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让他来（五更）
兄弟俩自然是不懂她这话的意思的。
沈璃也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影响他们心情，便很快岔开了话题。
“看完了，你们两个要不要自己上马试试？”
“好啊！”
顾思齐高兴的应了一声，
“表姐，要不咱们比一场啊？”
沈璃笑着点头。
“行。”
......
这兄弟俩劲头都很足，跟着沈璃比了一场，沈璃控制着速度，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最终以领先他们一个马身的距离获胜。
一场比赛下来，兄弟两个算是彻底服了。
不过这场比赛，输赢并不是最重要的。
结束之后，沈璃下了马，来到两人跟前，跟他们说了些要注意的点，顺便帮他们做了姿势调整指导。
她刚才跟他们跑那一圈，其实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作为顾家的小少爷，顾思齐和顾思丞从小便是接受的精英教育，请来的马术教练当然也是极好的。
不过这东西，其实也很看天赋。
沈璃观察到的地方，更加细致，讲述也更容易理解。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中午时分，沈璃便带着兄弟两个回了顾家，陪着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一起吃饭。
......
顾家小小姐回来的消息，已经在整个港城传开。
尤其是上层圈子里，各大世家的人都在猜测这位小小姐的身份。
不过，这位小小姐似是格外低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顾家老宅。
而且顾家护她护得紧，任由外界各种推测猜想甚至查探，关于那位小小姐个人情况，也始终未曾泄露分毫。
于是，大家渐渐也就明白：顾家将宴会定在八号，那么，就是八号。
在此之前，他们不想透露，那谁也没办法。
而越是如此，也就令得众人对这位越发好奇。
沈璃这几天偶尔去一下渡田马场，剩下基本都在家里，看书画画，陪着顾老夫人喝茶。
相较于外界的焦躁好奇，她这个话题中心人物，反倒是成了最悠闲的那个。
......
时间转眼来到五号。
早上，沈璃陪着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用完早饭，就回房间换了衣服，拎了背包出来。
看到她如此，顾老爷子随口问道：
“阿璃这是要出去？”
沈璃点头，目光从两位老人身上扫过。
“爸今天来港城这边开个会。”
四周安静一瞬。
顾老爷子顿了顿，语气平静：
“你这是要去接他？”
沈璃摇摇头：
“他这两天的行程很满，且都是米尔实验室那边负责。我过去，就是想参观下他们实验室——以我爸助理的身份。”
这次的会议规格极高，一般人根本没资格参与。
本来这趟该是言秋跟着过来的，但他在西京大那边的实验进行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阶段，实在是不方便同行。
这个机会，就落在了沈璃的身上。
顾老爷子“嗯”了声，却没说其他。
一旁的顾老夫人却是笑了。
“机会难得，阿璃又喜欢，只管去就是，要不要派人送你过去？”
沈璃道：
“谢谢外婆，不过不用那么麻烦的，我直接开车过去就行。”
顾思洋一直让她选车，她不堪其扰，最终好不容易从他那堆风骚至极的跑车里，选了一个不那么招摇的黑色轿车，暂且代步用。
顾老夫人点点头。
“好。”
“那外公外婆，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去。
“阿璃。”
顾老夫人忽然喊了一声。
沈璃回头，就见顾老夫人温柔笑着道：
“等这两天忙完，让知谨有空过来吃顿饭啊。”
沈璃心中微动，下意识看向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眉头微皱，刚想说点什么，余光就看到了沈璃。
他一顿，终究将喉间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便是默许了。
沈璃松口气，唇角扬起了笑：
“好。”
.......
米尔实验室。
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来，在大门前停下。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车内下来。
在门口处等待的一位工作人员立刻上前：
“沈教授您好，我是米尔实验室研究员吕毅，我谨代表米尔实验室欢迎您的到来。”
沈知谨颔首，与他握手。
“你好。”
吕毅脸上带着笑：
“可算是把您盼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沈知谨极少来港城，所以他们这次原本也没抱希望他会亲自过来。
当得知他答允会出席此次会议，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很兴奋。
他说着，看向沈知谨身后。
“您的助理呢？没跟您一起吗？”
沈知谨看了眼时间。
“应该快到了。”
吕毅了然：“那我先陪您进去吧——”
沈知谨摇了摇头。
“不必，我在这等她。”
吕毅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您......您要亲自在这等？”
从来只听过助理等老板的，哪儿有老板等助理的？
何况，谁不知道沈知谨极其注重时间观念，谁敢让他等？
他这助理，这谱——这么大？
沈知谨迎上他震惊的目光，却是笑了笑。
“嗯。她第一次来，对这不太熟悉，我带着比较好。”
第721章 我以前叫宁璃（一更）
吕毅暗暗心惊。
只因为是第一次来，沈知谨就要亲自带？
这未免也太——
但既然沈知谨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不好反对，只是心里对那位助理又生出几分好奇。
“好，都听您的。”
等待的时间，似乎总是格外漫长。
港城的一月依然是十分温暖，阳光洒落，道路两旁繁茂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阴影。
吕毅等得渐渐有些着急起来，心道沈知谨的这位助理晚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晚了这么久。
他侧眸看向沈知谨，却见他隽秀清雅的容颜上，没有半分急躁和不满。
又过了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沿着道路驶来。
沈知谨眉眼舒展。
“来了。”
吕毅连忙看了过去，当瞧见那辆一看便价值不菲的车，不由愣住。
沈知谨这位助理，派头怎么这么大？
那辆车在路边停车位停好，接着，吕毅就看到一个身量纤细高挑的少女从主驾驶的位置下来。
她穿着白色短袖，黑色铅笔裤，头上压着一顶棒球帽，单肩背着一个黑色背包。
随即，她抬头看了过来。
一张清丽干净的容颜，映入眼帘。
吕毅愣了下。
沈知谨这个助理，也太年轻了吧，有二十岁么？
而且看着，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沈璃走过去，看到沈知谨，诧异的看了眼手机。
“您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等很久了吗？”
他说九点到这边，她还特意提前了十分钟，没想到他已经到了。
沈知谨笑了笑。
“没有，刚到。”
她说要提前来这边等他，他想着让她多睡会儿，就特意将时间点往后延了半个小时。
“这是米尔实验室的研究员，吕毅。”
沈知谨亲自介绍，吕毅自然是配合至极的伸出手，笑道：
“你好，我是吕毅。”
沈璃与他握了手：
“您好，我是沈璃。”
吕毅已经看出来，沈知谨对这个助理不是一般的照顾，故而态度也是客气许多。
“沈教授，会议是在九点半开始，我先带您二位过去吧？”
沈知谨颔首。
吕毅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
他看了沈璃几眼，想着沈知谨这样级别的大佬不好靠近，能和他看重的助理搞好关系也是不错，便笑着道：
“沈璃，我一见你就觉得有些眼熟呢，你之前来过港城吗？”
沈璃唇角弯起一抹笑：
“去年来过一次。”
“哦哦，这样......”
吕毅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确定自己之前的确是没有见过她。
看着眼熟，估计是错觉吧......
沈知谨边走，边给沈璃做着介绍，包括米尔实验室目前主要的研究方向，以及各项检测设备和在进行的几个主要模拟实验等。
他介绍的详细，沈璃听的也认真。
只剩下吕毅一个人原地茫然，越听越是惊讶。
沈知谨在国际物理学界都有着极高的地位，眼光极高，要求极严。
能由他亲自带领参观介绍，实在是一份极其难得的殊荣。
他对这助理，也太重视了吧？
但现在并不合适问这些。
吕毅将满心惊讶压下，抬手指向前方：
“会议室就在前面的三楼，二位请。”
......
沈璃他们来到会议室的时候，椭圆形的会议大圆桌周围，已经有另外的四位顾问到了。
沈知谨依次与他们打了招呼，随后落座。
每位科学顾问可以带一名助理共同参会，沈璃看了一圈，看到除了中间的会议桌，靠墙的位置，也放置着数把座椅。
那几个助理都坐在了自己老板座位对应的后方位置。
她便也跟着坐在了沈知谨身后。
会议室中，数双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意外、好奇、不解。
很多人都知道，沈知谨这两年的助理是言秋，尤其是在出席这种场合的时候，基本都是带他。
今天不一样，他竟是带了个这么年轻的女孩，不由人不诧异。
不过或许是因为有着数位大佬坐镇，氛围严肃郑重，便没什么人来讨论这些。
大家都各自待在自己的位置，准备会议内容。
九点半，会议正式开始。
沈璃拿出了笔记本，抬头看去。
......
