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她说，丢了（三更）
“什么？”
何晓晨顿时惊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从这位位高权重的陆氏掌权人嘴里听到“麻烦你”这样的话！
这是在拜托她吧？
是吧？
是吧！
她当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现在还没出机场，等稍微晚一些整理好了发给亲亲阿璃！”
陆淮与声音里带了笑意：
“多谢。”
何晓晨连忙：“不谢不谢！好图大家共赏嘛！”
说完之后，她才恍惚想起电话对面的人，就是“好图”当事人本人。
“……”她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艰难道，“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淮与似乎并不介意，淡声笑道：
“嗯，我明白。”
莫名其妙就要收照片的沈璃：“……”
眼看事情开始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沈璃觉得是时候挂电话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何晓晨这张嘴会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于是她把手机拿了回来，道：
“晓晨，那你先回去，这些事儿都不急。”
“哦哦！好的！”
何晓晨嘿嘿一笑，
“放心，我已经打上车了！”
听着沈璃的声音近了许多，她又压低了声音，小声忏悔：
“那个……阿璃，我刚刚真的不知道你二哥居然也认出我来了，要不然我肯定不会那么喊的啊啊啊啊啊！我下次一定、一定注意！”
然而还没等到沈璃的回答，就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
“不用注意。实话实说，是一种很可贵的品质。”
何晓晨：“……”
沈璃：“……”
死寂片刻。
沈璃默了默，正打算挽救一下，就听何晓晨“呜！”的一声，飞快挂断了电话。
磕到了磕到了！
她搞的CP果然就是最甜的！
何晓晨捧着脸幸福呜呜了好一会儿，又迅速拿起手里的单反开始查看照片。
她要选出最好的！以后婚礼上可以用到的！
……
另一边的沈璃当然不知道何晓晨的思绪已经飞出银河系，她缓缓收起手机，车内安静的不得了，气氛微妙。
片刻，沈璃问道：
“易特助，请问还有多久到？”
“大约还要四十分钟。”
易斌当即道。
沈璃轻轻“哦”了声：
“好的，谢谢。”
怎么还要这么久？
她靠在椅背上，觉得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被拉长。
她干脆扭头看向窗外。
又过了几秒，陆淮与道：
“易斌，空调温度再调低点儿。”
“好的二少。”
沈璃终于扭头，无言看着他。
陆淮与看着小姑娘通红的耳根，眼中划过一抹极浅的笑意：
“怕你热。”
小姑娘咬了咬牙，又认命地把头转了回去。
这下连耳后颈侧细嫩白皙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
经历过暧昧而漫长的四十分钟，黑色宾利终于抵达天晔城。
陆淮与取了行李箱，送她上楼。
“沈老师明天回来？”
陆淮与问道。
“嗯。”
沈璃这会儿总算平复了心绪，点头。
明天周一，正好她也要开始恢复上课了。
二人进了屋，陆淮与环视一圈。
这一星期沈璃和沈知谨都没回来，显得有些冷清。
他走过去打开冰箱看了眼，果然见里面已经没什么食材了。
“晚上想吃点什么？出去还是在家？”
沈璃窝在了沙发里，抓起小马抱枕抱在怀里：
“在家吧。”
刚回来，她不是很想出门了。
陆淮与回头看来，见她眉眼间确实染了几分倦色，思索片刻，道：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沈璃摇摇头：
“算了，还是点外卖吧。”
不只是她，陆淮与这一趟国际航班飞下来，估计也挺累。
尤其他的睡眠……
陆淮与点头：
“行。”
他从冰箱里拿了水递给她，又点了外卖，看样子是准备陪她一起吃晚饭。
沈璃歇了会儿，余光看到行李箱，就起身把行李箱推到了卧室，打算把东西整理一下。
陆淮与在客厅接了个电话，而后来到了她卧室门口。
沈璃已经把电脑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桌上，剩下的一些衣服，则是收入了柜子。
陆淮与慵懒靠在门框，看她打开了柜门，忽而目光一凝。
一个熟悉的黑色背包，正静静躺在柜中。
他愣了下，笑起来：
“这个你还留着？”
沈璃回头，有些诧异：
“嗯？什么？”
陆淮与下颌微抬：
“这个，背包。”
沈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恍然：
“是啊。”
她以为他是在说这个背包太旧了，便解释道：
“这个包之前丢了几年，前不久闻叔不是把临城的那个汽修厂关了吗，收拾仓库的时候才翻出来的，他就让人邮过来，还给我了。”
陆淮与唇角笑意淡了许多。
“什么？”
沈璃没回头，故意没看到他此时神色，只看着那个背包道：
“虽然现在用不着了，但毕竟背了挺久，就留下了。”
陆淮与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说，丢了。
那——里面的东西，她没看到过？
第1126章 当然是我给的（四更）
他看着她，眸色浓稠：
“你向来细心，怎么会不小心把这么个背包搞丢了？”
沈璃把东西依次放好，这才回身，想了想，道：
“你记得临城的雁回峰吗？”
陆淮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
雁回峰，他第一次见她的地方，他怎么会不记得。
可她此时的模样，似乎……
“记得。”
他点点头，平静开口，
“小松山旁边那座山峰。”
“对，就是那。”沈璃道，“我之前碰巧在那边遇到过一场意外车祸，当时现场太过混乱，我忙着救人，就不小心把背包搞丢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此自然轻盈，可听在他的耳中，却渐渐交织成了巨大的轰鸣。
空气中的氧气似乎都被渐渐抽离，每一寸空间都变得紧绷而凝滞，几乎令人难以呼吸。
陆淮与嗓子发紧，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沈璃陷入那段回忆，并未看出他此时神色不对，想了会儿，又笑了笑：
“其实当时丢的不是包，而是一本书。那本书对我而言比这个包重要的多，所以书丢了之后，这个背包不见了，我也没太注意。要不是闻叔把它还回来，我可能都想不起来了。”
像是有什么从心脏之上沉沉滚过，令他胸膛闷痛。
这么说……那个背包，的确是当天就不见了。
而她也从来没有去找过。
所以，那里面的东西……
她真的没有见过。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沈璃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将柜门合上。
那个背包也就此重新被藏回柜中。
她一抬眸，就看到陆淮与正微微垂着头，黑发隐约遮住眉眼，看不见情绪。
“二哥？”她喊了他一声。
陆淮与回神，再次抬头的时候，神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异常。
“嗯？”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璃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斟酌着：
“没什么，就是……”
话音未落，门铃声响起。
她的思绪被打断：
“应该是外卖来了，我去开门。”
说着，她便抬脚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淮与静默一瞬，视线重新落在那最下面的柜子上。
片刻，他走了过去。
柜子没有锁，轻轻一拉就打开。
他容色过分沉静，一举一动都有条不紊，依旧透着骨子里的矜贵。
那个黑色背包被他拿了出来。
这背包容量挺大，除了一个大拉链，前面还有两个隔层小拉链，两边还有网兜。
质地很好，布料柔韧偏厚，是很耐磨耐背的那种。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中间那个夹层的拉链之上，微微一顿。
卧室的门半掩，陆淮与听到客厅那边她开门的声音。
他微微垂眸，拉开了拉链。
随后，他的手探入。
很快，他摸到一个质地冰冷坚硬的东西。
那触感分明是冷硬的，他却不知为何，像是被烫了下般，手指微颤。
他屏住了呼吸，缓缓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金属名片。
通体呈纯黑之色，上面镌刻着烫金的字迹。
陆氏集团总裁——陆淮与。
在他名字的下方，还刻着一串号码。
那是……
他的手机号。
陆淮与盯着这张名片，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当时他刚从柏城回国，正式接手陆氏。
他有两个手机号，一个对外，一个私人。
根据这两个号码，他定制了两种名片。
对外那个定制数量不少，但私人的这个，因为用料特殊，加之更加私密，当时就先出了这么一张样品。
他去雁回峰的那天，正好带了这一张。
这世上，只有这一张。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落，给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暖光。
那光落在他手里那张轻薄至极的名片上，烫金的名字与号码上染就的那一抹暗红清晰可见。
——那是早已凝固的，属于他的陈年血迹。
此时看来，在那片纯黑之上，金色与血色重叠，对比也就鲜明而浓烈。
那时候他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把这张唯一能够证明他身份的名片塞到了她的背包夹层里。
像是溺水的人，死死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知道他不能放手。
后来他等了又等，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电话。
他忘记了那天的许多事情，只剩下最后那道模糊的背影。
他只能画下来那张手绘，妄图留住那一抹稀薄至极的记忆。
他继续等。
可是那天实在太乱，而且对方似乎是有意隐藏身份，那之后没留下任何线索，也始终没有打来过电话。
他不死心，他开始找。
可他不知道，临城明明那么小，为什么他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有。
那么多街巷，他一条条找过去。
还是没有。
他在日复一日越发眼中的沉疴宿疾中，渐渐褪去所有贪妄。
直到那天，他又看到那道背影。
直到那天，她终于拨通了这个号码。
可原来……
这张名片，被掩埋在了这里，从未被她发现。
陆淮与立在那，肩背挺直，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极长。
画面似是定格。
原来，她不知道。
他想起当时程西钺震惊的疑问——所以呢，她到底怎么拿到你的手机号的？
彼时，他笑答，当然是我给的。
——当然是我给的。
可是，原来，不是。
……
沈璃拿了外卖，关门，转身将东西放到了餐桌。
见陆淮与还没出来，她便往卧室走去，推开半掩的门：
“二哥——”
房间中站着的男人回头，沉静望来。
第1127章 互望（一更）
他逆光而站，橙红的夕阳余晖笼在他周身，但不知为何，那双凤眸格外黑沉清冷。
沈璃愣了一下：
“……怎么了，二哥？”
她极少在陆淮与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瞬，她几乎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被他这一眼看的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但也只是一瞬，听到她的声音，陆淮与眼睫微动，那抹锋锐犀利便又悄然隐没。
“没什么。”
他道，
“只是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散漫。
