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8章、黑榜五十七
“小心,有人靠近!”
万佛残谷之中,胡不醉警惕的示意向身边的柳沉舟二人。
但介于万佛残谷地形开阔,根本没有合适藏身之处下,三人的身形很快便被远处走来的一支十余人小队撞见。
“那些是什么人?”
柳沉舟脸上闪过一抹惊惧,饶是相隔甚远,他都能依稀感应到为首之人身上所散发的煞气,绝非他所能敌的存在。
可问题是遥看那人样貌岁数,似比之自己差不到哪去,都算是年轻一辈,这让他不禁有种受挫之感。
难道又是邪修之辈?
此前遇上一个那么强的也就罢了,如今又出现一个……
他殚精竭虑拼死拼活的苦修多年,到头来还比不过同龄的邪修?
那他兢兢业业的修行还有什么意义?
这份落差让他眼中的阴鸷陡然变得更浓不少。
正当柳沉舟还在暗自惊愣间,两道黑影犹似化作两条匹练游蛇自远处飞速掠来,近乎眨眼的功夫便已来到他们三人面前,天魂境七息层面的恐怖威压落下,直叫三人连反抗的心念都不敢起半点。
柳沉舟噗通一下率先跪了下去,强忍着磕在碎裂佛像尖端上的痛,惊慌求饶道:“两位好汉,我们乃是卫道盟的,不知可有得罪之处?”
眼下情景,他唯盼着搬出卫道盟能有着几分让对方忌惮的机会,不至于被一言不合就灭杀了。
只是转念想到那为首的年轻男子竟能使唤两名天魂境七息层面的强者,其本身身份自然非凡,怕是未必会将他们卫道盟放在眼中。
刘中枢和胡不醉互视一眼下,深知此般情景反抗无疑是不明智的选择,当下也都硬着头皮跪了下去。
转瞬功夫。
为首男子便率着其余人来到了他们跟前。
“别紧张!”为首男子邪傲笑了一声,嘴上虽然说着宽慰的话语,但神色间却浮现着轻蔑之色,像是很享受看着旁人俯首称臣畏怯胆颤的模样。
“在下乃长寿谷谷主——尹飞乔!”男子傲然开口,拖长着声调,带着一股难言的自信势头。
顿了顿,适才再度开口:“此番寻上你们几个,只是有些问题询问,你们且老实回应即可。”
“是~”柳沉舟连忙谄媚恭维:“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且管开口。”
尹飞乔沉声道:“你们自何处而来?沿途可有遇上天榜三十六的那位仁心修罗?也就是不久前曲阜山传道的那个青山剑宗宗主陆风!?”
话语带着一股不假掩饰的杀意,震慑的柳沉舟三人无不心胆惧颤。
柳沉舟脑海如遭雷击般瞬间清明,犹似反应过来什么,惊呼出声:“那邪修……难不成就是那位仁心修罗?”
说着又自言自语般笃定喃喃:“是了,定是如此没错,哪有那么多年轻辈的强者,那邪修定是那仁心修罗假扮的!”
胡不醉惊觉,认同附和:“难怪始终觉得他的气息怎么也看不透,饶是出手的时候也感应不到具体天魂境层面的气息,却偏偏有着天魂境后息层面的可怕实力。”
尹飞乔不过只是随口一问,他自离开孙柳柳队伍后,沿途走来可没少问过遇上的人,但无一有着回应,最终都被他以残忍手段灭杀并汲取了生机,以助自身修行。
本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多虑了,该如孙柳柳那些人坚持的那样,老实去那片战场区域候着,等陆风送上门来再杀才是对的?
可他又不喜欢这种守株待兔的感觉,总觉容易被陆风摆上一道,毕竟,他可是不止一次在对方手下吃过亏了。
故而他迟疑下,还是毅然暂离开了大队伍。
这一次,他要主动寻上去,最好在陆风毫无防备下便将后者狠狠的踩在脚底,痛快的虐杀一顿,然后将之半死不活的狗命,拖到孙柳柳她们那边,一番耀武扬威下再行公然砍去陆风的头颅。
原本以为眼前这突然遇上的三人也当寻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会被他随手抽走那部分生机,以血族所传的特殊版‘渡灵’之法化作自己修炼的养分,却没想这次竟有了回应。
这让得尹飞乔瞬间来了精神,急忙追问道:“你们口中的邪修具体怎么一回事?可能确定就是那小子?他此刻人在何处?”
胡不醉面露迟疑,一时间还真不敢下肯定的结论。
柳沉舟略微迟疑下,却是笃定道:“千真万确,那邪修铁定就是大人所言的仁心修罗陆风,他不久前刚出现在灵焱湖那片区域,想来用不着多久便会途径来到此处地界。”
尹飞乔暗想自灵焱湖去往远古战场的路径,还真确实会途径此地,当下对于柳沉舟的话不由信了几分。
“既如此,我等便在此候着那小子!”一名身穿黑袍的持刀老者开口,声音透着几分阴冷。
另一名天魂境七息的强者同样是个老者,手中并未持刀,但一双手却骨瘦如柴,持着掌刀姿态,给人的感觉浑然不亚于那持刀老者手中锋利的宝刀。
老者阴恻恻的笑了一声:“回头待解决了那小子,尹谷主许诺杂家的好处,可别赖了。”
“放心!”尹飞乔傲然承诺:“回头只多不少,可别忘了那小子身上本身就有着悬红,那部分资源你们且管也分了去,我只想要他的命!”
持刀老者满意一笑:“那这三人……”
说话间另一名瘦削老者已是抬起掌刀,作势就要落下。
尹飞乔也未拦阻,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只配充当他修炼的养料。
当然了,他自也没有大方到将那般海量的源石资源全都傻傻的奉献给眼前这两个老不死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虚与委蛇罢了,不以重金诱之,他又如何能让这两个黑榜上成名已久的老怪物,如此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做事?
待解决了陆风,自己炼化吸收了他那部分经由东魂之木提升下的生命气息……
尹飞乔相信,待那时自己的实力定当有质的飞升,解决两个天魂境七息的老怪物,理当不在话下!
柳沉舟明显感受到了来自三人的杀意,惊慌间连忙说道:“三位大人,还请务必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亲眼看到那邪修惨死。”
“哦?”尹飞乔抬了抬手,打断瘦削老者待要劈下的掌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们三个这是遭了那小子的欺负?”
柳沉舟近乎哭诉般开口回应:“我们本是卫道盟纪兰珺小姐身边的得力护卫,怎料那个邪修觊觎我们小姐的美色,竟于一处迷雾谷之中设下大阵偷袭,生生欺辱了我们小姐,事后还连带着小姐的亲友,影阁的少阁主也一并欺辱了……”
连番的话语,直将情景说得那叫一个天怒人怨。
尹飞乔冷着脸听着,对此自是不信,他虽万般憎怒于陆风,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对于后者为人秉性还是了解的,当不至于做出柳沉舟口中那番牲口恶行,若陆风真是那样的人,怕也绝对活不到今天。
但知归知,尹飞乔并未有戳破的意思,迎着柳沉舟的话哂笑了一声,“既然你们之间有着如此仇怨,那回头对付他的头阵,便就由你们上!可别让我失望哦!”
柳沉舟脸色大变,万万没想到尹飞乔竟会做出如此决意,一时间大有进退两难之感,让他打头阵,这和送死有什么差别?
胡不醉和刘中枢二人阴狠的目光瞪了柳沉舟一眼,心中真是恨不得活剐了他,惹来这般不要命的局面。
但想着只要撑过眼下局面,不被立刻诛杀,或许便还有一线转机,回头或许可借着陆风与陈霜华这等强者,引得两方大战下,予以渔翁得利般苟活下来。
当下硬着头皮应下了尹飞乔的命令。
……
“你们几个来此多久了?”那持刀老者狠厉的目光扫了柳沉舟三人一眼,命令道:“于前开路,带吾与独孤去往这无相佛宗的主殿,看看那没了脑袋的大佛!”
柳沉舟一惊,连忙回应:“小人也是刚来这地界,小人这就为几位开路,想来这宗门就在这片残佛山坳后头。”
刘中枢忍不住问了一句:“几位是冲着这无相佛宗的断首佛像来的?”
枯瘦老者独孤迹凶厉的瞪了刘中枢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沙哑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狠劲杀意,仿佛刘中枢胆敢回上半句嘴,下一刻就会被他一掌将脑袋给生生劈掉一般。
尹飞乔挥手一扬:“你们两个且就在这候着,别妄想逃,在独孤前辈的邪影步面前,你们逃不掉!什么时候那姓陆的小子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刘中枢本还有着几分歪心思,陡然听得邪影步一词,顿时惊惧得大气也不敢喘,连忙服软应下。
原本单是独孤二字他还对这枯瘦老者的身份并没有多少猜测,但当独孤配上邪影步一词出现,顿时让他联想到了老者的身份。
黑榜第五十七,独孤迹!
不管是身法邪影步还是掌法血狱化骨手,可都是成名已久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戾武学。
刘中枢虽未见过这位传闻中的邪修,但关于独孤迹的记述,却是看过一则,早在三十多年前,其便只身一人闯入过当时一个实力不弱的宗门,凭着邪影步和血狱化骨手如入无人之境般,屠戮了那个宗门上下近千条人命。
且每个死在他那手血狱化骨手下的人,死状都尤其恐怖。
四肢或是头颅被其掌力生生劈断的死法算是最轻松的,那些中招后四肢半断不断,亦或是仅仅挨了他一掌还能撑住的,才叫真正的惨绝人寰。
这些人无一活得过三刻,浑身骨骼都会被那掌力摧残,化成淤血骨渣,死相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三十多年前尚且就有那等实力,如今的独孤迹到底何等可怕?刘中枢想都不敢想。
有如此狠人在场,刘中枢心中是半点逃跑的念头都不敢再起,他速度就算再快,也自知绝不会快得过邪影步,更别说那血狱化骨手,但凡挨上半记,怕都能要了他的命。
胡不醉同样不敢再起什么异心,他本就有伤在身,实力怕比之刘中枢也强不到哪去,根本没有一丝把握能于这样的邪修强者手下活命。
更别提,如独孤迹这样的人物还有着另一个!
自二人谈话间显露的势头来看,另一人的气场可是浑然不输于独孤迹的。
甚至怕不是跻身天榜前五十的可怕存在?!
相较于二人的惊怖,于前带路的柳沉舟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冷笑。
他原本还在担心万一陈霜华和陆风真过来后,尹飞乔等人会不会不是对手?
而今瞧见这不起眼的枯瘦老头,竟有如此身份下,他心中的天平陡然便偏向了尹飞乔等人这边。
陈霜华就算再强,需要保护纪兰珺等人的前提下,实力又能发挥出几分来?
至于陆风……
柳沉舟虽然知晓其可能是天榜三十六的仁心修罗有些惊骇忌惮,但想着天榜近年来含金量越发低,好多都是凭着名声被抬上的对应位置,根本不具备太强实力下,并没有太当回事。
就算天榜前三十的强者,怕也并不一定就是黑榜五十七独孤迹的对手,更别提还有着另一个黑榜强者以及尹飞乔在。
眼下情景在柳沉舟看来,已然是个瓮中捉鳖有来无回的局面,一旦陆风敢随着卫道盟和影阁那些人一道出现,那定只有死路一条。
虽有些可惜诸如纪兰珺和习幽梦这等美人可能就要横死在这了,但想着回头或许能在她们死之前,寻机会品尝一番滋味下,柳沉舟的心又豁然激动了起来。
而只要她们所有人都死绝了,待回头他活着离开此处后,定当还能继续在卫道盟之中混得风生水起。
保不准没了纪兰珺这颗耀眼的星星在,他得到器重的机会会更多。
如是想着。
柳沉舟邪笑间朝尹飞乔恭敬请示道:“诸位大人,小人这儿有一计,可助大人们更好的手刃那姓陆的邪贼。”
“说!”
尹飞乔本不屑理会柳沉舟这般小人物,但听得其啐骂陆风一声邪贼下,心情大快,给了其开口的机会。
第2099章、还说没欺负我女儿!?
无相佛宗,宗门主殿。
柳沉舟小心翼翼的汇报着自己的计划,引得尹飞乔满意邪笑,直夸柳沉舟真是人不可貌相,竟有如此卑鄙之才。
柳沉舟对此自是知道在暗讽自己,也不介意,谄媚笑着。
独孤迹和罗岳这两个黑榜上的强者,在来到大殿后,目光便都落在了那尊巨大的无首佛像上。
驻步凝视好一阵后。
二人又齐齐凌空跃起,来到大殿外的高空,比划寻找着那惊世一刀劈砍的角度,幻想着那个时代那个强大刀客一刀劈殿斩佛的情景。
尹飞乔率着其余门人以及请来的次一等高手候在殿外,知道独孤迹和罗岳都是痴迷刀道的强者,对于二人想借佛像断首弥留的痕迹领会刀道,也不敢去轻易打扰。
良久。
独孤迹和罗岳二人兀自又从大殿外的高空,闪身来到了大佛断首的切割面,细细端详了一阵后,二人竟默契的全都盘膝坐到了那处切割面上,开始沉心入定般领会起来。
陆风藏身于一处偏远侧殿,此刻对于这些佛台之中内敛的无相髓魂所关乎的大阵已是有着不少领会,通过共鸣大殿佛像底座的那部分无相髓魂下,可以清晰的感应到那周遭的动静,将柳沉舟献计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听了进去。
见其竟打算将纪兰珺和习幽梦出卖奉献给尹飞乔之流,陆风心中不住啐骂,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那计谋之中竟还将他一并牵扯算计进去,称什么设局引诱他与纪兰珺、习幽梦独处,而后使上一出调虎离山计后,由尹飞乔假扮成他的身影偷袭挥洒春毒,最后再闪身逃离,待得毒发后来上一出英雄救美,水到渠成般拿下二女。
陆风暗自冷笑,算计得还真挺美,殊不知对于影阁和卫道盟而言,他这个邪修可早就已经死了!
得亏柳沉舟等人在灵焱湖时,中途就被驱赶走,要真瞧见那时他假死的场景,保不准会笑成什么样子。
知晓柳沉舟此般恶毒计划下,陆风待要将之诛杀的念头也更坚定了无数。
不过独孤迹和罗岳二人的行径,多少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看情形,二人还真自那断首一刀留下的痕迹中,有了别样的感悟。
回头可别超出他所能对付的极限才好。
至于尹飞乔,陆风虽然有些惊异于他如今的实力,竟能如打不死的蟑螂般那么顽强,又一次回归到了天魂境后息层面,且修为远超从前一度都攀升到了七息靠近八息的程度。
想来是除了长寿谷的渡灵之术外,这段时间内又有了什么特殊的际遇。
对此,陆风倒是并没有太过忌惮,如今的他,可同样也不是当初的实力了。
对于这些人的出现,陆风更为在意和忌惮的,还是回头他成功鼓捣此地残阵的动静,会不会打草惊蛇,引起这些人的惊觉。
若是那样的话,可就少了几分克敌制胜的突然性了。
……
时间来到傍晚。
虽然处在圣火冥渊之中,但因此处空间开启后联通着外界的关系,落日的余晖亦如正常世界中的景致无异。
洒在这片破败的遗迹中,让得这份荒凉之中透出了一抹怆然生机,带着一份别样美感。
甚至于因为空间调度的关系,这里落日的光芒要比外界更为柔和许多,没有那般晃眼。
尹飞乔倚躺在大殿外一根横插而出的主梁木上,一副静候猎物送上门来的架势。
倏得,整个大殿突然为之一震。
巨大的金佛摇晃不止,沉淀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尘埃纷纷洒落。
盘膝顶端的独孤迹和罗岳眼中闪过一抹惊芒,纷纷闪身跃下。
动静随之平息。
尹飞乔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二位这是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刀法?亦或刀意?竟引得此座金佛如此异动?”
独孤迹和罗岳眼中均闪过一抹掩饰的神采,掩饰之余又都有着几分心虚之态。
他们确实都自那凌厉霸道的切割痕迹之中感受到了些许刀法刀意,但于自身的提升只能说极其有限,还需更长的时间来沉淀和进一步顿悟才行。
但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真实状态,是并不知对方领会几何成就如何的。
以至于尹飞乔惊呼的时候,他们均下意识认作了是对方有所感悟,所引起的这一方天地异动。
之所以没有声张,不过是想藏拙,不想暴露这新领悟的了不得的刀法刀意!
毕竟,二人眼下看似和谐相处,那不过都是建立在资源利益上的,一旦尹飞乔按约给出他们那部分资源,彼此保不准会谈不拢,不会按照约定的五五分账,待那时,此刻的藏拙可就至关重要了,保不准这新领会的刀法刀意,便是解决对方的杀手锏!
独孤迹枯瘦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思忖间率先回应:“略有所悟,不值一提。”
虽是谦虚之语,但神态却表现得极其自傲,给人以一种是他,引起的这般异动。
独孤迹内心想着:就算罗岳真的领悟出了厉害刀法,只要他装得够像,想来也能够唬住对方!让对方觉得自己也领悟到了,那异动乃是两个人一起引发的。
如此,便还有可能维系五五分账的和谐局面,震慑得对方不敢轻易撕破脸皮。
罗岳短暂失神下很快反应过来,连道:“恭喜独孤兄了,老朽不才,领悟得不过七七八八,怕是需得一小会的功夫沉淀沉淀才行。”
独孤迹褶皱的嘴角一抽,心中不住暗骂后者实在太装,这一小会功夫沉淀,那叫沉淀?摆明了领会出了了不得的刀法了,是在显摆呢!
当下不动声色的寒暄回应着。
犹似两只各怀鬼胎的老狐狸。
尹飞乔见二老如此态势,心中的忌惮愈发明显,眼底深处更是闪过了一抹杀意。
柳沉舟杵在不远处,神色很是复杂,几度想要张口,但到嘴的话语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他本想说此般异动,很像是某些沉寂的阵法被唤醒时的情景,但在独孤迹和罗岳主动开口称是感悟刀道所引起的异动后,也不敢再去辩驳半句,生怕惹恼到两尊煞神。
心中怀疑是阵法被激发的念头也烟消云散,自觉以独孤迹三人的实力,不管哪个都远超自己,想来他们都觉得乃是感悟刀法所引,那定不会是阵法异动,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心中却莫名的很是不安。
事实上。
独孤迹和罗岳是因沉心感悟刀道的关系,感知并没有平素实力下的水准,受到尹飞乔话语影响才归结到了感悟所引的异动,若是平心静气的细细感知下,定当能发现些许端倪。
而尹飞乔,其实自异动出现的那刹,脑海之中是有闪现会不会是阵法一类的念头,但见独孤迹二人落地那刹,异动恰好戛然而止,便下意识归结到了是因二老所起;
加之想着以自己如今实力,断不可能有人出现,自己都没感知得到,还被人于暗处布下阵法。
也正是因这份实力提升下的狂傲自信,让他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陆风可是自一开始便已经出现在了这里,而非于他眼皮底下缓步凑来,更没有出手布置什么阵法,不过只是成功领会了这无相佛宗本身就存在的残阵罢了。
尹飞乔缓步入殿,待要进一步查验一番异动会不会有着别的缘由之际,脚步突然一顿。
回首间,嘴中发出一声冷笑。
“来了!”
自山门外的万佛残谷那边,他感受到了不少人正在靠来。
料想那便即是柳沉舟所言的卫道盟和影阁的人。
介于怕打草惊蛇考虑,他同样仅仅只是感应了一瞬,便规避了自己的气息,也打消了验证什么异动之类。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尹飞乔朝柳沉舟喝令,“将那些人带上山来,引入你给她们备好的陷阱里头!本少在偏殿那处软阁等候。”
“是!”柳沉舟自信应下,此前他已交代胡不醉和刘中枢二人,集三人合力,料想定能成功引得卫道盟和影阁等人身处险境。
独孤迹和罗岳互视了一眼,气氛俨然没了最开始的和睦,各自朝着大殿后的偏殿走去。
尹飞乔明白,二人应是还要着些许时间沉淀,当下也没在意。
正好他可借着此般间隙,先与柳沉舟口中的那两位美人快活一番,回头再痛快的灭杀掉陆风。
……
与此同时。
万佛残谷之中。
卫道盟纪兰珺、陈霜华、孟九襄为核心的队伍,以及影阁习不为和习幽梦所率队伍汇合后的大队,一行足有二三十余人分散在了这片遍地佛像残骸的山坳之中。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骇然之色,深深被此地景象所震撼。
诸如涂小敏这类平素便有着吃斋礼佛习惯的,得见如此多佛像被毁成这般,铺垫在脚下,心中只觉百般不是滋味。
若非知晓此处形成由来,她定当要虔诚的留下来好好的清点规整,还以山谷原本的样貌。
纪兰珺同习幽梦走在一起,看着嵌在石缝之中的一个个佛首,感叹道:“那个时代的无相佛宗明明乃是一等一的正道势力,且宗门清规戒律那么多修行那么律己严苛,按说定是心性一等一坚定的存在,却没想竟也会受到古冥族的蛊惑,于生死大战之中临阵倒戈,最终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实在是自作自受。”
说着犹似发泄般狠踹了一脚跟前的一个佛首,将之往着石头缝之中嵌得更深了许多,嘴中还骂骂咧咧的啐着:“邪修都该不得好死。”
习幽梦无奈听着,明白纪兰珺是在指桑骂魁,有着诅咒陆风之意在,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一旁的习不为将女儿的表现尽收在眼底,同样暗自叹了口气。
陈霜华这时突然开口:“大伙都小心些,这里有新留下的痕迹,保不准有别的势力才来过此地,甚至可能仍旧在这片地界之中。”
习不为正了正神色,补充道:“此外还需戒备着无相佛宗那座传说中还有着被激发可能的宗门大阵。”
说着目光有意看了纪兰珺一眼,笑着道:“纪丫头的阵道本事在如今年轻辈之中算得上是出来拔萃的了,回头定要好好查探一下宗内那些佛像,看看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玄乎,真关乎着那个时代的宗门大阵?”
“习叔谬赞了,”纪兰珺谦逊道:“兰珺的阵道造诣哪里能算得上出来拔萃啊,只是懂些皮毛罢了。”
若是换做以前,她或许还有着几分傲气与自信,但在迷雾谷一役遭受陆风欺凌后,实在是没了这个底气。
习不为老奸巨猾般笑了笑,“不谬赞不谬赞,试问年轻一辈之中,又有哪些个阵师能比得上你的本事?”
纪兰珺轻叹一声,“几年前或许是没有,可近年来,阵师圈年轻辈的风云人物可不止一两个啊;远的姑且不说,就以前阵子还闹得风风雨雨的无极宗、天蝎门等势力被灭一事来说,那位出手的青山剑宗宗主所布的四方雷霆大阵,兰珺便是远远不及,更别提他此前还有着曲阜山传道时所操控的那座斫龙阵,那等传说中的阵法,兰珺怕是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而他却是能亲身掌控还以此灭杀了好多强者。”
“除了这位,此前来过咱们雪域地界的那个百剑奇苏,他自创的那手天瀑剑阵,同样也是兰珺望尘莫及的存在;”
“此外,圣宗前阵传出的消息中,也有着一位年轻阵师,其实力与阵道造诣,怕也在兰珺之上。”
“还有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邪修……”
习不为压根没听纪兰珺后续的话,见成功将话题引到陆风身上,当即趁热打铁的看向一旁的习幽梦,“女儿啊,纪丫头这提到那什么青山剑宗宗主,可是此前你给我看过的那个卷轴中记载的那小子?也就是清河宗的那个素尘?”