十一点半，会议暂时结束。
沈璃看沈知谨还在和一位老教授讨论着什么，估摸着要一小会儿才结束，便先行一步走出了会议室，打算在外面等他。
然而刚刚来到拐角的位置，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沈璃，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跟着沈教授一起过来？”
“没听过。按理说这趟该是言秋随行的吧？谁知道怎么换成了这么一号人。”
“我刚听吕毅说，早上来的时候，沈教授可是还专门在门外等了她好一会儿呢。”
“真的？沈教授对她这么好？”
“当然是真的。”
“......那可真是厉害啊，能被沈教授这么看重，那在科研上应该也很有能力了？不过，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头？”
沈璃听出其中好像有两个其他参会助理的声音，还有个没听过，应该是米尔实验室这边的人。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声。
那几人终于意识到有人在这边，立刻安静了下来。
沈璃低头，将那条无聊的推广划掉。
再次抬头的时候，就见那几人走了过来。
当看到是沈璃，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站在中间的那个倒是很快调整了神色，笑道：
“别误会，我们只是在聊论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跟我们说说你的。大家共同讨论，共同进步不是？”
旁边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男生跟着点头，表情好像有些纠结。
“对，老板说，我那篇投《TheAstronomicalJournal》和《AstronomyandAstrophysics》都可以，但他们审核机制不太一样，我还没想好。”
他说着，冲着沈璃问道：
“你觉得呢？”
沈璃摇头：
“我没投过这两家，所以不是很清楚。”
这话一出，对面几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这两家是天体物理的一流核心期刊，你都没投过？”
沈璃点了点头。
“嗯。”
她顿了顿，诚实道：
“我只发了一篇《Universe》子刊，以及一篇《Universe》主刊。”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几人的表情全部僵在脸上。
沈璃笑了笑：
“哦，忘了说了，我以前叫宁璃。”
第722章 我爸姓沈啊（二更）
听到这个名字，对面几人脸上齐齐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你是宁璃！？”
沈璃他们是没听过，但宁璃，却是如雷贯耳。
《Universe》创刊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作！
当时她那篇论文刊登出来的时候，在天体物理学术界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哪怕是没见过她这人，对这名字也是绝对耳熟的。
沈璃上个月才确认了自己的身世，改名字的事，也就西京大那边的师生最为清楚。
他们先前和她并不认识，不知道这事儿也很正常。
此时乍然一听，自然冲击极大。
“宁璃！？”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难掩惊诧的声音。
沈璃回头，就见吕毅正站在不远处，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难怪他觉得这少女看起来很是眼熟！原来她是宁璃！
“你、你改名字了！？”
沈璃冲他轻轻颔首。
吕毅忍不住道：“可、可你怎么改成沈璃了？”
这也太突然了，居然连姓氏都改了？
沈璃唇瓣微动，正要说话，便听到了一声：
“阿璃。”
几人齐齐看去，就见沈知谨和另外两位科学顾问正站在一处，往这边看来。
沈知谨的视线从那几人身上淡淡扫过，最后落在了沈璃身上，眉眼方才温和下来：
“中午想吃点什么？”
沈璃道：“我都可以的。”
沈知谨道：
“实验室这边安排的工作餐，你要是吃不惯，可以另外点外卖。”
沈璃笑起来：
“我跟您吃一样的就好。”
旁边一众人等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方才问沈璃该投哪个期刊的男生忍不住小声道：
“虽说宁——沈璃科研能力的确很强，但沈教授对她也实在是太好了吧？咱们不也都是跟着老板过来的？可没这待遇啊！”
按理说，单独订餐，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费不了什么功夫。
但那也得看是什么场合，什么时候。
这场会议持续两天，期间所有安排都是定好的。
沈璃这......怎么还搞特殊？
沈知谨旁边的一位国外白人顾问笑着道：
“沈，你对助理这么好，可是显得我们不够好了啊。”
沈知谨也笑了。
“以前在格兰，你女儿喜欢吃某家店的豆乳蛋糕，你开车多绕行半小时，都要给她带。现在我不过要帮阿璃点个外卖，怎么就不行了？”
那位顾问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旁边众人也全都蒙了。
这、这话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在沈璃和沈知谨的脸上来回徘徊，难掩惊憾。
沈璃看向吕毅，唇角微弯：
“我改成沈璃，当然是因为——我爸姓沈啊。”
......
沈璃最终还是跟着沈知谨他们一起用了工作餐。
短暂的休息后，下午两点，会议继续进行。
这次，落在沈璃身上的视线更多了。
不过很明显，那眼神是和之前极不一样的。
沈璃对此倒并不是十分在意，会议全程精神都十分集中，毕竟这次的机会很是难得。
直到下午六点，今天的安排总算结束。
沈知谨入住在米尔实验室旁边的酒店，原本也安排了沈璃的房间的，不过她没住。
沈璃陪着沈知谨吃了晚饭，这才回了顾家。
第二天的会议照旧进行。
直到下午，一切行程结束，沈璃才和沈知谨提起了吃饭的事儿。
“爸，外婆说等你有空了，想请你回去吃顿饭。”
沈璃说着，打量着沈知谨的神色，
“我觉得今天就挺合适的，您觉得呢？”
沈知谨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笑：
“好。”
......
半小时后，沈璃开着车回了顾家。
她将车停好，随后和沈知谨一起下了车。
管家祁阳早已在门口等待，看到二人，立刻上前迎接：
“沈先生，阿璃小姐。”
沈知谨冲他轻轻颔首：
“祁叔。”
祁阳心中感慨。
当初还以为，沈知谨这辈子不会再踏足这里，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他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放低了声音：
“二位进去吧，别让老爷子和老夫人等急了。”
沈知谨唇瓣微抿。
沈璃拉了拉他的袖子。
“爸，我们走吧？”
沈知谨“嗯”了声，抬脚向前走去。
......
沈璃要带沈知谨回来一起吃饭的消息，顾家这边是早就知道的，所以也早便做了安排。
一楼客厅，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正坐在一处说着什么。
“外公，外婆。”
沈璃走进来，扬声喊了句。
二人回头看来。
是看沈璃，也是看她身边的沈知谨。
宽敞的客厅陷入寂静。
顾老夫人率先笑着开口：
“知谨来了啊。”
沈知谨顿了顿，清冽的声线温和了许多：
“母亲。”
顾老夫人眼眶微红。
沈知谨又看向顾老爷子。
“父亲。”
顾老爷子从他进来，就一直坐在那没动。
听到这一声，他动作一顿，将茶杯放下。
氛围寂静。
沈璃小声道：
“外公，我好饿。”
顾老爷子这才起身，沧桑深沉的目光落在沈知谨身上。
“行了，既然来了，吃饭吧。”
第723章 糖糖回家了（三更）
气氛虽然还是带着些微的僵冷，但总算是坐在了一张桌上。
沈璃挨着沈知谨落座，看着桌上摆好的餐，有些惊喜的道：
“山药糯米粥？爸，你不是很喜欢这个的吗？”
顾老夫人笑着道：
“知谨快试试，是不是和以前一个味道。”
沈知谨眼底似有什么闪过，唇角抿了清浅的弧度。
“谢谢您。”
“谢什么。”顾老夫人笑着摇头，“老丁知道你今晚过来，特意熬的。”
老丁是顾家的主厨，在顾家很多年了。
沈知谨还是先帮沈璃盛了一碗，听到这句，动作一顿。
沈璃也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关于顾家和沈知谨，她并没有问过太多。
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她逐渐发现，他们之间的隔阂是很深，但同时，他们之间也有着极深的牵绊。
顾家上下当年也应当是很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连老丁都如此清楚的记得他的口味。
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再者，如果不是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默许，这碗粥估计也是上不了桌的。
沈知谨将那碗粥放在了沈璃旁边，这才给自己盛了。
沈璃喝了口，弯起眼睛：
“好喝。”
顾老夫人看她高兴，也跟着开心。
“阿璃这两天跟着知谨开会，感觉怎么样？”
沈璃回味着粥的味道，闻言点了点头：
“感觉很好啊，收获挺多的。中间爸还带我在米尔实验室那边参观了一圈呢。”
这种顶级实验室的内部，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进去的，更不用说带人。
但沈知谨当然有这个权利。
顾老夫人忍不住笑道：
“我听祁阳说，那实验室规格很高的，你是不是沾了你爸的光了？”
沈璃眨眨眼：
“对啊！我爸的光，我沾不是很正常？”
顾老爷子往这边看了眼，淡淡道：
“你要是想去，早跟家里说就是，那个实验室，也有你大舅舅的投资。”
沈璃：“......”
她搅了搅勺子，轻声：
“那您之前也没说啊......”
她哪儿能想到这一茬？
沈知谨道：
“糖糖之前发了《Universe》，本来也是有资格进去的。”
顾老爷子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这才对。”
什么规格的实验室他们家阿璃进不去？
沈璃在旁边默默听着，总算是知道顾老爷子刚才那一句，不是冲沈知谨，而是冲米尔实验室......
她余光瞄了沈知谨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好似早已料到顾老爷子会说出这话来。
不得不说，虽然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了，但她爸对她外公还是挺了解——
“其实这次主要是因为助理临时换成了糖糖，米尔实验室那边没有及时做好沟通，才没正式请糖糖过去参观。”
沈知谨道，
“之前和他们实验室的负责人聊过，他们早就想请糖糖去的，但当时糖糖忙着期末考，我就没跟她说这件事。”
沈璃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爸？”
他就这么帮他拒绝了！？
那可是米尔实验室——
“嗯，实验室什么时候去都行，不能耽误阿璃考试。”
顾老爷子难得浮现一丝赞同之色，显然对沈知谨这做法很是满意。
沈璃：“.......”
她夹了一块小排骨，开始觉得和这两人有了沟通上的障碍。
顾老夫人似是看出了什么，劝道：
“知谨，不管怎么说，总该先跟阿璃说一下的。”
沈璃立刻赞同的点头：“对——”
“这样也好让阿璃选个喜欢的时间啊，你看这次过去的就有点匆忙了。”
沈知谨略作思忖，认真颔首：
“您说的是，我下次注意。”
沈璃：“......”
算了，当我没说。
顾老夫人之后又问了些学校那边的事。
沈璃从进入西京大，就一直跟在沈知谨的课题组，几个月下来，沈知谨对她在学校里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他挑着说了些。
顾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顾老爷子虽没太说话，但显然情绪比之前好了很多。
一顿饭下来，最开始的那股冰凝气息，无形中消融了许多。
顾老夫人最后问道：
“知谨，阿璃说，你这几天在港城，都是住在实验室那边安排的酒店？”
沈知谨颔首。
顾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终看向了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沉默良久，才终于缓声道：
“明天上午，你......带阿璃去看看茵茵吧。”
沈知谨浑身一僵，手指极轻的颤了下。
沈璃是元旦那天过来的，到今天已经整整一个星期。
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以为，顾家应该早已经带着她去祭拜过茵茵。
原来，还没有——他们一直在等他。
他喉间发紧，干涩至极。
良久，他才轻声道：
“好。”
“父亲，母亲，谢谢你们。”
.......