说着，他抬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沈璃有些意外：
“什么事儿啊，二哥想的这么出神？”
陆淮与已经走到了她身边，闻言微顿，似是笑了声，迎上她明澈乌黑的桃花眼。
他道：
“在想……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沈璃怔然。
他微微偏头：
“我记得，那天是你回家晚了，苏媛故意为难你，是不是？”
沈璃点头，应了声：“嗯。”
“当时怎么想到要给我打电话的？”
他继续问道。
沈璃眨眨眼：
“因为二哥是二哥啊。”
叶家人敢找她的麻烦，却绝不敢得罪陆淮与分毫。
她扬起小脸，唇角翘起笑：
“抱大腿，不行吗？”
她眉眼弯弯。
陆淮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也低笑了声：
“行，怎么不行。只给你抱。”
沈璃得到这答案，小脑袋满意点了点，又问道：
“都过去好久了，二哥怎么忽然想起这些？”
是啊，都那么久了，他怎么会半点没有察觉。
雁回峰那场意外之后，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她都没有拨出过那个号码。
直到他终于在那天晚上再次看到她的背影，直到他追到叶家，正式与她相见，为她撑腰，她才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打过来那一通电话。
她甚至不知道他出过车祸，在柏城费诺实验室总部的时候，担心的问他，背上的那道伤疤，是不是车祸时候留下的。
——如果她见过那张名片，如果她明确知道当时救的就是他，怎么还会问出那些话？
她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他先入为主，这才有意无意忽略了这些明显不对劲的地方。
以至于到现在，才恍然清醒。
可是——
她没有拿到那张名片，又是怎么给他打的电话？
包括后来，她知道他不喜欢吃洋葱，知道他喝什么口味的咖啡。
那些也是他从未与她提及过的，她却统统知道。
以及，从一开始，她就对他全然的信赖。
——如果她不知道，雁回峰的那个人是他，那么，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对一个刚认识的人，给予全部的相信和依赖？
尤其，她是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显然更不会轻易将这些交付。
他这片刻的静默，沈璃并未在意。
因为那句话她其实就是随口一问，并未真的想他说什么。
她握住他的手：
“二哥，去吃饭——嗯？”
她忽然一顿，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有些诧异：
“二哥的手怎么这么凉？”
陆淮与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她。
她正微低着头，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语调轻快自然，正盯着他的手看的认真。
“阿璃。”
他忽然喊了她一声。
沈璃抬头：
“嗯？”
他喉结滚动。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这一刻想要说出口，却如此困难。
正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沈璃看他没动，问道：
“二哥不看下是谁的消息吗？”
陆淮与稍稍敛神，拿出手机。
顾听澜的消息。
【明天下午三点的咨询，别忘了。】
像是闷燥封闭的空间里，猛然灌入了一道冷风。
他忽而清醒。
顾听澜应该是知道他回国了，特意发来这条消息，让他明天下午过去例行心理咨询。
本来他对这些是拒绝的，但经过和顾听澜的几次谈判，二人各自退让一步。
顾听澜不再劝他服药，他定期过去接受心理咨询。
其实他的情况整体是不断好转的，只是这次他陪同一起去了里兰一趟，作息颠倒，顾听澜才又来提醒。
他目光微转，再次看向沈璃。
如果他问下去，就意味着当初的一切，都要重新摊开。
那么，她也就极有可能知道关于他的那些——
“是顾听澜。”
他很快回了一个【好】，而后息屏，收起手机，
“约我明天吃个饭。”
他们两个关系本来就好，沈璃不疑有他，兀自点点头：
“哦。”
他握紧她的手，声色一如既往的低沉温柔：
“走吧，晚了饭要凉了。”
说着，他带着她往客厅走去。
卧室之内，那柜门早已被关上，一切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
沈璃觉得今天晚上的陆淮与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但具体的，又说不出来。
餐桌上，她一边喝粥，一边时不时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这小动作很快被陆淮与捕捉。
他望过来，眉梢微挑：
“怎么不好好吃饭，一直偷看我？”
“才不是偷看。”
沈璃轻咳一声，
“就是在想，刚才二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陆淮与放下筷子，略作思忖。
他其实已经足够收敛，但她对他的了解，显然比他预想的更多。
正在他思量着怎么开口的时候，沈璃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冒出一条条消息。
她点开，发现这十几条全是来自于何晓晨。
嗯……她把之前拍的照片发来了。
【阿璃！这是我筛选出来的最好看的十张！你看看喜不喜欢？另外还有几百张原图，我发你网盘了昂！】
沈璃：“……”
照片来的太突然，直接刷屏。
从她和陆淮与出现到离开，短短一小段距离，硬是被何晓晨拍出了连贯的故事感。
而所有的照片里，陆淮与都紧握着她的手，把她护得很紧。
最后一张，是他们两个站在出口的背影。
他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身后人群拥挤，身前车流不断。
他微微低头，她仰着脸，似是在说着什么。
互望的姿态。
周围的景色都模糊，只他们两个的模样最为清晰。
她拿起手机：
“晓晨把照片发来了。”
陆淮与盯着屏幕上那最后一张照片，静默几秒，笑道：
“嗯，我要的就是这个。”
第1128章 我知道（二更）
被何晓晨这么一打断，加上陆淮与说出口的这句，沈璃便以为他刚才是要问照片：
“那我等会儿发给二哥。”
陆淮与颔首。
这件事就此揭过。
吃完饭，沈璃窝在了沙发里，陆淮与把东西收拾好，也来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他把人捞到怀里，一手轻抚着她柔软纤细的腰。
沈璃拿着手机坐在他腿上，半靠在他怀中，正专注把那些照片转发给他。
他垂眸看她。
她看手机看的认真，鸦羽班的睫毛轻轻颤动，皮肤细腻白皙，格外清透。
他埋在她颈窝，轻吸口气，那股子清甜的气息瞬间充盈。
她忍不住笑着缩脖子：
“二哥，痒。”
说着，作势就要跑。
他把人箍在怀里，抱得很紧，不容许她躲，吻在了她纤润嫩的颈侧。
而后，细密缠绵的吻又落在她的耳廓、脸颊、眼角，最终才将那一抹水润嫣红含咬在唇齿。
她一开始觉得痒，后来渐渐酥麻，身体的温度也似是随着他滚烫的吻而逐渐升高。
后来她终于丢下手机，环抱住他的脖子回吻。
他今天好像格外有耐心，又好像格外贪婪，直到她被亲的桃花眼里水润润一片，眼角也泛了红，窝在他怀里红着脸急促喘息，捂着唇怎么都不肯再让他碰。
“……明天还要上课呢。”
又是那一把又绵又沙裹着蜜一般的嗓音。
他这才终于肯放过她，又轻吻了她的手指：
“阿璃，你是我的。”
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他看向她的手，缓缓与之十指交缠，成为密不可分的姿态，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是我的。”
不管她有没有看到那张名片，不管她是怎么打出的那个电话，不管她是否知道在雁回峰的人是他。
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行，只要她属于他。
沈璃弯起眼睛，小声道：
“我知道呀。”
……
第二天下午，陆淮与抵达顾听澜的私人诊所。
顾听澜正坐在桌子后面翻看其他病人的病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来。
他打量了陆淮与几眼，把病例放到一旁：
“你这是没睡好？”
“有点儿。”
陆淮与淡声应了，拉开椅子坐下。
他清隽的眉眼间依稀可见几分倦色，这让他越发添了几分不可高攀的冷锐。
顾听澜眸子微眯：
“阿璃他们不是刚拿下了冠军，圆满结束里兰之行了吗？按理说回来可以好好休息……还是说，因为你去看了现场？”
陆淮与平静道：
“之前的全国拉力赛我也去看了。”
也是。
顾听澜稍稍松口气。
只要不发生激烈碰撞场面的话，应该都还好。
比赛他也看了，虽然有一些摩擦，但并未出现严重车祸。
包括冲出赛道撞墙的克洛，车子损坏了，但整体情况还好。
“那是调整时差导致的？”他又问道。
陆淮与停顿片刻：
“昨天晚上，梦到雁回峰的一些事情。”
顾听澜神色微变。
他坐直了身子，眉头微拧：
“你不是很久都没想起过当时的事了？”
陆淮与淡淡“嗯”了声。
看到顾听澜紧绷的神色，他又道：
“不过影响不大。”
顾听澜仔细看着他，看他眼神清明，似乎真的不像是发过病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又生出疑问。
按理说，陆淮与每次想起当日，心理和精神状态都会变得极度糟糕。
可这次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他又问了一些问题，和他聊了许久，这才确定陆淮与的情绪状态的确是出乎预料的稳定。
意识到这一点，顾听澜倒觉得挺惊喜。
“这么说，你的情况比之前又好转了不少。”
其实之前也一直是这个趋向，但这次格外明显，
“比我预计的好很多。”
陆淮与靠在椅背，长腿交叠。
听到顾听澜的话，他顿了顿，这才道：
“梦里，阿璃也在。”
顾听澜一怔。
良久，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
归根到底，他的好和坏，都是因为她。
房间内陷入安静，隔了许久，顾听澜才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奈地开口：
“……陆淮与，你没救了。”
下午的阳光穿透百叶窗，落在那容色清隽，眸色沉静的男人身上。
空气中的颗粒被切割，在光里漂浮。
他笑了笑：
“我早就知道。”
……
时隔八天，沈璃再次回到学校开始上课。
分明八天的时间也不算很久，但大约是因为在里兰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儿，所以再次踏入校园的时候，她的确有种久违的感觉。
尤其是，当她再次看到人员爆满的教室的时候，恍惚间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她和林风眠关系曝光的时候。
不同的是，那时候来的大多都是女生，而且是冲着林风眠来的。
但这次，明显男生更多一些——很显然，他们是冲着她和LY来的。
她和LY在锦标赛上的表现，实在是圈了一大波粉。
要不是西京大现在门禁很严，估计校外也要有不少人进来。
好在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沈璃看着教室里乌泱泱的一大片，默默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哦，还好他们还把这个位置给她留着呢。
她放下背包，刚要往桌肚里塞，就发现里面好像有东西。
她顿了顿，手往里伸去。
——各种求签名的海报和周边。
前面的一个女生回头，红着脸道：
“老公——不是！沈璃！那个，这些你有空的时候签就行的，当然你不签也没关系！你能来上课我们就很高兴了！”
沈璃：“……”
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周围无数投注来的热切眼神。
“沈璃？”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璃抬眸，就看到方良教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笑眯眯看着她。