“是,是的吧~”习幽梦有些惊愣父亲竟突然把话题扯到了陆风头上,以至于下意识回应的声音都有些心虚感。
像是有些不愿提及一样。
可习不为偏偏不让其如愿,调侃笑道:“没想到当年被你抽屁股的小子,而今本事居然强得能让得纪丫头都甘拜下风,造化一说着实是奇哉妙哉啊。”
纪兰珺顿时惊得张大了嘴,一把抓住习幽梦的手:“幽梦,你当年抽的那人,是……是青山剑宗宗主?”
习幽梦尴尬的点了点头。
习不为嘴角挂着玩味,进一步试探道:“可惜啊,可惜……”
迎着二女齐齐投来的目光。
习不为继续道:“当年要是知道那小子是条潜龙,会有今日的成就与本事,我说什么也要将他给揪住,逼着他将亲事定下来才行!”
见习幽梦目光闪躲,明显浮现一抹扭捏不自在神采。
习不为连下猛药,话锋一转,“不过如今似乎也不迟……”
见习幽梦惊得出声打断,“阿爹,你别开玩笑了。”
话语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带着一股子娇羞之态。
习不为心头咯噔了一下,哪会瞧不明白自己女儿的此般表现。
后槽牙险些都快咬碎了,‘臭小子!’
‘还说没欺负我女儿!?’
‘心都被你拐走了!’
第2100章、身份暴露
知女莫若父!
习不为经过一路走来的试探,已经几乎确定自己女儿多少是动了情,表现出的扭捏抗拒,不过是爱而不自知,还没意识到罢了。
纪兰珺这时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眼珠子瞪得犹若杏眼,圆睁睁的盯着习幽梦,有些语无伦次道:“幽梦,你之前说的那个因儿时玩笑看了你容貌被你揍的人……又说那个邪修他很像是……他……”
纪兰珺咽了口口水,一时间混乱得完全问不出心中想要说的话语。
到底是存在两个男子都看过习幽梦的容貌呢?
还是说两个男子……是同一人?!
纪兰珺想到邪修的阵道手段,再去结合青山宗主的身影……只觉心中的猜疑愈发呼之欲出。
“那邪修就是青山宗主是不是?”
纪兰珺终是从牙关挤出了此般询问,满是紧张的望着习幽梦,“你早就猜出他的身份了是不是?”
习幽梦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刚要开口,柳沉舟的身影突然自远处飞掠而来。
“不,不好了!”柳沉舟满是紧张的跑向纪兰珺跟前。
习不为凶恶的瞪了一眼,想起了柳沉舟此前在灵焱湖的那些喊话;
但在顾及自己女儿确实有被陆风欺负这点下,暂时压下了怒火,并没有当众去同柳沉舟计较其扬言损他女儿清白名声之事。
“你还回来作甚?”纪兰珺不满啐骂,“是要我直接以盟规处置吗?”
柳沉舟眼中阴郁一闪而过,很好的掩饰道:“我回来是因意外猜出了那名邪修的身份,他……他就是那个被无数势力悬红的仁心修罗!我担心你们安全,特来告知来了……”
此话一出,顿时惊得在场所有人愕然立在原地。
“真是他!”纪兰珺脸色异常难看。
自知羞辱之仇,此生怕是难报了!
习幽梦更多的是无奈苦笑,终究还是被点破了身份,同时心中闪过一抹疑虑。
其后的涂小敏则两眼放着精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一般,嘴角不由自主的挂起了两个姨母笑一般的梨涡。
原本她还在担心陆风这个邪修怕是很难与自家少阁主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而今却没想到竟是有着这等身份,反倒是自家少阁主有所不如了。
不过男强女弱一些,倒也般配,她心中越想越觉二人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此番相遇乃命中注定的缘分。
只是转念想到陆风于灵焱湖中的遭遇,心中又不禁有些感慨,实在是英年早逝啊。
“他……他人呢?”
柳沉舟环顾间隐隐意识到不对,队伍之中似乎并没有陆风的身影。
这让他心中很是不安,少了主角,那他接下来的行事计划,可就要完全随之变动了!
“他死了,死在了灵焱湖的中心!”纪兰珺阴沉着脸,眼中虽然有着三分诧异,但因有了心理准备下,倒是并没有太过失态。
“别说笑了,”柳沉舟不屑的讥笑道:“那邪贼集天地玄气于一体,又炼化过极阳之气,区区一处灵焱湖哪里能伤得到他?”
众人听言,又是一惊,细想之下,都觉柳沉舟所言甚有道理。
涂小敏更是眼睛再次亮了起来,眼中满是笃定神采,她相信,自己看中的般配眷侣,断不会如此福薄的。
陈霜华和孟九襄面面相觑,先是惊骇于邪修身份,而后均想到了迷雾谷一役的种种,脸色变得莫名复杂不定。
纪兰珺怔怔出神间已是完全想明白过来。
那邪修既是陆风所扮,那理当便是与习不为相熟的,是以,灵焱湖白雾遮盖的中央区域,断不是大伙所认为的那般,陆风并没有真的劫持习不为,具体发生的事情更加不是习不为事后所言的那些。
习不为之所以伤势恢复实力提升,定然是在那片区域,受到了陆风帮助的缘故!
邪修的情,他固然不会领,可与影阁交好的清河宗最杰出弟子的情,他应当不会推却。
如是想着……
纪兰珺冷笑一声,随即玩味的看向习不为,“习叔,可骗得大家好苦呢,不打算解释下吗?”
习不为脸皮一抽,整张老脸都挂出了一丝窘色,心中再度将陆风啐骂了一通,想出这馊主意。
习幽梦见状,皱眉瞪向柳沉舟,“你说的意外是什么意外?你如何猜出他身份的?”
要知道,就算是她多番试探下,可都不曾百分百确信陆风的身份,柳沉舟之流又如何猜得出?
除非……同他口中提及的悬红势力有关!
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见柳沉舟发愣。
习幽梦进一步逼问道:“就你一人于此?这宗内可还有别人?”
纪兰珺接话问道:“刘中枢和胡不醉二人去哪了?”
柳沉舟望向无相佛宗宗门方向,催促道:“他们都在上头,我们在那似乎发现了大无相心经的功法,正巧感应到小姐你们来了,快随我一道上去看看。”
众人听言皆是一惊。
饶是习幽梦恍神间也都从陆风身份一事上转移了开来,自影阁收集的消息,她清楚这大无相心经的份量有多重。
众人齐齐来到宗门,望着成片的殿宇楼阁,莫名浮现一丝肃穆敬畏感。
“他们都在那边的侧殿,”柳沉舟指了指东边的一簇殿宇群,道:“我们是在那些侧殿里头摆放的佛像背后,瞧见的有关大无相心经的记载。”
纪兰珺作势便要进去一探。
陈霜华和孟九襄互视一眼,孟九襄会意下站出身:“小姐且慢,容老身先去查验一番有无凶险。”
柳沉舟承诺道:“放心吧陈姥,这里头我们都翻遍了的,没什么危险的,一起进去好了。”
孟九襄愤怒的瞪了柳沉舟一眼,俨然信不过后者。
就算侧殿本身没有凶险,柳沉舟几人于孟九襄看来,也是危险的一部分。
见孟九襄率着队伍中的阵师和药师三人闯入侧殿。
柳沉舟阴郁的目光之中泛起丝丝冷意,但脸色并没有多少变化,此举,他早有预料,也不会傻到上来就布局对付纪兰珺。
不多时,探查完的孟九襄几人走了出来。
刘中枢和胡不醉跟在身后,二人托举着一尊四五米高的无首佛像,竟直接堂而皇之的拱破殿室墙围和大门撞了出来,在孟九襄的命令下将无首佛像搁置到了纪兰珺等人跟前。
柳沉舟嘴角一抽,有想过陈霜华和孟九襄两人会很谨慎也会提防他的话语,但此举未免太过分一些,竟连殿室都不愿让纪兰珺踏入。
这是已经铁了心对他毫无信任,甚至于处处戒备了?
“这就是你说的功法?”纪兰珺环伺了一圈后,目光定格在无首佛像的后背,其上有着两个暗灰色的潦草大字,依稀可以瞧出乃是‘无相’二字。
习幽梦接话:“单凭这无相二字就说是有关大无相心经的功法,未免太草率了吧?”
习不为审视间开口道:“且看这背后的刻痕……”
柳沉舟脸色一慌,连忙道:“这刻痕之所以看着新,着实是因我们几个太过激动,清理这佛像背后灰尘时,急切下刮坏了所致。”
见习不为俨然不信此般说辞。
柳沉舟连忙又道:“这仅是这些偏殿之中的其中一座佛像,单凭上面两个字自是不够,但我们此前已经搜寻出类似有着文字的佛像共计五座,这些佛像背后的文字汇聚在一起恰好可以组成一句——‘佛本无相,众生却执相而求……’”
“确实是大无相心经修炼总纲之中的句子,”习幽梦神色惊疑,有关大无相心经前半部分归属落在现如今的总狱之手,此般消息她是有过耳闻的。
介于残缺无法修炼有成的缘故,在几十年前的一次论道大会上,总狱曾公然展示过这部分功法篇章,想着集思广益下,看看能否有着补全的机会,可惜事与愿违。
来此圣火冥渊前的一个月里,她恰好看过相关记述,是以有着一定的印象。
但仅是这些文字,她心中依旧存下不少的疑虑,毕竟,这算不得什么秘密,柳沉舟之流完整的大无相心经前半部分功法或许没有途径涉略,但只言片语的消息记载,俨然还是有机会接触到的。
最主要的一点,若是大无相心经真就这样简单的被刻在佛像后背上,过往那么多修士,又如何会发现不了?
此举,俨然乃是柳沉舟刻意的布局,就是不知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柳沉舟将众人暗自思疑的神色看在眼中,急声打岔道:“就目前来看,很像是大无相心经,至于最后是与不是,还有待考证,这里的殿宇实在太多,每个殿宇里头又有着不少殿室,唯盼着大伙能一起去往各处殿室,挨个刮开佛像后背的土层,最终的答案怕才会知道。”
他原本针对陆风的计划落空下,唯盼着这新的一计能成,将影阁和卫道盟的队伍分散开来,只要不聚集在一起,想来定当能有挨个击破,或是擒住习幽梦和纪兰珺这两个核心人物的机会。
如此,那他后续的计划便依旧能实施下去。
纪兰珺沉思了片刻,暗觉去探上一眼理当不会出什么大事,她本身来到这里便也是打算着探查此地,看看是不是如传闻中描述的那般,残存着一部分无相佛宗护宗大阵的威势,有着丁点被唤醒激发的可能。
当下朝身后众多卫道盟同门喝令:“你们且都四散开去,探查一下各处殿宇之中的佛像,标记好对应佛像背后的文字。”
习幽梦见柳沉舟等人都走远开去,不似存着什么祸心的样子,当下也朝宋文白等人点了下头:“你们也跟去看看,小心为上。”
一时间,队伍陡然变得冷清下来。
只剩下习不为和几名亲卫,陈霜华和孟九襄两名强者守在纪兰珺和习幽梦身边。
眼见无事发生,陈霜华和孟九襄使了个眼色,走向一旁。
“你是想说那邪修的事情?”孟九襄心领神会的问了一句,说话间气息内敛,有意将声音控制在了只有彼此听得到的距离。
陈霜华不置可否的点头,“原本他若只是邪修,尚且还活着的话,为保小姐名声,我们自当不能留他活在这个世上……”
孟九襄心中一急,“可他……单是清河宗素尘的身份,咱们便招惹不起啊,若是换作其他届的首席弟子,杀了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可这素尘……”
陈霜华面露难色,了然孟九襄心中所想,若当年没有夜鸦岭之事,以素尘于清河宗近乎众星捧月般的地位,她们毫不怀疑,如今怕是已经坐上待宗主之位了。
陈霜华沉寂片刻,苦涩道:“小姐受辱之事,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要传扬开去,我们卫道盟的颜面定当荡然无存……”
说话间余光扫了眼习不为所在。
“那老狐狸出了名的护女,此前居然舍得说出结亲的话语来,定是精明算计后的想法!”
孟九襄定了定神,暗想下,认同道:“放眼年轻一辈,天榜之列最年轻的便数他了,其本身的实力加上清河宗、青山剑宗乃至他那些亲友和弟子背后的势力……若是小姐能与这样的人结作伴侣,对于我们卫道盟今后的发展,怕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助力。”
“可他……”孟九襄说到最后陷入迟疑,“听闻那泼风手已经给他订过一门亲事,好像是同那天莲宗的那对姐妹花……若是咱们小姐再去掺和……名声怕是不大好,让小姐作小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盟主回头也定当不会同意。”
正说着。
极远处的后方突然打斗动静传来。
陈霜华目光下意识一凝,扫向纪兰珺所在位置,见后者并不在原先区域,心陡然悬了起来。
得见纪兰珺是带着习幽梦去到了一旁的大殿,打量起里头的佛像,才微微安心不少。
然。
就在她待要靠向纪兰珺二人那边,谨防远处打斗动静惹来什么波及的那刹。
异变陡生。
殿宇的大门和屋檐竟猛地塌了下来,荡起漫天尘埃。
这一幕,霎时惹得习不为和陈霜华同时大惊失色。
透过重重雾霾,依稀可以瞧见有着数道身影正在疯狂的攻向习幽梦和纪兰珺二人。
第2101章、诡异降临
“该死!”
陈霜华和孟九襄二人脸色铁青,瞬间便意识到是遭了柳沉舟之流的算计,后者定是故意将她们引致此处,还设局分化开了她们队伍。
“小梦儿!”习不为惊忧间,近乎第一时间便率着亲信朝殿内冲去。
砰!
然,其身形刚闯入殿室的那刹,两道黑影突然自殿室阴影处猛然窜出,猛地一掌齐齐拍向习不为的胸口。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得习不为整个人惊诧不已,尽管竭力抵御挡住了掌势,但后续传来的恐怖掌力让他仓促间怎么也抵挡不住,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于半空之中鲜血便压抑不住的喷吐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亲信连忙后掠将之扶住。
陈霜华和孟九襄前冲的身影因为习不为的倒飞戛然凝止,眼中无不闪过凝重忌惮之色。
“天,天魂境七息!”
习不为站稳身形,强压体内翻涌的气血,对掌的双手微微发着颤。
他伤势刚愈,虽然修为有所精进,不弱于这两道黑影,但介于长时间没有全力战斗下,实力一时间根本没法全部发挥,更别提此般仓促迎上。
望着自殿内走出的两名枯瘦老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们是什么人?”
“放开我家小姐!”
陈霜华和孟九襄接连叫喝,眼中满是杀意。
习不为气息涌动间自右掌处震荡出一股血色灵气,自这股暗劲他已是有所察觉,满是忌惮道:“黑榜五十七!血狱化骨手独孤迹!黑榜四十九,弑仙帖罗岳!我等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设局害我等?”
陈霜华和孟九襄听言脸色大变,对于习不为这个影阁阁主的见闻阅历全然不存在半点怀疑,他既识出眼前二人身份乃独孤迹和罗岳,便定然不会有错!
“老东西!”独孤迹冷蔑讥笑道:“我们要害你,何须什么理由?”
罗岳狰狞哂笑:“待我们雇主快活爽完,自当便会放了那两个小美人。”
“找死!”陈霜华怒不可抑,猛地朝罗岳冲了过去。
孟九襄紧随其后,前冲那刹朝着习不为等人喝道:“那狗贼交给我们。”
习不为眼中闪过一抹感激,明白二人挑选实力更强的罗岳,是在减缓着他这边的压力。
当下,毫不迟疑的率众朝着独孤迹冲杀而去。
几人恐怖的冲杀势头瞬间便将整座殿宇都给震得崩塌。
只是灰烬之中却已然没了习幽梦和纪兰珺的身影。
这一幕让得激战中的陈霜华和习不为等人无不心口一悬,满是担心。
与此同时。
在坍塌殿宇后方百来米开外的另一处殿室之中。
习幽梦和纪兰珺二人原本差一击就能拿下柳沉舟,却没想被突然杀出的尹飞乔偷袭,实力差距下,一个不慎被点住了穴位,僵在原地。
“淫贼,快放开我们!不然卫道盟定会要你们不得好死!”
纪兰珺望着眼前尹飞乔、柳沉舟等人,看着他们肆意环伺的淫邪目光,眼中满是冰寒杀意,迷雾谷受辱的阴影,让她此刻内心无比的恐慌。
习幽梦没有出声,但一双美眸尽是狠意,暗中调动着体内为数不多还能调渡的气息汇聚向丹田。
毫无疑问,以她刚烈的性子,一经遭受屈辱逼迫,她定会不惜一切同眼前这些杂碎同归于尽!
“柳沉舟!”纪兰珺咬牙切齿的瞪着柳沉舟,斥骂道:“你伙同这个邪修对付同盟,你对得起自己盟内所立的那些誓言吗!外头可都是你的同门手足啊!”
柳沉舟嗤笑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做事太绝,我唯有行此下策,将你们全都留在这里才行,不然回去后我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说着舔了舔嘴唇,满是邪淫,“只是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能品尝到卫道盟高高在上的兰花仙子,此番冒险孤注一掷,真是值了!”
“血赚!”刘中枢和胡不醉邪笑附和,二人平素虽然不怎么好女色,但于纪兰珺这等美人面前,却也难免会起本能的欲望。
尹飞乔一个眼神止住柳沉舟呱噪的话语,而后玩味的看向一言不发的习幽梦,“传闻你们影阁的影探,一生不以容貌示人,一经示人便要嫁与对方?可是真的?”
习幽梦怒目而视,猜到对方意图下,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慌。
柳沉舟恭维道:“尹谷主,这是真的,而且我听兰珺提过,这少阁主生得可漂亮得紧,这初摘的仪式,唯有尹谷主才配得上。”
尹飞乔阴邪一笑,甚是满意,作势便要去摘习幽梦脸上的面具。
“那是以前!”习幽梦急中生智下叫喝道:“我的容貌早已被人瞧过,按照规矩,我未杀他,便已是他的女人!你若再摘我面具,我只会拼尽一切杀你!”
纪兰珺眼中闪过一抹诧然。
“那人是谁?”尹飞乔本能的一恼,犹若到手的桃子被人给捷足先采了去一般,十分糟心。
柳沉舟却狐疑道:“习少阁主还真是说得一手好谎言,为了不被尹谷主碰,竟不惜拿自己清白开玩笑。”
尹飞乔眼前一亮。
习幽梦怒怼道:“谁跟你开玩笑!昨夜你不亲眼瞧见我进入他的房间。”
“什么?”柳沉舟一怔,“你说的是那邪贼!”
“姓陆那小子?”尹飞乔满是错愕,半晌后,嘴角勾勒出一丝玩味:“你既是他的女人,那料想本谷主若是欺辱了你,定别有一番滋味,也不怕他回头不主动送上门来。”
纪兰珺见势不妙,破口骂道:“你欺负幽梦算什么本事,就算欺辱了她,那邪修又不在这,你哪里能气到对方。”
习幽梦一愣,明白纪兰珺此话,乃是再帮着她拖延,稳住眼下凶险。
可尹飞乔之流,俨然不是好忽悠的存在。
此般话语非但没有让他改变主意,反而咧嘴狂笑起来:“急什么?本谷主提前开开路,摸索一阵,回头再当着他的面玩上一轮不就行了?你这般焦急,莫不是也要随她一起伺候?本谷主成全你便是。”
纪兰珺一咬牙,决绝道:“你别碰她,我伺候你!”
话语脱口的那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已是生了死志。
柳沉舟冷不丁听言,惊得眼珠子都险些爆出来,一向冰清玉洁高傲寡淡的纪兰珺,竟会说出此般伺候人的话语?实在太过颠覆他的认知,让他莫名涌上一股火气,恨不得立刻扑倒纪兰珺身上狠狠的发泄一通。
“兰珺!”习幽梦满是不忍,“你别做傻事!阿爹和陈姥她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尹飞乔忍不住嗤笑出声:“别做梦了,你爹那个老家伙,此前便中掌受了重伤,可没这本事闯到这来。”
“你胡说!”习幽梦愤怒斥骂。
尹飞乔冷笑道:“出手的可是黑榜上赫赫有名的血狱化骨手独孤迹与弑仙帖罗岳,凭你们队伍那些个人,可还斗不过他们。”
习幽梦和纪兰珺脸色同时大变。
柳沉舟玩味接话:“没听到远处打斗动静比先前少了几分激烈,那些人怕是大部分都已经死咯。”
“你个畜生!”纪兰珺忍不住斥骂:“陈姥她们好得也是将你从小养到大的长辈,你怎可如此凉薄!你这种小人,定不得好死!”
啪!
柳沉舟阴怒的甩了纪兰珺一记耳光。
但随即整个人便被尹飞乔一掌轰飞了出去。
“谁让你动手了!”
尹飞乔满含杀意的瞪了柳沉舟一眼,看着纪兰珺脸上的红手印,心疼道:“如此美人,被你抽肿了脸,回头岂不要坏了本谷主的兴致!”
“大人饶命~”柳沉舟立马自远处爬回,如狗一般跪倒在尹飞乔跟前。
纪兰珺看着这一幕彻底寒心,“我真后悔没早一点杀了你。”
尹飞乔不再理会纪兰珺,阴冷的目光看向习幽梦。
相较于纪兰珺这种主动开口要伺候的,他还是更喜欢习幽梦这样性子刚烈的女子。
如此,征服起来才更有快感。
习幽梦眼睁睁看着尹飞乔那污秽的手朝着自己面门伸来,丹田内汇聚的那股灵气疯狂开始暴动。
作势就要与之鱼死网破的那刹。
哞——
一声沉闷醇厚的嗡鸣声突然响彻,犹似划破黑夜的惊蛰,震得众人脑海思绪都不住混沌起来。
“是,是阵法!?”
纪兰珺率先警觉。
习幽梦等人纷纷回过神。
只见一道金光毫无征兆的突然自殿堂内的佛像处迸发,近乎于眨眼的瞬间便凝聚成了一道金色的光影佛像。
虽是光影但透出的威严肃穆气场却是浑然不输中央大殿之中那尊最大佛像,二者同样都捏着无畏印的手势,但不同的是,眼前凝现而出的这尊金色光影佛像——是有头的!
众人回过神的那刹,目光都不自觉的被金色光影佛像的佛首吸引住了目光。
准确的说,是佛像的面容。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金色光影佛像的面容映衬的十分清晰,而正是这份清晰,让得众人一眼之下,只觉汗毛直竖,后背发凉。
其面,一半宛如慈悲的化身。
眉如弯月,细长而又柔和,微蹙间似藏着对众生苦难的悲悯。
眼睑低垂,眼眸半闭,目光仿若能穿透尘世的迷雾,洞悉世人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鼻梁挺直,线条流畅,彰显着端庄与威严,嘴唇微微上扬,勾勒着一抹淡淡微笑,笑容纯净而又温暖,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的阴霾,给与众生无尽的慰藉。
然。
另一半面容,却如恶鬼修罗。
眉毛高挑,形若扭曲的蛇,透着凌厉与凶狠。
眼睛圆睁,眸中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那光芒仿佛来自炼狱血海,透着十足冰冷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颧骨高耸,使得脸颊凹陷,形成一片阴影,端得那叫一个阴森可怖,嘴角下撇,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似在嘲笑着世间的愚昧无知,若玩物如蝼蚁般藐视着众生。
正是这正与邪拧合自一体的诡异面容,震慑惊骇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饶是尹飞乔也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收敛起了内心的那股子淫邪。
在这般诡异佛像注视下,他本能的不敢起半点邪心。
直到纪兰珺拼得反噬冲破穴位,恢复行动后救下习幽梦的那刹,尹飞乔适才反应过来。
“快走!”
