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姐妹恩怨
“兰溪,我认识你,不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你,而且也听说过有关你的故事,还有你曾经办过的那些案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很有能力的女侦探,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凶手到底可能是什么人?我总感觉,这绝对不可能是仇杀,因为就目前来看,唯一有动机杀她的人是我,因为她抢了我的前男友。可我知道自己不是凶手。那么,凶手会是随机挑选的吗?”程可婷提出了一个让兰溪都震惊不已的问题。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不仅如此,兰溪还吃惊地发现,这是一个坦诚到有点儿惊人的女孩子。她的确不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兰溪勉强给出了一个模糊而又官方的答案,只是她和程可婷也有着同样的感觉,那封信——那封预告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起码还没有媒体报出那封信,否则的话,恐怕会瞬间引起恐慌。
“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的。可能你觉得我这么做很虚伪,但程可唯——长辈的想法,跟我们没有关系。可我和程可唯是一起长大的,或者说,从我记事的那天起,她就是那个跟在我后面的小尾巴,没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她只是——她只是太任性了而已。”程可婷的态度是那么的诚恳,柔柔的眼神停留在兰溪的身上。
如果说这是她的伪装,那兰溪不能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高明的伪装,她的眼神、动作,都充分地证明她说的是真心话,除非她真的对着镜子一次次做过练习,才能做出这么高明的伪装。
兰溪清了清喉咙,点点头道,“我明白。可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的话,那就帮我说出一个真实的程可唯。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自然明白,每个人在面对自己亲人的时候,尤其是离开人世的亲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美好的想象,就像你之前说过的,她很聪明,她很温柔,她很漂亮,有一句老话叫死者为大,过世的人,总是会被人们安排许多美好的品性。所以,现在我想要的是,先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们才有可能找到那个潜在的凶手。准确地说,我认为,程可唯身上到底可什么特点,才会吸引了犯人的注意力。”
兰溪当然不会忽略程可婷眼中的惊讶,她愣了好大一会儿,似乎多少有些顾忌地看了看外面,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道,“她——就是一个被我的继母惯坏了的孩子,而且做事情从来不会考虑任何后果,她讨厌我们的父母,甚至很讨厌这个家。只要激怒家人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或者说,她就是想要毁了这个家,哪怕是毁了她自己。”
这话把兰溪吓了一大跳。但程可婷的表情是那么的沉静,说出来的话中完全不带一丝的感觉,就让兰溪肯定,她说的是实话。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可不能不说,的确是因为我继母过分的纵容,或者说,她在有意的想要让程可唯变成她想要的那个样子,才导致了可唯的悲剧。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也是重组家庭,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过得并不开心。作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谁会过得开心?”程可婷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悲哀,那种深沉的悲哀,就像是一张网一样,瞬间网住了兰溪的心。
程可婷一旦变得理智,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几乎都直指问题的核心:在得不到丈夫爱情的情况下,程可唯就成了继母唯一的指望,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很出色,最起码要比程可婷更出色。原本关系还算是亲密的姐妹两个,因为继母这样有心的安排,关系逐渐变得不那么融洽。直到中学的时候,程可婷主动提出了去寄宿学校,她们姐妹两个的关系才算有所缓和。
不用问,一个控制欲过强的母亲,想要毁掉自己的女儿并不难。所以,很快程可唯就出现了问题,接着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到她高考失利,甚至以死相要挟,绝对不同意家人提出的复读要求之后,就只能随她去了。
“我想这几年她过得很压抑。”程可婷的眼中带着那么一丝淡淡的自嘲和无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的起应该很自责,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尽到一个作姐姐的责任。如果那时我肯跟她坐下来认真的谈一谈,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听你的母亲说,她很敬重你对吗?”兰溪皱了皱眉头,眼前的程可婷,显然情绪也没有那么的稳定,只是跟其他人比起来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程可婷淡定地摇了摇头,“我想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上一次跟她谈话的结果,是她给我发了一张她和陶家伦在一起的照片,是那种——照片。”
说到这些的时候,程可婷的嘴角多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兰溪知道,想要重提旧事并不容易,不过,既然想要找到答案,恐怕就得揭旧伤口,一次揭开,总比一次次的试探要好。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吗?”
“我知道,她一直都是那种很受欢迎的女孩子,从中学开始,就有好多小男生追她。送她小发卡、贺卡,还有一些小礼物什么的。但是她应该很少会收到别人给的贵重礼物,起码从前是这样,后来就不太清楚了。她曾经提到过一个男孩,叫高什么,对,高平,给她送花。可她只是当成玩笑说说,我想,应该她自己也没有看上吧。”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程可婷的眼中多了一丝温柔,“我想,她也没有那么爱家伦,只不过——我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而已。既然她做了出选择,那就随她去吧。”
程可婷从自己的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但那张照片显然不是现在留下来的,照片中留着齐耳短发的程可唯,漂亮的眼睛正看着镜头,不能不说,那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是那种很吸引男人目光的那种成熟的漂亮。
“那她和陶家伦之间的关系呢?他们在一起之后——怎么样?我的意思是说——”又是一个提得多少有些荒唐的问题,就连兰溪都忍不住想要责怪自己的愚蠢。可这个问题,又不得不问出口。
四十七,提议
“他们两个不合适,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出乎兰溪的意料之外,程可婷的回答却是异样的坦诚,“她太爱玩,而家伦又太沉闷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但是我想程可唯应该不是认真的,甚至她可能觉得那么做很好玩,如果我们所有的人都不理会,事情就会不了了之。最多一年,他们两个肯定会分开的。”
果然,所有人都看出了这一点儿不是吗?程可婷和陶家伦,他们两个应该才是最般配的两个人。
程可婷的眼中多了那么一丝苦笑,过了一会儿才多少有些无奈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吗?我是那种感情上有洁癖的人,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背叛了我的男人。既然有人要我成全,那不正好落一个好名声吗?还能博得别人的同情。”
是洁癖?还是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性地成全?兰溪多少有些感慨,眼前的女孩子,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才会看得如此的通透?
每个人都会被迫的做一些事情。除了亲情之外,兰溪当然也看得到程可婷心中的恨。唯一值得让兰溪庆幸的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程可婷,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讨好型人格,最起码,她似乎并不是愿意让自己活得太憋屈。
至于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兰溪这个局外人应该猜测的。程可婷再度提度程可唯恋情的时候,甚至多少有那么一点儿惋惜:那只不过是处于叛逆年龄的女孩子采取的完全不理智的行为,而且完全是应该值得原谅的。
程可婷的房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她的房间比程可婷住的那小小的卧室大了一倍,粉红色的起码、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衣柜,甚至包括窗上的用品,也都是粉黄、粉红一类很孩子气的颜色。除了地面之外,其他几乎都是被一片粉色包围了。正对着桌面上摆着的一张她和陶家伦在一起的合影,无论是照片中的陶家伦,还是程可唯,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多少有点儿古怪。陶家伦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好像是在面对着一位很重要的客户,而程可婷的表情看起来更是夸张,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丝示威的意味。
不过,当这间房子的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兰溪并没有感觉萌或者是可爱,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凌乱,虽然房间里的布局看起来是那么的统一,但所有的东西都是凌乱的。地上凌乱地扔着几双袜子、化妆品东倒西歪地倒在桌子上,半开的抽屉也能看出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被子胡乱地堆在床上,两个枕头一横一竖地放在床头。
据程可婷自己的说法,这间房子墙壁的颜色是在一个月之前新刷的,不用问,自然是程可唯自己的主意。之前她们两个住在同一间房子的时候,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她们两个谁有空就会收拾。——这就是昨天早上程可唯离开家后的景象,原本她妈是打算收拾整洁一点儿,但是却被程可婷拒绝了,为的就是保留这里的原样,方便警察们调查。
不用问,程可唯的确正如之前兰溪的判断,她是一个活得很任性,而且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就在那一瞬间,兰溪突然之间打定了主意,准确地说,是想要找对付那个恶魔的方法!他绝对不可能是莫名其妙地就确认猎物的,那么如果能发动像程可婷这样的女孩子,或许对她真的很有帮助。她知道这是一次冒险,但她愿意这么做。
就在这间凌乱的房子里,兰溪关上了房门,说出了关于那封神秘的预告信,还有在市里发生的那起案子。
随着她的讲述,程可婷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但到最后,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难掩的悲伤,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起案子,我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些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人,那个恶魔,真的是他杀了我的妹妹吗?这么说,不是我们什么的什么人?”
“现在我还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兰溪的回答十分的谨慎,她叹了口气,“不过我想这两起案子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
程可婷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过了一会儿,她的脸上才带着那么一丝无奈,“真是太可怕了。那我能做点儿什么?绝对不能再让那个坏蛋作恶了!”