“比完赛回来了？”
她点点头。
方教授的视线落在她桌上：
“好像还挺忙？”
沈璃：“……没有，只是——”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这也是他们喜欢你嘛。”
方教授说着，又从背后拿出一个玩具赛车，笑容慈祥，
“这是我孙子的玩具，等会儿上课闲了，你也帮忙签一个？”
第1129章 你先躲一躲（三更）
沈璃：“……”
真是难得从方教授口中听到“上课闲着”这种微妙的词组。
她点点头：
“好。”
方教授看她答应，笑容更加灿烂。
他的小孙子正是狗都嫌的年龄，平常淘气的很，没少气人，但自从那天看过沈璃的赛车视频，就直接成了她的小迷弟。
一听说他能要到沈璃的签名，当下就拍着小胸脯表示自己一定积极向上，懂事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
想到那个美好的画面，方教授又递过来一个作业本：
“这上面也可以多签几个的，我留着以后用，呵呵。”
沈璃看着那个崭新又厚实的作业本，默了一瞬。
方教授看了看她，又添一句：
“最近知谨好像在外面挺忙的？那学校实验室这边，你可得帮他多多上心啦！”
沈璃：“……”
他这潜台词简直不要太明显：我的课你上不上都行，多去实验室那边忙。
前提是——签了这个作业本。
她抬眸，和方教授对视一眼。
“……好。”
听到她这一声，方教授顿时神清气爽，想到自己即将从小孙子手里夺回一家之主的宝座，美滋滋回讲台了。
上课铃声响起。
沈璃落座，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轻吸口气，而后开始认命地一个个签。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沈璃把玩具赛车和作业本还给方教授，又把那些签好的海报等东西全都在桌上放好，而后迅速逃离。
……
物院实验室，601。
沈璃拎着背包来到门口，扶着门框长舒一口气。
总算清净了……
她走在路上，都有无数灼灼目光望过来，几乎比当初大家知道她是林风眠姐姐的时候还要炽烈。
“小师妹！”
唐逸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
“你可算来了！”
沈璃抬头，就看到唐逸正满脸欢喜的看着她。
“唐逸师兄。”
她打了声招呼，这才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言秋和傅年年也在，两人正围着一台电脑。
“言秋师兄，年年师兄。”
听到唐逸那一声，言秋二人立刻抬头。
傅年年也是眼睛一亮，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带上了十二分的关怀：
“你不是昨天才回京城的吗？这几天应该好好休息的，不用急着来实验室。”
唐逸朝他看去，眼神一言难尽。
这话说的，显得他多不是人啊！
傅年年权当没看见：“怎么了？我这是关心小师妹！她这刚比赛完，可不得先放松几天？”
唐逸冷笑一声：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数据有问题，师兄你都看了好久了，还没处理好呢。我能不盼着小师妹？”
傅年年：“……”
言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二师弟，你还是得多努力啊，总不能事事都指望小师妹啊！”
沈璃把背包放下，道：
“师兄，你让我看的那份文献我已经看完，汇总整理发你邮箱了。”
言秋：“……”
傅年年和唐逸又齐齐朝着他看去。
言秋咳嗽一声：
“那个……小师妹，谢谢啊！不过我突然想起明天还有课，教案好像还没做，我先走了啊！你发我的我回去就看！”
说完，他迅速起身离开。
傅年年冷嗤。
唐逸直接走过来把电脑端走：
“师兄，既然你还没看出来，那我就给小师妹看了啊。”
傅年年危险地眯起眼睛：
“唐逸，你什么意思？”
唐逸咳嗽一声，解释：
“师兄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怀疑你科研能力的意思，我就是单纯觉得，小师妹比较擅长这个，让她来能节省不少时间——”
“我上次的观测数据还没给她看呢，哪儿轮得到你？”
傅年年不耐烦打断他的话，又迅速移到旁边的座位，抱了自己的电脑转过来给沈璃，
“小师妹，先看我的！”
唐逸：“……”
我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璃应了声，接过傅年年的电脑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对唐逸道：
“师兄，年年师兄的这个应该用不了太久，我等下看你的。”
唐逸顿时舒服了：
“啊，是吗？我看之前二师兄那发愁的样子，还以为要看上几天几夜呢！”
傅年年死亡凝视：
“唐逸，你最好记得你最起码还要在这个实验室待两年。”
唐逸笑道：“我知道，但是师兄不是明年就毕业了吗？”
这还能管他两年？
而且今年沈知谨比较忙，没有招新博士，那这601，可就更自由了啊！
傅年年：“……”
大意了。
……
沈璃一整个下午都泡在了实验室。
先后帮傅年年和唐逸解决了问题之后，她就又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起了文献。
她的新课题已经定下来了，最近需要做一些前期准备。
实验进程正式开始之前，她的时间都是比较充裕且悠闲的。
正在她翻看资料的时候，俞平川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她顺手接起：
“师兄？”
俞平川的语气非常微妙：
“阿璃，听说……洛奈收藏了你的画？”
沈璃愣了下：
“您怎么知道的？”
俞平川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我刚从师父那知道的。”
沈璃眼皮一跳。
俞平川委婉道：
“一个小时之前，洛奈给师父打了个电话。”
沈璃：“……”
她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俞平川继续道：
“……师父已经在书房骂了他一个小时了，现在还没出来。”
“那个……你最近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先别来锦瑟湾了啊。”
第1130章 争夺（四更）
沈璃扶额。
果然……
当初她去看洛奈的画展，师父就吃了好半天的醋，更不用说这次，她仿照洛奈的画风，画了那么一幅画。
而且那幅画还被收在了洛奈的私人画廊。
当然，她也实在是没想到，洛奈居然会直接给梅堰清打了这个电话，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现在她随便想想都能知道师父那边闹成什么样了。
她思索片刻，看了眼时间是五点半，斟酌着道：
“师兄，你帮我问问师父晚上想吃点什么。”
俞平川发愁：“我估计他晚上都不肯吃饭了，问也是……”
“我过去做。”
“……”
俞平川一愣，
“真的？”
“真的，而且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师父了，挺想他的。”沈璃道。
俞平川反复思量，很是纠结：
“那这……但师父这次火气真挺大的……”
谁能想到她居然还自己研究过洛奈的画？
不但画过，而且那幅画还偏偏留在了洛奈那？
刚才洛奈直接把照片发来了，他在旁边看了好几眼，画的确实好。
但——
任谁看，都能看得出那画风是和洛奈有几分相似的。
师父能不介意吗？
现在这情况，就算是她亲自来了，只怕也不好处理啊……
“平川，你跟谁打电话呢？”
正在俞平川犹豫不决的时候，梅堰清推开书房门，往这边看来，皱着眉问道。
俞平川心头一跳：“没、没——”
迎上梅堰清充满审视的目光，俞平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是阿璃。”他小心道，“她让我问问您，晚上想吃点什么，她、她过来做……”
梅堰清眉头皱得更紧。
“做什么？”
这是……拒绝？
俞平川正要开口，就听梅堰清继续斥道：
“她刚从国外比完赛回来，好好睡上一觉了吗就赶着过来做饭？”
俞平川：“……”
事情的发展好像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道：
“其实是……阿璃说想您了……但您要是不想她今天来的话，我跟她说——”
梅堰清神色有了一瞬的松动，旋即冷哼一声：
“那就让她来！还能拦着她不成？”
俞平川松了口气，跟电话那头的沈璃道：“阿璃，那你等会儿直接过来就行，这边什么都有。”
沈璃其实已经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好。”
俞平川这才挂了电话，抬头就看梅堰清给自己倒了一杯枸杞菊花茶。
他走了过去，心中稍慰。
这茶是去火的，看来这件事是能揭——
“洛奈那个不要脸的，还敢霸占着我徒弟的画不放？我呸！”
梅堰清喝了口茶，又骂了起来。
俞平川：“……”
哦，原来只是来润嗓子的。
……
半小时后，沈璃抵达锦瑟湾。
俞平川正在门口等着她。
“师兄。”
“阿璃。”
沈璃往里面张望了眼：“师父呢？”
俞平川顿了顿，伸手指了指：“……又骂起来了……”
沈璃：“……”
她往里走去，果然很快就听到中气十足的骂声。
——梅堰清又和洛奈杠上了。
“她不就仿了你的画风画了一幅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知道她跟我学了多久了吗？！”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买了我徒弟的画，要不然她每次给我买水果的钱，我都不知道她哪儿赚来的呢！”
沈璃脚步一顿。
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但很显然，来不及了，因为梅堰清已经看到了她。
他的音调又抬高：
“阿璃？你专门过来陪我吃晚饭了？”
沈璃：“……师父。”
梅堰清冲着手机道：
“阿璃喊我了，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说完，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
沈璃：“……”
梅堰清冲她招招手，打量了她一圈，皱眉：
“怎么又瘦了？”
沈璃摸了下脸：“有吗？”
梅堰清抬了抬下巴：
“想吃点什么？冰箱里不少东西，你去挑挑。”
沈璃轻轻眨了眨眼：
“师父，您不生气？”
梅堰清手负背后，哼了声：
“生，怎么不生？你跟我学了那么多年的画，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还会画他那种。对了，他当时出了多少钱买的你那幅画？”
沈璃一愣，觉得这话题转的有点突然，但还是诚实说了一个数。
梅堰清冷嗤：
“他那个身家，就给你这点儿钱，也不嫌寒颤！”
沈璃：“……”
重点好像不太对？
她唇瓣微抿，还是道：
“师父，其实当时画下那幅画也是偶然，而且后来我基本也没有再画……”
梅堰清挥挥手：
“多大点儿事儿。”
沈璃和俞平川对视一眼。
他这情绪……不符合一贯的脾性啊？
正想着，就听梅堰道：
“你画什么，是你的自由，你不会觉得，你师父还要控制你画什么，不画什么？”
沈璃摇头：
“没，就是……这件事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跟您说，怕您生气，所以——”
“那幅画我看过了，你画的的确很好，而且有几分洛奈绘画的风采。”
梅堰清说着，忽然嗤笑，
“但是再好，他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第1131章 偏心（一更）
说着，他又皱眉看向后面的俞平川：
“阿璃都来这么久了，怎么连杯水都没给她？”
俞平川：“……”
她一进来，就听见您在那骂天骂地，还顾得上其他吗？
沈璃咳嗽一声：“师父，我自己去冰箱拿就行，不用麻烦师兄。”
梅堰清神色这才舒展。
“里面还有昨天刚买的桃子，等会儿给你榨汁。”
“谢谢师父。”
“谢什么。我看你这次去里兰比赛，赛程挺紧张的？好像还有其他赛车手联合起来针对你是不是？”
说起这个，梅堰清又是一肚子气。
俞平川嘴角抽了抽。
就比了那一场，哪儿来的赛程紧张？
再说那几个车手，对，他们比赛的时候是对她用了手段，可好像……最后还是她反过来收拾别人比较狠？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在梅堰清眼里，沈璃这次过去比赛，可真是被别人欺负惨了。