纪兰珺情急之下,解开习幽梦穴位的那刹,又猛地推了后者一把,将之推出了尹飞乔攻势范围。
而她自身却直直挨了尹飞乔一掌,整个人重重的撞飞到了殿内的一根大柱之上,震得整个殿室都为之晃荡了一下。
冲破穴位的伤,加上此刻的掌势,让得纪兰珺止不住的气血翻涌,嘴角沁出丝丝鲜血。
习幽梦回过神待要冲杀进去,同尹飞乔和柳沉舟之流拼命。
却在迈步的那刹,整片大地突然为之震颤了起来。
“不好,大殿好像要塌了!”
柳沉舟惊喝出声。
尹飞乔扫了一眼重伤到底的纪兰珺后,身形一闪,毅然直奔习幽梦所在逼去。
相较于纪兰珺,俨然自诩陆风女人的习幽梦,对他更有吸引力,也更容易后续用来钳制威胁陆风。
习幽梦见迅猛攻来的尹飞乔,浑然不敢大意分毫,身子一掠,便逃离到了殿外空地上的一块石台之上。
尹飞乔紧随其后逼出殿门。
然就在二人待要激战出手的那刹,余光扫见四周和远处的动静,却是不由全都惊愣在了原地。
一座又一座的金色光影佛像随着天地的震动,和亘古沉闷的嗡鸣声,近乎已经铺满整片无相佛宗的宗门地界,饶是极远处的云霄上空,也都有着一排排金色光影佛像呈现。
这些金色光影佛像,无一不是顶着一张诡异正邪对立的佛面,让人直视下头皮发麻。
最大的一尊金色光影佛像更是比此前大殿之中所见的那尊还要大上无数倍,此刻正如山岳一般顶天立地的杵在西方,迎着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在昏暗的天色下闪耀着璀璨金芒。
整个场景,可堪诸天神佛降临也不为过,说不出的震撼,说不出的诡异庄严。
尹飞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瞧着漫天遍野的金色光影佛像,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抹死亡心悸。
冥冥之中感觉这些神佛降临,似是来审判他的一般。
第2102章、阵法初显
纪兰珺所在的殿室,随着大地的晃荡平息,终究没有崩塌下来。
但她的处境却是陷入了新一轮的凶险之中。
柳沉舟趁乱引得她的注意,为刘中枢创造机会,偷袭得逞,又一次封住了她的穴位。
这一次,重伤下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冲得开了,已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望着色欲熏心凑上前来的柳沉舟、刘中枢和胡不醉三人。
纪兰珺眼中满是绝望的死寂。
“你若敢碰我,父亲定不会放过你!”
纪兰珺绝望威胁。
“放心,”柳沉舟咧嘴邪笑:“盟主他不会知晓这里的事情,待回头,我定会告诉他,你是遭受了那姓陆的邪修迫害,遭受了他无尽的凌辱后自绝而亡,至于我?回头定会在盟内混得风生水起,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荣光,都将归结到我的头上,待得时机成熟,那老家伙我也会将他送去陪你,整个卫道盟都将为我所有。”
“痴人说梦!”纪兰珺眼中满是憎怒怨毒,懊悔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才放任柳沉舟这样的小人苟活到现在,弄出如此祸患来。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当于迷雾谷之中就将之给当场轰杀。
“我痴不痴不知道,”柳沉舟玩味邪笑着取出一个丹瓶,眼中淫光毕现,“但你马上就要变成痴人了,冰清玉洁的兰花仙子发浪发骚的模样,不知是个怎样的情景?还真是期待呢。”
刘中枢和胡不醉二人于旁同样淫邪笑着,摩挲着手掌一副跃跃欲试的猥琐之态。
“你,你要做什么?”纪兰珺惊慌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柳沉舟舔着嘴唇,捏着瓶塞摇晃了几下,“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说来这‘露水情雾’还是拖你的福,我才有幸接得那般剿匪任务,自那黑狼寨之中缴获。”
胡不醉奸笑道:“那时我们闯至黑狼寨里头,那些被掳来的姑娘中了这露水情雾,可主动得狠呐,将我们伺候得那叫一个舒服,其中可还有着一个贞烈寡妇,却不料竟会是那群女人之中发情发得最猛的。”
柳沉舟提醒道:“这露水情雾的妙可就妙在此处,你心中越是抗拒越是反抗,性情越是刚烈,毒素影响的便会越深,你若乖乖服从,或反倒是能保持住一丝清明,所以,你放聪明点,回头别忤逆,乖乖服饰我等。”
“你们……该死!”纪兰珺脸色青白交加,想到了有关黑狼寨一役,柳沉舟等人回来后上报的可是‘无一活口’!
如他们此刻所言,分明活口都成了他们发泄欲望的牺牲品。
此举,如那黑狼寨又有何差别!?
甚至那些活口本该可以多活一阵,甚至是成为寨中个别贼匪夫人的,而不至于被凌辱至死。
一想到那些活口好不容易等来救援的希望,结果却是另一番地狱场景……
纪兰珺内心便犹似刀绞般难受。
啵~
柳沉舟弹飞瓶塞,灵气涌动间自丹瓶之中引渡出一股青色雾瘴,犹若丝带般朝着纪兰珺鼻尖漂浮而去。
纪兰珺惊愕间急忙屏住鼻息,苦苦支撑。
深知此举决然强撑不了多时下,眼睛不禁泛起了绝望的泪花,心中死志更甚。
柳沉舟满脸玩味,控着青雾也不着急,很是满足于纪兰珺此刻苦苦强撑的态势。
砰!
就在纪兰珺即将失控憋不住气的那刹,殿室内一侧墙壁突然崩塌,漫天尘埃袭卷。
纪兰珺只觉自己脸庞似有一阵清风拂过,那萦绕在鼻前的情雾竟兀自飘散了开去,直直的盖向了站在侧边的胡不醉和刘中枢二人。
二人惊慌间毫无防备,冷不丁的一口喘气,将情雾尽数吞噬进了鼻腔之中。
身前的柳沉舟似反应过来遭遇什么一般,刚一抬手还未来得及提气,整个人便被重重的轰飞了出去,嵌在远处的石墙之中,脊椎骨已是在这一掌之下节节寸断。
纪兰珺惊愕间自觉这般攻势少说达到了天魂境六七息程度,明白断不是柳沉舟所能抵挡,只是看着柳沉舟艰难爬出石墙,踉跄几下却怎么也站立不稳下,还是倍感震撼。
另一边的胡不醉和刘中枢虽然没有受伤,但此刻神色怪异,互相拥抱在了一起……无疑均遭受了那露水情雾之毒的影响,乱了意识。
“谁?谁救了我?”纪兰珺余惊未定,声音有些发颤,隐约能感应到自己侧后方此刻正站着一道身影。
正是此人突然的出手,不仅成功救下了她,还重创了罪魁祸首的柳沉舟,不仅如此,还连带着将胡不醉和刘中枢二人一并算计其中,以着最小的代价,让他们丧失了战力。
行事狠辣果决!可谓一石三鸟!
对局势把控程度令人望尘莫及。
纪兰珺自问若是换作自己,此般局面下断然做不到这般程度,一时间竟有些钦佩起这位突然出现的强者。
“是,是你!”柳沉舟瘫痪在地,艰难支撑着身子,望着突然出现在纪兰珺侧后边的陆风,眼中满是惊惧之色,“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纪兰珺突然意识到什么,脑海猛地浮现出陆风的身影。
果不其然,迎着柳沉舟的叫喝,陆风缓步来到了她的跟前。
纪兰珺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身子猛地一颤,大有一种刚从狼口脱险,又入虎口的感觉。
碍于此刻自己依旧无法动弹,纪兰珺内心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
但却少了几分死志。
许是因为有过一次受辱经历,心中本能的承受程度好上一些。
绝望间,却听陆风冰冷的声音传来:
“你亲自动手,还是我来!?”
语气带着一股不容忤逆的森然。
纪兰珺怔了怔,回过神下意识张口:“我……我来!”
对于柳沉舟,她早已起了杀心,再无半点优柔寡断。
陆风抬手一点,解去纪兰珺身上的穴位禁制,将一柄短剑丢给了她。
“兰珺,我错了兰珺……”柳沉舟望着满脸阴寒提剑走来的纪兰珺,吓得连连后退,身子都抵到了后边的墙体上,“兰珺,我自知罪该万死,但我毕竟在盟内有着不小的地位,该由盟内规矩处置,你不能在这动私刑杀我!一旦开了这先例,盟内规矩会乱套的。”
纪兰珺眼中闪过一抹冰寒,学着柳沉舟此前的语气,冷冷说道:“放心,没人会知道!”
柳沉舟心一下沉了下去。
提剑,劈落。
纪兰珺作势间就要一剑斩断柳沉舟脖颈的那刹,突然见柳沉舟浑身气息暴涨,竟一下翻越而起,强撑着碎裂的身骨朝着纪兰珺撞了过去。
纪兰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本能的身子后仰想要闪避。
但就在仰身的那刹,突然顶到了身后靠来的陆风。
不待惊愕回神,只觉握剑的手被一股巨力震了一下。
继而,紧握的那柄短剑倏得便朝前飞了出去。
铿!
沉闷的破骨声响彻,柳沉舟的身子被短剑猛然贯穿,直直的钉在了墙体之上。
伴随着一声凄切的惨叫,彻底绝了生机。
陆风手掌继而一震,直将其涣散的那缕残魂,湮灭在了虚无之中。
纪兰珺回过神,心有余悸的颤声说道:“谢,谢谢。”
此番若非陆风出手,她虽不至于死在柳沉舟之手,但仓促间迎上柳沉舟拼死反扑,定当会为之再受不少的伤势。
但想到陆风身份,和彼此恩怨,一声道谢后,气氛陡然陷入了尴尬。
“嗯~轻点~你个小骚娘们~”
不合时宜的吸吮亲吻动静传出。
陆风和纪兰珺目光同时朝一侧的胡不醉和刘中枢二人看去,只见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摸爬在了一起,相拥躺在地面之上,做着不堪入目的亲吻摸索动作。
俨然,意乱情迷间,直将对方都视作成了美娇娘。
纪兰珺更尴尬了不少,尴尬之余又不禁满是后怕。
这露水情雾当真可怕!
还真是反抗越激烈,越难以自拔,好在自己得以幸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胡不醉和刘中枢二人均为男子,自当不愿彼此发生这等事情,心中反抗定是强烈到了极致,以至于这才沦陷至这般毫无抵抗,被情欲所控的局面。
看着二人如此表现,纪兰珺只觉没来由的一阵反胃恶心。
想到二人此前随着柳沉舟为虎作伥的淫邪模样,心中杀意顿起。
纪兰珺一步迈出,双手横陈一张,掌心凝现道道瑰丽阵纹逐渐摊开成轮盘之状,短短几个呼吸间一张犹若蜘蛛网一般的灵气织成的网格盾牌悬在跟前。
随着其双手微微并拢,蛛网般扭曲的纹路逐一紧绷,似陡然被拉紧的弓弦,无数阵纹拉锯成钢条一般的粗线,彼此交错,于中央处汇聚一点。
倏!
一点汇聚,阵势凝练,一根长锥飞梭应势飞出。
“给我死!”纪兰珺带着怨怒的喝声响起,跟前飞梭隐没,瞬间便穿透了胡不醉和刘中枢二人的身体,将二人永远定格在了怀抱之势。
且看飞梭穿透而出的那刹,表面有着暗红色火焰流转,充斥着一股可怕的灵魂威能。
陆风清楚,纪兰珺此举还敛入了一缕天道魂火,是铁了心下杀手,不给刘中枢二人半点活命的机会。
而对于她的这手攻击表现,陆风倒是并没有太过惊讶,甚至于此般手段都称不上阵法,只是寻常的一种将阵势汇聚,凝练成点的攻击手段罢了。
不过见着纪兰珺如此轻易便能感应天道魂火,轻松将之敛入阵势,还是暗自惊了一下。
“为何要救我?”
纪兰珺解决完胡不醉二人后,疑惑的目光看向陆风。
却见陆风已是转身踏出殿门。
仅冷冷的传回两字——顺手!
对于他而言,此番出手相救,还真是机缘巧合所致,若非他得以成功唤醒无相佛宗的宗门残阵,正巧借着感应阵法余威洞察到了这里的动静,一时间还发现不了纪兰珺的处境。
原本他都没打算出面,想着完全可凭着那道凝现的金色光影佛像借助阵势之威轰杀掉柳沉舟三人,但在感应到纪兰珺无法动弹下,适才只好现身,对付柳沉舟的同时,顺手将她给救下。
纪兰珺快步追出殿门。
待得来到外头,瞧见那漫天金佛攒聚,围得整片天空水泄不通的景象后,同样惊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肃然与震撼。
“这,这就是传说中无相佛宗的那座宗门大阵吗?”
纪兰珺痴痴的望着这一幕,一股渺小感油然而生,尤其是望着远处那尊最大的山岳金佛,她甚至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觉自己在那般庞然巨物面前,简直就犹若蝼蚁那般,随手就会被捏死。
环顾四周,已是不见陆风踪影,却见着了正与尹飞乔在激战中的习幽梦。
这一幕顿时让得纪兰珺满脸紧张与愤怒,心中不住暗骂陆风不讲道义,如此局面居然都不管不顾,任由着习幽梦一人应对,属实没半点情面可言,无情无义至极!
正啐骂着打算赶过去驰援之际。
习幽梦的声音却是冷不丁从身后传了过来。
这一幕险些没让纪兰珺惊得吓出魂来,回身见着习幽梦安然的立在后头,再度回首看着远处正激战中的那道身影——简直一模一样!
一时间,纪兰珺彻底呆愣在原地,竟有些分不清真假虚实来。
“是那阵法……”
习幽梦心有余悸的解释了一句,她眼中同样满是惊骇。
原本的她确实在和尹飞乔激战,且是全面被压着打的那种,眼看就要被对方重伤制服的那刹,突然一道沉闷空旷的嗡鸣声乍响,让她一阵恍惚。
下一刻,她便自那般激烈的战局之中莫名抽出了身。
取而代之的便是眼下这般局面,‘自己’仍旧在远处同尹飞乔在激战着。
亲眼看着另一个‘自己’的战斗画面,这让习幽梦只觉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以至于心中虽然万般担心父亲他们那边的安危处境,但局势不明下,也不敢贸然瞎闯乱了阵势。
凭着阵法传递而来的那份‘善意’,她只能期盼着父亲他们那边也当能有此福泽,受到阵法的庇护。
“是他做的这一切吗?”纪兰珺惊骇间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震撼。
“他真的将无相佛宗传说中残存着的阵法给唤醒了?”
“可这怎么可能啊?百八十年来都无人能办到的事情……”
习幽梦听言,惊愕的目光陡然朝纪兰珺看去,“你嘀咕些什么?你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第2103章、九天十地浮屠渡厄之阵
纪兰珺迟疑间开口说道:“我……我刚瞧见他了。”
习幽梦一怔,心中蓦然对应上了纪兰珺口中那个他是在指陆风,但像是害怕落空一般,还是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哪个他?”
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依旧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卡在喉咙里的那份期盼。
纪兰珺有些羞恼:“还能有谁,当然是柳沉舟口中那个仁心修罗,也就是被你抽过屁股那个小子。”
提及抽屁股一词,纪兰珺脸上的羞恼明显更浓了几分,想到迷雾谷的种种……
‘幽梦她抽过陆风的……,而陆风又抽过自己的……’
纪兰珺一时间只觉自己更加亏大了。
习幽梦此刻的注意则完全在陆风出现于此的消息上,满是惊喜的追问:“你在哪儿瞧见的他?他在此做些什么?这漫天金佛是他唤醒的残阵威势吗?”
灵焱湖一役后,习幽梦尽管猜到了陆风应是假死脱身,但想到彼此委托已了,后者断无理由再留下后,只觉心中没来由的空落落的,一度以为此后怕是再难有相见的机会。
却没想如此快的又能见上,习幽梦只觉自己此刻的心绪似前所未有的奇妙过。
“他……救了我!”纪兰珺迟疑间还是道出了方才的经过。
末了,带着一股怨气道:“幽梦,你说他是不是存着什么企图,为何会救我?”
习幽梦莞尔,苦笑道:“兰珺,你如今也是知晓了他的身份,不该再以看待邪修的眼界去看待他了,他人并不坏的,你将之看作是清河宗的名门子弟,那他出手救你之事,就再正常不过啦。”
纪兰珺讥讽道:“他算哪门子的名门子弟,迷雾谷内他欺我的那些行径,根本不是名门子弟能做得出的。”
习幽梦有些生恼:“你还提,那事要不是你做得太过分,哪至于把他逼成那样,换个角度想,那时候出事的若是我,你万般焦急下对上他布置的阵法,行事恐怕比他还偏激吧。”
“道理是这么说不错……”纪兰珺下意识回应,但突然反应过来,噘嘴不满道:“好你个幽梦,现在就已经帮着外人来说起我来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比不过一个男人咯?心凉呀~你是真打算如习叔说得那样,与他结作伴侣,当他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呢,”习幽梦目光闪避,怯怯道:“我只是在就事论事罢了。”
纪兰珺得理不饶人般凑上前:“你敢说心里没有过半点这方面的想法?方才你的表现就挺恨嫁的呢~仔细一想,我觉得你们确实挺般配的呢。”
“没,才没有!”习幽梦咬了咬牙,明显透着几分心虚,“眼下不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父亲和陈姥她们目前处境还不知道如何呢。”
“这个不用慌,”纪兰珺自信道:“这可是无相佛宗传说中的那座‘九天十地浮屠渡厄大阵’,就算仅有十分之一的威势,也足可料理独孤迹那些个恶人了,咱们不用担心,那姓陆的要是没把握,定当老早便知会你跑路了,哪里只会将你抽身安顿于一侧,这摆明了是要让你在旁好好的看着他的表现,以人前显圣的姿态来吸引你的芳心,让你情难自已进一步迷恋于他呢。”
“你~”习幽梦幽怨的扫了纪兰珺一眼,“你怎么又扯到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我们真没什么的。”
话语虽在撇清着关系,但眼中的那抹风情却透着难言的暧昧。
纪兰珺看在眼中,彼此相熟多年,她又岂会瞧不出习幽梦此刻那有别于平常的仪态。
当下有意打趣道:“你确定没什么?你要不在乎,那我可就要去寻他负责任咯?以他在清河宗的地位,配本小姐勉强也算能合格,料想父亲不会反对。”
习幽梦此刻内心正值烦乱,当下回驳道:“你爱去就去好了,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哪里管得着你们间的事情。”
“我的容貌早已被人瞧过,按照规矩,我未杀他,便已是他的女人!”
纪兰珺端着腔子,模仿着习幽梦此前的决然话语,脸上带着玩味笑意,似在调侃着习幽梦如此倔态不愿直视自己真实的感情。
这一幕顿时让得习幽梦羞窘的涨红了脸,气得跺脚:“兰珺,你再这样,我就真不理你了!”
“好好好~”纪兰珺连忙赔歉宠溺堆笑。
正在这时,陆风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跟我来。”
短短三字,却是让得二女如遭雷击般惊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的那刹,脸颊蓦然都涌现出了一抹绯霞,脑海之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同一个念头:‘他……没听到吧?’
想到彼此方才的对话,二人只觉羞涩得恨不得拿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来。
“阵法有变!速来!”
陆风话语明显多了几分严肃。
习幽梦和纪兰珺浑身一凛,当即压下心头的遐念,望着侧方快步引路的陆风,急忙跟了过去。
然。
二人紧随其后奔行了一段距离后,却是同时迎来一阵空鸣嗡吟之声,似有着无数金佛在她们脑海同时奏响梵音一般,让得二人意识同时一阵恍惚。
待得再次回过神的那刹,已是来到一处殿室之中,身边已不见彼此,仅有几尊金佛熠熠生辉的屹立在侧,透着一股诡异的森然威严之势。
“怎么回事?”习幽梦惊忧未定的望向身前的陆风,尽管突然的变故让得她与纪兰珺分散了开来,但见陆风还在自己身旁后,她心中莫名的多出了一丝此前都不曾有过的安心感。
“是古冥族的人,”陆风神色凝重,缓步来到习幽梦跟前,“我好不容易唤醒这座九天十地浮屠渡厄之阵,却不曾想遭到了古冥族人于背后的算计,他们控着无数白骨傀儡,搅乱了我对阵法的掌控,夺走了一部分阵法的控制权。”
“目前我与那些白骨傀儡正处于分庭抗礼僵持不下的局面,我没十足的把握于它们手中抢回所有的阵势掌控,故而趁着眼下暂时稳定,想着必须赶在进一步失势前,确保你们的安危,将你们转至我所能掌控的那部分阵势庇护范围之中才行。”
“又是白骨傀儡?”习幽梦面具下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你愿信我并且助我吗?”陆风倏得突然朝习幽梦凑近,含情脉脉的望着后者,“我方才真的很担心你会遇上危险。”
“我……”习幽梦下意识迟疑僵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考虑陆风的话语,而是陆风此刻凑近自己的姿态,以及这后一句没来由的关切话语,让她多少觉得有些旖旎暧昧。
尤其是此刻彼此的距离,简直稍有不慎感觉就会亲上一般。
但出奇的,习幽梦心中仅是紧张和慌乱,却浑然没有进一步想要推开陆风的意思。
迟疑间甚至还回了一句:“我自是愿意信你的。”
话语出口瞬间,或许自觉不妥,生怕误会下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我,你要早言明身份,我们影阁上下定当都会尊你听你信你的。”
原以为此般回应的话语下,能让得陆风回正身子,好好交谈,却没想后者听言竟又凑近了几分,咄咄逼人般说道:“我说的是你,无关影阁或是其他,你……愿意信我吗?”
习幽梦惊愣在原地,明明带着面具但此般近距离下,只觉陆风吐息间透出的热气都能透过面具传递到她的脸颊一般,让得她整个脸庞都火辣辣的发烫,一颗心也止不住的快速跳动起来。
“我,我自是愿意的,”习幽梦声音轻若蚊蝇,裹挟着一股难言的娇羞。
末了,基于矜持心念下,又补充上了一句:“一路走来陆公子的表现我都看在眼中,是值得信任的人呢。”
话语说完,身子微微后仰几分,试图端正彼此的距离。
但还未来得及拉开些许,便被陆风突兀的拉住了手。
这一幕惊得习幽梦瞬间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满是惊疑于陆风的大胆行径,只觉脑袋嗡嗡的,像是失去了思考一般,浑然没了半点平素的冷静与雷厉风行,活脱脱成了一个不经人事涉世未深的邻家娇羞女子。
然。
陆风逗得习幽梦如此魂不守舍却还不罢休,顺势直接揉上了她的腰肢。
轻触的那刹,习幽梦整个人仿佛有着一股电流袭卷,一时间似站都站不稳,只觉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有种想要往陆风身上靠去的冲动。
“你们方才的话,包括殿宇内的种种,我都听见了。”
耳边传来陆风软糯低沉的声音,像是有着特殊魔力般,悄然撬开着她的心房。
习幽梦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胸膛处一股热流上涌,似要将她本就火辣辣的脸蛋烧得更烫一般,隐隐意识到,陆风此刻此举,莫不是要与她倾述心声,回应她所言的‘已是他的女人’一说?
