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穷酸诗人
在克乌斯离开后，洛兰希尔坐在这间小屋子里，解开文件袋上的细绳，拿出其中那一叠叠泛黄的纸页，小心而仔细的翻阅起来。
这些纸页似乎并不是原版，而是后来人们誊抄的，不过想来也是，原本估计都保存在最安全的地方，一般都不会拿出来，而记载这种东西，只要符实，原不原版倒也差距不大。
大部分是零散的记载，唯有其中一份是仔细装订在一起。
--------
混沌旋涡到底从何而来，其到底又通向何处，那些扭曲的阴影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一切正是历代学者们想知道的。
我作为教会内铜烛宫的权杖祭司，相比许多同僚有了更多接触那些典籍的机会，在工作的闲暇时间，我几乎翻阅了教会内所有珍藏的典籍。除了极少数几本教皇专属的隐秘笔记外，我都曾详细的审阅过。
不得不说，一千多年前的混沌灾厄时期，其史料之混乱是今天难以想象的，各种遐想和推论掺杂在真实而片面的记载中，混杂不清，我花了将近40余年，才从浩如烟海的文字中慢慢的去除各种毫无佐证、相互矛盾、与事实不符的信息，这才逐渐将破碎的信息拼凑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混沌旋涡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要追溯到黄昏时代后，龙与巨人时代前，这个未知的空档。虽然没有任何记载其起因，但可以推断出，其必定与古代人有关，他们有着我们至今难以想象的实力。
而旋涡通往何处。
有许多人说其底部是罪恶丛生的无光之地狱，是时空的彼端，另一个世界。但真正进入旋涡中还得以归来的只有那位炽天使。她虽没有明说，但当时周边的英雄曾回忆说，那位天使长归来后，只有更加失落和无言的悲伤。
或许那里并非是毫无生机的无光之地狱，但依然不能称为美妙的世界。
扭曲的混沌暗影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误解最多，说法也最多的。各种推论都有，例如人性的黑暗，无意识的混乱，失落堕落的灵魂，被神遗弃的子民等等。
但是抛开这些关于心灵与善恶的因素，纯粹从力量和超凡体系来解释的话。它们无疑是一种特殊形体的‘病毒’。这种‘病毒’会感染周遭，并逐渐破坏周围的环境，但若要使其增殖，必定需要有灵魂的存在。
众所周知，智慧程度越高，灵魂越强，而人类、兽人、精灵等智慧生命也就是它猎物和粮食。
他们会从根本上破坏一个人的意识或灵魂，让其不可逆的变的紊乱和扭曲，最后破碎成散落的、无意识的、扭曲的、新的混沌幻影。也就是说，这些混沌幻影，其原本都是智慧生物的灵魂，也就是人性的残渣。
确定其本质后，想必就很容易猜到，那些消失的古代人到底去哪里了。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但至少相当一部分，甚至是99%的古代人都陨落在这奇异的‘病毒’当中。
那古代人就没有过抵抗和反抗吗？
想必是有的，而那些反抗化作实质，恐怕就是天使的起源。
作为一种格外强调灵魂纯粹的生命，他们的存在仿佛就是将自己的灵魂变成透明无瑕的砖块，然后由此打造坚不可摧的水晶城堡。
一个浑浊，一个清澈，一个散乱，一个凝实，就如概念的两极，相互对立。
天使的如此行径是否成功了呢。
虽然敬佩那些另辟蹊径，创造出这么一条超凡序列的古代人，但依然不得不承认。天使们还是失败了。
或许他们有质量上的优势，但对比那几百倍，几千倍，甚至上万倍的敌人，他们的抵抗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我猜测，天使的诞生，并不容易，反而很是艰难，以至于众多古代人根本来不及走这条路，就消失在世界上。
而后来的研究也更加佐证了我的猜想。
低阶天使的情感并不‘活泼’或者说很是死板，他们似乎缺少一部分情感，这固然让其在面对混沌幻影时能保持自我，但这种方式是极为生硬的将一切拒绝，只相信高阶天使的命令。好比那些没有思考能力的狂信徒，一些牧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对于牧师来说这是件舒服的事，但对于自身而言，这恐怕并非好事，它意味着失去自我。
我们无法知晓这些数量众多的低阶天使，是自愿成为这样，还是被迫成为这样。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确实有效，假如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世界再次陷入不可挽回的危机中，我们教会也将不得不思考，要不要采取同样相似的措施。
并非所有生命在面对恐惧和灾厄时都能保持勇气和理智，而为了种族继续存活下去，我们也不可放弃那些有效的极端手段，哪怕成为千古的罪人。
.....
洛兰希尔不断的翻阅着纸页，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直到最后坐在书桌旁，一动不动。
她用手指抚摸着粗糙纸面上的漆黑文字，脑海中感慨万千，但又不知从何而言。
对过往人类的叹息，遗憾，伤感，还是失落，众多复杂的情绪慢慢的在脑海和心间回绕。
她曾想过，或许那些天使就是遥远时代残留至今的人类，但不想这份小小的期待，也被打破了。众多低阶的天使，恐怕已经不能称为活着的了。
他们没有社交能力，不会做与战斗无关的事情，也没有其他任何爱好，甚至喜怒哀乐。
唯有那少数的几位炽天使，依然保留着智慧和情感，但她们也在混沌的灾厄中陨落、沉寂，身受重伤。
翻过最重要的几份记载后，余下的资料也没有太多新意了，其中所讲述的无非是一些补充，或者这本资料的参考来源等等。
最后，在资料的末尾，一张薄纸从中散落。
洛兰希尔拿起了这张破旧的纸片，上面写着几样曾经在黄昏遗迹内发掘出来的东西，可惜这些东西如今都保存在教皇厅，一般人根本见不到。
而其中就有一个少女眼熟的存在，一个立体的，被分割的极为标准的棱形圆柱。如果没猜错的话，个圆柱应该也是黄昏时代某个基地储存数据的装置。
看来，还得找当今的教皇通融下呢，不过现在教皇选出来了吗。
洛兰希尔缓缓合上手中纸页，回想着当下教会的现状。
第一百零八章 祈福仪式
时间已经是七月，即便是海拔很高的卡伦瑞尔圣山，如今也逐渐感到一阵难以消缺的炎热，唯有夜晚能稍微凉爽一些。
洛兰希尔离开裁决司后向水瓶宫方向返回。
走在山峰间的小径上，能看到对面或下方山壁上那零星稀疏的灯火，点缀在这深色的夜幕和山峰间。
虽然能看到那摇曳走动的些许人影，但因为相距太远，其声音难以抵达到这边，只有道路边插着的火把，偶尔传来阵阵噼啪声。
焚烧后的灰烬有着淡淡的焦灰味，随着火焰飘散到深不见底的山涧上空，消失在空旷的夜色里。
或许是解开了之前的许多疑惑，洛兰希尔感觉自己内心也轻松了点，连带脚步也快了几分。
张开手臂，在贴近山壁的小径上快速几步，然后她就直接跳了下去。
夜幕中清凉的大气冲洗着自身，让身上的衣衫不断翻飞，发出呼呼的声音。她如小鸟飞在空中。
这里离水瓶宫还有不短的距离，没有巨鹰的搭载，走回去还是太慢了。
虽然被人看到可能会引起一阵惊讶，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洛兰希尔如此想着，又加快了下速度。
身上的衣袍被山间的寒露微微湿润。大概20分钟后，一个纤细姣好的身影缓缓落在半山腰的水瓶宫处，这里是水瓶宫内一个偏僻的角落。
洛兰希尔稍微整理下缭乱的头发和衣着，这才朝着自己居住地地方走去。
夜晚里，仍有不少建筑中亮着灯，少许修女们正在走进走出。有的笑着谈论着今天的趣事，也有的在商讨哪种化妆品和香水更好，还有的小声抱怨着假期太少之类的。
一个身形年轻的修女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入了队伍，顺着人群向某个明亮的建筑走去，那里供应着水瓶宫的晚餐。
大厅内放着明亮的铜烛台，长方形的桌子旁，坐着一位位修女，她们衣着大多相似，以黑色为主，但也有不少区别。比如袖口、衣领，和胸前的徽章。
实习的修女袖口都是衣服一样的黑色，而正式的修女，其袖口会有一圈白色，以视区别。
再往上，一些管辖宫殿的修女其袖口和衣领有一圈银色，更高阶的修女则是金色的叶子图案。
徽章也略有差别，有曲线优美的小水瓶，代表是治愈和照顾这一块的。有线条较直的棱形水瓶，她们多是负责后勤，如制药、物资采购调配等。还有的水瓶中有个小小的银星，这些修女是水瓶宫的战斗人员，她们大多手持银色十字剑，意志坚定，平时也会维护水瓶宫的治安，以防那些行为不端的人欺负宫殿内的修女。
“这位小朋友想吃什么呢。”
当洛兰希尔走到选餐的窗口前，那位慈祥的大婶如此说道。
是说我吗？洛兰希尔稍微看了下四周，好像没有其他人呢，但是自己也并不小了吧，看着应该有17岁吧...
“要不今天吃份这个吧，这是莲藕蒸糕，来自东方的做法，口味还不错，只是大家吃的不多，点的也少。”
她将一个盛着白色蒸糕的盘子端了过来，其中还冒着些许热气。
“好的，谢谢。”洛兰希尔伸出手臂，白皙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露出。
“拿好别洒了。”大婶将盘子放在她的手中，又拿了一个小木勺放在盘子旁。
“嗯。”洛兰希尔点点头，接过这散发清香的蒸糕，端着走向大厅的一角。
虽然是饭点，但这里人倒也不挤，因为修女们都是轮流换班用餐的。
洛兰希尔坐定后，用勺子挖出一小块蒸糕，放入口中，还带着稍许热气，口感有些软糯，带着淡淡的甜味。
她慢慢的品尝着，顺带看下大厅内的情况。
修女们大多三三两两的来这里用餐，在这里她们并没有谈论什么神灵，修习，工作之类的，更多的是说些生活中的小事、爱好之类的。
平时工作时，为了维护教会和水瓶宫的形象，大家都会表现的很正式，但时间久了也会感到些许压抑。而用餐也就成了少有的消遣和放松时间。
许多修女的年纪并不大，她们也是年轻刚成年的孩子，对生活和世界充满了好奇，自然也有更多想倾诉和谈论的东西。
关于教会成员的来历，其中大部分并不是出自圣域本国，而是来自大陆上各地的分会。
天使教会在大的城市会建立一些学校，用来教育那些有天赋的孩子，帮助其成为超凡者。
作为回报，这些人毕业后，会成为当地教会的人员补充，而优秀的则会来圣域进修，进修完成后再调往各地的分会，担任职责。
当然，最有天赋的天才则会被教会推荐，前往埃梅纳斯，在那里接受更好的教育，然后再返回圣域。
英格丽就是这样的出身，她自小被教会收养，成为优秀的骑士，再进入埃梅纳斯学习。
当地教会培养的普通超凡者，大多只能停留在序列2-3，而优秀的，能来圣域进修的，则可能在几年后进阶序列4-5，而最后最优秀的，从埃梅纳斯归来的天才，大概能达到序列6-7。
至于序列8，那就得看个人的机遇和奋斗了，而序列9，就是上天的垂青，千万人中难寻一个，这需要天赋、意志，奋斗，机遇，等样样都打通，才能突破自身，达到的完美境界。
教会作为除国家外，西大陆上最大的组织，其麾下超凡者无数，其中明面上的序列9有3名，而暗地里，根据许多人猜测，应该还有1-2位序列9同等战力的存在。
除此外，序列8的超凡者大多担任教会要职，其人数在30-40人左右，分布在大陆各地，有的在苍翠，有的在雪华七国，还有的在南方群岛。
虽然自身属于雪华七国的一员，但实际上教会内的派系很多，有时并不一定完全站在这一方。
可以预想的是，如果苍翠统一了西大陆，教会这个组织依然也会存在，所以他们对抵抗苍翠的入侵，其实并不特别上心。
当年之所以加入雪华七国，也是形势所迫，周围几个国家都加入了，如果自己不加入就会被孤立，另外教会内70%的成员来自雪华七国，大部分成员的意志也影响到了后期的决策。最后才得以让雪华联合成立。
而就在洛兰希尔小口的吃着蒸糕的时候，一位容貌美丽的女子走进了这里的大厅，她身着贴身而纯白的衣袍，衣袖、腰间、领口皆有精致的金叶花纹。
而这位女子的手中也持着一柄宛若金月的权杖，其上的花纹和光晕，无一不表示这位就是水瓶宫的权杖祭司，教会的天使序列9·水露金枝之月，碧涅丝。
第一百零九章 哭嚎的幽灵
洛兰希尔见到的序列9并不多，除开几位在她面前不摆架子的魔女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普通人晋升的序列9。
相比得天独厚的的魔女，普通人想突破自身的极限，将天赋和实力完全开发出来，可谓十分艰难，其中有数道关卡存在。
首先就是天赋和努力，这条直接排除绝大部分人。
其次是从序列5开始，越来越难以获得的进阶材料。人类短暂一生，不过几十年光阴，如何在这短短几十年中积累那不可或缺的魔力灵粹，就只得借助外物。
再就是时间，或许有些人在50多岁时，终于突破到序列8，但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老，难以避免走下坡路，而日后要面临的挑战还会是原来的好几倍，成功就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魔女数量虽然一直稀少，但总能引起各方关注的原因，相比那些最多活几百年的普通序列9，这些魔女实在太长寿了。
---------
和以前的稚嫩不同，这次洛兰希尔没有贸然用系统观测这位教会内的权杖祭司，提黛丝曾告诉过她，这样的观察是会被序列9的存在察觉到的。
碧涅丝外表看着年纪并不大，大概25岁左右，有种雍容和典雅的气质。自她走进大厅后，这个用餐的地方突然就安静下来。
毕竟再心大的修女，看到这位顶级上司和序列9的存在后，也会心生敬畏，不敢随意发声。
大家小声的吃着东西，偌大的餐厅内，能清晰的听到瓷盘和汤匙碰撞的清脆声。
碧涅丝的神情柔和，进屋后并没有发表什么讲话，而是缓步走向一个窗口，仿佛只是简单的来吃个饭。
“赫西娜姐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吗？”尽管她的声音不大，但在此刻安静的环境内，还是被餐厅内大部分修女听见了。
碧涅丝殿下认识这位打饭的大婶吗，居然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还是说只是客气...
