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0章 有意思的是人（二更）
第一个电话通了之后，很快被拒接。
郁妤皱了皱眉，又打出第二个，还是被拒。
她犹豫片刻，还是打出第三个。
这次对方终于接起，语气十分不耐烦：
“什么事儿？”
郁妤被这一声噎了下，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客气：
“许小姐，上次的事，不知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之前许旖旎说陆铮夫妻要回来了，她可以从那边入手，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却是一直没什么动静。
郁妤本来也不想打这个电话的，奈何她要帮郁承，实在是没有比求陆家来的更快更方便的路子了。
当然，不是她求，是许旖旎。
今天被向遥逼到这个地步，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去催许旖旎。
只有体现出她的的确确是帮到了郁承，郁家上下对她的态度才会有所改善，到时候，钱的事儿自然也好说一些。
但郁妤没想到的是，她这边话刚一出口，许旖旎的语气更加恶劣：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郁妤心里一沉：
“难道还是……没成？可你之前不是说去请陆夫人——”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许旖旎就后悔恼恨不已。
她一直以为自己挺得方蕴仪喜欢的，谁知道方蕴仪回来以后，对她十分冷淡疏离，反倒是对沈璃百般维护。
她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方蕴仪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为沈璃出头。
在她辛辛苦苦，为方蕴仪挑红宝石，准备礼物的时候，方蕴仪却已订下数款，只为让沈璃能选个最喜欢的。
在这里面，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方蕴仪是陆家夫人，身份尊贵，想要讨好她的人实在太多，就连许旖旎，所白了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然而沈璃不一样。
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毕竟以方蕴仪的性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陆淮与喜欢，如果她不认可，那么也绝不会这么做。
方蕴仪待沈璃，的的确确是宠着偏爱的。
对比之下，许旖旎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回家之后发了好一顿的脾气，好几天没出门。
每每想起这件事，她都觉得脸上生疼。
现在好不容易淡忘了，郁妤又打了这个电话过来！
当然，许旖旎绝对不可能把真实情况告诉郁妤的。
她冷笑了声：
“郁妤，你不会不清楚郁承这次犯的事儿有多严重吧？你知道就为了帮你们说话，给我自己添了多少麻烦吗？”
郁妤眉头皱得更紧。
那时候是许旖旎自己大包大揽，说要趁着这次机会去找陆家人求求情的，怎么现在反而怪到她们头上了？
她压着心里的火气，道：
“可是当初我们明明说好——”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许旖旎强硬打断了她的话，“说到底，还是郁承自己太脏了！就是别人想捞他，他自己也得给别人这个机会吧？”
郁妤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帮忙了？”
“郁妤，你这话可是太好笑了，我没帮？”许旖旎简直要气笑了，“你要是这个态度，那以后就不用联系了。”
她本就烦得要死，听到郁妤这话更是直接爆发：
“以后你们郁家的事儿，别来烦我！”
说完，没等郁妤回话，许旖旎就直接挂了电话。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许旖旎忍了又忍，脸色红白交错。
她抄起桌上的杯子，一把狠狠摔在了地上！
砰——！
玻璃杯顷刻四分五裂。
这声响果然惊动了外面的人，助理匆匆赶来敲门：
“郁总？郁总？发生什么事儿了？”
郁妤闭了闭眼，好不容易调整好了神色，走过去开了门。
她抬手指了指里面，淡声道：
“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找人过来清理一下吧。”
助理飞快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直觉不太好，但郁妤已经转身往里去了，助理只好道：
“是，郁总。”
……
沈璃回了家。
沈知谨这几天去外地出差，家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简单吃了顿午饭后，沈璃又去了画室。
这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层被染成了大片的暖橙色，她才放下画笔。
她站起身，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到一旁，拿起手机。
这时，她才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来自程西钺的未接来电，以及他发来的几条未读消息。
【阿璃妹妹，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来京城了，晚上要不要一起聚聚？】
【阿璃妹妹，看到消息记得回啊。】
沈璃看了眼，他的电话是一个小时前打来的，现在已经是六点钟了。
她直接回拨了过去，那边很快接了。
“阿璃妹妹？”
程西钺的声调一如既往，带着调侃笑意，
“忙什么呢？这么久才看到消息？”
沈璃解释道：
“西钺哥，我下午在画室画画，手机静音了，就没接到。”
程西钺了然：
“原来如此。没事儿没事儿，这个点还来得及，你看要不要出来吃？对了，陆二也一起。”
沈璃道了声“好”。
程西钺笑道：
“行，那我们去接你。”
说完，挂了电话。
“怎么样，我就说阿璃妹妹还是念着我的吧？”
程西钺打了把方向盘，掉转方向去往天晔城，而后扭头看了坐在副驾的陆淮与一眼，得意挑眉。
陆淮与神色清淡，懒得理会。
“哎对了，你听说了吗？吴家的小少爷前几天在国外赌赢了这个数。”
程西钺伸出三根手指，
“虽然不能和当初的你比，但也算厉害了。”
陆淮与依旧波澜不惊。
程西钺“啧”了声：
“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挺久不玩了？”
这次，陆淮与终于开口。
“没意思。”
他淡声道。
程西钺诧异：“赢钱没意思？当时你在里兰可是——”
陆淮与靠在椅背，姿态闲散慵懒。
“我是说，总赢钱没意思。”
程西钺：“……”
他现在真的挺后悔把这人带出来吃饭的。
不知想到什么，陆淮与薄唇微挑，眼角染上几分兴味：
“有意思的是人。”
第991章 你有什么意见么（三更）
程西钺听他这么说，立刻想起一个人：
“Gambler？”
陆淮与偏了偏头，看向窗外。
程西钺嗤了声：
“也是，除了这位，还能是谁。”
陆淮与其实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但当程西钺念起，所有相关的记忆依旧清晰鲜活至极。
程西钺忍不住道：
“你觉得人家有意思，人家可未必也这么想。想当初你把人家坑成什么样了？我要是他，必然这辈子都要把你列在暗杀名单第一行。”
陆淮与似是笑了声：
“愿赌服输。”
程西钺简直想翻白眼。
这话本身没什么错，但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莫名就带着股恼人的劲儿。
“何况，这笔债我本来也没有真的想过要追回。”
“但人家不还是按时还你了？”
“所以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程西钺对陆淮与的这番话无语至极：
“难道不是因为难得碰上一个能和你一争高下的，而最后偏偏还是你赢了，你才觉得有意思？”
陆淮与挑眉：
“所以我从不否认对他的欣赏。”
“你欣赏人家，所以给人家套了巨额债务？你也不想想，你这欣赏，人家乐意要么？”
程西钺觉得在这上面无法和他沟通，想了会儿，又哼了声，
“里兰那次之后，他也销声匿迹了，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估计就是拜你所赐。”
陆淮与凤眸微微眯起：
“其实，也未必是彻底没动静了。”
程西钺一愣：“什么意思？”
陆淮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膝上轻轻敲了两下：
“去年港城赛马会，有一个SSS级会员，连押三天，每赢一场，就将本金与奖金全部重新投入下一场。靠着这个，短短三天，一千万的本金直接翻到了九位数。”
程西钺脸上划过一丝震惊之色：
“真的？”
“顾听澜亲口所言。”
“卧……卧槽！那这——”
程西钺深吸口气，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和Gambler的风格如出一辙啊……难道真是他？可就靠着这个，也不好确定吧，毕竟港城赛马会有着十几位SSS级会员呢，而且参与赌马的人那么多，也不一定就是——”
陆淮与似笑非笑：
“忘了跟你说了，Gambler还钱那天，就是赛马会结束后的第一天。”
这下程西钺是彻底惊了。
风格相似，还能说只是巧合，可这还钱的时间，实在是太微妙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毕竟那是一笔巨款。
算一算，那天肯定就是那位赌马奖金到账的日子。
而偏偏也是在这一天，Gambler选择了还钱。
这——
程西钺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了这个冲击力巨大的消息。
尽管没有确凿证据，但这实在是巧，而且如果连陆淮与都这么说的话，就证明在他心里，基本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半晌，程西钺才吐出一句话：
“那这么说来，你们两个还挺有缘的？”
陆淮与没说话。
此时，车子已经抵达天晔城，沈璃正站在小区门外。
陆淮与按下车窗：
“阿璃。”
程西钺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将车停好，偏头冲着沈璃一笑：
“阿璃妹妹！”
沈璃上了后排，和二人打招呼：
“二哥，西钺哥。”
程西钺回头看她，笑着道：
“好一段时间不见，阿璃妹妹又漂亮了。”
陆淮与眼神极淡极轻地看了他一眼。
一股凉意窜上后脑，程西钺当即打了个寒噤。
嘶，这男人，他跟阿璃妹妹叙叙旧怎么了！
就这护食的劲儿也真是够够的。
沈璃弯起眼睛：
“西钺哥这次来多久？”
“一个星期。”程西钺说着，这才重新坐好，向前驶去，“不过事情不多，就当是休假了。”
程大少向来对自己特别好，说休假绝不含糊。
“对了，我明天还要去一趟锦瑟湾，去探望一趟梅老。老爷子挂念的很。”
程老爷子和梅老也是多年好友，虽然现在一个在京城，一个在云州，彼此不常见面，但还是会定期联系。
说到这，程西钺的神色变得十分哀怨：
“对了阿璃妹妹，你是梅老徒弟的事儿，上次我来，你可是瞒的好紧啊！”
那时候梅堰清动手术，他来京城出差，就专程去探望了，结果当场就连人带水果篮一起被扔出来了。
后来他当着沈璃的面提了这事儿，她却什么都没说，瞒得死死的。