“待回去后我便与家中说,让他们准了我们的婚事~”
冷不丁的话语,让得习幽梦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思绪前所未有的惊慌无措……以及喜悦!
这一刻的她,心,彻底乱了。
……
与此同时。
相隔不远的另一处殿室之中。
近乎同一时间段里,陆风的身影同样呈现在了纪兰珺身边,不管是穿着扮相亦或是神态举止,都如出一辙。
纪兰珺茫然的环伺四周,不见习幽梦踪影后,狐疑的看向缓步靠来的陆风,质问道:“你做了什么手脚?幽梦呢?你将她转移到了哪里?”
陆风谦逊和善的还以一笑,“放心,她在一处很安全的区域,受着阵势庇护不会有事,此番是我刻意所为,想与姑娘营造出短暂相处的空间出来,好好的谈一谈。”
纪兰珺一怔,“与我单独相处?你要做什么?”
这一刻的她,依旧存着几分戒备与不信任,生怕又发生诸如迷雾谷之中的种种。
却听陆风冷不丁的说道:“相较于她,在下还是更愿意与姑娘相处……”
直白的情意表露,让得纪兰珺整个人都惊愣在了原地。
眼中满是诧然陆风竟会对着自己说出这般话语,一时间很是迷茫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为好。
“姑娘方才的话语可是认真的?”
陆风一副温和认真的模样,一字一句道:“在下愿意负责,娶姑娘过门,此生结绳相守,白头一生。”
“负责么~”纪兰珺出奇的闪过一抹失落,她于伴侣的要求,可不仅限于负责二字,她也不愿将就。
此般失落情绪涌现后的不久,纪兰珺冷不丁的颤了一下,像是在暗恼自己竟会因陆风动此般失落心念,属实有些荒唐,自己明明很讨厌对方来着。
陆风急忙道:“负身体之责,娶情意之心,在下对于姑娘,始于相貌,终于品行,一路走来姑娘的言行举止无不吸引着在下,令在下发自内心的着迷深陷,还望姑娘能予以在下一个补偿并且守护终身的机会。”
纪兰珺看着陆风此般严肃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思绪万千。
她可以肯定自己现下对于陆风应当是还未生出太多男女情愫的,只是基于迷雾谷一役,尤其是被欺负后的那般奇妙感觉萌生下,却也让她打心底怎么也没法真正的憎恶怨恨眼前这个男人,在得知其并非邪修,而是有着不下于自己的身份后,内心更是彷徨混乱,一度也确实生出过不少绮念。
若真是基于负责考虑,她清楚自己是并不排斥的,相反,考虑到彼此结亲能给卫道盟带来的好处下,她更是有着一丝欣然。
只是陆风眼下行径于她而言多少还是太过唐突了一些,让她很是没有心理准备,要是能有一段时间的接触过渡,慢慢培养感情就好了。
再者,她都不清楚对方何以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前一刻分明还冷漠的连相救她的那份恩情都懒得认领,推给了顺手二字。
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痴迷自己了?
属实有些反常,让人很不理解。
思绪混乱间。
纪兰珺似隐隐洞察到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待要抓住那丝清明的那刹。
突然身子为之一暖。
竟是被陆风直接簇拥进了怀中。
“你!”
纪兰珺一时间羞得完全被陆风大胆的举止给惊在了原地。
一颗心同样混乱到了极致。
脑海中堪堪洞察的那抹违和感,瞬间烟消云散。
出奇的,竟也没有太过反抗,而是任由着后者紧紧揉在怀中,耳边听着对方温软细语的情话。
一时间,只觉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
第2104章、少女和老妪
永夜墟北,古冥族封禁之地中。
一座淡橙色光芒笼罩的山窟内,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盘膝坐在一处石墩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氤氲朦胧的白烟;
老者似虔诚信徒微微佝偻着身子,像是在进行着什么神秘的祭司仪式。
在其身旁站着一名妙龄女子,黑衣红绸,衣摆处绣着暗金色的凤凰纹图,腰间悬着一黑一红两柄精美佩剑,头上贴着一枚火红枫叶状的头饰,正来回踱步显得很是焦虑不安。
良久。
老者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吐出一口灰蒙蒙的浊气。
“奶奶~”少女急忙俯下身,满是关切:“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老者散去身上的那层氤氲白烟,宠溺的摸了摸少女的头,“放心,奶奶没事,奶奶只是回古宗看了眼,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杀些个不长眼的敌人,却没想瞧见了一个有趣的人。”
“喔?有趣的人?”少女甜甜一笑,满是好奇的眨着眼睛:“能让奶奶在意的人可不多呢,那人有趣在什么地方?快和我说说。”
“他……”老者眼中闪过一抹深邃,意味深长的叹道:“他唤醒了古宗残存的那部分大阵。”
顿了顿,补充道:“准确的说,该是修补好了那部分阵势残缺,让得那尘封近百年的大阵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竟,竟有这样的事!?”少女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惊奇道:“此人是男是女?年龄几何?回头我定要见上一见。”
“奶奶正有此意,”老者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奶奶要你走上一遭,将此人带回来。”
少女一惊,随即想到什么,“奶奶莫不是想让他……”
见老者点头,少女眼中喜色更甚,隐隐又有些担忧:“可是……那人既然能修补唤醒古宗大阵,实力定当不弱,我应当不是他的对手吧?”
“他确实比你强上一些,”老者狡黠笑了声,“故而奶奶为其添了把火,他再强,一旦有了软肋,将之请来此地便不是难处。”
少女一惊:“奶奶你将他给打伤了?”
老者失笑:“奶奶的本事可还没大到那般程度,能于千万里外将他给伤着,只是借助抢回的古宗大阵部分的阵势,帮他找了两个媳妇。”
“帮找媳妇?”少女眼前一亮,明显多了一丝此前所不具有的兴致,“快说说,快说说,奶奶你都做了些什么?怎么给他找的媳妇?咱们那古宗大阵还有这能耐呐?”
老者得意笑道:“奶奶不过借着古宗大阵的阵势幻化出了那人的法相,仅是略微的倾述了些许衷肠,便迷得那两女子芳心大乱,情爱这东西美好是美好,可属实也是能让人糊涂的存在;那两个女子本身实力都不弱,若非意乱,定当是有机会洞察奶奶这般小伎俩,可惜,可惜啊,迷了心窍,色令智昏了哟。”
少女听得老者的连番陈述,神色一愣一愣的,一双美眸流光溢彩,不知在暗想些什么。
正在这时。
老者突然面色一变,周身浑浊的白烟陡然间再度萦绕,顾不得多说半字,瞬时又陷入了入定状态。
须臾间。
老者突又猛地惊醒,脸上余惊未定,“竟这般快就被他给识破了!”
……
同一时间。
无相佛宗,宗门遗址所在。
陆风阴沉着脸,眉宇间满是郁闷之色。
重新接管回此刻所处区域的大阵阵势的那刻,他清晰的感知到了方才种种经过。
自己……竟被人给摆了一道!
想到纪兰珺和习幽梦二人的境遇……
陆风心中不住啐骂,那幕后之人到底什么鬼癖好!
要打就干脆直接打,何必装神弄鬼的伪装成他的模样……
莫不是想借机抹黑他的名声,让他背负上一个处处留情的负心汉骂名不成?
可这样做的意义又是在哪里?
相较于陆风的郁闷,纪兰珺和习幽梦此刻的脸色也异常怪异。
二人各自于殿室之中醒转,眼睁睁看着跟前原本还在同自己你侬我侬,满是甜蜜的陆风身影化作一堆白骨骷髅消散,一时间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都……都是假的?’
二人心口猛地扎痛了一下,前所未有的失落感袭卷,只觉鼻尖酸酸的,像是有什么哽咽在了喉咙一般,说不出的委屈。
其实在二人心中,后知后觉间其实都已经有所感知,方才的一切太过突兀太过不真实,但鬼使神差的却都没有气力去推开这一切,沦陷在了那般甜腻氛围之中。
“幽梦~你没事吧!?”纪兰珺第一时间朝着习幽梦所在靠去,问话间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心虚之态。
也不知为何,面对着习幽梦,想到其扬言的已是陆风女人的话语,心中莫名的会涌上一股负罪感来。
这感觉,就好似情难自禁间不小心抢了好姐妹的男人一样。
但转念想到习幽梦此前自己推开不愿承认的话语,纪兰珺心中又好受不少。
“我没事,”习幽梦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陆风’突然消失的那份割裂感,让她内心依旧没有完全平复过来。
虽知是着了阵势的幻象,但她还是莫名很难受。
“幽梦~”纪兰珺迟疑间在意道:“方才你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习幽梦身子一僵,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三分红晕,好在有着面具遮盖适才没有表露太多。
定了定心神。
习幽梦狐疑的看向纪兰珺,“你指的是什么?你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问话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猜到了纪兰珺可能与自己一样,也遇上了同样的情景下,她有些害怕纪兰珺接下来的话语。
此刻若是再让她道出此前那般怂恿纪兰珺去寻陆风负责的话语,她自问定不可能再说得那般干脆利落了。
纪兰珺不自在的笑了笑,“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被几尊金佛给引入了一处幻象之中,同姓陆的那厮大战了三百回合,眼看我就要将他给杀了的时候,突然幻象消失了。”
习幽梦轻轻点了点头,感受着纪兰珺平静的气息,全然不似剧烈战斗过的迹象,瞬时间明白了很多。
瞧出纪兰珺是在有意编排搪塞的回应下,心中的那份不安犹似得到证实一般,让她思绪很是复杂。
她清楚纪兰珺性子,若不是心中确实存着心虚,断然不至于掩饰真正的经过。
陆风停顿了一小会,见二女避而不提方才的种种,适才大着胆子朝二人靠去。
“陆~”纪兰珺瞧见陆风出现,下意识张口,险些唤出‘大哥’二字,瞬时一阵羞臊。
对于此般称呼她本身是抗拒得不行的,但架不住方才营生的那道法相甜言蜜语的轰炸,让她意乱情迷间不知道听从的乖乖唤了多少声,都几近形成了习惯。
以至于此刻再见面,下意识便险些脱口而出。
这可将她羞臊得不行,这要是真唤了出来,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自己……可比他大上好几岁来着。
习幽梦审视着走来的陆风,存着一抹警惕:“你是真是假?”
陆风没有回应,直接伸手,掌心凝练两道强横的气息,相互交缠,充斥着一股狂暴恐怖的能量。
习幽梦一怔,感应到这两股气息比之自己的阳息和阴息强了数十倍都不止,当下明白,世间唯有极阳之气和极阴之气方可达到此般程度。
眼前之人,是货真价实的!
证实这点下,习幽梦的心莫名有些忐忑,一时竟有些不敢去直视陆风的目光,像是生怕会被后者瞧出什么心事来一样。
纪兰珺则显得有些扭捏的杵在一侧,如果说方才幻象表露的乃是她内心的真实一幕,那么眼下则是现实,彼此关系可还处在很尴尬的层面。
自己理当记恨迷雾谷之事,寻他报复?
可经历了方才展开心扉你侬我侬的种种,又让她如何再冷的下心来。
“和昨夜的情景一样,”陆风神色肃穆,直言开口,“此处同样有着白骨傀儡潜伏,幕后之人通过那些傀儡巧妙引动阵势,坏了我的布局。”
“这些你都和我解释过了,”习幽梦下意识开口,随即纠正道:“准确的说,该是那幕后之人通过阵势幻化成的一道法相,同你一模一样的身影解释过这些。”
陆风点头,凝重道:“那幕后之人对于此处大阵非常熟悉,应是以往便有过涉略,故而能于我唤醒后,自我手中抢走一部分阵势的主导。”
陆风说话间心中存着一丝庆幸,得亏他此番心存在意下拔得先机,若是视若无睹,由着此地大阵蒙尘,被那幕后之人先一步唤醒的话,他不熟悉下怕是断没有任何机会夺取半点阵势。
习幽梦神色怆然:“难道真是古冥族的人在幕后搞鬼吗?也唯有他们或能对此地大阵有着一些了解。”
陆风始终暗自在感应着大阵阵势变化,见眼下依旧还算趋于稳定,在意问道:“这古冥族莫不是同此地的无相佛宗有什么瓜葛?”
习幽梦点头,“确实有着不少的渊源,流传下来的一则传闻里提及,当年那一战,开战前夕无相佛宗出现了阵前倒戈的叛族行径,害得圣灵族这边损失惨重,险些被古冥族一举灭杀殆尽,无数宗派势力因为无相佛宗的叛变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
“现今被镇压封禁在永夜墟边界苦寒之地的古冥族人之中,或许有着一部分是当年无相佛宗弟子的后人。”
纪兰珺打岔道:“那无相佛宗不是禅宗势力?清修寡欲的,也会有后人?”
习幽梦感慨:“都能做得出反叛之事来,又岂会真的无欲无求,个别动了色欲邪心违反戒律的也再正常不过了。”
纪兰珺脸色微变,“那我们眼手段来掌控这里的阵法,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陆风摇头道:“就目前来看,那幕后之人理当对于此阵也并非完全知悉,他所夺去的大多都仅是介于金佛法相层面的阵势,并未触及真正的核心阵势领域,此阵主导权的大头依旧掌控在我手中。”
顿了顿,陆风有些担忧道:“只是不知……那幕后之人抢夺走那部分微不足道的阵势后沉寂良久,是已经放弃了,还是说再暗自谋划着什么。”
习幽梦急道:“传闻这九天十地浮屠渡厄之阵共计有着一百零八重不一样的阵势,你能感应得出现下都被抢夺走了哪些阵势吗?”
陆风纠正了一句:“而今这残存的余阵并不复当年,我修复唤醒时仅仅能察觉七十重左右的阵势,诸如怨相领域之中的嗔怒幻象、悲悯心障,以及怒相领域之中的千佛镇狱、金佛照罪等等,大多都维系的十分稳定,并没有被幕后之人所撼动抢夺分毫。”
“此刻尹飞乔、独孤迹、罗岳那些人便都深陷在嗔怒幻象之中,同无数法相衍化而成的假想敌竭力激战着,短时间内当很难破势而出。”
“至于被夺走的那部分阵势,主要是梵海森罗、苦业囚笼等等,这些阵势主要介于佛门经文梵音所起,阵势吟唱而出的动静,非我熟悉的领域,适才把控程度弱了几分,被那幕后之人所得逞;”
“这些阵势,虽然强度并没有嗔怒幻象那般高,也不具备过分狠厉的杀招,但对于寻常天魂境层面魂师还是能造成不少影响。”
陆风有些歉疚的望向习幽梦,“你父亲他们……还有卫道盟的那些人,此刻可能便受到着这些阵势的影响。”
习幽梦和纪兰珺听言顿时僵住,眼中满是忧色。
陆风其实有想过直接横穿重重阵势,去将习不为等人带离至安全的阵势区域,但感应到沿途有着尹飞乔和独孤迹等人,不由有些迟疑和为难。
他并没有把握完美避开那些人受困的阵势区域,若是一个不慎,让得尹飞乔等人洞察,顺势缠斗上自己,怕是短时间内难分结果,届时幕后之人若是趁机再行耍什么花招,剩余的那些阵势主导权,恐将都会被抢夺走。
那局面可就彻底失控了。
第2105章、先诛尹飞乔
正当陆风踌躇不定的关头,尹飞乔愤怒的暴喝声突然自远方传了过来。
“姓陆的,你给本谷主滚出来!”
“躲在背后装神弄鬼故布疑阵的算什么本事!”
“有胆的来和本谷主比划比划!”
尹飞乔此刻饶是暴怒到了极致,依旧一口一声谷主自诩着。
俨然,在其心中长寿谷谷主之位有着很重的分量,甚至于成了他的执念。
陆风脸色微变,有些骇然于尹飞乔竟能如此快的从嗔怒幻象之中破势而出,按说以后者那般记仇小心眼内心满怀阴暗憎怒的人,不该能轻易逃脱层层嗔怒幻象才对。
但也仅是微微一变,尹飞乔只要不逃脱出整座大阵覆盖,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差别。
“随我过去!”
陆风不放心留习幽梦和纪兰珺二人于此,眼下也没更多时间去安置好二人,再任由尹飞乔叫骂轰击下去,难保不会影响到独孤迹和罗岳等人所在的阵势,让他们感受到动静破势而出。
二女相视一眼,急忙跟上。
待来到尹飞乔所处区域,感受到一股无比旺盛的生气洋溢下,二女皆是一怔。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陆风神色恍然,明白过来尹飞乔的破局之理。
敢情是借着紫霞藏源掌一类的特殊手段,将自身的部分生灵气息剥离,强行隔绝开了阵势侵袭,开辟出了一方独立的生灵之域。
在这方领域之中,无数金佛散发的威压所营造出的嗔怒幻象轻易还确实很难渗透得了。
“狗贼!”尹飞乔瞧见陆风的出现,瞬间杀意升腾,“新仇旧恨,今日我定叫你死无葬生之地!”
陆风冷眸一凝,嘴角扬起一抹冷蔑的疏狂弧度。
见尹飞乔直冲而来,抬手轻拨阵势,数道金色光影佛像立刻挪移来到跟前区域,化作一个个独立的金光身影朝尹飞乔冲去。
每一个都爆发出了天魂境后息层面的威势。
若是寻常处境下对上如今不知为何实力又暴涨的尹飞乔,陆风或许还要花些力气才能解决,但在这一方浮屠渡厄大阵之中,别说尹飞乔仅是达到了天魂境七息层面,还是气息十分虚浮没有完全适应掌控的状态,就算再强数个层面,也翻不起多少浪花来。
就算不依靠各种阵势,单是那数之不尽的各类法相身影,耗都能将之耗死!
看着一尊尊怒目金刚,森严肃穆的法相齐齐围攻尹飞乔的情景,陆风都止不住赞叹,那个时代的无相佛宗属实强大的过于骇人了,哪怕仅是留下的类似舍利一般的无相髓魂,竟都能在浮屠渡厄之阵的阵势下发挥出如此威势。
这一幕,简直堪比请仙阵的威能了。
或者说,这浮屠渡厄之阵,一定程度上就是请仙阵的另一种表现,有着异曲同工之能。
不同的是,眼前这些法相大多都只能依从阵势锁定的目标发动本能的攻势,而不能如请仙阵那般,具备着一定的自我意识主导。
本质而论,当还是请仙阵要更人性化一些,有着更高的上限。
毕竟,这些无相髓魂生前所修的本事,陆风并不知晓,根本不知哪一招与哪一式搭配所能发挥的威势才能更强,只能由这些法相本能的进行攻击;
而请仙阵下,乃由残魂之力主导,几乎可以说是让得陨落的强者能再一次昙花一现般,重战于世间,各种招式本领,当能熟络于心般发挥出来。
二者所能发挥的极限战力上限,俨然是有着很大差距的。
不过……
若是这浮屠渡厄之阵,不用经得那特殊存在的无相髓魂同意,可直接予以成阵,那二者又不能同日而语了。
尹飞乔接连轰退数尊金色佛像光影后,已是摸清了这些金佛光影的攻击势头,脸上满是不屑的叫骂道;“没用的,凭这些不入流的阵法凝形攻势,可还伤不着我!”
“是吗!”陆风疏狂一笑。
下一刻。
尹飞乔脸色陡然大变,顾不得身前逼近的几尊金色光影,身形猛地扭转。
但还来不及出手,一架白骨骷髅燃烧着碧鳞色火焰的骨掌便已轰向他的胸膛。
砰!
尹飞乔仓促间抵御而向,身形被生生震退数步。
陆风心念一动,血色战尸应势而动,骨磷神掌再度施展,直朝尹飞乔轰去。
原本逼近的几道金佛光影也在同一时刻逼近。
尹飞乔腹背受敌下,脸上瞬间布满狠戾决绝之色,眼中猩红一闪而逝。
周身狂暴气息疯涌,一股血煞之气萦绕周身,一头乌黑长发瞬间变得花白,犹似魔化般,浑身气息一跃而上,直逼天魂境八息层面。
作势就要凭着暴涨的绝对实力一举震散四周攻势时……
嗡!
陆风早有预料般引动阵势,四周无数金佛同时鸣喝出阵阵低沉嗡鸣的梵音,犹若乍响于魂海一般,震得尹飞乔瞬时气息大乱,意识恍惚。
刚暴涨的那部分实力一个不慎下,浑然压不住,失去平衡。
噗!
尹飞乔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本就因秘法施展下变得花白头发的他,瞬间像是真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痛苦的脸上满是狰狞与不甘之色。
“你,你怎会这么强!”
尹飞乔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惊怖与绝望。
他能有如今实力,那可是承蒙了少帝的赏赐,改进了长寿谷秘术渡灵之法的结果,为此他不知道灭杀汲取了多少同门长老的生机,拼了命强行提升上来的!
自以为此番定当能大仇得报,那么多准备下,即使陆风借着大阵阵势理当也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谁知,手段尽出下,竟连逼得对方直接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份落差,让得尹飞乔内心深受打击。
纪兰珺将尹飞乔的狼狈看在眼中,对此却并没有太过惊愕。
同阵师相斗,尹飞乔竟这般盲目自大,明明有着抵御阵势的手段却不贯彻到底,来第一时间摆脱阵势的笼罩,还非要在阵势底下交手,简直就是愚蠢行为。
对于尹飞乔的下场,她一点也不意外。
相反,看着陆风动动手指便轻松料理尹飞乔的一幕,眼中不自觉的浮现几分崇拜之色。
感受到习幽梦目光看来。
纪兰珺狡黠一笑间冲着对方挑了挑眉。
意在说:‘瞧见了吧,我就说他让咱跟着,定是想让你看着他睥睨疏狂的表现,从而心生爱慕。’
这是她调侃习幽梦的潜在话语,同样也是自己内心生出的念头。
陆风眼睛微眯,突然抬手一震。
数道金佛光影结着无畏印的手掌随即猛然盖下,数道阵势幻化而成的掌势轰然落向尹飞乔,直将其整个人都拍塌在了地上,骨骼碎裂声频频乍响。
尹飞乔看着手中捏着的魂玉掉落,心中最后的希望彻底断绝。
他本想着趁陆风不备,暗中传信叫独孤迹和罗岳二人赶紧驰援过来,哪怕来得不是他们两人也行,只要有帮手,他便可借着血煞渡灵之术强行汲取他们的生机,来补充自己的消耗,只要能活着逃出去,便不愁没有机会再行报复。
却没想,陆风竟如此谨慎,连他这个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
眼下,唯盼着独孤迹二人能自发性的有所察觉,赶紧赶来驰援。
但见陆风缓步靠近,四周金佛光影威压凝刃,作势要将他砍成碎块……
尹飞乔彻底慌乱下来,再顾不得颜面,急忙求饶:“别,别杀我!青山宗主~我们说到底并没有仇怨的,一切都只是误会……”
见陆风神色肃然,不为所动。
尹飞乔又道:“我妹……对,我妹妹她不是还成了你青山剑宗新宗主的女人,咱们说来也是亲家关系,你若敢杀我,定会影响你和青山新宗主感情的,没必要的啊。”
陆风冷笑,眼中透着浓浓的讽刺,“没什么恩怨吗?”