第二天上午九点，沈知谨带着沈璃共同前往七宝山。
这里距离宿月山很近，一条石阶小路沿着山道蔓延而上，树木葱郁，清幽静谧。
沈知谨怀中抱着一捧红色山茶，沈璃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路沉默而行，最后来到半山之上。
一座石碑静静伫立——那是顾听茵的墓。
和预想中的清寂肃穆不同，石碑周围种着大片大片的山茶。
红色的，白色的，无声而热闹的绽放着。
山风拂来，簌簌作响，花影摇曳。
沈知谨在那座石碑前站定，目光在上面定格许久。
沈璃站在他身边，静默陪着。
“茵茵。”
良久，沈知谨终于开口。
他的语速比平常慢了一拍，清冽干净的声线也变得低沉温柔，像是怕惊扰到谁的梦。
“我带糖糖来看你。”
他说着，把那一捧山茶递给她：
“糖糖，你去把花送给妈妈。”
沈璃接过，上前将那捧花放下。
她看着那石碑之上刻着的名字。
——顾听茵。
陌生又熟悉，遥远而咫尺。
她曾从许多人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时候尚且不知，这是她的至亲。
酸涩涌上，铺天盖地。
无数画面与声音闪过。
一颗眼泪砸落，坠入山茶。
她唇瓣微动，终于低低喊了声。
“妈妈。”
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不会喊出这一声，却原来，是再没有了这个机会。
沈知谨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隽秀清雅的面容上，浮现淡淡笑容。
“茵茵，今天糖糖回家了。”
第724章 你女朋友没一起来啊（四更）
一月八号。
顾家小小姐正式认亲归家的日子。
认亲宴的举办地是月牙岛。
港城临海，一条兰江穿城入海，大大小小的岛屿各自散落。
月牙岛尤为出名。
因为那是顾家的岛，与宿月山不过隔了半条兰江，只一道吊桥相连。
月牙岛形似月牙，故此得名，面积不大，其上只有一栋古堡建筑，是顾家最为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一。
因为是私人所有，月牙岛平日并不对外开放，想要上岛，要么过桥，要么过江。
但无论是哪条路，都要经过顾家的层层把关。
这次顾家特意将认亲宴放在这里举办，足见对这位小小姐的珍重。
从三天前开始，月牙岛上就已经开始准备相关事宜。
到了八号这天更是热闹，似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欢喜的气息。
认亲宴是晚上七点正式开始，但其实从中午起，就陆续有客人抵达。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下午，便已经有各式豪华车辆陆续从吊桥穿过。
宴会大厅内外花团锦簇，江风与花香交织，带着醉人的甜香。
任谁都看得出，顾家这次真是花了大心思。
......
晚上六点半，又一辆车停在了月牙岛古堡门前。
穿着制服的迎宾侍者立刻上前开了车门，微微弯腰行礼：
“颜先生，颜二小姐。”
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正是颜宝成。
在他之后，颜菲也跟着下了车。
她今日穿了一袭裸粉色长裙，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画了精致的淡妆，清新温婉。
“二位里面请——”侍者恭敬道。
“不急。”
颜宝成摆摆手，没有立刻进门，而是回头看了过去，
“等臻臻过来。”
颜菲脸上笑容不变，对于颜宝成这话并不意外，只是眸色冷淡了几分。
来之前，颜臻说什么都不愿意和她一辆车，颜宝成没办法，只能让人再开一辆车专门送她，就在后面。
这事儿闹的颜菲十分难堪。
但她只能忍着，谁让她是私生女？
这些年，类似的闹剧发生过不少次，颜宝成每次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看似对颜臻恨铁不成钢，总被她气的暴跳如雷，可却没有真正惩罚过她什么。
颜菲很清楚，颜宝成心里还是更偏心他那个原配生的女儿的。
毕竟在港城这样的地方，私生女的身份，就是原罪。
不管她做的有多么出色，始终无法摆脱这个出身，哪怕是联姻，世家名门也都还是会更倾向于颜臻——哪怕她一无是处，哪儿哪儿都比不上颜菲。
吃过几次亏以后，颜菲就知道这种时候，她最好也在一旁安静等候。
很快，一辆银灰色超跑开了过来。
颜臻推门下车。
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色抹胸短裙，头发烫了大卷，十分张扬。
看到她来，颜宝成喊了她一声：
“臻臻，该进去了。”
颜菲也跟着喊：“姐姐。”
颜臻走过来，看都没看颜菲一眼，直接进门。
颜宝成皱起眉：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颜菲垂下眼，遮去眼底神色，轻声劝道：
“爸，咱们也进去吧，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颜宝成拧眉：
“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算了，走吧！”
说着，他也带着颜菲向前走去。
......
奢华宽敞的宴会大厅内，此时已是衣香鬓影，一片热闹。
看到颜家人进来，不少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颜菲身上，几分惊艳。
颜臻在港城是没有名声可言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钟浩琪的那摊子烂事儿，所以也都懒得理会。
但颜菲不一样。
容貌学历性格，样样都是上佳。
虽说出身受人诟病，但明面上也是颜家的二小姐，引得不少世家少爷的青睐。
有人上前和颜宝成说话，夸起了颜菲。
颜宝成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些，看向颜菲的目光也越发满意。
颜菲寒暄了一阵，知道那些人是要和颜宝成聊，便自觉去了一旁。
孙诗琪几人正站在一处，见她来了，立刻招了招手。
颜菲走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
孙诗琪压低了声音，笑着道：
“我在跟她们说，那天在跑马场碰见宁璃陪着顾家两位小少爷一起骑马的事儿呢。”
颜菲愣了下，眸光微闪。
“那个宁璃真的为了讨好顾家，做到这种地步啊？”左绫忍不住嗤笑起来，“不过也是，难得有这样能往上爬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颜菲从旁边端了一杯果汁。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二少护她护的挺紧的。有他在，她也能过得挺好的。”
左绫撇撇嘴。
“陆二少什么出身？一时喜欢罢了，她还真能进陆家大门？再说，她要真是能稳住陆二少，又何必费尽心思来讨顾家人的喜欢？依我看，说不定她就是知道在陆二少那边长久不了，才想着给自己找后路的吧？”
颜菲抿了口果汁，不置可否。
孙诗琪笑道：
“可不是么。你们是没看见，她那哄两位小少爷，可真是有一手。这本事——怕是咱们都学不来咯。”
卓茜茜环视一圈：
“奇怪，都这个点儿了，她怎么还没来？”
孙诗琪耸肩，笑容微妙：
“今天是什么日子？顾家真正的小小姐认亲的日子。她以什么身份来？不觉得尴尬？”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你们刚刚说的，是宁璃？”
几人一惊，当即回头看去，这才发现邻座的沙发后，还有一个人。
许旖旎。
她今天穿了一袭露背天蓝色纱裙，头发挽起，漂亮，倨傲。
“许小姐，没想到你也来了。”
颜菲反应倒快，立刻笑着打招呼。
许旖旎扫了几人一眼：
“顾家盛情相邀，不好不来。”
颜菲了然颔首，随后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们刚才......是在聊她。”
她们方才那些话，许旖旎当然都听到了，之所以问这一句，不过是做个确定而已。
她不由冷声一笑。
陆淮与这女朋友还真是够可以的，丢人都丢到港城来了。
正在这时，大厅内忽而安静一瞬。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清隽禁欲，矜贵无双。
正是陆淮与。
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被他吸引过去。
这宴会大厅华光璀璨，却也不敌他人间绝色。
许旖旎朝着他走了过去。
“淮与。”
周围人的视线全都集中了过来。
许旖旎迎上他清冷的眸光，似是十分随意的问道：
“你女朋友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笑了声，意味不明的开口：
“今天这日子，应该是不用陪着顾家那两位小少爷骑马的吧？”
第725章 糖糖归家，何须外人替我顾家欢迎（一更）
偌大的宴会大厅越发安静，众人听她这一问，彼此交换眼神，笑容意味深长。
这几天，港城名流圈子里一直有着一个传闻：陆淮与的那位女朋友宁璃刚刚放假，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港城，讨顾家人的好。
去年八月赛马会上，得了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的喜欢还不算，现如今更是直接过来，陪着顾家二爷的两位小少爷骑马，上心的不得了。
许旖旎这话，看似寒暄，实则满是讥讽。
若非是费劲了心思往上爬，那个宁璃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虽说出身不好，但怎么说，现在也是陆淮与的女朋友，如此姿态，真是难看至极。
低低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得不说，那个宁璃是有几把刷子，能哄得住顾家上下。”
“真是有意思，身为京城陆二少的女朋友，居然还能摆出这样的低姿态？这真是半点面子都没给陆二少留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女朋友，终究也只是女朋友。以陆二少这样的资本，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高兴了，把人捧到天上，不高兴了，也能转眼把人踩入泥沼。如果能搭上顾家，也就多了一条路不是？”
“说真的，想和顾家交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也没见哪个得寸进尺到这般地步的。”
其实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
想攀附顾家的人确实很多，许多人为得顾家一点青睐，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宁璃这般着实算不上什么。
只不过——顾家没给那些人献好的机会，这才显得宁璃尤为特别。
如果大家都讨不了顾家的好，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出了一个宁璃。
那就非常招人嫉恨了。
不知是谁低声笑着调侃了句：
“那个宁璃能如此，也不过是仗着骑马时候的模样与顾四小姐有几分相似罢了。今天顾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千金就要回来了，她又该如何自处？我估摸着她自己也是觉得难堪心虚，不敢来了吧？”
细碎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许旖旎唇角掀起一抹讥讽笑意。
都已经闹到了这般地步，陆淮与不会听不到。
他这人向来清傲难训，岂能容忍自己被这样一个短视卑微汲汲营营的女朋友拖累了名声？
果然，陆淮与的神色冷了下来，眉眼间似是覆落了一层薄薄冰雪。
寒凉清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那双浓稠如海的凤眸带着迫人的冷意与压迫，森冷危险至极。
许旖旎见到他这般模样，也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心底涌上不安与畏惧。
陆淮与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平日里散漫骄矜，便已让人不自觉仰视，不敢靠近。
而今动了怒，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但转念一想，他这怒意是因宁璃而起，许旖旎心底便又生出快意，将先前的诸多不安与忐忑尽数覆盖。
她红唇勾起，扬了一抹笑。
陆淮与或许是挺喜欢宁璃的，但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那不是宁璃办几场大秀，画几幅画，就能弥补的。
这次过后，陆淮与应该就会明白，那个宁璃，根本不值得他——
“许旖旎。”
陆淮与终于开口，声色冷冽，不带半点温度，
“我上次的警告，看来你是半点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极冷，一字一句，干净利落，裹挟着彻骨的寒意。
许旖旎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下一刻，陆淮与的话语，清晰砸落：
“我的名字，你还没资格这么喊。”
......