要不是之前一堂画廊出了她的假画，她出来自证身份，她和梅老之间的这层关系，还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时候。
每每想到这，程西钺就十分怨念。
沈璃顿了下，解释道：
“主要我的辈分有点尴尬，所以——”
程西钺想了下，神色稍缓：
“啊，也是。”
沈璃上面年龄最小的一位师兄，就是俞平川，而这位已经五十多岁了。
更不用说其他。
沈璃一小姑娘，混在这里面，画风确实清奇。
“不过，陆二，你怎么也帮着阿璃妹妹瞒着我？”程西钺把矛头对准了陆淮与。
就算不明说，偶尔暗示那么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然而这话一出，车内瞬间安静下来，氛围变得微妙。
陆淮与没什么情绪的看了他一眼。
沈璃默默往座位里缩了缩。
程西钺懵了：“怎么了？你可别跟我说，当初你也不知道这事儿啊！阿璃妹妹难道连你也没说？”
车内空气都几乎凝固。
沈璃小声道：
“那个……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二哥说来着……”
程西钺：“……”
艹。
他这是倒了八辈子霉，踩在了陆二的痛处？！
陆淮与看着程西钺，微微一笑，语调却发凉：
“是啊。”
“你有什么意见么？”
第992章 只要她在他身边（四更）
意见？
他哪儿能有什么意见？
他也得有那个胆啊！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的程西钺认真思考了一下跳车的可能性，在快点死和更快点死之间徘徊犹豫了好久，终于认命：
“……那个，我就随便一说的哈！毕竟这么要紧的事儿，是得挑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说说不是？哈哈哈！”
车内回荡着程大少尴尬至极的笑声。
陆淮与神色清淡。
沈璃轻咳一声。
程西钺欲哭无泪。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哪儿想得到，这事儿居然连陆淮与都不知道？
明明阿璃妹妹这么喜欢他，怎么会瞒着他这么要紧的事儿？
程西钺默默安静下来，这下他不但后悔叫了陆淮与出来吃饭，更后悔给沈璃打了那个电话。
但这种寂静紧绷的氛围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实在是太让人窒息了。
于是过了一会儿，程西钺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补：
“这个事儿，我觉得吧，确实是不好说。毕竟还牵涉到梅老他们呢！而且阿璃妹妹向来听话懂事，瞒谁也不会瞒着陆二你啊！阿璃妹妹就藏了这一件事儿，倒是也不用上纲上线的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瞟去。
然后他就看到陆淮与淡淡笑了笑。
程西钺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后视镜。
坐在后排的小姑娘已经低头玩手机，装听不见了。
“……”
很好，看来沈璃瞒着陆二的不只这一件事。
而他还专门把这事儿挑出来说了？
程西钺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二，我突然觉得我身体不太舒服，要不今天晚上这顿饭，就、就算了吧？”
陆淮与侧头看了他一眼，清隽矜贵的容颜上噙着一抹淡淡笑意：
“不舒服？很严重吗？”
程西钺神色严肃，沉痛点头：
“很严重，可能快死了。”
“这样……”
陆淮与露出几分关切神色，
“那等会儿吃完我帮你联系医院。”
程西钺：“……”
十五分钟后，三人终于抵达烤肉店。
陆淮与先下了车，又去帮沈璃开车门，而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这家新开的，听说味道不错，烤羊排是特色，等会儿要不要试试？”
沈璃跟在他身边，闻言乖乖点头：
“好啊。”
两人就这么一路商量着进去了，徒留下最后下车的程西钺风中凌乱。
不是。
原本不是阿璃妹妹瞒了陆二吗？
怎么这两人一点儿事儿没有，只有他凄凄惨惨？
这个感觉在点餐的时候，得到了进一步的加深。
他们进了一个四人座的包间，沈璃和陆淮与坐在一边，程西钺独自坐在对面。
陆淮与在帮沈璃点单：
“烤鱿鱼要么？”
沈璃点头，又抬手指了下：
“二哥，牛五花要不要？”
陆淮与就又在菜单上勾了下。
他们当然是清楚彼此的口味的。
程西钺听了会儿，也觉得饿了，主动道：
“陆二，帮我加一份里脊。”
陆淮与勾了个洋葱圈。
程西钺就坐在他对面，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眼角一跳。
这男人也太记仇了！
不舍得跟阿璃妹妹计较，就把冒头全对准他了？
他想抗争，但又实在是没这个胆，纠结半天，只好转而去求沈璃：
“阿璃妹妹，要不再加一份烤香菇？”
陆淮与勾了个特辣青椒。
程西钺：“……”
他终于识趣的闭上了嘴。
……
程西钺来到京城的第一顿晚餐，吃的实在是非常“丰盛”。
中间，沈璃出门去了趟洗手间。
她离开后，程西钺终于按捺不住：
“陆二，你这双标也是太严重了点儿啊！”
陆淮与似是有些诧异：
“怎么，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程西钺：“……”
说不过说不过。
“我真就随口一问！”程西钺觉得自己真是要冤死了，“而且，你要真是在意这个事儿，直接和阿璃妹妹说清楚嘛！”
其实在程西钺看来，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任谁应该也不想成为被隐瞒的那个人。
尤其，沈璃对于陆淮与而言，实在是太特殊。
陆淮与笑了笑：
“这件事没有那么重要。”
她本身，远比这些重要的多。
程西钺愣了下：
“真的？”
陆淮与的脾性，是出了名的清傲难训。
谁敢骗他，谁敢瞒他。
可唯独在沈璃这里，他有着最多的耐心和偏袒。
她不说，他便也不问，更不介意她不说。
陆淮与安静几秒，而后往后一靠，淡笑道：
“我知道她有事儿瞒我，但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程西钺神色微变，声音低了下来：
“……但这实在是不能怪你……”
陆淮与眸色沉静，一字一句：
“她说也好，不说也罢，只要她在这就行。”
只要在他这，就行。
……
沈璃出了卫生间，往烤肉店走去。
余光一瞥，却是忽然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看去，眸子微眯。
时炀？
他似乎是刚从一家港式餐厅出来，同行的还有几人，但显然以他为中心。
很快，她又在那几个同行之人里，看到一个熟人。
陶斯文。
第993章 舍不得（一更）
这两个人——认识？
沈璃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扫。
一个是画家，一个是商人，而且一个斯文清高，一个精明算计，看起来，怎么都不是很搭。
不过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儿，具体情况如何，外人无从知晓。
时炀正和旁边的一个男人说着什么，金丝边框眼镜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气质儒雅随和，看起来似是聊得挺高兴的。
一行人很快离开。
沈璃收回视线，回了烤肉店。
……
半小时后，程西钺开车，送二人回去。
路上，说到明天要去探望梅老，他又与沈璃聊起了她和梅老的事儿。
“对了阿璃妹妹，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了梅老的徒弟的？”程西钺好奇的很，“方不方便透露透露？”
这个问题，不只是他，只怕很多人都是很想知道的。
梅堰清在画坛的地位不必多说，想拜入他门下的人，实在是多如过江之鲫。
但从俞平川后，他就再没收过徒了。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歇了这个念头。
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梅老竟是会在将近八十岁高龄的时候，又收下沈璃。
这也是为什么，沈璃是梅老弟子的消息曝光以后，引起了那么大的震动。
沈璃笑了笑：
“没什么不方便的，说起来也是凑巧。当时我在公园帮人画素描，正好遇上了去临城散心的师父。他看到我帮人画的画以后，就主动找到了我，问我要不要跟他学画。”
程西钺听得有点蒙：
“然后呢？”
“然后我就答应，正式拜师了啊。”沈璃随意道。
梅堰清是国内画坛的泰山北斗，他主动提出要收徒，应该……没几个人会拒绝吧？
程西钺：“……”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送到了她眼前。
那么多人想从梅老那得一句夸奖都千难万难，她倒好，居然是梅老主动上门去收她为徒的？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程西钺忍不住感慨：
“……不过梅老也真是眼光毒辣，那么多人里，就挑中一个你。国内别说和你同龄，就算是比你年长许多的那些画家，名气和水准高于你的，也没多少吧？你可是从第一幅画开始，就直接出名了。”
“我运气比较好。”沈璃看向窗外，似是在回想着什么，“第一幅画刚出来，就被人以起拍价数十倍的价格拍走了。”
那时候她初出茅庐，没有任何名气。
无名画家的画，往往不会卖出什么高价。
只是因为实在是画的好，云州画协才选定送去了拍卖会。
起拍价定的很低，但最终的成交价，却是翻了数倍。
而“树的影”，也从此一炮而红。
当时其实就连沈璃自己都没预想过，那幅画能拍出那么高的价格。
再后来，她陆续有作品拍卖，价格屡创新高，很快在画坛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说起来，还要谢谢那个拍下我第一幅画的人。”她道。
程西钺怔住，下意识看向陆淮与。
——怎么回事儿？阿璃妹妹不知道那幅画就是陆二拍的？
陆淮与容色平静，波澜不惊。
但这无疑就是默认。
程西钺微微睁大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难怪刚才吃饭的时候，陆淮与说他也一样。
真行！
这两个人，到现在都还彼此瞒着不少事儿呢！
程大少只觉心累无爱，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璃听他好一会儿没动静，往前面看了眼：
“西钺哥？怎么了？”
程大少沧桑道：
“没事儿，就是突然觉得，我有点多余。”
沈璃：“……”
陆淮与偏头，淡淡一笑：
“何必妄自菲薄，最起码拥有自知之明，也算一个优点。”
程西钺：“……”
他一个单身狗，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要约人家一对情侣一起出来吃饭！？
……
程西钺先送沈璃回了天晔城，而后送陆淮与。
他握着方向盘，难受至极：
“在云州也就算了，怎么到了京城，我还是给你当司机的劳碌命？”
陆淮与靠在椅背，阖眼，显然并不想回答这毫无意义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阿璃妹妹是树的影，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怎么还没跟她说，你就是拍下她第一幅画的人？”程西钺说着，又摇头，“不，不对，她流入市场的画，哪一幅不在你手上？”
陆淮与这才缓缓睁开眼，道：
“她知道我手里有一部分。”
“一部分和全部，那能一样么？你——”
程西钺轻嗤了声，又忽然顿住。
他看着陆淮与，张了张嘴。
也是。
正因为不一样，他才没有说。
如果说了，那与之相关的很多事情，都会被牵扯出来了。
陆淮与想要隐瞒的，不只是那些画。