这样的反应让兰溪非常满意,她几乎忍不住想要拥抱一下眼前这个坦诚而又可爱的女孩子,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她一脸淡定道,“是的,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而且,我们需要认真地回想一下,有关程可唯,她到底做过什么,或者是跟你说过什么,尤其是一些小细节,我想这些对我们来说都非常重要。”
谈话还在继续,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那个看起来很沉默的陶家伦的身上。程可婷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勉强笑了一下,可低下头来的时候,眼泪却几乎瞬间就滚落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看窗外,过了一会儿才摇了下头:“他和我,是大学同学,所以毕业之后就选择了在这里工作。他是那种性格多少有些闷的男孩子,很随和,有时候也会多少有些固执。但人很善良,很会替别人着想。爱打游戏——但是却不怎么沉迷,有时候很爱玩。可是因为我工作比较忙吧。他总是说自己不介意,我想那时——”
说到这里,程可婷多少有些无奈地摇头。兰溪适时递了上纸巾。她当然能明白那种痛苦,在旁人看起来,在恋爱中失意的对方会潇洒的转身,可只有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内的伤有多深。
“他很多时候不怎么爱说,不管爱还是不爱,都很少说出来。我想,在他的心里,可能也会有一些在意的事情吧。不过我想,他跟可唯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会吃醋。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任何一个男孩子跟她在一起,都会有不安全感。”程可婷无奈地笑了笑。
四十八,恋人
但有些东西是不太正常的,兰溪当然很快就能从程可婷的谈话中明白过来。当收到程可唯发来的那张照片的时候,程可婷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炸开了,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只是回了程可唯一条微信:什么意思。
对程可婷来说,那是她这辈子最痛苦的回忆之一。甚至到了现在,提到那事情的时候,她依然还是无法让自己完全平静地接受那样的现实。在她看来,程可唯自从上班之后,性格就变得多少有些古怪,不再像从前那样跟她谈心,甚至不愿意听到程可婷提到自己的工作,偶尔程可婷要出去约会的时候,程可唯更是冷嘲热讽,嘲笑她没有出息,居然找了那样一个满大街随随便便都能见到的普通男人。所以,看到那张照片之后,程可婷的第一反应,是妹妹为了让自己跟家伦分手,所以故意拼出来的图片。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恶作剧,而且从来都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一次,她只不过是把玩笑开大了而已。
可是没想到,那张照片是真的,程可唯给自己打来了电话,显然那是故意让她听到的,电话的那头,当然就是陶家伦的声音。程可婷感觉自己的脑袋瞬间炸裂了——是的,自己的男朋友,居然跟自己的妹妹在一起,而且还是跟自己关系那么好的妹妹。
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勉强让程可婷回过神来,她很快就做出了离开这里的决定,甚至没有再去见程可婷,拉黑了所有跟她有关的联系方式,当然也包括陶家伦所有的联系,随后跟自己的父母道出了实情。
难以启齿的事实,让程家父母自然是恼羞成怒,不过两人的反应显然是不同的,父亲是坚决站在可婷这一边的,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两个人叫回来,认真地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母亲却坚持认为,是陶家伦一直都在暗恋着可唯,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希望程可婷能成全这一对年轻人,并再三承诺,作为母亲,将来会好好的补偿程可婷的。
父亲沉默了,他似乎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跟自己的妻子发生争执,所以就把问题又推给了程可婷,只是含糊地说,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么多年你都偏心着可婷,难道当我是个瞎子吗?”母亲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责自己的丈夫,“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现在这样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你们还想逼着她离开吗?她女儿家清白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么多年跟我一样委屈,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程可婷并不打算再让她说下去,只是问了一句,“这么说,您知道这件事情对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那孩子也只是跟我提了一句,我要是知道,肯定会阻止的。”母亲很显然一脸的心虚,多少有些避重就轻。
还有什么继续追究的意义?程可婷冷静地宣布,自己想要去休个假,随后带着几件换洗的衣服离开了这里。等到再度回来的时候,那么的一切工作都已经安排妥当,她只是平静地通知了家人这个既定的事实。
显然,程可婷那么火速的行动,甚至都没有能让程可唯反应过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程可唯几乎是在拼命地炫耀着自己和陶家伦之间的感情,而自己的母亲,也一再地提醒她,她的妹妹很快就要结婚了。
程可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露出一丝苦笑,“可我看得出来,可唯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而且,就算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可能一心一意地跟他在一起。最起码,陶家伦绝对不可能是那种让她收心的男人,最起码,我相信程可唯不可能死心塌地地爱上他。而且,我也确信,在她的身边,一定还有很多对她有意的男人。那是她——或者那是她想要得到别人认可的一种方式,最起码,她想要证明在某些方面,她远比我优秀。”
“他们两个会吵架吗?”兰溪在自己的小本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程可唯对这段感情的坚持,可能是因为任性,或者可能是因为不认输,那么陶家伦呢?他完全可以潇洒的离开,可为什么会一直都留在这里?甚至会任由程可唯耍着玩?毕竟约会放鸽子这样的事情,程可唯似乎做了不止一次。这对一个恋爱中的男人,或者说一个以结婚为目的恋爱中的男人而言,这种状况太不正常了。
“上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吵架了吧。不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不能问,也绝对不可能参与的。”程可婷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会儿你问问陶家伦,应该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兰溪没有说话,她在思考陶家伦,那的确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可他真的是看起来那么木讷,而且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眼儿吗?她皱了下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多少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见过陶家伦发怒的样子吗?比如说,有没有见他情绪失控的样子?”
这个问题让程可唯愣了一下,她当然明白兰溪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其实,人家都说,老实人发起火来才是最吓人的。家伦就是那样的人,我不能说他有暴力倾向,但是他发起火来真的很吓人,虽然不会动手,但是真的是那种很冲动的人。我想,如果他曾经在可唯的面前发过火,一定会把她吓坏的。”
“那他会嫉妒吗?我是指在感情中。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吗?”兰溪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程可婷多少有些为难,她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恋爱中都会嫉妒吧?我跟家伦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是因为一次误会,他非常生气,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的情绪失控——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毕竟,我们两个早已经没有关系了。至于他和程可唯,我真的不知道。”
提到这些的时候,程可婷的表情是那么的扭曲,很显然在悲伤之中,还带着那么一丝早已经逝去的甜蜜。
四十九,纠缠
秋日暖阳。当暖暖的太阳照在包惜雪身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身上所有的力气瞬间就被人们抽走了一样,就好像从前的那些激情甚至包括自己的愤怒或者是悲伤的情绪,都瞬间不见了踪影。
因为朋友的理解,所以大部分的课,都由她的朋友临时接去,而她的那些学生们自然也很理解她的心情,没有谁来打扰她,也让她有时间停下来认真地思考自己面前的处境。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该感到轻松还是应该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她当然知道,那些丁佳的眼线们,时不时会跑过来看她的笑话,似乎也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遵守了当时的诺言——不再和莫南联系,不再去见他,也绝对不和他联系。包惜雪不由得苦笑,就算是自己真的想要去见他,他会见自己吗?