整个宴会大厅顷刻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住了。
谁不知道许家与陆家是世交，许旖旎更是倾心陆淮与多年。
虽说她倒追不成，陆淮与已经有了女朋友，可两家的关系摆在这，数年的情分摆在这。
不管怎么说，面上总是要过得去的。
可谁能想得到，陆淮与居然会如此当众不给许旖旎面子！？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不给面子那么简单，这几乎是相当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许旖旎的脸面和尊严，毫不留情的扯下！
许旖旎主动上前搭话，那一声“淮与”，听得大家都以为他们关系很是亲近，谁知却引了陆淮与如此回答。
——我的名字，你还没资格这么喊。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许旖旎的脸上！
许旖旎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四肢冰凉，浑身发僵。
她脸上的笑容倏而凝固，巨大的耻辱感涌上，令她面皮紧绷火辣。
她甚至不知此时的自己，究竟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于是，唇角那凝固的弧度渐渐拉扯成了难堪的线条，像是劣质的面具，于某一刻无声龟裂，只余下一片惨淡狼藉。
“另外，据我所知，我女朋友今天的确是没有陪着顾思齐和顾思丞去骑马。”
陆淮与知道今天上午，沈璃陪沈知谨一起去七宝山祭奠顾听茵了。
所以他特意给他们多留了独处的时间，下午才飞抵港城。
“她有另外的事儿要忙。”
陆淮与一手插兜，姿态矜贵慵懒，微微偏头，看向许旖旎的目光极淡极冷，透着骨子里的傲慢与清傲，
“不过，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旖旎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生疼。
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上这股疼。
周围无数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或嘲讽或奚落，都在看她的热闹！
她喉间发紧，想要说点什么，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正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陆二少。许小姐应该也只是出于朋友关心，才问了这一句。”
大厅内很是安静，这一句便被不少人听到了。
颜臻见此翻了个白眼，扣弄着刚做的美甲冷笑：
“知道攀不上陆二少，就扭头去讨好许旖旎，真够可以的。也不看人家瞧不瞧得上她！”
陆淮与侧头看去。
颜菲被他这一眼看的浑身发冷，勉强笑了笑，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些：
“......宁小姐难得来港城做客，我们都很欢迎的，这才不免多问两句，二少别介意啊。”
颜菲说出这话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惹得陆淮与不高兴，然而出乎预料的是，陆淮与竟是忽然笑了。
她顿时愣住，心下茫然不解，又莫名忐忑：
“陆二少——”
正在这时，一道低沉沧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糖糖归家，何须外人替我顾家欢迎？”
第726章 顾家真正的千金——沈璃（二更）
闻声，所有人下意识朝着门口看去。
顾老爷子身着唐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
方才那一句，正是出自他之口。
他朝着宴会厅内看来，眸光深沉，有如实质，即便只是这样平静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也似是带上了沉沉千钧之力，带着绝对的威严与强势，压的众人肩上一沉！
众人皆不由自主敛气屏声，仿佛连空气也凝固。
他的眼神在颜菲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钟。
只是一秒，便瞬间令她心惊胆寒，冷汗“唰”的一下出来了！
顾老爷子一生杀伐果决，通身气势又岂是她能扛得住的？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
然而很快，她看到了什么，猛然一惊。
顾老爷子身旁站着的，是顾老夫人，在他身后，是顾听风等人。
顾家所有人，一起到了。
然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顾老夫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女！
此时，整个宴会大厅内，无数双目光，都齐齐朝着这边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的被那个少女吸引。
她穿着一袭墨兰色刺绣旗袍，纤腰不盈一握。
一头乌发挽起，天鹅颈纤细修长，领口的珍珠盘扣闪烁着淡淡光泽。
旗袍侧边的开叉直到大腿，行走间，便见纤长玉腿若隐若现，只余下一抹凝脂般的玉白。
那旗袍紧贴着她的身，蔓延出完美而惑人遐思的线条，浓郁的颜色衬托，越发显得那肌肤细腻凝白，晃人心神。
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佩饰，唯有那霜雪般的纤细腕间，缀着一只翡翠镯子。
她抬眸望向这边，桃花眼清艳干净，眸底似有细碎星芒浮动。
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为这突然闯入的绝艳之色而心神摇曳。
原来纵是少女，也可覆满身风情，将清纯与妖冶融合的如此恰到好处。
无需任何言语，只往那一站，便已胜过这人间盛景。
.......
陆淮与自听到顾老爷子开口，便已经回身看去。
她的身影映入眼帘的瞬间，他的眸色便瞬间深了下来，如深不见底的海，氤氲着诱惑与危险的旋涡。
像是有零星的火焰坠入心底，连胸腔也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无可控制的朝着周身疯狂蔓延，连指尖都灼热。
隐藏的极好的贪婪与渴求，仿佛在此刻刺透屏障，沉默而张扬的叫嚣着。
似是察觉到了他似淬了火的灼灼目光，沈璃抬眸往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
陆淮与紧盯着她，薄唇缓缓挑起一抹弧度。
旋即，他抬手，似是难以忍受这燥热，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扯了扯领带。
然而心尖那一抹火非但没有消散的趋势，反而燃烧的更加厉害。
他看着她，舌尖抵了抵上颚，轻吐出一口气，笑了。
这哪儿是认亲来了。
这是勾他的魂儿来了。
......
今晚顾家设宴，名流齐聚。
各家千金名媛更是争奇斗艳，各有各的漂亮。
但是当沈璃出现，便瞬间轻易夺走了所有颜色般，令在场其他人都显得寡淡起来。
她确实是今晚，最明艳的那一个。
寂静过后，终于有人回神。
“那是......宁璃！？”
“是她，我去年在赛马会上见过她一次，绝对错不了。”
“这......之前只听过她漂亮，却没想过这么绝艳......”
许多人看着她，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惊艳之色。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更关键的地方。
“等等，她怎么站在顾老夫人旁边？她这是——和顾家人一起来的？”
这话一出，顿如一道惊雷，令所有人惊在当场。
是啊！
这般阵仗，与其说是她陪着顾老夫人，倒不如说，是顾家人在陪着她！
不知是谁说了句：
“......刚才，顾老爷子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那一声中气十足，威压厚重，在场哪个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糖糖归家，何须外人替我顾家欢迎？
是，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的小小姐——糖糖，回来了。
而顾老爷子说这话，对应的应当是前面颜菲的那一句。
当时她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她说，宁小姐难得来港城做客，大家都很欢迎。
——宁小姐。
——糖糖归家。
颜菲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那被顾家众人簇拥着的那道纤细身影，耳边轰鸣。
顾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沈璃的手，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笑意，道：
“辞哥，糖糖回来是好事，多一个人欢迎，总是好的不是？”
她说着，视线落在颜菲和许旖旎身上，声线温和：
“何况，颜二小姐和许小姐，都是糖糖的旧识，今天能一起过来庆祝糖糖回家，多好啊。”
顾老夫人话音落下，大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下，不只是颜菲和许旖旎，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话语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冲击的几乎理智溃散！
宁璃！
居然是宁璃！
顾家举倾城之热闹，欢迎归家的糖糖，居然就是宁璃！？
这几天，关于那位深受宠爱的顾家小小姐，外界不知有多少传闻。
无数人猜测她的身份，无数人探究她的来历，终究无所收获。
所有人都在等着今晚，等顾家将她带来，正式认亲，明珠归还。
可谁能想得到，糖糖——就是宁璃！？
她不是出身临城么？
她不是穷苦卑微么？
她不是满身泥泞，低贱酸苦么？
怎么会......怎么会一转眼，她便成了高高在上的顾家小小姐！？
正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倒抽冷气，难掩震惊的开口：
“她手上戴的那镯子......是顾老夫人的！”
听到这话，又有许多人不由自主看向沈璃的手腕，因为太过惊憾，反而变得有些麻木起来。
是，那是顾老夫人的镯子。
而现如今，它戴在了沈璃的手上。
所有怀疑被击碎，这便是她身份的象征！
不——或者说，此时将她围绕在中心的顾家人，才是最无可辩驳的证明！
顾老爷子听了顾老夫人的话，似是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看向了沈璃：
“糖糖，你觉得呢？”
沈璃唇角微弯，扬起一抹得体客气的笑：
“客人来家，我当然也是很高兴的。”
“颜二小姐，许小姐，欢迎啊。”
第727章
画面像是被刻意放慢，连声音也迟缓，被分解成了一个个的字节，机械而冰冷的砸落在颜菲耳边。
——客人来家，欢迎啊。
颜菲心神大乱，脑子里一片昏沉。
沈璃的那句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荡，轻飘至极，而又沉重不堪，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谁是主？
谁是客？
前一刻，她还当着众人的面，说欢迎沈璃来港城做客，结果——
顾家是港城第一名门，这月牙岛更是顾家的私人会所，沈璃作为顾家唯一的千金，这地方，当然就是她的家！
更何况，今晚这场认亲宴，本来就是为她而办——还有谁，能比她更有资格站在这，说上这一句“欢迎”？！
周围不少人也想起了这一茬，纷纷朝着她看了过来，眼神不掩嘲笑和讥讽。
这是顾家的地盘，哪儿轮得到她一个外人在这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还欢迎......这世上还有人在别人家里，欢迎主人到来的？
真个要让人笑掉大牙！
颜臻听到沈璃居然就是顾家的糖糖，原本也是满心震惊，但看到颜菲那便秘一样的表情，瞬间爽快了。
她撩了下头发，直接嗤笑出声。
去年在赛马会上，她也和沈璃闹过不愉快，但和颜菲今天这一摊子烂事儿比起来，可还是要好上不少的。
最起码，她可没当着顾家人的面，找这位娇贵千金的不痛快。
她这个“妹妹”，大约是平日里习惯了假作温柔小意，凡事都要摆个不争不抢的姿态，好体现自己的善良体贴，今天这场合一个没忍住，便又出来作弄了。
谁料到直接撞枪口上了！
她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
颜家本就比顾家矮上一头，这又是顾家的地盘，她不过是颜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倒是挺把自己当回事儿！
颜臻笑的这一声，许多人都听见了，包括颜菲。
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几乎令她浑身战栗。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丢了多大的人！
“颜二小姐。”顾思洋站在一旁，懒洋洋笑着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脸色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颜菲勉强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好一些。
“我、我没有.......”