就在大家胡思乱想，各种猜测的时候，那位大婶也回话了。
“原来是碧涅丝呀，今天没做什么特别的东西，要不你也来盘蒸糕吧。”她仿佛是在面对某个熟悉的后辈般，自然而随意的说着。
“好的，谢谢赫西娜姐姐。”
碧涅丝接过那盘蒸糕，然后简单扫视一眼，径直走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正是洛兰希尔呆着的角落。
洛兰希尔看着这位向自己走来的金叶白袍祭司，眨眨眼，有点不知所措。
她只想低调的来圣域查个资料，这下该不会被认出来了吧，要知道很多手段在序列9眼中，是不起作用的，他们可不是哪种能随意糊弄的存在。
瓷盘轻微的放在桌上，这位水瓶宫的掌权者缓缓坐在洛兰希尔的前方。
即便对方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而碧涅丝也仅仅是坐在身前，就让洛兰希尔感到巨大的压力，意识感知中，那浩大的灵魂实质和超凡核心，让她如同直视太阳一般耀眼和不安。
或许对方没有恶意，但仅仅是存在让自己失去了众多安全感，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好吃吗，这个?”碧涅丝用勺子挖出小块的蒸糕，问着这名银发的修女。
“嗯，口感比较软甜，很不错。”洛兰希尔缓缓的说着。
碧涅丝看着洛兰希尔紧张的模样，露出一丝笑容，她歪下头，将胸前的发丝撩到肩后，之后才轻声说道：“不用担心，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稍微有点好奇，顺路过来看看。”
她的话音传到洛兰希尔耳中虽然不大，但过了身边一米范围，就消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说一般，餐厅内竖起耳朵听的修女们也没有察觉。
好吧，看来这位女祭司是认出自己来了呢。仔细想想，她估计在埃梅纳斯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想通之后，觉得自己和对方应该也没太大的冲突，洛兰希尔稍稍放下心来。
“在这里生活还习惯吗，圣域这边的口味偏轻淡，而埃梅纳斯的餐厅确实口味更丰富一些。其实我也比较喜欢在埃梅纳斯那边吃东西，在那生活的几年，基本把餐厅的口味都尝了一遍。”
碧涅丝慢慢的说着，然后用勺子吃着身前的蒸糕，虽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姿势，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食材，但凡是看到的人都会感到一种自然和优雅。
“还习惯，吃东西的话，我倒也不会太挑。”
洛兰希尔细声回答，然后两人慢慢的闲谈起来，说得都是生活中的小事。
“你是说赫西娜姐姐吗？她其实和我差不多大，当时刚入水瓶宫时，也是她作为前辈照顾我的，只是后来因为各种际遇，才逐渐分离。”
“曾经我也想给她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但她说不想，她更喜欢看着这些小姑娘和后辈吃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这让她有种淡淡的满足感。”
...
“洛希儿真的和外表这么小吗，有种可爱的感觉呢，咯咯。”
...
“其实圣域内还算不错，人际关系比较清晰和简单，不像其他国家有许多权利斗争。十二宫各司其职，也就教皇稍作调整和沟通下。”
...
“你问我有几分把握当教皇吗。这个其实我也没想过，顺其自然吧，虽然实力是有了，但在一些世俗的事务处理上，我不如其他几位前辈，他们都比我年长，且经验丰富。”
...
“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很想知道洛希儿的看法呢，你知道吗，如今克兰西亚的许多做法，在教会内引发了一些争议。”
“西比斯大人似乎并不想看到教会的权利被分走，另外他也表示担心，担心克兰西亚的人民在失去教会的引导下，走向偏离和极端。”
“他不相信能做到所有人一切权利平等，人不可能毫无私心，那样的口号不过是另一次欺骗。”
...
“嗯，洛希儿说的这些也有道理。我的话，暂时还是不会发表意见。”
“如果你想让我支持克兰西亚的话，就用道理和实际说服我吧。”
...
随着两人不断的交谈，盘中的蒸糕也慢慢吃完。
碧涅丝放下手中的勺子，她看了看这位隐藏自己容颜的银发女孩，也就是星星的魔女，再次开口。
“那么，下次再聊吧，我最近都在水瓶宫，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来找我。”
第一百一十章 苏生祈愿
圣枪骑士团总部。
奥狄斯坐在骑士殿堂上首，下方分两排站立着一位位穿着铠甲的骑士长，这些人几乎都是序列7的存在，也是骑士团中各个千人队的队长。
一位披着白色披风的骑士走进殿堂，简略行礼后，开始汇报最近的情况。
“根据派遣的各个分队汇报，那些异常的教堂中，失去联系的骑士，基本已经牺牲。”
他稍微停顿了下，让大厅内的众人消化这个意外的消息，然后才继续叙述。
“这些出现异常的教堂，其中的教会人员大部分已经堕落，投靠了某个不知名组织。而目前骑士队们已经对这些堕落人员进行了清剿。”
“有抓到上层头目吗？这可不是一个小型组织能做到的。”奥狄斯将手撑在腮边，声音沉稳。
“暂且没有，这些人似乎并不怕死，也十分疯狂，杀完后，线索就断了。”
“哦，那裁决司呢？我听说他们最近似乎有了不少收获。”
“裁决司那边...我们没有询问的权限，不过根据其人员出动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有所收获。”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这位白袍骑士下去后，奥狄斯才缓缓开口。
“最近教皇大选临近，圣域内却出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动乱，这不是个好的兆头，可以预见的是，他们还会进行更大的动作。”
“而作为教会最重要，最为中坚的战斗力量，我们就得更加小心。”
他讲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又和在场的骑士长们商讨了下最近内部的事务，然后才散会。
待殿堂内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以后，这位大团长才站起身来。
“法瑞拉，你是有什么事吗？”他看着这位唯一留下的骑士长。
“是的，大人，我有些事想找您单独商讨。”
奥狄斯看了这位棕发骑士一会，然后走下台阶，“跟我来吧。”
“是，大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峰上的要塞走廊中，对一位位驻守站立的骑士点头示意，然后慢慢来到一处瞭望台上，这里位置空旷且稍微偏僻。
“有什么事吗？”两人认识也有好些年了，奥狄斯随口说道。
“有的。”法瑞拉将手放在深青色的石砖上，看看下方和对面的稀疏建筑，然后开口问道。
“你准备竞选教皇吗，奥狄斯。”
“准备竞选，也准备失败。”奥狄斯如此说着，风吹过脸庞，厚密的胡子微微颤动。
“其实我还是挺支持你的。”法瑞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有意思，因为我是骑士团的大团长吗？”
“是的，但也有其他原因。”
“说说看。”
“西比斯太过功利，虽然他年轻时不错，但现在已经慢慢变了。碧涅丝实力不错，但心性不够坚硬，有时太过柔和，让人难以放心。”
“听着有一定道理，那夏朗德呢，那位可是在我刚加入教会时，就是大人物了。”
“夏朗德殿下品格和实力都无可挑剔，但他近乎无欲无求，没有改变任何事情的想法，如果他成为教皇，也就等于圣域没有教皇。”法瑞拉说着转过身来。
“我看的出来，奥狄斯大人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和改变的决心，但您有时又太过恪守自己的准则，不方便出手。”
“我愿意为您摇旗呐喊，只希望在您胜利时，分得些许荣耀。”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如此充满野心家伙，法瑞拉。”奥狄斯将手拍在城墙的垛口上，身上的金属盔甲发出微微的碰撞声。
“但是，我又该如何相信你呢。”他的声音骤然严肃，深蓝的眼神如寒冰一般审视着身前的这个男人。
“您只需要等待即可，三天内就有好的消息传来。”
法瑞拉伸出右手手臂，握成拳头，撞在左肩的盔甲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
十剑宫，流水内宫。
清澈的山泉从庭院顶部流下，落入中间的水池中，溅起朵朵水花，带来悦耳的声音，而盛夏的热气也因此被驱散大半，内部变得凉爽起来。
一位脸部慈祥而发福的老者坐在水池旁的长椅上，身旁的一位年轻修女正在给他喂食切好的水果。
一名穿着金甲的卫士走进庭院汇报道。
“西比斯大人，有位来自南方的主教请求会见您。”
“哦，他叫什么名字。”西比斯靠在长椅上，身形如一个大号的冬瓜。
“他叫皮克平，据说是维尔加绿水港的主教。”
“好像有点耳熟。”西比斯口中咀嚼着清脆的瓜片。
“他是大人您在榄叶宫时的后辈，十多年前去了南方做牧师，后来慢慢晋升为主教。”旁边的一位侍从如此说着。
“这样啊，那让他进来吧，我大概知道他的来意。”西比斯慢慢吞下口中的食物，在一旁侍从的扶持下，稍稍坐正。
“是，西比斯大人。”一旁的金甲卫士站起，走出宫殿外。
不久之后一位身形略瘦、长着山羊胡的白袍主教就走进宫殿，他身后还带着两名年轻的牧师。
“许久不见了，皮克平，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西比斯如此说着，准备站起身迎接，而两边的侍从也准备将其扶起。
“不用不用，不用西比斯阁下如此盛情。”
皮克平摆摆手，上前虚按，阻止了西比斯的动作，然后两人客套的交谈起来。相互回忆起曾经在榄叶宫的岁月，仿佛那是两人最为珍贵的记忆。
说到一些过往的感人小事时，两人的眼眶还略有发红，流下了几滴‘真挚’的眼泪。而这时两人也不知不觉的坐在了一起。
西比斯白胖而宽大的手掌缓缓拍在皮克平的肩膀上，感叹的说道：“真是怀念那个时候，那时我们还如此年轻，有着各自的梦想。”
“是啊。”皮克平也长叹一声，然后继续说道。
“可惜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身体也慢慢衰老，很多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停顿稍许，再才继续开口。
“这次来，也是因为我自感时日无多，想见见曾经的老朋友，顺带安排一下后事。来，孩子，我给你介绍认识下。”他招手，将跟随他进来一位年轻牧师叫过来。
“这位是西比斯大人，如今十剑宫的权杖祭司，德高望重，且值得信赖的长辈。”
“西比斯大人好...”他郑重的颔首，然后介绍自己。
“这个孩子是我在那边收养的，我在他身上寄托了很多期望。”皮克平如此说着。
西比斯眯着眼睛，稍微打量了下两人，发现其面容有几分相似，于是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好孩子，好孩子。”
他伸出手，摸了摸这个年轻人的脑袋。
“放心吧，我会记得这个孩子的。露莎去我的柜子里把那个坠子拿过来，就当是送给老友的礼物吧。”他抬手吩咐道。
“是，西比斯大人。”这位修女快步走开，来到西比斯的卧室，打开床头的柜子，露出其中混杂摆放的金色项链和坠子，她从中随手拿了一件，稍微检查了下，便有找出一个小盒子装好，然后捧着拿了出来。
见修女回来后，西比斯接过那个盒子，按动上面的纽扣，弹出其中那散发淡淡光华的金色坠子。
“这是我最近闲时做的一个小玩意，大概也就白银级的品质，也算我的一点心意，就送给你吧。”他将这个坠子递了过去。
“这......这，不用如此，这可是您自己花时间做的，怎能如此轻易送人。”皮克平推拦几次后，还是让一旁的年轻牧师接过了这个坠子，然后当场戴在胸前。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西比斯笑呵呵的说了几句，让那位年轻牧师感动不已。
“要不再坐会吧，我们这边也快到晚餐的时候了。”
“这个就不用了，虽然是老朋友，但也不能一直打扰您，西比斯大人。”皮克平站立起身，又客套了几句，然后带着两名年轻牧师告别。
“那就这样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老伙计。”两人又拥抱了下，才缓缓分开。
之后，在西比斯笑语盈盈的眼神中，三人慢慢离开这个宫殿。
过了一会，西比斯看着眼前清澈的池水问道：“他们走了吗？“
一位侍从快步走出，然后又回来，小声的汇报：“大人，他们已经走了。”
“嗯。”西比斯点点头，面容也变的略为冷淡。
“扶我起来去洗个澡，然后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大人。”
说完后，两名侍从将这名大腹便便的西比斯主教慢慢扶到宫殿后方。
----------
自从见过碧涅丝后，洛兰希尔这些天倒是受关注了很多，毕竟那天她和这位教会巨头吃饭的场景，被不少修女所看见了。
后来大家慢慢打听，才发现，原来这位看似年轻的银发修女，竟然来历如此不凡。不仅是埃梅纳斯的高材生，还是学院首席，曾带领学院获得过破军之冠的冠军。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个女孩。
“洛希儿换好衣服了吗？”卧室门外，两位少女等待着。
“快好了，稍等。”屋内传来一个悦耳轻灵的声音。
洛兰希尔则看着床上摆着的好几件衣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件主色调为黑色的连衣裙，只是裙摆和袖口有些许白色褶皱花纹。
还是这件稍微朴素点，她这样想着脱下身上的修女服，换上这身黑色连衣裙。
今天是同学聚会的日子，他们早已请好假，准备下午和晚上出去好好游览下圣山上的景点。
而这时再穿平时工作的衣服就有些不合适了，所以洛兰希尔才会在这里换衣服。
门吱呀的推开，穿着浅绿凉鞋、黑连衣裙，扎着双马尾的洛兰希尔出现在两人眼前。
“哇。”
“真好看，洛希儿。”
洁莉卡竖起大拇指，然后几人离开这个小庭院，向着一旁的山道走去。
洁莉卡穿着长裤衬衣，金色的头发扎成马尾，博莉则穿着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夏裙，三位少女一同走在小路上，边走边说。
“我们先去山象宫那边，海森和其他男生会在那边等我们。那里的建筑和雕像很不错，可以看看，之后一起去圣歌宫听唱诗班唱歌，然后去看晚霞吹风，最后再去圣焰宫下，那边有几个餐厅，游客和教会人员都可以去，口味比较丰富。”
洁莉卡说着今天的安排，然后几人也稍微加快了脚步。
半小时后，山象宫。
洁白的玉石雕刻着精美的人形雕像，摆放在路边不远的花坛内，供来往的旅客和教会人员欣赏，几人顺着石阶梯向上走。
转过好几个弯后，一个宽敞的平台渐渐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随着她们接近，也逐渐听到几个熟悉的交谈声，正是一起来自埃梅纳斯的学生。
“好热啊，那几个女生怎么还不来。”
太阳照在白色的广场上，周边的树木中响起连绵的蝉鸣。
“应该快了，洁莉卡和洛希儿还是挺守时的。”
几人说的时候，三位女孩也终于出现在广场的一边。
“呼，我来了，好兄弟们!”洁莉卡挥着手，跳了起来。
“嘿，可算来了。”四人走了过来，几个月不见这他们也晒黑了点。
“要先喝点水吗？”海森走在前方，此刻他依然穿着白色的宽大牧师袍，似乎刚结束工作。
“要一点吧，之后还得去玩呢。”洁莉卡表示需要，然后7人向一旁的树荫下走去。
打开一个巨石镇压的深井，海森从中拉起个木桶，其中放着数个玻璃瓶。
“这里面装的确定不是酒吗？”博莉好奇的问。
“当然不是，就是清水，不过放里面会凉快很多。”海森递过来几瓶，然后又取出几个杯子。
于是7人如同喝酒一般，坐在树荫下小酌。
他们交谈起最近情况来，有的诉苦，有的抱怨，也有的相互嘲笑，嘻嘻哈哈。
“十剑宫内要背诵的条文和规矩真是太多了。”鸦背靠在大树上，一只脚抬起踩在树皮上，缓缓说道。
“呼，你们只要背书就行，我们最近可是突然加了好多操练内容。”洁莉卡放下杯子，坐在石椅上活动了拉伸了下双腿，然后又伸了个懒腰。
“最近晚上睡觉，身体都是酸的。”
“要不我帮你按摩下吧。”博莉听到后自告奋勇的说道。
“好呀好呀，太谢谢博莉妹妹了。”
“博莉妹妹我也要。”几位男生也在此时起哄。
“你们就算了吧。”洁莉卡摆摆指头，掐灭他们的知心妄想。
洛兰希尔喝了点清水后，也放下杯子，坐在树下，微微发呆，感受这几个月来难得的宁静。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圣枪骑士团
几位年轻的男女走在白石雕刻的建筑群中，缓步游览，有的相互谈论着，也有的指着那些雕像，询问是哪位圣人。
“呼，这个就是白花圣女杜尔兰了。”海森擦了下因为炎热而冒出的汗水，指着侧前方那站在喷泉中的洁白雕像。