当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递到包惜雪眼前的时候,惊得她猛然间抬起头,随后就看到了那张让她多少有些厌烦,但是却不得不堆起笑容迎接的脸——李巴,这个和帅气完全不搭边的富二代,据说,在他的身边曾经围绕过不少的女孩子,被他甩掉的女孩子数都数不过来。甚至他开始出现在包惜雪面前的第二天,就有人过来警告她,无论如何都要离他远一点儿,否则的话,一定会有人给她颜色看的。
有些麻烦是自己根本就避不开的,比如说李巴的热情,还有他的认真。就在单方面被宣布分手的第二天,李巴热情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包惜雪很直接地拒绝了他的追求,而且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她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你曾经有过不止一个女朋友,而且一个比一起漂亮。所以我想,你就是那种很喜欢玩感情游戏,以为只要给钱,就会有无数女孩子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人。”包惜雪一脸的冷嘲热讽,瞪着李巴的眼神凶巴巴的,吓得对方后退了一步,她正好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怎么能放过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炮灰:“所以,如果你真的有钱没地方花,欢迎你来我这里捧场,如果你想要玩感情游戏,对不起,就算是你花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接受的。现在,我希望你能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如果下一次再让我看见你,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这样的火爆脾气,没曾想反倒再度惊艳了李巴,他一脸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对他来说,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这可真是太让他意外了。原本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想要说出口,但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激动之下,他居然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知道浪费时间就等于谋杀吗?所以请你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别要再继续浪费我的时间。”包惜雪一脸冷冰冰地拒绝。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么坚决的拒绝,换来的却是李巴更加热情地追求,他几乎打听了所有跟包惜雪有关的事情,甚至还拍到了丁佳跟莫南在一起的照片,于是,她说自己有男朋友的事实也被拆穿了。
“你未婚,我现在也未婚,所以我有追求你的自由不是吗?虽然你有赶走我的自由,但是我觉得吧,如果你肯给我一次机会的话,说不定能收获一次惊喜。比如说,我真的是很认真地在追求你,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你女朋友。”李巴认真地送上了一份昂贵的礼物,为的就是希望能多一次跟包惜雪说话的机会。
那件礼物被包惜雪推开了,收下了丁佳的钱之后,她对那些昂贵的东西充满了仇恨。是的,这一次,是因为她的穷,所以才会让丁佳有了可乘之机,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她的男朋友撬走了。眼前这个李巴,不用问也是想玩同样的游戏。
第二天礼物的价格更加昂贵,同样也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包惜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她冷冷地打量着李巴,慢悠悠叹道,“我知道你是有钱人,而且有过很多女朋友对吗?这礼物我收下了,可提醒你一样,我认为这是对浪费我时间的补偿。”
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对李巴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了,他怎么还会提别的条件。这一次,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了一个小时,而李巴说得口水满天飞,只是想要拼命地解释,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恋爱经历,其实都是那些女孩子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包惜雪并不的打算拆穿他,毕竟外面的那些传言,就算有一份可信,那他的感情经历也十分丰富的。只是在谈话的最后,包惜雪多少有些无奈地劝他,“其实,你何必在我的身上花这么多的时间,你看看,我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不可能再去玩什么感情的游戏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儿放弃吧。你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但那显然并没有阻止李巴的热情,反倒让他更加频繁而且又更费心思地想要博得包惜雪一笑。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包惜雪同意了和李巴一起吃晚饭,只是那一顿晚饭而已。可没想到,几乎就像是宿命的安排一样,在同样的饭店,几乎是距离并不远的座位,她看到了正陪在丁佳身边的莫南,他几乎就坐在包惜雪的对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那些美食,时不时会露出一点儿酷酷的笑,又说点儿什么,引得丁佳开怀大笑。
那顿饭包惜雪吃得如同嚼蜡,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她多少有些怀疑,这可能是丁佳或者是李巴故意的安排,为的就是想要让她看到那一幕。她也在努力地想要表现自己的正常,可眼泪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在洗手间里,她任由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其实一切都没有那么难过去不是吗?”站在洗手池前的时候,包惜雪又看到了丁佳的那位女秘书,她递上了一张银行卡,慢悠悠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有了心上人。而且听说那个人还是个富二代,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能不能改变你孩子的命运,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我就说嘛,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应该很清醒地把握现实才对。”
五十,相似之处
除了得意这两个字之外,丁佳再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当看到李巴带着那个美艳动人的包惜雪出现在这家饭店的时候,她几乎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李巴虽然和她的生活从来都没有交集,但是对他的名字,丁佳还是谈过不止一次的,那可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高手,而且每一段恋情都不可能超过三个月,他似乎生来都不是一个对感情会认真的人。她唯一惊讶的是,李巴居然会那么认真地对待包惜雪。
作为一个在职场中摸爬滚打的女性,她当然不会抱着过去的那些门当户对的观念来观察恋爱中的男女,但是,却她的眼光却是很到位的。像李巴这样对感情十分不专一的男人,必然有一个强势的母亲,还有一个平日里基本上不怎么顾家的老爸。他的婚姻,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说了算,所以他的恋情,最后都只能是在玩感情的游戏而已。
如果换作是自己的朋友,丁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提醒对方,注意李巴的人品。他的确貌不惊人,但是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追女孩子的手段,而且每一个曾经跟他恋爱过的女孩子,似乎一直都对他念念不忘,甚至还有人为了他自杀的。这样一个扔到人堆里很容易被人忽视,却能让那么多女孩子死心塌地爱上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舍得花钱那么简单。
丁佳假装没有看见包惜雪,她甚至都没有在莫南的面前提到那个名字,而莫南,显然也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丁佳不由得微笑,她没有那个义务提醒包惜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李巴能顺利地占据了她的心,对丁佳而言绝对是件好事,最起码不用担心包惜雪随时再去找莫南。她多少还是心虚,毕竟当初她设下的那个圈套,只要稍微费了一点儿力气,肯定就能轻易拆穿的。
怎么能再让她们两个在一起?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升起莫南,丁佳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几乎是不自知地迷上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一切,甚至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还是沉默时候写在脸上的那种忧郁,都让丁佳心醉。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这是丁佳最吃惊的发现,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当她提出自己想要带莫南出国旅游计划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些朋友都吃惊地看着她。其中一个几乎是语重心长地说,“佳佳,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叫良药苦口利于病。其实除了几次见面之外,你对莫南了解的并不多吧?可是出国旅行带着一个陌生人,你真的认为可以了?带着一个陌生人,一起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我想那会很危险。你需要更多地对他多一些了解。”
丁佳皱了下眉头,的确,身边的这些朋友们,自己在忙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们个个都会热情地参与,甚至还会给自己出谋划策,可是当自己认真起来的时候,比如说跟莫南恋爱,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变得有些暧昧不清。还有几个跟她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十分干脆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束她和莫南之间的这一段感情。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似乎只是她心血来潮的恶作剧而已。就好像是小时候摆在自己身边的玩具,玩腻了,总会有人适时地送上来另外一个新的。
这让丁佳多少有些无力感。难道这些人真的看不出来,眼前的莫南有多么的优秀吗?最重要的是,她能清楚地意识到,莫南似乎也并没有想要跟她谈结婚的打算。
“吃饱了吗?我们是不是一起出去走走?时间似乎还早。”莫南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就这时,不经意间转过头的他,看到了刚刚从洗手间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包惜雪,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丁佳的目光也转了过去。果然,包惜雪还算是一个守诺的人,她把自己的后背冲着他们这边,这样离李巴的距离也就近了一些。丁佳故意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子——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刚刚个我看见她好像往咱们这边看了好几次。”
莫南对着那个背影看了一分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随后慢慢地摇了摇头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有什么好招呼的。”
脸上的痛苦,还有那一丝说不出来的心酸,全都写在了脸上,这让丁佳的心不由得跟着揪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太好。如果早知道她会来这里,我就让秘书安排去别的地方了。其实,倒不如你去找她问清楚也好,可能你们两个只是有那么一点儿误会——”
“误会?”莫南的脸上多了一丝讥讽的表情,他转过头来看着丁佳,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她身边的那个男孩,是有名的富二代,不是前一段时间还曾经跟一个什么明星扯到一起吗?看来,她的眼光真的很错,最起码,跟他在一起,比跟我这个穷鬼在一起幸福多了。”
莫南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随后淡定道,“我想,我们可以离开了。”
就在那个寒风吹拂的晚上,丁佳居然耐着性子陪着他走了很久的路。莫南的情绪多少有些失控,他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那表情早已经说明了一切。丁佳很想要壮着胆子问点儿什么,可终究一句话都没敢说出口。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故意要转移话题一样,慢悠悠道,“你听说前几天发生的案子了吗?”
这样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让莫南的表情也是一愣,他迟疑地问道,“哦,你说的是那个商店女老板被杀的事情?不是都已经上电视了嘛,怎么可能会没有听说。大晚上的你怎么说这个?”
“没什么。只是之前我的一个朋友找到了我,说怀疑我可能跟那件案子扯上了关系。”丁佳故意一脸的轻松,她多少有些庆幸地发现,莫南的心思从包惜雪的身上转移了过来。
“那帮警察的脑袋是被门挤了吗?”莫南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嘲弄的意味。
五十一,疑惑
就在兰溪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罗文松还是找了个机会跟乔智见面的。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和乔智认真地商量之后才能做出决定,尤其是在沙滩上发现的那些信息,无论如何都应该让乔智知道,这样才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依然还是大大的附言,只不过这一次是留在了沙滩上。让罗文松多少有些庆幸的是,那天的大雾,阻拦了许多人的视线,就连第一位发现现场的清洁工,都没有注意到那一行字:致兰溪,失败者去死!
很显然,这些字绝对不仅仅只是恶作剧那么简单。两条人命,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就那么葬送了。这让罗文松和乔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最重要的是,那个恶魔似乎一直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兰溪,而且很有可能会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出手,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恶魔在人间!一想起这么好的天气,居然有一个恶魔在四处晃荡,此刻可能正在四处物色自己的目标,乔智就感觉到一股在往自己的脑门上冲,真的太过分了,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那么嚣张的人?
“我想凶手应该是一个男人,体重约70公斤左右,穿43码的鞋子,约摸可以估算出他的身高在一米七二到一米七八之间,体态中等。这一次,很幸运的是我们在地面上取得了脚印。”罗文松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大雾,正是因为这一场大雾,所以原本就不太好的监控,又停掉了几个。真是见了鬼,那个家伙就好像有老天爷在帮他一样。”
说到这里,罗文松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看了看乔智,沉声问道,“可是我不太明白,我们开始都认为,那个人的目标是兰溪,上一次的案子就发生在兰溪家附近,那样还可以认为是一次威胁。那么这一次呢?离市里差不多五十多公里的距离,你不觉得这多少有点儿风马牛不相及吗?”
乔智多少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可那封信却是时时在在的威胁不是吗?我总担心,对方故意虚张声势。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好还是先瞒着兰溪。”
两个男人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彼此什么都没有说,但彼此心里都很明白,在他们的心里,兰溪都是很特别的那个。
兰溪终于又见到了陶家伦,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憔悴,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烦闷,尤其是在看到跟兰溪一同出现的程可婷,他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黯淡。似乎想避开,但是程可婷却大大方方叫住了他,随后几乎是很自然地将他推到了兰溪的面前,淡淡对他说,“兰警官找你有话要问,我想应该在这里能找到你,所以就带她来了。”
陶家伦的表情还是那么的颓唐,他似乎在努力地想要避开程可婷,但又似乎很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儿,甚至下意识的,他的身子也在朝着程可婷,只是看着兰溪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这的确是一个容貌并不是很出众的男孩。兰溪不由得不感叹,的确,就浅薄的以外表来看,他和眼前的程可婷看起来更般配一些。他的手修剪得很漂亮,一双细长的手,多少有些不安地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们之前已经谈过了不是吗?是不是你们已经查到了什么?”
