰萝特撑着脑袋,安静的听着洛兰希尔讲那些校园的往事,眼眸中流过羡慕的神情。
“那冬祭晚会就是一年中最大的庆典吗?”听到少女讲到争夺唯一之冠的年底大比,夏兰萝特好奇的问。
“是的,冬祭晚会的冠军一般会视为学院本届的最强。”洛兰希尔轻声解释。
“那梅西娅,呃,葭兰姐姐有获得过吗?葭兰姐姐这么厉害。”
“我获得过其中一届的冠军吧,那还是在我毕业那年。”回想起那场和布曼莎的比试,洛兰希尔捋动耳侧的发丝。
“好厉害~”夏兰萝特小小的鼓掌,在无数天才汇聚的埃梅纳斯获得冠军,其需要的实力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其实也一般啦,也有厉害的人能连续几届获得冠军呢,甚至在低年级就击败一众学长。”少女谦虚的说。
引起好奇的夏兰萝特不由得继续询问:“那葭兰姐姐在校时见过哪几位呢?”
“很多,其中有些我也只是听说过名字,比如在我入学前不久毕业的埃隆·特雷依,他就连续获得了两届的冠军,也让薇琳连续两年只能亚军。”
“之后就是帝国内有名的人物,达尔西,他比我大几届,再往后应该就是布曼莎了吧。”
“布曼莎是谁呢,我似乎没听说过。”
“她呀,是位很温柔的邻家大姐姐,做的面包和点心很好吃,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去拜访吧。”
“好吧……那冬祭庆典还有什么活动呢?”
“还有各种表演节目,这往往是十冠中‘旋律之冠’所统合筹备的,那个时候学院里都会挂上冻青编织的饰物,很是漂亮。”
“冻青花环吗,这个我们这冬天也会装扮,不过据说是东境流传过来的习俗。”夏兰萝特回想小时候伊薇汀娜姐姐在冬夜里给她讲故事的场景。
那时也是坐在温暖的壁炉边,这位雍容尊贵的姐姐给她讲起过往东境的传说。
雪雾之夜,头戴冻青花环,永生少女的传说。
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讲起,那是第三纪初的时代,在历经混沌灾厄后,大地上林林总总建立起诸多小国,而在某一个小国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因为国内发生了叛乱,皇后带着孩子逃出王都,但在那寒冷的冬夜里,马车翻倒在堆积的大雪之中,他们不得不下车步行。
鹅毛般的大雪在阴郁的天空不断飞过,耳侧的冷风如刀子般割过面颊,让人感到疼痛。
脚下的积雪踩进去后发出吱的声音,然后凝实,四下里除了风雪呼啸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这支队伍在雪地里面艰难行走,一点点前进,而风雪也缓慢无情的将温暖逐渐剥夺。
渐渐的
有人开始掉队,倒在堆积的雪地中,再也无法醒来。
无能为力的众人只能继续前进。
抱着怀中那还未成长起来的孩子,那位母亲默默祈祷,希望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
一定要活下去,我的孩子。
她如此默念着
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不知走过多长的路途,直到她一脚踩空,也倒在雪地中。
这时,这位母亲身边已经没有了随从,四下的风雪也掩盖了一切,看不到前进和来的路。
一切变得冰冷而寂静
僵硬的思绪中,她勉强睁开眼睛,试图重新站起,但双脚早已失去知觉。
知道无法将孩子带出这片雪地的母亲留下了眼泪
然后默默抱紧怀中那个孩子。
一遍又一遍的祈祷
祈祷这个孩子能够活下去。
而在最后弥留的恍惚中,这位母亲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慢慢抬头。
一位穿着洁白衣裙的女孩赤脚站在雪地中,她头上戴着冻青编织的花环,看着这位走到人生终点的母亲。
请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用尽生命仅剩的余力,这位母亲卑微的请求,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为之交换也好,请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那个女孩看着她默默点头,随后这位母亲露出安心的笑容,渐渐闭上眼睛,化作山间不息的风雪。
即便是在风雪最为寒冷的冬季,冻青的枝叶依然深青如旧,展露着顽强的生命之力,让当地的人们不禁联想。
而为了祈祷自己的孩子也能在难熬的冬季活下去,他们也会折下冻青的枝叶,将其编成花环,挂在房门之前,以此祈祷。
虽然关于那位风雪中回应祈愿的少女渐渐成为遥远和遗忘的传说,但在冬季悬挂冻青枝叶的传统却始终流传下来,最后这也慢慢形成大陆上有名习俗。
人们会在万物凋零,无法出去劳作的冬季组织祭典,为今年总结,为新年祈福,而悬挂冻青枝叶也渐渐成为了祭典中的一个必要的环节。
坐在烛光温暖的床边,洛兰希尔静静聆听夏兰萝特讲述小时候听来的故事。
“那后来,还有关于那位少女的传说吗?”
“后来,似乎很少了。不过也有人说,其实那个头戴冻青花环的女孩,就是故事中那位母亲怀中的孩子,而这也是她自己的回忆。”
“不过也有人反驳,在那样寒冷的风雪中,如果不是遇到外人,那个孩子怎么能够活下来呢。所以那位母亲确实看到了一位在雪中站立的魔女,在这位魔女的引导下,那位母亲的祈祷化为特殊的加护,让那个孩子不会受到严冬的侵害。”
“这份思念将化作爱的咒缚,永远环绕在孩子身侧。”
“很凄美感人的故事啊。”
窗外的雨滴依旧,房间内的两人在橙黄的烛光下,轻声述说着对故事中人物的感叹。
另一边,帝都媞泰妮亚。
风雨之中,疾行的军团士兵冲垮那些横在路中的阻碍,不惜伤亡的向宫殿方向接近,到处都是激烈的战斗声,射击和交战的呐喊声让这暴雨下的城市喧闹而混乱。
“冲过去,杀了这些叛徒!”
带队的军官一脚蹬在木箱上,将在屋顶狙击的弩兵和巫师刺穿,砍倒,然后大声招呼身后的战士,越过满是尸体和残骸的道路关卡,向前进发。
这里距离宫殿的大门,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
虽然城中私军的装备和个体实力要略好一些,但这些冲进城中的军团士兵明显更懂战术协作,且纪律和意志也胜于那些贵族的私兵和叛军,在他们急促而豁出去的猛攻下,那些布防的阵线被一一破开,目的地也近在眼前。
一排排身着黑色罩衣的士兵早已在宫殿之前严阵以待,他们手持盾牌连成坚墙,黑色的长枪和火铳对准外围,密密麻麻,和刺猬一般。
看着这些士兵罩衣上的纹章,为首的军官立马认出其来历。
“卡怀亚家族的‘肃声卫队’。”
卡怀亚家族在帝国上层中是有名的保皇派,历代受皇家信任,其家族的箴言就是‘沉默行命’,以保守秘密,缄默行事而闻名,但这次居然站在叛军这边。
“开火!”
这个时候顾不了这么多,军官们下令开火,雨水中,短促的火枪开始射击。
雨幕中,那竖立的盾牌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但依然没有被击破,随后反击的枪声也随之响起。
火光从黑黝黝的枪口中闪烁,随后将这些冲击而来的军团士兵击倒在雨水中。
面对这些早就准备坚固盾牌和工事的‘肃声卫队’,突破进城的东营军团们明显火力不足。
遭遇打击后,队伍前进的劲头被瞬间压下,不得不收缩在路口的建筑侧后,以躲避对面那不断的射击。
“该死。”目光扫过周围,进城的军官很快发现这个位置的不利。
宫殿前是空旷的广场,他们如果突进,就必须承受对方那猛烈而交叉的火力,而如果躲在这里反击,拖延时间不说,而且因为路口的狭窄,他们完全无法将队伍展开,也就不能发挥人数的优势。
正在前线的军官陷入两难之境时,身后的街道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一位位在道路中的士兵紧急让开中间的道路,让这些赶到的骑兵通行。
“西弗莱大人到了!”狂喜的呼声在士兵中响起,让这位指挥官也暂且放下心来。
“随我冲锋。”
目光横扫,快速观察形势后,西弗莱毫不停歇,直接带人前进。
马蹄在雨水中重重踏下,溅起大片的水花,排成三角锋矢的骑兵队伍以一种令人震撼的速度冲出路口,在雨水中高速向前。
广场上连绵的枪声响起,随后一位位精锐的骑兵从马身上被击倒,连带着战马在雨水流淌的大地上滑行,冲到那枪尖密布的阵列之前。
“冲啊!”
有了骑兵的英勇掩护,路口的士兵们也猛地冲出,开始不断射击和接近,广场上瞬间溅起无数水花和鲜血,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最为焦灼的状态。
在牺牲数十骑兵后,那冲锋的队伍终于接近那密集排列的黑色阵列。
西弗莱一马当先,有如炮弹一般撞开厚实的军阵,在其横扫的长枪下,那些士兵被掀飞到空中,随后摔落地面,发出骨骼破碎和痛苦哀鸣的嘶嚎。
盛怒之下的这位将军,顾不得平日的睿智和儒雅,有如杀神一般,在阵列中横冲直撞,将那布阵的火枪手一一搅乱。
而破开阵列后,紧随而来的骑兵在暴雨中挥舞军刀,将那些黑色罩衣的士兵们高速杀戮,开辟出一条满是血水和尸体的道路。
“进宫!”
嘭的一声巨响,封闭的宫门为炽烈而鲜红的枪尖刺穿,之后撕开狰狞的豁口,随后一位位士兵鱼贯而入,和那些留守的贵族私兵战在一起。
暴雨之中,浓烟和火光在帝都中飘起,整个城市开始陷入混乱和无序之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位新人
蔷薇宫的主干道上,一位位身着红衣的身影分立两侧,他们红色的披风和兜帽连在一起,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只露出下巴。
虽然下着雨,但这些人的依然没有淋湿,那雨滴似乎被无形的气层隔绝,在飘动的披风上滚落,滑入地面的水迹中。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依然残留少许血迹,而原本驻守这里的禁卫已经化为一具具尸体,躺在这位红衣暗月背后的花坛中。
在这一众恶魔序列6的红衣暗月恭敬注目下,一位年轻的少年缓步踏入宫殿,他身着黑色礼服,腰携妖精花纹的长剑,有着黑色短发,眼眸如血。
虽然宫殿中的战斗依然没有停歇,但这位少年并不着急,依然平稳的缓步前进。而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那些宫殿的战斗也快速结束,其中的战士全力撕杀,以保证这位王者在步入这处宫殿前结束战斗,打扫干净。
“呃……”
一位禁卫咬牙忍住刺入身体的短剑,然后用力挥下手中的阔剑,将身前敌人的脖子割裂,带起大片鲜血。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脱身,一把,两把,三把刺剑就将他刺穿,随后抽出,让其无力的而仿徨的滚落在雨水中。
一位位善后的士兵将这些禁卫和自己人的尸体拖到一旁,放在宫殿或门柱之后,尽量不让主道上能看见,以免污染那位王者的眼睛。
这些事情都在半分钟内紧急完成,而没等他们收敛身形,那扇大门就已推开,一位位无声疾行的红衣暗月开始占据主道两侧,为身后的王者开路。
不久,那15岁左右的年轻身影就出现在那宫殿的拱门之下,他继续缓步前进,虽然雨水和空气中依然残留血迹,但这位王者依然保持神情不变,步伐一致,不紧不快的向蔷薇宫的最深处进发。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能发现,蔷薇宫中的局势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种场面,一面寂静无比,一位位侍卫肃静站立,恭迎这位帝国的王者,另一边则是激烈的交战着,兵刃和枪击的声音不曾断绝。
不过这样分明的两种场面随着那位少年一步步前进,正在由一面慢慢覆盖另一面。。
荆棘之殿中,德罗萨带领宫中的精锐禁卫正和老牌贵族的私军激烈交战。
私军中不乏火器,各种精工制造的昂贵魔晶枪此刻被拿出来使用,附魔后的子弹宛如不要钱一般,接连射击。
另一边,蔷薇宫的禁卫则使用着皇家工坊专门制作的珞希金连弩,自多年前获得鲁尔纳法师的难民后,这种超凡机械的制造工艺也被帝国掌握,只是因为其昂贵的造价和材料才没有大面积普及。
如今在森精灵不再派遣卫士拱卫帝都后,这些珞希金连弩便替代了翠月长弓的位置。
弩弦在雨水中带起飞溅的水花,快速射出附魔后的弩矢,虽然人数少于对方,但火力上禁卫们并不落在下风。
“不能再拖了,陛下已经快到了。”亚希恩·克拉斯站在一排排盾兵之后沉声开口。
在之前他和几位同伴与那位帝国知名的红衣执行官交手,但并没有占到便宜,后来不得不让麾下的战士支援,这才短暂脱身。
听到亚希恩的话语后,其他几人也竖耳听了下后方那渐渐靠近的声响,心中了然。
“确实不能再拖了。看来这次得拿出搏命的本事了。”其中一位细眼的男子阴沉道,他从怀中取出一小瓶紫色瑰丽的药水,直接放入口中咬碎,玻璃渣混杂着药液在口腔弥漫,剧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一种诡异的魔力开始从体内升腾。
随后这位男子再用一小块黑色的方块轻轻擦拭手中的兵刃,其表面泛起渐变的艳光,让人心生寒意。
“哈哈哈,终于要下决心了吗。那我也开始准备吧,不过保护的事情,就麻烦你们了。”说着一位穿着暗红和黑色法袍的女子在雨水中渐渐飘起,一阵魔力汇聚的狂风渐渐汇聚,在她身侧环绕,袍衫卷动,那金色的发丝也随之飘起,于空中肆意翻舞。
原本低沉的天空开始出现一个暗色的漏斗,周围浓郁的乌云被中间的旋涡所吸收,垂下,其中不时闪逝出赤红的电光,阵阵寒气也随之降下,一些雨水甚至化为冰粒降下。
“既然布卢姆和克拉拉都准备了,那我也帮上一手好了。”因为带着半截面具年轻贵族直接冲出,其步伐轻盈而飘逸,如游玩一般躲过射来的弩矢,接近那些守卫的禁卫。
剑光乱舞,有如银花瞬间绽放和凋谢,将这些禁卫切割,随后破开口子,让后面的士兵接连涌入。
见到这样的场景,禁卫中那位统领一声冷哼,其身形如电,如迅猛的鹰鹫一般,一剑将这挥舞剑光的贵族击飞,随后剑刃不停,就要斩下将他就地分尸。
奈何另一道身影在此刻救场,挥舞黑剑的亚希恩自阴影中浮现,长剑合握,对准这位帝国闻名的超凡者刺入。
“呲啦——”一往无前的剑刃被如钢的手指捏住,其指甲在剑刃上划过刺耳的火光和划痕,然后陡然弯折,将这偷袭的黑剑折断。
断裂的剑刃于刹那间被德罗萨反射而出,没入亚希恩的胸口,虽然后者一察觉不对就奋力躲闪,但还是受了伤,只是没有被刺入心脏罢了。
在此分心下,德罗萨并没来得及杀死西穆尔,也就是刚刚突袭入阵的那位贵族青年,仅仅是削断了他那只擅剑的胳膊。
天空中,一道红芒一闪而逝,赤红的电光炸裂,以迅不可及的速度奔驰穿刺,击中庭院中德罗萨。
那一瞬间,虽然他挥剑湮灭了部分能量,但夺目的电光依然让他双目短暂失明。
这个时候剑刃涂毒的布卢姆突袭而来,有着‘蜂毒的短刃’称号的年轻新秀自然是以这种刺杀擅长。
但即便双目失明,德罗萨依然依靠敏锐的感知挥剑,身形闪动的同时,急速挥下,斩中那抵近的短刃。
短刃在撞击中如玻璃般破碎炸裂,那突然激射的碎片,其中一块割过德罗萨的手腕,留下细微的伤痕,丝丝鲜血缓慢渗出。
“成了,哈哈。”布卢姆兴奋的喊叫,但这叫声也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德罗萨的剑刃直接挥过,隔空将这位序列6的贵族天才分成两截。
但这时一股眩晕的感觉随即涌上心头,他心中一缩,超凡核心的魔力全力催动,血液被魔力催发,然后从手腕伤口喷射,带出一阵异香的血花。
这一切行动下来,不过2秒不到的时间,其他几位贵族中的新秀想趁机进攻也难以把握时机。
不过,对于帝国的暗月,这样的短暂的破绽已经足够了。
6位红衣的刺客自宫殿周围陡然突袭而出,那瞬移的身形有如幻影,手中的刀刃内敛而深红,以毒蛇般诡异迅捷的轨迹突刺而去。
体内的毒素依然麻痹着神经,让德罗萨难以快速反应,尽管目不能及,他依然凭借直觉挥动手中的剑刃,那撕裂的弧刃有如幻象,一闪而逝。
六道身影瞬间化为尸块碎裂,鲜血飞溅到周围的墙壁和士兵身上,然后被雨水冲刷滚落。