良久，程西钺才低声道：
“陆二，我从来没见你这么患得患失过。”
陆淮与眸色沉静而深邃，没有说话。
他已经把那本书和那张手绘放在那。
他不是不敢赌，他只是——
不舍得。
……
临近期末，沈璃有几门课已经停课。
她带着课本去了实验室。
因为之前的课题已经提前完成，所以她的时间比较富余且自由，只要在一个月内选定新课题就行。
这还是沈知谨给她定的标准。
事实上，如果她是跟的物院其他老师和课题组，就那两篇《Universe》，就已经足够她开始提前养老。
倒是傅年年和唐逸，忙到飞起。
沈璃就在实验室看看书，偶尔帮他们做做实验，处理数据。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只有机器运转和傅年年二人敲击键盘的声响。
沈璃默默翻书。
言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今天晚上吃什么？我请！”
傅年年抬头：
“哟，大师兄，怎么，这是您老上路前的最后一顿？”
言秋指了指他：
“很好，晚上没有你的位置了。”
傅年年非常识时务：
“哎，哎，大师兄，我就开个玩笑嘛！这不是想着你要毕业了，我们舍不得你吗？”
言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二师弟，不用舍不得。”
“你亲爱的大师兄——我，留校了。”
第994章 欲盖弥彰（二更）
“留校了？”
唐逸也看了过来，神色好奇。
“对，咱们院今年招新，我就留下来当讲师了。”
言秋显然心情很好，
“晚上千万别言老师客气！”
傅年年嫌弃万分地将他的手甩开，实在是被这句“言老师”恶心到了。
唐逸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冲着言秋竖起大拇指：
“大师兄，可以啊！”
西京大是全国最高等学府，留校标准极其严苛，而且一般学生就算能留校，也是从辅导员或者教授助理的身份开始做起。
能直接成为讲师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还要归功于言秋那一篇《Universe》。
当然，他是沈知谨一手带起来的，博士期间作为沈知谨的助理，也负责了不少工作，本来也比其他人优秀太多。
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那大师兄，你之后要担任哪一门课的讲师？”唐逸继续问道。
言秋道：
“具体还没定，但大概率是本科生的《球面天文学》。”
沈璃愣了下：
“师兄，这好像是我下学期要上的课。”
言秋猛地拍了下手，神色惊喜：
“对啊！差点儿忘了小师妹还是本科生呢！”
沈璃：“……”
“那感情好啊！”言秋更高兴了，“到时候我就能和小师妹一起上课了！”
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沈璃也很高兴：
“那以后请假就方便了。”
言秋：“……”
傅年年冲着沈璃露出钦佩之色：
“小师妹，你不上课居然还需要请假？这也太给大师兄面子了。”
其他课不说，专业课都是物院这边的自己人，哪个老师不是把沈璃当宝贝惯着的？
沈璃：“……”
言秋本来想动手，仔细想了想，发现傅年年说的很有道理，遂作罢：
“算了，反正以后说出去，小师妹就是上了我的课，你们两个——羡慕就直说。”
唐逸摇头：“大师兄，我们不羡慕。”
言秋嗤笑：“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唐逸坚持：“不是，我们真的不羡慕。”
言秋轻啧：“只管嘴硬，言老师都懂。”
唐逸顿了顿，终于直白开口：
“大师兄，到时候如果你真的教了《球面天文学》，能保证比小师妹水平高吗？”
言秋脸上笑容凝滞。
傅年年难得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没事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小师妹碾压了，对吧？”
言秋：“……”
他沉默了会儿，看向沈璃，认真道：
“小师妹。”
“嗯？”
“我决定了，下学期要真是轮到我教你们这门课，你来当助理吧？”
“……”
“什么助理？”
一道清冷疏离的嗓音传来，几人回头，就看到是沈知谨来了。
傅年年笑了声，道：
“老板，大师兄说，想请小师妹——”
言秋轻咳一声：
“我说下学期如果能正好当小师妹他们《球面天文学》这门课的讲师，遇上问题的话，希望能和小师妹一起探讨。”
沈璃：“……”
傅年年和唐逸齐齐递过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言秋无所畏惧。
开玩笑，让老板女儿当自己助理，哪怕只是调侃的一句，他也不敢让老板听见啊！
沈知谨闻言，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嗯，其实现在也行，阿璃五一在家的时候正巧刚看完那本。”
言秋：大意了。
最后，这一天的晚上，傅年年和唐逸还是逮着言秋狠宰了一顿。
……
周三晚上，沈璃吃完晚饭，正在自己房间看书，手机忽然亮了下。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赵旋的消息。
他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以最快的速度都整理好了一份向遥的资料发了过来。
沈璃点开。
这份资料内容十分详实，所有能查到的与向遥相关的信息，全都集中到了这里。
甚至包括他父母公司的运营情况，以及所有可以查到的大额消费，都一清二楚。
沈璃认真翻看了许久。
赵旋说的不错，向遥的家境的确只能算是不错，根本无法和郁家这样的豪门相提并论。
但这几个月以来，向遥明显变得阔绰起来。
准确的说，就是从郁承出事儿的那个月开始的。
向遥家算是暴发户，他自己也是个标准的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大学文凭是在国外买的。
回国之后，他就在自己父母公司挂了个闲职，但也基本不怎么去上班。
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外面吃喝玩乐，和其他富二代一起混日子。
他家里公司的情况一如既往，但他这几个月的花销明显增多了。
怎么看都不怎么对劲。
最后，赵旋还整理了一份向遥的人情往来关系图，列出了所有和他有着较为密切往来的名单。
沈璃看完以后，没有看到郁妤的名字。
她给赵旋回了消息。
【向遥的人物关系网里面，没有郁家人？】
赵旋很快回了。
【是的。他只和郁承有往来，但和郁家其他人都没什么联系。】
这当然只是明面上的。
沈璃看着手机，若有所思。
赵旋是很有手段的，如果连他都没查到向遥和郁妤有关系，那就证明他们之间的那条线，是深埋在暗处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天她碰巧听到向遥和郁妤打电话，她也不会将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联系起来。
【好，我知道了。】
赵旋虽然不懂她为何要查向遥，但也直觉感知到她对这件事颇为看重。
【沈总，还需要我去查些什么吗？】
沈璃想了想。
【不用。】
放下手机，她打开电脑。
向遥突然变得大方起来，显然是有其他进账渠道。
房间内一片安静，电脑屏幕上的淡淡莹光照在她脸上，愈发显得肌肤莹白，眸色乌黑。
很快，向遥名下数张银行卡的近三个月的流水，出现在她眼前。
沈璃一一扫过。
没有任何异常。
随后，她又查了郁妤。
她那边名下的所有账目，也是干干净净。
二人之间，没有任何金钱往来。
沈璃靠在椅子里，盯着屏幕，唇角极轻地弯了下。
还真是够谨慎的。
但这位郁二小姐，大概忘了有个词叫“欲盖弥彰”。
第995章 一起过（三更）
郁妤最近的日子确实很不好过。
郁承的事情迟迟没有进展，她之前允诺说会想办法请许家的人帮忙，然而如今眼看着是行不通了，她在郁家的处境越发艰难。
另一边，向遥疯狂的敲诈，也让她疲于应付。
那天的电话之后，她又想办法凑了钱，给向遥打了过去，他才总算是没继续闹了。
但郁妤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一旦他把这些钱花光，肯定还会再找上门来。
她就是有再多的钱，也经不住他这么勒索！
诸多事情不顺，郁妤着急上火，几乎连觉都睡不好。
她只能强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上。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郁氏传媒还算是在她手里，只要经营好，她还是有翻身的机会。
而目前，郁氏传媒投资最大的，就是《幻神纪》。
她对这部影片寄予厚望，所有与之相关的资金申请，全都大开绿灯，且中间还专门腾出时间，去片场探班导演和主创，总之是投入了十二万分的精力。
她开始迫切等待《幻神纪》的上映。
……
沈璃的考试周一共是两个星期。
大学英语等课程率先在第一个星期完成考试，剩下的专业课等则是留在了第二周，也就是六月底到七月初的那几天。
毕业季，沈知谨也非常忙碌，沈璃经常看到半夜十一二点，书房的灯还亮着。
这天下午，她考完一门课，又去实验室看了会儿书，晚上和沈知谨一起回了家。
“糖糖，今天考的怎么样？”沈知谨问道。
沈璃点点头：
“还行。”
其实沈璃的成绩，向来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不过每一次沈知谨还是会问。
听她这么说，他下颌轻点，而后停顿片刻，又问道：
“对了，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你想怎么过？”
这是沈璃回来以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沈璃显然早已有了打算，道：
“那天上午有一场考试，下午和第二天都是空闲，所以我打算回港城一趟。”
沈知谨静静看着她：
“想在港城过？”
沈璃唇角弯了弯：
“想和妈妈一起过。”
沈知谨微微垂下眼，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隽秀疏离的容颜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又好似在出神。
其实在听到沈璃说要回港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她的想法。
六月二十六，是她的生日。
而在那之后的六月二十七，就是他失去一切的开始。
沈璃问道：
“爸和我一起去吧？”
沈知谨回神，再次抬眸看她，视线落在她唇角若隐若现的梨涡，眉眼舒展，带了几分笑意：
“好。”
……
第二天，沈璃抽空去了一趟画协。
进入大门后，她往楼栋走去，很快就看到前面台阶上，有两个男人也在往里走。
左边那人的背影有些眼熟——时炀。
右边那个似乎是他的助理，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吴清老师的画展快开了，他很希望您到时候能作为嘉宾出席。”
时炀点点头，斯文儒雅：“应该的，是什么时候？”
助理道：“后天。”
时炀忽而脚步微顿，旋即道：“后天我已经有另外的安排了，应该去不了。”
助理愣了下：“那——大后天？”
时炀摇摇头，语调温和：“我那几天都会比较忙。他的画展，我记得是要办一个星期？那就等最后一天过去吧。”
也算是帮忙做个圆满的收尾。
助理立刻道：“好的。我等会儿就去和吴清老师沟通。”
不管是第一天还是最后一天，时炀能去，就算是很给面子了，对方高兴还来不及，不会挑剔。
时炀“嗯”了声。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来，这才瞧见沈璃就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沈璃？”