那位圣女穿着贴身而优美的衣裙，手中握着一把特制的长剑。
长剑剑柄、剑身、护手形成了笔直的十字形，然后护手上有一个竖立的圆，将剑柄和剑身部分包围，这个圆上有着复杂的花纹，如藤蔓枝叶一般。
杜尔兰手持这把特别的圣剑，插入地下，然后水花从剑和地交界处喷涌而出，形成小型的喷泉。
“据说这位圣女在混沌灾厄中，带领当地人民在短短一个月内建筑了城市，然后用剑插入大地，引来清泉，解决了用水问题，以此拯救了数十万人。后来也因此封圣，在战争结束后，她还留下了一支超凡派系，白兰十字剑，如今在维尔加应该还能找到。”海森解说着这具雕像。
“少有的女性封圣呀。”博莉好奇的看着下面的小石碑，上面记述了其出生和死亡的年代。
“那现在白兰十字剑还在传承吗，有空我要去看看。”
“这个嘛...”海森回想了下。
“是在哪个城市来着...”他一时有些想不起。
“以前应该是在霍普兰尔，白兰十字剑。”旁边的洛希儿缓步走来，和博莉站在一起，看着下方的石碑。
“这就成以前了吗，那现在呢。”另一位女孩也走了过来，她好奇的询问。
“应该就在你们那边吧，据说几年前霍普兰尔事变，白兰十字剑的成员大多前往寒霜玫瑰那边了。”洛兰希尔继续说着。
“这样啊，我平时了解不多，小时候更喜欢到处玩。”洁莉卡摸了摸下巴。
一行人之后又陆续看了其他雕像，然后朝圣歌宫的方向走去。
高大的林荫间，一座小教堂中传来咏叹缥缈的歌声。
四下里少有行人很是安静，唯有树梢偶尔响起的蝉鸣，提醒着当下的时节。
洛兰希尔7人并没有进教堂里面去参观，因为这样会打扰别人也很突兀，他们就坐在外面的排椅和岩石上，如此听着里面的圣歌。
唱诗班中的修女修士年纪都不会太大，童真的声音在不加伴奏的情况下清唱，有种纯粹和神圣的感觉。
“泰然自若，我行我素，雍容大度，心怀慈悲。”
“居于都城，圣洁庄严，空谷幽兰。”
“吾圣不朽，行若无事，雍容大度，不可侵犯！”
其中的字节都为短句，长度一致，颂唱时音阶随着曲调节节攀升，有种浩大而庄严的神圣。
就这样，几人安静的坐在树荫下，吹着夏日的风，听着这渺远而神圣的诗歌。
“虽然不太懂歌词中的意义，但听着总感觉人就静了下来。“
他们结束聆听后，继续走在山路上，相互交谈着。
“或许这就是圣歌所要达成的效果吧，有时歌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静下来的神圣感。”
几人说着说着也来到了山的另一边。
这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壮丽的景色。
夕阳映照了天空，缓缓的落入地平线，夕暮紫的云霞在天边层层浸染，淡金色的阳光落在山峰下广袤的斜坡上。
由于这里气候寒冷树木稀少，大多数地面都是碎石子，土壤，青绿杂草之类的。而这连绵几千平方米的巨大斜坡此刻被夕阳映照，金色而稀疏的光辉就填满了视线中每一个角落。
世界清晰而美丽，小草在傍晚的风和光中微微颤抖，空气中传来好闻的干燥味道。
“圣山周围居然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以前怎么不知道。”几人稍稍感叹数道。
“这个地方恐怕你们以前也来过，但当时很快就忽略了。”鸦笑着说了一句。
“其实这里平时很稀疏平常，如果是阴天，下方巨大斜坡，就一片灰白色，并不漂亮。”
“它只在特定的时候，会呈现出好看的景色。”
“竟然是这样吗。”
海森等人感慨几句，又坐在这里欣赏了会美景，知道太阳逐渐沉没大地，才离开。
“圣焰宫离这里并不远，咱们去那边吃晚餐吧。”
大家按着之前预定好的路线想向南方的山峰走去。
随着一行人慢慢接近，一阵喧哗的声音逐渐变大，一群穿着质朴白袍的牧师们正聚集在一起，在道路间前行，随着他们的呐喊，一大群人感兴趣的跟在后方，就这样人数越来越多，声势也逐渐增大，并在在道路上向洛兰希尔等人迎面走来。
“西比斯操纵晋升调配，迫害贫寒牧师，罪大恶极！”
“无耻小人，不配成为大主教和权杖祭司。”
“撤职！让裁决司审问他！”
面对这浩荡的人群，七人不得不和路边的修士修女们一样，暂且避开，站到路边，看着他们走过。
“这是，在抗议吗？”博莉小声的问道。
“应该是了，不过这个节骨眼...”鸦说道一半就不说了，但他的意思大家也大概知道。
“算了，这不管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埃梅纳斯的学生，最好不要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海森在一旁说道，慢慢的等这些人走过后，带着几人继续前进，到圣焰宫下的一处餐厅坐下。
餐厅内的空间不算大，他们在二层，坐在靠边的一个位置。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室内墙壁上也换上了一个个燃烧的壁灯，火焰在挡风玻璃管内安静燃烧，散发出明黄的色彩。
就在等待上餐的时候，几人听到周边其他客人好奇的谈论。
“刚才那群牧师哪里来的，居然这么大胆，直接辱骂十剑宫的权杖祭司。”
“具体的经过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人说，这些牧师大多都是小地方的，因为教会的安排，在偏远贫穷的当地当了十多年牧师，一直得不到晋升或调配，所以积压了很多怨气吧。”
“那这种事为什么要骂西比斯，他好像不管这个吧。”
“他是不管，但他的学生和朋友管呀，据说好多富裕地区的主教都是西比斯他们一派的，相互照顾，势力很大，这才是引发众怒的原因吧。”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就在洛兰希尔等人闲看窗外的夜景时，一位餐厅的侍从终于端上的今夜的晚餐。
红赭色石锅内还冒着气泡，其中的汤水依然沸腾着，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里面是黄、绿、红三色的小块，其中有肉、蔬菜、根茎等，颜色搭配很是不错。
“这个就是圣焰宫这边比较有特色的做法了。”一位学生如此说着，然后拿起木勺，从中舀出部分，分给各个同伴。
“据说是早年一些偏远地区牧师发明的。因为当时混沌灾厄刚过，许多地方缺粮食，他们会把打到的猎物，挖出的植物根茎，果实等，切成块后放进去一起烧煮。但不想次数多了以后，也找出几种口感很不错的搭配，然后就一直流传下来。“
“用这种石锅也是因为，当时没有充裕的铁器，只能就地取材，这家餐厅也是保留了原始的风格。”海森如同品鉴大师一般解说着，这位身体高大强壮的学生似乎对吃的方面格外了解。
“听起来很有历史感呀。”洁莉卡拿起勺子有的迫不及待的想品尝一番。
“还是冷一会吧，这个很烫的。”鸦这个平时表情冷淡的人，此刻倒是会关心起人来。
“哎，好吧。”洁莉卡暂且放下勺子，又看了看窗外是夜景。
夜晚的群山间，火把组成的长龙顺着山路向上蔓延，即便坐在这边的餐厅，都能听到山对面那呐喊的回声。
“没想到这里也开始喊口号了。”洁莉卡感叹一句。
“寒霜玫瑰那边很常见吗？”坐在她身旁的银发少女好奇的问。
“是的，就这几年吧，鲁尔纳那边传来了很多新鲜的东西和一些新的制度，开始当地的人们也有些不理解，原本当地的大家族也很排斥，后来他们就在街道上拉横幅，组织人员喊口号等。”
“大意就是权利的公正和民主，不能把持在当地顽固的守旧派手中，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慢慢被鼓动起来，然后寒霜联合的高层再推行新政策，阻力就少了很多，这样逐渐就把当地大家族的权利收缴了。”
“原本当地的大家族也就是大商会，周边的居民也都会在商会里工作，都是乡亲，格外团结。如今权利收回后，寒霜联合内开始肢解这些大商会，并逐渐并入官方的组织中。”
“这样大机构各司其职，竞争也少了很多。”洁莉卡说着这些的时候，神情却没刚才那么放松了。
“这不是好事吗，如此一来，可以避免大量的内耗。”鸦端着一杯清酒，随口说道。
“但...还是会有些担心，如此一来许多普通人在面对如此强势的庞然大物时，再也没了其他选择。而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也就形成了垄断。”洛兰希尔叹然补充道。
虽然表面上寒霜玫瑰也有所谓的民主，但是这种‘民主’只服务于强大的一方，也就是有权有势的人。
整个国家就好比一个巨大的公司，目的就是为高层（法师，豪门等）赚取利益，然后借此扩充实力，积极向四周扩散，吞并雪华七国，最后再和苍翠对抗。
看似是正确的选择，可这都是建立在底层的巨大牺牲上的。因为类似于公司，当你不再能为其提供价值（劳动、战斗、财富）时，就会被其抛弃。他们可不会养老或者弄一些所谓的保底福利。
因为权利的架构就是，超凡实力越高，财富越多的人其投票权越高，而没有超凡实力的贫贱底层，投票权非常低，自然在议会的提案中也不用考虑其利益，甚至不用考虑其反叛，因为没有那个实力。
底层的民众就如柴薪一般，燃烧过最精华的年岁后，就会如垃圾一般被遗弃。
然而在寒霜玫瑰联合的宣传口号下，这样的行为并没有错，反而是正确和伟大的，人们相信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才导致不幸。
苍翠帝国以血统和超凡实力来划分社会地位，高贵与否。
寒霜玫瑰以财富和超凡实力来划分社会地位，权利大小。
后者是对前者的模仿，因而也很是相似。
这样的行径如果放在遥远的地球文明间，或许早已被新的社会形态所取代，而超凡序列的出现，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实际差距变的极大，而这种观念也越发稳固。
而越是超凡者繁多的国家，这种情况也越是明显。虽然教会中的明面观点是人人平等，但实际上也难逃客观的规律和思想风潮的影响。
自从寒霜玫瑰、克兰西亚两国相继成立后，曾经不被人关注的社会结构，权利话题等，这些年被激烈的讨论起来。其他地方的人民也许因为消息闭塞，教育水平不高，说的少，而在人均识字，且精通历史和典籍的教会内，各方的观念就热闹和激烈起来。
大家时常相互讨论，后来也因此隐隐分成了好几派。
而寒霜玫瑰越来越多的信息传入圣域后，许多牧师也慢慢赞同起来，他们自诩为天使在人间的代表，而且有超凡的伟力，就是要比那些普通人高一等。
而这群赞同等级社会学说的主要人群，就集中在西比斯大主教这一派系中。
至于圣枪骑士团奥狄斯大团长，他更赞同有功者居于上的观点，不论是谁，只要有功绩，就比那些什么功绩都没有的人高一等，这就是他们这一派的观点。
而碧涅丝一直没有表态，虽然洛兰希尔感觉她可能倾向于人人平等，但实际或因为没有强力的论据，而一直保持沉默。
山雨欲来风满楼。
洛兰希尔在心中感叹一声，看着对面山上两方相互对峙和吵闹的场景，然后又是一群骑着马的骑士从山道另一边赶来，他们手持火把和长剑，训练有素，正是大陆上闻名已久的圣枪骑士团。
“肃静！肃静！”
这群骑士用火把驱赶着双方，将两方人群隔开。然后一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暗金银刻铠甲的骑士缓缓走来，场面也由此逐渐安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战后小结
“大团长奥狄斯，他居然来了。”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对这位圣枪骑士团长的到来颇为惊讶。如今的场面虽然有些混乱，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过一会十剑宫调集人手过来，可以轻易将这群闹事的牧师驱散，然后再挨个谈话，慢慢消弭这件事。
但如今这位大团长亲自出现的话，此事的性质就正式起来，而想压下去，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何在此喧哗，扰乱圣山的秩序。”
奥狄斯团长面容严肃，锐利的眼神缓缓扫过，在场的人不敢直视其目光，低下头来。
现场顿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位牧师声音略为发颤的解释。
“我们遭受了不公，想，想讨个说法，还有公平。”他紧张的看着这位如雄狮般的男人。
“你遭受了什么不公。”奥狄斯的声音沉着如山。
“我们这些年来......”之后他开始慢慢解释起来，身边的一些同伴也逐渐开始说话，帮忙补充。
其意大概就是，当年本来成绩差不多的一批牧师，因为分配的教堂和地域不同，随着这些年过去，地位和待遇差距显著，他们更加辛苦且付出了更多，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和回报，反而被那些富饶地域的牧师们嘲弄和看不起。
“凭什么这样，我们在最艰苦的地方为教会奉献，为这个世界的安宁尽到自己的责任，却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泥巴牧师，煤黑牧师，乡下来的，寒碜的家伙，等等，这就是他们安在我们身上的称号，不论我们干的再久，付出的再多，晋升的机会也轮不到我们。”一群人说着说着，回忆起这些年的艰辛，有的甚至流下了眼泪，让周围众多围观的人也不禁为之感伤动容。
“你们的努力和艰辛，教会都看在眼里，也会永远铭记。”奥狄斯这时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你们这样的行径终究是不好的，如此一来，大家都这样，那秩序何在，按闹分配绝不可取。”
“你们先且回去吧，相信这件事，十剑宫及教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以往严厉无比的人，此刻露出这副柔软的情怀，顿时让这群牧师感动不已，于是也纷纷认错，表示不该如此过火的游行，破坏圣山内的秩序与平和。
最后他们在这群圣枪骑士的安排下，回到圣焰宫外的客居公馆里休息，这里是分部教会来总部时的居住点。
看着这群人散去，然后消失在夜色中后，几位十剑宫的卫士则微微皱起了眉头。今天这件事着实突然，他们也是刚刚接到消息然后赶过来，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怎么办，队长？”旁边一位卫士询问道。
“先去汇报给西比斯大人吧，这件事看上去并不简单。”金甲卫士收起武器，带着人向十剑宫快步走去。
---------
山对面的事件结束后，人群散去慢慢恢复安静，而圣焰宫下的餐厅中，七位来自埃梅奈斯的学生也在畅快的吃着晚餐。
相比其他宫殿，这里的餐厅肉食似乎多些，大大满足这群学生最近寡淡的口味。
“来，再喝一杯。”几名男生喝的有些上头，脸红脖子粗。
“干！”
尽管语言文化完全不同，但酒桌上的情景总是如此相似，洛兰希尔看着眼前的众人，微微摇头，然后将目光转向手边的小酒杯中。其中有浅红色的果酒，似乎是用圣山上一种红李子酿制的，度数不高，口感酸甜。
她一向很少喝酒，不过这次难得聚会，也不想太特立独行，就点了杯果酒。
“洛希儿，博莉，来，我们也干一杯吧。”
洁莉卡拿着一个大酒杯想和身旁的这两人碰杯。她倒是酒量不错的样子，似乎以前也经常喝酒。
“我只能喝一点点，不然会头晕的。”博莉有点害怕的看了看自己杯中剩下的液体，似乎那是极为难喝与苦涩的东西。
“好吧好吧，就不为难你了。洛希儿呢，你酒量怎样，如果不行也不用强求。”洁莉卡转过身来，看着这位拿着酒杯微微发呆的银发少女。
“没什么，这点还是可以的。”少女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几位女孩又碰了下杯子，才慢慢喝完其中的液体。
相比度数偏高的白酒，西大陆上大部分酒类，度数都不会太高，用蒸馏酿酒技术的商家也不多，倒是炼金术士们常用蒸馏来提取一些物质。
七人就这样，便吃边聊一直到夜色渐深。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聚会就到这里吧。“桌上的菜吃完后，几人也喝的差不多了，于是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我和洛希尔、博莉一起回去，你们男生就自己相互照顾吧。”洁莉卡抢先说道，她可不想去扶这些醉醺醺的男生，也不想让自己两位朋友去扶。
“那好吧，路上小心。”
海森对三人点点头，然后一手一个，直接将人扛在肩上慢慢走出了餐厅，宛如少见的大力士。其余几人则是相互扶着手，慢慢悠悠的走出餐厅。
“我们也走吧。博莉别看了，不用为他们担心，我们这些人当中，除了你之外，实力都在序列5以上，路上不会有安全问题的。”
“唔，虽然.....但是....你说的没错，可我总感觉有被冒犯到。”博莉有些不甘心的嘀咕几句，然后就被洁莉卡笑嘻嘻的拉走了。
三人顺着山路返回，因为都比较清醒，倒也不用搀扶，所以走的比较轻快，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
十剑宫，流水内宫。
西比斯正在进餐，而宽大的桌子上满是扫荡一空的盘子，他的胃口似乎一直很好。
嗝——
这位大腹便便的男人终于放下手中的餐具，伸出双手。一旁的侍从立马走来，用湿毛巾为其擦手，然后让人开始收拾桌子。
“今天外面似乎有些吵，让值班队长进来汇报吧。”他躺在舒服的靠椅上，闭着眼睛，让身后的修女为其按摩脑袋，声音细缓的说着。
“是，西比斯大人。”随后一位侍从去通知门口等待多时的卫队长。
“西比斯大人......”