“我表妹不是说了嘛，你们都是她的朋友，她很欢迎你们来的，你们啊，也不用紧张。”
顾思洋抬了抬下巴，笑容灿烂，
“这月牙岛，现在已经划到表妹名下了，她都说欢迎了，你们放轻松就行！再者，今天表妹回家，这认亲宴啊，就办的图她一个高兴！你们可千万别客气！尽管敞开了玩儿呗！”
他这话字字句句，热情洋溢，真诚至极。
可在颜菲看来，却无异于一个个甩在她脸上的巴掌！
“表姐，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我们一起去骑马呀？”
顾思丞探出脑袋，一脸问号。
刚才他好像隐隐约约有人提到这个事情来着，但这是什么很奇怪或者了不得的事儿吗？
这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一出，顿时令包括颜菲在内的不少人变了脸色。
沈璃挑了挑眉，笑道：
“大概是因为，你们两个骑马的时候太闹腾了？”
“才没有呢！”
顾思齐立刻反驳，
“我们明明都很听表姐的话的！”
顾听川烦躁的看了眼这吵闹不已的兄弟俩，又抬眼从宴会大厅的某个方向扫过。
孙诗琪等几人当即心神不安起来，下意识低头，避开了顾听川的视线，同时退后半步，想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顾听川这才冷哼一声，沉声开口：
“那是因为，她们都知道，你们两个是求了表姐好久，才好不容易把她盼来，教你们骑马的。”
这个理由听着倒是不错，兄弟俩赞同的点头。
顾思丞脆声道：
“本来就是的嘛！表姐平常太忙了，总跟着四姑父在学校做科研，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当然得抓住机会啦！”
四姑父。
这个突然出现的词汇，让所有人都惊了惊。
对，差点忘了，沈璃既然是顾四小姐的女儿，那她的父亲——
“那是......沈知谨！？”
有人震惊出声。
闻言，许多人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去。
“沈知谨？谁？”
先前因为顾老爷子顾老夫人一同带着沈璃出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就没人太注意到后面。
此时仔细去看，才见还有一个男人，是随着顾家众人一同前来的。
看起来似乎不到四十岁，容颜隽秀干净，身姿颀长挺拔，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清冷秀雅，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顾老夫人听顾思丞这么说，笑道：
“糖糖跟着你们四姑父是忙正事呢，再说她这次回来，可没少花时间陪你们。”
沈知谨笑了笑：
“本来也是放假了，糖糖是该好好放松放松。”
一番对话惊的众人目瞪口呆。
“真的是沈知谨！沈舟院士的独子，国际天体物理大牛，全国物理协会会长，西京大副校长啊！”
今晚来的人，包括各界名流，当然有认识沈知谨的。
说话那人忍不住倒抽冷气：
“宁璃的父亲，居然是他！？”
听到这句，沈璃桃花眼微微眯起，唇角微弯：
“不好意思，有一点忘了说了，我现在不叫宁璃，我叫——沈璃。”
沈璃，沈糖糖。
——沈知谨的沈，顾家的糖糖。
短暂的死寂后，终于有人想起了什么。
“......等等，当初顾四小姐，好像就是和沈知谨成婚了的......”
这门婚事当年也算轰动一时，所有人都说这两人是天作之合，两家关系也极好。
只是顾四小姐去世后，顾家这边再没有提过沈知谨，而沈知谨也几乎再没有来过港城。
双方关系断绝，岁月渐长，许多人也就逐渐忘却了。
直到现在，沈璃归家。
众人才终于想起，她这次——归的是顾家，也是沈家。
......
接连而来的冲击，几乎令颜菲双腿发软，站立不稳。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刚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从额头到后背，冷汗湿透，浑身疲乏脱力，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另一边，许旖旎脸上的笑意已经彻底冻结消散，再精致的妆容，也未能难遮掩那张脸上不断变换的青白之色。
她唇瓣动了动，艰难出声：
“.......你是......沈璃？”
第728章 掌上明珠（四更）
一夜之间，宁璃变成了沈璃。
尽管只有一字之差，其后所代表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人生！
一是出身社会最底层，满身泥泞的荒芜野草，一是被顾家与沈家捧在手心，真正娇贵万分的璀璨明珠。
许旖旎几乎不敢相信所见所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嘈杂的嗡嗡声，几乎令她头疼欲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沈璃眼帘微抬，直直望去，迎上许旖旎不敢置信的目光，唇角笑意微深。
“许小姐好像很惊讶？”
岂止是惊讶！
更多的，是震惊、是无言、是荒唐！
许旖旎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麻的、僵的！
沈璃微微偏头，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也对，上次在鹿野见面的时候，忘了和许小姐说这件事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许旖旎的脑子里，便瞬间浮现出了当日场景。
对，当时鹿野新到了一箱贝隆生蚝，她点名要，却被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他们的主厨还说，那是要专门留给某位贵客的。
当时她只觉得可笑，还有什么贵客，比她更贵？
直到之后顾思洋带着沈璃来了，她才知晓，那是给顾家这位小少爷准备的，最后一场闹剧，不欢而散。
顾思洋也猛地拍了下手：
“哦，你说二叔专门让各大码头给你送生鲜，让你挑口味的那次？”
听到这，顾听川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起：
“思洋，怎么回事儿？”
顾思洋嘿嘿一笑：
“啊，也没什么。就是当时您不是让各大码头挑一份最好的生鲜送去给表妹试吃么？许小姐那时碰巧也在，挑中了其中一箱贝隆生蚝。但因为那是给表妹准备的，就没给她了。”
他说着，耸了耸肩。
“这事儿闹得许小姐还挺不开心的呢。”
许旖旎身子晃了下，只觉胸口闷痛，双眼失焦。
原来那一箱贝隆生蚝是专门送去给沈璃的。
原来整个港城的码头都特地备了一份送去，那箱旁人争不到等不到的生蚝，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彼时她还出言嘲讽，说沈璃会耍心思手段，让顾家小少爷那般维护，如今想来，却觉难堪万分——他顾思洋要护自己的表妹，可不就是天经地义！
顾思洋这话说的委婉，好似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事儿，但顾听川什么人物，当下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脸色一沉，本就严肃的面容更显出几分凶厉。
“那本就是专门送给糖糖的，谁也抢不得。”
这话便是明晃晃针对许旖旎说的了。
眼看他要动气，云静柔拉了他一下，又笑着对许旖旎道：
“许小姐别介意啊，下面人做事死板，这才闹了误会。其实也就是一顿饭的事儿，不打紧的。贝隆生蚝的话，今天葵宜码头那边送来了不少。另外，如果许小姐还有其他喜欢的，那让其余码头挑了好的送来也可。”
她说着，忽然顿了下。
“哦，不过其中有几个码头，现在是归糖糖的，这些得她点头才行。”
这话令众人齐齐呆住。
连沈璃也颇为意外，回头看去：
“二舅妈，您这意思是——”
云静柔眨眨眼：
“上次送去那些不是让你挑喜欢的吗？你最中意的五家码头，都已经划到你名下了。这样以后你想吃什么也都方便。”
沈璃心中微震。
在场许多人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顾家二爷顾听川，掌管顾家海运，十七个码头尽归他的名下。
如今，居然直接划走了五个码头给了沈璃！
沈璃明白过来，立刻看向了顾听川。
这样大的决定，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顾听川的意思。
原来那天他让码头各自送一份海鲜过去，不仅仅是要摸寻她的口味，更是要让她挑码头的！
顾听风闻言，微微皱眉。
顾思洋往自家老爹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爸，您送这月牙岛，还是输给二叔了啊！”
顾听云挑挑眉，倒是没料到顾听川还有这一手。
估计是被上次那画的事儿刺激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
“糖糖。”
沈璃似有所觉，看了过来。
“三舅舅？”
顾听云神色遗憾：
“要给你建的画廊，最快也得年底完工了。”
沈璃：“......这个没关系的......”
“我之前拍的那几幅画，暂时也是没法放过去了，就先搁在家里，回头你自己看看摆哪儿合适吧。”
沈璃：“......好......谢谢三舅舅。”
顾听澜在旁边瞧着，笑了声。
渡田马场最近还在走手续，还是等晚些办好了再跟她说吧。
反正都是四姐的东西。
然而，就算顾听澜不说话，前面这几位爷的动静，也已经够令人震惊。
顾家上下，当年对顾四小姐，就是极尽宠爱。
沈璃是她唯一的女儿，又流落在外多年，吃了无数苦头。
他们自然是要加倍补偿的。
可是这也太......
顾老爷子环视一圈，道：
“今天是糖糖正式回家的日子，多谢诸位前来，共同见证。”
他说着，语气微顿。
“尤其是糖糖的朋友，更是务请尽兴而归。”
第729章 算旧账（五更）
大家当然都明白，这句“糖糖的朋友”，指的是谁。
一时间，无数目光落在了颜菲和许旖旎的身上，神色不明，似讥似讽。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带着沈璃往宴会大厅中心而去。
当然，就今天这般情景而言，沈璃在哪儿，哪儿就是中心。
顾家沈璃，是今晚绝对的焦点。
......
气氛逐渐活络了些，宴会厅内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只是这热闹中，有人笑得开怀，有人就没那么欢喜了。
颜菲愣愣的站在原地，几乎是下意识的，目光随着那道被顾家人环绕的身影，脑子还是懵的。
她怎么都想不通，顾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小姐，怎么会是沈璃！？
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她又怎么会当众说出那些话来，徒增笑料！？
不用细看，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着她的笑话！
颜臻抓着手包走了过来，与颜菲擦肩而过的时候，方才脚步微顿，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侧头睨了她一眼：
“真是精彩啊。”
颜菲瞬间难堪耻辱至极，咬紧了牙关。
颜臻打量着她的神色：
“哟，怎么还不高兴呢？顾老爷子不是说了么，请‘糖糖的朋友’，务必尽兴而归。先前听着你和顾家这位小小姐关系挺亲近的啊，干嘛摆这么一张臭脸？”
这话终于刺激到了颜菲。
她猛然扭头看向颜臻，一贯温婉大方的面具被撕裂，眼中满是恼恨与怨毒：
“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你和钟浩琪的那些事儿，不也到现在都还没处理干净呢么！？”
听她提到钟浩琪，颜臻脸色一变。
但她没有发怒，反而是冷笑了起来。
接着，她微微偏头，看向了颜菲身后。
“爸。”
颜菲猛地浑身一僵！
颜臻瞥了她一眼，心中畅快：
“你都听见看见了吧？她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在这不知悔改呢！”
她和钟浩琪那事儿是糟心，可她也没因此把钟家得罪。
反观颜菲——顾老爷子的不悦，那可真是明摆着呢啊！
她拎着手包，闲散晃了下，嗤笑出声：
“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啊。”
得罪谁不好，得罪顾家，而且还偏偏是顾家上下现在最宝贝的那一个！
不说顾老爷子，单从那几位爷刚才的态度来看，她颜菲以后都别想好过！
她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要是再牵连到颜家——
颜菲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慌忙回头，就看到颜宝成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她从未见过他对她露出这般神色，不由紧张起来：
“爸——”
“你现在过去，给沈璃道歉！”
颜宝成语气坚决。
颜菲一噎，唇色苍白。
现在这情况，她过去道歉又有什么用，平白受人冷眼，被人嘲笑罢了！
她僵立在那，没有动。
颜宝成眉头紧锁，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翻涌的怒意：
“你不去？不去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回家！”
宴会厅里这么多人，偏偏她要跳出来！
亏得以前他还觉得她听话懂事，谁知道如此没有分寸，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颜菲从来没有被他这么骂过，眼圈一下子红了。
周围不少人都在注意着这边的情况，那些目光更是令颜菲难受至极。
她只恨不得今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她也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颜臻往另外的方向看了眼，语气同情：
“那可是顾四小姐唯一所出，正儿八经的顾家小小姐，跟她道歉，怎么还能委屈着你了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
颜菲脸色雪白。
“再说，没看那许大小姐都低头了么？要抱大腿，也不仔细看看清楚，平白连累颜家。”
颜菲终于承受不住，猛地转身快步离开。
“你——”
颜宝成本来是想逼她去道歉的，谁知道她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他的神情难看至极，冷声：
“不成器的东西！”
......