仅仅是一瞬间,这些恶魔序列6的刺客就身死当场,但他们那种同归于尽的刺杀手段也尽到了应有的效果。
六把刀刃贯穿这位宫中第一剑士的身体,将其穿透,暗红的血水缓缓滴落,其中的毒素也蔓延到这位禁卫统领的身躯之中。
暴雨击打的宫殿,短暂的陷入寂静,无论是驻守的禁卫,还是冲入蔷薇宫的贵族私军,都屏息看着那个男人。
雨水混杂着暗红,在大理石花纹的地面静静流淌,灌入排水的水道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让人畏惧的身影,始终如雕像一般站在原地。
许久,一阵琴弦的拨动的声音在宫殿内缓缓响起,随后一位诗人打扮的贵族慢慢走近。他穿着白羽披风,雨珠落到那披风的羽毛上,就光洁的滚落,让其不沾湿漉。
这位贵族手握七弦琴,轻声吟唱,似乎是为这位英雄致敬,然后慢步到静止的德里萨身前,缓缓鞠躬。
随后,一队队士兵越过这位死去的宫中第一剑士,开始向着宫殿的深处进发,徒留下这雕塑般的身躯在雨中,静静站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妖精之龙
蔷薇宫的隐秘房间中,莉莉不安的搂着自己的孩子,紧张的听着外界传来的声音,心中不停的默默祈祷。
房门陡然的推开,让她的身体一颤,然后抬起头来,见进来的是女仆长温娜,这才松了口气。
“外面情况如何?”莉莉焦急的询问。
“很不好。”温娜边走边说,她扶起这位柔弱的红皇后。
“我们需要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请陛下跟我来。”
带着少许禁卫,莉莉和孩子开始向宫殿的深处转移,但很明显的是,如今已经没有太多躲藏的空间了,后方的阵线正在被一步步突破,在失去德罗萨后,那些红衣的暗月从暗影中现身,以各种诡异的方式突袭,将这些守卫的禁卫杀戮。
而就在贵族的联军们认为即将占据清扫抓住那皇后和王子时,一道红色的光柱自血月厅堂升起,那是皇室传承的重地,也在蔷薇宫的最深处。
辉煌的光柱穿透云层,在空中渐渐扩散,然后搅动云层,形成缓缓转动的旋涡,原本倾泻的暴雨也渐渐停下。
“爱德伦还是启动了皇家的秘宝呢。”高高的钟塔上,柯诺丝看着变亮的天空,两腿轻轻摇晃,随后一跃而下。
“我去看看,埃里奥毕竟没接触过这些,可不能让他吃亏呢。”说着柯诺丝的身形消失在钟塔之下。。
在她离去后,那位一直留守的红衣刺客也躬身行礼,随后陡然消失。
蔷薇宫的深处,一支支贵族的私军分立在道路两侧,为那位王者让处道路来,恭迎他踏入这里。
进入这处宫殿后,眼前是一座宽敞的半月形广场,而弯月环抱的中央,则是一座宏伟的殿堂,其顶端有着月牙标志。
此时这座殿堂为淡红色的光罩笼罩隔离,诸多魔法和弩矢都无法射入进去。
皇家的血脉结界,在打开时除了王室后裔,他人不得入内。
如今大部分人不能进去,但仅从外界看,就能发现里面有着不少人,其中就有那位摄政王,他站在殿堂中央,高举精美的礼器,在辉煌的法阵辅助下,将红色的光柱连同信号发射出去。
埃里奥在一众红衣暗月的护卫下,缓步来到这处广场,终于暂且停下脚步。
“陛下,吾等忏愧,未能打开那封印的结界。”之前带队的数位年轻贵族们在这位年少的王者前请罪,其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有的胳膊甚至都少了一个。
“起来吧。”埃里奥简单回答,然后挥手,让他们暂且退下。
之后,这位年轻的王者就一步步接近那封闭的殿堂。
当他即将靠近空中浮现的淡红结界时,一道汹涌的光枪自殿堂之内射出,看其气势,是要将这位少年穿透。
不过,这样的攻击一经发出,就被高度关注的帝国暗月们觉察。
他们身形闪动,抽刀斩击,将那袭来的光枪斩碎,然后又快速退回道路两侧的位置。
看着这一幕,埃里奥只是停顿了下,然后继续向前,直到他将手渐渐抬起,准备触碰这淡红的结界。
“虽然可以打开,不过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呢,埃里奥。”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腕托住埃里奥的手臂,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柯诺丝?”埃里奥低声喊出这位少女的名字,然后在柯诺丝的帮衬下,将手按在那淡红的结界上。
一阵水纹般的波动在护罩上扩散,然后嘭的一声,那淡红的结界如戳破的气泡般炸开,消失。
“终于来了吗。”大厅内,爱德伦持剑而立,那身上溢散着远超平时的魔力,目光注视这走入的少年。
“没想到是这样的小孩子,呵。”
看到埃里奥的模样,爱德伦感到愤怒而又悲伤,居然会是这样的小孩子推翻自己。
“那让我猜猜,你的父亲会是谁呢,是我那位叔父的其他孙子,又或者是某个不知名的皇室弃婴。”
“不是喔。”不等埃里奥开口,他的身侧的这位银紫女仆就抢先开口。
随后她松开埃里奥的手,挡在这位王者的身前,注视远处那异常状态的摄政王。
“埃里奥陛下,也就是我的主人,是尊贵的王太子之子,他才是帝国最为正统的继承者。”
“呵,安斯艾尔连婚礼都未完成,怎么可能有孩子。”即便心知这个孩子的血统不一般,但爱德伦在此刻是绝不能承认的。
“否定,埃里奥陛下是王太子安斯罗伊大人的孩子,只是那位大人在世时并未来得及公布其身份。”
当然没来得及公布,因为那个时候老皇帝们希望安斯罗伊和狮鹫家的女儿联姻,之前隐秘的恋情也就被暗月们瞒下了。
“安斯罗伊,他可没有成婚,即便有后代,也是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爱德伦露出鄙夷的神情,在他看来,这个孩子不过是那些热衷攀附的女人,所弄出的谈价筹码。
“喔?这個时候讲法统了,那你们兄弟当年篡位时,怎么不讲自己其实没有继承权呢。即便王太子兄弟不在,皇帝陛下们还有其他子嗣,怎么说也轮不到你们。”柯诺丝嘲讽的说着,为埃里奥打抱不平。
对此爱德伦难以反驳,只能冷哼。
“我想也是呢,如今说再多,也是无法让你交出权力的吧。”柯诺丝一手环胸,另一只手轻触下巴,做思考状。
“所以,只能让你死掉了。”这位女仆的话语清冽而天真,但其中透露出的杀意,让一旁围观的众多贵族心中发寒。
起初,他们只以为这只是位好看点的女仆,和陛下关系亲密,但如今看来,其来历绝对不简单。
那种任性,天真,强大,还有对生命的淡漠,让这些家传渊远的贵族们不由想起一些隐秘的记载。
或许站在他们身前的正是一位魔女,这让诸多老牌贵族又爱又恨的存在。
“不过,这场的场合,身为女仆的我不能抢占主人的威风。”
说着,这位女仆轻步转过身子,让出身后的埃里奥。
“就让陛下与你亲自了解吧。“
话音落下,她一抬手,淡淡的雪花在这殿堂之中飘落,随之席卷。爱德伦身侧,原本站立的一众禁卫和心腹在这瞬间僵住,然后化为不动僵硬冰雕。
白色的雪花不断飘下,铺满安静下来的大厅,将一切渐渐覆盖,而这高耸的穹顶之下,也只留下两人相对的舞台。
新旧权力的更迭,血亲和仇恨,皇位的交替,尽在两人的战斗中解决。
意识到这场战斗不可逃避后,埃里奥和爱德伦也抽出兵刃,一步步走向彼此,那相似的红色眼瞳,凝视对方,然后为渐渐竖起的剑身所隔开。
一片雪花缓缓飘落,在剑刃上滑过,分成两半,随后两人疾驰而出,开始在这大厅内展开搏命的战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战争商人
兵刃的交击声不时响起,一红一黑的两个身影在大厅内来回交错,原本白雪覆盖的地板此刻一片缭乱,各种划痕和散落的雪迹到处都是。
爱德伦原本的实力虽然只有序列6,但在皇家的几件圣物加持下,如今并不弱于序列7的超凡者,甚至还有胜出。
一对血红的弯月于他瞳孔中浮现,随后鲜红的魔力有如无尽萤火,在大厅升起,随即飘舞汇聚。
淬红的魔力编织为宽大的羽翼,有如水晶的铠甲,以及狭长的剑身,经过全面强化后的爱德伦,漂浮在空中,一轮虚拟的巨大红月渐渐在殿堂的穹顶浮现,绽放出一种神圣而梦幻的色彩,将地面的白雪染成妖艳的鲜红。
【血月·朱瑟伯格】(圣洁造物):‘神翼之阳’末期,利用神之王冠的碎片打造的圣洁造物,有着部分权能。
属性:血脉-恶魔
领域:
【红月展现】(使得恶魔序列的能力、技能、以及力量得到极大的加强,是极为方便乃至全面的能力)
【赤红后裔】(可以使得身躯获得恐怖的再生能力,除非瞬间蒸发死亡,几乎所有的伤势都能在短时间内修复)
除此之外,在他战斗时,一副古老的油画也在大厅缓缓展开,然后内化为这殿堂的场景,让人身处其中,有如站在某个秋日的金色原野。
【原野·亚洛利莎】(圣洁造物):‘神翼之阳’末期,利用神之王冠的碎片打造的圣洁造物,有着部分权能。
属性:时空-绘卷
领域:
【无尽的原野】(展开的绘卷之后,将在原世界嵌入油画中所描绘的金色麦田,非持有者进入麦田后将迷失在永无尽头的原野中)
【丰饶之远景】(如果注入相应的魔力,可以使得绘卷中的麦田成熟,结出麦穗,但这种能力在使用数次后,会使得该圣物进入休眠)
除去这两件圣物外,还有一件保存于殿堂的圣物,只不过目前催动这两件就已经是爱德伦的极限了。
“化为灰烬吧。”爱德伦看着下方那渺小的少年,长剑挥下,无数鲜红的光粒随即飘向,化为燃烧的烈焰。
仿佛嘭的一声炸响,麦浪翻滚的世界中,一片火海随即扩散,淹没在其中穿梭奔跑的少年。
埃里奥挥剑横扫,试图将这火浪斩开,但那窒息的热浪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将其淹没。
扭曲的红焰中,一切变得模糊,随后火焰散去,只留下烧焦的的一个身影倒在麦田之中。。
看着这骇人的一幕,远处围观的一众贵族心惊肉跳,甚至有些不可置信,难道帝国未来的帝皇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好在那位银紫的女仆依然淡定的站在原地,让他们不至于瞬间失态。
余烬和黑灰的火海之中,那被烧焦的身影突然动了一下,随后站立起来。
看着明明已经被自己烧透的‘尸体’起身,爱德伦深深皱眉。
他将手掌对准这位少年,随即赤红的长枪如雨一般射出,将这脆弱的身躯一次次穿透,带起大片的血雾,最后大地上形成一个鲜血的‘刺猬’。
不过这次还不等他松气,那‘刺猬’中悬挂的‘尸体’就如雪花一般融化,化为冰雾,随后又在原野中凝结,形成完好无损的埃里奥。
他微微抬头,冰雾在掌心凝结,随后化为银白的剑刃。
‘永生的雾凇之王’
这不仅是珂尔诺丝赋予埃里奥的称号,也代表着这位魔女给予他的崇高祝福,让他能够无数次化为冰雾重生。
战斗再次继续,埃里奥身形闪烁,避开那激射而来的赤色奔流,有如雪白的冰雾自下而上,向上蔓延。
一层淡淡的白霜开始附着在那神圣的红月之上,让其光华减弱,同时天空开始飘起微小的冰沙。
冰雾凝成的银剑和那血红的长剑在空中交击,阵阵清脆的声响,于空中奏响,不绝于耳。
在两人的交战之中,爱德伦数十次杀死这位少年,但对方依然能够复生,如冰雾般再次凝结。
渐渐的,爱德伦身上开始受伤,盔甲边缘逐渐出现少许破碎。
不过,仅仅是红月的光华一次照耀,那身上的伤口叫消失不见,盔甲也恢复原状。
两人陷入无法击败对方的漫长苦战之中。
在贵族的私军和暗月们攻陷蔷薇宫时,后方也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一位衣衫带血的战将,手持锋利的长枪突袭向前,破开一道道宫门,开始向着最深处进发。
在他身后,一位位满是伤痕的士兵也快步突进,他们训练有素的列队齐射,使用各种炼金道具,在一照面时,就对那些红衣的暗月下死手。
枪声连绵不绝,一些红衣的暗月还没靠近就被射成筛子,跪倒在雨水之中,本就缭乱的宫殿中再次增加一具具尸体,暗红的血水顺着沟壑静静流淌。
望着前方那逐渐安静下来的宫殿,西弗莱心中焦急不安,他隐约有了最坏的预感,再也无法忍耐这样缓慢的前进。
大地上陡然冲起一颗流星,直贯那宫殿的最深处。
然而还没等他冲入目的地,一道暗红的身影就从侧后方突袭而来。
刀锋削过格挡的枪身,划出长长的划痕和火花,然后去势不减,对着西弗莱斩下。
天空中一声暴响,随后炸开的两人从天空坠下。
还不等西弗莱再次前进,这位红衣的刺客头领就紧随而上,危险的锋刃瞬间挥下。
在那一瞬之间,那刺杀的弯刀有如朦胧的幻影,在空中挥出一道道残影,让人难以分辨,即便西弗莱已经用枪刃扫下诸多刀锋,带起一片火花,但依然有三刀直接斩在他身上,溅起血花割开狭长的伤口。
一阵麻痹的感觉随即传来,随后身体的知觉也失去少许,让这位恶魔序列7的将军心头一紧。
此刻可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双目注视,手中的兵刃缠绕血纹,灌注入沸腾而剧烈的魔力,随后一枪全速刺出。
那枪尖瞬间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穿透对面刺客头领的身躯,从其背后穿出。
枪刃回收,大量的鲜血为之带出,那位序列7的刺客头领摇摇欲坠,跪倒于地,而西弗莱也感到一阵眩晕和脱力,站立不稳。
他用疼痛刺激自己的神经,然后从怀中掏出往日准备的药剂,一支支灌入口中,其中有恢复体力的,又治愈伤口的,还有强制压制毒素的。
这些药液混合着从喉咙流下,让他感到一阵清凉的感觉传遍身体,之前麻痹的知觉也恢复少许。
但就在这时,一把锋利的刀刃陡然从他背后刺入,然后从胸口冒出,那冰冷的触感让这位将军如坠冰窖。
“死!”
激怒之下,他不顾伤势,瞬间横扫回斩,可那位刺客头领已经消失在身后,这时再看身前,原本跪倒在地的身影已经化为一片片消散的灰烬,这不过幻象一般的替身罢了。
按住那不断冒血的伤口,这位将军以强大的意志力强制自己冷静,然后高度警戒的站在原地。
但那隐匿暗处的刺客明显有着冷酷的耐心,静静等候这位将军逐渐失血,体力慢慢耗尽。
刀刃上涂抹的剧毒在伤口扩散,其血液也无法止住,西弗莱感到身体开始泛起一阵寒凉,那种久违的虚弱和颤抖逐渐从身体各处传来。
真是不甘心啊。
这位将军缓缓倒下,在地面溅起水声微微弹起又落下,不再活动。
数秒后,几把锋利的短剑从暗处飞射而出,插入地面这具身躯的四肢和颈部,然后才身形消散在原地。
零星的雨丝,在搅动的云层和天空上飘下,失去这位强大的战力后,外面的战斗再次陷入僵局,时间缓缓流逝。
但随着那地面的躯体指头触动,一把把短剑从伤口滑落,这位倒下的战将又重新站起。
西弗莱脸色苍白,伤口在活动下又是一阵鲜血溢出,好在那位刺客此时已经离开了这里。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一支药剂,将其吞下,这才脸色红润了稍许。
刚才他确实心脏停止了跳动,身体一动不动有如死人,这也是因为曾经修习过假死相关的秘术,还有之前饮下的药剂配合,才能瞒过那专业的刺客。
如今人手紧张,好在那位刺客也没来得及做更多的处理,或者善后,才让他度过这次劫难。
作为平民出身的西弗莱,虽然天赋极佳,但他也清楚,自己距离那些真正的天才,是有差距的,也是因此,他常会思索在面临各种绝境时如何存活下来。
人因不足而学习和思考,因为年轻时在‘黑睡莲’接受过超凡药剂的好处,他深刻明白有些应急的药水,是能多么的重要。
而这个习惯也让他在这次危险中暂且存活下来。
不过,这次危机虽然过去,但事情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他挣扎着站起,小心的恢复和治愈自身的伤口,然后将目光望向那光柱升起的方向。
如果皇后陛下是在那里的话。
不对,这时他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温热波动,这是昔日皇后陛下留下的通讯造物,虽然无法直接传递声音,但一些简单的信号却能经由传送。
皇后陛下不在血月殿堂,而是在另一個方向,那个方向似乎更加偏僻和隐蔽。
得到这个有利的消息后,西弗莱眼中升起少许希望,然后重新向着那宫殿深处进发。
雨丝逐渐微弱,化为水雾般的形态随风袭来,天空原本辉亮的光柱开始缓缓减弱,以至于消散,而那血月厅堂中的决斗也逐渐迎来尾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间的谈话
血月厅堂
不死的雾凇之子和血月下的君王一次次交错,双方也都在不断熟悉彼此的能力和招式。
“鲜红·焚魂血焰!”