陆风面色发冷,让人不寒而栗。
“自那一夜的君家夜宴,小桃因你而死,你我之间的怨,便已经结下……”
“小桃?”尹飞乔怔了怔:“哪个小桃?”
于惊愕中,一道寒芒劈落。
尹飞乔不可思议的捂住了自己喉咙,感受着自指缝汩汩流出的鲜血,满是死寂的眼中布满惊慌。
生前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
他终是想起了那个叫小桃的女子。
“你……她不过是个丫鬟啊……”
尹飞乔满脸错愕与难以置信,怎么也没想到陆风竟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积怨至今。
随着生机消退,残魂缓缓凝现:
‘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独孤和罗岳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很快,你就会来底下陪我!’
残魂消散间,尹飞乔不住的诅咒谩骂着。
陆风心念一动,由着金佛光影吞噬掉尹飞乔的残魂。
对于彼此的恩怨,小桃之死,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姑且不说肴仙宴一役的种种争执,光是百谷剑墟之中,尹飞乔伙同长宁针对他和他的那些弟子,彼此的仇怨,便已然没有化解的可能。
至于其妹,陆风浑然没有在意半点,若是胆敢无端报复,不分青红皂白,那他同样也不会手软分毫。
这样的女人,也断不配留在炽元轻身边。
陆风随手抹除尹飞乔后,按例搜刮了一轮他的纳具,但遗憾的是里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多少值钱的资源,也没有任何关于血族的信息纪要。
料想长寿谷的资源应该已经全部被他挥霍殆尽,毕竟若不大手笔的挥霍,也请不来独孤迹和罗岳这等黑榜强者。
“都小心些!”
陆风继续往前走的同时轻声提醒身侧的习幽梦和纪兰珺。
自方才解决完尹飞乔后,不知何时,他发现竟感应不到独孤迹和罗岳二人的动静。
毫无疑问,二人也是逃脱了嗔怒幻象的阵势困缚。
这于他们而言,俨然是极度凶险的事情。
以独孤迹二人几近天魂境七息乃至藏拙下都可能有天魂境八息实力而言,若是贸然杀出,于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
无相佛宗,西南角。
这里原本是藏经阁一类的所在,而今却是成了大片的废墟,楼阁坍塌破碎,无数乌木书架东倒西歪堆成了山。
习不为为首的影阁众人,以及陈霜华、孟九襄为首的卫道盟一众,此刻都在这片区域内。
除了习不为、陈霜华、孟九襄等少数实力强横的存在外,其余众人纷纷呈现着盘膝入定姿态,周身环绕着一圈暗金色的梵文,像是一条条披帛,又像是一道道枷锁。
在这些梵文飘带下,不断有着嗡鸣声传入每个人耳中,且每个人迎来的动静都截然不同,随着嗡鸣梵音入耳的同时,还有着一股股隐晦的威压震慑。
此般情景,郝然正是这座浮屠渡厄之阵阵势之一——苦业囚笼的阵势表现。
若是那幕后之人愿意,甚至可直接凭此阵势之威,洞察这些入定之人内心的想法,乃至如搜魂之术那般,探寻各自过往的记忆。
并在这部分记忆的基础上,进一步调动阵势,营造出各自契合的嗔怒幻象或是悲悯心障,让得这些人于过往所行的愧事或恶事之中陷入无尽的忏悔,乃至于再更深层次的‘金佛照罪’下,一举破碎心灵,认罪伏诛,亡于当场。
“诸位,考虑的如何?”
独孤迹屹立在堆成山的无数书架之上,邪笑着看向习不为和陈霜华等人。
习不为脸色阴沉,压抑着极度的愤怒,喝道:“阁下的条件未免太狠了些,三千上品源石,我影阁砸锅卖铁怕是都难凑齐。”
独孤迹冷笑道:“又非让你当场给清,不是说了,先打下欠条,未来十几二十年内,老朽会逐年来取。”
顿了顿,玩味邪笑道:“还是说这么多人的性命于你习阁主眼里,尚抵不过区区源石资源?老朽可提醒你,再拖下去,这些人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你!”习不为气得脸色铁青,他原本是有把握将身后同门救出苦业囚笼阵势笼罩的,可奈何独孤迹突然出现,根本不给他救人的机会,还趁火打劫,以此作挟。
三千多上品源石的欠条一旦签下,那他影阁基本就彻底完了,根本不可能维系得了未来几十年的发展。
习不为被逼得心中决死的心都有了,想着若是自己发魂誓先虚与委蛇的应下,待成功救出身后同门,便卸任影阁阁主之位,去寻独孤迹决死,或可破眼下之局。
陈霜华和孟九襄同样阴沉着脸,独孤迹要挟她们卫道盟签下的资源欠条,可远不止三千上品源石,同样是足以让她们卫道盟就此发展桎梏乃至走向消亡的存在。
“动手吧!”陈霜华年迈的脸上布满杀意,一字一句冲独孤迹喝道:“我卫道盟上下一心,不惧生死,更不会向你这等邪修妥协!”
孟九襄附和:“今日,你休想自我等手中夺得半点资源,老身就算是死,也定当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第2106章、后灭独孤迹
独孤迹脸色一沉,谈崩的局面俨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正当考虑要价太狠,打算退上一步之际。
突然想到了尹飞乔所请。
当即咧嘴一笑,出声道:“诸位,给你们的条件老朽可退上一步,仅需一千源石即可,但诸位需得配合老朽诛杀一人,将那人身上的悬红拿到手。”
“悬红?”习不为神色一凛,思绪急转下顷刻间反应过来,能让独孤迹退让数千源石的悬红,定然不是小数目,他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陆风头上。
“阁下所要杀之人莫不是名为陆风?”
习不为神色阴晴不定。
于他问出声的那刻。
不远处,借着阵势掩护悄然靠来的陆风三人恰好听到。
一时间,习幽梦和纪兰珺都惊得瞪大了眼,满是紧张的望向身侧的陆风。
生怕习不为和陈霜华等人,因为局面受挟的缘故,做出什么糊涂的抉择出来。
陆风并未第一时间现身,他同样也想看看习不为和陈霜华等人对待自己的态度,这关乎着后续他还有没有必要费力去抢回此处区域的阵势,联合对付那幕后搅局之人。
若是习不为等人真应下伙同独孤迹杀他的条件,那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理会这里的事情了。
习幽梦像是能体会到陆风此刻的心绪一般,鬼使神差的将手搭在了后者的胳膊上,眼中满是柔情与为难。
像是在说,不管父亲他们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不会与你敌对一样。
“不错!”独孤迹阴笑着望向习不为,“老朽知道那小子与你们有着些许纠葛,你们若是答应出手,定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给毫无防备的诛杀,也省的老朽耗费气力对付。”
习不为脸色铁青,怒斥道:“你可知那小子唤我一声叔?”
独孤迹点头:“老朽懂!要加钱?待事成允你少一成源石便是!”
习不为被气得发笑,手中三枚影钉倏得朝独孤迹袭去。
“老夫虽恨不得抽死那小子,但那是长辈对小辈的教育!可还容不得你一介邪修打他的主意!”
“说得好,”陈霜华听言,冰寒气息一贯而出,数枚冰针紧随其后朝着独孤迹射去,“且联手缠住他!老孟,你去救人。”
独孤迹不屑冷笑,随手那么一拂便将袭来的攻势尽数揽到了别处,“就凭你俩还想缠住老朽?痴人说梦!”
话落。
身形兀自消失在无数书架的高处,几番轻踏,便已逼近习不为跟前。
他清楚习不为有伤在身,当比之陈霜华要更好对付。
先解决了习不为,也算杀鸡儆猴,足可震慑住陈霜华等人。
习不为目光一凝,眼看独孤迹逼近并未拉开距离闪躲,直面迎向了后者袭来的掌势。
而就当一掌快要拍中他身子的那刹。
习不为身形突然犹似不倒翁一般大幅度的贴地,而后竟以一个诡异弧度绕到了独孤迹的身后,并于刹那间迅速弹起,不仅巧妙避开了独孤迹袭来的一掌,还趁着弹起那刹独孤迹未曾反应之际,提力一掌反朝独孤迹轰了过去。
“灵虚雪羽步!?”
独孤迹迎着习不为的掌风拉开一段距离,脸上闪过一抹惊诧。
习不为神色一松,见孟九襄惊愣在原地,急忙催促:“还不快救人!”
但却再一次被独孤迹所打断,“休要狂妄,真当老朽拿你这身法没辙吗?”
说话的瞬间,身形腾挪间竟快速分化,落下了道道残影。
“老朽的邪影步,看你如何防!”
独孤迹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习不为耳中,回过神的那刹,其身四周已是攒聚满了六七道独孤迹的身影。
因为腾挪闪转的速度实在太快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就好似每道残影同时发出的声音一般,让人难以辨别得清虚实真假。
陈霜华瞧此情景,脸色霎时变得无比凝重,这同一时间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若不能于顷刻间洞悉真假,饶是灵虚雪羽步身法再强,也断不可能来得及躲开。
一时间不由为习不为捏了把冷汗,独孤迹的这手邪影步,确实完美克制了灵虚雪羽步这单一闪避能力极强的特性。
陈霜华想要驰援,但碍于此刻彼此的距离,根本来不及赶至习不为所在。
轰——
习不为感应到跟前一道残影明显有着别样生机下,暗觉定是独孤迹真身无疑,当即一掌轰去。
却不料,掌势倏然落空,径直轰散残影后落在了远处的乱石堆处。
一瞬间,习不为内心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疯涌。
自己轰散的乃是残影,那不用想,独孤迹的真身定当不会错失此般机会。
呼——
掌风带起可怕的呼啸声自身后传来。
习不为尽管已经洞察,但碍于轰出的掌势没能第一时间回势调息,仓促间根本反应不过来独孤迹自后方的突袭一掌。
想到独孤迹凶名在外的血狱化骨手……
习不为心中一片死寂与惊慌。
他本身不畏死,可却畏惧死后独留女儿一人于世。
正当习不为感觉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那刹,一道雄浑刚猛的呼啸风声突然自身侧响起,犹若龙啸于林般震得他耳膜生疼。
隐约似有什么东西被轰飞了出去。
待得回过神的那刹,只见远处尘埃四起的中心,独孤迹的身影略显狼狈的站着。
而自己跟前,则站着一道穿着黑衣的身影,尽管身影背对着自己,但习不为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来人郝然便是陆风。
陆风的突然出现,除了习不为惊愣在原地外。
同样震惊的还有不远处的陈霜华和被轰飞的独孤迹二人。
陈霜华自问方才的注意别提有多集中了,可饶是如此,都未能洞察陆风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算借助阵势隐匿,但这突然的出手,按理不该能逃过她的感知,除非是瞬息之间,从极远的地方闪身来到的这里。
可这要何等的速度才能达到?
陈霜华目光下意识朝着后方远处扫了眼,自无数金佛光影的光芒映衬下,依稀可以瞧见杂乱的地表上有着一条望不到头的弯曲路径,像是游龙过境一般,痕迹很是明显。
这一幕让她深深震撼在了原地。
独孤迹自也意识到了这一幕,更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能于他施展邪影步高速反应状态下,将他轰退,如此惊人速度,来人的身法绝对不再他之下。
但考虑到被自己挡下那一掌的力道并不是很雄浑,仅有天魂境五息左右的强度,独孤迹虽说有几分忌惮,但还没有到畏惧程度。
目光审视向突然出现的陆风,望着其年轻邪俊的面貌……
独孤迹突然冷笑一声:“想必阁下就是那仁心修罗了?”
话语冷蔑中带着三分戏谑,此前的忌惮也化作了即将到手无数悬红资源的兴奋。
“习叔,”陆风恭敬的看向身后的习不为,“你们先去救人,我来拖住这老鬼。”
习不为回过神,紧张道:“这厮厉害得紧,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独孤迹讥讽笑道:“小子,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妄图想缠住老朽?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着邪影步再一次施展,纵越之间,留下无数道邪影分身,让人分辨不出独孤迹具体所处。
陆风神色一凛,并未如习不为那般以不变应万变,而是主动出击,迎向了独孤迹。
迈步的那刹,手中数枚黑色蝠翼镖甩出,以着刁钻的弧线轨迹精准洞穿独孤迹留下的道道残影。
尽管每次击中的都是残影,但介于蝠翼镖的大范围不规则攻势下,独孤迹一时间也寻不到近身的机会,只得以一道道残影迷惑住陆风的视线,找寻可乘之机。
二人短短几个呼吸间已试探不下百招,四周本还算完整的青石地面以及各处楼阁殿宇,在二人试探性的攻势下,全都化作了一片废墟。
激战中的二人速度之快,远远看去仅能依稀看到两个黑乎乎的光影不断的闪烁碰撞,全然看不清身形。
习不为和陈霜华等人此刻都围在纪兰珺跟前,由着后者感应阵势,解救宋文白等人。
“不行,她们陷太深了!”纪兰珺一番感应过后,满是焦急的开口:“我缓不了那份苦业囚笼的阵势。”
“护好小姐,”陈霜华凝重的嘱咐向孟九襄,随后身形一闪,加入到了陆风和独孤迹的战局之中。
她清楚,眼下唯有陆风或才有机会解救身后众人。
然,不擅身法的她,几度想要出手,却都捕捉不到合适的机会,还险些误伤到竭力闪避的陆风。
正焦急间,突听陆风传来三字——“清河步!”
陈霜华一怔,当即反应过来,冰魄寒天诀应声施展,瞬间便于四周凝结出了无数水珠,水珠落地,刹那间凝结成冰霜,犹如寒潮般朝着陆风二人激战的区域疯涌。
转瞬之间,便将那整片区域都给冻结成了一副冰天雪地的场景。
陆风如鱼得水般身形瞬间变得更为灵巧,原本需得费力才能避开独孤迹的一次次逼近,此刻借得地面冰层顺滑之势下,明显轻松不少。
“该死!”独孤迹脚下一个打滑,邪影步施展下的极速让他整个人瞬间便是跌出了几十丈开外,回过神的那刹,憎怒的瞪了陈霜华一眼。
自知此般环境,很难对付得了陆风这条滑溜的泥鳅,当即朝着西南方怒喝道:“罗老头,戏看够了,也该出手了!”
陆风听言,脸色霎时一变,单是独孤迹一人,他在现下处境难以调动这一方区域阵势下都有些难以对付,再来一个罗岳,局面怕是会变得更糟糕。
正当陆风生出退意,打算先带着所有人且战且退的逃离到他所能掌控的阵势区域时。
却见西南方几道黑影一闪而至,出现在了独孤迹的身旁。
“罗老鬼!你几个意思!”
独孤迹明显气怒,朝着空旷的黑暗处叫骂,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陆风兀自皱眉,有些不解罗岳何以没有出手,而是派了其他人过来,莫不是想来一手坐收渔翁之利?还是说遭到了什么阵势所困,暂时脱不开身?
容不得多想。
独孤迹眼看得不到回应,一咬牙,喝令身旁众人齐齐围杀向陆风,他相信有着这些人的拦阻,只要能短暂牵制住陆风刹那,他便足可凭借邪影步顺利逼近,一举将之重创。
陆风察觉独孤迹的意图下,脸色顿时极为难看。
正当踌躇待要如何应对才能善全之际。
异变陡生。
本安静屹立在远处的无数金佛光影突然纷纷动了起来,像是巨石落地般一个接着一个砸向陆风所在区域。
待落地的那刹,于漫天尘埃之中,竟凝化成了一道道和陆风如出一辙的法相身影。
“这是……”
陆风惊愣在原地,满是不解的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这一幕。
此举,无疑是夺走此处区域内阵势的幕后之人所为。
可……似乎并非针对于他?
眼下情形,明显于他有利!莫不是在帮着他?
容不得过多思虑。
陆风瞬时便借着这些同影法相隐匿了身形,朝着为首的独孤迹齐齐冲去。
局面陡然大幅逆转,本是被迫防守,分辨邪影步虚实真假的他,变成了主动一方。
该轮到独孤迹来辨别真假了!
轰——
独孤迹周身气息爆涌,血狱化骨手接连轰出,一道道血色掌势刀芒,无差别的劈向每一道逼近的身影。
这些法相身影毕竟实力有限,就算借助阵势,也鲜少能有抗住他一掌的存在。
好在数量够多!
砰!
陆风混迹于无数法相之中发动攻势,成功近身的那刹以着霸罡拳刚猛霸道的拳势轰击向独孤迹,一触即离,毫不恋战。
他深知此举伤不得独孤迹,但却能让得后者不敢半点轻敌,逼得对方在后续的轰击之中铆足劲,每一掌都达到天魂境六七息层面的威势。
在如此高强度的攻势下,仅仅片刻,独孤迹的气息便出现了虚弱态势。
而其余出现的帮手,则在陈霜华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此时已有小半人死在了她的冰魄寒天诀之下。
陆风眼看时机差不多,当即再度迎着无数法相身影攻向独孤迹。
这一次。
陆风并没有再如此前那般以霸道的霸罡拳轰击,而是改成了更加贴合诸多法相,不易察觉的蚍蜉柔掌。
看似轻柔无害的掌力之中本身就蕴含着恐怖绝伦的力量不说,在出掌的那刻,陆风还暗自施展神戮古劲,于掌势之中敛入了极阴极阳两重混杂霸道的暗劲。
砰!
独孤迹连番轰散法相下,所出掌力几近趋于一个平稳态势,冷不丁撞上潜伏其中的陆风后,下意识同样轰出了一掌,尽管瞬息间察觉到了乃是陆风真身,但轰出的掌势却并不以为然。
暗觉陆风的这手蚍蜉柔掌掌势也就同那些法相差不多,当构不成多少威胁。
然。
还不待他汇聚余力打算趁机一举重创陆风之际,突觉对掌的手猛地一震,竟是有着一股余力,自陆风那软绵绵的一掌之中迸发,恐怖的余威几近让得他手臂经络都为之震得开裂。
独孤迹惊得瞳孔一缩,退意陡生。
正在这时,掌势之中敛入的神戮古劲猛地爆发。
恐怖的能量直将其整条对掌的胳膊都扭曲得发生痉挛,摧枯拉朽的撕裂出大片的血痕破口。
陆风身形一闪,强抵住对掌下被震退的势头,反手一挥,一道凌厉的剑芒直逼独孤迹脖颈而去。
呲啦!
割裂声瞬间响彻。
但被一剑劈断的却不是独孤迹的头颅,而是其对掌后下意识抵御的胳膊。
陆风眼中闪过一抹惊芒,明白独孤迹此举,怕是要殊死一搏了。
然。
就在这时。
一道黑芒突然自后方一闪而逝。
瞬间隐没穿透了独孤迹的心脏,将之扼杀在了当场。
这一幕,让得陆风顿时惊在当场,身形急忙后掠,环伺间眼中满是凝重。
“弑仙帖!”
罗岳终究还是出手了!
第2107章、弑仙帖
陆风望着倒地的独孤迹,看着其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化成青黑之色,脸上的凝重不禁更甚。
罗岳的那手弑仙帖,竟还蕴含着剧毒!
且是让得独孤迹连残魂逃离机会都没有的剧毒。
回想方才那惊鸿一瞬的黑芒,速度之快,陆风自觉甚至连看都没看清具体。
但可以肯定的是,并非暗器一道,而像是气息凝结成的掌印攻势,那剧毒许是毒灵气衍化而成,亦或是出掌的那刹以着毒丹之类相融所致,是铁了心的不给独孤迹半点活路。
此般攻势,一定程度上而言,倒是同他借古惊鸿纹之势施展极星衍空决弹出的玉珠有些相似,只是功能性和速度方面二者各有长短不同。
罗岳闪身来到独孤迹尸体前,手中宽刀一横,径直将独孤迹完好那只手的手掌给削了下来,而后挑落其手腕的纳具收入了囊中。
‘是冲着独孤迹纳具来的?’
陆风眼中精光一闪,明白过来罗岳迟迟不出手的理由,应是觊觎上了独孤迹所有之物,许是源石资源,又许是他的血狱化骨手或是邪影步。
“阁下既已收获斐然,还请罢手离去。”陆风做了个请的手势,故作有恃无恐。
见罗岳不屑冷笑,眼神阴鸷,一副玩味戏谑姿态。
陆风进一步道:“阁下虽说实力非凡,但在这九天十地浮屠渡厄之阵中,在下可有的是办法对付你,独孤迹的死你也看到了,邪影步于这三千法相面前,着实不堪一击,阁下若是再行逗留,可别怪在下控阵伤之。”
“无非是强行调度了一部分阵势罢了,”罗岳低沉的笑了一声,沙哑道:“此般虚张声势的做派,可还逃不过老朽的眼睛,若这片区域的阵势当真为你所控,那老朽许真会忌惮几分,可惜啊……你我同在这阵势之下,你又如何控阵伤得了老朽?老朽劝你还是赶紧乖乖伏诛,献上悬红,如此,老朽一个高兴下,许可放过其他人。”
陆风脸色瞬时沉了下来,本想狐假虎威的震慑住罗岳,却没想后者竟如此心知肚明,将局势看得那么清晰。
唰!
数道冰锥没来由的凝现,自罗岳身侧朝其迅猛掷去。
是陈霜华出的手!
“去助小姐救人!”
陈霜华借着冰锥攻势,闪身来到陆风前方,直面对峙向罗岳,试图给陆风争取时间。
陆风会意下并未优柔寡断,早在对付独孤迹时,他心中便对于此处阵势万般在意,很是不解为何幕后抢夺阵势之人,要在这节骨眼相助于他?
按理来讲,帮独孤迹将他除去,明显更有利于抢夺此地阵势,进而掌控整座大阵才对。
除非……
那幕后之人并非执意冲着此地阵法而来!
“找死!”罗岳满是不屑的啐了一声,手中宽刀横扫而出,瞬间便将陈霜华袭来的那些冰锥荡成齑粉,沿途被冻结的冰面也在他这随手的一挥下化作冰渣碎屑。
“你若全盛状态,老朽或许还会忌惮你三分!”
罗岳一击之下,闪身逼近陈霜华所在,手中宽刀横贯劈去,天罗九式施展而出,密集的刀势瞬间将陈霜华给裹挟起来。
滋滋滋!
破开冰甲的破裂声频频传出,陈霜华尽管第一时间凝结出了寒冰天罡进行防护,但架不住罗岳攻势实在太猛,加之一路走来消耗不断伤势在身,根本扛不住天罗九式的刀芒攻势。
短短须臾功夫便被罗岳生生劈开了防御。
彼此碰撞激荡出的气浪险些将其掀飞开去。
陈霜华心中不住骇然,头一回如此切身的体会到天榜和黑榜实力的差距,她再不济也是天榜七十多的存在,放眼整片雪域都乃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在黑榜前五十的罗岳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实力差得未免太大了一些。
“小子!”罗岳轻而易举的轰退陈霜华后,根本没将其放在眼中,冷笑的看向依旧杵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一样的陆风,喝道:“你这是想通了?知道徒劳无益,打算束手伏诛了?”