这位队长先是行礼，然后才慢慢汇报今天傍晚在圣焰宫发生的事情。
等他汇报完后，西比斯没有立刻开口回应，而是安静了一会。
“我知道了。等会你和当时在场的几个，把当时的详细经过誊写下来，放在宫殿里，会有人慢慢分析。”
“是，西比斯大人。”
“嗯，那你先下去吧。”他抬起粗肥的手稍微挥了下，让两边的人退出宫殿，只留下一名帮其按摩的修女还有一位贴身的侍从。
“奥狄斯.......呵，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狡猾了。”他似乎感叹了点什么，然后问道身旁的两人。
“你们说说，他这到底是好心秉公办事呢，还是别有居心。”
“当然是别有居心。”一旁的侍从如此说着，似乎为能有表现的机会而高兴。
“哦，那你给我分析分析。”西比斯闭眼的脸庞上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按原本正常的发展，我们十剑宫的卫士赶到，将这群扰乱秩序的牧师驱散，再扣押几个领头的，慢慢询问拖上几个月，等事情热度过去，再给他们一点好处打发就是。”
“但如今正是教皇大选的关键时刻，如此一来，他虽然帮我们制止了事件，但后续我们的不管怎么行动都会有些被动。”
“倘若我们依然不理会这件事，任由其发展下去，头上的污名就无法消除，这会大大影响到最近的大选。”
“但如果我们去解决，情况反而会更糟，挑错可比解决问题容易多了。稍有不慎，还会引发更大的冲突，更多的人看到好处，也会以为我们十剑宫好欺负，然后和这群牧师一样，将这些年的矛盾一一引发。”
“本来还可强制压下这事，可这群圣枪骑士出现后，我们再去圣焰宫附近抓人就会被他们阻拦，同时这样的行径反过来会证明说我们心虚，不敢公布于众，大大损害往日的威信。”
他眉飞色舞的分析着，越说越多，似乎为自己的聪明而骄傲。
啪啪啪——
西比斯拍了拍手掌，开口说道：“很好，不错，确实如此。但你有什么好的应对措施吗？“
“这......”刚才说的兴奋的侍从突然卡主，许久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
“那就保持安静吧，如果你不能解决问题就不要大肆提出问题。不管是什么组织，是在哪里，肯定是有各种毛病和问题，如果你看出来了，但又找不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就要假装没看见。”
“给人希望又拿去的事，是最遭人记恨的。”
“是，西比斯大人。”刚才张扬的侍从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西比斯靠在躺椅上，在流水内宫的庭院内乘凉，他慢慢的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眼神微凝，似乎是在想着一些问题。
等到深夜时分，他才示意，让人将宫外守卫的几位队长叫进来，细声吩咐几句后，再才回去沐浴，然后去休息。
--------
回到居住的地方后，博莉早早的就去睡觉了，而洛兰希尔洗完澡后，则是坐在书桌旁，手中拿着一支笔，在一支蜡烛昏黄的灯光下，写划着什么。
随着教皇大选的临近，她也开始考虑日后的选择了，是否要参与其中加以干涉，还是继续保持低调不参与这个事件中。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自己参与，肯定是有风险的，要么是身份暴露，要么是引发两国的冲突。
但完全不干涉的话，也不妥当，如果圣域就此偏向寒霜玫瑰，那以后克兰西亚将会面临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教会在大陆各地都有自己的分会，声望也不错，有相当的民众基础，如果与其做对，不仅要面对数十万的超凡者，还得应对汹涌的民意，这些都会成为巨大的不稳定因子，动摇国家的基础。
看来还是得参与进去呀，至少要选一个保持中立的教皇才行。
洛兰希尔捋了捋耳边还有些湿漉的发丝，夜风吹过身体感到一丝清凉，在纸张上划出四个人名‘夏朗德’‘奥狄斯’‘西比斯’‘碧涅丝’。
‘西比斯’按照其常日的行径和传闻，对克兰西亚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联合对象，双方的价值观就有极大差距。
‘奥狄斯’虽然平日里作风严谨，但他是那种格外看重本方利益的人，与之联合，会十分费心且不讨好。他只站在利益的一方，且野心颇大，对克兰西亚和寒霜玫瑰而言，都不是一个很好的盟友。只能是没有选择时，才选择他。
‘夏朗德’本人实在太过神秘和强大，两方人员都不敢轻易拉拢和联系，以免其产生恶感，或许他更加忠于教会的职责和大义，在他面前用小手段只会自取其辱。
唯一剩下、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也就是‘碧涅丝’了，她自身实力不差，性格和善，也有一批忠实亲近的支持者。
但是既然成为序列9，其心性和智慧都不是等闲的存在，她们也不是能轻易哄骗和说服的人。
想要真的拉拢这位女祭司，就得拿出真心实意来，否则也是白搭。
洛兰希尔用笔在碧涅丝的名字上画出一个圈，然后又在旁边写上一些信息辅助思考。
‘天使序列9’‘水露金枝之月’‘水瓶宫权杖祭司’‘埃梅纳斯导师’‘知性偏善’‘可以沟通’‘冷静睿智’‘公私分明’‘已知晓自己身份’‘住在涡旋塔’
她停住笔，看着眼前的纸页，缓缓思考起来，身体也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她才继续写下一行字，之后放下手中的笔。
看来还是得找这位女祭司好好交谈交流一下，看看她到底是持何种看法，而这些看法中又能在克兰西亚中找到怎样相似或相同的部分，以此加强彼此的认可。
她不是那种用利益能轻易动摇的人，但是她会因为一些理想和大义而让步，这也是让洛兰希尔颇有好感的地方。
希望彼此能成为朋友吧。
洛兰希尔吹灭身前的蜡烛，收起桌上的纸页，回到床上睡觉。
月落西垂，深夜凉如水。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刀与麦穗
第二天下午，水瓶宫。
洛希儿和博莉两人走在庭院的走廊中，路上还能看到一些往来的修女修士。
“呼，今天的工作又结束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博莉脚步轻快的走在前方，偶尔还蹦蹦跳跳几下，看得出来最近她心情不错。
走了一会她似乎是想起什么，转过身来洛希儿说:“我听说水瓶宫的北部，有个宫殿里最近置办了一台炼金仪器，可以用来做冰淇淋，要不要我们去看看。自从来到这边后我好久都没吃过了，好怀念在埃梅纳斯的日子，有好多东西吃。”
“我就不去了，今天还有点其他事要做。”洛希儿想着等会还得去碧涅丝那里看看，希望这位她正好在。
“那好吧，咱们晚上见。”
博莉见洛希儿有正事，也不在打扰，先一步转向北边的方向，自从她最近和宫殿内的修女们熟络后，一个人到处跑也没以前那么拘束了。
看着博莉向北侧离去后，洛希儿稍微整理了衣着，朝着水瓶宫中央的庭院内走去。
中央的内宫前，四位把守大门的神殿骑士将洛希儿拦下。
“此处是碧涅丝大人居住和办公的地点，如果没有公务和特别邀请，普通人不得入内。”
这四位骑士穿着的铠甲呈现为白青色（#e4f4f5），虽然拦住了洛希儿，但语气倒也平和，询问起洛希儿来此处有什么请求。
“我想见一下碧涅丝大人。”洛希儿思索起怎样才能让这几位尽责的守卫放行。
“抱歉，没有证明或邀请是无法让你进去的。”
“可以问下要什么证明吗？”
“比如你是某个城市或教区的主教，亦或者有公务的文书，亦或者有碧涅丝大人的邀请函。”
“那这个可以吗？”回想最近在圣域的经历后，洛希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出了之前在裁决司时，发给她的徽章。
徽章中的图案为火把和长剑交叉，上方还有个红色骷髅头颅。
裁决司作为教会内部的监察机构，有着搜查和不受阻拦的权利，若要制止他们的行动，必须有极为正当的理由，否则一律视为违逆。
“这.....”看到这个徽章后，门口的几位骑士陷入了为难中。虽然裁决司有着特殊的权利，但碧涅丝大人可是序列9，也是权杖祭司，在没有正式文书和明显大罪下，是不可能被逮捕的，而这样的冒失的行为显然不会有结果，只会引发那位大人的不满。
就在他们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位穿着金边袖口制服的修女从庭院内走出，对这几位骑士说道。
“让她进去吧，碧涅丝大人邀请过她。”
看到这位宫中的高阶修女亲口认可，门口的几位骑士也松了口气，坦然让开。
看着这位走进门扉的少女，他们心中暗自猜测，这位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历，裁决司的人一向神秘，平时都蒙面黑袍看不清容貌，这次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的成员。
庭院内，那位白衣金边的修女走在前方，她简单介绍着这处内宫。
“这里是凝露内宫，也是水瓶宫权杖祭司居住的地方，为了防止闲杂人员打扰，一般少有人进来，所以你第一次来会麻烦一点。”
“不过我给他们打过招呼后，你以后再来就不会被阻拦了，他们也是例行公务，希望你不要见怪。”
这位修女虽然不知道洛希儿具体身份，但依照碧涅丝亲自吩咐的情况猜测，这位应该是大人很看好的后辈，所以她的语气也很是亲和。
“不要紧，也是我当时忘了问碧涅丝大人，才造成这样的麻烦。”洛希儿跟在后方好奇的看着这处内宫。
庭院的中间是个宽大的池塘。其中的池水清澈透明，可以清晰看到底部那白净浅兰色的玉石，池塘周边栽种着少许树木，虽然不多，但树冠茂盛，遮挡着小半个池塘，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
“这里是内宫的凝露池，其中的液体都是宫中的一个圣物产生，可以用来治疗伤病，不过一般会稀释下，以减少浪费。”
没想到在海拔如此高的山峰上，还能看到这样精致的园林，而那池塘中的液体也并非普通的清水，而是某种治疗药水的原液。只要舀出一小管，再搭配一些常见的辅助材料，就能制成不错的治疗药剂。
而如此大的池塘，如果将其中的液体全部取出怕是能制作出数万支药剂，水瓶宫的积累还真是丰厚啊。洛兰希尔心中评价。
两人转过几个走廊，那位修女将洛希儿领入一处宫殿内部，简单和其中的几位修女示意后，又带着洛希儿又登上内宫的一处旋转阶梯，来到二楼的某个房间。
穿过细碎珍珠的门帘，走入房间，这时少女才见到这位水瓶宫的执掌者，碧涅丝。
此刻她正坐在一处横着的浅兰色沙发上，扶手呈现浪花的形状，房间的另一边则是视野开括的望台，可以俯瞰下方的白崖群山。
见洛希儿走进房间，给她引路的修女也随之退下，把空间留给房间内的两人。
“欢迎，洛希儿小姐，又或者说洛兰希尔贤者大人。”这位女祭司起身迎接，脸上露出自然的微笑，这里没有外人，倒也不用像之前那般隐瞒。
“你好，碧涅丝大主教。”洛兰希尔点点头，然后在碧涅丝的招待下坐下。
“上次交谈后，彼此也算熟悉了，想必洛兰希尔这次来，肯定是有正事要找我吧。”碧涅丝开门见山的说道。
“是的。”洛兰希尔点点头，然后就说起最近的一些见闻，然后询问碧涅丝对克兰西亚的看法。
“其实我对克兰西亚没有恶感，相反还比较喜欢。”碧涅丝如此说着，她拿出两个杯子，然后为两人倒上琥珀色的清澈茶水，其茶液并不烫，反而很是清凉，如同山涧的清泉。
“不过个人喜欢并不能让我就此站在你们这一边，我还得考虑教会的整体意志，以及今后的局势。”
“就让我首先问贤者大人几个问题吧。”
“请说。”
“首先，您觉得人与人之间能绝对平等吗？”
“不能。”洛兰希尔并没有逃避，而是直接说出了这个答案。
“很好，看来贤者大人并不是那种单纯而天真的人。”
“既然人与人不可能平等，为什么还要提倡这种观念呢。”
“虽然达不到绝对平等，但可以有平等的，不受压迫和欺凌的权利。一个国家，或者组织要想迈上新的台阶，进入下一个时代，平等的权利是必须的。它能极大的维护社会安定，并提高相互分工合作的力量。”
“为什么是必须的呢？”
碧涅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外貌年轻的少女，她本以为洛兰希尔会说出什么爱与美好的理想，没想到这位却是务实派。
“因为以个人实力称霸的情况将逐渐被时代所淘汰。”少女整顿着思绪。
“随着各行各业，各个领域的不断深入，原始的以个人实体的生产模式必将越来越难以适应复杂和深度的实际需求。”
洛兰希尔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好懂，于是开始解释。
“就好比造一把刀，和造一艘船。”
“远古的时代，某位英雄可能凭借一把锋利的刀和盔甲就能在战场上称雄，但随着时代发展，到了后来，他再努力也无法打败一艘全副武装的铁甲舰。火炮轰炸和弩箭的射击，可以轻易击败这位落伍的骑士。”
“那这个英雄如果是序列9呢。”碧涅丝提出了这个世界超凡者可以大大抹平技术差距的事实。
“那同样的人口基数下，我们可以培养出更多的序列9。”洛兰希尔提出了另一个观念。
碧涅丝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其他组织和国家也能培养出序列9，为什么您认为自己的国家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呢。”
“因为我们有更多的信任和尊重。”洛兰希尔述说着最基本的人性。
‘相信应该没有人喜欢被人欺辱和压迫吧，他们随意夺走你的东西，欺凌你的家人，将你的收获取走大半。’
“一旦社会的权利不均等，就会出现高位对低位的掠夺和压制。”
“虽然对于高层的少数个体而言，这样是很好且舒适的局面，但对整体国家而言，这是一种巨大的内耗，且会导致其慢慢腐坏。”
“我自己的孩子不够优秀，不够强，那我就杀掉那些与我孩子竞争的人。或许这样说比较极端，但是贵族杀害平民的代价非常小，让他们可以做许多类似的事，比如剥夺贫穷孩子受教育的机会，不给其资源等等。”
“他们不断愚钝国民，只因为这样底层就没有能力反抗，也意识不到反抗，方便的为其驱使。”