发现物理层面上难以消灭埃里奥后,爱德伦开始使用专门针对灵魂和意识的秘术。
那烧灼灵魂的火焰,虚幻而美丽,在这厅堂降临然后扩散,不断吞噬地面那金色的麦浪,燃起透明而淡红的火焰,整个世界光线都仿佛在火焰中扭曲,摇曳而模糊。
丝丝冰雾在空中凝结又消散,似乎处在艰难拉扯的时刻。
战场外侧的贵族们看着这一幕,之前放下的心绪,又不得不提了起来,而这时柯诺丝也静静注视着大厅内的场景。
能否跨越这一关呢,埃里奥。虽然我给予你能无限复生的祝福,但这依然不能免去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如果你就此放弃,那即便是我也无法拯救你。
默默看着这拉锯般的场面,大厅内陷入一阵寂静,只能听到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响。
在血月厅堂外久久等待的安娜,见埃里奥进去后迟迟没有出来,心中开始不安和焦急。
虽然在一众贵族中,埃里奥是前代王太子之子,今后的帝王,尊贵无比,但在她眼中,埃里奥依然是那个在小城中艰难求生的孩子。有着自己的坚强生命力,但也有少年的脆弱和对家人的依赖,是个需要关心和照顾的孩子。
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被认为失礼,她也想进去看看情况,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等待,已经将她的冷静折磨的没有了。
这位女仆鼓起勇气,向一旁驻守的红衣暗月求助。。
“那个……现在,现在能带我进去吗,我实在有些不安。”她组织着语言,虽然平日里见这些暗月和埃里奥、柯诺丝来往,但她却甚少接触,有些陌生和畏惧。
那位面容隐藏在兜帽下的暗月静默不语,就在安娜的心渐渐下沉,准备强闯时,对方终于开口。
“请您跟我来。”
随后两位暗月在前,缓缓推开殿堂的大门,一阵无色的火焰和飘雪溢出,让人既炙热又寒冷。
大厅内是和外界迥异的无边原野,让人难以置信这殿堂内居然有如此宽广的世界。
那高高的天穹上漂浮着红色的月亮,一位展翼的王者悬浮其中,不时招来透明的火焰彗星,缓缓坠入大地,而火焰弥漫的山丘上并无埃里奥的身影。
看着那强大无比的摄政王,安娜心中一凉,然后始终找不到埃里奥的身影,她心中升起一阵恐慌。
“啊……”踉跄的向前,她口中无意识的发出声音,这也吸引了天空上那王者的注意。
于是,一道无色而扭曲的火焰彗星降下,向着这边坠落。
两位暗月抓住安娜的手臂,飞速后退,但即便再如何奔跑,那近在咫尺的门扉仿佛无比遥远一般,脚下的麦田和原野永远没有尽头,让他们困于这宛如世界的殿堂之内。
火焰彗星在三人身侧坠下,炸裂,随即一阵虚幻的火焰在大地上扩散,从三人身侧拂过,少许火星落在三人的衣服和身体上。
一种如蚂蚁啃咬的痛苦开始在意识中蔓延,而即便如何尝试扑灭,那火焰依然燃烧不息,让三人陷入绝望和窒息之中。
看着这一幕,远处的柯尔诺丝准备抬手救援,但似乎又觉察到什么,慢慢放下了手。
银色的冰雾在空中凝结汇聚,一种清凉的感觉在三人身上感知,随后那不息的火焰终于融化消散。
“哦,原来在意这个吗。”
天空上爱德伦目光如电,看着下方那一幕,随后露出笑容,一颗颗焚魂之焰的彗星在身侧凝聚。
随后,这些彗星有如蜂拥一般,从天空不断飞驰而下,一颗又一颗砸向三人的所在处。
前方的两位暗月首当其冲,在火焰中烧成火人,痛苦嘶嚎,而安娜也不能幸免,急剧的痛苦从四肢传来,而她甚至开始感到意识模糊,有种即将消散的错觉。
见到如此场面,那地上的冰雾开始疯狂凝结,以一种前所有为的速度扭曲缠绕,试图减弱安娜身上的火焰。
不过,这样的举动在不断降落的火焰彗星中只是杯水车薪,难以凑效。
“不行的哦,埃里奥,如果无法打倒对方,你的温柔只会是你的弱点。”柯诺丝那清冽而天真的话语在埃里奥意识中响起,让他为之强制冷静下来。
下一刻,这游移的冰雾瞬间凝结,以一种前所有未的速度冲上天空。
有如幻影般穿过层层火焰彗星直扑那血月下的王者。
冰雾直接融入对方的身体,而爱德伦只感觉无数微小的颗粒开始在自己身体凝结,扩张。
他思绪急转,头顶的血月绽放光华,让这种异变暂且一缓,随后那焚魂的烈焰开始在身体内外燃烧起来。
火焰和冰雾,在爱德伦的身躯内不断交锋,其血肉时而崩解消散,但又时而瞬间恢复,如此来回拉扯。
这时候两者再也无瑕估计外界的情况,而柯诺丝也挥手湮灭了安娜三人身上的火焰,将昏迷后的安娜缓缓托起,随后放在自己膝盖上安睡。
她坐在厅堂后侧的长椅上,看着天空那明暗交替的血月,心中默念。
终于下定决心了呢,埃里奥。如果没有冰冷果决的意志,那温柔只会是旁人毫不在意的软弱。
天空中战斗也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
埃里奥只感觉那焚魂的烈阳让自己意识痛苦乃至模糊,再也无法冷静的思考,为了防止自己在无意识中放弃和逃跑,他不断对自己重复着一句话。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冰雾逐渐在空中凝结,于爱德伦身上渐渐蔓延。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那汹涌而出的执念和疯狂随着魔力的冲突和溢散,向大厅内扩散,让所有观看的贵族和士兵心生寒意。
有如侵蚀的心象一般,那疯狂不息的杀意化作绞杀的冰雾,将血肉一粒粒冻结和碎裂。
不知何时,火焰已经停了下来,天空原本红色的月亮也逐渐为白霜覆盖。
终于,一声轻微的声响裂开,无数细微的冰粒从天空洒落。
红月,原野,麦田,火焰,敌人皆尽化为冰雾慢慢飘散在世界,周围的环境再次恢复为昔日的殿堂。
“叮……”
轻微坠地声响起,一枚红月的坠饰落在地面,又稍微弹起,然后静静躺在原地。
明亮的红月消失后,那殿堂外的光柱也随即破碎,天空的浓云散开一個小口,些许光从窗户照进这昏暗的殿堂。
一众贵族们缓步走近,这时才看到那坐在大殿中央宝座上,孤独而瘦小的身影。
一面面精美而巨大的油画悬挂在血月殿堂的正中墙壁上,那油画中的一双双面孔,正是苍翠帝国历代的帝皇,他们有的威武,有的谦和,有的疯狂,也有的静谧,穿着帝皇的华服,手持红翠蔷薇缠绕的权杖,俯视下方的众人,让人感觉其似乎依然活着一般,散发着各自的气质和威势。
而在这大殿的正中尽头,一级级台阶之上,唯一而古朴的石椅静静伫立,其中坐着一位尚且年轻的少年。
他斜靠在那冰冷的宝座上,两手或许无法同时够到扶手,此刻眼眸合上,身体微微起伏,似乎正在沉睡。那安静的脸庞,让人难以和之前那疯狂的杀意联想,而这样微弱的呼吸之声,似乎也让众人的神经为之放松,静谧。
一只纤细的手将那血月的坠饰捡拾,轻轻擦拭,随后携带着一步步走上那台阶,轻轻的系在这位少年的脖颈上,悬挂于胸前。
淡红的光芒在坠饰上一闪而逝,随后归于沉静,仿佛本应如此一般,和那少年有种莫名的和谐相配。
这个时候,窗外的小雨已然停止,蔷薇宫也一片安静。
一众贵族和军官们轻声上前,整齐的站在这大厅之中,然后半跪于地。
“吾等宣誓,将永远效忠于帝国至高无上的帝皇,埃里奥陛下。”
齐刷刷的盔甲碰触声中,这繁华而混乱的帝都,终于迎来久违的宁静——
虽然才过去不到一天的时光。
阳光穿过散开的云层,斜照在雨后的大地上,一枚焦黑的弹壳停驻在干涸的沟渠边缘,然后叮的一声落下,滚入那不息的水流之中,飘向未知的远方。
第一百九十八章 第五乐章·怀念的盛夏之芳
“现在情况怎样了?”
一处幽暗的密室中,莉莉不安的询问身旁的禁卫,她似乎听到外界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随后两位禁卫小心的从密室一旁的夹缝中向外观察,看到庭院巡逻和搜查的几个贵族私兵,然后又仔细聆听了许久,这才慢慢退回来。
“外面是那些贵族的私军,没有看到禁卫还有直属军团的士兵。”两人的话音有些低沉。
听到这里,密室中几人也慢慢感到一阵心凉和绝望。
外面的战斗声音已经逐渐消失,这说明一方占据主导位置,逐渐控制场面,但可惜的是,胜利的并非己方这边。
密室内陷入压抑的寂静,作为皇后的莉莉尽量让自己平稳冷静下来,她缓缓抚摸怀中的孩子,然后目光移向手腕上那金枝缠绕的的手镯。
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西弗莱能及时赶到了。
她在朝中虽然有少许支持者,但那些人的忠心恐怕很是有限,而真正能让她寄予信任和倚仗的也就只有这位将军了。
时光慢慢流逝,密室内的几位禁卫也有些压抑不住情绪,开始有些不安的活动手脚,小范围渡步。
就在众人的耐心和理智逐渐消散前,莉莉终于感受到手镯上传来的一阵特殊温热。
西弗莱到了。
一位黑色披风的将军快速越过宫殿的屋顶,落在这处偏僻殿堂的外侧,然后目光扫视。。
他觉察到莉莉就应该在这周围,但这里似乎并没有看到踪迹。
“是西弗莱将军。”夹缝间观察的一位禁卫小声呼唤,声音中满是惊喜。
“去打开暗门,让西弗莱卿进来。”莉莉开口。
“是,陛下。“随即一道石门缓缓划开,露出这墙壁夹层中的隐秘空间。
听到声响后,西弗莱转身过来,看到出现的几人,心中了然,他随即默声进入密室。
“陛下。”看到莉莉和王子平安无恙后,西弗莱稍微松了口气,只要这两位在,一切还未结束。
“如今外面情况如何。”
“我见血月厅堂的光柱破碎,摄政王殿下恐怕已遭遇不测。如今蔷薇宫大部分地区已被敌人控制,而我麾下的士兵目前退缩驻守在宫殿前侧,还能支撑少许时刻。”
“如果仅凭我一人,很难同时带走陛下和王子,如今不如先和前宫的士兵汇合,然后再冲出媞泰妮亚。”
“只要能冲破敌人的包围,以皇室的名义可以迅速召集各地的封臣进行救援。虽然贵族中出现了不少叛徒,但依然有不少人忠于皇室和陛下。”西弗莱冷静的分析。
或许这次发动叛变的就是皇室的一支,但并不代表所有贵族就会认可,况且爱德伦和爱曼克兄弟在位期间,也提拔和培养了一大批自己的势力,只要能召集起来,重新夺回媞泰妮亚并非难事。
“这些我明白,但如今那些人恐怕不会轻易给我们机会。”莉莉忧虑的开口。
身为帝国的皇帝,爱曼克就死于暗月的刺杀,如今爱德伦也不在了,仅凭她们母子,想在暗月的追逐下逃出生天,这个希望实在太过渺小。
红皇后的莉莉说出隐忧之后,房间内其他人也一时沉默,在不久前的战斗中,他们就隐隐见识过那些刺客的厉害,想在这些人的手中逃走,绝对不是轻松的事。
“我想,还有一条道路可以尝试一下。”这个时候,在一旁的女仆长开口。
“我知道宫中有一条隐秘的地下通道,通往外界,不过如今想抵达那里,中间或许会引起敌人的注意,所以……”
“所以?”莉莉见她停下,有些不解。
“所以,请让我来扮演陛下,为您引开追兵吧。”温娜鼓起勇气开口。
“只要穿上合适的衣服,带上面纱,那些士兵大多没见过您的真容,一时半会不会认出来的。”一旦开口后,她的话语也迅速流畅起来。
“这……”这样的方式虽然以前在某些骑士小说或故事中听过,但莉莉从未想到会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的,很古老的计谋,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它确实有效。
“陛下,就听从这位女士的建言吧,如今没有时间犹豫了——”
“如果您还想和小王子一起活下去的话。”西弗莱果断的劝莉莉采取这个方法。
手指不安的握紧又松开,莉莉心里一阵挣扎,但看着怀中不安的孩子,她的眼泪突然就溢了出来。
是啊,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明白了。”她擦干眼泪,点头同意了这個建议。
很快,众人行动起来,先是女仆长和莉莉互换外衣,随后小王子赫尔斯也脱下奢华的外衣,套上一件破旧的而不合身的朴素外套。
准备完毕后,西弗莱这时也分配好计划,首先他会带温娜扮演的皇后突围,吸引外界的注意力,然后再有小部分人带着莉莉进入那处秘密通道。
之后西弗莱这边会争取大量时间,让莉莉带着王子赫尔斯去到王宫外,之后再找机会行汇合。
“那么,开始吧。”
说完后,西弗莱和一众禁卫保护着温娜,快速离开这里,起初他们小声悄步,在穿行一段时间,被发现后,开始急速穿梭起来。
一阵呼喊和号角声在蔷薇宫再次响起,然后就是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向一个方向涌去。
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候,三位精锐的禁卫带着莉莉和王子向着温娜的地方行去,他们这时已经换上了贵族私兵的衣服,而小王子也被包在一层深棕的外套中,像是受伤要接受治疗的士兵。
虽然过程很是惊险,好在这些私兵们彼此来自不同的家族,不算熟悉,所以一时也没有被揭穿,让他们得以有惊无险的穿过几处宫殿,来到那处宫中水渠的下层。
打开栅栏井盖,三人一前两后的将莉莉和王子保护在中间,开始在其中穿梭。
地底的通道前半部分是正常的下水道,后半部分才是隐秘的地道,而找到那隐秘的暗门后,几人才送了口气。
随后一位禁卫点燃火烛,在前方开路,一行人快速的行走其中。
空气有些阴冷,好在不算难闻,估计是这里长期封闭的结果,有些沉闷。
在穿行十多分钟后,几人估计着这时已经离开蔷薇宫的位置,而前方也出现了隐蔽的微弱光芒,推开封闭的石砖和木板,一阵咵拉声响起,几人走出这里,才发现周围似乎是一处地窖,储存着不少熏肉,还有粮食。
“应该是在某个贵族家中。”看着周围悬挂的上等火腿,一位禁卫分析。
听到这个结果,几人又喜又忧,好在莉莉及时开口,让他们暂且安定下来。
“走吧,出去看看,是哪位大人的宅邸。情况还没有糟糕到彻底的地步。”
发动叛变的毕竟是少数,而且就算是贵族也未必能挡住身旁的这几位禁卫,他们虽然只有三人,但个个都是序列6的超凡者。
几人快步走出地窖,砸开封闭的门扉,这时引来一阵骚动,几位宅邸中的护卫在仆人的呼喊下快速赶来。
“你们是?”他们看着几人的衣服,眼瞳一缩很是紧张。
“你们的主人是谁?”莉莉这时深吸一口气,摘下头盔,露出面容。
或许是那平日养成的皇后威严,莉莉的话语让这些护卫不由的想起一些大人物的模样,心中一紧,还是快速说出了这处宅邸主人的身份。
“我们的老爷是亚度尼家族的范斯登子爵。”
亚度尼家族是帝国内历史悠久的一族,虽然不算显赫,但家族中也有一位子爵和两位男爵,常年居住在帝都,家风甚好,但也比较低调,一般只和小圈子内的几位贵族来往。
莉莉快速回想起这位子爵,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爱曼克在世的时候,某次在宫中邀请几人共进晚餐,其中就有这位子爵。
“范斯登的黑白军棋下的不错,以前我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常和他下棋,可惜他性格使然,不怎么愿意出来帮我做事。”这是当年爱曼克评价范斯登的说法。
虽然在爱曼克登基后,这位子爵并没有得到什么提拔或好处,但至少在爱曼克心中,这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
难道他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吗,莉莉心中不禁猜测,并有种这就是真相的预感。
和爱曼克相处的这几年中,她逐渐熟悉这位丈夫和帝皇的性格,是那种万事尽量考虑周全的人,很难说没有为可能的倾覆提早做准备。
毕竟他自己就是依靠政变上台的,自然也会提防可能遭到同样的报复。
爱曼克登基后,仅在初期邀请过范斯登几人共进晚餐,之后再无联系和照顾,仿佛把这些老朋友遗忘一般,如今看来,这未尝不是一种保护,以避免在危机发生时被全部拔起。
交涉几句后,护卫去通知子爵大人,很快范斯登就出现在这处地窖口。
他让其他护卫先且退下,这才半跪行礼:“见过陛下,您能安然无恙,这让我为之庆幸和心安。“
“这地道是过去帝皇指导建造的吗?”