“不,兰警官有一个很大胆的提议,我同意了。”程可婷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她放低了声音,甚至根本就没有得到兰溪的同意,就将那个大胆他提议说了出来。并且很自然地通知陶家伦,她已经决定参与这件案子的调查,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个杀死自己妹妹的凶手自己揪出来。
陶家伦的眼中写满了担心,他多少有些疑惑地看着程可婷,似乎想要出声阻止,但张了张口,却摇了摇头,“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要参与吗?”
“不只是我,还有你。”程可婷完全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兴奋,她淡定地看着陶家伦,“无论如何,程可唯都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当然想要亲自揪出那个凶手。而你,作为她的男朋友,不应该也出一份力吗?你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吧?”
“我?”陶家伦一时语塞,过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可是我能做点儿什么呢?说实话,现在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是晕晕的,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为什么会是她出了意外,明明她说过——”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陶家伦的眼中写满了大大的悲哀,他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兰溪,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叹了口气。
当灾难降临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离。兰溪明白陶家伦此刻的心情,但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似乎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一直让他很难开口。从这一点儿来看,陶家伦的确是一个很害羞的人,最起码,他是那种不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人。
一些细节的东西终究还是要问出来的,程可婷很细心地给他们让出了空间。以替他们去买饮料为借口,去了附近的商店。
当问到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会闹矛盾的时候,陶家伦的答案听起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那和我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一个贪玩的女孩子,从来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喜欢恶作剧,但是却总像个孩子一样,又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她有没有提到别的男孩子?我的意思是说,除了你之外,她是不是还在跟别的什么人交往。”兰溪的问话多少有些干巴巴的,甚至,她能感觉得到自己这些话很不近情理。
以为会勃然大怒的陶家伦,反倒一脸平静地看着兰溪,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很有意思:“你们的调查已经进行到现在,我想你应该见过她身边那些所谓的朋友,也看到了这家庭,你觉得她会是一个对感情很认真的女孩子吗?她是一个玩心很重的女孩子,除非她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做什么事情,否则的话,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场游戏。”
五十二,别扭情侣
这到底是一对什么样的恋人?还是说,明明眼前的陶伦跟自己也是同龄人,难道自己的思想已经这么快就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年轻人,关系都是这么开放吗?
“她曾经在你的面前提到过什么人吗?我是指关系跟她比较密切的异性?”兰溪的问话又进了一步,她实在不喜欢那种兜圈子的问话方式。
陶家伦摇了摇头,“她从来不会跟我讨论这些问题。我说过了,我们两个——很少打听对方的事情,我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想要追她的人一定很多。好吧,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跟我在一起,并不是真的要跟我在一起。”
“可据说你们两个已经有了婚约不是吗?并且有年轻就结婚的打算不是吗?据说,酒店程家都已经挑好了。难道这些也都是假的吗?”兰溪真的有点儿吃惊了,陶家伦是突然之间就改变了态度吗?反正到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有人反驳,所以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才会这么的奇怪?
陶家伦摇了摇头,他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是要将心底所有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随后才一脸痛苦道,“我现在说什么恐怕你们都不会信的,可那真的是她家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她并没有跟我结婚的打算,而且我们两个也绝对不可能在一起。她只是——她是个恶魔,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小恶魔。”
陶家伦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吸了一口气,随后摇了摇头,“算了,一切都回不去,现在是真的回不过去。我能说的是,曾经我真的以为,她和程可婷一样,都是那种做事情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人,而且对待自己身边的人都是那么的真诚,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是那种冲动起来绝对不会考虑任何后果的人。我最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应该——真的不应该,我犯了这辈子都不可饶恕的错误,可她,只是把那当成了一场游戏而已。换句话说,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打算跟我在一起。更别提什么结婚的事情了,她——是绝对不可能结婚的,那只是她妈的想法。你也看到了,她妈是那种很喜欢替她操心的人。”
他们两个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兰溪一脸吃惊地看着陶家伦,这看起来是一个很务实的男孩子,这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让兰溪能看到他内心的痛苦。他叹了口气,“你已经去她工作的地方问过了不是吗?她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事实上,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工具而已,一个向所有人报复的工具。她——是个让人很难理解的人。可是——有些事情,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挽回了。”
陶家伦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他的脸转向了程可婷离去的方向。如果说这真的是一场游戏的话,那么受伤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兰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果他当初真的坚守了自己的底线,那么一切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咎由自取。
“好吧。我懂了。”兰溪看了看陶家伦,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想要挽回什么的话,我想,就应该把你知道的所有跟程可唯有关的事情说出来,说不定,还能帮到你。比如说,她之前有没有跟你提到过什么?她当天的情况怎么样?”
陶家伦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似乎一直都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化了一次深沉的叹息。
他提到程可唯时的语气,绝对不是一个恋爱中的男子提到自己女朋友时的样子,哪怕是提起自己的朋友,语气也比那要亲密上几分。可他就像是提到了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回忆当天的情形,似乎也没能让他留下太多的印象。
“哦,那几天,或者说从上周开始到现在,她看起来情绪很不错,是真的很不错的那种。”过了许久,陶家伦终于开口了,“她说现在是旅游的淡季,所以客人不是很多,店里的生意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不过这几天,她似乎多少有些兴奋,跟平时的状态不太一样,而且跟我说过,如果可以的话,下周她要去市里玩两天。”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兰溪,“还真是有点儿奇怪了,她说过,包括可婷也说过,程可唯最讨厌的就是去市里,因为当年她的读书就是被送到了市里的寄宿学校,所以她还曾经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去那种地方。这——这是不是你说的反常?”
不想去市里?兰溪皱了下眉头,还真是个怪人,不过,这么说起来似乎也很正常。
“之前我们两个偶尔见一次面,她还会跟我提到经常去她们店里的那些奇怪的客人,尤其是那些勾心斗角的女顾客们,说她们的穿着打扮,还有她们经常会聊的一些尤其的八卦,不过最近她好像都没有跟我提过了。”说到这里,陶家伦不由得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有些犹豫,又像是多少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她跟我说——她好像打算结束跟我在一起玩的这个游戏。上周的时候,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想,她的样子,像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陶家伦不由得又皱了下眉头,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对了,她跟我说,过些日子,想要约她的姐姐跟我一起吃顿饭,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说清楚?”兰溪一脸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多少有些木讷的男孩子,她隐约能猜出什么,但多少却不敢确定。
陶家伦一脸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她已经死了,所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想——最起码我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让自己走出来了。唉,我多希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对她来说也一样。其实她,真的只是一个很缺爱的女孩。”
说完这些,他就再度保持沉默,因为在他看来,已经再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了。
五十三,酝酿中的情绪
兰溪似乎多少有些能理解陶家伦内心的苦闷,他此刻的心情显然是矛盾的,甚至还有几分无助,不过他终究还是同意,协助兰溪他们的调查,也保证无论发现了什么,都会及时跟兰溪联系。
但很显然,他肯同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对程可唯有多关心,而是程可婷的态度。如果死去的那个是他心中真爱,那他真的还能如此平静吗?恐怕仅仅只是程可唯的没有及时赴约,就已经让他惊慌失措,生怕自己的女朋友出什么意外,或者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什么人。哪里还会像他说的那样,居然还能平静地回到家里睡觉?
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什么人?当这个念头突然在兰溪心头闪现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去过那个咖啡馆,那种幽静的气氛,再加上优美的音乐,的确会让人的情绪放松到极致。
那么,如果陶家伦的在场证明并不能成立的话,他才是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吗?兰溪看了看眼前这个沉默的男子,他和程可唯的关系最密切,而且两个人又是恋人关系,同时,他似乎又对程可唯并没有什么感情。
但他绝对不是凶手。直接告诉兰溪,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她看得出来,陶家伦想要从程可唯身上得到什么东西,而且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程可唯的死。
那凶手一定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很容易让年轻女孩信任的帅气男人。否则,在一个天色已经暗下来的晚上,程可唯绝对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离开的——根据罗文松的说法,沙滩就是凶杀现场,她如果心怀戒备的话,又怎么会大晚上跟一个陌生人去那种地方?