“只要权利不平等，上层就会惧怕底层的反抗，而对其压制，从而造成困局。这样社会的生产力将无法解放，一直被锁住。”
“没有人会在长刀的胁迫下安心入睡、全心全意的工作，并奉献自己的智慧和好点子。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只会诞生激烈的攻击欲和破坏欲，严重时他们甚至会选择同归于尽。”
“但目前的世界似乎并没有您说的这么极端，苍翠帝国如此明显的血统论，贵族统治社会下，并没有出现您说的这些情况。”碧涅丝如此说道。
“因为现在还是很原始的阶段呀，诸多的人民只是种田，参与手工业的人都不多。但随着社会的进步，大量密集的工坊，或者工厂开办，人口密度将空前集中，而且随着产业越来越深入，对工人的教育程度需求越高。”
“而到了那个时候，大量的，接受过教育的，有着一定思考能力的人，他们聚在一起，你要怎样说服他们，让他们毫无怨言的接受自己不过是奴隶的事实。”
“他们亲眼看着繁复而精美的物品从自己手中产出，你却告诉他，其中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才是他的酬劳。”
“这样明显的欺凌，他要如何才能甘心且不会怀有怨念呢。”
“即便对方是实力远超他们的超凡者，但怨气依然会产生和积累，他们只是暂且蛰伏而已。”
“随着时代发展，各行各业会越来越复杂和深入，从当今的几百个行业扩展到未来几千，几十万个行业和岗位。在面对你完全不熟悉的领域时，享乐的高层该如何相信那些被他压迫的、怨气满满的下层人民。”
“信任的链条每延伸一级，就增加一部分危险，当链条达到七八级时，检查监督的人员可能比实际工作的人还要多，如此形势的国家怎么能发展起来。”
“与其说是，是因为爱与美好赋予大家平等的权利，但实际上是，因为平等的权利才能让国家和社会进入下一个阶段，创造出美好的世界。”
“原始的农耕时代，终究是会过去的，很多传统的观念并不一定适用，即便是超凡者也不例外，这就是时代的选择。”
洛兰希尔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平等权利是如何造就现代社会的。
听完她的叙述后，碧涅丝凝神了许久，当洛兰希尔慢慢喝完手心的茶水后，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和世俗国家不同，教会内的人员受教育程度都还不错，但他们大多关注点在于人的善恶与内心的安宁。提出的解决方法也不过是开悟，平和接受事实等，就好比用柔软的水慢慢磨掉心中那坚硬不平的石头。
但洛兰希尔提出设想在于，如果有石头出现，就一定要从源头把它翻出来炸掉，倘若进了内心让人难受，就一定要把门拉开，大家一起把这个石头搬出来。
人不能，也不该欺骗自己，去相信什么虚无缥缈的高贵血统论，人种论，出身论。凡是所得皆由自己的双手创造，这才是真实和坦荡的幸福。
这位女祭司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位银发少女，仿佛今天才是第一次看清这位女孩，那柔弱的外貌下，竟然有着这样的远见和坚定的信念。
她微微闭上眼，沉吟一会后，才重新睁开。
“恭喜您，洛兰希尔贤者，克兰西亚的星星魔女，您已经成功的说服了我。”
“我答应与您联手，共同见证一个伟大时代的来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啼血新月
咔——
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炸裂的雷声在群山间响起，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急速坠落，击打在穹顶，屋檐，窗户，树冠，地面上。
暴雨从天空倾泻，厚密的雨丝宛如坚硬的城墙。
一朵朵水花在地面溅起，密集的声音掩盖了一切，泥土随着雨水飞溅，空气中泛起一片土腥味。
尽管是如此嘈杂，但又突然让人感到一丝宁静。
圣枪骑士团总部。
窗外正下着大雨，朵朵雨花溅在窗台上，细微的水珠如雾一般被风吹进房间，让人感到一丝清凉。
骑士殿堂中的桌子旁此刻正坐着6人，其中奥狄斯居于上首，两旁各有三人，而法瑞拉也在其中。
“最近十剑宫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奥狄斯问道。
“没有，西比斯一直呆在其中，从不外出，也不对外回应前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位千骑长回答。
“看来他是准备把这件事晾着，等热度过了，再慢慢处理。”一位骑士如此分析。
“但这样不是会影响其名声吗？”某位千骑长如此说道。
“或许人家不在意呢。西比斯在教会内经营多年，依靠学生，同僚，前后辈等关系编织出了一个繁茂的利益网络，这些盟友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事件和名誉受损就转变立场的。而大选中真正投票的，也不是普通的修士和修女，而是那些把持权柄的主教和十二宫高层等。”
“那这样对我们就有些不利了，本来还指望他做出什么动作的。”某位千骑长叹息。
“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做解释都是错误的。”
圣枪骑士团内的千骑长不少，但真正说是奥狄斯心腹的，也就眼前几人。如果说西比斯是那种广撒网，多布局的经营模式，那奥狄斯就是专注几个少而精的铁杆支持者。
这几位千骑长及手下是真的可以为其出生入死的那种人，也让他格外放心。
教皇大选将在下个月初开始，其中有投票权的有各地教会的主教，十二宫的高层，三大骑士团千人队队长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裁决司没有投票权，这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保护，他们将监督大选的过程，也不用为此站队。
其中论票数的话，各地教会的主教们占据了约70%的票数，而十二宫大概20%，三大骑士团占据10%。主教们虽然占据的总数多，但其中派系很是分散，也不明朗，他们或多或少和教会内十二宫有所联系，知道目前大概的情况，但立场并不坚定。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至少最近有不少外地来的主教拜访团长大人，以此重新考虑之后的票选。”
其中几人又说着最近的状况。
“碧涅丝那边最近怎样？”奥狄斯突然询问道。
“碧涅丝大主教最近和往常一样，呆在水瓶宫内，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不过前些天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
“哦，什么事。”其他几人也感兴趣起来。
“据说是某位刚入职的裁决司人员，想进内宫，被守卫拦住，然她就拿出了裁决司的徽章。”
“哈哈，真是有趣，估计她年纪不大，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裁决司里的人一般不轻易亮出标志徽章，一旦亮出肯定是掌握了切实的证据，准备杀人。”
“我猜那几个守卫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后来也因为她年纪不大，所以也没特地追究。”
“那之后怎么呢了？”
“之后？好像是那个修女被拉进内宫好好说教了一番才放出来。”
“不过也托这件事，最近不少人暗自猜测碧涅丝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被裁决司找上门，这可不是个好信号。”
“不过对我们而言就是好信号了，本来碧涅丝资历就浅，虽然有序列9的实力，但她晋升没几年，还不稳固，这样一来，倒是让我安心腾出手来对付西比斯。”
“相比单纯的碧涅丝，老奸巨猾的西比斯可难对付多了。他将是奥狄斯大人竞选教皇的最大障碍。”几位骑士长分析着当下的首要目标。
“可是最近他消极应对，让我们一时也没太好的办法。”
“那就这样吧。”一位骑士长举起了手，这人正是法瑞拉，前段时间向奥狄斯自荐的千骑长。
“如果火不够大，那就再添一把火。到时形成滔天的民意，我们看哪个主教敢站在西比斯那一方。”他缓缓说道，然后握紧覆盖精钢手甲的掌心。
数天后，圣山内传出了更多关于西比斯的恶闻，其中有说他蓄养**，有说他欺凌孤寡，有说他打压曾经的师长，还有说他当初牧师考核时作弊等等。
这些传闻描述的栩栩如真，在日常平淡的教会中引发了各种关注，即便是这些修心的神职人员，有时茶后饭余也忍不住小声的讨论，而其范围也越传越广，甚至开始从总部向各地的分部蔓延。
“嘿，你听说了吗，最近西比斯大主教的一些事。”平日工作做完后，两名年轻的修士坐在石头上休息，这时其中一位突然说起最近的新闻来。
“你说的是哪件，我最近听到的消息可多了，没想到上面的大人物竟然会是是这种货色。”
“哈哈，谁不是呢，不过他最近被暴露出来，依我看，这样行径的主教估计还不少。”
这些传闻虽然描述的细节很多，但大多是当年的往事，当事人和事迹都隐没在时光中，即便西比斯自己辩解，也十分困难。而广泛的大众人等也不在乎真假，他们只在乎有趣与否。
十剑宫，流水内宫。
西比斯依然坐在池水边的长椅上，吃着甜脆浆果，听着下方人员汇报最近的各种传闻。
“呵呵，真是有意思。”他胖而白的面容上看不到生气的表情，反而有些嘲弄。
“如果奥狄斯武装突袭，把我先抓后审，我还有些担心。但是现在，就凭这些也想扳倒我，真是有趣啊。”
好比擅长使用长枪的骑士突然改行，想用语言让人崩溃和屈服，舍弃自己的长处，而用短处来和经验老到的对方战斗。
西比斯招来两位侍从，在他们耳边述说吩咐一番，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宫殿。
几天后，关于西比斯的各种传闻和谣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奇。从一开始的他乱搞男女之事，到后来他胁迫某家的王后，让自己的孩子代替王子。后面甚至传出他连序列8的超凡实力都是作假，用某件超凡造物冒充的等等。
最近又有一件事，说他故意将同一批进入榄叶宫任职的牧师同学赶到深山中的偏僻教堂，几十年艰难维生，当年的天才至今仍然停留在序列3，令人唏嘘不已。
与此同时，也越来越多人开始高呼，要求裁决司彻查西比斯，将其停职关押，并剥夺所有权利。
而这时更多的人开始在圣山内呐喊游行，他们的规模比之前还要大。
水瓶宫内，夕阳斜照的卧室。
金色的余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将一位银发少女的半个身子笼罩。
洛兰希尔正坐在床头，将刚从外面收进来的衣服摊开，然后慢慢叠好，整齐的放在床头。
咔——
一会后，门突然打开。
“洛希儿。”
博莉兴冲冲的跑进来，她一把拉住银发少女的手，兴奋的说道：“先别叠衣服了，我们快出去看看吧，今天圣山要发生大事了。”
“怎么了。”洛兰希尔嘴上虽然回答，但还是把手中的修女服叠好，才站起身来。
“发生大事了，好多人举着火把朝十剑宫走，据说是要讨个公道，打倒西比斯这个邪恶的大主教。”
她边说边拉着少女向外，朝着山道走去。
天色渐晚。太阳已经落山，只有蓝紫色的夕暮依然在天边隐约。
水瓶宫下的山道上挤满了人群，他们喧哗而沸腾，不少人举着火把照亮周围，然后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看样子最少也有几千人。
“撤除西比斯的职位！”
“他不配！“
“小人！“
“教会的败类！”
其中有些人神情愤恨，大声疾呼，也有些人满眼兴奋和好奇，跟在后面，准备看此事怎么收场。
“我们也跟上去吧。”博莉典型的看戏不怕台高。
“不要太靠近了，我们远远的看着就好。”洛兰希尔摇摇头，她觉得今晚的事情不简单。
“好吧，我听首席大人的。”
“这时候才想起我是学院首席啊。”洛兰希尔有些没好气的摸了摸博莉的脑袋，这位学妹最近似乎活泼了很多。
稍微和博莉谈论几句后，她再次将目光转向远处，那是十剑宫的方向，此时那里正是一片昏暗，和往常一样。
---------
山道上的人群宛如火龙一般，在夜色中不断向前缓缓游动，而其也越来越粗，越来越长。
在没有选出教皇的这段时间里，教会内宛若群龙无首，各方人士也大胆起来，在他们有意无意的推动下，这次事件中参与的人也越来越多。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来自各地参加选举大会的主教们也从居所中走出，俯瞰着这山脚到山腰的火焰长龙。
“要下去去看看吗，大人。”一位随行的牧师问着身前的年迈主教。
“走，去看看吧，看西比斯如何解释。”说完，这位年近70的主教在一旁牧师的扶持下，也踏上群山间的小路。
圣歌宫外，几位穿着白袍的祭司也看着远处的灯火。
“不得了呀，这次。”一位发色浅红似晚霞的女子说道。
“让大家见笑了。”另一位金发女子回应，她手中拿着羽毛和音符勾勒图案的权杖。
“伊蕾丝倒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们肯定不会因为这个笑话你的。”发色如红霞的女子如此说着，然后又发出咯咯的笑声。
“当初我们几个一起的姐妹当中，如今也就你职位和超凡等级最高了，我到现在还是序列7呢。”
“朱亚又在讨打，你让我们这几个序列6的怎么活。”旁边几位女子也跟着起哄。
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但这几位女子曾经都在圣山内一起学习，感情一直很好，每两年都会来此聚一下，这次也正好赶上教皇大选，而伊蕾丝就是如今圣歌宫的权杖祭司。
“朱亚还在霍普兰尔当主教吗？”旁边一位黑发女子问道。
“是的，那边生活一直挺平稳的，除了前几年那次。”朱亚回应道。
“那次闹的很大啊，我听说霍普兰尔内几家大商会血拼，大火焚烧，舰船轰炸，魔像横扫，将整个城市都差点打烂了，后来寒霜玫瑰那边还派了飞艇过去助阵。”