“是的,陛下。”
“我知道了,那他还有什么手段留下吗?”
“请您跟我来,如今时间紧急,我边走边说。”随后范斯登带着莉莉几人快速离开这里。
虽然如今脱离了蔷薇宫,但并不安全,媞泰妮亚已经被叛军所掌控和封闭,若是想出城,恐怕还得走另一条密道。
“当初陛下在宫中分别挖出了5条通往宫外的密道,他也分别告诉了身边五位忠心的侍从或仆人,以便在关键时刻使用。”
这五人中,只要有一位活着,或者忠心,就能在危机的时候使用密道,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其他四人的身份和四条密道的存在,这样也防止了叛变导致全部暴露的可能。
“不过,虽然宫中通往城里的密道有五条,但城内通往城外的密道仅仅只有一条。”
“媞泰妮亚是千年前人类和精灵共建的宏伟城市,其中甚至有贤者和魔女的参与,给予了祝福和守护,而想在媞泰妮亚那防护严密的结界中破开一个通道不引起注意,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也就只有陛下曾依靠自身血脉和皇室的圣物,才艰难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而这个通道一旦有新皇登基,手握圣物,就会立刻觉察,所以我们剩余的时间不多。”
范斯登解释着他们如今要前往那处密道的原因,以及时间的紧迫性,随后他带着几人来到府邸的院落。
“如今外面已经实行管制,我们没有时间再等待那些人开放道路,这个时候只有强冲过去。”
“按照陛下的说法,西弗莱将军目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不会有太厉害的超凡者在街道上巡视,所以我们必须把握住这转瞬的时机。”
在这位子爵解释的时候,几十位身着铠甲的骑士已经在院落内聚集,他们穿戴好盔甲,骑着战马,随时听候命令。
“管家,把家中的钱财搬出来。”
“大人,这是?”管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等会你把钱财分给宅邸内的仆人,然后让大家散伙离开吧,争取躲一躲,等这次危机结束,就离开媞泰妮亚去其他地方谋生吧。”
“等我走后,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搜查,到时再走就晚了,要快!“
“是是,大人,但在老家度假的夫人和小姐呢。”管家心中隐隐有了明悟。
“我已经给她们传信了,至于她们能不能提前收到,然后逃走,那就只能听从神灵的引导了。”
“很多事情是无法做到完全的,我想你明白的,老伙计。”
“明白,明白了。”这位管家叹然应答,之后也不再犹豫,让侍卫们搬出宅邸中储备的金币和财物。
“现在,我们走吧。”说着,这处封闭的庭院大门轰然打开,一行骑士在前方开路,然后护送着一辆黑色马车,快速向城中一角驶去。
而他们出门前,一支信号烟火从天而起,在天空炸响,不久媞泰妮亚城中好几处也出现了一些骚乱,为这一行人掩护和争取时间。
要开始逃亡了,莉莉。
马车剧烈的颠簸,这位尚且年轻的皇后小声安慰着怀中的孩子,一手扶住车壁,目光抬起,看向纱窗外那嘈杂而交战的街道,心内的不安逐渐沉淀。
不能再躲在别人庇护下了,眼泪不再有用处,你已经是母亲了,要保护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她一句句的在心中反复默念,让自己的心快速坚韧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神和骑士
“冲锋!”
战马嘶鸣着,然后在街道上快速加速到极致,骑枪带着螺旋的气浪直接撞在临时的拒马上,将其绞碎。
木屑在空中飞舞,随即数道火枪射击的声音响起,在骑士的盔甲上炸起一朵朵火花和脆响。
有的子弹被盔甲的斜面弹开,有的则穿透其保护,射入内部的肌肉之中,好在这些骑士也都是异于常人的超凡者,这点小伤,还不足以致命。
破开拦路的障碍后,这一行人快速前进,而周围不时响起呼唤支援的呼喊声,一些士兵开始向这边聚集。
叛军在城中的人虽然不少,但相比庞大的媞泰妮亚,分配到各个路口的人数就不多了,而大部分普通私军是没有战马的,想要赶来,也得花不少时间。
就这样,初期顺利的冲过好几个街口后,一行人才遇到稍微像样的阻拦。
近50位卫兵拿着火枪在街道排成两列,看着不断奔驰而来的骑手开始瞄准。
“射击!”眼看这些骑手越来越近,即将抵达最佳射程,指挥的军官终于发令射击。
砰——砰——
枪声密集响起,即便不够一致,但也在短时间内形成密集的弹幕,将前排的骑士射倒。
冒血的战马嘶叫着翻倒在地,撞入那堆积的拒马,让射击的队伍一阵混乱,随即后面的骑士上前,开始挥动骑枪,将还在装弹的卫兵贯穿。
鲜血和硝烟,斩击和格挡的交鸣声响起,随后又是一阵激烈而紧张的撕杀。
虽然这些骑士快速处理了这些拦路的卫兵,但那留下的拒马和残骸却卡住了道路,让马车不得前进。
“我们下车。。”见到这一幕,莉莉抱着赫尔斯跳下马车,然后被一位骑士扶上马。
“请坐稳了,陛下。”随即战马拖着三人越过那杂乱的废墟,继续向前进发。
马身上的颠簸程度远胜车厢内,莉莉只感觉视野中的景色一片混乱,而盔甲上那残留的血肉也让她感到一阵恶心,有种呕吐冲动。
强按住胸口,莉莉搂紧赫尔斯,闭上眼睛,忍耐着难熬的时刻。
或许是幸运女神的庇佑,也或许是西弗莱那边的计划十分成功,之后他们没有遇到太多阻碍,就抵达了那处地点。
几位穿着灰色罩衣的卫士守在那里,看到范斯登子爵后,快速让开,让他们进入这处商业区内的仓库。
“奈恩,奈恩在吗?”范斯登一下马就大声疾呼。
“在的,在的,我来了。”说着,一位体态发福的商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收到了老爷您的信号,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您。”
“是不是你还没来得及给那些大人物报信?”范斯登似开玩笑,又似警告的说着,然后目光在这处仓库扫视。
“啊哈,这怎么可能呢,我一向是如此的,呃,忠诚,您明白的。”他擦了擦汗,连忙解释着。
“呵,不管你怎么想的,现在给我打开那扇门。之后的事,我也管不到你了。“
听到这里,那位商人还有些犹豫,但看着范斯登提着剑一步步靠近,终于快速的叫喊起来。
“还站着干嘛,快快,把14号仓库内那个涂黑漆的库门打开!“
“是,大人。”随后几个灰罩衣的护卫行动起来。
范斯登这时才回头,让剩下的一众骑士保护着莉莉两人跟随他前进。
“你也一起来吧,不然我不放心。”范斯登按住这位发福商人的肩膀,然后快步在前方行走。
“这这,好吧。”声音无奈而紧张。
一行人快步走到那仓库中的一角,这里之前封闭的木门已经被斧头破开,然后商人再指挥手下,拉开地面泥土下的盖子,露出其中隧道。
“走吧。”随即,范斯登推着奈恩一起向前。
地底的通道很是宽敞,似乎还有通风,莉莉走在其中时感觉空气比较干燥,而脚边还有零星干瘪的果实,貌似不久前就使用过。
那位商人起初很是慌乱,但后来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快步在前方引路。
“MD,当初我答应你们,真是倒霉,现在得放弃那么多家产和美人和你们一起逃跑!”他一边说,一边咒骂,但脚步不停。
“呵呵,你敢说自己没用这条密道走私吗,那脚边的垃圾可不像是几年前才留下的。”范斯登指出这位商人诡辩。
“是是是,我是用这条密道赚了点,嗯,小钱,但那也是应该的,保守秘密这种事,难道不需要封口费吗?我还得养活家人呢。”
“家人?我记得你和前妻离婚后,就没再结婚过吧。”
“我说的是人生的伴侣,不是世俗那种平庸,枯燥,充满利益的婚姻。”接着,这位发福的商人开始解释,什么心灵相通啦,灵魂之友啦,之类的词句。
“是是是,如果不是我亲眼见你和复数的女性在一起睡觉,我或许会真的相信你说的这些。”范斯登毫不在意的说着,然后用剑敲敲周围的石壁。
作为皇帝昔日的朋友,他并不算老,才30多岁,不过从外表看,很多人估计会认为这是位成熟的大叔,或许有人天生就显得成熟一些吧。
深灰色的头发梳理的整齐,在战斗中也没散开,只是脸和颈部的边角有些干涉的血迹,但应该不是自己的。
在这相互嘲讽的交谈中,莉莉原本紧张的情绪也安定了许多,毕竟他们也快抵达城外了。
如此,穿过漫长的通道,一处树林中的地面翻开,露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众人。
这里是城外的一处红杉树林,因为是在皇家的林场,平日里少人来,很是安静。
“难得你没有联系叛军守在这里等我们。”范斯登打量周围,松了口气。
“我可是值得被信任的人,你太瞧不起‘好人奈恩’了。”
“‘好人奈恩’?也许吧,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希望今生还能有再次碰面的机会。“
待后续一行骑士将马牵出来后,范斯登骑上战马,等待莉莉母子准备好,便挥下马鞭。
“现在,向北方全速前进!“
“是,大人。”
迎面的疾风中,树枝的叶子划过盔甲和身体,这支十来人的队伍,在高耸入天空的红杉林中疾驰,向着那寒冷的北方前进。
第二百章 夕阳下的原野
媞泰妮亚,蔷薇宫中。
昔日双子的宝座如今已经撤除,现在只有那唯一且至高的王座。
黑色的大理石座绝对称不上舒服,很是冰凉,唯有背后有着一层红底金边的幕布,其中有着蔷薇缠绕的血月图案。
一位黑色短发的少年此刻安坐在这王位之上,他两手放在扶手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些贵族和军官、
在完全控制帝都媞泰妮亚后,城中的贵族和军官都被召集,而大厅两侧则是整齐站立的侍卫,他们和过去蔷薇宫中的红衣禁卫不同,其身穿银白的金属铠甲,背后的披风也以冰蓝为主色调,印着霜白的蔷薇和月亮。
这些侍卫都来自贵族各家族,他们或许是家中的次子、养子,没有爵位和继承权,但有着优良的学识和战斗素养,在新皇登基后,他们将成为拥护新任帝皇的中坚力量。
寂静而肃穆的帝王大厅中,典仪官开始宣读皇室的这次动乱和变更。
“爱德伦、爱曼克兄弟在16年前,以极其卑劣的手段毒害前代帝皇,并在缔结神圣的婚礼中,谋害前王太子安斯艾尔,安斯罗伊,篡夺王位,欺瞒帝国全境,杀害无数忠诚和荣耀的贵族。”
“此后,两人主导并发动了帝国自‘断弓之战’以来最大的远征,浪费无数人力和物资,使得诸多无辜的贵族和帝国子民战死。并且,因为两人的愚昧统治,使得帝国败于雪华七国,并签下耻辱之极的合约,使得帝国近千年的荣耀为之蒙羞和受辱。”
“但天佑红月,帝皇的正统血脉未曾断绝,王太子安斯罗伊仍留下了后裔。”
“如今,在帝国真正的王者持剑之下,众多忠诚的荣耀贵族拨乱反正,推翻伪王的统治,将爱德伦兄弟斩杀,重新让帝国神圣的王座归于正统。”
“现在,让我们齐声宣誓!”
“荣耀归于一统,蔷薇血月不坠于世。”
“吾等永远追随您的意志,直到世界的尽头和终焉的落日黄昏!”