陈霜华嘴角沁着一丝鲜红,气愤的望着这一幕,尽管说她拼命下也未能阻拦罗岳多时,但瞧见陆风一动不动,多少还是让她有些愤懑,有种白出力的感觉。
然。
就在这时。
后方不远处,原本一个个盘膝而坐的身影,却是兀自接连睁开了眼,环绕周身的那一道道梵音纹路逐渐散去。
“这是……解开阵势了?”
陈霜华满目愕然,眼中的愤懑化作浓浓疑惑。
她分明没感觉陆风做了什么,怎就出现此般情景了?
莫不是其阵道造诣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感应的范畴?
同样愕然的还有纪兰珺和习幽梦等人,她们原本都紧张的感应着自己门内长老护卫的状态,深感束手无策间,冷不丁瞧见一个个兀自解开枷锁般恢复过来,惊得二人合不拢嘴说不出的惊奇。
罗岳瞧见这一幕出现,原本戏谑轻松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见那盘膝而坐的身影一个个接连站起,同仇敌忾的集结在一起,心中更是隐隐闪过一抹不安。
“你……何时掌控的此处阵势?”
罗岳忌惮的望向陆风。
可以清晰的感应到,此刻这一方天地间散发的阵势气息,已然同此前截然不同,变得更为绵密厚重了无数。
仿佛从一片游离的浮萍,陡然化作了一根冒出水面的暗礁,是那么的厚重难测,让他感应间莫名有股无力感。
若自一开始便是此般局面,他定连现身都不会现身。
陆风冷傲一笑,直面罗岳,不疾不徐的说道:“此片区域的阵势本就为我所控,此前被人抢去,而今又回归我手,为我主导,实属最正常不过之事。”
嘴上如是说着,但心中却泛起不少嘀咕。
若原先仅是猜测的话,经此一役,感受到那幕后之人传达的善意,主动帮着他暗中掌控回这部分阵势下……
陆风已是可以判定,那幕后之人确实再向他示好,此前帮忙对付独孤迹是,此刻帮着掌控大阵亦是。
只是不知,那幕后之人为何如此?带着何种目的?
陆风相信此般行径断不会平白无故,想到那幕后存在可能与古冥族人有关,陆风心中没来由的涌现一抹不安。
这于他而言,可未必是件好事。
罗岳满脸不忿,阴郁的目光死死瞪着陆风,终究还是生出几分怯意。
与阵师相斗不可于阵师所控之阵中的道理他自是懂得,更别提前有独孤迹死的教训在。
当下,贪念邪心顿时敛去,身形一闪便要逃离开这片区域。
只要能暂离开无相佛宗地界,让得陆风失去依仗,他相信后续有得是机会再行拿下后者的人头,取得那般丰富的悬红资源。
“想走!?”
陆风冷哼一声,近乎第一时间便洞察出了罗岳的意图,在其抬脚后掠准备逃离的刹那,恐怖的阵势威压轰然朝其盖下。
“来都来了,便且就留下吧!”
陆风眼中浮现一抹猩红,对于罗岳他虽并没有太重的杀意,但后者既然有意要杀他,那他也自当不会心慈手软分毫。
罗岳逃离的身形受到阵势威压下戛然一顿。
虽仅是停顿了一瞬,但其身四周却已围聚满一圈的金佛光影。
不待其反应,围聚四周的金佛光影突然齐齐倒悬,一张张亦正亦邪的脸倒立着凝视向他,场面一度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罗岳惊疑间,只觉四周的灵气似都受到阵势影响发生了变化,让他内心压抑着的嗜杀凶戾情绪隐隐有要失控的势头。
这让得罗岳大受震惊,‘魔……魔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四周宝相森严的诸多佛像光影,倒悬的那刹,竟会引得四周天地灵气化作引人入魔激发内心凶戾与杀戮情绪的魔气。
习幽梦和纪兰珺等人远远瞧此情景,感受到那股魔气的滋生,均惊怖的呆愣在了原地。
很是不解堂堂无相佛宗的大阵,何以会有魔气的滋生?此般手段不是仅限于一些邪阵之中才会出现吗?
罗岳看着四周佛魔倒悬,魔气滔天几近汇成乌压压的云层将其彻底笼罩,深知不可坐以待毙下,手中宽刀快速挥舞,天罗九式顺势施展而出。
霎时间,无数刀光闪烁,漫天刀芒犹似汇成一张张天罗地网,生生荡尽了覆盖而来的那份魔气。
刀势延绵不绝,直面迎向距离最近的那几尊倒悬的法相。
竟是将其生生轰成了金光灰烬。
望着四周包围的无数金佛光影被贯出一个缺口,罗岳不疑有他急忙顺着缺口逃出那份阵势威压。
顺利闯出的那刻,还不忘朝着身后贯去大片的刀势,犹似天幕般阻隔切断了陆风的阵势逼近,讥讽啐骂道:“就这点能耐的阵势,可还困不住老朽!”
“山高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陆风听着罗岳传回的讥讽威胁,冷笑道:“我让你走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片天地都为之震颤了起来,无数金佛光影如梦幻泡影般接连破碎消散,一道道精纯的无相髓魂如流星般闪烁汇聚向最大的那尊金佛之中。
本就如山岳般高大巍峨的金佛,瞬息间变得犹似要撑破整片天地一般巨大,伴随着阵阵低沉亘古的嗡鸣声,直叫人发自内心的胆寒惧栗。
“佛非泥塑,阵非死物,而今我居阵眼之中,天地为我所控,浮屠为我所渡!”
“此时,此地,我即是这天,我即是这地!”
“我即是众生所求之相!”
随着最后一语落下,整片天地间的灵气似都被抽空一般,让人感觉无比窒息压抑。
四周安静的可怕,天地万物似都失去了生机,独剩下那一尊亘古屹立支撑天地之中的巨像金佛。
罗岳从万般震怖之中回过神,身形急忙朝着远处逃掠,但奈何,巨像金佛无形间散发的那股威压,就好似让他置身在一片淤泥沼泽之中一般,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奔掠的速度都犹若龟爬般慢的可怜。
“诛!”
陆风一言令喝,巨像金佛结着无畏印的手猛地盖下,一股磅礴恐怖的气势犹似几万座高山齐齐砸落一般,震慑得底下的罗岳霎时间连站立的腿都止不住的发颤起来。
这一刻,他深深的意识到,同阵师相斗,便等同于与这整片天地相斗的含义。
此刻的他不再是面对着一个能爆发出天魂境六七息实力的陆风,而是面对着这一方天地的威压。
猛然盖下的巨像金佛掌印,便就像是这片天地所降罪而落的怒火,让他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气力。
他自诩实力强横,一生杀人无数,问鼎大陆也鲜有敌手,但在此般局面下,他唯一的感受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渺小!
眼前之景,非人力所能抗衡!
罗岳眼中满是死寂,深深的无力感袭卷周身。
他怎么也没想到,本该是坐收渔翁之利,赚得盆满钵满的局,竟会衍变至这般地步。
感受着双腿被金佛威压灌下的力量生生碾碎,骨结层层碎裂。
罗岳绝望不甘的脸上倏得涌现一股狠戾决绝之色。
‘老朽就算死,也定要将你扒下层皮来!’
罗岳的身形在巨像金佛威压下,几近被压迫得趴倒在地,四周地面上的建筑石块墙延早已化作齑粉,整片大地都为之凹陷出了一个深坑,无数裂痕以罗岳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
罗岳双手撑地,浑身血气疯狂朝着掌心凝聚,本就形同枯槁的身姿陡然间似被抽干的干尸一般,再无半点血肉。
一团布满血煞之气的精纯能量汇聚于掌心之中。
随着一声沉闷的开裂声自其体内迸发,魂丹彻底破碎,其身磅礴海量的灵气猛地疯涌而出,一股脑的也朝掌心汇集,与那精纯的血煞之气相融。
转瞬之间,一枚长方指厚的掌印凝现于罗岳双掌之中,看似平平无奇,却充斥着莫大的威能,竟一度震得巨佛威压似都消退了几分。
“给老朽死!”
罗岳眼中杀意滔天,弑仙帖凝练的那刹,便即疯狂的朝着陆风所在轰了过去。
汇集其毕生灵气的最强一击,弑仙帖中孤注一掷搏命之帖,威势足可远超天魂境八息强者的自爆攻势。
“小心!”
习不为和陈霜华异口同声的惊喝出声,眼中满是惊怖之色。
罗岳这绝命一击,饶是并非冲着他们而来,都仍旧让他们生出了死亡的心悸感。
若非巨佛威压阻缓了几分此般弑仙帖的攻势速度,他们怕是连其轨迹都未必能捕捉得到。
远处的习幽梦和纪兰珺同样也为这一幕所惊怖震撼,两颗心均惊忧的提到了嗓子眼。
第2108章、哥~我要他死!
陈霜华惊怖间近乎下意识撑起一堵罡气冰墙试图帮着陆风抵御向罗岳这绝命的恐怖一击。
但冰墙拔地而起的瞬间,便被弑仙帖袭来的攻势波及,生生自中央割裂,震成了冰渣,全然阻碍不了半分。
陆风瞳孔骤缩,感受到这股恐怖威势逼近,双手立马合聚,四周阵势与天地灵气在他抓握之下,瞬间泛起喇叭状波澜涟漪,被猛地拉扯凝聚到跟前区域。
“给我止!”
陆风声音沙哑的怒吼,双掌凝聚的阵势与灵气化作重重阻隔,竭力拦阻袭来的那道黑芒。
但在正面迎上的那刹,还是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整条胳膊仿佛都要为之撕裂开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在其跟前爆发,直冲他的双臂。
呲~
陆风身形被生生顶退,所凝聚的阵势饶是如泥沼那般阻隔拦住了弑仙帖的势头,将它速度放缓不少,但依旧阻截不了其逼近的势头。
聚拢前探的双臂因为碰撞的劲气袭卷,衣物被强行撕裂成了碎片。
陆风双臂上肉眼可见的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扭曲的怒龙作势就要腾飞,汗毛间渗出丝丝血汗。
罗岳这手弑仙帖的强悍超出了他的预想,也超出了他此刻调动阵势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本以为弑仙帖应是某种掌印功法一类,是同爆爆球差不多的攻击手段,但在正面抵住的那刹,却是发现并非如此。
阻隔的那股弑仙帖攻势,激流勇进般不断绽放着一股股凌厉势头,摧枯拉朽的瓦解着他的重重阻隔,决然不是单一的攻势。
看着那道如请帖一般的黑芒愈发逼近,其上隐约透着道道猩红纹路,陆风只觉周身血气似感应到什么凶戾之物一般,受到了一股莫名压制。
陈霜华和习不为短暂惊愣过后,急忙闪身来到陆风身侧,试图想要帮着后者一并抵挡住弑仙帖的这股攻势。
然,弑仙帖的势头终究还是更猛一筹。
于二人动身的那刹,便彻底穿透了陆风的阵势阻隔,轻松贯入了他的左肩。
但出奇的却并没有如独孤迹死前那般洞穿,而是留在了他的体内。
“小子!”
随着习不为的一声惊喝,陆风身形足足沿着地面被震退了几十丈开外,才勉强卸下弑仙帖那股恐怖的势头。
但在稳住身形的那刹,整个人却是不禁猛然一颤,豆大的汗珠自额头落下。
中招的左肩处犹似有着一股狂暴霹雳雷霆由内而外爆发,像是要将他整个胳膊都给绞断一般,痛得他几近窒息。
而更难缠的是,在这股雷霆攻势之中还掺杂着一股凶戾的血煞之气,迎着雷霆开路,不断的朝着他的血脉经络之中疯窜。
‘这到底什么鬼手段?!’
陆风眼中惊骇连连,再一次惊怖于弑仙帖的诡异攻势,不止于隔山打牛般外放的暗劲,还有着像是阵法封禁一样的攻势,在触及的那刹才会爆发。
想到此前那道黑芒中隐现的猩红纹路……
陆风心中浮现一个大胆猜测,这弑仙帖莫不是并非单纯武道功法,乃是一种像是能将阵纹一类予以混淆在掌势之中激发的特殊手段?
思绪很快便被要命的剧痛覆盖。
感觉左肩处犹若被铭刻了一段极金暴雷纹路突然激发一样的剧痛,陆风再顾不得旁物,急忙点住肩膀处的各处穴位,谨防这股渗体的磅礴能量进一步肆虐开来。
基于掌势敛入阵纹考虑,陆风点住穴位后,暗自开始调度周身灵气,像是阻碍阵势般将弑仙帖的余势困在了左肩区域。
果不其然,竟真比一味用灵气予以压制恢复来得有效!
短暂压住那份剧痛后,陆风抬眸望去,扫过习幽梦等焦急靠来的身影,定格在远处的罗岳身上。
介于他受袭后短暂失去了对掌势的掌控,那巨佛盖下的掌势终究被罗岳给逃离了开去,徒留原地轰出的一个掌印深坑。
此时的罗岳姿态出奇的怪异,腿骨完全碎裂下,只得以手代步,枯瘦的身子看上去怕是还没有一个孩童来得重,正用着双掌不断蹬地,连续踏跃的逃出无相佛宗地界。
陆风碍于伤势,无法再度及时控阵拦阻,只得眼巴巴看着其逃出阵势笼罩范围,四周的金佛光影逐渐归于黯淡直至隐于虚无之中。
不甘就此放虎归山下,陆风余光扫了一眼习幽梦与纪兰珺等人……
而后一咬牙,强压着可能会牵扯伤势的风险,急忙追掠了过去。
以罗岳此刻的状态,即使不借助这一方大阵,陆风也有信心将之彻底除去。
“小子~”习不为惊愕间急忙叫喝,但迎来的却只是陆风疾掠间留下的一道残影,因为速度快到极致的缘故,犹似撕裂开了沿途的灵气一般,形成了一条长长的涟漪轨迹。
乍一看,犹似一条腾飞的真龙,伏地掠过一般,甚是惊人。
习不为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此般身法……”
想到陆风早前说过的那番感谢启蒙话语,脸上不禁满是欣慰与自嘲。
如此身法造诣,已然远超于他太多太多,又岂是他那手灵虚雪羽步能教导得出的。
‘不愧是那两位的儿子啊!’
习不为心中感慨喃喃,想到于清河一次酒后同自己闲谈时提及的话语,心中对于陆风此去的安危只觉更为惶惶不安起来,可万万别出事才好。
“阿爹~”习幽梦等人齐齐靠来,焦急开口:“我们赶紧追过去吧……”
宋文白为难:“那般速度,岂是我们追掠得上的啊。”
纪兰珺目光坚定,满是在意道:“追不上也要追!他还有伤在身呢……”
众人听得没来由的关切话语,诧异的目光不由齐齐看向纪兰珺。
“咳~”纪兰珺脸色古怪的咳嗽了一声,略显心虚道:“我并不是在担心那家伙,我只是怕他有什么意外,死在了那老头手里,我可还有着好多事情要问他呢!他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死了!”
纪兰珺前半句话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之举,不过后半句话倒是发自肺腑,不管是邪心索命之阵的种种,还是说太初魂典的修炼奥义等等,她都想寻陆风一五一十的追问个明白。
习幽梦神色复杂的看了纪兰珺一眼,并没有搭话,此刻的她脑海之中满是陆风离开时的情景,她可以确信,陆风那时看了她一眼,但很快规避开了目光。
这让她很是在意。
甚至有种感觉陆风是因不想逗留于此面对她,适才不顾一切的追那罗岳而去。
‘是在害怕负责嘛?’
习幽梦心中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倔强,大有一种再次将陆风揪住狠狠抽上一顿的冲动。
当下与纪兰珺不谋而合,齐齐朝着陆风离开方向追去。
……
无相佛宗宗门遗址往北数里开外。
陆风一路追逐,怎么也没想到以手代步状态下的罗岳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速度,足足让他一口气奔出了数里。
此刻停下,倒不是介于追上了罗岳,而是前方一处荒山古道上,堆砌满了无数的尸体,让他下意识驻步多看了两眼。
‘古月宗?幻柳宗?’
陆风自分散两处的二三十具尸体,认出了他们的身份,郝然正是八大刀宗的古月与幻柳二宗。
看着这些人惨烈的死相,无一不是被砍去头颅而亡,陆风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深深疑惑。
疑虑之余,又觉有种莫名熟悉之感,仿佛此般断头之势,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恍惚间反应过来。
眼前这些人的死相,简直同无相佛宗内那些无首金佛一模一样,全都是被人以凌厉的刀法一击砍落的脑袋。
杀害这些人的凶手,定是一名强大的刀客,且也定当去过无相佛宗。
陆风暗自感应间,隐约察觉不少尸体上残留着一缕熟悉的血气,神色不由一凛。
“是老凌?”
想到眼前景象或是凌天所为,陆风再看幻柳宗和古月宗死去的这些人,眼中再无半点怜悯之色。
见四周并没有留下什么明显指向的痕迹,寻不到凌天最后去向踪迹,陆风只得作罢收起重逢念头,朝着罗岳逃离方向继续追去。
同一时刻。
在古月宗和幻柳宗队伍死地千米左右的区域。
罗岳的身影被一根长棍给拦截了下来。
“罗老鬼!”
“怎地伤成这幅狼狈模样!?”
一名持棍中年男子声音粗犷的问向罗岳,脸上带着戏谑讥笑。
罗岳手掌往着地面一震,将自己蜷缩成皮包骨一般的瘦削身子弹起,径直挂在了指向自己的那根淬金虎头棍之上,忿忿不平的看了眼跟前突然出现的王崇虎,以及其后站着的一男一女。
“此番老朽算是栽了,”罗岳忿忿不平道啐道:“老王,咱也算相识一场,你救我一命,再帮我杀个人,我送你一场造化如何?”
罗岳的话语有些焦急,时不时的还回头扫一眼跑来的方向。
王崇虎没有答话,而是看了身后威仪棣棣的俊美男子一眼,眼神之中充满了恭敬请示的意味。
威仪男子同样没有答话,目光看向身旁站着的美丽女子。
女子一双美眸似有盈盈秋水流转美得不可方物,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波澜,静得仿佛雪岭山巅上迎着冰雪悄然绽放的莲花,带着一份遗世而独立的破碎清冷美感。
“走。”
女子淡漠的道了一字,对于罗岳完全没有半点兴趣,准确的说,她那清冷寂寥的声音让人仿佛感觉其对世间一切都没有兴趣一般。
女子郝然便是江若云!
自当日与陆风一别后,她便化作了此般不悲不喜的模样,像是将所有的情感都被封禁在了内心深处,麻木的面对着这个世间。
而在她身旁站着的威仪男子,郝然便是血族现今地位仅次于族长的存在,少帝——锦官长恨!
王崇虎得到江若云的示意,又见锦官长恨暗示性的点头听从,当下便要打发走罗岳。
却听罗岳焦急唤道:“且听老朽说完,你们定当感兴趣的,老朽要杀的人便在此地不远,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榜三十六的仁心修罗,那小子被老朽打成了重伤,老王,去替老朽报仇,杀了他,其一身悬红资源便都是你的了,另算老朽欠你一个人情,待他日老朽恢复,定当相报。”
罗岳气愤说着,虽有些不甘就此拱手让出陆风这份悬红,但也知此刻的自己断再无可能搏杀,只得保命为先。
只是他没注意到的是。
在他喋喋不休猖狂求援的时候,江若云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了下来。
直到其陈述间‘杀了他’三字出现,更是爆发出了一股凛冽骇人的杀意。
这一幕让得罗岳急忙止住话语,惊疑的望向江若云,又转看向王崇虎。
在他看来,江若云和锦官长恨不过都只是小辈,理当都是听从王崇虎这等强者的话语指示的。
“你伤了他?”
江若云低沉的声音像是寒冬腊月里随风拂来的寒霜,开口的那刹,仿佛能将四周的一切都给冻成冰块,让人止不住的后背发凉。
罗岳有些抹不清状况,见王崇虎投来鼓励的眼神,当下狐疑回了一句:“那小子中了老朽弑仙帖的搏命一击,就算撑得不死,定也遭受了重创,此刻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江若云听言,自然垂着的双手已是紧握住拳头,额头隐有猩红纹路淡淡的往外直冒,凛冽的杀意激荡的四周灵气似都在发颤。
罗岳终是察觉不对,质问的目光看向王崇虎。
却见王崇虎狞笑的按住了他那只搭在虎头棍上的枯瘦胳膊,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锦官长恨按了一下江若云的肩膀,压下后者冒出的那份杀意。
江若云额头冒出的狰狞血纹适才淡化下去。
“哥~”江若云紧咬的牙关之中挤出几个生硬的字符,“我要他死!”
短短四字,犹若催命利箭,穿透了这一方天地。
也让得王崇虎狞笑的神色一僵,心中闪过一阵后怕。
当日,他可曾亲手将陆风四肢都给折断来着!
惊虑间,他决心将此事彻底埋藏心底,断不能让江若云给听去了。
锦官长恨眼中惊异一闪而过,继而化作浓浓喜色。
虽然有些不忿江若云的这声‘哥’竟是为了帮一介男子出头才唤出的口,但总得而言,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而对于妹妹的请求,他这当哥哥的,自不会拒绝。
罗岳感受到锦官长恨突然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惊得瞳孔一缩,不惜自断被王崇虎扣住的胳膊想要逃离,但却发现在这份可怕威压下,他的整个身子都像失去掌控一般,完全不听使唤的悬滞在了半空。
伴随着锦官长恨手掌轻轻一按,厚重的掌势犹如浪潮般顷刻间将其吞没。
罗岳只觉整个人仿佛都置身到了深海之中一般,周身传来的恐怖压力几乎将他周身骨骼全都给碾碎,难言的窒息感像是快将他胸腔都给撑得炸开。
生机以着可怕的速度消亡。
迷离之际,耳边传来王崇虎冷蔑讥讽的声音:“能死在少帝手中,你也算不枉此生了。”
第2109章、罗岳的离奇死状
陆风因为古月宗和幻柳宗那些人的死所耽搁,待追赶至罗岳与王崇虎等人相遇的那片地界时,已不见江若云和锦官长恨的踪影。
现场徒留下罗岳那具干枯蜷曲的尸体。
诡异的是,罗岳的尸体并非被遗弃于地面,而是悬浮在离地一米的半空之中,像是有着一根无形的丝线,从天而降,将之悬吊起来一般。
场面说不出的渗人。
山风拂过,其佝偻干枯的尸体竟随着山风的轨迹朝着东边拂动了数丈。
这渗人的一幕直叫陆风看着万般惊心,起初他还警惕着莫不是罗岳在施展着什么妖法邪术,意图偷袭于他;
待大着胆子靠近,确信罗岳已然没有半点生命气息下,才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此般死状,他闻所未闻。
‘到底何人先一步下的手?’
陆风揣着惊疑进一步感应了一番罗岳尸体的诡异状态,愕然发觉,其体内竟已无半点完好的骨骼,全都化成了齑粉碎末,五脏六腑均呈现透明化表现。
阴阳二气更是彻底失衡,像是被什么特殊力量给瓦解一般,化作成了一丝丝烟絮状灵气,正以着缓慢的速度不断自皮肤毛孔之中往外溢出,正是因这份外溢的力,加之其体内混乱到极致的气息不断四散升腾,像是将之皮囊充了股气一般,才造就了罗岳死后,尸体呈现此般诡异的悬浮游离状态。
弄清罗岳死因后。
陆风进一步检查了一番罗岳的尸体,发现其随身的纳具已经不见,连带着自独孤迹那夺来的纳具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不是死于劫财?’