沈璃和他打了招呼，语调客气平静：
“时炀老师。”
时炀脸上露出温和斯文的笑，
“你今天怎么来这了？”
沈璃道：“来处理点儿事情。”
她没透露具体内容，时炀笑了笑，也没继续问下去，只点点头。
双方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而后各自走向走廊的两边。
时炀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眼，见沈璃进了其中一个房间，问道：
“听说以前沈璃的画，都是云州画协负责转卖竞拍的？”
助理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头：“对，您忘了？俞老是云州画协的主席。”
沈璃出身临城，后来又去了云州上高三，这两个城市是近邻，那两年沈璃的画作都是由云州画协负责的。
时炀笑了下：
“也是。”
“不过，自从沈璃是树的影的身份曝光以后，她的相关业务就都转到这边来了。就为这个，当时不少人都特别高兴呢！”
助理说起这些津津乐道，毕竟沈璃的身份实在特殊，画又总能拍出高价，与她相关的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吸引大家的关注。
时炀是画协副主席，但其实画协这边一共有着三位副主席，他并不负责这一部分的内容，所以不清楚也很正常。
“这么看来，她这是有画要拍卖了？”
沈璃刚才去的地方，就是负责这块业务的。
助理也跟着往那边看了眼：“应该是吧。算起来，她是好长时间没出画了。”
时炀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我也很欣赏她的画，可惜看到的次数不多，这次不能错过了。回头她的画参与拍卖的消息确定下来，记得跟我说。”
助理之前也听时炀提过他挺喜欢沈璃的画这件事的，立刻应了：
“好的。”
……
“七月京城这边的博星拍卖行准备举办一场拍卖会，规格很高，我们打算将您的画送去这一场进行竞拍，您觉得如何？”
办公室内，工作人员正认真殷切地和沈璃商量着。
沈璃年龄小，奈何辈分实在是太高，加上她本身在画坛地位也不低，所以每次来，画协上下都待她十分恭敬客气。
沈璃点点头，对这个并不是特别在意。
她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对了，我听说前段时间，又有一家画廊出了俞老师的假画？”
第996章 地位（四更）
工作人员神色严肃了许多：
“是。幸好王岩老师去了，认出那幅画有问题，不然又要闹出不小的麻烦来。”
沈璃最近忙着考试，俞平川就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她，还是她无意间从魏松哲那听来的。
后来她给俞平川打了电话，才知道假画还是王岩看出来的。
那幅假画同样仿的非常厉害，几乎和原作一模一样，王岩是俞平川的徒弟，对他的画作十分熟悉，这才察觉不对。
“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这……”工作人员为难摇头，“这次和之前一堂画廊出现了您高仿画的那次很像。目前我们已经命人着手进行调查，但……”
剩下的话不用说出口，沈璃自然明白。
既然是高仿画，来路当然是不正规的。
做了这事儿的人，绝不会轻易让自己留下把柄。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这事儿自然不好查清。
沈璃略作沉吟：
“我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次的假画事件，彼此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
当然，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些都只能算是猜测。
“之后有任何禁进度，及时通知我。”
工作人员连忙道：“好的。”
沈璃起身离开。
……
回去的路上，沈璃接到了方蕴仪的电话。
“阿璃，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次打算怎么过啊？”
方蕴仪正在蛋糕店，一边和沈璃打电话，一边看着柜台里面摆放着的一个个精致漂亮的生日蛋糕，仔细挑选着。
这个玫瑰慕斯蛋糕好像不错！
这个王冠羽毛冰激凌蛋糕也很梦幻！
嗯？这个黑森林蛋糕上的小公主好可爱！
沈璃有些意外，没想到方蕴仪居然还记挂着她的生日。
“方阿姨，我准备后天回港城过生日的。”
方蕴仪轻轻“啊”了声。
“我本来还说帮你过生日呢……”
也对，她怎么忘了这回事儿。
这是沈璃被认回以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当然是要陪着顾家和沈知谨一起的。
沈璃轻声道：
“不好意思啊方阿姨。”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蕴仪撩了下头发，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那明天你有没有空，来家里，我们提前帮你过？”
沈璃：“……”
看来方蕴仪是打定主意要帮她过这个生日了……
只是，明天的话——恰好是她和陆淮与的一周年纪念日。
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方蕴仪道：
“阿璃，要不这样，你中午来家里，我们一起简单帮你庆祝一下，吃个饭。其他时间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好不好？”
她语气征询，但不掩那份希冀。
沈璃无法拒绝：
“好，谢谢方阿姨。”
方蕴仪顿时松了口气，眉眼舒展，明艳生动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去和淮与说。”
挂了电话，她伸出手，向前一指，微微一笑：
“就这个。”
……
沈璃回到学校之后，接到了陆淮与打来的电话。
“二哥？”
“阿璃，明天中午你来家里过生日？”
“对。方阿姨已经和二哥说过了吗？”
“嗯。”
陆淮与语调慵懒，声音里带着几分散漫笑意。
他没说的是，方蕴仪的原话是“明天中午我要帮阿璃过生日，你看着办”。
看在他们只占了一顿午饭的份上，陆淮与还是应了。
“明天我去接你。”
“好。”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陆淮与接沈璃去了陆家。
陆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沈璃立刻高兴迎了上来：
“阿璃！”
“陆爷爷。”
“快进来！”陆老爷子带着她往屋内走去，“外面太热了，别晒着！”
沈璃跟他来到客厅，左右看了看，却并未看到方蕴仪和陆铮的身影。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厨房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道慌张至极的尖叫声：
“啊！陆铮！它动了！它动了啊啊啊！”
一道低沉平静的男人声音响起：
“因为它是条活鱼。”
方蕴仪更慌了：
“活鱼！它怎么还活着的！？”
陆铮安静一瞬：“因为你说现杀的新鲜。”
“哦、哦！”方蕴仪强自镇定下来，“对，新鲜！”
陆铮看着快被她掀翻的厨房，无奈：
“还是我来吧。”
方蕴仪顿时警惕万分地看着他：
“鱼我都杀了一半了，你这时候来抢功劳，太过分了吧！？”
陆铮闭了闭眼：
“我会和阿璃说这是你亲手做的。”
方蕴仪昂起高贵的头颅，对他此等行径十分不齿：
“陆铮，你骗我也就算了，还想骗闺女？我告诉你，今天这道菜我做定了！”
陆铮：“……”
沈璃来到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流理台上一片狼藉，地上一条鱼正在蹦迪，方蕴仪一手举着刀，如临大敌地看着它，好像在思考要不要一刀砍下去，给这条鱼一个了断。
陆铮就在她旁边不远处站着，不知道是在思考怎么杀鱼，还是防止那把刀落在她自己身上。
沈璃：“……”
她顿了顿：
“方阿姨，要不，我来？”
方蕴仪听见这一声，顿时浑身僵住。
她缓缓抬头：
“……阿璃，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璃委婉：“刚到。”
那又有什么区别，不都看到这一幕了？
方蕴仪挺直肩背，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姿态。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手里那把刀，以及她衣服上的那几片鱼鳞。
“这种事情怎么能你来做？”
随后，她抬起手腕，递出了手里的刀，端庄大方的道：
“陆铮，你来，淮与，你打下手。”
第997章 陆淮与的病历（一更）
本来方蕴仪还想努力一下，但万万没想到会被沈璃撞见这等凶残场面。
在思考过一刀下去，场景肯定更加精彩以后，方蕴仪毫不犹豫选择了放弃。
早知道这样，应该选一个难度系数没那么高的啊！
想到这，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青菜上。
鱼她是搞不定了，但白灼青菜肯定没问题的！
“阿璃，你先去玩儿，等会儿饭就好了。”
方蕴仪冲着沈璃挥了挥手。
沈璃看她好像还打算继续，安静了一瞬：
“方阿姨，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方蕴仪拿起旁边的菜篮子，微微一笑，“我对做饭一直很感兴趣的。”
陆铮和陆淮与齐齐一顿。
方蕴仪又催沈璃：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去陪爷爷吧？”
今天不成功做出一道菜，她绝不会踏出厨房半步！
陆淮与按了按眉心，低头看向沈璃：
“你先过去。”
方蕴仪看他也帮自己说话，目露满意。
下一刻，便听陆淮与继续叮嘱道：
“妈的厨艺挺好的，比起俞老也不遑多让。”
沈璃：“……”
她默默抬眸，和他对视一眼。
陆老爷子也在后面喊人了：
“阿璃？”
沈璃犹豫再三，虽然方蕴仪看起来很危险，不过有陆铮和陆淮与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她终于点头，转身离开了。
方蕴仪往那边张望了一眼，又雄心壮志地抄起菜篮子，去洗菜了。
一边洗，她一边问道：
“对了淮与，我忘了问了，阿璃喜欢吃青菜吗？”
陆淮与顿了下：
“还行。”
喜欢不喜欢，有区别吗？
反正最后应该都是一个样。
方蕴仪连连点头：
“喜欢吃青菜好，对身体好的。”
陆淮与轻叹口气，走了过去。
……
沈璃被陆老爷子拉到客厅，茶几上堆了很多包装精致漂亮的礼盒。
陆老爷子指给她看：
“阿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爷爷送你的，旁边那两个蓝色的是陆铮送的，剩下的都是蕴仪送的。”
沈璃：“……”
距离她上次来陆家，好像才过去没多长时间，那次她就带回去一堆礼物，这次又……
她迟疑着道：
“陆爷爷，这太多了……”
“啊？太多了吗？没事儿没事儿！不用担心拿不住，等会儿都放后备箱，让淮与帮你拿回家！”陆老爷子笑呵呵，显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
沈璃决定放弃沟通。
“啊，对了，之前说去国外旅游，阿璃选好地方了吗？”
陆老爷子对这件事显然非常热衷和期待。
沈璃略作停顿，摇摇头：“还没呢。”
陆老爷子也不介意，摆摆手：
“不着急！这可是咱们第一次全家出来旅游，是得好好选嘛！”
沈璃：“……”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给你看过我之前中的那些奖？你看了肯定喜欢！”