“吾等永远追随您的意志,直到世界的尽头和终焉的落日黄昏!”台下的近千人齐声宣誓,声音响彻大厅和穹顶。。
这辉煌而崇高的帝王大厅外,黑压压的士兵们站立在广场,排成整齐的军阵,旗帜飘扬,他们在这回声中也齐声高呼,浩荡的声浪如海浪一般,传过这数百万人聚集的庞大帝都。
昔日被视为中兴之主的爱曼克、爱德伦兄弟,在帝国的大远征失败后,威望尽失,一位死于刺杀,一位死于政变,而他们所造就的一切也将被新皇改写,成为帝国历史上的耻辱和黑暗部分。
对于繁盛近千年的帝国而言,其子民视自己为大陆上唯一的主人,荣耀而高贵,那种骄傲和自信早已刻入骨髓。如果一位帝王不能带来胜利,那他即便再仁慈,做的再好,也无法让民众为之信服。
崇拜和遵从强者是帝国的传统,也是一切制度和追求的根源。
帝国的首次会议结束后,已然是黄昏时刻,瑰丽的紫红晚霞在天边燃烧,少许光芒照入新设置的书房之中。
房间内没有电灯,那位刚登基的少年此刻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即便他再如何天赋异禀,在首次面对帝都内无数贵族士兵注目时,也不得不高度紧张,时刻把握姿态和细节,以符合一位王者的威严,这样过程结束后,让他疲惫不堪。
这时,安娜正细心柔和帮他安抚额头,排解疲惫,但没过多久,书房的门还是敲开了。
“请进。”女仆安娜放下安抚的手,前去开门。
看着这位姿色中上有些平凡的女仆,汇报的贵族军官有点诧异和好奇,但此刻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将目光转向那位已经坐好的少年王者。
虽然这位新皇看着似乎比自己小五岁以上,但这位军官依然敬畏的低头汇报。
“陛下,我们已经将爱曼克兄弟留在帝都内的残党清除,全部格杀。”
“全部?”埃里奥简单的一个质疑,就让这位军官心中一紧,然后仔细思索。
“西弗莱将军目前不在城中,不过其他忠于爱德伦兄弟的贵族已经被拔除。”
“皇后莉莉和那个孩子呢。”
“根据我们的搜查,他们通过一条早前挖掘的密道逃到了城外,如今不知朝哪个方向去了,不过,我们已经组织了近200支搜索队,已经沿着要道和关卡出发,搜捕他们。”
汇报完毕后,埃里奥并没有立刻评判或回复,房间内很是安静,而这时这位贵族军官也不敢抬头窥视,心中只能不安的揣测,这位帝皇是否是对自己没抓到莉莉和王子不满。
这短暂的沉默中,似乎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让他的额头开始冒汗,甚至有种自己或许会被暴君处死的预感。
“下去吧。”
“是,陛下。”宛如逃出生天般,这位贵族军官带着湿透的背部快步离开这个书房,被一众驻守的雾凇禁卫注目着逃开。
“埃里奥学的好快,好厉害。”在外人离开后,一位头发银紫的女仆在书房中显现,缓缓落地,然后轻步跳跃着来到埃里奥身后,将他环绕。
“其实当帝皇就是这样的,你不能让下面人轻易知道你的心情和情绪,如果他们熟悉你的一切,能预测你的诸多行为,那你就会成为他们操纵下的傀儡。”
“所以,要保持神秘,未知,威严,这样才能建立统治。”
“这样感觉很累啊。”埃里奥握住柯诺丝的手,将其从肩膀上松开,然后趴在书桌上,只想好好睡个觉,之前战斗的疲惫还未完全消去。
“开始都会很累,后面你慢慢习惯就好了。”珂尔诺丝轻轻一跃,坐在埃里奥的书桌上,开始翻看汇报的一些文书,其中有抄家后的统计,还有一些需要肃清的人物名单。
“嗯,这些家伙还算老实,目前没敢贪墨多少,嘻嘻。”柯尔诺丝摇着腿,心情轻快的说着。
之后她放下这些,然后才说起自己刚才去哪里了。
“我去找莉莉母子了,大致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不过,埃里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打算怎么处理她们母子呢,这就当做你成为帝王的第一個考验吧。”
听到这里埃里奥不得不抬起头来,但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椅子上站起,缓步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繁华满是屋檐和晚霞的景色。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们母子。”
“爱德伦和爱曼克合伙谋害了我的父亲以及安斯艾尔叔叔,向他们复仇我不会有什么负担。”
“不过莉莉不太一样,她是之后才被爱曼克娶为皇后的,而且在位期间还算不错,尽力做了一些体恤民众的事情,例如主导开办育幼院,并让很多贫穷的孩子接受教育。就连我自己,也曾在城中的育幼院学过几个月文字和数字。”
“因为认识简单的文字,还会简单的算术,我能从收购的店家中拿到合理的报酬,这让我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埃里奥说着少年时艰难的生活。
“这让我很难对她们母子下狠手,也导致在宫变中有些回避派人去专门追杀她们。”
“所以,因为你的仁慈,让她们得以逃出帝都。不过,你有仔细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爱德伦兄弟与狮鹫家族交好,还与北方的渡鸦公爵关系不错,如果她们母子振臂一呼,再加上之前的残党,稍有不慎,就能将帝国分裂。”
“爱德伦虽然外人看着不行,但实际上经历西征的锻炼和磨砺后,他已经是位成熟的王者了,在军中有着不少嫡系,并且对于贵族又打又拉,让不少贵族开始和他站在一起,而这些人又大批获得了军权。”
“如果不是我们的干涉,他或许真能让帝国重新稳定下来,只不过那样的稳定,注定是不断走向末路的稳定。”
“现在他虽然死了,但莉莉的孩子还活着,那些余党们的希望就不会断绝。”柯尔诺丝在一旁分析着。
“我知道。”埃里奥静静看着窗外的晚霞。
珂尔诺丝说的都是事实,如果莉莉母子不死,帝国终将掀起大战,而国家甚至会因此分裂,所有人都陷入残酷的撕杀之中。
政治和权力,从来都是如此残酷,容不得一点意外和挑战。
“帝王真是无情啊……”他低声感概,然后转身。
“让达尔西带领最为精锐的骑兵去追上她们母子,务必将两人杀死在旅途之中。”
他答应了安娜姐姐,要建立一个美满和安定的国度,这个理想在他心中排在所有之前,如果有什么挡在这条路前,他也不得不痛下决心了。
倘诺达成这美梦注定要背负罪恶的话,那就由我来承担吧。
在很久之前,埃里奥就明白,善良其实是一种奢侈的品质,那是富足,安稳,和谐的生活才能养成的品格。
当维持的生命的食物都为短缺时,人们会变得比野兽更为丑陋和凶恶,那腹中饥饿的煎熬,痛苦的折磨,会轻易击碎所谓的道德。
所以,这样性格只适合,秩序和安定的生活,当他踏上争夺王位掌控帝国的道路时,很多品质就不得不和他告别了。
为了给善良之人开辟生存的国度,那你就得比任何人都更加不善良,要无比清楚奸诈和邪恶的存在,将这些腐烂的存在从国家身上剥离,并消除各种隐秘的漏洞,打造稳定可靠的秩序,这样才能一步步接近成功。
埃里奥说完那道命令后,有些不敢抬头看一旁的那位女仆长,那种在喜欢之人身前暴露自身丑陋的感觉宛如置在烈阳底下烘烤,让人难以忍受。
“不要这样子嘛,埃里奥。”
珂尔诺丝来到埃里奥身前弯下,然后抬头看着那张脸庞,然后用手捏了捏这位少年的脸颊,让他无法沉浸在之前的沉重和愧疚中。
“你是皇帝哦,虽然我常常说,怎样怎样做才好,但那只是我的建议而已。”
“如果你坚决认为这样是不合理的,自己不喜欢的,那就拒绝掉,你是皇帝,要比任何人更加自由和无拘,将国家塑造成自己理想的模样。”
“你不必遵守所谓规则的束缚,当然我是说,你可以轻易承受和摆平破坏规则的后果,如果任何规则都不能打破,那也就不是帝皇了。“
“所以,你只要自己心中有决断就好,不必万事都听我的话。我在你身边,是想看到一位绝世的君王的成长和崛起,然后纵横捭阖的壮丽一生,而不是仅仅想有一个不断回我话的虫子,虽然埃里奥很可爱,肯定不是虫子啦,哈哈~”
这位银紫发丝的娇小魔女,用那任性而甜美的话音安抚这位刚刚登基不久的少年,后者也慢慢从沉浸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但一想到刚才自己那样的表情还有脑海中的想法,这位王者似乎又变得羞赧起来,只想捂住额头静静的呆一会。
“好吧好吧,我和安娜姐姐出去,让你自己冷静一会,嘻嘻。”看到埃里奥恢复为平常的模样,柯诺丝露出轻笑声,然后拉着一旁的安娜走出书房。
穿过宫中的走廊,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中,柯诺丝和安娜并肩坐下。
“埃里奥很努力呢。”看着天边逐渐出现的繁星,柯诺丝这样开口。
“他以前其实是个单纯的孩子。”安娜微微摇头,似乎对柯诺丝将埃里奥扯进帝国的纷争中,有些不太喜欢。
“是的,但是呢,他还是会长大的,不可能一直维持在那样单纯的模样。”柯诺丝声音清冽而天真。
“感觉安娜姐姐很提防我,把我看成诱惑埃里奥的恶魔。”她的话音有着小小抱怨。
“珂尔诺丝大人是魔女,我的生命都是您重新赋予的,自然不会诋毁和恨您。不过您的存在对于埃里奥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或许您自己也没意识到,将死人复活,活人不死,生命永驻,是一种何等神迹或者奇迹。”
“埃里奥即便有着皇家的血统,能快速成长,但那也是基于正常人的角度,而您的存在超出他曾经构建的世界观,和对一切的看法。”
“即便您认为只是无心的玩笑和询问,他都会反复思索,认真对待。”
“而您的容颜和身姿,又是如此美丽,对于一位16岁的少年而言,他会是本能喜欢和讨好你的,这些综合在一起,您一方面想埃里奥成为独立的君王,但又不断的诱惑着他,这其实是矛盾且会让埃里奥陷入困境的。”
“还真是敢说呢,安娜姐姐,你的意思是我才是霍乱国家的根源。”珂尔诺丝的那双眼瞳在夜色中有如浅紫的宝石,让人看不出其中是生气还是玩笑。
“不过,既然安娜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以后就乖乖做个小女仆吧,谁让你是女仆长呢。我只需要负责侍奉和完成主人的命令罢了。”
说完之后,这位银紫的女仆跳下石椅,身形跃入朦胧的夜色之中,有如紫色的萤火虫一般,消失不见。
第二百零一章 树荫下的庆典
北境,寒叶领。
满是白雪和寒霜的世界,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近三年,万物凋零,甚至山林中也难以见到动物活动的痕迹。
冰冻的湖面上,几位穿着厚厚冬衣、满身雪花的本地人,正在用锄头和镐子敲打冰块,刨出大的坑洞。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出来,也是因为这片湖底有冻结的鱼,可以作为如今稀缺的食物来源。
阵阵白气呼出,他们已经这样劳作了好几天了,不过收获总是不够,村镇里有太多人需要喂养了,一些老人已经熬不过这漫长的冬天,默默的死在某个夜晚。
“呼,挖不动了。”一位村民疲惫的瘫坐在地上,听声音似乎还比较年轻,大概二十多岁。
“你这不行啊巴伦,哈哈。”虽然如今条件艰苦,但一旁的大叔依然笑了出来。
“我年轻那会,可经历过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当时领地内来了迁徙的冬狼,我逃进大山中,差点迷路死在里面。”
“那会饿到极点的时候,甚至连草根和树皮都啃,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如今虽然食物短缺,但至少还有鱼,还能坚持下去。”
“吃草根和树皮,那真的能活命吗?”青年有些不信,然后看着冰坑中挖掘出来的一条条大鱼。。
“鱼越来越难挖了,浅层的都被附近的人挖的差不多了,再往下,就全是泥巴了。”他的话音担忧又失落。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两手撑着冻结的湖面,他抬头看着那隐约的太阳,周围依然刮着阵阵冰冷的寒风。
听到他这样叫唤,一旁劳作的几人也被低落的心情感染,慢慢停了下来,坐在一旁歇息。
是啊,这样的情景什么时候才是头啊,难道真的要活活冻死和饿死在这片土地上吗。
“如果,如果南方真的和大家说的那样温暖,为什么我们不过去呢。”其中一人呢喃的说着。
“不要胡思乱想,人家的地方也是有主的,我们跑过去,恐怕就和开战差不多了吧。”大叔打住这个危险的话题。
“呵,人都要死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如果帝国不能解决北境的问题,那就只有让我们自己来解决了。”
那位青年握指成拳,砸向身侧的冰面。
“不就是南境吗,那还不是我们先祖打下来的,当年征讨奥兹国,都是我们这些永暗岛的遗民冲在最前面,但最后封赏的时候,却把富饶肥沃的南境给了他们皇室自己的人,而我们最后只能得到北境这贫寒荒瘠的地方。”
以特雷依家为首的北境几大贵族,基本都是永暗岛的遗民,也就是昔日水银王朝的后人,为了获得大陆上层的认可,重新回归这缤纷而多彩的世界,他们作为意志最为果敢和纪律最为严明军队,顶在大军的最前方,和奥兹国的大军激烈交锋。
那铁灰色的旗帜,不落的紫藤和新月,视死如归的战士,代表了水银王朝时遗志和传承,也正是在这些有如亡灵的灰色大军下,奥兹国的地面部队被一步步击溃,最后奥兹国的大魔女,也被特雷依家的骑士们钉死在城门上。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大叔缓声摆手。
“我们终究是外人,而且当时帝国上层也充满对我们的不信任和提防,也就是因为我们先祖的封地在北境,而且特雷依家族的血脉在征战中大量凋零,差点绝嗣,这才让帝国渐渐放下心来。”
“北境说不上多么好,但至少这几百年来,大家也慢慢习惯这样安定的生活。”
他说的并非毫无道理,其他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几人间短暂的沉默下来,而那位大叔也掏出怀中仅剩的一点烟草点起来,在寒风中缓缓的抽着,似乎这难受的生活中,也就这一小会能够让他放松平和下来。
太阳慢慢抵达正午的位置,不过这里依然寒冷,没有什么欣喜。
就在这几人短暂的休息时刻,一阵急促马蹄声踏过湖边的道路,飞驰着向不远处的镇子驶去。
“那是?”
“看样子是南方的来的,那衣着和打扮,应该是个信使或者骑兵。”
“这么急吗,我看那马都快跑死了。”
“或许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要不,今天提前收工,回去看看?”一人提议,其他人稍作犹豫就点点头,全部答应。
在这压抑艰难的环境中,总归是希望有些变化,事情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不久之后,这一行人用雪车拖着挖出来的鱼,开始返回。
待到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才重新抵达镇子里,而大街上嘈杂一片,和平日里冷清模样完全不一样。
“帝都发生叛变了?”
“不是,好像是说新皇登基了。”
“那摄政王和皇后呢?”
“应该死了吧,毕竟是夺权,当然下手要狠辣点。”
“帝国怎么感觉要完的模样。”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北境已经快熬不下去了,希望这次新皇能多拨点粮食过来。”
“我看难,刚刚更替皇位,估计又得平叛大战,粮食都给军队了,哪里还能提供给我们。况且南方也丢了,皇室自己养人估计都不够。”
众人在街上议论着这几人陌生的事情,好一会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帝国内部又发生了政变。
“他们皇室自己内部的事,和我们没太大关系。但这次就看特雷依家能不能从新皇手中拿到粮食了,不然光靠我们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就算是那些贵族家,也没多少储备了。”几位村民这样议论着。
北境不像其他地方,贵族和平民的关系很是融洽,因为需要联合在一起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气候。
平日里春耕,不少贵族甚至还会亲身参与,因为多产点粮食,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里不像其他地方,这里地广人稀,如果贵族待平民不好,人家一跑,之后领地内连税都可能没人交了。
也不会有人移民过来,真要移民,大多会选择富饶的东境,或者繁华的中部和南方。
这样的环境虽然让北境子民过着清贫的生活,但也相对安定,邻里之间也多会互相帮助,因为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遭受同样的灾难。
寒风,魔兽,贫瘠,荒凉,霜雪,这些共同构成了帝国内大部分人对北境的印象,而出自北境的人,也有着和帝国其他地方不同的特征。
他们大多黑发,说话口音偏平和直,比较重视承诺,在外会很团结,而且尊敬女巫,相信命运,也有很重的故土情节,很少会在外面漂泊一辈子。
镇子里的村民说着这件大事,而寒叶领这里已经是帝国北部最为偏僻的地方了,如果他们都知道了,那也意味着基本北境所有城镇都收到这道信息了。
山间的城堡之中,一位穿着盔甲的男人正在整理行装,他身旁的妻子还在劝阻。
“黑特林,你真的要去吗?”
“嗯,我会去。”
他几乎不假思索的这样回答,将黑色的骑士头盔缓缓戴上,然后在镜子前扶正系紧。
“皇后陛下曾有恩于我们,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一年半之前,他接到领主的命令,和一众同伴前往南方采购粮食,其中遇到了很多困难,好在终于从西边的边境处,弄到了足够的粮食。
但即便这样,在返回的时候,依然遇到了难以化解的困难,一些贪婪的贵族在封地内设立关卡,让他们必须交出一半的粮食,才能通过。
因为这种事的刁难,他们数次狼狈的逃离,不得不一次次改变方向,希望能平安返回家乡。
但这样的行动也导致运输的粮食不断损耗,而时间也渐渐的不够了。
寒叶领在北境偏僻的西北角落,周围几乎没有产粮的地方,如果他们回去晚了,恐怕领地内大量人民都熬不过那個冬天。
到时不仅领主会震怒,领地内的人民也不会原谅他们,这样情景几乎将他们逼入绝境。
好在最后,一位典仪官带来了皇后陛下的命令,并为他们开路,这才让他们走直线,以最短的时间里赶回寒叶领,解除了燃眉之急。
“如今,我收到消息,皇后陛下和王子正向狼啸省的针林郡逃亡,所以我想赶过去支援。”
“你疯了吗?如今新皇已经登基,并控制了帝国中枢,甚至连渡鸦公爵都默认了他的身份,你还在这个时候跳出去!?”