“咦，颜二小姐走了？”
顾思洋往那边瞥了眼。
沈璃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颜菲狼狈离开的背影。
她抿了口桃子汁，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随后，她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微转，正好迎上孙诗琪等人的视线。
几乎是在对视的一瞬间，那几人的脸上便迅速闪过浓烈的不安和忐忑，随后立刻心虚低头，不敢再看她。
沈璃唇角极轻的弯了弯。
......
宴会厅内，华光璀璨，热闹非凡。
然而许旖旎站在原地，却觉得浑身冰凉。
她神情木然，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一片空白。
恰在此时，陆淮与转身离开。
她下意识抬头，就见他正往沈璃的方向走去。
那个她曾以为卑微到尘泥中的女孩，那个她曾经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的女孩，此时已然华光万丈，明灿耀眼。
而陆淮与正朝着她走去，步伐轻缓而坚定，一如以往的每一次。
他都执着的选择了那个人。
“许小姐。”
一道声音传来，许旖旎恍然回神。
“......顾三爷？”
顾听云笑容温和：
“这次是我坚持请你来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一场误会。不如这样，我带你去和糖糖说清楚？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呢？”
许旖旎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看他神色似是带着几分歉疚，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今天闹成这样，她和许家的面上也不好看。
顾听云眉眼舒展开，随后带着许旖旎往那边而去。
这厢，陆淮与刚来到沈璃身边，灼灼目光落在她身上，正要开口，便听到后面一声：
“糖糖。”
他眉梢微挑，回头看去，便看到顾听云正带着许旖旎过来。
沈璃见此，也有些奇怪：
“三舅舅？”
顾听云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糖糖，其实许小姐是我请来的。我想着先前你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正好能接着这个机会，解释清楚。毕竟朋友难得，对吧。”
沈璃神色迟疑的看着他——这什么意思？
紧接着，顾听云便看向了许旖旎。
他笑的十分和煦。
“好了，现在，关于之前糖糖和乔西的绯闻，以及糖糖和林风眠的污名造谣——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第730章 对不起（一更）
温和平缓的声音落下，却瞬间令许旖旎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向顾听云！
他这一声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故而很快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还有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顾三爷刚才那话几个意思？”
“嗤，还能几个意思，字面意思呗！你们不知道？当初宁——沈璃被曝光去了林风眠的私人公寓，共度一个下午，随后晚上又上了GS太子爷乔西的车，二人共同离开。事件曝光，所有人都说沈璃和这两人关系不正当，铺天盖地骂了好久呢！”
“我也记得这事儿！其实后来澄清了，大家才知道她和林风眠是姐弟，那天过去就是照顾病人的。至于乔西——GS集团对Ning有多看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那天就是接她去大秀彩排呢。”
“我还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媒体自行爆出的料，可现在听顾三爷这意思——和许旖旎还有关系？”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当时那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结果率先爆料的那家媒体却突然主动放出了视频澄清。听有个做媒体的朋友说，和那条新闻相关的几个工作人员，包括一位管理层，都直接被开了。现在想想，估计当时就是顾三爷出的手？”
“肯定没跑了，要不顾三爷今天专门请了许旖旎过来，还要让她当面和沈璃解释？嘿，这哪儿是要她解释，分明是要她低头认错道歉来了啊！”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哪怕许旖旎不想听，也依旧无法阻挡那些充满嘲讽和八卦的话语疯狂钻进耳中，刺的她难堪万分！
顾听云神色依旧温和：
“嗯？”
这摆明了就是在等她开口。
气氛僵冷，许旖旎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下意识否认：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听云轻轻挑眉，脸上流露出几分遗憾。
“许小姐，我和许家算有几分交情，对你也颇为欣赏，这才专门请了你来这一趟，想着有什么误会，大家说清楚就好。但——若你不肯说，我这一番好意，就真是浪费了，是不是？”
许旖旎脸色红白交错，咬紧牙关。
因为愤怒，她的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顾听云没说话，就那么淡淡看着她。
虽未言语，但这样的姿态，谁还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顾三爷说那些事儿是许旖旎做的，那就是她做的！
无数目光落在身上，令许旖旎如芒在背。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是会落得这般境地！
这次来港城，是顾家热情相邀，请她共同庆祝顾家小小姐认亲归家。
按理说，京城与港城遥遥相距千里，且许家与顾家从前往来并不是很多，这趟原本不该请她。
但元旦那天的倾城相迎，可谓是轰轰烈烈。
所有人都知道，顾家这次是摆足了阵仗，特意动用各方人脉，请了诸多世家名流前来参加认亲宴。
许家是京城顶级世家之一，她又是唯一的大小姐，思来想去，她觉得这邀请好像来的也合情合理。
所以她来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被顾家捧在手心的糖糖，居然就是沈璃！
顾家这次请她来，是要她亲自给沈璃送上祝贺，也要她向沈璃低头道歉！
那个从前她看不上的沈璃，如今已然可以与她平起平坐！
再加上这港城是顾家的地盘，顾听云又是打定主意要帮沈璃出这口气——她如何抗得过？
许旖旎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娇惯。
可是自从遇到沈璃，好像所有事情都变得不顺利起来。
到如今，更是这般难堪至极！
“说起来这事儿，我之前一直以为是陆二少出手呢，没想到背后还有顾三爷......”
“哈，京圈谁不知道，她被迫退圈就是因为得罪了陆二少？其实之前就有过一次，陆二少看在许家面子上，只撤了陆氏所有和她的合作，算是半封杀。结果后来她自己想不开，又把人得罪狠了——再加上顾三爷，她还能跳？”
“无论是陆二少，还是顾家，那都是出了名的护短。尤其沈璃是已故顾四小姐唯一的女儿，从前又吃了那么多苦头，顾家不得好好和许旖旎算这笔账才是怪了！”
......
许旖旎僵硬的转动脖子，视线落在了陆淮与身上。
他正站在沈璃身侧，姿态慵懒，唇角噙着几分散漫笑意。
许旖旎浑身发冷。
之前她也以为，那些事情都是出自陆淮与之手，可现在看来——分明不是！
护着沈璃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人！
顾听云似是等的有些不耐了，微微压了压嗓音，笑道：
“许小姐许是年龄小，不好意思开口，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不如这样，我替你说，中间有什么说的不对的，你可以随时纠正，咱们一起跟糖糖把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大家化干戈为玉帛，都圆圆满满的，如何？”
许旖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周围众人闻言，更是彼此暗暗交换视线。
——顾三爷这可真是太绝了！
许旖旎年龄小，可沈璃不比她小？分明就是她做错事儿在前，跟人道个歉不是理所应当？
再者，她不说，顾三爷帮她说，那可真是比她自己说更没脸吧？
顾三爷这话，可是明明白白：你许旖旎做了什么，我顾家清清楚楚！
她许旖旎说或者不说，其实顾家人根本不在乎——他们要的就是她道歉！
这些话，旁人听得懂，许旖旎当然也听得懂。
真要让顾三爷来讲，那她——
“多谢顾三爷一片好意。”许旖旎面皮发僵，一字一句开口，“不过不用了。之前的事儿——”
她猛然顿住，只觉胸腔之内似有什么在疯狂翻涌，令她闷痛憋屈不已！
她深吸口气，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艰难挤出：
“......之前是我错信人言，误会了沈璃和乔西以及林风眠的关系，这才闹出后面一系列的麻烦。我、我没有恶意，但毕竟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所以今天，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第731章 从前和以后（二更）
所有人都在看向这边，所有人也都听到了这一声。
——许旖旎在向沈璃道歉。
虽然她言辞模糊，又说错信人言，又说误会，到底也没有把当初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但这一声“对不起”，已经足够了。
这意味着，她默认了顾三爷之前的说法。
她认下了那些黑料爆出是她的主意，认下了那铺天盖地涌向沈璃的辱骂和指责有她的推波助澜，认下了前前后后，她就是做了那些事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做了什么，都有痕迹，有些消息灵通的，也能隐约猜到那些事儿可能是许旖旎做的。
但那终究只是猜测。
而现在不一样，她当众承认了！
那么从此之后，这便是会成为她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所有人也都会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一天晚上，她当着无数人的面，和沈璃说了这句“对不起”！
许旖旎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那一番话她说的艰难无比，每念出一个字，她都觉得是在自扇嘴巴，一下又一下，响亮至极！
可偏偏，她不得不说，她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等说出最后一个字，许旖旎只感觉整个人都脱力了，由内而外的虚弱感从身体各处涌上，令她疲惫不堪。
她现在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顾听云对她这番表现不是特别满意，不过既然道歉了，他这人向来温厚，便也懒得多追究了。
“糖糖，你觉得呢？”
沈璃看着许旖旎，笑了笑。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再说我看许小姐是诚心道歉，这次又专程来了港城道贺，情谊实在难得。所以——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
她说着，主动递过去一杯香槟：
“许小姐，今晚玩的开心啊。”
......