自从上次那枚定制书签当着众人的面，不小心从书里掉了下来，陆老爷子在经历了震惊、尴尬、窘迫、害羞以后，终于成功转变心态。
他现在坦诚至极，骄傲至极，而且逢人就忍不住炫耀。
当然，主要炫耀目标就是家里人。
其他人他还不舍得给他们看呢。
沈璃回想了一下【阿璃No.1】的微博，一来他转发的多，二来他收到礼物之后，很喜欢晒，所以她还真的……大概能知道陆老爷子这边都收藏了哪些。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
于是沈璃摇摇头：
“没看过呢。”
陆老爷子兴致更高，带着她往书房去：
“都在书房放着呢！我带你去看看！”
沈璃本想婉拒，但看陆老爷子这么高兴，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随后她还是跟着陆老爷子过去了。
刚一进去，她就看到一张梨花木椅子上放着个她的抱枕。
上面是穿着蓝白色车手服的她，一手抱着头盔，微风扬起她的头发，小脸微抬，又飒又酷。
虽然之前已经在微博上看到照片，但此时亲眼看到，冲击力还是超乎想象。
目光微转，陆老爷子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粉嫩的马克杯。
上面印着的，当然也是她，还是穿着白色公主裙，举着小权杖的那种。
沈璃屏息，再次移开视线。
书架上放着一对书立，是黑皮衣黑裤子黑靴子的她。
沈璃：“……”
这些东西本来都被陆老爷子小心藏着，自从被曝光，他就干脆拿出来了。
他也不舍得用，就放在那，图一高兴。
沈璃在打量这些，陆老爷子在看她，一脸期待：
“阿璃，怎么样，是不是都特别好看？”
不止好看，质感也好。
只能说鲤鱼姐姐确实大方，哪怕这些都只是小东西，也依旧十分用心，看得出来做工之类都十分讲究。
沈璃和桌上笔记本封皮上一个穿蓬蓬裙，戴纱帽的自己对视一眼，默了几秒：
“……挺好的。”
陆老爷子听到她的肯定，更加欢喜，拉开了书桌的抽屉，嘿嘿一笑：
“阿璃我跟你说，这里面还有更好看的呢！”
有一些他实在是喜欢，就小心收在了这里。
他说着，拿出一个透明亚克力立牌：
“你看！这个是原版复刻你在‘拥星’那一场大秀里的样子！”
那一场沈璃穿的小西装，走的是简约精练路线，这个立牌上的卡通阿璃也同样将那份气质完美呈现，同时因为是卡通形象，头顶多了个小王冠，看起来傲娇里又透着几分软萌。
“旁边这些也都是——”
陆老爷子又拉开一个抽屉。
沈璃余光忽然看到一个金色相框，格外引人注目。
她就多看了一眼，然后——
她发现那是她先前参加全国物理竞赛的成绩单。
哦，对，陆老爷子好像打印后裱起来了，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
比照片上更闪……
此时，陆老爷子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高兴道：
“阿璃你看，这个框是不是很配你这个成绩单？”
沈璃：“……”
“老爷子？”
方青云忽然走了过来，
“您来了个快递。”
“来了来了！”
陆老爷子扭头对沈璃道：
“阿璃，你先自己看着，我去拿快递。”
沈璃点点头，陆老爷子便出去了。
沈璃重新看向那份成绩单，很快看到旁边还有几份类似的东西。
她仔细看了眼，发现包括她的期末成绩等等，全都被陆老爷子装裱起来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
随即，她看到在这些东西的下面，还压着一个什么东西。
她便稍稍将这些往旁边拨了下，终于看清。
旋即，她目光凝住。
这是一份心理诊疗病历。
下方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陆淮与。
第998章 救阿璃（二更）
沈璃视线定格。
这份病历出自某家私人心理诊所。
多巧，就是顾听澜那一家。
她微微垂着眼，正午的阳光灿烂至极，从窗外透进，洒落在她鸦羽般的睫毛上，又在眼睑投下一层淡淡阴影。
六月底的京城天气已经颇为燥热，然而那炽烈明灿的光，笼在她的周身，却似是被什么隔开。
她静静而立，指尖寒凉。
陆淮与去过顾听澜的心理诊所。
时间是四月十六，他生日的前一天。
那一天，她都做什么了？
她带着闻霄去了LY，全队进行了第一次的训练。
她和顾思洋一起回了锦水一号院，陪着大舅舅和大舅妈一起吃了晚饭。
她带回了给陆淮与定做的蓝宝石袖扣。
多么平常的一天，她在回去的路上，还在回想梁簌问她的话。
她说：“阿璃，陆淮与知道，你有多喜欢他吗？”
她没有答案，因为她自己也无法确定。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她当然是喜欢他的。
可是，她这么喜欢他，她却不知道，就在这一天，他去了顾听澜的心理诊所。
以陆淮与的性格，这绝不是普通的心理咨询。
而恰好，顾听澜是国际知名的心理医生。
这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沈璃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胸腔内的氧气在一点点的消耗，渐渐生出闷痛的感觉。
她伸出手，就要去拿那份病历。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陆老爷子高兴的声音：
“阿璃！我又有一个周边奖品到了！你要不要来一起看？”
沈璃收回手，又迅速将那几个相框推回原位。
那份病历就此再次被遮掩。
她抬头看去，陆老爷子正拿着一个快递盒走了进来，笑眯眯道：
“这次的应该是个扇子！”
沈璃唇角弯起：“是吗？”
陆老爷子拆开快递，里面是一个非常古风的团扇，上面印着一个穿汉服的古典美人阿璃。
“这是新出的，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呢！”陆老爷子对汉服之类的了解不多，但就是看着好看，觉得很新鲜，“阿璃，你看这个是不是很漂亮？”
陆老爷子拿着这样一把团扇，画风实在清奇，但看他高兴，沈璃便点头：
“是很漂亮，您运气真好。”
“是吧？这次只有十个中奖名额呢！”
陆老爷子爱不释手，
“拿去给蕴仪他们看看？”
沈璃应了声好，抬手将抽屉合上，跟着陆老爷子往外走去。
关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短暂的停留后，她轻轻带上门。
咔哒。
……
陆老爷子得了新周边，很是兴奋，在家里转悠着给每个人炫耀了一遍。
连在厨房忙活的几人也没逃过。
陆淮与好不容易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沈璃正在餐厅桌旁站着，微微低着头，似是在出神。
“阿璃？”
他走过去。
几乎在听到他这声的一瞬，沈璃抬头。
陆淮与在她身前站定，眉梢微挑：
“怎么了？发什么呆？”
沈璃望着他的眼睛，清澈而深邃，映出两个小小的她的影子。
他的眉眼本来生的极清隽，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不可触碰的清冷矜贵，唯独在看向她的时候，眼底神色总会染上几分温柔纵容。
这男人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性，大约是都给了她。
陆淮与看她不说话，澄澈乌黑的桃花眼似是带了层濛濛雾气，只那样盯着他看，低笑着问道：
“就这么好看？”
沈璃回神，移开视线，旋即又点点头，算是对他刚才问题的回答。
陆淮与垂眸，就看到小姑娘头顶小小的发旋，鼻梁秀挺，睫毛忽闪，柔嫩的脸颊白皙清透。
还点头，乖得不得了。
很快，沈璃再次抬头，道：
“二哥怎么出来了？”
陆淮与冲着厨房的方向指了指：
“爷爷去跟妈炫耀那个小团扇了。”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
“爷爷说刚才带你去看了他其他的周边？”
沈璃一顿，旋即点头：
“嗯，陆爷爷书房，布置的挺多的。”
陆淮与之前也有幸受陆老爷子邀请，进去参观过，所以此时听沈璃说去里边看了，立刻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他想起刚才过来的时候，沈璃兀自在发呆的样子，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怎么，看懵了？”
可能是刚刚洗过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冰凉的温度。
沈璃清醒过来，又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并没有联想到其他。
片刻，她唇角弯起清浅的弧度：
“没。”
方蕴仪喊陆淮与端菜，他便又抬腿过去了。
沈璃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眼睫眨了眨，也跟了上去。
……
不过沈璃最终也没能帮上忙——她被方蕴仪直接按在了椅子上。
“哪儿有让女——让小寿星辛苦的道理？”
方蕴仪一边说着，一边又指挥着家里的另外两个男人干活。
一番忙活之后，大家总算是都坐了下来。
陆老爷子坐主位，陆铮和方蕴仪坐一边，陆淮与和沈璃坐对面。
沈璃的视线从餐桌上扫过。
菜品很丰盛，但就是——
“阿璃，猜猜哪个是我做的？”
方蕴仪神色期待的看着她。
沈璃看着桌上几乎称得上“泾渭分明”的饭菜，默了一瞬。
哪怕还没试吃，只是这样看一眼，她几乎都能清楚辨认出，哪个出自方蕴仪之手。
陆铮和陆淮与做的，可能很难看出来，但这一盘隐约带着点焦糊的青菜，实在是太好认了。
迟疑着道：
“这个青菜？”
“这是白灼青菜！的确是我做的！”
方蕴仪眼睛一亮，又暗暗冲着陆铮使了个炫耀的眼色——怎么样，我就说我和阿璃心有灵犀，母女连心吧！？
她又很快看向沈璃，眸色殷切，道：
“阿璃试试这个味道怎么样？或者——这个香煎羊排？”
沈璃往那边看了眼。
哦，她就说怎么还有点血水呢……
陆铮顿了顿：
“阿璃，这个基围虾你试试？”
陆淮与补充道：
“这个红烧茄子也可以，阿璃你不是很喜欢的吗？”
陆老爷子看向沈璃，郑重道：
“阿璃，基围虾和红烧茄子都特别有营养，你多吃点。”
第999章 她做的真的很好吃（三更）
如此强烈的信号，沈璃就是想不知道哪个是方蕴仪做的都不可能了。
迎着方蕴仪满是热切的目光，她终于还是把筷子伸向了那一盘白灼青菜。
方蕴仪看她第一个就选的自己做的菜，更加兴奋：
“阿璃，怎么样？好吃吗？”
餐桌上一片安静，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
沈璃缓缓眨了眨眼，而后点头。
“好吃的，谢谢方阿姨。”
陆老爷子眼皮跳了跳。
陆铮欲言又止。
陆淮与顿了顿，帮她夹了红烧茄子。
方蕴仪听了夸奖很受鼓舞：“真的吗？这是我第一次做这道菜呢！”
沈璃弯了弯眼睛。
片刻，陆铮道：
“我试试。”
说着，就冲着那盘青菜下了筷子。
陆老爷子几乎立刻跟上：
“对对，难得能吃上蕴仪做的饭！”
方蕴仪不满：
“你们和阿璃抢什么！”
陆老爷子咳嗽一声：“我看阿璃最近好像瘦了点，还是多吃点肉！淮与，还不快给阿璃夹菜！”
沈璃道：
“陆爷爷，不用那么麻烦，我——”
“我觉得也是。”
陆淮与说着，又夹了基围虾，剥好以后放在了她手边的盘子里。
方蕴仪仔细看了看沈璃的小脸：
“哦，对，阿璃最近期末考试了对吧？那是要多补充点营养。”
她还是应该多学几道荤菜硬菜的！
沈璃道了谢，又夹了块香煎羊排。
嗯，除了外面焦里面生之外，没别的缺点。
方蕴仪又看了过来，紧张又期待。
随后，沈璃点了点头：“您这个做的也挺好吃的。”
方蕴仪大受鼓舞：
“真的？”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了什么：
“嗯？等下，阿璃，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做的？”