“皇后陛下的尊贵来自她的丈夫和孩子,但如今爱曼克兄弟都不在了,那个小王子也无法登基,你去救她们,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自取灭亡,难道家中的一切都不顾了吗?”妻子的话音充满了苦口婆心的劝解,对于未来的恐慌,她想阻止这个愚忠和痴狂的男人。
但这位骑士依然动作不停,逐一穿戴好那身黑色的骑士铠甲,来到卧室,打开床板,取出床下那油纸包好的优良兵刃。
缓缓擦拭那模糊钝化的剑刃,将其重新磨砺的锃亮,这个男人将剑插入鞘中牢牢系好,然后推开屋门,外界的寒风和雪粒随即吹拂进来,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
他牵来自己唯一剩下的老友,也就是他的战马,翻身上去,而这时那位妻子抱着孩子从屋内冲出来,让孩子抓住他的披风和马鞍。
“不,不要走,爸爸。”孩子发出稚嫩的声音,而他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看看啊,他才5岁啊,难道你忍心孩子没有父亲吗!”那位妻子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
零星的雪粒在寒风飘落,这个男人坐在马鞍上静静直立,沉默无言,宛如雕像。
他没有回头,目光看着外面那大雪覆盖的山野、房屋,冻住的湖泊,凋零而冷寂的世界。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充满艰涩,有如冻结的河流。
“不,他会有位勇敢,而信守诺言的父亲。”
说完之后,他一抖缰绳,一人一马,有如黑色的钢铁,驶向那茫茫霜雪覆盖的世界。
铁灰的旗帜在寒风中急速抖动,一行人静静的在路口等待,等待那些和他们一同奔向死亡的战友。
黑色战马从雪地中急促踏过,带起飞溅的雪粉和泥土,这位最后的同伴抵达,让这一行人不再停止,他们也同样策马起身,沿着道路,开始向南进发。
这一行人,没有任何编制,也无军团的名号,唯一有的,是那铁灰残旧的旗帜,那是昔日永暗岛遗民返回大陆时,所挥动旗帜。
灰暗荒瘠的岛屿之上,没有颜料,也没有珍稀的水源来洗净,只能用那最为肮脏的灰色为底,染上珍贵的紫色藤花汁液,粗略画出新月的模样。
是的,大陆上的人们不信任他们,帝国提防着这些遗民,让他们从事最为艰巨和危险的任务,但不可否认的是,帝国最后也信守承诺,赋予他们可以世代居住土地,并力排众议,让死灵序列,这个饱受唾弃和污蔑的超凡序列重新为世人所接受。
赋予这些立下军功的遗民以贵族身份,让他们获得尊严和承认,这便是帝国上层所给予的恩情。
这些事情,北境之人不曾遗忘,所以历代坚守于这片寒瘠的土地,并在严寒之地打造船只,巡游北海,提防冰精灵可能的南下。
如今,即便帝国的主人更替,但这份誓言,依然不会改变。
北境不会背叛帝国,但过往皇室的恩泽他们也无法遗忘,一些骑士开始从北境的军团,或者过往的身份中脱离出来。
他们将不再属于任何家族,也不再属于任何势力,仅仅是为往昔的承诺而呐喊,而疾驰,奔向那死亡的道路。
在帝国上层政变后,北境的诸多大贵族对此保持了沉默,但他们不会阻拦这些手下或骑士的脱离,奔向某个约定的地点,这就是北境的传统,无数人相信和遵循的古老传统。
承诺必将执行,即便其面临的是可见的死亡。
漫漫风雪之中,这些战士逐渐汇聚,那铁灰色的残旧旗帜,成为了他们唯一共同的标志。
灰色的战旗和长枪,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如冰冷钢铁般,不断在风雪中前进,他们是活着的机械,即将化身死灵的战士,水银王朝的落日余晖。
取材中,明天更新(≧▽≦)
话说艾尔法登环真厉害啊,看了剧情后,感觉有了很多灵感和想法。
所以就让我再摸一天吧≥﹏≤
第二百零二章 ‘金鬃之熊’和‘伴月少女’
南方的多个行省下着小雨,这座刚占领不久的小城里,街道上有些冷清,人们还未适应被‘仙女木’这个新组织占领的情况。
早晨,洛兰希尔洗漱完之后,吃完早餐,此刻正坐在房间里,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窗外的雨丝滴滴答答。
这里是距离前线最近的一座小城,城外不远就一排排军帐,也不知道如今下雨会不会被淹,此刻少女脑海中转过这样的念头。
在击败巴泽尔后,‘仙女木’总算是打出威名了,南境一些其组织都有些靠拢和示好,如今后方局势也稳定了很多。
不过,该怎么对付帝国新派出的贵族联军呢,想到情报上那列出的一串人名,洛兰希尔也有点头疼。
“是好事,但也有一些隐忧,我们并不清楚那位新皇的风格,或者说他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如果这样的结果导致帝国内部掀起大量的战争和撕杀,就远离了我们最初的目标。”路宾在一旁分析。
“那位新皇的身份,我想,我大概知道一点。”伤好之后的夏兰萝特少见开口。
“他可能是前王太子安斯罗伊的子嗣,之前还派人和我接触过,提供了一些帮助。”
“是好人吗?”
“这……很难说。”夏兰萝特摇摇头,如今她成熟了不少,不会就这样轻易相信对方,况且连面都未见过。
“帝国的暗月们拥护在他周围,为他做事,他手下应该有不少厉害的刺客。”
“据说皇帝爱曼克就是死于暗月的刺杀。”
“刺客,这可有些难办了,我们这边高阶超凡者本来就不多,很多文职人员真的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古华斯环着手臂摇摇头。
“不过对方应该会把精力注入在坐稳皇位上,目前可能对我们兴趣不大。”
“也就是说,我们又能获得一段平安的日子了吗?”格薇尔少见的开口。
“大概,是的。”夏兰萝特斟酌着回答,她和那位流落民间的王子通过几次信,感觉对方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这样看来,确实是个好消息。”几人一番讨论后,最后决定静观其变,先不刺激帝国的守军,毕竟他们的兵力本就处于弱势,还要不少新占地区尚不稳定。
“正好夏季也来了,如今雨水充足,应该能组织不少人来修整荒地,播种粮食或果树。”
种田种树,似乎成为了‘仙女木’组织上下都热爱的行动,每打下一块地方,一些成员就会站在高地上指点江山,说那块地拿来弄个果园,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美事。
“等到了明年,就能吃上脆甜可口的莓果和面包了。”众人这样设想着,手中的干劲也足了不少。
在人生经历了数十年灰暗饥饿的岁月后,整点好吃的似乎成为了大家一致的追求和爱好。
那清甜可口的水果,色彩缤纷的果实,以前都是贵族餐桌上的东西,让平民们可望不可及,如今只有在艰难的作战后,才会有少部分新鲜的果实从后方运来作为嘉奖,给予那些士兵。
如果以后每年,甚至每天都能吃上,那还真是相当令人向往的场景。
会议结束后,洛兰希尔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脱离了‘仙女木’领导者的身份,她又担心起莉莉来。
这位朋友和同学,可不是那种强大的超凡者,如今带着孩子逃亡,她能够顺利平安的脱离敌人的追捕吗?
在房间来回渡步,犹豫好一阵后,为朋友担心的少女终于坐下,开始在信纸上书写。
如今帝国平叛的大军还在路上,危机并没有完全消失,她难以脱身走开,而这时只能请求其他人的帮助了。
“尊敬的诸位贤者好,我是……”
没错,如今有实力且能在一众复杂势力冲突中,安全保下莉莉母子的,除了那些魔女外,也就只有这大陆上最强大的组织了。
贤者会的影响力,即便的帝国全盛的时候,也不能忽视,而其中的高阶超凡者遍布世界各地,他们往往是各个超凡派系的领导者,如果这些人有心,救下莉莉母子完全不是问题。
唯一可能的阻碍就是,以它一贯保持中立的原则,不能随意参与到这种帝国内部的斗争之中。
而洛兰希尔其实也没指望贤者会能完全按照她的请求来,因为感觉自己也没那么大面子。
不过,仅仅只要拖延一会就好了。
写完这封信后,她让飞的快的暗冠蓝鸦立马带上,送到埃梅纳斯学院。
然后,她才拿出一张新的信纸,开始写另一封信。
第二百零三章 夜空下的两人
远离了南境那逐渐安定而静谧的世界,帝国北境和中部的交界处,正展开着激烈的追逐场景。
霜白的大地上,枯黄的草根在白雪间显露,这里不再是过去青翠的模样。
一辆黑色的马车从林间的道路中飞速驶出,越过低矮的山丘,重重落在草地间,溅起大片的雪和泥土,那剧烈的震动和弹起,让人不由得担心,这辆马车随时都会散架。
好在一番剧烈颠簸后,这辆马车在技艺高超的车夫驾驶下,再次稳定下来,向着北方疾驰。
四位盔甲残破,还带有血迹的骑士紧紧跟在马车后面,而在他们离开这林间道路不久,一群杀气腾腾的骑兵就随即赶到。
他们身着红黑的铠甲,暗红的披风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格外显眼,虽然不过三十人,但聚集在一起就嗜血的刀锋,让人望而生畏。
这些红黑的骑兵驾驭着混血改良的战马,宛如一个个高速移动的黑点,穿过那茫茫的霜雪大地,向着前方辆马车追去。
马车之中,莉莉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撑着车厢,将自己艰难固定,眼瞳时而焦虑不安的望向窗外,细数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能否从追兵中的杀戮中逃出生天。
“陛下,我们可能就要在此分别了。”马车外,一位驾马疾驰的骑士拉起头盔的面罩。
“范斯登大人?”莉莉看着这位灰发的子爵,心中涌起不安。
“我会和其他几人为您争取一点时间,进入北境后,还请陛下找机会跳下马车,从山林中穿梭逃走。这样马车能为您争取一些时机,另外山林中骑兵难行,大雪也会覆盖足迹,让您能顺利离开。。”
交代完后续的事情后,这位子爵似乎是了却心事一般,眉头松开不少。
“那您自己呢?”莉莉担忧的问,事实上她心中隐隐已经知道这位打算。
“我就安歇在这里吧,哈哈。”面对死亡,这位平日低调淡然的子爵开怀很多。
“很早的时候,那还是十多年前,我在一次看歌剧的途中遇上了爱曼克,那天我们坐在一起,谈论了很多爱好,文学,歌剧,对未来的看法,甚至人生的追求。”
“从那天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时常和几位熟悉好友一起下棋,偶尔会去听听音乐。”
“那时,他是不受重视的旁系王子,没有王座的继承权,所以也少有贵族关注。我原以为这样的关系会持续很久,就像贵族圈子里,那些被冷落抱团取暖的次子一般,大家一起玩乐,说着没用的牢骚话,一直到老去。”
“但他总是这般出人意料,借着去南境旅游和相亲的理由,联系上了那位巴斯卡家族的族长,红龙公爵,然后开始一步步实现往日谈笑中的宏图霸业。”
“爱曼克是皇室中少有的天才,这种天才不在于修习超凡序列,而在于了解人心,他轻松的把控住帝国下层那几欲沸腾的狂躁,让自己一飞冲天。”
“我曾问他,发动远征,真的能让帝国获利吗?”
“他那时笑而不答,我就明白了他真实的想法。”
“没错,在很多人眼中,他是刽子手,因为远征死了很多人,但也是这种行为,让帝国内积郁的燥血流动,排了出去。”
“没有了大量的人口负担,粮食也会充裕起来,而那时再进行改革会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可惜,这些事情注定不被人理解,但我想他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是的,就是这样,爱曼克这个人,平日里虽然很温文尔雅,有着一副讲道理的清秀模样,但实际上,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独断。”
“哈哈,反正我也要死了,就让我说说他的坏话吧。”
“可惜了,这样的帝皇注定不遭人喜欢吧,所以他被刺杀在我的预料之中,甚至也在他自己的预料之中。”
“苍翠的皇室都是这般模样,他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性格,或天真或狡诈,或仁慈或冷酷,让人觉得各不一样,但在一两件事情上,这些人总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笃定和坚持。”
“当年爱曼克带着你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就明白,你并不是所谓的运气好被他偶然选上的。”
“而是,你的出身和性格,就是他过去无数次和我们念叨的理想模样。”
“一位出身在帝国南境的小贵族女儿,性格单纯而美好,身形可爱,不会去想太过复杂的事情。”
“之所是小贵族家的女儿,是因为大贵族家族出生,往往亲戚关系复杂,问题诸多,但他又无法忍受平民女孩的粗俗和愚昧。”
“之所以选性格单纯,是因为他已经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各种复杂的事务中,再也难以和一位同样心思复杂,想着上位,乃至勾心斗角的爱人相处。”
“至于体型和相貌,这也是他所热爱的,因为爱曼克最为怀念的便是儿时在南方度过的夏天,那是他简单美好的童年生活。”
“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陛下,您无需因为出身,乃至自身的性格等等原因自卑,认为自己不过是走运站在皇后的位置。”
“您的的确确是爱曼克真心,乃至梦想中热爱的伴侣,而他也愿意,甚至非常高兴和您分享这帝国的权力,就和堆起沙堡后想让朋友们一起看的孩子一样。”
“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各种羽毛的鸟儿,有的鸟儿的羽毛并不鲜丽,似乎毫不起眼,但在一些热爱这种羽毛的生灵眼中,这或许就是它梦寐以求的伴侣。“
“我,爱曼克,爱德伦,甚至还有陛下您,都是这世界上各不相同的鸟儿,也会迎来不同的结局,哈哈哈,大道理就说到这里吧,现在是分别的时候了。”
看着这位在风雪中张狂呼喊的男人,莉莉一时被无数的信息冲击的怔住,而等她反应过来,想阻止对方时,那个男人已经和剩下的骑士调转马头,向着反方向冲锋而去。
颠簸的车厢之中,莉莉强撑在车窗上,伸出头回望。
那溅起的飞雪中,范斯登和几位骑士已经化纯白大地中模糊的背影,在快速冲锋的同时,和那黑红的小点相撞,有如烟花一般消散。
不知何处而来的液体,模糊了视线,温热的滑过脸颊。
或许是那雪花落入眼中而融化吧。
第二百零四章 冥月交错
雪粒零零散散的风中落下,吹落到那冰冷的铠甲上,然后滑落,仅有少许颗粒能够在铠甲的纹络中残留,堆积出浅浅的‘白绒’。
那穿戴铠甲的身躯在风雪中伫立,看着远处雪地上残留的痕迹,血迹、马尸,断裂的长枪,撕裂的残躯,一动不动。
“达尔西将军,已经检查搜索完毕了。”一位带着球形头罩的验尸官在他身后汇报。
这样的职位时常要接触死人,恶劣的环境,同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往往会带上过滤气味,同时遮蔽面容的封闭头罩。
“死去的是亚度尼家族的范斯登子爵,他那残留的灰发,魔力性质,身上的盔甲、战马,等等都表明其身份。”
“另外几具尸体也应该是亚度尼家族的骑士,他们修习的超凡职介一致,是通往‘战争序列6·穿刃骑士’的低阶职介。”
“目前没有发现孩子或女性的尸体,皇后陛下依然存活,而根据地面的勘查结果显示,她们还剩下唯一一辆马车,再无其他骑手。”
“也就是说,除了皇后母子外,最多只剩下1-2位护卫在身边,而她们还要穿越气候恶劣的‘鳄牙之岭’。”
‘鳄牙之岭’是北境和帝国中部的分界地,其中的山峰密集而陡峭,宛如鳄鱼的牙齿,也是因此得名,一般而言,进入北境都会选择‘鳄牙之岭’两侧的大道,那样路途虽然远了点,但也胜在地势平缓。
但对于逃亡的人而言,两侧的大道,也意味着路线固定,更容易设防,同时路途也远,更容易在空旷的原野上被骑兵追上。
如今的北方的寒灾依然没有停歇,‘鳄牙之岭’中风雪不断,雪滑山陡,只会更加难行。
“我知道了。。”站在风雪中的达尔西简单点头,随即不再开口。