陆风心中突兀的闪过这么个念头,感慨罗岳死得属实悲催,一心想要渔翁得利,却反到头来被人当了回渔翁,捡走了大便宜,还落得这般田地。
只盼着独孤迹的血狱化骨手、邪影步和罗岳的弑仙帖之类的功法,莫要再落入什么歹人之手为好。
……
江若云与锦官长恨立于不远处的一处高山之上,看着陆风检查完罗岳尸体,逐渐远去的背影,锦官长恨缓缓散去周身庇护着的气息,淡淡开口:“后悔吗?”
江若云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如此挺好,至少不会害了他。”
锦官长恨叹了一声,眼中泛着复杂神采,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
习幽梦和纪兰珺所在的两支队伍急冲冲的也来到了罗岳尸体旁。
锦官长恨感应到队伍中习幽梦和纪兰珺等人的谈话,冷着脸朝江若云说道:“那边的两个女子……同样也是冲着你那小相好来的。”
顿了顿,沉着脸道:“可要哥哥再出手?连带着一并除去?”
江若云冷冷的白了锦官长恨一眼,神情有些哀怨道:“我自己选择的路,哪好再干涉他的生活,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了。”
话语带着一股难言的破碎感,让人听了不住心疼怜惜。
锦官长恨眼中冷意一闪而过,低声道:“既已作出选择,便定下心来。”
江若云沉了口气,再一次恢复到了此前那般清冷寡淡的状态。
“走吧,带我去寻那件东西。”
眼下,实力最为要紧。
她非常清楚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此之前,她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保全自己,保全风哥哥,哪怕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
习幽梦和纪兰珺这边,审视完罗岳的尸体后同陆风此前一样,惊愣在了原处,无不愕然于那诡异的死相。
“尸体怎么会无端悬浮起来啊?这也太渗人了。”
纪兰珺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几分惊慌。
习幽梦还算镇定,感应间分析道:“他体内完全被掏空了一样,血液、骨骼全都不见了,周身灵气也像是被分化一般,变得异常浑浊,像是中了某种腐化类的剧毒。”
“恐怕不是毒,”习不为脸色凝重的望向悬在半空的尸体,示意道:“都散开些……”
待众人散开。
习不为接着道:“梦儿,以短针刺击他的丹田试试,莫要靠的太近。”
习幽梦一愣,明白父亲应当是瞧出了什么,当即照做,缓步凑上前以着一处合适的角度,远远的朝罗岳丹田位置掷去了一枚短针。
伴随着簌的一声泄气动静,一股浊气忽然自罗岳尸体的小腹处宣泄而出,呈肉眼可见的浑浊腥黄之色。
而随着这股气息的倾泻,本悬浮在半空的罗岳尸身也随之朝着远处激荡推了出去,像被缓慢放气的气球一般。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习不为,询问着此般异像的缘由。
习不为重重的沉了口气,严肃道:“冥门三绝——浮水印!”
“冥门浮水印?”习幽梦恍然反应过来,看着罗岳漂浮走的尸体,喃喃惊道:“原来死在冥门浮水印下的人,尸体竟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会悬在半空。”
习不为肃穆点头:“可不止如此,据当年那处秘境内的岩壁刻画所示,死在浮水印掌势下的人,尸体若是处置不当,贸然受到外力干扰,保不准会如自爆那般炸开。”
“这门手段于战场混战局面下,可谓是极为歹毒的存在,能让敌人内部因为救人而造成二次的伤害。”
纪兰珺惊道:“如此说来,难道当年闯入冥门秘境的那些人中,真的有人带出了此般可怕手段?”
习不为苦笑一声:“想来是有的,可惜当年老夫实力不够,未能闯至最后那片区域,没有机缘接触到传说中冥门三大绝学功法,实乃憾事也。”
习幽梦迟疑间问道:“阿爹你好像提过当年闯至最后的那些强者之中,其中一人乃是淬金虎头棍王崇虎是吗?那会不会是他最终带出了这手冥门浮水印?然后于此恰好撞见罗岳狼狈逃窜,顺手便来了一回杀人越货的勾当?”
“不无可能,”习不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忌惮道:“不管具体如何,此处终归是非之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习幽梦悻悻问道:“那我们继续追他?”
习不为脸色一板:“那臭小子不知躲去哪个鬼地方了,怕是轻易不会被咱们追上。”
纪兰珺气鼓鼓道:“既然追不上,那咱们就赶去那片古战场守株待兔,料想他定不会错过那片区域。”
“好!”习幽梦当即应喝,也不知为何,陆风越是此般不想露面,她心中便愈发想要见着后者。
……
翌日,清晨。
陆风经过一夜的赶路和恢复,肩膀处的伤势差不多得到了根治,弑仙帖带来的伤,比他起初预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整个恢复过程,不亚于对付一道被激发的失控阵纹,且还是在体内爆发开的威势。
这也让他在后续赶路途中,一直在思量着弑仙帖的攻势基础。
若是能将阵纹一道融入他的那手爆爆球之中,每次甩出都能爆发出各式各样的阵纹效果,那无异于能提升难以想象的威势。
为此,陆风脑海之中暗自推演了无数可能的方式,但却无一能成功将二者结合。
“这位兄台,可是要去往圣火塔方向?”
陆风失神间,一道爽朗的声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
陆风立于古道回首望去,见身后的一处山地上,有着一支七人小队,穿着扮相均不雷同。
队伍中有男有女,年龄大概都在三四十岁上下,虽然服饰各不相同,但腰间悬挂着的墨绿色玉质吊牌却是如出一辙,玉牌上均刻有明晃晃的两个大字——‘自在’。
陆风窥见此般身份令牌后,不由会心一笑,心中警惕少下几分,和善回应道:“诸位可是自在山庄的朋友?”
对于自在山庄这个势力,陆风接触的虽然不多,但也听过不少传闻,算是宗派势力界中较为有趣的势力存在,很少参与宗门之间的纷争。
其整体实力并不算很强,但较之天蝎门这些三流势力多少还是厉害不少。
而让得陆风和善回应的原因则在于自在山庄的宗旨要义——‘无拘于天地,万法归于本心!’
该势力主张以自在为道,以逍遥为境,门内修士的精神状态要较之寻常修士轻快逾越许多,他们的修行不是为了打打杀杀争个孰强孰弱,而是为了更好的活在世间,享受世间的美好。
每一位自在山庄的修士,几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一条修行道路,我行我素,不受世俗所烦扰。
对于此般宗门要义陆风素来都是比较赞赏佩服的,当年初听书老提及这个势力时,还半开玩笑的提过一嘴,待以后厌倦打打杀杀的生活,便赶过去争取加入试试。
是以,若是别的势力这般突然沿途喊话,直言问出陆风目的去处,他定当会心存戒备与警惕,狐疑对方存有什么目的。
但对于自在山庄这些人开这个口,陆风只会认为,是无聊下的随口一问,兴趣使然。
随着陆风询问,先前那道爽朗的声音再度响起。
定眼望去,是七人小队之中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一身健硕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线条曲线,举手投足都极具力量感,但却偏偏顶着一张俊美到极致,比之女子还要阴美的容颜。
这份反差,乍一看下,险些让得陆风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在下莫大海,”光膀子阴美男子朗声回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正是自在山庄的人,阁下这般伤痕累累狼狈模样,可是遭遇了什么厉害的凶兽?”
原本他其实也并不会如此热切的询问一个过路修士,但见陆风那破碎衣袖光膀子的模样,大有种惺惺相惜之感,适才开口问了一句。
陆风垂眸扫了眼自己的仪容,失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凶兽,而是此前遇上了一名仇家,险些折在了半途。”
“阁下易容了?”站在莫大海身后的一名蒙面男子突然开口。
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露在黑色面巾外的那双眼睛说不出的深邃,像是能看穿一切。
莫大海见陆风脸色一凝,连忙圆场道:“兄台莫往心里去,我这朋友性子冷,话语直了些,没什么恶意的。”
其旁另一名女子笑着补充道:“他叫萧忘川,他这个人啊素来少根筋,平日里总和他那架破破烂烂的古琴过日子,只知宫商角徵羽,心中从来藏不住别事儿,口无遮拦的。”
陆风听着二人的话语不禁轻笑一声,很是喜欢此般轻快的氛围,当下淡然回道:“在下确实易容了,于这危险的域境中历练,易容不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阁下不也蒙着面?”
陆风之所以易容,主要还是因为即将去往焚魂圣火塔的关系,想着先蒙混靠近,探听一下君子朔的情况。
还有便是谨防约战的孙柳柳先一步围剿过来,有着尹飞乔前车之鉴,他还真不确信届时能不能成功灭杀孙柳柳,难保后者身边不会也有着黑榜上的诸多强者护卫。
萧忘川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非此意……雪晳玉柔晶,不错。”
陆风猛然一怔,诧异的望了萧忘川一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隐隐有着几分恍惚态势,不由明白,后者应是擅长着某类同祛邪灵眸相似的瞳术,且造诣定然极深,适才能看穿他雪晳玉柔晶面具下的易容。
见萧忘川话语间调侃多于忌惮,确实并没有展露恶意下,陆风局促一笑,赞叹道:“萧兄着实好眼力。”
“当真是雪晳玉柔晶制成的面具?”先前开口的女子倏得眼睛都明亮了起来,摩挲着手掌悻悻问道:“小哥~这般稀奇物件你自哪儿得来的?卖不?我愿出高价,保管能让你满意喔。”
莫大海扶额,苦笑着再次说道:“兄台别介意,千机她性情同样有些怪,瞧见珍稀的宝贝就走不动道,你且当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就好。”
苏千机叉腰怒斥:“你个胖大海说什么呢!你才没见过世面,老娘喜欢收集珍宝怎么了!回头你淬体锻炼的金刚袋还给老娘,不借给你了!”
莫大海当即尴尬挠头。
“好了!”几人身后一名靠在岩壁的白发中年男子缓步走出,怀中抱着一柄暗银色的长剑,冷冷说道:“你们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要是出手,咱们这些人加在一块可都不够给他砍的。”
话落,冷傲的目光看向陆风。
“我说是吧?青山宗主?”
陆风听得此言,再度一惊,下意识摸了下脸,确信雪晳玉柔晶面具并无异常下,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你如何知我身份?”
陆风警惕的直视向白发中年男子,心中暗道莫不是罗岳的同伙?通过弑仙帖的伤势气息识出了他的身份?
却听白发男子冷冷说道:“这世间比我年轻却能让我剑心发颤的存在,可不多!”
第2110章、幻音谷队伍遇袭
莫大海、苏千机、萧忘川等人听着白无咎和陆风的对话,得知眼前这道扮相狼狈甚至看上去有些滑稽的身影竟是天榜三十六的存在下,一个个惊得下意识都吞咽了口口水,神色间明显多了几分局促。
陆风则是上下打量起白无咎,最终目光定格在他那一头白发和暗银色长剑之上。
年纪不过三十上下,却白发苍苍,又是一名剑客,还道出剑心震颤这等只有达到剑心通明人剑合一之境下才会道出的剑道术语。
种种迹象放在一起,眼前白发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陆风已是有所知悉,试探性的问道:“天榜八十五,食之剑客白无咎?”
莫大海一怔,随即憨笑道:“老白,看来你的名声也不小,如他这般人物竟都有耳闻,回头回了庄内可够你吹嘘的了。”
陆风谦逊一笑,饶有兴趣的继续朝白无咎说道:“听说你的剑,只为吃食而出?可是真的?”
当初瞧见天榜上有关白无咎的介绍时,陆风还足足愣神了好一会,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奇怪之人,但后续瞧见白无咎乃是出自自在山庄,也就见怪不怪了。
一个只为食物出剑的剑客,就算素未谋面,陆风也觉甚是有趣,人当不会坏到哪去,是以,断不会因为三言两语的冲突而生出什么不满来。
此前之所以没有猜出白无咎的身份,主要是因当面瞧见的白无咎,散发的气场着实冰冷了一些,让他下意识会归结为冷酷杀手剑客一类,再配上那头神秘的白发,大有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毕竟杀人的剑,和杀兽的剑,还是很难联想到一起的。
白无咎扬了下手中长剑,拇指轻叩剑格,将长剑出鞘方寸,淡笑道:“阁下若是赏面赐教,在下的剑,定当愿为阁下破例。”
对于无剑之境的造诣,他可早就想领教领教了。
虽知定然不会是陆风的对手,但哪怕受上一回重伤,只要能对剑道造诣有所助益,便都是值得的。
如此,他日后方能吃上更强一些凶兽的肉。
殊不知,如今的陆风早已超脱无剑之境的造诣,白无咎此般带着精进的目的而来,冷不丁撞上无形之境下的剑道造诣,保不准反而会适得其反剑心遭受冲击。
陆风自也无暇出手,平添不必要的消耗。
“小妹出事了!”萧忘川惊惧的声音这时突然响起,一把扣住倚在一侧的古琴作势便要跃下山地。
莫大海一把拦住了他,急道:“冷静点,什么情况?有事我们一起过去。”
萧忘川打开手掌,只见一块紫晶色魂玉正在逐步开裂,失去光泽,“这是小妹的传信魂玉,只会在生死存亡关头动用,我可以感应到她应该就在此不远,绝对不会超过十里地。”
苏千机嘴角一抽,十里地……路程可不近了!
但见萧忘川如此焦急模样,还是第一个站出了身:“那还等什么,赶紧杀过去看看啊,忘川的妹子同样也是我们的妹子!”
莫大海认同点头,众人神色尽皆冷肃起来。
跃下山地朝前赶路的那刹。
莫大海朝陆风所在看了一眼,喉头动了一下,但并没有道出什么话来。
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贸然牵扯进旁人属实有违道义。
“相逢即是缘分,”陆风快步跟上,“且随诸位看上一眼。”
陆风想着此去并未偏离焚魂圣火塔多远,理当不会耽搁太久,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他自是欣然。
“多谢!”萧忘川感激的点了下头。
有陆风这般人物的加入,他无形之中便多了几分底气。
……
与此同时。
八九里开外的一处石林之中。
三名身穿黑袍的男子分占在三根石柱顶端,以着三角之势包围着中央的一片阔地区域。
在这片阔地之上,是一支十余人的小队,队伍全员皆是女子,年龄参差不齐。
其中有带队的六七十岁老妪,有挺身护在前头的几名三四十岁妇女,还有受她们保护着的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无一不是有伤在身,气息虚浮。
这些女子手持的并不是什么兵刃,而是各式各样的乐器,有握着笛子和竹箫的,也有扛着长琴的,甚至还有一名身材较壮硕的妇人直接背了一个大鼓在后背。
这些乐器或多或少都存着破损,或是沾了血迹,俨然经历过一场激战的架势。
队伍中一名背负着长琴,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娇声喝道:“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回头我们少谷主带队回来,你们就死定了!”
站在石柱上的其中一名男子阴冷笑道:“就怕她没这个机会咯!我们公子可亲自去对付她了。”
年轻女子脸色一僵,又道:“你们敢伤害少谷主,我们幻音谷定会与你们不死不休的。”
“不死不休?”三名男子被逗笑,“就凭你们这几个伤兵残将?”
年轻女子神色惊慌,手中死死握着一块捏碎的魂玉,心中不住祈求:‘老哥啊你再不来小妹的命可就要交代在这了,可万万保佑一定要及时赶来啊。’
“休要猖狂!”为首的老妪手中竹箫一横,“且容老身再问候尔等一曲!”
说话间灵魂之力不断涌动,作势便要吹奏起来。
突然自后方袭来一块石子,以恐怖的力道将其竹箫生生砸碎在了嘴边,炸得老妪脸颊都给刮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欺人太甚,和他们拼了!”
另一名老妪抄起手中的二胡,径直从中拔出一根长针,朝着黑衣人攻去。
其余妇人见状纷纷照做,满目绝杀之态,同黑衣人再一次激战在一起。
只是有伤在身乐器还受损的她们,堪堪只能发挥出天魂境二三息的实力,完全没有把握对付眼前这三名天魂境四息上下的黑衣人。
“萌萌,你快走!”
一名妇人提箫杀出去前,推搡了一下队中的年轻女子,试图作掩护将其护送出去。
萧萌萌眼睛瞬时红了,“不,我不走,我要与你们一起杀这些邪贼!为师傅她们报仇!”
“呵!”其中一名黑衣人闪身来到萧萌萌跟前,讥讽道:“你就算想走,也没这个机会!”
说着见萧萌萌径直取下背上残破的古琴。
黑衣人讥笑声更大了几分:“你莫不是还想要拿这破琴来弹什么幻音?你自个看看上头的琴弦还剩多少?早在之前便被我们给削断了!”
萧萌萌清纯呆萌的脸上涌现一股蛮横煞气,怒道:“本姑娘的琴可不单单是用来弹奏的!”
话落,黑衣人只觉眼前一黑,一道呼啸的劲风猛地袭面扑来。
竟是萧萌萌于取下古琴的那刹,径直如同甩流星锤一样,将巨大的古琴整个抽了过来。
如此蛮横霸道的攻击,着实吓了他一跳。
敢情这古琴是她的武器,而不是乐器!
那双青葱玉指纤细的手,也不是用来抚琴的,而是用来砸人的!
黑衣人备受震惊,以至于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远处的一根石柱之上。
好在彼此实力有着明显差距,萧萌萌仅仅只有地魂境的实力,尚不足以伤他太多。
近乎瞬息功夫,他便调整气息再度杀了回来。
眼看一掌就要拍在萧萌萌身上的那刹,又一架古琴突然猛地自远处飞了过来,像是一柄巨大铁尺轰然竖在了他逼近萧萌萌的路径之上,震出的气浪生生扼退住了他逼近的步伐。
另外两名激战中的黑衣人听得动静,连忙抽身,齐齐汇聚到一起,警惕的望着远处走来的八人小队。
“哥~”
萧萌萌的一声惊呼,验证了来人的身份。
三名黑衣人面色陡然冷峻下来,严肃异常。
相互看了一眼后,瞬间达成一致决议,朝着三个方向快速逃离而去。
“哥~别放跑他们!”
萧萌萌急忙大叫。
倏——
在她刚张口,实际声音还未发出的那刹,萧忘川等人的身影便已是飞掠而出,以着最快的速度拦截向那些黑衣人。
然,有一道身影却是比他们的速度还快。
郝然正是施展惊龙步的陆风。
原本他只是顺手前来相助,若无必要并未打算出手。
但在瞧见萧忘川口中的妹妹竟是幻音谷的弟子,基于同落清秋关系考虑,他自当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幻音谷的队伍遭受针对。
近乎在萧萌萌话语刚说完的那刹。
陆风便已是将其中一名黑衣人揪着领子一把甩飞回了场上,摔得那人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骨骼寸断。
萧萌萌整个人惊愣在原地,望着远处信步走来的陆风身影,满是茫然。
‘老哥他们山庄里头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另一边,随着萧忘川、莫大海等人的出手,很是轻松便将另两名同样仅有天魂境四五息的黑衣人给截住了去路。
待要进一步动手,争取将黑衣人打趴下之际。
陆风制服并甩飞黑衣人的动静传入他们每个人耳中。
莫大海、萧忘川等人均愕然惊愣了一下。
回过神的那刹,突见被截停的那两名黑衣人竟自发性的吞下了一颗漆黑的丹药。
下一刻,浑身上下竟冒起滚滚黑烟,透着一股腐朽气味,像是能把四周灵气都给腐蚀一般。
仅是转瞬功夫,本还好端端站着的两人,便是化作了一滩恶心的死水。
这一幕霎时让得莫大海等人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如此果决有纪律性的行事,怎么看都像是大势力培养的死士一类。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纷纷来到陆风逮回的那名黑衣人前。
却见那人虽然被震碎了双手骨骼,但却仍在第一时间通过自绝经脉的方式,了结了生机。
陆风将三名黑衣人的表现看在眼中,神色同样凝重异常,心中的那份不安更甚无数。
环伺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为首的老妪身上,关切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为何出手对付你们?你们少谷主此行可有与你们一道来此域境?”
不待老妪回应,一声娇喝突然自远处传来。
“萌萌~”
只见又一支小队急冲冲的跑来,各自都带着不少的伤势,喊话的那人郝然正是落清霜。
陆风对其有着不少印象,当日青山剑宗斗剑大会上接触的景象历历在目,此刻见其身上有着不少血痕,头发也有些散乱,满是狼狈的架势,脸色不由一沉,心中涌上一股不安。
萧萌萌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还能再见面,实在太好了,阿霜,你怎么样?受伤严不严重?你流了好多血呀。”
“阁下是什么人?”老妪狐疑的目光打量向陆风。
赶来的落清霜顾不得回应萧萌萌的话,同样疑惑的目光朝陆风看了过去。
方才陆风出手的那一幕,她靠近的途中恰好看在眼中,同行的老者明确声称陆风此般身法速度世所罕见,绝非寻常存在。
顾及来时经历,她下意识便生了警惕之心,嚷声质问道:“你与那伙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此前伏击我们的人中,有一人的身法与你有几分相似。”
萧忘川急忙站出身解释:“少谷主莫要误会,他是随我等一起赶来的,同黑衣人并没有关系。”
落清霜冷冷的扫了一眼,纠正道:“我是落清霜,我姐才是少谷主。”
萧忘川满是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他曾有幸远远看过落清秋一眼,并未瞧得太细致,见眼前之人同记忆中的那道身影有着几分相似,又见几名老妪对其都恭敬有加,适才误认成了落清秋。
萧萌萌红着脸解释了一句:“阿霜,他就是我之前同你提过的那个老哥,是我通过魂玉传信唤来的,老哥说的话我都信,这些人应该是他自在山庄的朋友,不会是什么黑衣人同伙的,阿霜,里头定有什么误会。”
落清霜扫了众人一眼,余光捕捉到陆风腰间并未悬挂同款令牌,不由冲其努了下嘴,言外之意:‘你的身份令牌呢?’
陆风无奈,只得揭下脸上的雪晳玉柔晶面具,淡淡道了两字:“是我!”
几名老妪还在愣神,怎么无缘无故就道了是我两字,搞得好像有谁认得你一样?心中无不生出狐疑。
却见落清霜身影一闪,满脸惊喜的直接来到陆风身边,一把就拉起了陆风的手。
这一幕,可把相熟的萧萌萌彻底惊愣在了原地。
她还是头一回见落清霜如此主动与失态模样,还是对着一名男子。
一时间不由满是好奇陆风的身份。
陆风同样被这一幕惊了一跳,疑惑的朝落清霜看去。
却听后者满是焦急的说道:“快,快去救我姐。”
陆风神色陡然一凛,“小五她出什么事了?她人现在何处?”
第2111章、焚魂圣火塔
落清霜一边拖着陆风赶路,一边忧心解释道:“我们幻音谷这次共计派了三支队伍来这圣火冥渊,相约好了第一时间赶赴焚魂圣火塔碰头,我和姐姐昨夜在半路相遇,然后突然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突袭。”
“姐姐她所率的第一小队拼死为我们杀出了一条生路,我们逃走前她还在与那些贼人厮杀。”
“本想着同萌萌她们汇合,然后再合力一起去救姐姐的,没想到她们也遭到了黑衣人的算计。”
萧萌萌同萧忘川等人尽皆跟在后头,听言接话道:“我们是收到你的求援信号往这边赶来的,可那些黑衣人却是仿佛一早就守在这里一样,感觉……他们像是知道我们会出现。”
落清霜忧心忡忡道:“我们幻音谷的队伍会朝着焚魂圣火塔方向赶,因为那里是最适合我们修行提升灵魂强度的地方,这点并不是什么秘密事情,稍微对我们有所了解的势力都能推算得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恶毒的势力竟会利用这点来如此阴险的算计我们?那架势怕不是要将我们全歼在这片域境之中!”