他完全忽略了自家徒弟在后半程的疯狂反杀，只怎么看她怎么心疼。
俞平川一声长叹。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小师妹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那也都是别人的错。
梅堰清看到那幅画气成什么样，但宁可撕破脸皮和洛奈往死里骂架，也舍不得说她一句。
这醋是吃了，结果火全怼到别人身上去了。
沈璃跟着梅堰清往里面去，道：
“其实也还好，他们没把我怎么样，而且最后还是我们赢了——”
“他们敢！”
梅堰清一声冷嗤。
沈璃：“……”
算了，好像没什么继续沟通的必要了……
她干脆换个话题：
“您想吃点什么？冬瓜排骨汤？”
梅堰清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
“行。”
……
餐桌上，梅堰清又问起她在里兰的情况，沈璃挑了些和他讲。
“其实日常就是去维多利赛车场进行一些训练，熟悉路况等等。”
关于Gambler的那些事儿，她当然没敢说。
俞平川道：
“那你在那边好几天，岂不是都没来得及好好玩儿？”
梅堰清冷哼：
“比赛完就剩下一天，洛奈不让你好好休息，反而还非要拉着你去参观他的私人画廊，什么毛病！”
沈璃：“……”
俞平川：“……”
他倒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其实……还是去了一些地方的。”沈璃努力挽救了一下，而后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在那边还碰到了陶斯文。”
“陶斯文？”梅堰清皱眉，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厌恶，“他去那儿干什么？”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偶然见到的，他应该没看到我。”沈璃说着，打量着梅堰清的神色，“师父好像对他……很不喜欢？”
俞平川解释道：
“阿璃，你可能不知道，以前那个陶斯文想买师父的画，被师父拒绝之后，还几次三番托人过来说情。所以师父对他很是不喜。”
沈璃一顿：“这……”
这好像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吧？
毕竟想收藏梅堰清画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似是猜出她心思，俞平川小心看了梅堰清一眼，这才继续道：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后来他看实在是没希望了，就买了一副赝品放在家里。”
“什么？”沈璃愣怔。
“就是那幅《琵琶》。”虽然是很早之前的事儿了，但此时再说起来，俞平川仍然觉得十分无语，“师父不是捐给国家美术馆了吗，谁知道后来陶斯文自己搞了一幅赝品收藏。还是其他人去他家里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师父这才知道。”
沈璃眉头拧起。
怪不得。
这种事情放在谁头上，估计都不会高兴，尤其是清高至极的梅堰清。
真品求不来，竟故意搞了一幅赝品挂在家里，这种行为实在是够让人恶心。
这里面看不到半分陶斯文对梅堰清以及他那幅画的尊重。
也难怪梅堰清听到这个名字，就如此反应。
她思索片刻，想到当时陶斯文是去了第七大街，心里越发怀疑。
“那……他和画协的关系怎么样？”
俞平川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摇摇头：
“不怎么样。”
梅堰清是画协主席，陶斯文做的那件事儿，实在是把他恶心坏了，画协不少人都知道。
何况，文人总归是带着点儿骨子里的傲气的，自然不愿意和陶斯文这种满身铜臭且故意附庸风雅的人有过多往来，平白脏了自己名声。
听到这话，沈璃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不怎么样？
可之前她分明还看到陶斯文和几个画协的人一起吃饭，里面还有时炀。
那个阵仗，看着可真不像是“不怎么样”的关系啊……
但这个也不好说，毕竟当天还有其他人，许是旁人组的局。
一起吃个饭，也不能说明什么。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俞平川问道。
沈璃摇摇头：“没什么。”
梅堰清哼了声：
“碰见这种人，实在是晦气！以后你尽量离远点儿。”
沈璃敛神，点了点头：
“谢谢师父，我明白的。”
……
时间缓缓流逝，沈璃在学校的生活终于逐渐恢复平静。
她又开始了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日子。
因为新课题已开，她泡在实验室的时间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好在她开学的时候已经申请过第二轮的课程免修考试，且全部顺利通过，所以她这学期的课程并不是很多，时间充裕且自由。
物院实验室601。
“总算是处理完了！”
唐逸停下手里的工作，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熬的他眼睛都红了，要不是有沈璃帮忙，他可能还得再多煎熬三天。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问道：
“对了，小师妹，按你目前已经拿到的学分，等上完大二，就能达到毕业要求了吧？”
他自己也是提前完成了大学学业，所以对这套流程还挺熟悉。
沈璃正翻看新一期的《Universe》，闻言点头应了声：
“嗯。”
唐逸瞬间来了兴趣：
“哎，那你要不要直接过来念老板的博士？”
以她现在的资历，绝对有这个资格。
沈璃动作一顿。
第1132章 他一向很有想法（二更）
她其实有这个打算，不过暂时还没正式和沈知谨商量。
“小师妹大二就能本科毕业了？”
傅年年也抬头看来，乐了，
“那敢情好啊！到时候小师妹就真是小师妹了！而且也能腾出更多时间来实验室了不是？”
唐逸无情打击：
“二师兄，容我提醒一下，小师妹明年过来念博士，你已经毕业了。”
所以他注定享受不到小师妹帮忙做实验的快乐了。
傅年年：“……擦。”
忘了这一茬！
他不死心的看向沈璃：
“小师妹，那你考不考虑去费诺实验室？”
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年毕业应该就会过去，如果小师妹也去的话，那就更好了。
反正她手里握着两篇一作《Universe》，去那边做研究员绝对没问题。
沈璃愣了下：
“这个倒是还没想好。”
“去呗！”
傅年年一脸殷切，
“那边设备也好，而且都是自己人，我估计他们也想你过去呢！”
他们课题组和那边有深度合作，彼此之间都相熟，加上沈璃从很早之前就跟着徐寅去过那边了，他们对沈璃都很是欢迎。
更不用说，沈知谨还是费诺实验室的总负责人。
“我记得陆淮与以前也是提前修完了学分，在柏城费诺实验室总部待过一年？”
傅年年轻啧，
“小师妹要是真的过去，也算跟他步调一致了。不过小师妹现在家在京城，柏城的话，确实有点远，还是去京城分部比较方便，反正条件都差不多，留在这边还不耽误谈恋爱！”
沈璃：“……”
他在这边说的开心，唐逸也跟着笑：
“就是——”
刚起了个头，他无意间一抬眸，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差点儿一口气噎死。
“——咳！”
唐逸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自觉坐直，身姿笔挺，义正辞严道：
“师兄，其实我觉得，谈恋爱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师妹一心向学，科研能力又强——”
“我也没说小师妹这方面不行啊！”傅年年端起旁边的奶茶慢悠悠喝了一口，“但做科研和谈恋爱又不冲突？小师妹，我跟你说啊，这人呢，就得趁着年轻多谈谈恋爱，可千万别学你师兄我，这眼看着是要孤独终老了啊！平常你们多一起出去约个会什么的——”
“师、师兄！”唐逸艰难咽了口唾沫，“约会不、不重要！什么时候不能见面吃饭啊是不是？主要还是小师妹这学业要紧——”
傅年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唐逸，你这到底还能不能行了？小师妹这还不够勤奋努力的？总不能连个谈恋爱的时间都不给人留啊！”
他自己是没希望了，千万千万要保证小师妹谈恋爱谈的开心！
唐逸欲言又止，最终选择装死。
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傅年年喝完最后一口，转身打算把奶茶杯扔垃圾桶，看唐逸不说话，摇头：
“啧，师弟，你也太不把小师妹的人生幸福放在心上了，有你这么当师兄——”
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砰——
奶茶杯从他手里脱落，掉在垃圾桶。
轻飘飘的一声，傅年年却觉得这一下像是重重砸在了自己心上。
然后，那道身影终于动了，朝着屋内走来。
唐逸连忙喊了声：“沈老师。”
沈璃回头，这才发现沈知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
“爸？”
回想起实验室刚才的话题，她迟疑着问道：
“您什么时候来的？”
沈知谨神色疏离清冷，视线淡淡从傅年年身上扫过，这才又看向她：
“刚到。”
傅年年心里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下一刻，沈知谨的话又直接给了他绝望一击：
“你想去费诺实验室？”
完蛋了！
傅年年眼前一黑。
被自家老板听到他撺掇小师妹留在京城，方便谈恋爱，还要有空多去约会……
全程没提老板一个字儿啊！
沈璃默了默：
“……还没仔细想过，就是和师兄随便聊聊。”
“嗯。”
沈知谨下颌轻点，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一向很有想法。”
如果这是在开组会，听到这一句，傅年年一定欢欣鼓舞。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僵硬抬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沈老师，我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知谨淡淡看来。
傅年年举手发誓，就差当场血书明志了：
“我、我是说，小师妹想去哪儿，都随她的意！就算是她想去柏城总部，那也应该让陆淮与陪着小师妹去！”
唐逸捂脸。
沈璃屏息。
实验室内瞬间更加死寂，尴尬的气息充斥整个空间。
傅年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这么说话啊啊啊啊啊！
沈知谨神色平静。
“是么。”
傅年年内心已经泪流满面。
他现在说不是，还有救吗？
终于还是沈璃率先打破了这可怕的氛围：
“爸，我已经和徐寅老师约好，明天去国家天文馆天文台进行观测。”
沈知谨颔首：
“嗯。”
他走过来，将手里的一块千层蛋糕和一杯奶茶放在她手边。
“谢谢爸。”
沈知谨应了声，朝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刚来到门口，他脚步微顿，回头看来：
“傅年年。”
傅年年顿时惊起：“在！”
沈知谨淡声道：
“论文初稿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发给我。”
傅年年：！！！
原来不是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呢吗！？
明天就要，他今晚上通宵都不够用的啊！
“沈、沈老师，我可能、可能写不完……”傅年年苟延残喘。
“我看你对空闲时间的分配和使用很有研究，怎么写不完？”
沈知谨波澜不惊。
傅年年：“……”
沈知谨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
傅年年痛苦抱头：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啊啊啊！”