兰溪很快就从程可婷的口中再度得到了证实,程可唯的确最讨厌的就是去市里,差不多三年多的时间没有去过那里了。
她说完这些的时候,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旁的陶家伦,似乎想知道他是不是说出了所有的事实,但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直到临分开之前,程可婷才一本正经地问道,“跟他谈话,你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他都说了些什么吗?我说过,他是一个很沉闷的人。”
“我只能说,他的确不是那种理想中的男朋友,最起码,不是一个适合恋爱的男孩。”兰溪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程可婷,“最起码,我认为他和程可唯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爱情。”
下午回到刑警队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疲惫。调查当然还在继续,兰溪只是简单地跟乔智提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发动程可婷、陶家伦这些人参与案件的调查。虽然乔智并不十分赞同,终究没有说出反对的意见。
眼下他们需要面对的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和媒体打交道的问题。上一次的案件,似乎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这次的案子又发生在市郊。所以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关键问题,是要不要将这两起案子一起公之于众。
反对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其中包括一些很有办案经验的老刑警,在他们看起来,尽早公布案情,而且还是在他们并没有查到太多证据的情况下,可能会让他们变得很被动,甚至还会闹得人心惶惶。
决定权自然是在乔智的手中,他当然明白,发生了这两起案子,不通过媒体发声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很快就会闹得谣言四起,他们的工作会更难做。他需要考虑的是,目前有多少东西是应该跟媒体通气的。
“我觉得应该将那封匿名信的消息通过媒体发布出去。”兰溪的表情十分严肃,她看了看乔智,皱了下眉头继续道,“我有一种感觉,这才是案子的开始,可能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案件发生。所以,如果能提前将这起案子的有关猜测发布出去,有可能会起到预防的作用。比如说,对方可能会找什么样的人下手。——安招娣和程可唯,最起码她们两个在性格中有某种相似的地方。凶手挑选受害者,就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也不是随机的。”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陈飞的手机就响了一下,结果他脸色难看地看着众人,“好吧,已经有公众号开始发布凶杀案的消息了,程可唯的照片都已经被登出来了,还有她工作的地方——天哪,这些人有多无聊。”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情理之中,程可唯的被杀,很显然被安招娣的案子更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首先,那是一个度假区,虽然是淡季,但显然还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在那里度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会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分享。第二,其实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儿,跟安招娣比起来,程可唯、漂亮,而且身边还有那么一群对她有好感的人,自然话题热度十足。
“看起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兰溪皱了下眉头,她抬头看了看乔智,“我觉得,最起码有些细节我们是可以公布出去的,比如说留在现场的那本新华字典,我认为那可能并不是一种巧合。”
最重要的是关于凶手的画像。兰溪的心中也在不停地做着推理——最起码这两起案子综合在一起的时候,兰溪能清楚地做出凶手的侧写:凶手是一个男人,而且恐怕还是一个长相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他一定很有口才,最起码很擅长跟别人交流。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很有修养的绅士,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让程可唯真的跟他走。
“这就是一个疯子,如果我们真的把其中的一些细节公开,会不会刺激他做下更多的案子?他看起来想要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陈飞看了看众人,多少有些无奈地问道。
罗文松皱了下眉头,慢条斯理道,“我可以保证,那绝对不是个疯子,是一个很正常——甚至应该说,那是一个智商超群的罪犯。”
“而且看起来还是一个很想要出风头的罪犯。”兰溪皱了下眉头,她捏了捏手指,很快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觉得,如果真的想要阻止他,那就应该不能再有所隐瞒。”
五十四,春风得意
“那正好是凶手想要的。”乔智看了一眼兰溪,“甚至有可能,他故意犯案,就是为了想要出名吗?这在犯罪学史上,应该会提到这样的人吧?他们所做一切,就是为了出名。”
“可如果不那么做,结果会怎么样呢?”兰溪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两个,第一,扬名,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第二,故意制造一种恐怖气氛。就目前来看,第二个目的他已经达到了。如果他发现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可能会很快再度出手。”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一个人尽快做出决定。而兰溪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让所有人都同意了她的计划:那就是由权威的媒体发布信息,但是对发布的内容,他们需要认真地讨论。
“我希望能在下一次凶杀案之前,能抓住他。”兰溪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抬头多少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乔智,“我想,很快就会下一封预告信送过来的。”
虽然没有大肆的报道,但在本市新闻里,还是郑重其事地提到了这起案子,其中还有兰溪穿着警服接受记者认真采访时说的那番话,提到凶手可能是个男性,而且潜在的受害者可能是那些平日里比较引人注目的人。最出人意料的是,兰溪还在谈话中提到,对方可能是那种很有魅力的男人。
这是对他的赞赏吗?男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让嘴角上扬,是的,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他已经得到了太多的便利,只是没有想到,恐怕那很快会成为他的困扰。
当电视中的镜头转换,让兰溪正对着电视的时候,男人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就连端在手上的香槟都不由得晃了一下,那双眼睛——是的,那双锐利的眼睛一闪而过,就好像瞬间看透了他的内心,让他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声的冷汗。
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人而已。男人的嘴里冒出一句冷哼,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怎么能轻易地做出这样的推理,她是在夸自己长得帅吗?可这样的话,怎么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拉开了窗帘,他站在高高的楼上,俯瞰着眼前这个热闹的城市,车水马龙,偶尔能听到汽车喇叭的声音,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这里,能点燃每一个人的梦想,也能轻易地毁掉一个年轻人。人生来不是平等的,最起码他现在能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投胎从来都是个技术活儿,而他,看起了这辈子投胎的技术并不怎么好。
他知道,像他这样整日忙碌的人并不少,可是却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曾经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也充满了渴望。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以为拥有的一切,在别人的眼中看起来都是天大的笑话。
那些人,哼。男人的鼻子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是看起来聪明而已,只有他,早就用自己的一双慧眼,识破了所有的人心计。所以,他永远都会逍遥法外的,只是这一次,他能得到的会更多。对了,那个上一次跟自己谈了许久的男人叫什么来着?哦,他说自己的名字叫郑峰。一个很冷很酷的男人。
想到这里,男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那是一次无意中的巧遇,当他在一群人的面前卖弄完自己的知识,又打发掉所有热情的追着自己解决问题的女生之后,猛然间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冷冷的男人,他的眼角似乎还带着伤。就在他一脸疑惑的时候,从那个男人的口中蹦出了几个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背下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名词,随后一本正经地询问他,到底该怎么解决现实中遇到的问题。
“很抱歉,我得马上赶回去,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面谈。”男人客气地看着对方,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事实上,他多少有些心虚,因为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理论,有多少是死记硬背,又有多少是从来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的。
那个男人只是漠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几乎是轻快地就用最通俗的语言解答了那几个问题,最重要的是,原本在他心中只是枯燥的名词,瞬间在他的心中变得生动起来。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于是和那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变成了那个男人忠心的粉丝,甚至毫无保留地奉献了自己所有可以拿出来的东西。
心甘情愿!那个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是的,连他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荒唐,明明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就是弄不明白,而那个男人居然就能那么轻松地回应所有的问题,而且让他能轻松地面对所有可能的问题。
直到那一天,郑峰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高冷,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漠然,他提醒他,接下来,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他们的关系,也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郑峰提醒他,应该多看一看这个世界上的美好,别让自己内心的丑恶,最后完全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男人想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当他再度追问的时候,没想到换来的只是郑峰淡然的一笑,“我想,我们这辈子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而且,我也希望我们永远都不别在见面。因为我知道,如果见到那个真正的你,连我也会跟着一起被毁灭掉的。”
什么意思?他念叨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男人到现在也没有听懂那些话的意思,唯独让他感到轻松的是,他至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正朝着自己计划的方向前进——他确信自己有那么高的智商,而且也能掌控全局。让那个郑峰去见鬼吧!男人几乎得意的笑出了声,他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他预定的方向前进。
五十五,飞来横祸
果不其然,公布了程可唯被杀案之后,一些热心群众的电话陆陆续续打了过来,还有人赶了几十公里的路,就是为了把自己认为十分重要的线索告诉警察们。有一位全国连锁的餐馆的服务员认出了程可唯,说当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和一个小伙子去他们店里用餐——她只能确定那个小伙子穿的是一身普通的休闲装、戴着一个大眼镜,还戴着一顶帽子。还有一个最靠近海边的农家乐的工作人员也打来电话,说当天晚上她曾经去他那里预定了一间房子,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因为她要的是最靠近大门的一间房子,所以他也不确定她预定完房子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这些消息当然还要一一核实后才能确定。不过,兰溪觉得所有的说法似乎并没有错,就目前查到有用的线索来看,似乎都在表明程可唯是在一次约会,而且还是跟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男人——这样的行动中似乎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既然打算出来跟别人约会,为什么还要约陶家伦去看电影,这完全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她心中的谜团,很快就被高平解开了。
高平是在一个黄昏的时候打来了电话,而且指名有话只跟兰溪说。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出了一个让兰溪十分惊讶的事实:就在程可唯出事的那天晚上,其实他曾经去过电影院门口。因为前一天她跟自己说过,第二天约了自己的男朋友一起看电影。电话那头的高平看起来心中有太多的顾忌,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知道,那是她躲避我的借口,不过我还是在八点的时候赶去了电影院那边,为的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骗我。我在那里见到了抱着一桶爆米花的陶家伦。一直没有看到她出现。”
说完这些的时候,高平似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有些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淡淡道,“我想,那天她应该是早有安排,而且活动的地点,应该正好避开了电影院吧。陶家伦——我看得出来,可唯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但是陶家伦似乎很关心她——我认为并不是男女朋友的那种关心,而是担心安危的那种,就好像是在——尽自己的责任。”
这无疑替陶家伦洗清了部分嫌疑——这样一来,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程可唯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陶家伦监视自己。换句话说,她的确是在进行着某种秘密活动或者是约会。
高平的证言,对解开整件案子似乎帮助不太大。兰溪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件事情解释不清楚,那就是动机的问题。为什么对方要杀死程可唯?