“嗯，不过其中的对错也很复杂。唉，那几个孩子都是我曾经看着长大的，后来就剩下一个了。”朱亚似乎是想起什么，有些感叹。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搞不好这次教会内也要变天。”朱亚说完后，拉着身后几人跳下悬崖，然后数个金色的光球从黑夜中升起，直接飘向十剑宫的方向。
十剑宫内，流水内宫。
此刻宫内的庭院已经聚集和站立了一排排金甲的卫士，他们手持棱形盾牌和暗金长枪，腰间还悬挂着长剑，人数大概有3000人。
“西比斯大人，我已将卫士调齐，请您下令。”一位卫士队长大声汇报，神情肃穆。
“好，辛苦你了，先让2000人分成数队将十剑宫保护好，另外1000人则留在庭院内，随时支援。”
“不要伤害到那些上山的人，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们要做好，今夜倘若受伤，之后我都会好好派人治疗和照顾，你们也不用担心。”
“我看好你们。”说完他念出这几位队长的名字，然后拍拍其肩膀，让其安心。
几人大声应是，然后快步走出，带着一队队人在十剑宫内布防，其中还有300多位牧师参与，随时为这些卫士治疗，甚至撑开隔绝屏障。
见这些人散开后，西比斯拍了拍身下的巨大座椅，然后四位卫士合力将其抬起，姿势如同东方抬轿子一般，将这位大主教送到十剑宫的正门内高台上。
西比斯看了看侧下方的那几人，见一切安排妥当，他微微点头，然后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今晚会发生什么，他早有预料，而现在也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就让我看看吧，我想看看奥狄斯你究竟准备怎样击败我，倘若今天你不能杀了我，那我就会让你一辈子后悔，受尽折磨。
十剑宫下，汹涌的人群缓步前行，而山道两侧也布满了早已等待多时的各方人员，他们静静的等待，准备看今晚的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疯狂之想
关于西比斯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其实各大宫的权杖祭司心底大约有数。
之前那一小部分牧师说的分配不均，有些人不得不在某个地方呆了数十年，这样的情况确实有，而西比斯因为自身关系网的广阔，其派系下的牧师收益最多，所以被那些底层牧师仇恨是理所当然的事。
并非说教会的高层大多品格不端，相反大部分人还是品性不错的。但受限于时代和技术，工作时不可能记住那么多人，而在选拔和提升时，人本能的会偏向与自己交好和喜欢的人，这是人之常情。于是也就形成了不公平的土壤。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科举、高考、公考之类的选拔。选任某个地区的牧师只要他本身条件合格，资历和履历也合适就行，这这些事也往往由地区的大主教拍板决定。
两个人同时站在你身前，他们都刚拿到合格的牧师证明，超凡实力也相当，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差距，而且你都不认识，选择谁对你而言都可以，也不会被挑出错来。
但这时一位熟络的朋友过来，和你说，选左边那个吧，这个是我看好的一名学生。你和这位朋友很熟悉，他自身能力不错，人也不坏，出于相信和好感，就选了左边那个去富裕的教区当牧师。
但实际上，右边那位牧师未必会很差，或许会更好。但你不了解，不想冒险，也不想弄僵平时的关系，于是就做出了上述的选择，这是人之常理。
但是，无数次这样的偏差，慢慢累积，最后就会形成一个不公平的利益集团，从而破坏整个组织的秩序和公平。
一般这样的组织都会慢慢腐朽和被淘汰。
可是，在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传统的实力会更加强大，因为既得利益集团的高阶超凡者会获得更强大的武力，来抵抗历史的修正。
最后失望无助的人只能归咎于宿命、出生、或血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然后祈祷有一位打破这一切的英雄登场来改变这一切。
这里是英雄们的狂欢场，这里是弱者们的悲泣地。
教会内部底层积压已久的怨气因为这次事件被全面引发出来，或许那两位挑起事端的两位大人物，也没想到最后会愈演愈烈到这种地步。
而到这时，他们也依然以为这是对手在背后鼓动造成的。
---------
十剑宫前，人头攒动，火把高举，将夜空映照的如同白昼。
“西比斯滚出来！”
“败类！”
“教会的蛀虫！”
激愤而暴虐的人群呐喊着，并不断向前拥挤过去，而在宫殿前方，三排金甲卫士紧密排列，组成厚密的人墙抵挡着冲击。这些金甲卫士无一例外都是超凡者，最低的也有序列2，一些队长则是序列5的存在。
随着嘶喊声和冲击力越来越剧烈，这些卫士们也不得不展开附着于盔甲上的屏障，宛如透明水晶的魔力将身体覆盖，隔绝投来的石头和殴打的拳头。
叫骂声，制止声，大喝声，谈论声，哭泣声，在这喧闹混乱的现场响起，而周边的夜空中和漆黑山林间，一位位其他宫殿的高阶人员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们明白这些人愤怒的源头，但他们也无法化解。
汹涌的民意如同洪水不断冲击着金色的阵线，终于
一位愤怒的牧师高举右手，一个小型的白焰火球在掌中浮现，然后化作小小的流星砸向前方的宫殿。
由于距离较远，且四周拥挤，环境不稳，那个火球并没有飞到宫殿内，而是点燃旁边的一株大树。
火焰陡然炸开，然后在树冠升腾，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这仿佛就是一个信号，人群中的牧师也开始施法，他们当中大多都是超凡者，虽然位阶不高，但并不是没有攻击手段。
一个个火球和光枪在夜空下升起，开始零零散散，后来则越来越多，有时甚至在其中还夹杂着高阶的攻击法术，最后如大雨般从天空洒落，撞击在透明的屏障上，引发一阵剧烈的震荡。
守卫宫殿的卫士开始受伤，但很快被队友拖了回去，然后又补上候补的队员。
一位牧师从宫门外快速的走进宫殿的中央庭院，他对中间那位闭目养神的大主教说道。
“西比斯大人，外面的人群现在开始攻击，我们现在要回应吗？”
白而胖的西比斯靠在座椅上，许久之后才缓缓回答：“再等一会。”
“是。”那位十剑宫的牧师走出宫外，然后继续组织防护和救援。
离十剑宫外几里外的一处山峰上，这里依然安静，只有少许火盆安谧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和视野远方那嘶喊混乱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奥狄斯大人，我们现在要出发吗？”一位千骑长从黑暗中走出，询问那位在火盆旁看着远方的大团长。
圣枪骑士团作为教会的军队，保护圣山的安全和维护秩序是自身重要的职责。一般而言，小规模的冲突和治安维护都是十剑宫负责，但事情闹到这一步，圣枪骑士团再不出动就有些失职了。
十剑宫是类似立法和执法机关的结合体，而骑士团则是维护组织秩序和保卫安全的暴力机构。小事上的不公，自然是十剑宫的错，但如果继续放任事态扩大，奥狄斯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可不利于他竞选当教皇。
“西比斯这是打算两败俱伤啊。”
奥狄斯看着远处的火光，将手掌放在了冰冷的墙垛上，缓缓摩擦，钢铁的手套带起阵阵石屑。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来对那位骑士长说道：“走吧，也到时候了。”
“是，大人！”
这位骑士长立正行礼，然后对后方大吼一声。
“点火，上马！”
随着这声呼唤，一支支火把在夜色中点燃，橙色的火光照亮一个个穿着全覆盖盔甲的骑士，他们应声上马，跟随那位领头的大团长，顺着山道向下方鱼贯而出，马蹄声由慢到快，最后如山呼海啸一般疾驰在山道上。
一柄柄长枪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阵阵寒光，剧烈的盔甲摩擦声和马蹄践踏声在山谷间回荡，其声势浩荡，冰冷钢铁组成的枪尖树林，向远方急速蔓延，冷厉肃穆，但并不神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学院来信
疾驰的骑兵队在山道上扬起震动的马蹄声，很快就被人注意到。
挤满山道上的人群先是后方发生混乱，被这群骑士驱赶，有的滚落到山道旁的杂草中，有的不断后退收缩，叫嚣的场面又顿时安静了许多。
毕竟在面对锋利的长剑和枪尖时，人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这群骑士从山道的两侧边缘包抄，不断驱赶和开路，队伍向前，最后抵达十剑宫的正门处，将人群如同字一般包围。
“肃静！”
“肃静！”
随着这些骑士的不断大喝，场中的人群终于静了下来。
“大团长奥狄斯？“
“他是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吗？“
他们窃窃私语，有的认为奥狄斯是正义的一方会为他们主持正义，也有的人不相信奥狄斯，更多的人则是半信半疑的站在原地，随着那位穿着厚重铠甲男人的入场，而慢慢分开。
奥狄斯带着十来位精锐跟在身后，慢慢走到人群的中央。
“大家安静一下。”
“我知道大家很愤怒，很难受。”
“但这样的行为已经破坏了圣山的秩序，并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他安抚着愤怒的人群，但效果并不好。
“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你能为我们讨回公道，公审西比斯吗？”一位极端的牧师大喊。
奥狄斯看着这位脖子和面容歇斯底里的牧师，声音沉稳的说道：“大家相信我，也相信教会，这件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作为教会秩序的维护者，奥狄斯不可能放任秩序的破坏。
他继续向前，边走边说。
“十剑宫是教会内的律法和执法机构，理当解决大家的问题，这是教会内秩序的重要一环，我身为圣枪骑士团的团长，对于维护教会的安定，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随着他的话语，这些人逐渐安定下来，纷纷用希翼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威武而高大的骑士。
就这样，奥狄斯一路安抚着人群，然后来到十剑宫前。
守在宫门山道上的金甲卫士依然没有让开道路。
看到这一幕奥狄斯并不奇怪，而他需要的就是这个时机。
在民意汹涌的时候，成为其代表，向十剑宫施压，如果这个时候十剑宫依然不回应，就等于公然违背教会的秩序和规则。
但如果十剑宫回应，无论是答应民众的意愿还是解释和推卸责任，都会成为奥狄斯上升的踏脚石，气势和威信上天然的就矮一头，在之后的教皇大选中，必然失利。
这次事件结束后，奥狄斯也就会在教会中名声大振，成为众多底层修士心中的英雄。
如果......事情真的和他预想的那样发展就好了。
十剑宫的大门随着吱呀声推开，一位身穿金边白袍的大主教在周围人的扶持下缓缓走出。
“西比斯！”
“这个人就是西比斯吗？”
“终于出来了吗。”
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然后在金甲卫士的推进下，退后了一步，腾出一片空地来。
一位位十剑宫的工作人员从宫内搬来十来个火盆支架，点燃铜盆的木柴和火油，一阵焦糊的味道弥漫在清冷的夜色中，将四下映照的通明无比。
“晚上好，各位追随天使与神灵的同道者们。”
西比斯的声音不大，但在超凡能力的影响下，传遍山野和下方的人群。数千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注视着这位教会的高层。
“很抱歉，这个时候才出来回应大家的请求。”
“这些年来，我犯了不少错，很多时候也没照顾到许多艰苦的同道者，这是我的失职，我甘心受罚。”
他的表情真切而虔诚，让人逐渐忽略他那过于肥胖的身躯。然后他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如何从乡间一名贫苦少年，最后在一步步艰辛中成长为主教，接受权杖成为大主教等。
他的声音平和，但其中的语气又格外真切，有时讲到一些困难的局面时还略带哽咽，让人为之动容。
“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我不这样做，这个位置就会被更恶劣的人坐上去。我知道这不是为自己开罪的理由，自己身为十剑宫的权杖祭司，理当成为表率，给大家营造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
“所以，我在此辞去十剑宫权杖祭司的职责，自愿接受裁决司的审查。”
说完之后，他那肥硕的身躯缓缓低头，用双手将自己手中的权杖呈上，交由旁人，而一旁跟随的牧师则潸然泪下。
权杖被十剑宫的牧师双手拿起，然后放在人群前方的空地上，而这时西比斯手中空无一物。
奥狄斯看着如此作态的西比斯，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感到一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浮现。西比斯怎么可能如此认输，他可不是会轻易放弃权力的人。
而就在众人惊讶而场面安静的时候，一位40岁左右的妇女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不，不要这样，西比斯大人。您才是我们母子的拯救者。”
紧接着又有几位从人群走出，他们哭泣这位可敬的大主教，表示其曾帮助了自己和家人，让他们得以走出困境。
“那时我身受重伤，被送到教堂时已经是进气不多，但西比斯大人不惜代价，冒着巨大的危险，为我施展了治愈法术，挽救了我的性命。可从此后西比斯大人也实力受损，多年没有寸进。”
“我曾欠下赌债，妻离子散，是西比斯大人救济了我，并让我重新做人，我不忍心大家这样诋毁一个好人。”
“我也是......”