后悔！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唐逸面露同情，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办公室的门，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差点儿就要跟着栽进去了！
眼看傅年年半死不活，他想了想，宽慰道：
“二师兄，别难过了，往好了想，明年小师妹过来读博，你或许能延毕了呢？”
第1133章 这一年，这一天（三更）
傅年年游魂一般看过来，咬牙：
“闭嘴吧！我要延毕了，还是你师兄！”
闹不过老板和小师妹，收拾一个师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唐逸点点头：
“是，一个特别关爱小师妹人生幸福的师兄，太珍贵了。”
傅年年：“……”
唐逸指了指墙上的钟，友情提醒：
“师兄，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傅年年恨恨打开电脑。
等写完论文，他又是一条好汉！
……
沈璃拆开甜点盒子，取了里面的千层蛋糕出来。
松软甜香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下，她拿起，是陆淮与打来的电话。
他极少会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她将蛋糕放下，起身出门，在走廊站定，这才接了：
“二哥？”
“阿璃。”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慵懒，
“关于陶斯文，我这边查到一些东西。”
沈璃眸光微凝：
“什么？”
陆淮与翻看着手里的材料，道：
“我查了他这三年的出入境记录，发现他每隔三个月就会去一次里兰，而且每次都只带一个秘书和一个助理，在那边待上三四天的时间再回国。”
“这么频繁？”
沈璃眸子微眯。
里兰和国内相距很远，单程飞行时间就长达七个小时，来回折腾一趟，实在是很麻烦。
“他在里兰有产业？”
陆淮与笑了笑：
“明面上，没有。”
这话别有深意。
三个月去一次，每次待三四天，如果是去旅游放松，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关键是，他不是自己去，也没带任何家人，反而是和秘书以及助理一同前往。
这显然不太正常。
听起来倒更像是……出差。
陆淮与道：
“关于他在里兰的活动轨迹，包括他之前在那边和什么人有过往来之类，目前还在查，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拿到结果。”
陆淮与的手腕和能力毋庸置疑，尤其那是里兰，以他的人脉和资源，他想查什么，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沈璃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对了二哥，之前一堂画廊出现的我的那幅假画，和一个名叫穆新叶的人有关，加上那幅画曾经在里兰出现过，我怀疑……”
陆淮与当即明白她的意思。
“嗯，我会让他们沿着这条线再查。”
沈璃之前曾经让黎彦帮忙查过，但对方防范很严，最终一无所获。
如果有陆淮与帮忙，或许能有突破。
“谢谢二哥。”
陆淮与听她声音轻软，像是懒猫在心上轻轻挠了下，漫声笑道：
“真要谢我，拿出点诚意？明天中午请我吃个饭？”
沈璃轻轻“啊”了声。
陆淮与挑眉：“沈糖糖，你别告诉我，你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
沈璃轻咳：
“……明天我已经和徐寅老师约好去国家天文馆了……而且因为要进行数据监测，估计要在那边待一整天……”
她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么巧，他偏偏就约明天？
陆淮与把手里的资料放下，靠在椅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他没说话，寂静之中，沈璃便只能隐隐听到那一声声慢条斯理的敲桌声。
她心虚地喊了他一声：
“二哥？”
声音难得娇软，还带着点儿讨饶的劲儿。
陆淮与这才轻笑了声：
“行，那就改天。”
沈璃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毕竟里兰回来后，他们两个见面的次数的确不算太多。
这次他主动约她，还被拒了。
“真的？谢谢二哥。”
陆淮与扯了扯领带，腔调慵懒：
“不用谢，这次的先欠着。”
沈璃：“……”
就知道这男人从不肯吃亏！
“嗯？”他尾音微扬。
沈璃只能认了：“……哦。”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陆淮与这才满意，声音里又带了隐约的笑意：
“嗯，记得到时候连本带息，一起还。”
……
第二天一早，沈璃前往国家天文馆。
徐寅已经在馆内等着她，刚一见她就笑了：
“阿璃。”
“徐老师。”
“听知谨说，你最近开了新课题？”
徐寅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问道。
沈璃点头：
“关于恒星演化，所以需要更多的观测数据。”
徐寅笑道：“那你这次可有的忙了。”
两人说着，一同上了电梯。
沈璃唇角弯了弯。
……
一上午很快过去，中午，沈璃和徐寅一起在馆内简单吃了顿饭，又继续进行观测。
时间缓缓流逝。
徐寅站在她身后，摇摇头，道：
“地面望远镜有限制，这些图像质量还是不太够。”
“是。”沈璃一边进行数据记录，一边道，“我之前写了个几个程序，作为辅助分析工具，应该会有所帮助。”
徐寅很是惊喜：
“真的？那就太好了，知谨看过了吗？”
沈璃活动了一下脖子：
“他看过了，说具有可行性，具体后面再完善一下就行。”
徐寅轻叹。
这父女两个还真是……
“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沈副馆长？”沈璃随口问道。
徐寅笑道：
“今天不是27号了吗，他生日，就调休回家陪家人了。”
沈璃动作猛然一顿。
27号？
9月27号？
这个日期……这个日期！
上辈子陆淮与出事儿，就是在这一年的这一天！
徐寅看她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奇怪问道：
“阿璃，怎么了？”
沈璃的心不断往下坠，指尖冰凉。
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
她立刻拿出手机，给陆淮与打电话。
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沈璃转身就往外走！
第1134章 陆淮与，等我（四更）
徐寅见状吃了一惊：
“阿璃？你要去哪儿？”
这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走？
沈璃脚步顿住，尽量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回头道：
“徐老师，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儿，必须得立刻离开。”
徐寅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这数据观测才进行到一半，她要就这么走了，不就相当于白费功夫了？
沈璃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现在实在是顾不上这些了。
她微微屏息，道：
“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一两句跟您解释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今天的数据观测就此中止。”
她必须走。
徐寅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沈璃在这方面向来细致谨慎，从不出错。
今天如此坚决，宁可放弃观测也要走，可见那事儿真是挺着急的。
他神色担忧：
“那好吧，听你的。另外，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璃心中微暖：
“谢谢您，不过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开。
徐寅眉头紧锁，直到那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彻底离开视线，这才又看向桌面上的电脑。
上面的最后一个数据，甚至都还没有录入完成。
他认识沈璃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到底是……怎么了？
……
沈璃飞快走出国家天文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她一边走，一边又给陆淮与打了个电话。
——依然是关机。
她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明的慌张将她笼罩。
上辈子的这一天，陆淮与出了一场意外。
准确的说，是被人撞了。
一个男人开着车在街上故意撞人，报复社会。
当时这个案件一共造成了五人受伤，一人死亡，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就是那一次，顾听澜救了陆淮与一命。
也正因为牵涉到了陆淮与和顾听澜，这件事闹得非常大。
毕竟这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外界沸沸扬扬，事发之后，各种新闻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后来陆氏集团和顾氏传媒都分别发表了声明，表示两人只是轻伤。
顾听澜那边确实很快就好了，可陆淮与足足三个月没有在公众面前露面，甚至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也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这怎么会是轻伤？
沈璃又给顾听澜打电话。
嘟嘟——
她从来没觉得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
足足响了十几声，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对方也没有接起。
此时，沈璃已经来到了停车场，她以最快的速度上车，启动车子。
此时她无比庆幸，今天是开车过来的。
她又打了一遍。
不管怎样，顾听澜的电话是通的，或许还能打到他接。
她深吸口气，而后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驶离。
……
“好了，今天先就这样。”
顾听澜往椅背上一靠，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你最近的状态不错。”
陆淮与坐在他对面，对这话倒是并不意外。
“我说过，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顾听澜懒得和他争辩那么多，反正整体情况向好就行，至于其他的，没那么重要。
他拿出手机，顿时愣住，而后神色迅速变得凝重严肃起来。
陆淮与看到他神色变化，眼眸微抬：“怎么了？”
“阿璃刚给我打电话，我没接。”
顾听澜那手机给他看了眼，
“四个。”
陆淮与也皱起了眉：
“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
顾听澜说着，迅速打了回去。
沈璃那边几乎是秒接：
“小舅舅？”
“阿璃。”顾听澜问道，“我刚刚在看诊，手机静音，就没接到你的电话，怎么了？”
听到他声音如常，沈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落下了些。
“小舅舅现在在诊所？”
“是。”
“那二哥在你那边吗？”
顾听澜一愣，抬眸看了陆淮与一眼，停顿片刻后，还是道：
“他在我这。”
陆淮与眸色微动，定睛看了过去。
她在……找他？
至此，沈璃已经大概能确定他们两个现在还没出事儿，但依然不敢放松。
“是，我给二哥打了电话，他关机了。”
顾听澜拧眉看向陆淮与：