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个杀人狂,而且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出名吗?她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种情况似乎也太不常理了——出名的方式有很多种,尤其是眼下这种自媒体极度发达的时代,只要肯下功夫,想要把一个人炒出名,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难道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兰溪皱紧了眉头,那种情况似乎也是存在的。但总得有一种能解释的理由才对啊。
这样的谜题一直困扰着兰溪,直到她再度被乔智送到了自家门前,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忽然就打开了,接着就露出了包惜雪那看起来多少有些惨白的脸,她右腿支撑着身子,左脚抬得高高的,“天哪,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我的手机不能用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份外卖,我需要消毒用的碘酒还有纱布。真是太倒霉了,我的脚被砸伤了,根本就出不了门,这种情况叫救护车,似乎又有点儿太浪费资源了。”
从自己家里取出急救箱,在包惜雪絮絮叨叨的描述之中,兰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似乎因为心不在焉给自己惹来了太多的麻烦:这两天叫的外卖不是给的东西不对,就是莫名其妙地洒了,还有莫名其妙地多了几样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两天她似乎也总是会遇到麻烦:前天是被一辆自行车莫名其妙地撞倒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闯祸的家伙早已经没影了。今天早上是被不知道从哪棵树上掉下来的树枝差点儿砸到了。晚上回来的路上,她在快要进小区的时候,被一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电动车碾到了脚,她能确定的是骑车的穿的是某个品牌外卖的衣服。值得庆幸的是,受伤被不十分严重,但是脚却肿成了猪蹄。
“那个家伙好像也没有注意到我受伤了。本来我还打算要报警处理,可是一想,不都说送外卖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吗?要是因为那个害他被罚了钱,也会让我的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想想还是算了吧。”包惜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自我保护意识的,我已经打了他们的客服电话,如果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会跟他们没完的。”
看着包惜雪一瘸一拐地回去了,兰溪回去关上了房门,继续安静地想着那两起案子,真是太让人头大了,想想这个世界,什么样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包惜雪可能只是因为太过于悲伤的缘故吧?兰溪不由得摇了摇头,她又想起了之前那个送包惜雪回来的土豪,看起来应该是有钱人,这下不知道那个有钱人是不是真的能抱得美人归。——这终究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像包惜雪、程可唯这样的女孩子,注定会是那种很容易就能找到满意归宿的人。
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些?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莫名其妙地把信快递到刑警队的人,到底出于什么动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会不会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讨厌?就好像是——就好像是郑峰那样,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报复?
这种想法瞬间让兰溪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会的,这一次犯案的人绝对不是郑峰。那不是他的风格,最起码,做案的手法,绝对不是郑峰的风格。那么,下一个杀害者真的存在吗?还是说,此刻下一个受害者早已经被凶手盯上了?
五十六,小插曲
每一封送到传达室的信件,包括每一个来刑警队送快递的人,都会在被确认过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再允许离开。如此严厉的检查,让那些喜欢网购同事们,都暂时中止了购物,一些不太重要的信件,也被安排快递到各自的家中。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尽快找到那个趾高气扬的凶手。
眨眼之间,离上一次案子发生的时间又过去了一周。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让他们跟着一起紧张起来,直到确定只是虚惊一场。
兰溪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她当然也能感觉到,刑警队里的气氛都变得不太一样,每天大家都在正常的忙碌着,只是每个人似乎都不愿意再多讨论跟案子有过的事情。
到手的线索似乎并不多,那些曾经所谓的目击,到头来都没有得到更多的证实,毕竟那是一个度假区,经常会有陌生的脸孔出入,所以程可唯虽然多少有些特立独行,但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旅客之中,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出,甚至也很容易让人弄混。
最惨的就是那个叫林晓光的男人,鼻青脸肿的他亲自找到了兰溪,堵着兰溪的办公室,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甚至声泪俱下,无论如何都要哀求兰溪给自己开一份证明:证明自己和程可唯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经常出入那家咖啡店的普通顾客——而且还要特别注明,他是一个很本分的老实人,绝对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
他的一通杀猪般的哀号,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恰好罗文松路过,几句话就把林晓光不光彩的历史八卦出来,而且还特别强调了一下他是一位富家公子,不惜花重金博心上人一笑。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上人,就是第二起案件中的死者。
罗文松最擅长的就是火上浇油,如此一来,前来想要一睹风流公子哥儿的人更多,不少负责文职工作的同事们以有事情想要找兰溪为借口凑了过来。——在这个社会上人渣还是不少见的,可是渣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却不少见。大家自然都很想看看他的表演。
兰溪多少有些无奈,林晓光的样子很狼狈,本来看起来就丑的样子,现在更是肿成了猪头,嘴唇和鼻子几乎都要挤到一起,一只眼睛带着青紫,还在不停地流泪。不用问,下手的人多少还是有轻重的,最起码还给他留了一只完好的眼睛看路。
客气地拒绝了他的要求之后,林晓光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据他自己说,他的老婆要将他扫地出门,随后去找了自己的公婆告状。结果,林晓光就被自己的亲爸妈狠狠暴打了一顿,警告他如果被自己的老婆赶出家门,那就会永远被开出林家的户籍,这辈子都别想进林家的大门。他的老婆自然也不会手软,在公婆离开后,先是将他狠狠打了一顿,据说有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就算是去医院验伤,也只是会被认定是轻伤,但看他样子,显然每开口多说一个字,身体都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随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如果有人能证明他和程可唯没有关系,那她可以考虑不赶他走。
“跟她没有关系?”兰溪皱了下眉头,眼前这个男人的脸皮是有多厚,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一脸无奈地提醒对方,“之前的询问纪录,上面有你的签字,难道你想让我们故意替你作假证?”
“那也只是善意的谎言不是吗?”林晓光努力地想要睁大双眼,不过那只肿得发亮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
罗文松在一旁慢悠悠开口,“还真是开了眼啊。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难道你觉得这刑警队是给你开的吗?”
那些新入职的女孩子们可没有那么矜持,几乎是哄堂大笑。林晓光抬起肿着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多少有些生气,可却还是忍住了。
“那个——既然都已经这么惨了,赶紧离婚多好啊?不正好可以自由了吗?”兰溪半认真半调侃地问道,她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种男人,却想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还坚持不跟自己的老婆离婚?“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不是更好吗?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林晓光张了张口,但是张口的时候,嘴角扯到的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想要咧嘴大哭,似乎也怕扯到了伤,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含糊不清,”警察同志,我也不想啊。房子是我爸妈买的、车是老婆买的,家里的生意是我爸妈管的。我姓林是不错,可家里没有一毛钱是属于我的,我如果离开了家,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可不是开玩笑,真会把我赶出去的。你总得替我想想吧。兰溪,别人都说你是最善良的人,所以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你可真的不能那么心狠,无论如何都要替我开这个证明——我老婆要是真的不要我了,那我可就真的要去当叫花子了,你们的心可不能这么狠啊。”
“对不起,这种证明我们不能开,而且也开不了。更何况你居然还想让警察弄虚作假,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恰好路过的乔智一本正经地把他从兰溪的面前揪了出去,“话说,你也是个大老爷儿们不是,男人嘛,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也得自己想办法不是?你在这里等十天都没有用,如果你继续在这里的话,那我们有可能真的会请尊夫人来这里,核实一下你的不在场证明,我想,到时候,为了办案的需要,也会告诉她一些案子的细节,比如说,你是怎么追求程可唯的。”
最后一句话才说出口,原本赖着死活不离开的林晓光,几乎像是一阵风一样,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兰溪笑得东倒西歪,那个林晓光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最起码让她的心情跟着轻松了不少。倒是乔智,这话说得真是太给力了。
五十七,挑衅
乔智一刻都没有放松对兰溪安全的关注,每天晚上,他都以顺路为由,将兰溪送回到自己的住处,直到看到她安全地回到家之后,他才会放心离开。不只是包惜雪,就连小区的门卫都已经记住了他。这让兰溪多少也有些无奈,明明说好要低调,而且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看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小区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是谁。所幸的是,物业的工作人员很有职业操守,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扰。
这天也不例外,当乔智的车开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守卫突然拦住了他的车子,随后将一个包裹举到了车窗前,笑眯眯地提醒兰溪,有一个她的快递被他们签收了。
快递?兰溪和乔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都有了不安的预感。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对方抢先了。
兰溪几乎连想都没有想,马上给罗文松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对快递中的东西做分析,随后戴上手套,打开了快递箱。而此刻,乔智已早已经调头将车子驶向刑警队。
最新的进展就是命令,兰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停地狂跳着,她多少有些懊悔,为什么不早点儿回来,也许就能尽早地收到这封信,说不定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
里面果然还是从打印纸上剪贴出来的字拼到一起的信,只看了一眼,兰溪就感觉自己的血像是瞬间冲到了脑门,“自以为是的兰溪:我想你这我布置的小游戏里已经一再地失败了不是吗?看起来,你真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干能干。哈哈,承认罢,你是一个只适合卖弄一下自己姿色,不适合这样的游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不过,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别让我太失望了,否则的话,我随时可以结束这场游戏,以杀了你为代价。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二十六日,东方威尼斯,希望你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下一场游戏的舞台,就在这里。”
东方威尼斯?兰溪马上拿出了手机,输入这五个字的时候,发现符合这个名字的地方有十几处,仅仅新开发的楼盘,就有两个都是同样的名字,更别说一些餐饮、酒吧、乐园的名字了。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东方威尼斯?这名字真是太熟了。”正在开车的乔智突然间插话道,“对了,丁家和钱氏前两年一起开发的楼盘不就叫这个名字吗?当时我还嘲笑他们请了一堆人,就取了这样一个俗得要命、不中不洋的名字。不过听说那个楼盘好像还卖得挺火的。”
正是因为这名字太常见了,所以平日里很少注意到。兰溪多少有些无奈地摇头,在手机地图上标注的地方一一看去,恐怕仅仅只是排查,都需要花上半天的时间。
抬眼看了一下窗外,不少商店还亮着的招牌上,几乎随时都能看到那种很有外国风情的名称——不过兰溪很确信,这样的名字会越来越少,我们是一个有着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仅仅只是积淀下来的文化,都能吊打无数国家,难道还想不出既好听又很有历史意味的名字吗?蝶恋阁,兰溪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处牌子,牌子的前方是一个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几乎很自然的,兰溪想起了包惜雪,她不是也和朋友一起开了一处舞蹈工作室吗。
猛然间,兰溪拿起那封信又仔细看了一眼,这让她大惊失色,“天哪,上面有时间,他说是二十六日。可今天不是二十五号吗?他只给我们一天的时间?”