那几位验尸官见了,恭敬的行礼,随后缓缓退下。
几位骑兵中的精锐守在这位男人的背后,不发一言,只见那背影如钢铁般久久伫立,任凭风雪将暗红的披风吹起又落下。
许久之后,这位男人才如冰雕破裂般,转过身来。
“你們分成两队,分别自两侧的大道前进,将沿途的关卡全部拿下,并封闭城门,而我会带少数人直接进入‘鳄牙之岭’。”
“是,大人。”几位站立的精锐骑兵行礼,随后立即翻身上马,开始在风雪中吹响号角。
不远处卧地休息的一位位骑兵听到后睁开眼,立马翻身起来,用雪水擦拭了下脸庞,让自己清醒,然后骑上马,开始跟随号角的呼唤,进行分队和出发。
黑红的铠甲和披风,在雪地中排列,然后驶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最后,达尔西也骑上自己的战马,一抖缰绳,向着正北的方向进发,在那天和地交界的远方,一座座白雪皑皑的山峰隐约可见。
风雪尽染的世界,到处都是冰冷的石头和积雪,莉莉蒙着灰白的披风外套,牵着孩子在崎岖的山路中前进。
马车早已在半天前路口分离,那位车夫将驾着马开往另一个方向,也就是大路的方向,为她们吸引注意力,而剩下的路途,就只剩下一位禁卫来帮村莉莉了。
三人在山间,顺着崎岖的道路缓缓前行,从中午到傍晚,雪花逐渐在外套上堆积残留,变得湿冷和难受。
临到天黑的时候,雪地里不时的滑倒的惊险,让几人不得不暂且停下脚步,找到一个遮风的角落停驻下来。
在那岩石夹缝中,那位禁卫找来附近的枯枝,好不容易才将这湿冷的柴火点燃,发出少许火光。
一阵白烟不断升腾,摇曳的小小火苗在这冷寂的空间内照亮,带来些许温暖。
“呜……饿……”赫尔斯发出不太清晰的话音,他躲在妈妈的怀中,看着那唯一燃烧的火焰,脸颊早已冻的通红。
莉莉听到怀里孩子的声音,轻轻讶然一声,然后有点手忙脚乱的拿出包裹中仅剩的少许麦饼,试图去喂他。
可惜这样冷硬的食物,让赫尔斯一阵摆头,似乎很不想吃,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要走这么多路,为什么吃的完全和平时不一样,为什么妈妈今天的手这么冰冷,一点也不温暖。
“陛下,或许把食物加热一下,这样王子才会吃。”那位年轻的禁卫忍不出开口提醒。
“可是,这里。”莉莉左右看了下,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东西来加热食物。
“用我的盔甲吧。”那位禁卫也察觉出问题的所在,他脱下胸前盔甲,然后用木枝架起,让略带弧度的胸甲成为一个临时的铁锅。
麦饼放入其中,而莉莉思索下,又找来一些雪,放入其中,等待其融化为和饮用的水。
“要不我试着把饼撕成碎块,这样口感会软和很多。”那位禁卫再次提议。
“呃,确实,不过这就我来做吧,你先休息一会,白天路上,都是你在前方引路和牵引,中间还花时间去搜集木柴,应该很累了吧。”莉莉摆头,将赫尔斯搂在身前,然两手开始撕开那压实而的冷硬麦饼。
看着那麦饼逐渐化为碎块融在化开的雪水中,莉莉也收回有些发酸的手臂,重新将孩子抱住。
这个时候,她才将目光移向对面那個身影,看着那略显稚气的脸庞,莉莉好奇的问他的年纪。
“我今年刚满24岁。”
“很年轻呢。”奇怪,什么时候自己眼中24岁已经是年轻了,莉莉的思绪飘动。
“和其他禁卫比,确实年纪比较小。”对方似乎也没感到奇怪,这样的看法以前在宫中也常被队友说。
那些红衣禁卫,大多都在30岁以上,他们大多是跟随皇帝爱曼克政变的亲信。
“我其实是顶替了兄长的位置,才进入宫中的。”
“因为大哥在远征中牺牲,军方的前辈们体恤和怜悯,便也推举我,让我进入了禁卫之中。”
“那也是你努力的结果吧,我听他们说,禁卫不仅有忠诚的需求,实力考核也很严格。”莉莉回想起爱曼克曾经和她闲聊中透露出的内容。
“有一点天赋,不过这不重要。”对方摇摇头,然后将一些新柴加入火堆之中。
“在家中,我大哥天赋是最好的,他比我大6岁,我从小就是在他背影下长大的。”
“不过,虽然有天赋,但大哥也只能当个普通的士兵,很难晋升,也无法获得进阶的资源。”
“皇后陛下应该也了解,进入序列5以上,往往都需要一些珍贵的资源,而那样的东西,平民是买不起,也往往买不到的。”
“各地贵族的私军中,军官基本都是主家的旁支,或者管家、女主人,等各方面的亲戚。”
“人家也是有理由的,毕竟是自己花钱养的人,自然要自己人来统领。”
“那帝国的军方呢?”莉莉好奇的问,她对政变之前的制度不算了解,在她嫁给爱曼克之前,对方已经对帝国的军制改革大变样了。
“在那个时候,我是说过去,帝国的直属军团由皇帝领导的军枢院管制,会有些皇室旁支担任将军,或者大臣,来统领指挥,其中少部分是直接出身皇家外,大部分来自皇家军事学院以及埃梅纳斯的毕业生。”
“他们一进入军中就能获得官职,起点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相比的。”
“没有战争,没有军功,我们这些人是永远无法上位的,也就是说,即便你天赋再好,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士兵。”
“唯一的好处就是,帝国直属的军团往往待遇还算不错,不会刻意克扣。”
“这似乎会让外人感觉,这样的生活还不错。”
“对于某些人而言是这样的,但是对于我大哥而言,他是难以忍受的。”
“在他16岁左右的时候,他就凭借那简陋的修习手册,进阶到了序列3,而后去参军工作,用了3年,才勉强凑够学习进阶下一个阶段的知识。”
“超凡的知识是宝贵而珍稀的,那些掌握秘密之人不会轻易传授。”
“而到序列4,便也是绝大多数平民能接触的顶点了,序列5不仅需要繁复的知识、理论,还根据职介不同,需要特别的资源,其可能是某种超凡的金属,魔兽,植物,药剂,等等之类的。”
“这一点上,如果没有一定家身,根本无法获得,这也是制约平民实力的重要因素。”
“不知多少有天赋的人,就只能硬生生的卡在这里,看着那些天赋不如自己,甚至勤奋也不如自己的贵族子弟一步步超越,然后还一脸鄙夷的看着你,嘲笑戏弄你。”
“世界是不公平的,知道这一点很让人难受。”他加柴火的手慢慢停下,看着绯红的火焰缓缓开口。
“帝国南境,有着帝国部署最多的直属军团,他们驻扎在边境,其成员来自帝国各处,大多也是有天赋,能吃苦的人。”
“本来,大家看着雪华七国动乱,都以为帝国会有所行动,而准备在未来争取军功,获得逆天改命的机会。”
“不过帝国上层早已将开拓疆土忘记,沉迷于享乐之中,那样高高在上的漠视,让很多人逐渐难以忍受。”
“这个时候,是爱曼克,不,我是说皇帝陛下就去了南方的边境军团吗?”莉莉询问。
“是的,虽然我没亲眼看到当时的场景,但听我兄长说,那天他听完陛下的演讲后,一连好些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
“陛下回应了我们的期待,他将原有的体系推翻,并大力推进改革,将部分修习方法在军中公开,即便没有财物也可向军方申请进阶资源,代价就是需要军中服役10年。”
“仅仅是十年而已,还有军饷和薪资,这对看不到希望的我们而言,就是一扇前所未有的坦途大门。”
“无数小有天赋的人才都开始涌入军中,军团的编制急剧扩张,而这时发动战争也是注定的必然。“他缓慢述说着十年前,那波澜壮阔的时代。
“帝国需要战争,无数底层人民需要冲破枷锁,他们需要证明自己的优秀,强大,实力,等等。”
“或许现在看来,这就是场错误,但那个时候,大家可不这么想。”
“我想,如果,如果那场远征,帝国成功了的话,陛下或许会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吧。”
“大量的新土地,新的贵族,新的职位,新的空间,这都让帝国能够重新焕发生机,迎来辉煌的时代。”他的声音呢喃,似乎更愿意沉浸在那个美好的梦中。
看着这位年轻禁卫的模样,莉莉缓缓抚过赫尔斯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在她嫁给爱曼克之前,改革就逐渐抵达尾声了,那时远征已经开始。事实上,直到谈婚论嫁前不久,她才知道枕边这位爱人的真实身份。
回想那天爱曼克笑着坦白的模样,她有时甚至想打他几下,但因为对方是皇帝,她没能敢下手。
几乎是被热烈的赞美和话语淹没,她在有些恍惚中和爱曼克成婚,然后成为了帝国的皇后,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让她经常怀疑这是不是做梦。
最后,一遍遍的向爱曼克求证,然后被对方笑着摸头,看傻瓜一般的看着。
这些甜蜜的场景逐一回忆,然后又和范斯登、这位禁卫,以及他人口中描述的场景拼合在一起,直到今日,莉莉才逐渐看清那位帝皇的真实模样。
儿时在南方安然长大,少年时和贵族朋友们在帝都玩乐,年轻时联合巴斯卡家族发动政变,一步步走上皇位,大刀阔斧的改变帝国,并将其推上战车,燃烧至尽头,宛如流星一般,划过帝国千年的历史。
温和与冷酷,睿智和疯狂,数种不同的气质在这位帝皇身上完美融合。
他让无数人民心生希望和期待,他让无数家庭破碎,血流成河,他打破过往贵族和高层封锁的上升途径,他用这条途径铸就通往地狱的道路,让无数人心甘情愿的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如此令人崇拜和追随,而又如此令人厌弃和绝望。
第二百零五章 往昔的那场相遇
风渐渐停了,待到天亮时,三人蜷缩休息的夹缝上方堆积了层蓬松的雪,中间的柴火也已经熄灭,只有少许白灰和焦黑的半截柴火。
重新将剩下的柴火点燃,温暖了下身子,将衣服和鞋子烤的温暖些,之后三人就离开了这里。
雪停后的天空明亮很多,太阳照在白雪的大地上,很是刺眼,但并不温暖。
那位禁卫拿着木枝在前方扫开积雪,以探明是否可以落脚,然后三人缓慢的在山路中穿行。
相比昨日的漫天风雪,今天的路途似乎要好走很多,而中午十分,太阳也提供了少许的温暖。
少许融化的雪水从岩石上流过,在缝隙中汇聚成水流,这时能看见积雪下隐藏的少许青草,也让过于单调的世界变得稍微有点生机。
莉莉的呼吸有些重,感觉牵着赫尔斯的右手也很酸而重,这时她不得不停下,准备换一只手去牵。
但或许是因为数天疲劳积累,再加上没吃多少东西,一阵眩晕的感觉突然上涌,让她一时有些恍惚,身体不知不觉就倒向一侧,滚下满是积雪的山坡。
世界剧烈的颠簸起来,一时间分不清天和地,各种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她的心也逐渐沉入湖底,感觉自己正在坠向无底的深渊。
还好,刚才松开了赫尔斯,他能活下来就好,如果没有了自己,那位禁卫带着赫尔斯应该能走的更快吧。脑海中这最后一丝念头闪过,她也失去意识。
仿佛是过去了很久,等莉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感觉有什么趴在自己胸口,还有隐约的哭泣声。。
这时莉莉缓缓坐起,才发现怀中的正是赫尔斯,虽然他才三岁左右,如今连话也说的不太清楚,但总归也是认识自己的妈妈,看着莉莉一直没醒来,这个孩子很是害怕。
虽然出身高贵,但对他而言,母亲就是世界的一切。
“陛下醒了。”暗淡的篝火旁,那位禁卫也在,不过相比昨天,今日的他也有些狼狈,身上湿漉漉的冒着白烟,两眼疲惫,似乎是睡眠严重不足的模样。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现在这是哪里?”
“鳄牙之岭中部。“
“之后我们走了多远?”
“不过10来公里。“
听到这里,莉莉心里一阵内疚和后悔,如果自己那时能在强大一点就好了。
“不过好在今天又下了雪,我们路上的踪迹应该被雪花掩埋了,而且也没走正常的道路,敌人一时半会追不上我们。”那位禁卫开导莉莉。
“也只能如此了。”莉莉默默点头,然后安抚其赫尔斯来。
另一边,同样在‘鳄牙之岭’之中,达尔西带着几位序列6的高阶士官,在山间快速穿梭,即便是夜晚也没停下。
出发之前,他们已经向军方申请了‘夜狼药剂’,这种药水喝下去后,能保持一晚的夜视能力,是某些特殊任务必备的物资,唯一要说缺点的话,就是眼睛底部会有反光,容易被敌人觉察。
但此刻他们要追捕的不过是一对柔弱母子,自然也不用关心是否被发现。
待到半夜时分,这几人终于暂且停下,重新汇聚在一起。
“大人,没有发现踪迹。”几位高阶的士官回答。
达尔西沉默的点头,然后看着山下那漫无边际的岩石和积雪。
按照他对莉莉逃亡的速度预估,对方应该就在这片区域附近,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任何发现。
或许这也是优秀之人的通病吧,往往会高估自己的对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会注意和想到的事情。但没想到莉莉因为带着孩子行走,本来就慢,还因为意外又停住了许久,如今甚至还在‘鳄牙之岭’的最外围,没有深入进来,也让行动过于迅速的达尔西和其错开。
在预估的范围内搜索一遍无果后,达尔西带着人继续向北快速探索,但依旧没有发现,他这时也不得不怀疑,对方可能并没有选择这条路,而是化装之后,走了‘鳄牙之岭’两侧更为平坦迅捷的大路。
在寻找无果的情况下,这位将军带着人开始在‘鳄牙之岭’后方布设防线,并在北境偏南的城市设立关卡和检验,以阻止那位母子深入北境和渡鸦公爵接触。
就这样,当莉莉三人艰难行走到‘鳄牙之岭’中部时,达尔西已经带人离开了,只留下少部分能够飞翔的骑士巡游,监视这片区域。
在发现头顶那巨鹰搭载的骑士后,莉莉三人不得不数次改变方向,沿着山脚隐蔽的谷地前进。
如此近两周之后,三人才艰难走出这片险峻的地域,而这时等在他们身前的是戒备森严,兵源充足的封锁线。
最初那宝贵的空窗期已经过去,如今‘鳄牙之岭’北侧的这些城市大多都被新皇的军队控制。
但也因为这拖延下来的这段宝贵时间,北境那些铁灰的旗帜也汇聚南下,他们穿过漫漫风雪,开始快速接近这‘鳄牙之岭’。
天气又寒冷下来,南方湿润的空气进入北境后,化作絮雪,从天空缓缓飘落,给人一种阴沉而压抑的感觉。
‘呼哧——’
伴随战马扬起头颅的出气声,马蹄随之停下,落在冷硬的山岩中,踩碎蓬松的积雪。随后地面那堆积的雪在战马袭来的热气中融化少许,表面也变得坑坑洼洼。
一行长途跋涉的骑兵停驻在城外不远的山坡上,他们看着那城门处衣着特别的士兵,就知道这座城市已经被新皇的人控制住了。
在这山坡上休息和凝望数分钟后,为首的那位骑士拉下面罩,握紧缰绳,然后高举那铁灰的旗帜,冲下山坡。
之后一位位盔甲残旧的骑士也紧随其后,开始冲锋。
出生于环境恶劣而贫瘠的北境,他们的装备也说不上好,大多都是祖上传下的盔甲,而有的披风很是残旧,磨损厉害,线头散出,在风中急速翻舞。
古旧的金属盾牌上,有的是某种鲜花的纹路,也有的带有骷髅和月亮等元素,给人一种古朴的感觉。
冲下山坡后,城门处就响起急促的敲钟之声,随即一支支新军拉拢道路上的拒马,并开始抬起手中的火枪瞄准。
战马上的盔甲和金属物件相互碰撞,在山道上响成一片,随着他们的靠近,速度越来越快,而那原本竖立的长枪,也齐刷刷的放下。
第一发枪声密集响起,青色的硝烟顿时弥漫,随即一枚枚子弹穿过寒冷的空气,撞击在那金属的盔甲上。
金属的甲片凹陷,撕裂,有的子弹被弹开,而有的直接射入身体,带起滚烫的血花。
随后,魔力汇聚的长枪绽放光华,带起的螺旋立场,有如撞角,直接冲上那铁丝缠绕的拒马,将其绞碎。
木屑翻飞,四处碎裂,但残余的部分和铁丝缠在一起,将马蹄困住缠绕,随后侧翻于地。
仅仅一轮射击,前方的士兵就被撞开,被后方的骑士如切菜一般撕开。
和中部这些近几年招募训练的士兵不同,这些骑士自小就骑在马上,在北境巡游,他们驱逐魔兽,守卫田野,放牧,运送货物等等,其驾驭和战斗技巧是普通士兵远远不能相比的。
或许中部也曾有一批强悍的骑兵,但其中众多精华早已消逝在远征的战场上,如今剩下的还得执行各种紧要任务,很少会大量聚集了。
快速拿下这座城市作为后路,这些背负铁灰旗帜的骑士們继续南下,开始一步步接近‘鳄牙之岭’北部的原野。
空旷的原野上,两个身影骑在马上快速奔驰,而在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一行骑兵。
莉莉抱着孩子坐在马背上,用那不算熟稔的驾驭技巧艰难控制高速奔跑的马匹,以求能甩开身后那些黑红的身影。