许旖旎死死盯着那杯香槟，没有说话。
玩儿的开心？
她沈璃今天晚上才是最开心的吧？
她怎么好说出这句话来的！
可是，如果不接，这事儿就还是没法收场。
她连“对不起”都硬着头皮说了，这最后——
忍了又忍，她才道：
“我这两天有点感冒，吃了头孢，这酒怕是不能喝。”
沈璃喊了她一声，笑道：
“许小姐不喜欢这个的话，可以换别的。”
说着，她将那杯香槟放下，又从旁边取了一杯橙汁。
这次许旖旎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僵硬无比的抬起胳膊，接下了那一杯橙汁，抿了一口。
橙汁是什么味道，她完全没有感受到，只觉得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而下，寒意几乎侵蚀五脏六腑。
她紧紧捏着杯子，指节青白。
今天晚上，真是够了！
她将杯子放下，道：
“我明天还有别的安排，今晚就先告辞了。”
这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沈璃笑着颔首：
“我派人去送许小姐。”
许旖旎刚想说不用，又想起这是在月牙岛，想要进出，无论过江还是过桥，都得经顾家的同意。
她只好强行咽下那口气，硬声道：
“......那就多谢了。”
说完，她再不犹豫，转身离开。
沈璃冲着旁边一位侍者交代了句，后者便很快跟了过去。
许旖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宴会大厅之外。
不过今天这场好戏，显然是让她出够了风头，哪怕她自己走了，余下众人也还在兴头之上，津津乐道。
不用想也知道，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会传开。用不了多久，连京圈的那些人，也都会知晓了。
这真是把一张脸面在港城丢的彻彻底底。
.......
“哎，三叔，您这可真是绝了啊。”顾思洋走了过来，笑嘻嘻道，“许大小姐怎么说也是表妹的朋友，您这可是有点欺负人了昂。”
顾听云看了他一眼：
“思洋，你说这话的时候，要是能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会更可信的。”
顾思洋摸了摸脸。
“有这么明显？”
“再说，我只是出于好心，想要缓和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谈何欺负？”
顾听云笑道。
顾思洋心里“啧”了声。
外人都传，顾家这几位爷，脾气最暴，最难招惹的就是二爷顾听川。
但其实他这位三叔，可也没比二叔好说话到哪儿去。
顾听云看起来总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可实际上接触过才会知道，他要是动气火来，也是个绝对危险的人物。
今晚这事儿，可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顾思洋琢磨着，那位娇贵的许大小姐，以后都不会再想来港城了。
沈璃看向顾听云：
“谢谢三舅舅。”
顾听云笑道：
“谢什么？”
沈璃顿了顿，轻声道：
“其实您之前已经帮过我了，这次......”
说起来，许旖旎是对她耍了几次手段，但她次次都讨回了，整体算起来，她并没有怎么吃亏。
所以她没想到，顾听云今天晚上竟是专门将许旖旎请来，重新清账了。
听到这话，顾听云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之前是之前，以后是以后。”
之前是因为，他把她当一个有几分缘分，喜欢且亲近的晚辈，才出手帮忙。
可是以后，她是茵茵的女儿，是顾家的孩子。
这当然是不一样的。
回想起她当初受的委屈，他只觉得那时候做的不够，太不够。
沈璃心底似有什么涌了上来，酸甜且充盈。
她轻吸口气，眨了眨眼，笑着道：
“您放心，当时有您和二哥，我没有受委屈的。”
顾听云看了陆淮与一眼。
这倒......也是。
不过陆淮与是陆淮与，顾家是顾家，还是得分开算的。
顾思洋拿了一块半熟芝士，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陆淮与身上。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眼底迸发出明亮至极的光彩。
陆淮与似有所觉，眼帘微抬，看了过来。
短暂的对视后，顾思洋难掩兴奋，伸出一只手：
“陆二少，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陆淮与挑了挑眉，旋即配合的伸出手。
顾思洋欢喜的不得了：
“我是沈璃的表哥顾思洋，你可以跟她一样，喊我表——”
嗷！
他的手！
陆淮与微微笑道：
“顾小少爷，怎么了？我该喊你什么？”
第732章 本来就是我的（三更）
顾思洋眼泪差点彪出来：
“没、没什么......你可以喊我、喊我顾思洋......”
他的手都要废了啊摔！这男人的手劲儿也太可怕了吧！
陆淮与笑容不变：
“顾小少爷太客气了，咱们这关系，叫全名未免生疏，以后我喊你思洋，没问题吧？”
顾思洋哪儿能有问题？
他就是有，这会儿也没有了！
“呜！好的！呜！”
顾思洋疯狂点头同意，生怕迟一点，陆淮与就改变主意了一般。
陆淮与这才松开手，面上神色是少见的温和亲切。
“好啊，思洋。”
顾思洋收回了自己已经彻底麻木的手，眼泪汪汪。
虽说他的手不比表妹那双能画画能开车的手珍贵，那也好歹是双健康的手啊！哪儿经得住陆淮与这么一顿收拾！
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遥远的某天，陆淮与答应和他一起去射击馆。
他进去的时候特别高兴，就像刚才。
他出来的时候特别崩溃，就像现在。
顾听云在旁边瞧着，捏了捏眉心。
每每看到顾思洋，他都会觉得单身挺好的。
这些年，真不知道大哥大嫂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你们好好玩儿。”
他这次过来主要也是为了解决许旖旎那事儿，现在既然人都走了，那就还是放小辈们自己在一块儿放松了。
临走的时候，他又多看了顾思洋一眼。
——给我矜持点儿。
陆淮与就算是想叫这一声表哥，也还没那么容易呢，顾思洋倒好，自己先给自己搭上了。
顾思洋委屈巴巴。
——知道了。
他不就是想着翻身农奴把歌唱吗？这也有错？
人活着，那总得有点追求吧！
等顾听云走了，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嘶——还是麻的。
他瞄了陆淮与一眼，就见他正笑着看过来，眉梢微挑。
“怎么了思洋？”
顾思洋被这一声喊得虎躯一震。
他下意识往沈璃那边靠了靠：
“表妹！”
他实在不是陆淮与的对手，思来想去，只能求助表妹了啊！
沈璃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哪儿能不知道顾思洋这意思。
迎上顾思洋满是控诉，希望她帮忙伸张正义的眼神，沈璃默了默。
说实话，现在连她都不是很想喊这一声“表哥”了。
“我觉得还是和之前一样喊也挺好的。”她委婉道。
顾思洋不干。
“表妹你怎么能这么偏心呢？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他好？现在这全家上下，也就我最容易争取啊！”
就陆淮与趁着她十七岁生日最后一天把人拐跑的事儿，顾家这边可都还耿耿于怀呢！
这样一个大好的能拉拢他的机会，陆淮与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陆淮与气定神闲，沉思片刻后，客观发言：
“拖后退的，还是不用那么着急争取吧？”
现在这局面已经够难应付的了，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再拉过来一个顾思洋？
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顾思洋：？？？
他一把将那块半熟芝士送到了嘴里，愤而离开。
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了！
眼看顾思洋终于也走了，陆淮与微微偏头，俯首凑近了些，低声问道：
“阿璃，还要喝点什么吗？”
沈璃摇摇头，她手里的蜜桃汁还没有喝完。
她说着抿了口，甜香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看陆淮与什么都没取，她倒有些意外：
“二哥，你不喝点吗？”
因为今晚来的人比较多，所以饮品的种类准备的也很是齐全。
除了各类酒品，还有果汁奶茶等等。
但从见到他到现在，好像都没见他取用什么东西。
陆淮与的视线落在她润泽的红唇之上，定格一瞬，微微笑开：
“好像是有点渴。”
沈璃没注意到他此时神情，听他这么说，便问道：
“那你要点什么？香槟？还是果汁？”
她半转过身，目光在酒水区扫了一圈。
“要不......草莓汁？还是芒果汁？”
陆淮与忽然笑了声。
“蜜桃汁就行。”
沈璃应了声：“好。”
说着，就去旁边帮他拿了一杯。
陆淮与上前半步，二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此时这一小片区域，唯有他们二人。
当他贴近她，颀长挺拔的身形轻易将她笼罩，在其他人看来，不过是两人一起来取用饮品而已。
沈璃拿着蜜桃汁转身，这才发现他靠的特别近，不过短暂的惊讶后，也没太在意。
她伸出右手，将那杯蜜桃汁递了过去：
“二哥。”
陆淮与却是没接，反而微一抬手，将她左手边的那杯取走了。
沈璃一愣：
“二哥，那杯是我喝过——”
话没说完，陆淮与已经将那杯蜜桃汁送向唇边。
然而正在这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下，又重新将那杯拿开了些，眸光落在杯上，眉梢极轻的挑了下。
沈璃以为他终于意识到拿错了，立刻就要把手里的递过去和他换：
“二哥，这杯才是你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陆淮与并不是要和她换回来。
他盯着那杯子看了两眼，修长手指微动，便将那杯子稍稍转了个方向。
杯沿上，一抹浅浅红痕，清晰可见。
——那是不小心印上去的她的口红印。
下一刻，他的薄唇覆了上去，与那一抹浅淡红痕贴合。
沈璃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尽管曾与他拥抱接吻，极近亲密，可此时灯光璀璨，喧嚣热闹，他如此隐秘而张扬，反而更是撩拨。
他神色如常，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抿了口蜜桃汁，他舌尖轻卷，将唇角的那一抹残余甜意也一并卷回。
沈璃捏着剩下的那杯，耳尖也泛红。
她手里这两杯，左手是她喝过的，右手是她新取的。
一个只剩下小半杯，一个是还有七分满，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哪个是新的？
——他就是故意要喝她喝过的那一杯！
此时他们二人站在此处，他站在她身前，遮挡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人看到他拿错了这一杯蜜桃汁。
陆淮与微微偏头，似是在品味那蜜桃汁的味道。
片刻，他迎上她的目光，低声笑道：
“这个，本来就是我的。”
第733章 暧昧交锋（四更）
——本来就是我的。
他指代的，当然不止那一杯蜜桃汁。
周围喧嚣声不止，无数目光正往这边看来。
但凡有人上前，靠的更近一些，便能看到或者听到他的所作所为。
偏偏他还依旧如此明目张胆。
然而他却好像还觉得不够，迎上她略微带着一丝羞恼的目光，故意笑着问道：
“阿璃，脸怎么这么红啊？”
这男人总是喜欢逗她，而且经常能得逞。
总不能每次都让他这么得意。
想到这，沈璃忽而冲着他招了下手，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其实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而且附近没什么人，她便是要说什么，他也是都能听得清楚的。
不过她既然主动示意，他惯常宠着，便也都顺了她的意，微微俯首，侧耳贴近，沉沉低笑的一声散漫落下。
“怎么了？”
沈璃看着近在眼前的清隽绝色的侧脸。