“甚至不到——三个小时。”乔智看了一下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很快就会进入二十号了。
兰溪简直瞬间就要疯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如果自己早一点儿回来,是不是就能早点儿看到那封信?一想到随时都有另外一条年轻的生命会被葬送,兰溪感觉自己的胃都像是被人用手扼住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兰溪感觉胸中有一团火,随时都准备爆发出来,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发泄出来——那么多同名字的地方,那么多可能会出现意外的地方,那么,这一次的不幸会发生在谁的身上?
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动了所有的同事,包括全市所有的警察们,一一排查跟“东方威尼斯”有关的地方。
时间会太晚吗?兰溪和乔智赶到刑警队的时候,陆续到场的同事们,几乎是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各自的任务,就连监控中心也被临时派去了自己的同志,为的就是尽快地征用可能的监控,查找那个可能的嫌疑人。
兰溪几乎是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对已经到手的线索一一进行排查。她的心是焦虑的,甚至那种焦虑让她忍不住狠狠地揪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感觉到头皮被揪得发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尽快地平静下来。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消息传过来,最先传来消息的是叫“东方威尼斯”的商场一类的地方,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左右关门,而且还有专门的人员巡查,所以这里是最容易被排查的地方。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兰溪一直在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毕竟离开预告的最晚时间还有整整一天,说不定那个人看到这样的阵势,会取消自己的行动也不一定。她长吸了一口气,尽快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才能让她能认真地思考一些线索。如果一直这么激动,反倒会响自己的判断。她记得李逸飞曾经不止一次地跟自己说过,情绪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如果她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很有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对,自己需要静下来,兰溪又长吸了一口气,努力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她得认真地思考那个恶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凶手。
那么受害者又会是什么人呢?兰溪一颗狂跳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又半个小时过去了,而那个看不见的恶魔,此刻又躲在什么地方呢?
五十八,温柔乡
只有在夜色之下,丁佳才愿意尽量地展示自己的温柔,这是她以前从来不屑于去做的事情,除了初恋男友之外,似乎没有人能让她费这么多的心思去讨好。但莫南显然是个例外,他对自己是尊重的,而且能看得出来他很在意自己,他会表现一个男朋友会有的体贴,但是她总觉得那其中似乎少了点儿什么。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吗?丁佳曾经以为她不会在意这个,毕竟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每一个几乎都是冲着丁家殷实的家境去的。但莫南不是,他爱上的是自己,可是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尤其是确认她的确就是传说中那个丁家的继承人之后,莫南的态度就变得不那么热情——这让丁佳太意外了,知道她是个有钱人,不应该是更热情才对吗?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淡,还有那种对她身份的介怀,也让丁佳意识到,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可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好吗?丁佳努力想要让莫南打消那种念头,她要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添加任何其他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在认真地谈恋爱。
讨好莫南,她几乎是在下意识地做这件事情。她认认真真地洗了个热水澡——当然离不了那些昂贵的化学制品。她其实一向都不太喜欢那些化学的东西,再怎么昂贵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化学的东西,对皮肤都是有刺激的。但是她知道,男人——尤其是莫南,似乎很喜欢闻自己身上的那股香味。是的,有时候女人就需要伪装自己,假装那香味都是自己身上的,但其实——那应该说是那一堆的化学品将女孩子腌出了香味。
这种想法多少有些奇特,不过丁佳却喜欢用这样的话跟自己的朋友们开玩笑。平日她一向不太喜欢用的,但莫南喜欢,那她就算是再怎么不喜欢,也要去做。
晚上九点。丁佳给自己裹上粉色的浴袍,头上绑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看着镜子里那个看起来粉嘟嘟的自己,丁佳不由得笑了,从小到大,人人都说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她愿意就这么一直漂亮下去——只是看起来自己有些丰满了些,不过对自己的美丽无碍,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只是莫南对自己的态度总是那么不冷不热,这让丁佳心里有点儿没底。怎么做才能让莫南开心?他在意的仅仅只是自己的背景?还是因为自己过去的那些恋情?有些事情,是时候该找出答案了。
摇曳的烛光,还有飘出的香烛的味道。这一切都让丁佳很满意。当她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莫南十分体贴地替她倒上了一杯红酒,空气中还混和着牛排的香味——那是莫南亲自买来,又亲手煎好的,无论是光泽还是香味,都足以媲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在莫南的额头上印上自己的一吻,丁佳随后在他的对面坐下。跟她想象中的多少有些不同,莫南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赴一场很平常的约会。
“不想说点儿什么吗?”丁佳端起了杯子,望着眼前的男人,这和她想象中的多少有些不同,他不应该十分激动吗?最起码,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刻意地讨好过一个男人,更何况,自己还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穿着浴袍,他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莫南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过从他口中吐出来的几个字,却让丁佳几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从前读书的时候,念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的句子,以前只是感觉诗人的说法总是太夸张,现在见了你,终于明白这两句话真正的含义了。我只想说四个字,秀色可餐。”
丁佳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摸了一下有点儿发烫的脸,莫南就是有这种实力,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让自己心花怒放,可在大部分的时间,又总是让她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人就在这样暧昧的氛围慢悠悠地开始了晚餐。美味的食物,丁佳虽然多少努力让自己保持矜持,但却控制不住拿着刀叉的手。
莫南真的是一个很高明的厨师,他的手艺真的太棒了。直到吃掉一大半的时候,丁佳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莫南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或者,那眼神里还有点儿别的东西。亲昵地替她擦掉沾在嘴角的酱汁,莫南慢悠悠问道,“看起来我的手艺还没有忘,如果有一天我的工作丢了,说不定开一个小餐馆也能养活自己。”
“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手艺,是妈妈教的?”丁佳一脸好奇地问道。她对莫南真的很好奇,而莫南似乎一直都在展现着自己无穷的魅力。
“怎么会,我很小就开始住寄宿学校,他们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管我。”莫南的嘴角还是带着一点儿淡淡的表情,“不过说起来有点儿搞笑了。当年我要参加高考之前,英语不是特别好,我爸妈当时也希望我能考一个好的学校,听说新东方不错,所以就给我报了名。结果我去上课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报的是新东方烹饪学校。所以——我就把厨师的课程上完了,而且还顺手考了个厨师证。”
丁佳忍不住笑了起来。莫南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多少有些无奈,叹息道,“不过学完之后发现还是很有用的对吧?”
两个人笑了一阵。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起来。丁佳也说起了自己的老爸曾经干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包括当年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要求同学们带一条鱼过去观察,所有的小朋友带的都是金鱼,结果只有她一个人带了一条自己老爸亲自钓的野生大鲤鱼。直到放学之后,看到哭得鼻涕冒泡的丁佳,自己的老爸还不忘得意洋洋地跟老师们炫耀,那可是难得一见的野生鲤鱼。
“不过,能好奇地问一下,你为什么总是不肯跟我去见我的父母?是因为我也有一个不太靠谱的老爸吗?”丁佳终于鼓起了勇气,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五十九,疑凶
又一家东方威尼斯。陈飞多少有些无奈,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居然有两个地方都叫东方威尼斯,这还真是会给自己添麻烦。所幸第一家商场已经到了关门时间,那里的保安在陈飞出示自己的证件之后,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以及愿意极力配合警察们工作的态度。不过,负责人也表示,绝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只留下几个值夜班的工作人员,这些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员工,同时每一个人也都配备有对讲机,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在交待过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是在提醒他们明天一天都要特别小心之后,陈飞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带着两位协助自己工作的警察,朝着下一个东方威尼斯走去。
依然还是没有消息,陈飞不时地关注着自己的手机,每一个地方都在报着无事的消息,换句话说,有可能今夜是风平浪静。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刻,对他们来说都有可能是度日如年。这让陈飞恨得咬牙切齿,明明这个时候,他可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想一想自己的人生,还有自己那还没有开始就被硬生生掐灭的爱情,甚至——算了,陈飞多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当初就爱上了王思思那种女孩子呢?自己初恋的热情,居然还没有开始就那么被浇熄了。
努力摆脱掉这种失落的感觉,陈飞皱了下眉头,现在哪里还有闲心想这些问题?不是有谁曾经跟自己说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显然,其他人也和陈飞一样,心情多少有些焦躁。所有的人,据说全市所有的警察,甚至还包括一些不在编的辅警,全部被动员起来排查各个名称叫“东方威尼斯”的地方——甚至包括物业的工作人员,也都被动员了起来,只要发现可疑的情况,马上就要行动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陈飞多少有些生气,眼下又冷又累,可此刻那个家伙说不定正躲在哪个温暖的房间里,看他们忙得像狗一样。“他这是故意的吗?”