除了那一道白灼青菜，她承认是自己做的，其他的她没说啊！
沈璃动作一顿，而后道：
“刚才二哥跟我说的。”
方蕴仪这才了然，又有些嫌弃的看了陆淮与一眼。
“我还说给阿璃个惊喜呢。”
陆淮与：“……”
不过方蕴仪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结，她听沈璃说好吃，自己也动了几分好奇，举起筷子伸了过去：
“说起来这个我也没吃呢，不知道味道怎么——”
陆铮抢在她之前，将那块香煎羊排夹走了。
方蕴仪惊诧的扭头看他：
“陆铮？”
这人，怎么还和她抢吃的？
陆铮神色如常：
“好不好吃，厨师自己说的不算，要听食客的。”
方蕴仪被他这个理由说动了。
也是啊。
“那你试试？”
陆铮面不改色解决了那一块，又看向陆老爷子：
“爸，蕴仪手艺进步不少，您要不要尝尝这个？”
陆老爷子手微微抖了下。
刚才那一口青菜他好不容易才咽下去，这块羊排、这块羊排……
他余光瞥了眼旁边的沈璃，立刻道：
“好的好的！”
于是，方蕴仪费尽心力做出来的这一荤一素两道菜，沈璃除了最开始动了筷子外，都再没来得及吃第二口，就被陆家的几个男人解决了。
方蕴仪自己没吃到，看沈璃也只吃了一点，颇为遗憾，不过既然沈璃说了好吃，也算是圆满了！
……
吃过饭，就是切蛋糕。
听说蛋糕是方蕴仪亲自去定的，和她接触几次下来之后，沈璃对她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了，所以在听方蕴仪让陆铮帮忙把蛋糕拿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然而真正看到那个精致华丽无比的三层生日蛋糕的时候，她还是震了震。
最上面是一个小城堡，和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公主，裙摆上贴满了层叠的馥郁浓香的玫瑰花瓣，旁边是细碎白巧克力，极致的颜色彼此相衬，非常漂亮。
方蕴仪把“19”的数字蜡烛插上去，陆铮点燃。
方蕴仪轻轻拍了拍沈璃的肩，道：
“阿璃，快许愿呀！”
沈璃望着那燃烧的火焰，怔然一瞬。
听到方蕴仪的提醒，她点点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片刻，她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阿璃，生日快乐！”
……
方蕴仪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她一边翻看着今天大家和沈璃的合照，一边对陆铮道：
“陆铮，我觉得我在厨艺上还是很有天赋的。”
陆铮顿了下，道：
“以前你不是总说做饭很麻烦吗？”
“那是以前啊！”方蕴仪说着，举起手机给他看，“我刚刚下单了几本菜谱，以后要好好研究研究！”
陆铮看着那几本大部头，挑眉。
“你真会看？”
“当然了！你不懂，养女儿和养儿子不一样的！我——”
方蕴仪说着，余光瞥见旁边柜台上放着的一个玻璃瓶，声音戛然而止。
陆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方蕴仪抬手，指尖微颤，不可置信：
“我……那是我专门买回来的玫瑰海盐，做香煎羊排用的……我没放盐！？”
那是新的，还没开封！
陆铮：“……”
方蕴仪迅速回想了一下午餐时候饭桌上的情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真的忘了放盐！
阿璃还说了好吃！？
难怪后来陆铮他们都没再让阿璃吃——！
陆铮安静了会儿，提醒道：
“现在退货还来得及。”
方蕴仪：！！！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转而想起今天的情况又觉得要不行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阿璃做饭啊！”
这要怎么挽回！？
“阿璃还都吃了……还说好吃……”
方蕴仪觉得心脏遭遇了重大打击。
“不行，我得去和阿璃说清楚！”她跺了跺脚，往客厅走去。
此时，陆淮与已经打算带沈璃离开，方青云正在帮忙把那些礼盒都放到后备箱。
两人站在一处说着什么。
“阿璃，其实可以不吃的，或者不好吃，也可以直接说。”陆淮与侧头，看着沈璃，声调低沉温柔。
沈璃摇摇头：“二哥，我觉得方阿姨做的挺好吃的。”
方蕴仪脚步一顿。
随后，就见沈璃仰头看向陆淮与，唇角极轻的弯了弯。
“我是不是没说过，苏媛从没有给我做过饭。”
她声音很轻。
“方阿姨做的真的很好吃。”
方蕴仪手掌微微收紧。
第1000章 陆淮与，现在，吻我（四更）
她当然知道苏媛是谁。
——在亲眼见到沈璃之前，她已经知道了关于她的许多事。
包括她在临城那些年的过往，包括她在云州那一年的经历，包括她在京城和港城的种种。
方蕴仪忽而快速转过身，微微仰了下头。
最后，她又回头看了眼，这才放轻了脚步离开。
……
陆铮看到方蕴仪回来，有些诧异：
“这么快？”
话音刚落，他就看出了点什么，眸光微凝：
“蕴蕴？”
方蕴仪微低着头，拿出了手机。
陆铮走了过去，直觉方蕴仪此时的情绪似乎不太对。
她不是去和阿璃说话了吗？现在这是——
他又看了她几眼，低声问道：
“怎么哭了？”
方蕴仪转开脸：“没有。”
陆铮声音又放缓了几分：“蕴蕴。”
僵持片刻，方蕴仪终于回过头看来。
那双总是清冷明艳的眼，此时已经染上些微的红。
她向来是极少哭的。
陆铮眉心微拧，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方蕴仪喊了他一声：
“陆铮。”
“你知道么，原来我命里注定是有女儿的。”
“现在，她来了。”
……
陆淮与带着沈璃离开。
“今天有想去玩儿的地方吗？”陆淮与侧头看她，问道。
沈璃摇摇头，与他十指相扣：
“回融越公馆吧。”
陆淮与猜测她可能是累了，便点点头：
“好。”
沈璃调整了姿势，靠在了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陆淮与抬起胳膊揽住她，把人半抱在怀里，低声问道：
“要睡一会儿吗？”
沈璃点了点头。
她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和理清。
陆淮与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睡吧，到了我叫你。”
这和上辈子不一样。
沈璃想，那时候陆淮与把她从疗养院带出来，一路上都紧抱着她，跟她说，不要睡，不要睡。
那时候他还说了什么呢？
很多。
从那一天，到最后她渐渐察觉到身体冰凉的那段时间，他真的跟她说了很多很多。
有些她记得，但更多她模糊和忘记了。
因为那段时日，她连维持清醒都已经很难，只能偶尔捕捉到他的只言片语。
在她记得的那部分内容里，他从没有提过，他有心理问题。
重来一世，她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于是很多事情都走向了和上辈子迥然不同的方向。
但顾听澜和陆淮与这边，整体上是没有变化的。
也就是说，上辈子，陆淮与肯定也去找顾听澜看过诊。
——原因呢？
她没能打开那份病历，所以无从得知。
但……
不是没有征兆的。
最开始陆淮与去云州，就是去养病的，在那边待了一年多。
但明明，他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么，除了是心理问题，还能是什么？
他下午的时候总要睡觉，生物钟错乱。
在柏城的那个下午，他扣着她的手，将她压在墙上，凑在她耳边低声又暧昧地问“好不好”，之后却又全然忘记。
……
在这之前，她从未多想过。
然而此时回头去看，才发觉处处不对。
不知道是她太过迟钝，还是陆淮与太擅长遮掩。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除了那极少数的两三次，几乎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异常。
清隽绝色，高岭之花。
遥遥不可及如山巅雪，人间月。
谁会多想？
谁都不会。
她只知道顾听澜和陆淮与交情甚笃，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还有着这样一层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也对，顾听澜以前总是全世界飞，极少回国。
那一天却是突然出现在了程家老爷子的寿宴上。
彼时她只以为他是为了去临城查一些事情，却从未想过，他为何不直接去临城，反而在云州待了那么一段时间？
他和陆淮与，那时候似乎也才是刚刚认识，不大可能是看在陆淮与的面子上，特意留在云州。
但如果是为病人看诊——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多了。
沈璃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想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阿璃？到了。”
陆淮与喊她。
沈璃睁开眼，那张清贵绝伦的脸容便映入眼帘。
她就那样看着他，眼神定定。
陆淮与笑着把她抱起来：
“怎么了？还没睡醒？”
沈璃缓缓摇了摇头。
她没有睡，又谈何睡醒。
这否认在陆淮与看来就是肯定。
他耐心哄道：
“那上去再睡？”
沈璃又摇摇头。
她不困，也不想睡。
陆淮与对她耐性十足，看她这样，只觉得是小姑娘半睡半醒在撒娇，便带她下了车，让方青云先回去，自己则是牵着她的手往楼上去。
沈璃跟在他身边，也不说话，乖乖巧巧的。
陆淮与一边走，一边看她。
小姑娘喝醉和似醒非醒的时候，最是听话娇软。
两人来到顶层，陆淮与按了密码进门。
他弯腰帮她拿拖鞋：
“去卧室休息？还要不要喝点水？”
沈璃摇头，脚下却是没动。
陆淮与只当她撒娇，便也纵着，把拖鞋放到她脚边，帮她穿好。
她看着他，又忽然道：
“陆淮与。”
陆淮与直起身，正打算带她往里走，闻言半转过身。
撞上她直直看过来的眼神，他低笑了声：
“嗯？沈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他近在咫尺。
他触手可及。
清冷的雪松气息在鼻尖萦绕，几乎令人意志昏沉。
无所谓。
是什么病无所谓。
她不想问，如果他不想说，她永远不会问。
她只要确定他好好的。
“吻我。”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陆淮与，现在，吻我。”
第1001章 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一更）
安静宽敞的房间内，她这一声缥缈又清晰，落在耳畔，燃到心底。
陆淮与眸色顿深。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下一刻，他揽过她纤细柔软的腰身，俯首吻了下来。
微凉的薄唇落下，又迅速含咬住她，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也似是随之涌入她的唇齿之间，将她缠裹。
她抬起胳膊，环抱住他的脖颈，微微仰头，迎合他的吻。
躯体紧贴，滚烫的温度迅速蔓延。
交缠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抵入她的唇齿，温柔又强势。
难以形容的酥麻感从身体深处涌出，又向下蔓延。
她渐渐昏沉在他这个吻里，浑身发软，只能无助的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
近一点。
再近一点。
不是模糊意识中的一声声低语，不是午夜梦回中的一幕幕幻影。
他就在这。
他就在这。
胸腔里好似被什么充满，酸胀又甜涩，几乎冲散她的所有思绪。
只剩下他，所有的呼吸被他吞噬，所有的气息被他染就，所有的留白被他占据。