这些人并非完全陌生的外人，有的就是教会内大家熟悉的同事，或同僚，他们也不是身居高位，很多都是身边和蔼普通的人。
当他们如此诉说的时候，之前喧闹的人群沉默和迟疑了。
但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污蔑一位好人，污蔑一位如此可敬的老人，他将大半生都奉献给了教会，改善了如此多人生活环境，因为西比斯大人的掌权，各地教会的生活也比以往富裕了不少。”
“为什么你们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指责！”
“可是，他之前做的那些....”一些人小声的嘀咕着。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都是听旁人述说。”
“这不过是别人故意传出的谣言和污蔑，为的就是以下作的手段逼迫西比斯大人下台。”一位年长的牧师从人群旁侧走出，之前的抗议中他不发一言，直到这时才走出来说话。
“请原谅我的懦弱，不敢在西比斯大人受到攻讦的时候站出来。但这时我不能再保持沉默。”这位胡子花白的老人，正是教会内退休的一名老牧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信
“曾经，我是榄叶宫的一名普通牧师，当时负责登记毕业牧师们的去向，和整理档案之类的。”
“很多人或许不了解，当时西比斯大人年轻时就十分优秀，在班级中成绩历来都是前几名，而且和同学们相处很好。”
“在临近毕业时，他主动让出位置，让同学去了富饶和安定的教区，而自己则深入偏僻的山间和荒野，去那里支援和传播知识。”
“即便如今，在榄叶宫中依然能查到当年的各种记录，我并非虚言，许多榄叶宫的老人都能证明。”
“可是，之前不是说他让同学去偏远山区吗.....”人群中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这是污蔑，也是因为西比斯大人的好心才造成如此误解，唉。”这位老人叹息一声。
“当年和西比斯大人同年的有位牧师，名字叫莱安。”
“莱安和西比斯大人是好朋友，彼此成绩都不错，都是天才，他们时常交流学习，关系一直很好。”
“后来莱安去了富饶的苍翠帝国，在沿海的一个郡首府做牧师，7年后就升为了主教。而那时西比斯大人还在边远山区教导当地未开化的居民，生活贫苦而艰难，就连教堂，都是自己烧砖，慢慢堆砌起来的。”
“后来，因为日益奢侈和繁华的生活，让莱安逐渐沉沦，他和不少来教堂告解的贵妇人私通，生活慢慢淫乱。”
“而这时西比斯大人因为表现出色，被上届的榄叶宫权杖祭司看重，从当地调出，派往一个富裕的地方。没错，就是曾经的同学莱安的手下。”
“多年多去后，两人已逐渐成为陌生的路人，而这时莱安混乱的生活也逐渐被当地的贵族觉察。”
“终于，在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他在教堂和人私通时，被那位妇人的丈夫发现，然后宣扬出来。”
“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和职位，莱安就把这些事推到西比斯大人身上，并向其哭诉自己的不容易和艰辛，恳求其帮助。”
“为了保住友人的职位，西比斯大人当时保持了沉默，也因此被重新调往偏远贫苦的地方。”
“但犯过的错，势必再犯。”
“因为没有受到惩罚，莱安很快又重新堕落。”
“而那时榄叶宫的权杖祭司又向十剑宫的执掌者冯克因大主教推荐了西比斯大人，这时西比斯大人才加入十剑宫，展露头角。”
“后来也是在冯克因大人的指示下，西比斯大人亲手拘拿了曾经的友人，莱安。而后者也因此被革职，调往艰苦偏远的地区。”
这位老牧师讲述的故事让人群再次安静下来，之前激愤的情绪也慢慢冷却。
“但这些都是您说，我们怎么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事实。”某位牧师仍不肯松口。
人群中再次响起微弱的议论声，尽管这位老牧师不像撒谎的样子，但仅有他一人单独述说，这时还是难以让人信服。
“我....可以证明。”
随着一声长叹，一位衣着简陋灰白的牧师从人群中走出。
“凭什么你能证明，你又是谁？”周围的人疑惑的看着这位似乎是从外地来的牧师。。
“因为...我就是莱安。”他似乎有些羞愧，低下头颅。
“我曾犯下错，还因为懦弱连带了朋友。”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悔恨。
“败类！”一位牧师鄙视的啐了一口，周围人也发出阵阵指责声。
但随着莱安的站出来，之前关于西比斯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而当其中一个传闻被证伪时，其他的传闻真实性也不再可靠，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西比斯其实被污蔑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谣言和传闻到处流传，究竟是谁欺骗了我们！”某个无处发泄的牧师握紧拳头大喊
“是啊，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可疑的传闻。”
“为什么大家都在说西比斯大人的坏话。”
人群当中，一些人开始议论纷纷，而少量的人则开始将目光偷偷转向中央的奥狄斯。
这时的奥狄斯也是骑虎难下，倘若他就此退下，灰溜溜的带人离开，那刚才的行为就仿佛成为了一个笑话，还是在这数千近万人眼中亲眼看到的笑话。
要知道今晚不仅有许多外地来的牧师围观和参与，十二宫的各方也都在外围暗中观察，奥狄斯若是这次携民意将西比斯拿下，到时声望大涨、并树立威信，自然就会成为教皇的不二人选。
但若是这次退了，那可就大大颠覆了曾经树立的形象。他可不是那些负责文职工作的十二宫，而是作为暴力和强势机构的军团团长，一旦威严倒地，将会严重削弱他对骑士团的掌控力。
而就在奥狄斯沉默思索时，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颠覆之前的观点。比如西比斯大人是迫不得已，他也是各种结果中选了一个相对不坏的结果，而且这些年许多教会的分部收入有不少增长，都是西比斯大人制定的一些条规带来的好处等等。
而随着主流观点的倾覆，之前喊到打倒西比斯的人也不得不慢慢闭口。但这些年压抑的怒火总要有个宣泄的地方，人心中积压的情绪是不能为道理所说服的，他们需要一个倾泻的口子。
“奥狄斯是个骗子！”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人群中突然炸裂，让无数人转过头去，寻找声源的出处。
一个头戴兜帽的妇女摘下帽子，用手指着奥狄斯大声疾呼，脸庞咬牙切齿而又悲痛。
“我的儿子茨韦德，还有我儿子的老师华戈牧师都被奥狄斯杀死了！就在上个月，就是奥狄斯亲自下令派人灭口的。”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将一个偏远小镇上的教堂人员全部灭口，就连尸体也不让我看，直接当场焚烧的一干二净，呜呜呜，我的儿子啊。”
她的声音哽咽而啜泣，又断断续续的讲述自己在家中突然接到自己儿子的噩耗，在没有讲明原因的情况下，那位送信的骑士就匆匆离去。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简直不敢相信，三天三夜都没睡着觉，只想问问到底为什么，那么善良优秀的孩子，刚成为牧师才1年多，就被骑士团的成员处死。
“因为，那个教堂内的神职人员已经全部堕落。”终于，一位千骑长站了出来。
“证据呢？你们说是黑就是黑的吗！？”那位女子流着眼泪哭喊，让周围人不禁为此动容。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尘埃下的图案
“证据？难道肃清混沌的邪影还需要证据吗？”那位骑士长面色冷厉的反问。
“我们教会至始自终的任务就是，监察和肃清这个世界的混沌邪影和污浊之躯，守卫文明和秩序的烛火。”
“就连这种事，也要放任舆论的控制吗？”他再一次反问。
“混沌邪影一旦放任，就会污染更多无辜的人，造成巨大的破坏，这是绝不能妥协的事情。”
这位骑士长的一声厉喝，将场内的声音暂且压制，四下一片肃静。但那一双双火光下的眼瞳却并没有就此低下。
“所以呢.....”
“你们就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屠杀整个教堂的人员吗？”一位低矮的牧师缓缓问道。
“这就是圣枪骑士团的作风吗？真是威风啊。”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那位千骑长脸色大怒，想把这个藏在人群的中的人抓出来，但此刻却被奥狄斯拦住了。
“大家说的没错，不过这次也是因为情况危急，事急从权没有详细公布，之后本团会将事件的经过整理出来，细致公开，其余证据之类的也会一一陈列。”
奥狄斯并不傻，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针对自己的陷阱，而这次他也采取了和西比斯同样的策略，那就是先拖延一段时间，等热度过去，准备充分后再一一回应，而不是在不利的情况下硬抗。
但，事情的发展没有结束。
很快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述说奥狄斯及圣枪骑士团这些年来种种劣迹，侵吞部分教会公共财产，霸占土地，殴打欺压弱小的牧师等。
他们似乎记忆力都特别好，许多3-5年前的小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并且指名道姓，就是在场的几位千骑长所犯下的。
“我们知道奥狄斯大人作风严厉而公正，但圣枪骑士团内部有些人背着您私下做了不少坏事，这不怪您，只是大家平日里迫于威势不敢公开述说。”
“所以这次恳请您这次为大家做主，让这些人接受十剑宫的审查和评判。”
“哦，那要怎么个接受法呢？“奥狄斯怒极反笑。
“那就是暂且扣押在十剑宫中，接受大家的控告，如果确有其事，就依法惩处，如果没有是被冤枉的，相信十剑宫的诸位评审祭司也会还其一个清白。”那位低矮的牧师如此说道。
“笑话！你们十剑宫有什么资格拘拿我们骑士团的人，就凭这些张口就来的谣言吗？”
奥狄斯的话语引发场内的人群一阵骚动，各种窃窃私语也在传播。
“之前他不还说要我们相信十剑宫和教会吗，怎么现在轮到自己人了，就一口否定了。”
“恶心。”
“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卑劣之人罢了。”
这些微弱的耳语自然是被奥狄斯听在耳中，让他怒火三丈。
十剑宫测对面的一处山腰上，两位穿着长袍的身影并排站立。相比对面那火光通明、人群拥挤的现场，这里要安静许多，四下也有不少虫鸣，偶尔还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奥狄斯有些失去理智了，唉......”一个女子清冽的声音响起。
“这样的情况也难怪吧，不过到这时再回头看，今晚的事件说不定就是西比斯提前布置好的。”另一个身影下传来少女空灵的声音。
“应该是了，其中有几人的面孔我有些眼熟，他们和西比斯也是老相识了。”那位女子再次回应。
“西比斯这位大主教到底是位怎样的人呢。”随着一阵微风吹过，露出那兜帽下少女那银色的发丝。
“在我在教会上学，还没毕业时，西比斯就是大家口中卓越优秀的天才了。”
“那时他30出头，因为过往刻苦和奉献的经历让人多人敬佩，也是许多人的榜样，很多老师和同学都会讲述他的故事，而没几年，他也成为了大陆南侧某个大城的主教。”
“等到我毕业后去上任时，他已经是某个教区的大主教了，虽然资历较浅，但名声也越来越大。”
“在之后的20多年里，西比斯曾经刻苦奉献的形象慢慢消散，身材逐渐发福变胖，慢慢的安于享乐。但是，他所在的派系和利益网络也在教会中越来越大。”
“你要说他一开始就这样，肯定是不对的。曾经的西比斯确实称得上是楷模，也很有理想，那时的他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证，但也从许多亲身经历的人口中听过。”这位女子缓缓的说着，回忆着那过往的岁月，那些记忆中的面孔是如何评价西比斯的。
“那个贫苦出生的少年，十分感激教会赋予他的一切，他的身体虽然晒的有点黑，但脸上总是有着太阳般的笑容，让人心情舒畅和爽朗。如果你有什么伤心事和他说，他总会尽力去帮忙，也很少要求回报。”
“能帮到大家就是件幸福的事，不用什么回报啦，我相信天使和神灵会见证这一切的。”
“他发自内心的做着好事，因为他是如此虔诚，相信这是个美好的世界，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有所回报。”
“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冲动和义气犯点小错误，但那样的人，真的很难让人生气，只要告诫下，他也会牢牢记住，下次不再重复。”
“教会里许多老人和祭司们看好这个孩子，他不仅有着卓越的天赋，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大主教想把他送到重要的教区进行培养和成长，他却自告奋勇的去偏远地区，因为那里的居民和孩子更需要牧师指导和医疗。”
“拗不过他那强烈的意愿，大主教把他安排到了一个偏远的山区。”
“那里的人们野蛮而不开化，西比斯花了很多年，吃了很多苦，才慢慢获得当地人的信任，然后在当地建成了一座长久的教堂，也就是教会分支据点。”
“那时的他不关心外界其他的事，十分开心和富有干劲。”
“就这样，过了七年，他终于被再次调回总部，这次大主教不顾他的想法，将他送到了富饶的教区任职，或许是想激发一下他的动力，也就特地送到了同学莱安的手下。”
“而彼时的莱安，已经是天使序列7，成为了当地郡首府的主教，而西比斯，则依然是名普通的牧师，超凡实力也因为这些年资源的匮乏、繁忙事务占用不少时间，而停留在天使序列5。”
“身份和实力的巨大差距，让他内心感到剧烈的失落，还有迷茫。”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露金枝之月
银白月光的树荫下，两人继续交谈着。
“来到新的教区后，他只是当地神殿内的一名普通牧师，虽然实力不错，但作为贵族聚集且富饶的大城市，那里超凡者并不少，而天使序列5，也算不上特别显眼。”
“后来的事情就像刚才那位老者所说，莱安的行径被人发现，然后恳求西比斯帮忙顶罪。”
“西比斯当时沉默的接受了这个请求，然后也因此失去了呆在那个城市的资格，他再次调往一个偏远的地区。”
“这一呆又是3年，但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他很快就用自己超凡的实力折服了当地人们，然后告诉他们，信奉天使和神灵就会得到教会的庇护，在生病时也能到教堂看病。”
“如此一来，很快那个小教堂就发展起来，而且赚了不少钱。”
“很难想象他在与世隔绝的那个小山村中经历了什么，又思考了什么。但从此以后他的行事作风老练世故了很多。”
“然后凭借曾经他在教会内立下的名声，他方便而快速的结交着各位天才和优秀人士，如此一来他的声望也节节攀登并迅速成为主教。之后又过了5年，他接任沿海的一个教区，成为当地的大主教。”
“而身体也因为长年呆在室内，缺少运动，慢慢发福，最后成为如今的样子。”说完之后，这位女子叹息一声，似乎是为其经历感到惋惜。
“如果碧涅丝成为教皇的话，你会怎么处置西比斯呢？”那位银发的少女问道。
碧涅丝站在月光映照的树荫下，看着远方那个火光中的男子，沉寂了一会。
“我大概会让他从那个位置退下来，然后将其送到一偏远的地方养老吧。”
“这样吗。”银发的少女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裁决司审查西比斯这些年犯下的错误，依照教会的律法进行处置，即便需要处死，我也会如此下令。”
“碧涅丝，你还是太过善良了呀。”当洛兰希尔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升起对自己的一丝嘲弄，你自己有时又何尝不是呢。只是这次她算半个局外人，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西比斯年轻时或许确实不错，有有着美好理想与作风，但当其作恶时，这些并不能成为其护身符。”
“并不能说，因为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就赦免其罪过。”
“司法的不公正会造成道德的急剧滑坡，何况他正是十剑宫的权杖祭司。”
“他曾经是有理想的天才，而现在他也是高明的坏人。”
“他会用一部分善行来位自己掩护，来洗白自己，甚至反过来让那些因他而遭受不幸的人感激他。”
“这样的人，如果从一些片面的事迹来看，简直就是善人，但这不过是遮掩罪恶的华丽外衣而已。”
“他通过各种方式拉拢别人，安插亲信，结成利益共同体，挤占其他人发展的空间，然后他们将贪墨的众多财富和资源中，取出极少的百分之一，施舍给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以彰显自己的仁慈和善名。”