对于那封信提到地点的可信性,兰溪坚持认为是可信的,她认为那个人有着一种特别的自信,所以留下的地点一定是准确的。甚至如果这一次他们的行动也发生了意外,那么接下了,那个人可能会把准确的时间、准确的地点也都说出来,为的就是挑战警察的权威。
“虽然我还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想那应该是一个自信心极度膨胀的人,而且他似乎认为自己的智力远在所有人之上,可以掌控全局。”兰溪是在群组里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陈飞皱了下眉头,这些东西他不大能听得懂。明明谁都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可兰溪说的这些,就好像是见过那个人一样——不过兰溪的说法似乎一向都是准确的,那他只需要按照指令去做就行了。
陈飞要去的第二个地方是一大片类似小镇的建筑,名义上是东方威尼斯,据说只是在开业的时候,曾经放过一些水,但很快那些水就变成了臭水沟,再之后被市政清理之后,就做成了花坛。里面有商铺,还有一些培训机构。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十一点,还有一些加班的人们,正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空,原本昏头昏脑的陈飞,和陪着自己一同来的两个片警,几乎是飞也似的朝着那个声音跑去。
就在不远处的楼梯间!陈飞几乎像是发射出去的炮弹一样,朝着那声音追了过去。前面的灯光渐暗,还好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手电筒。陈飞听到了有一扇门被关起来的声音,他和另外两位同志更是加快了脚步——就在那个门半掩、看起来漆黑一片的楼梯间里,一个苗条、留着长发的女子正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右胳膊,狼狈地半倒在地上,看起来似乎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陈飞几乎是顾不上多想,先是半搀半抱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女孩子,同时关心地询问她到底哪里受了伤,随后跟来的两个人被他指挥着去追踪上面,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天哪,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女孩子仰起了那张好看的脸,眼角还挂着泪珠,她几乎是声泪俱下地道,“天哪,我这些天可真是太倒霉了。你们是警察?天哪,幸好遇见了你们,要不然的话,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天哪,你不是——你好像就是兰溪的那位同事对吗?我是她的邻居,曾经和你们见过面。”
眼前的女孩子,赫然就是住在兰溪隔壁的包惜雪,她努力地想让自己站直,但是上一次的旧伤再加上胳膊上的伤,还有受到的惊吓,几乎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直到此刻,陈飞才意识到自己扶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娇弱、美丽的女孩子,还好,这里的灯坏了,他只能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却不会有人看到他的狼狈。在确认对方完全没事之后,他才询问了一些基本的情况。
两位同事自然是无功而返——这里基本上是两层的建筑,他们排查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踪迹,再加上左侧楼边上有一棵高大的树,他们推测有可能那人是从树上爬下去的。
在包惜雪的描述中,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对方是什么人,她正要下楼——她的工作室就在这里,今天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在锁上门之后,很自然地从平里走惯的楼梯间下来。虽然楼道里没有灯,但因为每天都是走同一条路,她并没有意识到可能有危险靠近。当她走到拐角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包,当时她以为是哪个熟人在跟自己开玩笑,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刀在自己的眼前晃了一下,所幸的是挎在肩上的包挡了一下那把锋利的刀,所以包带的一边断了,而她的胳膊也被划了一道并不怎么深的口子。
“真是太可怕了,怎么会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张美丽的脸,因为忧愁还有伤痛,五官几乎要扭到了一起。
六十,疑惑
半个小时后,几乎所有的警力都集中在了那一片名叫东方威尼斯的地方,而那个万幸只是受了轻伤的包惜雪被去了医院。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兰溪在内,认为包惜雪应该就是那个人的下一个目标,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要进入二十六日,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只不过恰好因为陈飞的出现,所以才会打乱了对方的计划。
惊魂未定的包惜雪一直都表现得特别的勇敢,甚至没有通知自己的朋友,在陈飞的陪同下,在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处理了一下伤口,随后被要求住院观察。她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自己的运气:这样的意外,已经说不清是第几次了,她甚至认为那只是自己的运气太差了。
陈飞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孩子,居然那么的镇定,甚至还不停地安慰着一脸担心的陈飞,再三说只是一次皮外伤,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只能庆幸现在已经进入了冬天,因为穿得比较厚的缘故,所以她的伤并不是很深。尽管如此,不停往外冒的很快就染红了整个袖子。这让陈飞几乎不忍心多看。
“家属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急诊科的大夫多少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陈飞,他虽然见过无数个惊慌失措的家属,但是像陈飞这样比伤者本人还要痛苦的家属,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一直强忍住的悲伤或者是惊恐,在见到兰溪的时候,包惜雪终于像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抱着兰溪号啕大哭。
不用问,一个独在异乡打拼的女孩子,在经历过失恋的打击,又遇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意外之后,当然需要朋友的安慰。
“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现在我都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反正早晚都是要回家的,倒不如早点儿离开。”包惜雪的脸上还挂着眼泪,但是她可是忍不住调侃自己,“你看看,上一次是被砸到了脚,这一次被割坏了包,那么下一次呢?不过真的很庆幸朋友送我的这只包,要不然的话,可能废掉的就是我的胳膊了。真是太残忍了,我的职业就是舞蹈老师,如果这只胳膊真的废了,那我这辈子差不多也就真的毁了。”
几句话让兰溪瞪大了遇见,她很快又认真地询问了所有发生意外的时间和地点,马上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所谓的意外,显然绝对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只不过,为了不吓到包惜雪,她努力轻描淡写地表示,可能包惜雪心不在焉,所以才会一再地给自己带来麻烦。
如果包惜雪真的就是下一个被选定的牺牲品,那么案子可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兰溪皱紧了眉头,如果他们的判断出错了呢?
兰溪多少有些无可奈何,但显然,所有的精力几乎都集中到了对包惜雪周围情况的排查。——所有的人认为,那个人犯了一次错误,最起码对方这一次的目的没有实现,眼下只要他们安排足够多的人保护好包惜雪,就可以宣告那个人计划的失败。
深夜十二点,所有的工作终于可以暂时收尾了,袭击包惜雪的人显然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溜走了,很显然,在那树上并没有提取到太多有用的线索,最起码没有提取到衣服纤维一类很容易被树枝勾到的东西。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兰溪却完全没有了睡意,无论是程可唯还是安招娣,对方选招受害者,似乎多少还有些共同性,那么包惜雪呢?她除了程可唯一样年轻、漂亮之外,还有什么共同之处吗?兰溪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一辆豪车,包惜雪拿着一大堆看起来是奢侈品的包袋从车上下来。
应该是有共同点的,兰溪皱了下眉头,她只需要将那些点一一综合起来。不过,如果那个凶手的目的真的是包惜雪,最起码他已经落败了一次。
第二天早上6点,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传来——丁佳遭遇了一场车祸,此刻生死未明,已经住进了医院的急救科。据说,是因为她开的车子突然间爆胎,处理不当导致车子失火。所幸的是时间很早,路过的热心人叫来了救护车。
这个消息几乎瞬间占据了各大新闻的头条,不仅仅只是因为丁佳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更因为她的身份:丁耀东最宠爱的女儿,未来丁氏的掌门人,以及所有男孩子梦寐以求想要追求的女孩。她的意外,可能会造成一系列更严重的后果。
最要命的是,新闻里几乎是很自然地提到了丁佳的住处——东方威尼斯花园,她出事的地点,就在离她住的地方不远。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人,就是那个叫莫南的男子。里面很自然地提到,他就是丁佳新一任的男朋友。
这个爆炸性新闻虽然冲淡了前一天晚上警察们采取的行动,但也让兰溪很快将丁佳出事的消息,和那封预告信连到一起。
不用问,丁佳的意外更具有话题性,更何况此刻的她生死未卜,更给丁氏集团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丁耀东对女儿的宠爱,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丁佳的话他一向都是言听计从,所以才会让全市所有的未婚男子对丁佳如此着迷,因为只要收服了丁佳的芳心,就等于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还能让自己的下一代赢在起跑线上。
据说丁耀东夫妇一直都在医院的门口守着,尤其是丁耀东,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头。而那些曾经对丁佳表现过好感,甚至包括那些曾经被她带到家里的男孩子,都一一出现在了医院,不过很快又被守在那里的保镖们打发走了。就连那个看起来十二分哀伤的莫南,也被客气地请了出去。
兰溪皱了下眉头,还有报纸提到了丁佳自己名下的产业,她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所以丁耀东对她的宠爱,也不是盲目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丁佳展现出了比父亲更精明的商业头脑。眼下,她的出事,显然为所有的媒体提供了新的热点,恐怕也会让事情朝着失控的方向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