“你关机了？”
陆淮与拿出手机，这才发现确实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顾听澜扫了眼，又跟沈璃解释道：
“他手机应该是没电了，刚才没注意。你找他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沈璃闭了闭眼，依旧能感觉到燥乱的心跳。
如果说没有，她先前打的那些电话怎么解释？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是有点事儿，小舅舅，你和二哥先在那边等我一会儿行吗，我很快过去。”
“你要过来？”
顾听澜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要来，下意识停顿一瞬。
陆淮与还在他这，她来了，又要怎么说？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我跟她说。”
片刻，顾听澜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陆淮与接过：
“阿璃。”
熟悉的低沉慵懒的声音落在耳畔，几乎瞬间抚平心脏在胸腔鼓噪的轰鸣。
所有的杂音顷刻远离。
“陆淮与。”
她嗓子发紧，
“你就在那，等我。”
第1135章 我在（一更）
尽管她在尽量克制，但陆淮与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那一丝紧绷。
她极少这样。
陆淮与顿了顿，道：
“好。”
沈璃知道他说好，那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但，一刻不见到人，她就依然无法完全放松。
她轻吸口气。
说完了，按理说，电话该挂了。
但她没动，等了一会儿，陆淮与也始终没挂断。
二人都安静下来，唯余下一片默契而微妙的静默。
有些话不需说出口，似乎就能懂。
顾听澜听陆淮与好久没说话，正打算把手机要回来，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二人还在通话。
陆淮与拿着手机，并没有要结束这通电话的意思。
顾听澜眉心微蹙。
沈璃来的突然，这个电话打的也很是奇怪。
这两个人——
笃笃。
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医生，这边有一个单子需要您看一下。”
顾听澜又看了陆淮与一眼：
“我先过去一趟。”
陆淮与颔首。
顾听澜说完，走了出去。
沈璃听到这一声，心脏又用力跳了下：
“小舅舅要去哪儿？”
陆淮与看了眼顾听澜的背影，道：
“他去看助理拿来的单子。”
说着，他略作停顿，又添上了一句：
“就在隔壁。”
那就是没出诊所了？
沈璃心下稍松。
如果是平常，沈璃肯定会意识到陆淮与这话说的太有指向性，但此时她精神高度紧绷，就直接忽略了这一点。
陆淮与微垂着眼，长睫遮去了眼底涌动的波澜。
二人之间再次安静下来，但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听着他的呼吸，也令沈璃安心。
……
顾听澜签完单子，又回头看了眼。
房门半掩，从这里能看到陆淮与清隽挺拔的身影。
他依然拿着手机。
顾听澜眉心再次皱起。
陆淮与好像也没怎么讲话，两人这一通电话到底——
正当他打算重新进去再问问的时候，陆淮与却是先一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愣：
“陆二，阿璃她——”
“她到了。”
陆淮与道。
“什么？”
顾听澜吃了一惊，
“这么快？”
从他拨电话回去到现在，也还不到二十分钟吧，怎么这就到了？
陆淮与尚未开口，诊所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他似有所觉，抬眸看去。
顾听澜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回头。
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沈璃。
沈璃这一路来的确实很快。
路上，无数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之中回放，尽管她一直和陆淮与保持通话，但她真的不敢想有任何万一。
因为来的匆忙，她的额头覆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甚至，推开诊所大门的时候，她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几乎跃出胸腔。
来不及顾及其他，第一眼就去搜寻陆淮与的身影。
四目相撞的一瞬间，她的神魂终于落地。
他立在那，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凤眸黑沉。
好好的。
他好好的。
沈璃倏而觉得周身一松，又像是被抽去了大半的力气，所有压抑的的担忧紧张害怕……在此时全都成了从心底深处涌上的潮汐，几乎将她覆盖。
她手指蜷了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是冰凉的。
“阿璃。”
她听见他的声音，他在喊她。
她定了定神，这才朝着里面走去，在他身前一步之遥站定。
下一刻，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将她的手包裹。
触手的冰凉触感令陆淮与眉心极轻地皱了下。
今天天气还很燥热，尤其她这么急匆匆过来，额头都是汗，手却凉的像是冰块。
他握得更紧，把人拉得更近了些，低声问道：
“怎么来的这么急，不是说了，我在这等你吗？”
那股无法形容的窒息感，终于在触碰到他的一瞬悄然消散。
她眼睫微抬，闷压缺氧的胸腔终于灌入氧气，让她得以喘息。
她什么都没说，但只这一眼，不知为何，却突然令陆淮与的心脏抽疼了一下。
他微微俯身，与她平视，望入她眼底。
“我这不是在吗？”
我在。
她终于轻轻点头。
是的，他在。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顾听澜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道：
“阿璃，你找陆二有急事儿？”
沈璃稍稍回神，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这个样子过来，任谁看都会这样想的了。
尤其是……陆淮与。
顾听澜眉心微凝，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扫，问道：
“阿璃，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沈璃一顿：
“我给小舅舅打电话的时候，离这边本来也不远，所以……”
顾听澜了然，但想到陆淮与在这，还被她找了过来，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他思量片刻：
“那……你们两个先去里面聊聊？”
顾听澜向来极擅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为人处世也往往让人如沐春风，十分舒服。
所以此时他才主动这么说。
沈璃唇瓣动了动：
“……好。”
顾听澜看向助理：
“给阿璃倒杯水。”
“好的顾医生。”
沈璃跟着陆淮与往里面走了几步，听到这一声，又回头道：
“小舅舅，你能不能就在这，等我一会儿？”
顾听澜愣了下，还是很快答应了：“好。”
她和陆淮与都在这，他应该是不会出门的。
沈璃这才放心。
陆淮与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眸色微深。
随后，二人一同进入了里面的房间。
……
咔哒。
房门关上。
陆淮与转身，垂眸看她，音色低沉耐心：
“今天不是和徐老师去国家天文馆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璃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神。
是。
和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应付过去的顾听澜不同，陆淮与明确知道她今天的行程。
昨天在电话里，她亲口说，今天可能一整天都要留在那边，没什么时间。
而现在，她却突然就这样跑了过来。
他怎么可能不问。
可是她要怎么说？
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有那么一刻，沈璃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彻底看透。
她抿了抿唇，忽而抱住了他，额头抵在他胸膛，轻声：
“我刚刚做噩梦了。”
第1136章 失约（二更）
她抵在他胸膛，听着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试图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可信：
“……我从早上过去，就一直在进行观测和数据记录，后来徐老师说让我先暂时休息一会儿，我就去小睡了会儿，打算稍晚些再继续。但……”
长时间忙于一件事会疲劳，用短暂的休息换取之后的高效率，再正常不过。
她环抱着他劲瘦的腰身，声音有点闷：
“后来就做了个噩梦，我醒了给你打电话，可你关机了。”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委屈。
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关机？
他不会知道，那一刻的恐惧，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轻而易举将她吞噬。
陆淮与抱着她，看不到她此时神情，可却能清楚感受到她此时情绪。
慌乱，紧张，后怕，委屈……
他心脏忽而闷疼。
他闭了闭眼，将她抱得更紧，下颌轻抵在她发顶，低声道：
“对不起。”
重点不是关机，而是——她找他的时候，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居然不在。
他怎么能犯这样的错？
他捧起她的脸，珍重又小心，望入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
“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
她的眼睛里，似乎还蒙着一层淡淡雾气。
陆淮与看着她，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
“做了什么梦？和我有关？”
沈璃眼睫微颤。
她抿了抿唇，点头，又摇头：
“……好像是……我找你，一直找不到，具体的，记不太清了。”
那些，她当然无法诉诸于口。
这个说法，似乎也能解释她为什么这样急匆匆跑来找他。
陆淮与眸色浓稠，看了她好一会儿。
再可怕的噩梦，终究只是梦。
她怎么会分不清梦和现实，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已经记不清的梦，放下在国家天文馆那边的一切事务，只为过来找他。
她进来看到他那一瞬的眼神，他记得太清楚。
像是劫后余生，又像是担心害怕失去什么，终于确定那一切都还在的庆幸。
尤其是——她是直接找到了这里。
他沉默了会儿，吻了吻她的眉心，道：
“怎么会找不到，这不是找到了吗。”
他微凉柔软的唇覆落，那股子清冷的雪松气息充盈。
她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渐渐安定，埋在他颈窝。
“陆淮与。”
他低低应了声：
“嗯，我在。”
她闭上眼。
……
顾听澜在外面坐着等了会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这才侧头看去。
沈璃和陆淮与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他打量着二人的神色，却未能看出什么来。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都聊了什么。
他站起身：