“倘若被这小小的善意所感动，相信他不那么坏，放下仇恨，那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长此以往下去，教会慢慢的就会成为少数人操纵和拥有的私有物，而不是属于所有人的普世组织。”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今晚聚集，为什么他们如此愤怒，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不正是这不公正的制度和那些既得利益集团吗？”
“为什么要感激这些伪善之人指缝洒落的面包屑呢，不正是他们将面包拿走的吗。”
“而此刻他们却被西比斯以极小的好处所收买和欺瞒，放弃继续抗争，而相互内斗。”
“如果今晚让西比斯顺利度过去，那今夜的事情立马会被包装和宣扬，宣扬西比斯的伟大和光辉，在教会的各个分部流传。”
“而那时，大众的舆论和观点一旦形成，再发出相反的言论就会受到各种攻击，想推翻他也会困难重重。。”
洛兰希尔看着夜色中那喧闹而僵持的现场，缓缓说着自己的见解。
碧涅丝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年纪不大的新生魔女，目光中略有惊讶。
“没想到，贤者大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有决心呢。”
她身为序列9，水瓶宫内的许多事即便不在场，也能知道。而这些天里，洛兰希尔的生活轨迹就和普通的女孩一样，很是安静，平时对人说话十分柔和，有时也会害羞和拘束。完全看不出是一位治理和领导国家的贤者。
但没到的是，在今晚的事件中，她却看的如此透彻和冷酷，完全没有外貌所表现的那般单纯，也不像她平时所表现的那般温柔。
洛兰希尔看着碧涅丝的神情，猜得到这位女祭司在想什么，她微微摇头。她平时的行为只是性格使然，并不代表她会在种大事上幼稚和天真。
如果论前世的各大国家，哪国民间的政治氛围最浓厚，那自然当属曾经的祖国。你在楼下面馆吃个面的功夫，就能听到几位大爷大谈国事，网上更是高强度政建。大家天天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国家元首，大展手脚。
这国怎，定体问。虽然有时有些偏颇，但随着争辩的时间拉长，各种制度上的问题倒也是越辩越明。
虽然在应对日后复杂的社会环境还有些困难，但面对教会这种还比较落后的政治制度，洛兰希尔还是能轻易看出许多问题的。
况且她在克兰西亚的这段时间，也算是亲身参与了不少国家制度方面的规划，还实际考察了许多地方，可不是完全没有实践经验的空想家。
如果说曾经的洛兰希尔，贤者这个称呼可能还有些不稳，但这两年的经历让她快速学习和成长，已经不再有人质疑她在克兰西亚的地位了，毕竟每个国家建立的初期是困难最多，也是最为锻炼人的时期。
碧涅丝听完洛兰希尔的意见后，也逐渐定下决心。
“既然洛兰希尔大贤者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我这边也不得不行动了呢。”碧涅丝露出一丝笑容，将耳梢的发丝捋起，慢慢走出这片树荫。
“其实我啊，也是知道教会内一些不好的地方，但一直以来都有所犹豫，即便身为序列9，也没有下决心去完全推翻。”
“明天并不一定比今天更加美好，改变后也未必会比保持当下更加卓越。”
洛兰希尔看着这位月下的金发女祭司，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
“是的，改变意味着风险和痛苦。”
“但在这不断的试错和痛苦中，还有着新的希望和未来。”
“而等待什么也成就不了。“
“如果我们不去做，那又在等待哪位英雄的登场呢。”
碧涅丝站在清冷的草地上，仰望月亮和星星并存的夜空，感叹的说道：“是啊，如今我已经是序列9了，不会有比自己更加强大的英雄登场了。”
这位女祭司将手伸向后方，她侧过身子，看着那位站在树荫中的银发少女。
“要一起过来吗，克兰西亚的的贤者大人。”
“今夜，就让我们任性的做一次英雄吧。”
第一百二十章 女祭司碧涅丝
“——我，还是不要轻易露面吧。在教会的大家眼中，毕竟是克兰西亚的外人，说不定会引发他们的反感。”
关键时刻，洛兰希尔又有些在意和害羞起来。她是那种理直气壮，但理不直的时候，就有些拘束的女孩。
这时轮到碧涅丝来劝这位少女贤者了。
“咯咯——”碧涅丝忍不住笑了，然后又走过来，帮她重新戴上兜帽。
“这样可以了吧，稍微遮掩下。另外你现在是埃梅纳斯的交换生，也算半个教会人员，说不上完全是外人。”
说完之后，这位女祭司牵着洛兰希尔的手飞上夜空，两人的手臂微微张开，倾斜着俯瞰下方那片火光辉照的人群。
而随着碧涅丝的起飞，天空的月亮也慢慢转变，冷色银白的月光慢慢的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黄色。夜空中的弯月如笼罩在朦胧的水雾中，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四下的山峰上，一位位隐藏在树荫和黑暗中的十二宫高层也看到了那个凌空飞跃身影。
一个穿着祭司长袍的身影仰望着那个身影，口中呢喃道：“......水露金枝之月，碧涅丝。”
“那位大人也要参与进去吗？”不知名的山腰处，一位黑袍的女子也察觉到月光的变幻。
“看来这次越来越有趣了，我们也下去吧。”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位位序列7的高阶祭司从山崖上跃下，飞向那片火光汇聚的中心。
圣歌宫旁，朱亚惊讶的看着前方忙碌起来的友人。“伊蕾丝你这是要把圣歌宫的高阶战斗力全带过去吗？”
“那当然呀朱亚，我可是碧涅丝大人的铁杆支持者，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退缩的。而当天空的月亮变色时，我就知道，碧涅丝大人这次是下定决心了。”
“要一起来吗，大家？”伊蕾丝看着身旁的这群友人。
“那当然，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说完之后，又是一群高阶的天使序列在漆黑的大地上冉冉升起，那一双双张开的雪白羽翼，宛若天使降临世间。
虽然碧涅丝的名气在教会内比不上西比斯、奥狄斯等人，但并不代表站在她身旁的人就很少。
作为昔日的天才，水瓶宫修女出身的她，天然的获得水瓶宫众人拥戴不说，她在埃梅纳斯这些年教授的学生，不少都是当今教会的高阶超凡者。尽管平时不一定联系，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们还是会站在碧涅丝这一方的。
不仅仅是师生情谊，更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观念和想法。
---------
十剑宫前，群情激奋，争吵不休。
在经历过刚才的反转和质疑后，圣枪骑士团的众人也有些冒火，他们也不甘示弱，大声的斥责起来，干脆的撕去了之前文雅公正的外衣。
而这些责骂也刺激了在场的人群，不少人又激愤起来，本来就有一肚子火发泄不出去，而这些圣枪骑士团的成员就成了攻击对象。
他们开始冲击着这群骑士组成的封锁线，用拳头或法杖殴打这些维持阵线的骑士。
但圣枪骑士团的众人可没十剑宫那么好脾气，他们平时面对的都是凶猛的魔兽，追捕斩杀通缉的恶人，讨伐肆虐当地的恶匪之类的，一旦出手自然就是为了杀伤对方，想让他们学十剑宫那般打不还手，或者小心的还手，那就有些困难了。
而时间一长，终于有位骑士忍受不住这蛮不讲理的殴打，拔出腰间的长剑，将身前的一个疯狂而失控的男子划伤。一道血痕在身上浮现，那人就惨烈的哀嚎起来，生怕别人没有听见和看见。
而这时的场面和舆论也对奥狄斯越来越不利，倘若今晚的事情没处理好，那他这辈子也不用想当教皇了。
“你们停手罢。”
一个清冽的声音在夜空上响起，宛如春风雨露，进入每个人的耳朵。随后又是一阵朦胧的水雾从天空降落，让人皮肤微微的感到湿润，同时内心原本激动的情绪也被安抚下来。
听到这道声音后，大部人忍不住好奇，抬头望去，一位穿着金叶袖边的白袍祭司从天空出现，她手持绿枝缠绕的金月权杖，外貌典雅如月之女神般踩着透明的阶梯慢慢向下。
而在她手边，还牵着另一位身穿银边黑袍的神秘少女，虽不见面容，但那精致的下巴和散落帽间的银发，依然能看出这位少女的倾城容貌。而她也如伴生金月的银星，随着那纤细的双脚，踩入众人的心间。
倘若只是这些，还是无法让其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住口和停手，但之后那一位位从黑夜中显现的高阶天使序列，终于让整个会场安静下来。
大概400多位高阶的天使序列，展开洁白而宽大的双翼，在天空汇聚，缓缓降落。超凡核心引发的灵魂威压，联合震慑着在场的众人。那一双双自黑夜显现的双瞳，俯瞰着下方的每一个身影，让其不敢轻举妄动，胡乱开口。
支持碧涅丝的不仅有水瓶宫的众人，还是圣歌宫、山象宫的祭司们，其中甚至还有少部分来自蓝鹦鹉螺骑士团的人。
随着这群神似天使的高阶超凡者落地，十剑宫前的片空地上，也就汇聚了当今教会的三大巨头，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任教皇的三位人选。
卡伦瑞尔圣山，遥远的一处宫殿。
这里离其他宫殿都比较远，宫殿建立在一座孤峰上，这样可以避免许多打扰，并有利于观察天空的星辰。
冷寂的宫门被敲响，然后一位穿着银边黑袍的祭司快步走入其中，他是这座星轨宫下的一名高阶祭司。
作为人数不多的星轨宫，守卫几乎认得所有的高阶祭司，也没阻拦，直接让其进入。
他穿过空荡荡的大殿，走过一个个高耸的巨大石柱，终于来到内宫深处的一处教堂。这座教堂内的弧形穹顶仿佛透明一般，可以轻易看到天空那璀璨的银河星沙。
一位‘年轻’的男子背对着大门站在教堂的中间，地上是繁复而精准的天体星图，星星点点缥缈的星光在教堂内浮现。
“夏朗德大人，在下有事汇报。”
“说吧。”这名男子依然专注在观星和推演当中。
“今夜众多底层牧师冲击十剑宫，奥狄斯和西比斯因此起了剧烈冲突，而这时，碧涅丝殿下也要参与进去了。”
“我知道了，就让他们自行解决吧，这些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用再和我说了。”
“可.....”这位祭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看着那教堂内那孤寂的身影，知道再说也没用，只好低头称是，安静退下。这位星轨宫执掌者似乎并不想参与到下次的教皇竞选之中。
清冷的宫殿内，那名黑发男子依然站在原地，他仰望着那漫布星光的夜空，发出一声叹息。
“何时我才能等到那颗归来星辰和希望呢，那预言中的终焉天使，注定会吹响末日的号角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盛夏出游
在碧涅丝降落后，下方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大家看着这位教会的另一位巨头，纷纷猜测其这时现身是准备做什么打算。
“我是碧涅丝，水瓶宫的权杖祭司。”
这位身穿金叶白袍的女祭司首先介绍了下自己，毕竟在场的有不少是外地归来的牧师，不一定就认识她。此刻听到她的自我介绍才知道这位身份非凡。
“今夜的事情，我很理解大家的感受，但一味的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
“相信大家最在意的也是能不能解决自身遭遇的问题和不公，这才是最根本的。”
碧涅丝缓缓的说着，将火光中那一双双眼瞳所吸引过来。
“而对此，仅仅是追究某个人的责任是不够的。而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就是当下的任职选拔问题。”
“教会的制度虽传承近千年，但许多方面还不够透明和公正，这才是导致大家愤恨难平的原因。”
她简略说着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之后碧涅丝并没有给出让在场人提意见的空档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建议和决定。
“我提议在今后的一个月里，由奥狄斯大人暂任十剑宫权杖祭司，来调查和处理这件事，而西比斯大人则暂且休息。”
“如此一来，相信以奥狄斯大人的严明和公正，会以公正公开的证据证明西比斯大人的清白，另外西比斯大人也可趁此摆脱以往的污名，以避免他人说，他自己包庇自己。”
“一个月结束后，西比斯大人摆脱以往的污名，再来处理这些年积压的问题。最后我们再在教会的会议中公开协商制定出新的制度，以保证今后的公平和透明。”
既然西比斯以退为进，那就让他真的退下，既然奥狄斯说自己公正严明，那就让他真的公正严明，倘若一个月后他拿不出真实确凿的证据，那他就会被西比斯这一派的人疯狂反噬。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很快场内的两位巨头都意识到。奥狄斯这边虽然有些不平，但这个结果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比今晚和大众在此硬抗要好的多，也能维护自己的名誉和威望。
但对于西比斯这就大大不妙了，失去了十剑宫这个司法解释权，让别人来查他，一旦结果属实，那今晚扳回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而且还会失去更多。可想而知，奥狄斯抓到这个机会一定会将他钉死，不会给其翻身的机会。
但之前他已经主动放弃十剑宫的权杖，此刻若是反对，刚树立的人设就得立马崩塌。
听到碧涅丝的提议后，大胖子西比斯几乎有些站立不稳，额头冒汗，完全没有这段时间来的从容不迫。他从没想到碧涅丝这位平时看似不问世事的女祭司，一开口居然如此恐怖，将他直接逼上悬崖。
而就在他颤抖着手擦汗的时候，奥狄斯那边已经传来回应。
“既然碧涅丝大人如此建议，那我也欣然同意，只是不知道光辉磊落的西比斯大人是否会赞同呢。”这位骑士团长大家的注意力引向那个人群后的白胖大主教。
面对在场这几千双眼睛的注视，西比斯后背冒汗，然后身体突然后仰昏了过去。
“不好，西比斯大人昏过去了。”
“唉，一定是被气的，明明西比斯大人如此高洁，还得受这种屈辱被人以这种方式审查。”旁边的一位牧师依然尝试着为其呐喊，既然西比斯不好说拒绝，就让他身旁的盟友帮其拒绝。
四下里也传来一阵阵议论声。
“西比斯大人真的晕过去了吗？”
“他是被气的吗？西比斯大人太不容易了。”一旁传来稀疏的赞同声。
“我看是假装的吧，不是说西比斯大人是序列8吗，难道这点承受力就没有吗。”但更多的人开始揭穿西比斯的想法。
“这可不好说，据说序列等级越高，内心失控引发的后果也越严重。”西比斯的盟友尝试着再次挽回。
“那现在怎么办呢，到底听谁的。”
“当然听碧涅丝大人的意见，奥狄斯大人刚才不也同意了吗，教会的两大巨头都赞同了，其他人谁还能反对呢。或者谁还有这个资历和威望反对呢。”
“夏朗德大人一直不出星轨宫......唉。”
随着场内各种喧闹的声音，许多人的意见也逐渐偏向碧涅丝的提议，而西比斯这一派的人，因为缺乏能和碧涅丝、奥狄斯对抗的人物，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焦虑不已。
希望今晚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吧。看着火光中的一个个身影，那一个个或老或少的面孔，碧涅丝在心中如此感叹着，同时也升起对手边这位银发少女的一丝敬佩。
不愧是克兰西亚的贤者，这样的提议直接切中双方的要害，让奥狄斯不得不赞同，而西比斯也无法反驳。
而就在一切向着好的地方发展时，人群中一位不起眼的灰发男子无声无息的将手伸入了自己的怀中。而这个动作并没有引起在场人的警觉，因为这个动作实在太常见了，大家以为他只是整理下有些乱的衣着。
但站在碧涅丝手边的洛兰希尔就不一样了。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在她心头升起，仿佛那是一生的对手和挚友，如此熟悉，如此陌生，而又如此令人注目。
时间在她的急速运转的感知和思绪中仿佛变的极慢，1秒钟被切成1000份在她的目光中缓缓流逝。
视野和感知中的世界。
旁边燃烧的火盆中一个小小的火星缓缓从中跃起，慢慢变红变亮，再收缩和绽放，破裂开来，在空气中撕裂小小的大气，发出无形的波纹，像四周传去。对面那个中年的男子，他正在张开自己的嘴吐出一个短短的音节，旁边一颗金属牙齿在火光中反射出微微的亮光，而一个小小的飞虫正在落在其衣领上，抬起了前方的两只触角。
洛兰希尔飞速的过滤着一切信息，蓝色透明的眼瞳紧张地搜查着在场的任何一个细节，快速扫过一个个容貌各异的面孔，寻找着心中那股预警的来源。
而这短短的两秒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让她额头旁滑落一滴微小的汗珠，目光以极高的速度偏转，确定着一个又一个目标。
终于，在那个灰发男子将手掏出外袍时，他看向了碧涅丝，而洛兰希尔也看到了他。
浅灰色的光从他的手心绽放，而洛兰希尔的眼瞳中也绽放出流转的璀璨星光。
“化为盐之石柱吧。”
仿佛来自古老时光的悠远叹息在夜色覆盖的火光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