萧忘川加快几分脚步,来到落清霜身边,关切道:“你们同那些黑衣人交手那么久,关于他们的来历背景,可有探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原本以他偏向闲云野鹤的性情是不喜掺和这些宗派势力之间的恩怨矛盾的,只是此事关乎着他的亲妹人生安危,让得不得不重视起来。
莫大海等人默不吭声的跟着,脸上均没有半点反感不耐烦之态,在此般上纲上线的大事情面前,他们均默契的收敛起了各自的秉性喜好,随时配合着萧忘川的差遣。
落清霜摇头:“出手的那些人实力都很强,最强的那个更是至少达到了天魂境七息层面,应该是榜上有名的强者,只是她隐藏了真实的修行路数,没法确定具体是谁。”
顿了顿,落清霜满是在意道:“不过那些黑衣人口中不止一次提及过‘公子’二字,我姐她惊疑间曾怀疑可能是玄域君秦孙洛四大家族派出的死士队伍。”
众人听言,脸色皆是凝重万分。
这四方势力不管哪个可都不是她们幻音谷所能正面抗衡的。
陆风原本就在怀疑会不会是君子朔出得手,他修行邪功后,对于幻音谷这些擅修魂音一道的修士有着实力提升方面的渴求,很有可能会寻机会下手。
此刻听得落清霜的分析,疑心不由更重许多。
若真是君子朔所为,他为了君家名声,不暴露自己的恶行下,确实可能会要求心腹死士见情况不妙,第一时间自裁保密。
此地又是距离焚魂圣火塔不远,符合陆风对于君子朔行踪的判定。
当下,心中已有决意。
面对如今的君子朔,这么多人过去无疑讨不着好,只会白白添作他修炼邪功的养料。
陆风停下脚步,待要出声由他一人独行去面对君子朔,以免牵连落清霜和自在山庄的众人时,几名伤势惨重的老妪突然出现在前方。
落清霜惊呼:“是陈长老她们……”
陆风收起辞别念头,随着落清霜等人朝前靠去。
“陈长老,我姐她人呢?”
落清霜环顾一圈不见姐姐落清秋的身影,顿时脸色一白。
其后几名中年妇人纷纷惊忧出声:“陈长老,少谷主她可还安好?”
那姓陈的长老佝偻着身子,喘着粗气满是痛苦自责道:“少谷主她……她被那些贼人给掳走了!”
话语满是悲怆绝望,带着无尽的恨意。
“什么!”落清霜听言脑子一昏,险些晕厥过去。
萧萌萌等人无不忐忑不安,满腔怒火。
陆风听得此般消息同样涌现一股怒火,眼底更是有着一抹猩红闪过,内心滔天的杀意隐隐都有要失控的架势。
但见陈长老等人伤势严重,气息萎靡,又不禁闪过一丝疑心。
“那些贼人掳走你们少谷主后,并未对你们赶尽杀绝?”
陆风狐疑的问向众人,这些人明明都有着天魂境四五息层面的实力,按说若真是君子朔所为,岂会浪费这等送上门的养料?明明汲取完这些人的灵魂力量,对于实力多少也能有着一些提升。
还是说,君子朔被什么急事耽搁?并没有闲暇功夫来对付这些老妪?汲取吸收炼化她们的灵魂力量?适才放任了她们活着离开?
陈长老等人警惕的望着陆风,并未第一时间答话。
直到落清霜道了一句‘他是我姐姐的义兄’后,这才于惊愕之中带着和善的态度回应向陆风的话。
“那些人意图非常明确,自一开始就好像冲着我们少谷主来的,行事非常干净利落,将我们打伤逼退后,便合力攻向了我们少谷主,像是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中一般。”
另一名老妪搭话道:“老身还留意到一点,那些黑衣人有一回分明能重创乃至击杀我们少谷主,但却在最后关头明显收住了掌势,像是害怕造成伤亡一样。”
“这是想活捉姐姐?”落清霜听言,惊道:“难道那些黑衣人背后的主使,对姐姐有什么企图不成?”
众人听言,脸色又是一白。
若幕后之人乃是色欲熏心的邪徒,冲着落清秋那绝世的容貌和身段而来,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陆风眼中的思虑之色更浓不少,以君子朔对于唐婧的感情而言,按说当不至于惦记别的女子,但经历那么多事情后的君子朔,若是性情大变,遭受唐婧受辱一事的刺激,行事变得偏激,做出如此行径,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时间,陆风心中难言的慌乱起来。
“先去圣火塔那边看看?!”
陆风出声示意,思忖之下并不排除君子朔此番掳走落清秋乃是故意在向他传递信息,将他给引去焚魂圣火塔地界。
若是如此,那他掩人耳目混迹队伍之中靠过去,俨然要比单枪匹马的闯去来得好,也能多一丝应对营救落清秋的空间。
落清霜点头认同:“相比于大海捞针的去寻掳走姐姐的那伙贼人,确实去圣火塔那边试试运气更好些,保不准那伙贼人掳走姐姐后,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会闯一闯那座圣火塔。”
陈姓老妪点头道:“稳妥起见,咱们兵分两路,伤重的这部分人不宜再行动手,便一起去往此前交手的地界,进一步看看那些黑衣人是否有留下什么撤离的线索。”
站在落清霜身旁的老妪急忙道:“我们虽然伤重,但事关少谷主安危,又岂能胆怯脱逃,就算豁出这条命,老身也要去救回少谷主。”
同门多年,她哪会听不出陈长老话中保全之意,明显是不想让她们这些伤重之人再行涉险,谨防有性命之忧。
陆风见状,深受触动,恭敬请礼道:“前辈且放心养伤,晚辈定将你宗少谷主平安带回,让那贼人付出血的代价。”
落清霜急忙接话,也安抚向一众伤重的长老:“你们重伤如此,就算跟去也帮不上太多忙,就相信陆大哥吧,我想……姐姐肯定也更希望是被陆大哥相救的。”
几名伤重的老妪迟疑了一瞬,想到少谷主平素经常挂在嘴边的名字,以及私下会偷偷在纸上书写的名字,当即应了下来。
“哥~”萧萌萌三分为难七分希冀的目光看向萧忘川等人。
萧忘川身子微微一僵,有些为难。
他心中只想护着自己这唯一的妹妹,并不想牵扯进幻音谷的纷争之中,可又架不住妹妹此般祈求的目光,直将他怜惜的心都快要化了。
可又不好意思朝莫大海等人开这个口。
莫大海爽朗笑了一声,“我是无所谓,反正也要去焚魂圣火塔闯一闯。”
苏千机嘴角噙笑:“你都无所谓了,那我就更加无所谓了,绑架女子这等腌臜之事,是我生平最憎恶的,若回头真遇上那伙贼人,定当不会手软。”
白无咎没有说话,只是手中长剑自怀抱姿态变作了手握,一副备战态势。
其余众人或多或少也是如此。
自在山庄,喜乐随心;
眼下,他们便都喜趟这浑水!
……
不多时。
众人来到一片延绵望不到头的荒山地界。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荒芜,光秃秃的一座座山岭之上,不见半点植被覆盖。
透过重重叠叠的山峦,依稀可以瞧见有着一个漆黑的长尖,如一杆凌厉的长矛直直的指向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郝然便是焚魂圣火塔的塔尖!
陆风刚刚踏足这片荒芜的山峦地界,便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这一片区域的天地,都要比之别处矮一截一般,压得人呼吸都莫名有些难受。
因为君子朔之事,对于这处特殊的焚魂圣火塔,陆风在来圣火冥渊之前,是有过一些了解的。
知晓古塔所在有着一座灵魂层面的旷世大阵,传闻乃是那个时代圣灵族率无数正道势力的魁首,不下百余名当世顶尖强者联合所布置,其威能足可撼动天魂境十息级别的恐怖存在。
这也是因何古塔历经那么久的岁月都屹立不倒的缘由所在。
在那个时代,焚魂圣火塔伫立之初,便有着不少油尽灯枯的强者舍身献阵,自愿以着一身精纯的灵魂之力,成就焚魂圣火塔之威名。
‘圣火’二字的由来,便是因这些自愿坐化的强者。
这些强者将生平所领会的天道魂火本源之力,通过大阵以特殊手段保存了下来,如同一道道香火那般,化作了焚魂圣火塔的一重重考验,以助后世来此历练的正道弟子,提升灵魂强度之用。
他们无私奉献的行径很快得到传播,以至于经过岁月发展在修行界几近形成了潜规则一般的默契,此后的每一位寿终正寝的强者,亦或是实力次一些但却同样领会天道魂火的存在,都会于死前将自身的天道魂火本源之力奉献给大阵,让得大阵永葆生机,得以永久延续。
时至两族大战,域境化作一方封锁空间,更是有数不尽的强者于战场上拼得最后一口气,强撑着来到古塔处,存下一缕缕天道魂火的本源,方才咽气离世。
以至于后人再行有机会闯入这圣火冥渊空间,来到这片地界,所面对的焚魂圣火塔,凶险程度远远超出了那个时代正常的范畴。
无数次的开启,无数次的修士闯塔,最极限的一人,也才堪堪抵达第七层空间。
也是自那人口中,外界才知晓,焚魂圣火塔的第八层与最顶层,有着那个时代所有强者死前留下的无上修炼秘籍。
但凡得其一,都能于现世称雄称霸,笑傲一方。
消息传出后,瞬时引得无数修士对此趋之若鹜,着了魔一般深受吸引。
直到几次开启,无数修士横死塔内,表现最好者也不过堪堪闯至第六层空间,此般热潮才逐渐平息下去。
但因焚魂圣火塔前三层对于灵魂层面的提升有目共睹之故,这些年来,依旧有着不少修士冒险来此闯塔,且只要不贪心冒险上闯,大多都能收获匪浅。
陆风尽管知晓着此间威压缘自无上大阵之故,但遥隔如此距离,都依旧能让他压抑如此,不由着实惊了一下,心中甚是忐忑不安。
正在这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尖。
陆风神色瞬时一凛,感应间喝住众人的脚步,“前方有变!”
众人听言,顿时面露警惕,感应间一个个眼中尽皆泛起骇然惧意。
“怎……怎会死那么多人?”
众人跟在陆风后头,越过一座荒芜的山岭,见成片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山沟之中,都堆叠成了小山之状。
要知道,此处距离焚魂圣火塔可还有着一两座荒山的距离,这些人俨然不是死于古塔的禁制。
苏千机和莫大海等人来到尸堆处一番探查后,猜疑道:“这些人……有些像是铸器师,他们手上的老茧应该是常年握着铸造锤才能形成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器宗的朋友。”
莫大海疑虑接话:“这些尸体上的伤痕十分繁杂,刀痕剑痕掌痕乃至毒针飞镖什么的都有,实在看不出具体是死在什么人手中。”
陆风脸色一凝,目光环伺众多尸体的面容,见并没有器宗相熟的面孔出现,适才缓下几分脸色。
萧忘川低沉的声音这时突然响起:“远处还有着不少别的尸体。”
落清霜惊得脸色煞白,颤声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遇害?”
第2112章、闯塔
众人齐齐往前走了一段山路,来到萧忘川提及的区域,果不其然,又是十余具尸体四散横在路边。
看这些尸体的架势,像是惊慌逃离间,被人瞬间给料理在了当场,不少人还保留着逃离时的身体姿态。
落清霜脸色发白,望着其中一具尸体,满是揪心道:“他们……应该是战宗的队伍,那位蓄着山羊胡的师叔我跟着姐姐拜访战宗时有幸见过一面。”
陆风听言脸色更显沉重。
“他们定是撞见了那伙掳掠姐姐的贼人,想要帮衬搭救,才死在的这里!”
落清霜满是痛心,急道:“我们快去,那伙贼人定是奔着圣火塔去了。”
然。
没走多远,众人又瞧见了一支队伍的尸体。
“是清修禅宗的人!”
众人齐齐惊呼,认出远处那些尸体的身份。
陆风感应间,眼中猩红似火焰般直窜,自这些尸体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此前那些人所没有的气息残留!
她们的魂海尽皆被人强行洞穿,汲取走了灵魂之力的本源!
此般手段,郝然正是君子朔那手邪元煞心忏所为。
只是……这些尸体身上弥留的气息,又不像是君子朔所留。
陆风心中隐隐预感到什么,君子朔那厮……怕不是将此般邪异手段传给了自己的亲信,帮着他们杀人夺魂,强行提升实力。
众人怀揣着不安的心继续朝前靠去,一路上不断瞧见横死的队伍,大有一种一路走一路杀的架势。
此般残虐无道的行径,让得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怒火。
随着靠近圣火塔区域,四周的威压明显更重了不少,压抑的每个人周身灵气运转都为之缓慢了几分。
焚魂圣火塔四面环山,受无数荒芜的山岭所包裹,古塔上空的天色始终乌蒙蒙的,像是笼罩着一层千年不散的黑云,较之来时路上所见明显要昏暗许多。
“好大呀~”落清霜站在四五百米开外,望着高耸破云的古朴巨塔,发自内心的感叹,神色间满是肃穆郑重之色。
巨大的古塔带给她一种难言的压迫感,像是一个随手能捏死她的巨人伫立在前方支撑着这片天地一般。
陆风神色冷肃,望着远处那高耸入云的九层古塔,一股敬畏油然而生。
焚魂圣火塔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上许多,塔基的面积足可比肩一座小宗门势力的大小了,怕是容纳上千人都绝不是问题。
塔身共计九层,通体呈现着青黑之色,像是由万年不化的玄铁所铸就一般,看着异常坚固,表面嵌有无数赤晶,布满着暗金色的梵文咒印,单单仅是远距离凝视之下,都有种让人精神恍惚之感。
古塔飞檐的翘角处,均挂着一枚枚青铜色的编钟,钟身表面同样铭刻着晦涩的梵文,于昏暗的天色下,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各色光芒,凝视下恍惚间叫人精神都为之平息了不少。
陆风依稀能辨别出各别编钟上的纹路,郝然均是有着镇魂之效的存在。
只是不知那编钟由内自外所散发的明暗变化的光芒源自何物?何以能冥冥之中引得他魂海中本平静的灵魂之力泛起丝丝波澜?
莫不是就是传说中那些强者所留下的本源魂火?
众人小心的靠向圣火塔区域。
落清霜发出疑惑的声音:“好奇怪,怎么那么安静?”
莫大海瞬间会意,接话道:“闯塔的人没有动静还能说得过去,那守在塔外的那些人怎么也都这么安静?该不会全都死了吧?”
话语刚说完,随着众人翻过最后的一处坡地,直面古塔塔基区域,一个个不由都惊呆在了原地。
放眼望去,外圈几乎铺陈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竟无一活口!
而塔基处,那片受阵势庇护的光晕结界之中,则盘膝坐满了近两三百道身影。
那些人均像是入定坐化一般,一动不动。
莫大海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落清霜缓了半晌才回过神,颤声道:“那伙贼人……难道将等候在这里的人全都屠戮完了?为什么呀?他们难道是群见人就杀的疯子不成?”
苏千机接话:“看来是的,除了本身处在闯塔状态,肉身受阵势庇佑的那些人外,全都死了。”
陈姓长老急急忙忙的围绕着古塔走了半圈,看着一道道盘膝在古塔外头空地上的身影,最终驻步停在了西南边,嚷声叫喝:“那伙贼人果然来了这里!”
众人齐齐靠去,见西南部靠近古塔最近的一片区域中,有着七八道黑袍身影盘膝坐着,各别身上还挂着彩,明显刚经历过战斗的样子。
陆风的目光落在这些黑衣人前头的一道身影之上,尽管只是一道背影,但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郝然正是君子朔无疑!
“确定就是伏击我们的那些黑衣人吗?”另一名老妪有些疑惑的开口,隐隐总觉远处那些黑袍身影的样子,似乎与方才交手的那些人存着出入。
陈姓长老阴沉着脸道:“那伙人此刻虽然都披了个黑袍,但内衬仍旧是此前那些黑衣人的束身常服款式,此举定是掩人耳目的扮相,不会有错,少谷主定是在这些人手中。”
萧萌萌插话道:“可怎么不见少谷主的身影啊?”
“姐姐许是被临时关在了生灵袋之中,”落清霜急道:“咱们快闯过去杀了那些人,将姐姐救回来!”
“不可!”陈姓长老面色冷峻,严肃道:“这里可是焚魂圣火塔地界,那些人正在闯塔,受着阵势庇护,外人是无论如何都难以伤及分毫的,贸然攻击触碰那些人,会激发庇护在他们身上的那份阵势禁制,怕是会被阵势当场轰杀。”
“啊?这么严重啊?”落清霜脸色一白,慌乱道:“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行?”
陈姓长老无措摇头。
苏千机这时好奇问道:“可以说说这闯塔之事吗?他们此刻的状态,应是命魂借助阵势闯入塔内了吧?在外头杀不了那些人,若是我们也闯入塔内,有没有机会剿灭他们的命魂?一旦他们命魂死在里头,是不是闯塔就结束了?肉身就会被阵势给轰出结界外?”
她对于焚魂圣火塔其实了解的并不多,此行更多的是陪着萧忘川等人而来,起到一个于外保护的作用。
但眼下,瞧着那么多人横死在外,心中不安下,也想了解一二,关键时刻,或可借闯塔行为,寻阵势庇佑,避免莫名其妙就死在外头。
陆风安静立在一旁并未插话,心中思量对策的同时,也想进一步听听有关圣火塔的消息,毕竟,他于此涉略的其实也并不是很多。
而正当他思绪蹁跹间,魂识感应无意识的掠过远处,捕捉到在另一边盘膝而坐的几道身影后,陆风的神色却是骤然冷了下来。
圣宗!武夷明治!
没想到他竟也会在此,看情形也在闯这焚魂圣火塔。
还真是冤家路窄!
而在武夷明治身侧的几道身影,于陆风而言,同样也算是‘老熟人’级别了。
郝然正是月焱、月泷、李太渊等人。
想到这些人的实力……以及当初秘境之中的恩怨……
陆风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这是都想着借圣火塔来感悟天道魂火来了?’
一旦让这些人成功得逞,待他日再行遇上,怕是会更难对付!
陆风神色复杂的望着高耸的巨塔,心中思绪繁杂万千。
他虽有着不惧这些人的实力,可单论灵魂强度而言,却是并不会讨着太多好处。
当年的他虽然修为境界曾经接触到了天魂境层面,灵魂强度也一跃达到过那般境界,可那时夜鸦岭一役处境实在凶险,根本没有机会去静下心来闯那天道魂关,成就真正的天魂境魂师。
更别提是感悟天道魂火,那是只有闯过天道魂关,修为境界达到天魂境后息层面的魂师,方能有机会办到的事情!
如今,他的处境亦如当年,同样卡在天魂境修为之前,体内极阴极阳二气,尚不足以支撑他相融一举突破。
就算有心闯塔,怕也难攀登得了太高,根本阻止不了武夷明治等人。
更别提擅修灵魂一道,灵魂强度还远在几人之上的君子朔,他在御魂族那位燮幽的主动献祭之下,怕是对天道魂火早已有着自身的领会与感悟,此行便是借此宝地完成质的突破来了。
若是成功自塔内出来,其定当要比武夷明治等人还要更加难以对付许多。
陈姓长老听了苏千机的询问,心中焦急下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简单道了一句:“这焚魂圣火塔的前几层,这些年来已经被无数修士捉摸的差不多了,进入后,大体都是面临各式各样天道魂火本源之力的考验,那些古强者留下的本源之力借助阵势会衍化出各式各样的攻击,亦或是直接凝聚成阵兵之态,通过与这些攻势交手,能丝丝缕缕的感应那个时代强者所领会的天道魂火,从而有机会悟出适合自身的天道魂火。”
苏千机有些茫然:“那每一层能容纳多少人闯入啊?”
落清霜插话道:“人好像都进不去呢,仅是本源灵魂之力被大阵引渡进去。”
陈姓长老点头,“闯阵者仅需跨步踏入古塔结界之中,运转灵魂之力共鸣阵势,意识便能闯入塔内空间,据前人反馈的经验称,虽是灵魂意识体闯入,但感受如真人闯入无异,除了不能感应纳具,探取各类物件外,并没有差别。”
“我们若是闯入塔内,是有机会能撞上那些黑衣人的,但若是他们此刻已经闯至第二层,或是更高层空间,怕是便难遇上了。”
苏千机不解:“为何?我们就不能抓紧闯过第一层,然后去上层空间找他们吗?”
陈姓长老摇头:“传闻圣火塔内每一层的试炼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若是同一个时辰内闯入同一层空间,那是有机会撞上的,可若是不同时辰来到同一处空间,就会被阵势完美的错开,甚至彼此都不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落清霜急道:“那事不宜迟,我们也闯塔吧?”
陈姓长老脸色一僵,面露难色。
萧萌萌关切问道:“陈长老是有什么顾虑吗?”
陈姓长老叹了一声,“老身怕是没法闯塔。”
“为何?”萧萌萌和落清霜异口同声,满是不解。
临旁的一名老妪苦丧着脸解释道:“陈长老和我们大多都有幸领会出了属于自身的天道魂火,贸然闯入,会有抵触,试炼难度会倍增,怕是连第一层的考验都闯不过去,甚至碍于我们所领会的天道魂火强度有限,可能会被里头古强者留下的那份远超我们强度的天道魂火给冲溃道心,生出对自身所修之道的怀疑出来。”
“这样啊~”落清霜恍然奥了一声,继而道:“那陈长老你们就在外头守着,谨防那些贼人闯塔结束后逃离,我和田姨她们闯塔试试。”
站在落清霜身后的妇人拦阻道:“此事就交由我们去吧,你和萌萌实力尚弱,且就一起留在这里。”
落清霜一怔,不情愿道:“我不想干着急啊,不是说曾经有个地魂境修士都能闯过前两层的吗?”
妇人依旧摇头:“你说的那人许是有着什么特殊体质,通常而言,没有天魂境二息以上的实力,是很难闯过第一层的。”
落清霜无奈只好乖乖留下。
莫大海见妇人朝着古塔结界走去,朝萧忘川问道:“你是留下陪你妹,还是随我们一起闯塔?”
不待回应。
萧萌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哥,你去吧,我在这候着等你回来,有陈长老她们在,不会有事的。”
萧忘川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迎合莫大海的话语。
苏千机浅笑一声,“我也随你们一道去~传闻曾经有人以不到天魂境五息的实力就能成功领会出属于自身的天道魂火,也不知我们几个之中会不会有人能有此机缘。”
萧忘川看向身后的白无咎,轻叹道:“我是没戏了,唯盼着能有丁点感应天道魂火的基础便已是知足,不过老白沉淀那么久都未曾去尝试领会天道魂火,此番应是有着极大机会的。”
白无咎冷肃的脸上挤出一丝傲然笑意,“希望里头能有一味契合料理各类食材的完美魂火。”
陆风一怔,满是哑然。
没想到白无咎出剑为食也就罢了,如今天道魂火竟也想冲着烹饪食材而去。
属实是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