“阿璃。”
“小舅舅。”
他看着她，又看了看陆淮与，问道：
“你找陆二的事儿，解决了？”
沈璃顿了下，点头：“嗯。”
那些话说给陆淮与，是不得不给他一个足够清楚的解释，其他人那边……还是少说少错。
顾听澜虽然好奇，但考虑到这毕竟是他们情侣两个之间的事儿，而且看沈璃的样子，也显然并不想多说的样子，他就没往下问。
想起她之前打来的那几个未接来电，他不动声色看了眼陆淮与，问道：
“你找他，他关机，后来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的？”
沈璃眉心一跳。
上辈子的这一天，他们两个是一起出的事儿，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找顾听澜。
但这个话……
“小舅舅和二哥关系一向很好，我就试着打了。”
她斟酌着开口，
“而且小舅舅平常也不会不接我电话，我觉得奇怪，就连着打了几个。”
这么说来，她不知道今天陆淮与来他这？
不过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顾听澜略作停顿，笑道：
“嗯，本来约着晚上一起吃个饭的。”
沈璃点点头，没有多问，似乎他说什么，她就信。
陆淮与侧眸将看了她一眼。
顾听澜看了眼时间：
“快五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病人。阿璃不如先在这边等会儿，晚一些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会儿回国家天文馆显然不合适了，加之直到现在，那个意外都还没有发生，她不敢完全放下心来，能和他们一起，当然最好。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就听小舅舅的。”
顾听澜笑道：
“你第一次来，可以先到处看看。附近的临川路有一家烤肉，味道很好，等会儿你要不要去试试？”
沈璃的心像是猛然被什么攥紧。
——临川路！
那就是上辈子那场意外发生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打通他们二人的电话之前，就直接驱车往这边来！
后来在路上，顾听澜拨回了那一通电话，确定他们两个是在诊所，她才拐了个弯来了这。
谁知道现在顾听澜又提议要去临川路吃饭。
她抿了抿唇：
“小舅舅，我今天晚上不是很想吃烤肉。”
“嗯？不想吃这个？”顾听澜倒是不介意，“那你想吃点什么？”
沈璃道：
“我还没想好，要不……晚些再定？”
顾听澜笑着点头：“可以，今天按你的口味来。”
沈璃应了声“好”，而后在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陆淮与把水杯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渴的厉害。
顾听澜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助理迎上，道：
“顾医生，窦先生还没来。”
听到这一声“窦先生”，沈璃捧着杯子的手忽然顿住。
顾听澜神色诧异：
“他没来？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以前不都提前二十分钟到的吗？”
助理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到现在，窦先生也没打电话来取消预约。”
顾听澜微微拧眉。
正在这时，沈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舅舅，你的病人……失约了吗？”
顾听澜回头：“还不确定，但看起来，很有可能。”
沈璃手指微微收紧：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失约？”
“是，我也觉得有些意外。”顾听澜笑了笑，“他之前来的都挺积极的。哦，说起来这个人，你应该还有点印象，就是之前坚持要见我，我助理有好几次特意打了电话来催的那个。”
第1137章 太巧（三更）
沈璃当然记得。
赛马会前她回港城，顾听澜把相关资料给她看，两人聊着的时候，就曾经被一个电话打断。
后来还有一次，他们一起吃饭，顾听澜也接到过同样的电话，催他回京城。
这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病人。
沈璃当初只觉得对方性格有些固执和急躁，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顾听澜的名头放在那，很多病人慕名前去，就是想请他看诊。
但她没想到，那个病人，居然姓窦！
她的心脏跳得快了些：
“记得。不过之前没听过他的名字，所以刚才突然听到小舅舅说窦先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顾听澜的确不常提起这些，听她这么说，笑着道：
“他叫窦易，先前是没和你提过。”
窦易！
沈璃的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止。
上辈子那场意外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名字！
虽说这世上多的是同名同姓之人，但，偏偏是今天，偏偏他是顾听澜的病人，偏偏他本就应该出现在这……
巧合实在太多！
如果真的就是这个人，那么——
沈璃眼睫微抬：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对，小舅舅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闻言，陆淮与微微侧眸，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
这样的事情，她其实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
顾听澜显然也有些意外，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但他并未细想，毕竟这人本来也是他的病人，行程上另有安排的话，还是尽早明确比较好。
何况今天沈璃和陆淮与都在。
“行，如果他今天不来，我们等会儿就早点走。”
他说着，示意助理给窦易打个电话。
片刻，助理放下手机，神情意外：
“顾医生，窦先生的手机打不通。”
顾听澜神色微凝：
“怎么回事儿？”
助理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顾听澜的号非常难挂，一般情况下，病人们都会非常珍惜过来看诊的机会。
像这种明明约好，到了规定时间却又不来，甚至电话都打不通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再打。”
顾听澜道。
助理点点头，就继续接着拨号。
顾听澜眉心微皱。
他接待那个病人几次了，对对方的脾气性格也算了解，就算是临时有事儿，也应该会打个电话过来说明，而不会像现在一样，半点动静也无。
实在是有些古怪。
助理又打了好几遍，依然无果，冲着顾听澜无奈摇头。
“顾医生，还是打不通。”
顾听澜心底渐渐生出一股不安。
他道：
“那就给他——”
“顾医生！”
诊所内的另一个护士忽然惊呼一声，震惊无比地举起手机，
“临川路出事儿了！”
沈璃的心脏骤然跳漏了一拍。
顾听澜眉眼微敛：“怎么了？”
那护士急急道：
“刚出的新闻！有个变态故意在临川路开车撞人，现在那边已经被警方封锁了！”
这话一出，整个诊所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助理倒抽一口凉气：
“临川路？那不就在我们附近？”
顾听澜大步走了过去：
“我看看。”
那护士连忙把手机递上：
“听说现场有两个路人被撞了，后来司机也不知道是失控了还是怎么的，冲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车辆损毁，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这三个人都已经被120带走了。”
助理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未曾褪去的紧张：
“这么吓人？”
“就是说啊！”护士惊魂未定，“我刚刚看有人发了当时的视频，那辆车冲向人群的时候，根本没有减速，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难道是酒驾？”
“不清楚，看起来真像是疯了一样！”
今天是周六，临川路又是一条颇为繁华的商业街，人流量不小。
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小心撞过去的。
顾听澜盯着手机屏幕，神色愈发凝重。
其他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顾医生？您怎么……”
顾听澜收起手机，沉声：
“这是窦易的车。”
话音落下，四周所有的声音顿时齐齐消失。
窦易的车……那岂不是说明，开车撞人的，很有可能就是他？
而且他的电话刚才也打不通——
沈璃拿出手机登上微博，实时搜索“临川路”。
很快，相关新闻跳了出来，照片和视频都有。
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一辆白色轿车快速向前冲去，尖叫声不断。
看的出来，那辆车就是故意朝着有人的地方去的，在接连撞倒两个人后，车子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猛地撞到了路边两人合抱的梧桐树上。
车前盖深深凹陷进去，场面狼藉。
还好急救车和警车来的都很快。
她刷新了一下，就看到还有人发了司机被人从车里抬出来的照片。
同时，一起刷着微博的助理惊骇出声：
“这、这个——真的是他！”
沈璃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眼睫微垂。
果然……是他！
这场意外还是发生了，但或许因为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所以结果也和上辈子不同。
而从这件事，她基本也已经可以推断出上辈子那件事的大概过程。
那天，陆淮与应该是先来找了顾听澜，而后两人共同前去临川路，正巧碰上了故意开车撞人的窦易，这才导致最后二人一同受伤。
陆淮与的视线落在沈璃身上，凤眸微深。
刚才顾听澜说要去临川路吃烤肉，她拒绝了。
然后，临川路就出了这么一场事故。
未免也，太巧。
第1138章 互相隐瞒（一更）
助理忍不住喃喃：
“这也太可怕了……可是他本来应该来我们这看诊的，怎么……”
顾听澜沉思片刻，看向沈璃和陆淮与：
“今天晚上应该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是他的病人，而且就在他诊所附近出的事儿，虽然还不知道这场事故发生的具体原因，但按照原本的计划，窦易这个时间应该出现在他的诊所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避免会被牵扯到这里面了。
可以预想的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应该少不了和医院以及警方打交道。
估计挺麻烦。
他的目光从沈璃脸上扫过，看她好像有些失神的样子，以为她是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便放轻了声音：
“阿璃，抱歉。”
沈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什么，毕竟这种意外，谁也不想发生。”
顾听澜又看向陆淮与。
他清冷的脸容之上一片沉静，眸色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临川路那边场面血腥，一片狼藉，陆淮与更是不能去的。
“陆二，你先带阿璃回去吧。”他道。
陆淮与眼帘微抬，看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
陆淮与当然清楚顾听澜的意思，短暂的对视后，他握住沈璃的手起身：
“阿璃？”
那场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但好在情况没有上辈子严重，陆淮与和顾听澜也都好好的。