她腿软的不行，受不住地往下滑，又被他一把捞起。
“抱紧。”
他终于松开她，俯在她耳侧，落下低沉黯哑的一声。
她没有精力去思考更多，只能按照他所言，紧紧抱着他。
随后，他的手从她的腰际滑落，落在她的大腿。
下一刻，她的身体忽而腾空，就这样被他抱起来。
骤然失去了着力点，她心里一慌，下意识抬腿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挺胸与他抱的更紧，整个人像是无尾熊一样趴在他身上。
担心要掉下去，她又动了动，本能地往他怀里钻。
随着这样的动作，她胸前柔软的起伏紧紧压着他平实坚韧的胸肌，又蹭出他一身的火。
他向前一步，将她抵在墙上，便低头急切的寻找她的唇。
炽热有力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没有给她半点喘息的时间，直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小手揪着他的衬衫无措揉拽，他才终于松开了她。
她微微偏头，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却又在下一秒，忽而呼吸一窒。
他放过她，又一点点吻在她的下巴，脖颈，锁骨。
她难耐地仰头，白皙修长的天鹅颈绷紧出完美的弧线，嗓子里溢出一道甜腻幽微的呜咽。
“……嗯……”
只很低很轻的一声，却瞬间摧毁陆淮与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与克制。
他几乎不受控制的，加重了力道，在她如同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红痕。
些微的刺痛混在炽烈的吻中，思绪被轻易覆盖。
她本能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挣扎起来，想要逃脱。
陆淮与本就在失控边缘，被她这么折磨，更是难受至极。
他从她胸前抬起头，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在她圆润挺翘的臀上拍了下以作警告，嗓音粗粝沙哑的不像样：
“别乱动。”
她看着他，一张小脸顷刻彻底红了个彻底。
陆淮与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托抱着她，往屋内走去。
她无所依靠，只能这样趴在他的肩上。
廊道，客厅，客卧。
最后是主卧。
窗帘半掩，一半明，一半暗。
他们相拥着，从交错的光影中走过。
之后，她被他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他就站在她身前，俯首弯腰，一手撑在她的腿侧，与她平视。
他眸色极深，目光似是淬了火，从她的脸上一点点扫过。
房间内安静至极，却又好像被暧昧湿热至极的气息充满，连呼吸都变得缠绵。
他没有触碰她，怕最后的理智崩盘。
可又舍不得远离，于是只能保持这样的咫尺之距。
看着她的眼，贪慕她的甜。
他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对视，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很久。
她的桃花眼里似是笼了一层蒙蒙水雾，明明澄澈明净至极，却又勾魂摄魄。
终于，他嗓子干涩发紧，低声问道：
“沈小姐，还要继续吗？”
她没有说话，微微仰头，吻上他的唇。
这就是她的答案，足以令他所有理智坍塌的答案。
她无需言语，他甘愿俯首称臣。
……
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灿，微风拂动窗帘，那道阴影便随之摇动。
宽敞的床上，两道人影交叠。
沈璃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一头长发在枕头上铺展开来。
陆淮与屈腿半跪，俯身吻她。
她抱着他，很快便受不住这样强势而炽烈的吻，微微仰头，纤细的腰不自觉拱起，葱白的手指插入他的黑发，不知是想他停下，还是想他继续。
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笼在怀里，只偶尔传出细微而悱恻的低低呻吟。
某一刻，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
陆淮与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埋在她颈窝，过了好一会儿，才吻了吻她的侧脸，而后又起身，帮她把凌乱的上衣整理好。
他下颌绷紧，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珠，眼底是未曾完全褪去的深沉欲色，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便似乎要令人浑身燃起滚烫的火焰。
然而他的动作温柔又珍重，带着极致的克制与隐忍。
差一点……
差一点他的理智就要彻底失控。
但现在不行。
他捧着她的脸，粗粝的指腹轻轻从她已然隐约红肿的唇上蹭过，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
“疼不疼？”
沈璃摇头。
陆淮与这才稍稍放下心。
但下一刻，沈璃又点点头：
“有点……疼的……”
陆淮与极轻地吻了吻她的唇。
沈璃低声：
“不是这疼……”
她跪坐在床上，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微微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又勾了下他的手指。
“……你轻点儿……”
“……”
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隐约有了要复燃的迹象。
陆淮与微微偏头，轻吐出一口气。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向她，望着她绯红的耳侧和脖颈，低道：
“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抬眸看他。
“没忍住。”他道。
这下，小姑娘脸更红了。
陆淮与哄道：
“跟你道歉，好不好？”
小姑娘桃花眼莹润澄澈，摇头。
随后，她在他唇上轻吻了下：
“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所以——不用道歉。”
第1002章 是你，就好（二更）
——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
晴天也好，雨天也好，下雪天也好。
笑着也好，哭着也好，生着气也好。
清冷也好，温柔也好，失了控也好。
清醒着也好，生了病也好。
是你就好。
陆淮与，是你就好。
……
陆淮与垂着眼，看着身前的小姑娘，良久，低笑了声：
“什么时候这么会哄人了？”
沈璃把玩着他的手指：
“因为你很难哄啊。”
陆淮与眉梢微挑，这个答案显然取悦了他。
沈璃想起什么，又抬眸看他：
“二哥要不要休息？”
下午他总是要睡觉的。
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应该是和他的心理状态有关。
陆淮与道：
“你先睡。”
沈璃愣了下：
“二哥有事儿要忙？”
陆淮与动作一顿，深邃的凤眸定定看她一眼。
片刻，他笑了声：
“我去洗个澡。”
分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慵懒散漫，尾音微微拖长，便莫名带上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沈璃脸颊微红，乖乖松开手，小声应了：
“哦。”
陆淮与薄唇微挑：
“沈糖糖，你脸红什么。”
沈璃立刻否认：“我没有。”
陆淮与作势要来捞她：
“要不我抱着你去照照镜子？”
他提到“镜子”，过往的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也浮现脑海。
沈璃脸色更红，边摇头边推他的手，生怕真被他押过去，又一顿收拾：
“不用，我要睡觉了。”
陆淮与也只是逗逗她，不敢真的再贸然碰她。
不然他真的不敢说，自己还能不能克制住。
“刚才是你手机响了？”他问道。
沈璃这才想起这一茬，拿起了床头柜的手机。
“嗯，是大舅妈发来的消息，说明天和我一起回港城。”
她要回港城过生日，顾家那边早早就做了准备，连顾听风他们也陪着一起回去。
陆淮与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好休息。”
沈璃点点头。
陆淮与这才起身离开。
咔哒。
房门关上。
沈璃回了梁簌的消息，又将手机放下，在床上坐了会儿。
片刻，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点：主卧是有自带的卫生间的，但陆淮与还是去了外面的浴室。
刚刚褪温的脸颊好像又热了起来。
她躺倒在床上，这里也都是熟悉的他身上的清冷气息。
她枕着柔软的枕头，拉上薄被。
……
一开始她还是想等等他的，但后来左等右等，陆淮与一直没回来，她真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陆淮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的被子隆起一个弧度，她整个人都藏在了下面，只露出一张小脸。
他走过去。
她微微偏着头，闭着眼睛，安静而规律地呼吸着，看起来恬静又乖巧。
陆淮与在床边坐下，床垫微微凹陷。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着这边转过身来，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花了几秒钟找回自己的意识，只眼底还蒙着一层雾气般，朦朦胧胧。
陆淮与俯首，在她眉心吻了下：
“吵醒你了？”
沈璃怔怔看着他，点头，喃喃：
“你洗澡洗了好久啊。”
陆淮与一顿，盯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久么？”
沈璃没察觉到危险，“嗯”了声。
陆淮与胸膛震动，低笑了声，没继续这个话题，道：
“那再睡会儿？”
沈璃又点头。
陆淮与帮她把被子拉了拉，作势就要起身。
沈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二哥，你去哪儿？”
陆淮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无需言语，只一个眼神，他便能明白她的心思。
于是，他打消了去隔壁的念头，声线低沉温柔：
“我不走，就在这。”
沈璃似是这才放心了，而后自动往后面退了退，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
陆淮与挑眉：“什么意思？”
沈璃又伸手，轻轻拍了拍空位：
“二哥不是也要休息的吗？”
陆淮与眸子危险眯起，半晌，舌尖轻抵上颚，笑了：
“沈糖糖，你是真不怕啊。”
沈璃躺在床上，就那么看着他，桃花眼乌黑纯澈。
陆淮与实在是抵不过。
哪怕知道最后难受的是自己，折磨的是自己，她这样，他就真的没办法。
他终于还是在她旁边躺下，叮嘱她：
“睡觉。”
沈璃点头，把被子分给他一半。
陆淮与动作顿了下，侧身看她，眼含警告：
“老实点儿。”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而后迅速溜到他怀里，环抱住了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还能摸到块垒分明，硬实坚韧的腹肌。