黑发垂落，眉骨到鼻梁的线条流畅完美，薄唇微勾，噙着几分散漫笑意。
矜贵清冷，又极有耐心的模样。
任谁看到，也不会想到他方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二哥。”
她轻轻喊了声，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平日里清朗悦耳的嗓音，便格外添了几分清甜绵软，像是融化的巧克力，勾出甜腻的丝，轻易将他缠裹。
陆淮与对她从没有任何抵抗力，何况如此娇声娇气，带上了几分撒娇意味的一声。
他眉眼越添几分温柔，低声应了：
“嗯？”
沈璃红唇微动，在他耳边轻声哄道：
“你想要什么，怎么不直接来拿呀？”
她的语气天真又好奇，好像真的只是那么随口一问——你要喝蜜桃汁，怎么不自己来拿呀？
又或者，你想要别的，也可以啊。
像是有什么在耳边炸开，难以形容的酥麻从耳尖一路蔓延到心底。
陆淮与瞬时浑身一僵。
分明才喝的蜜桃汁，这会儿却又忽然间渴了起来。
像是有火从哪里烧起，燥热不堪。
他喉结滚了滚，旋即侧头看向她，深邃暗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识趣的退开。
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绯红，桃花眼明亮水润，似是随春风荡起微澜的一汪湖水，勾的人神魂摇动。
她眨眨眼，问的正大光明：
“二哥，你怎么啦？”
陆淮与舌尖抵了抵上颚，笑了。
他凑得更近了些，凤眸微眯，似是氤氲着深不见底的旋涡。
仿佛只要多看一眼，便能轻易诱人沉沦。
他嗓音微哑，一字一句：
“沈糖糖，故意玩儿你男朋友呢，嗯？”
她明知他想要的是什么，还要抛出这样的诱饵。
——在这里，在此刻。
本来拿了她那杯蜜桃汁，就是下下策。
好不容易压下的贪婪与渴望，又被她这一句轻易勾起，且比之前更加难以克制。
几乎要湮灭他仅剩不多的理智。
从她今天出现在宴会大厅门口，他望见她的第一眼，躁意与贪念便已经在心底深处无声蔓延。
他见过许多种样子的她，而今晚尤其不同。
这么久以来，他始终当她是小姑娘，放在手里捧着宠着，拿糖给她吃。
而今天，他才忽而发现，其实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一身旗袍，纤腰长腿，少女纯真与妩媚交织。
那么多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在看她。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悸动，又被她轻易挑起。
沈璃终于察觉到了此时的他，周身都氤氲着莫名危险的气息。
她眨眨眼——这玩笑，好像开的有点大了？
但他都逗了她那么多次了，她回击一次又怎么了？
想到这，她的底气又足了起来。
她扬起小脸，理直气壮：
“有嘛？”
瞧这小姑娘这嚣张的。
陆淮与笑了声，长腿向前迈出，靠近一步，欺身而来。
沈璃立刻感觉到他的西装裤脚，从她旗袍开叉隐约裸露在外的腿侧轻轻滑过。
其实只是极轻的蹭了一下，但那触感太过清晰。
且紧接着，“嗒”的细微一声，他的脚落在了她的边侧，皮鞋与高跟鞋紧密相贴。
她瞬时浑身紧绷起来。
尽管此时他与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触碰，可来自他身上的那股压迫感，实在是太强烈，根本无法忽视。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温柔又强势的逼近，令她无处可逃。
陆淮与附耳，慢条斯理地低声道：
“你这身衣服.......”
沈璃微微屏住了呼吸，滚烫的呼吸落在耳畔与脖颈，激起战栗。
她终于忍不住，下意识退后半步。
她本来就站在酒水桌旁，如此一退，狭窄的距离再次压缩，眼看着便要撞上那桌沿。
陆淮与抬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旗袍料子极柔顺丝滑，贴着她不盈一握的腰，几乎要从他掌心滑出。
几乎是立刻的，他手上一个用力，掌着她的腰，把人扣到了怀里。
“别乱动。”他低声笑道，“撞上这桌子可就不好了。”
沈璃闻言，正打算回头看一眼，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糖糖。”
氛围有了片刻的凝固。
沈璃侧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沈知谨，呆了一瞬。
沈知谨神色平静：
“那边有位莫利大学的教授想见见你。”
这话是对沈璃说的，可沈知谨却没看她，他在看陆淮与。
陆淮与神色自若，退后半步，松开了手，笑道：
“阿璃，那你跟沈老师过去吧。”
沈璃轻咳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爸。”
沈知谨最后看了陆淮与一眼，这才带着沈璃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了些，陆淮与指尖才不动声色的轻碾了下。
沈璃往前走着，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她从手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眼，是陆淮与的消息。
【我想你，单独穿给我看。】
第734章 赝品（一更）
沈璃手指轻轻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下。
这男人.......
她息屏手机，抬脚跟上沈知谨。
“知谨。”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笑着和沈知谨打了招呼，目光却是落在了他身后的沈璃身上。
“这就是你的女儿，糖糖？”
一口流利的中文。
沈知谨颔首，给两人做了介绍。
“糖糖，这位是莫利大学艺术史论系的卡罗尔教授。”
“卡罗尔，这是我女儿，沈璃。”
沈璃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眉眼深邃，五官立体，是极英俊的长相。
尽管已经四十岁，看起来依旧极富魅力。
他笑着伸出手：
“你好，糖糖。”
沈璃唇角微弯，与他握了下手：
“您好，卡罗尔教授。”
卡罗尔眨眨眼，笑道：
“我是你妈妈在柏城苏尔顿公学的校友。你可以直接喊我叔叔。”
沈璃看向沈知谨，便见他轻轻颔首。
苏尔顿公学是柏城的贵族学院，学费高昂，学生们出身也都非富即贵。
顾听茵的中学是在那边念的。
沈璃有些意外，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还有顾听茵的校友前来。
听起来，他和顾听茵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
而和沈知谨——
能让沈知谨专门介绍，本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沈璃从善如流：
“卡罗尔叔叔。”
卡罗尔显然很是高兴，目光在沈璃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沈知谨，笑道：
“以前我就很好奇，不知你和她的女儿会是什么模样，现在看，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沈璃这张脸，完美结合了沈知谨和顾听茵的优点。
她的眉眼像沈知谨，挺翘的鼻梁和唇角又像极了顾听茵。
原本她的气质是偏清冷的，那双黑沉干净的桃花眼望过来，便越发显出几分淡漠冷沉。
但笑起来的时候，梨涡若隐若现，那一抹扬起的弧度，更几乎是完美复刻顾听茵，难得透出几分甜软，便在无形中冲淡了那几分疏离，融合为独一无二的清艳。
听到对沈璃的夸赞，沈知谨隽秀的容颜上也舒展开淡淡笑意。
“糖糖更像茵茵些。”
沈璃心中越发好奇，能和沈知谨这么说话，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她之前预想的还要更亲近。
“《第十七夜》是你的画？”
卡罗尔笑着问道。
沈璃就是宁璃，自然也就是树的影。
自从上次她公开了自己的这个身份，在国内画坛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但她没想到，卡罗尔居然也对这件事有所耳闻。
他出身国外，又是莫利大学的教授，按理说不该对国内这边的事儿太过关注。
但想到他是教艺术史论的，似乎又合情合理了许多。
“是的。”
她轻轻颔首。
卡罗尔道：
“说起来，我之前还曾在一个学生那里见过那幅画。”
沈璃一愣：“什么？您以前见过？”
这怎么可能？
当初那幅画完成以后，她就直接送到云州画协，让他们代为拍出了。
而拍下那副画的，正是陆淮与。
且从那时候到现在，陆淮与也一直将那幅画好好珍藏着，从未拿出来过。
卡罗尔就算是见，也应该是在那场拍卖会，而不应该是在学生那。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卡罗尔耸了耸肩，无奈笑道：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那是一幅赝品。”
沈璃眉心一凝。
赝品。
她也见过一幅《第十七夜》的赝品，就在京城，一堂画廊。
“我见到那幅画的时候，就觉得很是欣赏，只可惜略有瑕疵，且总感觉看着有点奇怪。当时我只当是画者天赋灵气不够，心里还颇为可惜。没想到，竟是因为那是一副假画。”
卡罗尔说到这，似是有些可惜，又有些庆幸，
“我就说，那幅画整体看起来，本可以画的更好的。”
真画和假画之间，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
普通人看来，或许会觉得他们相差不大，看起来都一样，但卡罗尔是专业的。
他教艺术史论，也是著名的鉴画大家。
一幅优秀的原创画作，绝对是倾注了画者的思想和情绪的。
落在画布之上的每一笔，除了技巧，更看画者本身所思所想。
它是一个完整而浑然天成的作品。
但假画不是。
依样画瓢，机械僵硬，那不过是沿着别人走过的路，一步步踩上去，如同木偶一般毫无灵魂。
所以哪怕卡罗尔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一副赝品，却依旧直觉那幅画有些不对。
“听说真品是在.......他的手上？”卡罗尔说着，朝着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沈璃回头，就见陆淮与正和两个男人站在一处说着什么。
卡罗尔指代的，当然就是他。
“嗯。是在他那边。”沈璃道。
卡罗尔点点头，笑着道：
“啧，真让人羡慕。不知以后是否方便，让我见见真品？”
想要树的影画作的人实在是太多，但她这几年出的画就那么些，而且每一幅刚刚出来，就迅速被人拍下私藏。
旁人连看一眼都不得。
沈璃笑了笑：
“那之后我问问他。”
虽说那是她的画，但现在的确已经算是陆淮与的了，问上一问还是要的。
卡罗尔忍不住笑起来：
“他舍得拒绝你吗？”
今晚这场宴会之上，沈璃和陆淮与的往来并不是很多。
但卡罗尔看的清楚，陆淮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
这样的心思，真是再明显不过。
“卡罗尔。”沈知谨看了他一眼。
他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约束，开玩笑开到糖糖头上去了。
卡罗尔却不吃他这套，轻“啧”了声。
“以前你追茵茵的时候，可也没比那小子好到哪儿去。”
这还摆起架子来了。
沈知谨：“.......”
沈璃唇角抿了一抹笑，倒是难得看到沈知谨吃闷亏。
旋即，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幅《第十七夜》的赝品。
目前她尚且不能确定，他说的那一副，是不是一堂画廊出现的那一副。
但她就是有种直觉--或许，有可能！
她斟酌着开口：
“卡罗尔叔叔，您刚才说那副赝品，是在一个学生那见到的，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透露，那个学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