沈璃跟着站了起来。
“嗯。”
……
走出诊所，陆淮与就看到了停在外面的沈璃的车。
他侧头看向沈璃：
“就这么过来了，徐老师那边怎么说？”
国家天文馆的观测机会很是难得，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抛下那些过来了。
沈璃道：
“我和徐老师说过了，改天再去。”
这件事当然没她说的这么简单和轻松。
陆淮与顿了顿，还是颔首：
“嗯，那就好。”
沈璃问道：“二哥，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陆淮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
“你说。”
沈璃犹豫片刻，道：
“不如我们回融越公馆吧？二哥今天是不是还没休息？”
陆淮与似是笑了笑：
“那不要紧，如果你也去的话，帮我泡杯咖啡？”
沈璃想起之前确实有几次是在下午帮他泡的咖啡。
她点头：“好啊。”
……
融越公馆。
中岛台，沈璃把刚泡好的咖啡往前推了推：
“二哥试试。”
苦涩又醇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陆淮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那股气息似乎将胸腔也填满。
“怎么样？”
沈璃双手撑在台面，身子微微前倾，眼中还带着几分好奇。
陆淮与放下杯子，薄唇微挑：
“满分。”
沈璃唇角翘起漂亮的弧度。
陆淮与又递给她：
“你是不是还没尝过？”
沈璃往后退，挺翘的鼻子皱了皱：
“伊尔加西的咖啡豆味道有些偏酸，我不太喜欢，二哥自己喝就好。”
陆淮与挑眉：
“那怎么挑了这个？”
这边收藏的咖啡豆足有二十多种。
“二哥不是挺喜欢这个的吗？”
沈璃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准备清洗咖啡机。
陆淮与一顿。
他喜欢喝咖啡，除了最钟爱的黑咖，另外也有一些颇为中意的口味。
她给他泡过不止一次咖啡，但，他从来没有提过他喜欢伊尔加西。
他又抿了一口，而后将杯子放下，极轻的一声。
“阿璃。”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嗯？”
她应了一声，回头看去。
陆淮与下颌轻抬：
“其实这杯的酸度，好像是有点过了。”
“嗯？”
沈璃有些诧异，
“但这咖啡豆刚买来不久啊，而且刚才烘焙研磨的时间也正常……我尝尝。”
她说着，伸手去端那杯咖啡。
然而尚未触碰到杯子，一只温热有力的手便率先握住了她的，而后一个用力，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前倾。
陆淮与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凉的唇覆上。
她猝不及防，下意识喊他：
“陆——”
刚一张嘴，他便趁势抵入，将她剩下的话尽数吞下。
她轻而易举被缠裹，氧气被掠夺，所有音调尽数模糊细碎在他的这个吻里。
他低笑了声：
“好乖。”
她一张小脸登时就红了起来，不想让他得逞，舌尖一动，当下就努力要把他赶出去。
他稍稍退了些，然而就在她以为要成功的时候，他却裹挟她所有的甜气，再次攻城略地。
她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只唇齿间溢出幽弱又娇软的细声。
过了好久，他才松开她，手指轻轻蹭了蹭她潮湿的睫毛，笑道：
“嗯，中和一下，味道好多了。”
沈璃愤愤瞪了他一眼，可惜眸子水润润一片，没有半点威慑力。
正在这时，陆淮与的手机响起来。
他拿起看了眼，是顾听澜的电话。
“喂。”
他接起。
“陆二，你现在和阿璃在一起吗？”
陆淮与看了她一眼：
“嗯。她在我这。”
沈璃隐约觉得顾听澜打电话来，应该是和窦易的事情有关。
她问道：
“小舅舅那边怎么样了？”
顾听澜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
“不用担心。除了窦易自己重伤，另外两个被撞的路人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另外，他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去诊所，而是蓄意撞人。”
沈璃唇瓣微抿。
顾听澜继续道：
“他之前就有很严重的躁郁症和抑郁症，最近公司资金链出现了问题，他夫人和他闹离婚，今天中午两人又吵了一架，他一时冲动，就——”
沈璃对这些毫不关心。
犯了什么罪，认罪就是，她没有兴趣了解犯罪者的任何缘由和苦衷。
“我知道了，只要小舅舅没事儿就行了。”沈璃道。
顾听澜似乎也并不想在这上面说太多，打这个电话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让她安心。
听她这么说，他心中安定不少。
沈璃道：
“二哥，我去洗个手。”
说完，她转身离开。
听到沈璃似乎离远了，顾听澜犹豫片刻，才问道：
“对了，关于你在我诊所这件事，你怎么跟她解释的？”
陆淮与忽而一顿。
——她根本没有问。
第1139章 和她说清楚（二更）
他抬眸看去，就见她正低头洗手。
一缕黑发垂落，在她白皙的脸颊旁轻轻摇晃，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顾听澜不知道，他却清楚，她是从国家天文馆过去的。
从那里到顾听澜的诊所，她来的的确是太快。
更可能的情况是：她在打通顾听澜的电话之前，就已经往那边赶了。
如此，在时间上才是合理的。
还有她看到他那一刻的神色；她不肯去临川路吃烤肉；她突然提出让顾听澜给窦易打电话……
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可能。
尤其是——关于他出现在顾听澜的私人心理诊所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没有问过一个字。
她好像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没有半点问询的意思。
是，他和顾听澜交情是很好，但那里终究是一家心理诊所。
他要见顾听澜，有太多可以选择的时间和地方，实在是没必要一定选在那里。
还有她对那几个未接电话的解释，现在想来，也觉得苍白。
在他手机关机的情况下，她没有打给易斌，没有打到陆家，而是直接打给了顾听澜。
“碰巧。”
他淡声开口。
顾听澜皱起眉。
碰巧？
这算什么解释？
正当他想继续问的时候，沈璃的声音传来：
“二哥，等会儿喝南瓜粥好不好？”
陆淮与看向她：
“好。”
顾听澜安静了会儿，终于道：
“陆淮与，再这样下去，你早晚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说清楚。”
虽然那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场面。
陆淮与略作停顿，淡笑了声：
“我知道。”
他说着，挂断了电话，朝着沈璃走了过去。
“我来。”
……
吃完晚饭，沈璃又在融越公馆待到了九点半，这才离开。
街道之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
沈璃按下车窗，九月底的京城，晚风已经褪去了那股子燥热。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下。
但……
陆淮与今天去那边，应该是找顾听澜看诊的，而且上辈子的情况，应该也与此一样。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份病例，眉心微凝。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外界都从来没有爆出过陆淮与心理状态有问题的消息。
更甚至，连他身边相熟的人，知道的都寥寥无几。
当然，他是陆氏的掌权人，本来也不会允许这种内容被发出来。
只是……
上辈子那三个月，真的只是因为车祸受伤吗？
她不知道。
而今天陆淮与过去，她也不知道他如今的状况，到底如何了。
不是不想问，可——
静默良久，她升起车窗，汇入喧嚣的车流。
……
临川路的这场事故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还冲上了热搜。
好在并未造成人员死亡，那个重伤的路人经过抢救，也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因为那段视频实在是太过骇人，且肇事者窦易是出于报复社会的心态，故意冲入人群，直接引起了民愤。
无数网友口诛笔伐，要求警方务必严惩，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沈璃回到家后，刷了会儿微博，就退出了。
她知道这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彻底尘埃落定。
她放下手机。
这辈子，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
第二天，沈璃陪沈知谨一起吃早饭。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下，是赵旋发来的消息。
【沈总，今天晚上《追光》的首映礼，您要出席吗？】
沈璃利落回了。
【不了，你去就行。】
【好的。】
赵旋早已猜到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沈璃放下手机。
沈知谨看过来：
“糖糖，我等会儿去一趟学校，你一起吗？”
沈璃摇摇头：
“今天就不去了。”
沈知谨唇边掠过一抹淡笑：
“嗯，你这段时间确实挺忙的，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回来给你带芝士蛋糕。”
沈璃眼睛弯了弯：“谢谢爸。”
沈知谨吃完早饭就离开了，沈璃简单收拾了下，就去了书房，找了本漫画书看了起来。
明灿的阳光落在书页，随着她手指的翻动跳跃着。
透明玻璃杯中的冰镇草莓汁沉淀成浓郁的色度，有凝结的水珠沿着杯壁无声滑落。
她懒懒靠在椅子里，眼睫微垂，难得静谧又放松。
看了会儿，手机又响起来。
这次是何晓晨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
“晓晨。”
何晓晨激动的声音传来：
“阿璃！我搞到了《追光》的首映礼门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啊！”
即使隔着手机，也不难想象她此时满脸兴奋的模样。
沈璃笑了笑：
“我今天有事儿，估计去不了，你和任谦去吧。”
“啊？”
何晓晨有点意外，
“今天是周日诶，你也没空吗？”
沈璃翻过一页：
“嗯，你们去吧。”
“那……好吧。我还说这次的《追光》是盛光传媒出品的片子，又是梁月做导演，肯定很好看！哦对了，盛光传媒你还记得吧，之前那个骗我眼泪的《木槿》就是他们的！”
“……嗯。”
何晓晨心有戚戚：
“但是你没空的话，那就算了。学神的世界，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
一道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所以，我这个凡人，现在您能考虑考虑了吗？”
何晓晨凶巴巴：
“便宜你了！”
任谦丝毫不惧，笑着应：“是是，那您看，还能不能更便宜点儿？”
何晓晨：“……”
沈璃眉梢微挑。
在这方面，何晓晨真是从来不是任谦的对手。
“那我先挂了，祝你们看的开心。”
“好吧。那回头阿璃你要是也想看了，我再陪你一起看！”
何晓晨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了。
沈璃放下手机，端起杯子抿了口草莓汁。
她看书很快，这本漫画很快被她翻到底。
她又去书架上取了下册，重新靠在椅子里看了起来。
事实上，她今天没有安排任何工作。
不过，之所以婉拒何晓晨，的确是有事儿。
——郁承的案子，今天开庭。
当看完下册，她的手机终于再次亮了起来。
看到上面的号码，她接起。
恭敬客气的声音传来：
“沈小姐，郁承的宣判结果出来了。”
“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