这些追兵不算多,大概十多位,是在巡逻时发现他们两人的,尽管莉莉已经找到机会在一处小村庄买下了可以骑行的马匹,但这样普通人家养出的马,在速度上就远不能和那些精锐的骑士相比了。
听着后方那不断接近的追兵,那位禁卫也露出一阵苦涩的笑容,他看了看身侧那发丝缭乱的皇后陛下,以及那位天真尚幼的王子,心中不断犹豫和抉择着。
并非每个人都能有足够的意志能坦然面对死亡,而他的年纪还算年轻。
“以前我很羡慕那些故事中的公主和王子,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或许我更应该同情那些故事中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说完这样一段毫无头尾的话语后,这位禁卫的马速渐渐慢了下来。
他既没有勇气和范斯登子爵那般,调转冲锋,成全大义,也无法完全抛弃皇后母子,让她们抛尸荒野。
只能这样,麻痹和安慰着自己,让两人先走,而自己也不放弃仅剩的希望。
抱歉,我只是个凡人而已。
如此安慰着自己,听着那身后不断靠近的马蹄声,这位禁卫也终于将手缓缓按在腰侧的剑柄上。
自从幼跟随兄长习剑起,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贪婪而清晰感知那剑柄上的纹络,那每一丝冰凉的触感,那略带粗糙的剑柄缠布,那剑刃在鞘中的滑动的轻颤之感。
他一手逐渐松开缰绳,身体开始放松,而另一只手的手指也缓缓在剑柄上环绕握住。
呼吸开始变得缓和起来,肺腔中那种带雪的寒意在四肢内渐渐蔓延,而视野中的一切景色开始远去,唯有耳侧那风声如此的清晰。
一秒
两秒
三秒
待到身后那追兵准备一枪将前方这位禁卫刺下时,一道绚烂的剑光瞬间荡开。
剑芒自腰间闪起,然后割裂出悠长的弧刃,将背后那突袭而来的长枪瞬间斩断,随后剑芒去势不减,直接将那序列4的骑兵错愕切开,连带后面的另一位骑兵也被砍开,倒下马去。
这一剑挥过后,这名禁卫感到一种脱力但又极度畅快的感觉,似乎把握住一种玄妙的感悟。
此次,他也终于不再犹豫,再次加速小段距离后,开始转向。
淡金色的魔力自腕部延伸,将剑刃覆盖,镀上一层异常锋利效果。随后他开始加速,和迎面而来的追兵展开危险之极的对冲。
剑弧闪过,三位骑兵被其撕裂,滚落战马,但剩下的几位红黑衣着的骑兵依然没有退却,他们握紧手中中的长枪,在队友死去的瞬间刺出,四把长枪将这位意气风发的禁卫直接贯穿,让他原本惊喜的神情瞬间变成错愕、遗憾,恐惧,然后不甘而失神的倒下,滚落雪地,转了几圈,不再活动。
将最后一名护卫弑杀后,这些骑兵宛如饿狼一般,目光紧紧盯住那前方疲于奔跑的母子,他们拔出腰间备用的军刀,再次开始加速。
悠远的天穹之下,白雪遍布的大地上,几个黑点追逐着,慢慢靠近,前方的一個黑点慢慢落后,和后方的黑点交锋,然后绽放出碎裂的血花,在雪白的大地上落下一笔。
之后,剩下的六个黑点再次加速,慢慢接近那唯一的黑点。
耳侧的呼啸的风声呼哧不停,莉莉感觉自己已经逐渐抵达极限,身下的马匹也开始呼吸不稳,她知道,最后的时刻也终将抵达了。
在即将面临死亡时,她不由地开始快速回想这短暂一生,过往的画面一幅幅闪过。
许多小事、不重要的事情都被大脑直接略过,唯有少数几张画面至今仍深深留在脑海中。
其中一张是她获得埃梅纳斯推荐信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给她庆祝的场景,哥哥姐姐们露出羡慕的神色,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母亲端来她最爱吃的蛋糕,上面洒着杏仁粉末,点缀着珍贵的路缇雅樱桃,下面用黄色的奶油描绘着云朵,有如童话一般美丽。
再之后就是她第一次抵达埃梅纳斯的场景。
那横渡蓝涧河的不落之桥,宛如神伟的遗迹一般,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其后就是埃梅纳斯那风格多样而精美的建筑,让她这个出身小地方的贵族女儿有如进入大城市一般。
在之后就是在媞泰妮亚的那场婚礼,她站在高高的花车上,无数人热烈的簇拥在街道两侧,那样的场景宛如一场梦般,美丽的有种不真实,让自身时常怀疑。
最后就是那悲伤的夜晚,爱曼克去世的场景。
典雅的舞台之上,爱曼克和她同坐,观看那盛大的歌剧舞蹈表演,一众身着精美礼裙的少女整齐舞蹈,直到最后出场的那位女孩。
她穿着鲜艳的舞鞋,优美的身姿有如雪白的天鹅,当其在舞台旋转时,淡淡的光华随着脚步溢散,动人而梦幻。而当她一舞完毕之时,爱曼克也停止了呼吸。
传奇秘术·殒命之舞,这是古代刺杀手法中对使用者要求最高,但也最绚烂的方式。
在舞蹈结束后,那位女孩向她弯身行礼,露出无瑕的微笑,然后有如失去生命的布偶一般倒在舞台上,之后无数惊慌的呼喊声淹没了一切。
现在,也轮到我了。
第二百零六章 烛光中的约定
马背上的颠簸不息,身体宛如散架一般,耳侧除了呼呼的风声外,她还能隐约听到赫尔斯哭叫的声音。
即便他还是个小孩子,这个时候已经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和害怕。
莉莉想在这最后关头安慰下孩子,然而胸肺如使用过度的风箱,一种剧烈的拉扯疼痛,喉咙的干涩,让她说不出清晰的话语。
她缓缓伏下身子,松开缰绳,两手将自己这唯一的孩子环抱,慢慢闭上眼睛。
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近了,或许只有几秒的时间了。
脑海中有些空白,不知再念想什么才好,她只能用自己的脸颊蹭蹭赫尔斯,感受这个小小生命的温暖和稚嫩,让他最后时刻能稍微好受点。
狭长的军刀在风中游移,刀刃划过空气,带起丝缕无色的气流,淡淡的寒光闪烁,在战马逐渐接近那对母子时挥下,溅起鲜红的血珠。
刀锋那冰冷的触感瞬间刺痛莉莉的神经,让她压抑不住发出声音,但很快有强制忍住,浅红的魔力自身体溢出,开始治愈伤口。
虽然没有太高天赋,但她好歹也曾是埃梅纳斯的学生,如今也有一定实力。
然而敌人并没有留给太多的反应时间,一个又一个追兵跟上开始和她平行环绕,接连的刀光再次斩下,这個时候即便莉莉再怎么躲避抵挡,效果也不大了。
血光飞溅,马匹悲嘶,她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滚落于地,两手紧紧将赫尔斯护在身前,在草屑和泥土中转了数圈才堪堪停下。
这个时候,那些追兵们也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在地面划过小段距离后,开始回头,然后又将那军刀逐渐举起。
“嗖——”
冷厉的穿空声打破这杀戮的刹那,一支狼羽箭穿透那挥剑的手腕,带起一朵血花。。
随后,接连的破空声响起,一支支箭矢射出,让这些精锐的骑兵们不得不暂避锋芒,挥剑格挡,亦或者藏身马下,以免暴露在箭矢之中。
一轮箭雨之后,不等这几人反应过来,一阵迅疾的马蹄声就从大地另一边传来。
寒钢所制的长枪在疾驰中放下,直接将那战马和身后的骑兵直接贯穿,随后抽出,带起大片的温热血水。
红色的血将地面的积雪融化,留下凹陷的痕迹,然后又渗入白色的雪花颗粒中,让大地呈现出一种浅浅的红色。
夹杂着寒风和雪粒,一众北境骑士终于赶到,他们围成一圈,将莉莉保护包围起来。
外面的战斗依然在继续,而一位骑士解下深灰的披风,小心的将快失去意识的莉莉包裹起来,而这时她怀中才传来赫尔斯那撕裂的哭泣之声。
黏湿的血染红这个孩子的脸颊和颈部,他的手心和衣服上也满是暗红,那和莉莉相似的深色眼瞳中,充满着对世界的害怕和恐慌。
“抱歉。”看着这一幕,几位骑士忏愧的低下头。
他们当中都是擅长奔驰疾行的骑兵,如今没有擅长治疗的人,为了让莉莉尽快得到治疗,这一行人快速行动起来。
一位骑士将赫尔斯抱在怀中,然后用披风包裹捆好,另外一位则给莉莉简单包扎,然后也将其小心放上马,随后前进。
十来位北境的骑士将两人护在中央,开始向北方返回,一道信箭在大地升起,穿过冷干的大气,发出尖锐的啸鸣声。
为了寻找莉莉母子,他们南下的队伍分成了数支,如今也到了收拢的时候。
在这行人骑着战马,快速在雪地中疾驰时,远方的一座城寨中,驻守的帝国士兵也听到了那升起的信箭。
“那是……”这位瞭望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和同伴述说讨论,一道黑影就闪过身侧,站在了他的面前。
望着那高大的背影,这位士兵收拢原本要喊出的嗓音,转而用恭敬的话音低头:“达尔西将军。”
达尔西伫立在城墙上,看着远方天空升起的渺小信箭,深深的皱起眉头,随后一阵风的消失在此处。
急促的钟鸣之声响起,城中驻扎的骑兵们开始快速汇集,伴着军官那催促的声音,这些人拿上武器,骑上战马,开始鱼贯出城。
很快一片鲜红的披风就在白雪的大地上蔓延,展开,数百位序列5以上的高阶骑士们在达尔西的带领下,向着那信箭升起的地方奔驰而去。
银白的金属盔甲,暗红的璎珞,鲜红而印有蔷薇的披风,这些骑兵乃是帝皇新组建的蔷薇骑士团,其成员皆来自贵族家庭,而平均实力也都在序列5以上,纸面数据基本和往日那些传说的骑士团一致,例如当年西风的‘疾电骑士团’。
战马嘶鸣,大地颤抖,金属盔甲碰撞的声响不息,鲜红的披风在雪地中宛如波浪般急速滚动,当这一行骑士加速到极致时,有如烈风过境,雪水为之融化,白色的大地上开始出现一片青翠和枯黄斑驳的颜色。
带着莉莉母子的北境骑士很快发觉那远方传来的喧嚣和颤鸣,他们互望一眼,开始加速。
时间又变得紧迫起来。
两方都在竭尽速度,在这漫漫原野上疾驰,那马蹄踩下的瞬间,溅起一片粉碎的雪粒。
但是,相比长途跋涉的北境骑士,刚出发的蔷薇骑士团明显有更好的体力,两方的距离也在渐渐接近着。
从最初的十多公里,到后来的7公里,5公里,3公里,最后乃至视线中都能隐约看见对方。
而这时,那追逐的队伍中,一道身影首先杀出,其迅猛无比,身形如钢,其散发的气势让人为之心寒。
“达尔西。”看着那溢散的魔力碎粒,一位北境骑士低沉的念出这个名字。
即便是在北境,‘三胜将’之首,达尔西的名字依然家喻户晓,这得多亏爱曼克在位时,以其为榜样,激励那些平民子弟参军。
恶魔序列6的黑魇战马托着达尔西,高速的在大地上穿梭疾驰,对于这只擅长奔跑的魔兽而言,这样的速度能保持数天而不息。
感受那即将抵达寒锋,几位北境骑士不得不转头过来阻击。
他们先是从队伍中脱离,然后分两侧绕开弧线,然后回转方向,开始冲锋。
古朴陈旧的骑枪在手中托起,铁灰色的三角旗飘扬,随后这四人开始向着达尔西高速接近。
透过面罩的缝隙,这几位骑士看着对面那个男人的在视野中急速放大,骑枪尖开始缠绕螺旋的立场和寒霜。
当他们四人骑着战马驶过雪地时,那骑枪的螺旋尾流在大地上带起大片飞溅的雪花,一时之间竟有山呼海啸之势。
随即,四位序列6的北境骑士有如沉重的列车一般,撞向达尔西。
尖锐的摩擦声自枪尖发出,闪烁的火花在飞雪中缤纷洒落。
达尔西手握长枪,如钢铸一般,直接刺向那突进的骑枪尖端,将那金属的枪身撕开,随后抖动枪尖,让其偏向一侧倒下,之后旋转长枪,以枪尾撞开突袭而来的另一柄骑枪,让其偏斜,随后回转的枪刃划破大气,将一位北境骑士直接斩杀,最后一枪突刺,将那边奔向自己的北境骑士直接捅穿。
北境骑士善战,但他更加擅长,无论是在学院,还是毕业后进入军方,参与远征,他经历的战斗不计其数,军阵交锋,生死往往就在刹那,这副身躯早已适应。
不管和自身交错后的剩下两人,达尔西再次加速,向着那远处的残兵冲锋而去。
知晓无法击败这位名将之后,剩下的北境骑士开始两两一组脱离,然后回转阻击,以求拖延更多时间,而大地上也留下一处处惨烈的血迹。
最后这行北境骑士只剩下两人,那也是抱着赫尔斯和莉莉的二人。
他们在雪地间奔驰,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风席卷过大地,带起阵阵雪雾,让人不禁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面的方向。
待到两人逐渐靠近时,这才发现,平坦的原野已经走到了尽头,前方是一处向上的山坡,零星的针叶林生长在山丘之上。
心瞬间落到湖底,一片冰凉,但此刻也无法回头,两人只能奋力挥动缰绳,驱动身下的战马向着山坡前进。
黑色的战马在达尔西的驾驭下仰头嘶鸣,随后奋力跃起,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弧线划破大气,突向那艰难向上的两位骑士。
即便还没回头,两人已经觉察到危机。
他们直接从马上翻滚,抱着怀中的关键人物躲避。
长枪在空中划过艳丽的红弧,沉重的马蹄如炮弹一般落在地面,溅起无数泥土和雪花,待到两位骑士抬头时,达尔西已经骑马横在了他们上山的道路中间。
原本的两匹战马如今已被分成数截,倒在雪地山坡上,一些山野上枯草为之染红,一片凄凉。
望着前方这如钢铸一般的高大身影,两位北境骑士喘息着放下两人,抽出腰侧的长剑,遥遥相对。
瞬息之间,达尔西驾马疾驰,那长枪如幻影般挥舞斩下,绚烂而凄厉。
一位骑士疾冲上前,举剑竖斩,以求伤换伤,但在刹那间连人带剑直接被分成两半。
这时最后剩下的那位北境骑士也渐渐压低呼吸,他湛蓝的眼瞳注视着这一步步靠近的男人,然后将魔力灌注到手中的长剑之中。
死亡并不可怕,作为崇尚死灵序列的北境之人,他们从小就清楚明白,每个人都会,也注定迎来死亡,但问题是死亡之前,能否完成自己的承诺,达成心中的祈愿。
真是遗憾啊,如果自己的死亡能改变一点结局也好。
他心中默叹着,随后重重挥下剑身,和那斩下的枪刃相撞。
剑刃断裂,魔力溃散,残破的碎片溅如面罩,于脸颊上留下浅浅的伤口,丝丝滑腻的温血顺着脖子流入颈部。
然而并没有死亡。
他以一种诧异的感觉审视自身,这让他有些不可置信,他从不认为对方是心慈手软之人,会在这时候留他一命。
那就是,有对方不得不暂且收手的原因。
一道道箭矢的破空声穿过空气,射入那山坡上的身影,其箭尖带着倒钩,箭身有着纹络和沟槽,兼具附魔和放血的效果。
达尔西挥动枪身,回转身体,将那大部分箭矢扫开,格挡,但也有少部分直接射入盔甲之中,让他微微皱眉。
这样的伤口不足以让他死亡,也对他的战斗影响有限,但此刻出现在山坡上的情景才是让这位名将皱眉的原因。
一面面铁灰的旗帜,在寒风中飘动,在这山坡之上,一位位盔甲古朴的骑士们沉默伫立,那衣襟的边角可以看到磨损发白的痕迹,而这些人的打扮也能看到一种上个年代残留的风格。
这些盔甲和披风带着霜雪的骑士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有如万年不化的寒冰要塞,凝望着下方那冷酷而强悍的男人。
为首的黑骑士挥下手臂,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贯射而下,带着有如狼啸的尖锐破空声,奔向那站立的身影。
战斗再次开始了。
一轮箭雨之后,那些山坡上的北境骑士驾驭着战马呼啸而下,金属碰撞的声音有如冰河碎裂,他们冲锋中,体内的超凡核心就全力运转,冰冷的魔力连成一片,宛如风雪和幽魂一般,直接撞上那位绝世名将。
一种灵魂上的绞痛和冰冷随即传来,达尔西在这铁灰色的潮水中左突右刺,将一位位北境骑士击倒,但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脸上的血色也渐渐消退。
不愧是大陆闻名的永暗岛遗民,即便相隔千年,那水银王朝遗留下军阵肃杀之术,依然如此恐怖。
发现暂时无法力敌后,这位名将直接扫开一个短暂的空地,然后驾马跃起,向着来的方向退却。
他无需在这里和这些北境骑士搏命,蔷薇骑士团的成员马上就能抵达,而这些长途跋涉的北境骑士,注定是无法逃离他和麾下骑兵的追杀。
望着那身影暂且远去,剩下的北境骑士也止住脚步,将莉莉和赫尔斯小心救起。
“抱歉,陛下,我们来晚了。”
一位灰衣的女巫翻身下马,跪坐在昏迷的莉莉身前,她用手轻轻按在莉莉的额头,闭眼默默祈祷,淡淡的治愈魔力随即传递,将那身上出血的伤口渐渐愈合。
之后,这位女巫又帮小王子赫尔斯检查了下,发现他只是受了些惊吓,这才擦了擦他小脸上的血水,松了口气。
“总算是赶上了。”
不过,就在他们松了口气,稍微放下心的时候,一阵喧嚣的马蹄声再次在天边响起。
那飘扬的披风和旗帜上,鲜红的蔷薇在纯白的世界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