“好了。”
她说着，又在他胸膛蹭了蹭，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角度，
“我睡了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给陆淮与半点反应和拒绝的时间。
他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认命地闭了闭眼。
自己好不容易拐回来的祖宗，当然自己供着。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
沈璃靠在陆淮与怀里，他身上的温度好似总是比她高一些，他的心跳声也听得很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她静静看着身旁躺着的陆淮与。
黑发有些凌乱，越发衬得他皮肤冷白，鼻梁高挺，睫毛很长。
他生就是完美立体的五官，哪怕是在睡梦中，眉眼间依旧透着股清冷矜贵。
他下午休息的时候，她其实很少陪同。
而在得知那份病历的存在以后，心境也随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为什么要在下午的这个时间点睡觉？
——他会做梦吗？
——他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是从云州那时候，还是，更早？
——为什么是云州？
他不曾说起，她自然也不会问。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看着他，难免还是会生出好奇和疑问。
上辈子的陆淮与，应该也有这个问题。
那后来呢？
他好了吗？
还是……
陆淮与眉心忽而蹙起，眉眼间显出几分挣扎之色，好似陷入了梦魇。
沈璃心脏紧缩，正要去抚他的眉心，却忽然感觉到陆淮与环抱着她腰身的手臂猛地收紧。
她怔了下，脑子里忽然有什么闪过。
第1003章 星河赠我（三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一瞬，好像很熟悉。
似乎曾经……也有过类似的场景……
但她仔细回想着，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正在这时，她看到陆淮与的眉心渐渐舒展。
他紧紧抱着她，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了救命的浮木，渐渐安下心来。
他很用力，以至于她有了一丝隐约的痛感。
她定定看着他。
到底是什么……
陆淮与这样的人，清傲难驯，骄傲至极，怎么会有着严重到需要去找顾听澜的心理问题。
那份病历——
忽然，陆淮与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
他的眸色格外黑沉。
沈璃与他对视，只觉那下面似有旋涡，要将一切吞噬。
但转瞬间，这样的感觉又很快消散。
“阿璃。”
许是因为刚刚睡醒，他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沈璃的手轻轻抵在他坚实的胸膛，轻轻应了一声：
“嗯。”
确认她就在怀里，陆淮与揽住她的腰，抱得更紧，而后低头去寻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却极尽温柔，像是捧着至宝，小心至极。
他吻过她的唇角，脸颊，耳侧，最后又吻在她的眼睛。
“什么时候醒的？”他低声问道。
沈璃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
“刚醒，比二哥早一点。”
陆淮与抬眸往窗外看了眼，已经是傍晚。
大片暖橙色的光映落，为整个房价都镀上了一层暖色。
他看向怀里的小姑娘：
“饿不饿？”
沈璃摇了摇头。
“那还睡吗？”
沈璃又摇了摇头。
陆淮与笑了声：
“那先去看看礼物？”
之前沈璃从陆家那边拿回来一堆精致的礼盒，但里面并没有陆淮与的。
他应该是特意和其他人分开，等着专门给她的。
沈璃点点头：“好啊。”
陆淮与起身，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
“跟我来。”
沈璃踩上小拖鞋，有些奇怪：
“礼物在外面吗？”
一般的礼盒应该是可以拿过来的吧？
陆淮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看到就知道了。”
二人出了主卧，陆淮与带着她走到了另一边的一间客卧。
陆淮与融越公馆这套大平层面积足有三百多平，除了一般的卧室厨房客厅餐厅等等，还配备了书房和健身房，巨大露台，以及一个露天泳池。
他自己通常都住在主卧，沈璃之前在这里住的是客卧，就在主卧旁边。
但这次陆淮与带她来的，是另外一间。
陆淮与在门边站定：
“进去看看。”
门没锁，沈璃茫然看了他一眼，抬手推门而进。
当看清房间内的模样，她忽而怔住。
这里原本是一间客卧，但此时却被改装成了一间……画室。
画架、椅子、书桌、放满了各样工具和颜料的极具设计感的透明柜子……
简约大气，又处处透着用心。
沈璃愣怔了好一会儿。
陆淮与竟是……专门将这个房间改成了一间画室？
“喜欢吗？”
陆淮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璃回头。
陆淮与斜斜靠在门框，姿态慵懒，唇角噙着散漫笑意。
沈璃回过神来：
“二哥，你怎么——我有画室的……”
“那是沈老师给你准备的。”陆淮与微微偏头，笑看着她，眉梢微挑，“何况，这样也方便。以后你想画，随时随地都可以。”
一个人当然是用不着那么多画室的，更何况，是什么样的情形，在这里画画能算作“方便”？
——当然只有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才称得上那一句“随时随地”。
她耳尖微热。
陆淮与看着她，顿了顿，才笑道：
“希望有一天，沈小姐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沈璃心脏鼓噪。
他的话再含蓄不过，却也再直白不过。
房间陷入安静，空气中似有一层看不到的气韵在流转。
陆淮与抬腿走了过来。
沈璃忽而就生出了几分紧张。
陆淮与在她身前站定，微微俯首：
“你还没说，这个画室的装修风格，你喜不喜欢？”
沈璃心中稍松，点头：
“喜欢。”
她怎么都没想到，陆淮与送她的礼物，居然是这个。
陆淮与又握住她的手：
“还有一个礼物。”
沈璃诧异，桃花眼微微睁圆。
这间卧室的外面是一个宽敞非常的露台，陆淮与带着她往那边走去。
打开推拉门，沈璃才看到，露台上竟是放了一台天文望远镜。
很熟悉——就是陆淮与当初住在云州的时候，放在云鼎风华的那一台。
沈璃愣怔片刻，迟疑着问道：
“二哥，这台天文望远镜……送我了？”
这个天文望远镜规格极高，沈璃只在国家天文馆见过，除此之外，就是陆淮与这一台。
价值几何且不多说，单单是这珍稀程度，就已是令人咋舌。
陆淮与走过去进行调试，片刻，他对沈璃招了招手：
“来看看。”
沈璃走到他身边，他往旁边让了一步。
镜头之中，视线之内，是夜空与星河。
陆淮与看着她清艳干净的侧脸，道：
“看到了吗？礼物。”
沈璃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
原来他的第二件礼物，不只是这台望远镜，更是这漫天灿烂星河。
她清晰听到自己心脏快速鼓动的声音。
随后，她缓缓直起身，侧头看他。
四目相对。
她道：“看到了。”
陆淮与唇角微弯，俯首靠近，低沉慵懒的嗓音敲击着她的耳膜：
“那，沈小姐，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希望有一天，沈小姐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陆淮与眸色极深的看着她，低笑着问道，“这个就当今晚回我的礼物，好不好？”
夜空如浓黑的墨铺展，璀璨星芒闪烁，晚风拂动。
少女的回答落在风中。
“好啊，陆淮与。”
第1004章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四更）
灯光映出两道紧挨着的身影。
沈璃答完那一句，望着身前站着的男人，又叹了口气。
陆淮与眉梢微挑：
“怎么了？沈糖糖，说出来的话可不允许反悔的。”
沈璃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口，一头埋在他颈窝，声音低低的，小声念着：
“没有要反悔。但是——和二哥送的礼物比起来，我的太普通了。”
她送的是领带和领夹，虽说领带是她挑了好久才挑好的，领夹也是她亲自设计送去定做的，但——
陆淮与胸膛震动了下，似是在笑，而后稍稍退后，捏住她的小脸，让她仰起头来。
他笑着问道：
“沈糖糖，你是十九岁，还是三岁？这个也要比的吗？”
沈璃腮帮微微鼓起。
陆淮与继续道：
“再说，刚才，我不是已经从你这讨回了礼物吗？”
沈璃还是介意：“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陆淮与稍稍放松手上的力道，捏了捏她的侧脸：
“沈糖糖，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这份礼物更好了，懂吗？”
他笑着，像是调侃，像是安慰，然而眸底认真，字字句句，皆是真心。
沈璃安静了会儿，微微低头，唇瓣微动。
陆淮与没听清，俯身弯腰，笑着问：
“嗯？什么？”
沈璃看着他近在眼前的清隽绝伦的容颜，握住了他的手，低声：
“……那个机会……本来就只会给你的。”
即使他不说，即使没有这间画室和这片灿烂星河，甚至他无需问那个问题。
有些事，是早就想好的。
所以，只会有那一个答案。
陆淮与呼吸微微屏住。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好一会儿，才稍稍退开，与她平视。
他定定望着她，许久，才笑着问道：
“沈糖糖，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沈璃迎上他的目光。
她早明确他的爱意，在一年前的这一天。
不，是更早、更早的时候。
所以现在，她想成为告白的那个人。
“陆淮与。”
沈璃望着他，一字一句，
“宁璃、沈璃，沈糖糖——都特别喜欢你。”
……
在一起一周年的这一天，说隆重也简单，说平凡也珍贵。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起睡了个午觉，吃了顿晚饭，互赠了礼物。
不过是在彼此拥抱中占据彼此，不过是在漫天星河下，将所有爱意说尽。
他求一个允诺，而她还以一场告白。
……
晚上十点，陆淮与将她送回天晔城。
沈璃回到家里，沈知谨正在客厅坐着，他的身前放着电脑，似是在处理工作。
但沈璃知道，他是在等她。
“爸，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沈知谨抬眸看来：
“快了。”
沈璃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大堆礼盒，正是陆老爷子他们送她的生日礼物。
沈知谨注意到她的视线，道：
“下午的时候，方青云送来的。”
沈璃点点头：
“是陆爷爷他们准备的。”
上次方蕴仪送沈璃礼物，沈知谨是知道的，所以今天看到这么多，也并不意外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今天在陆家玩儿的开心吗？”
沈璃扭头看他，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
“嗯。方阿姨做饭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