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0、避坑
“小苏啊,你是咱们厂引进的特殊人才,怎么安排你的工作,不光是一个人事问题,也是一个郑志问题。除了李副厂长‘人尽其用、物尽其才’的八字方针,其实杨厂长也对你的工作安排做出了指示,也是一句话——给他压副担子,看他这个特殊人才挑不挑得起来!”
杨树谭的办公室里,苏乙和几个部门的头头一起在杨树谭的主持下,开了一个专门安排苏乙工作的小会。
杨树谭一开始就把这件事调子起得很高,目的也很简单,就是避免这几个手下对苏乙的工作安排有什么抵触或者意见,让他们毫无意见地配合对苏乙的工作安排——
这都是郑志问题了,你们要是再抵触,就是郑志觉悟有问题。
两个厂长都做出指示了,你们再有意见,就是对领导有意见。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杨树谭做事是讲究策略方法的,是个圆滑的人。
随后的事情也证明杨树谭这个“底稿”打出了效果,他顺理成章提出关于对苏乙工作的三个安排方案,有人就算有意见,也都没有提出反对。
“关于杨厂长的指示,当时我在他办公室里,他提出过一个具体的安排,那就是让小苏你专门负责搞文宣工作,把所有能用到笔杆子的撰稿宣传、起草文件之类的工作都交给你。”杨树谭笑道,“其实这样一来,等于咱们科新加了一个股室,小苏你就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如果你选这个方案的话,我再专门给你配一个助手,给你打打下手跑跑腿什么的。”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苏乙也收到了来自所有人的恶意,数值大小不一。
一个新来的跟他们这些小领导们平起平坐,他们当然会有意见。
但这对苏乙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有撰文宣传的事情都要苏乙负责,这工作量有多大可想而知。
虽然说是单独负责一个股室,但只是听起来好听,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好处,反倒要担更大的责任。
而且撰稿起草文件这种事情,其实很容易被人刁难卡脖子。
如果是一般的年轻人,只怕这时候立马选择这个安排了。
又有面子,又受重视,还能给分配手下自己做领导,何乐而不为?
但苏乙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
“杨科长,我初来乍到,担不起这样的重担。我怕到时候不但有负领导期望,也会耽误重大工作。”
苏乙的拒绝让众人有些诧异,杨树谭则心里暗暗赞叹一声,不愧是大学生,脑子转得快。
这个方案就是个坑,这大学生要是一脚踩进去,有他哭的时候。
杨厂长的原话是:“我都不知道一个学文学的来轧钢厂算怎么回事?还特殊人才?好,那就把所有跟文字的工作都交给他做,不然他凭什么算特殊人才?我倒要看看他特殊在哪里!”
杨厂长对于李新民把特殊人才名额用在苏乙身上意见很大,他的安排就是想把苏乙架在火上去烤。
杨树谭虽然是李新民的人,但他也有他的私心,因此并没有提醒苏乙的打算。
不过苏乙自己不跳坑,他也不会故意诱导。
他笑呵呵接着说第二个方案。
“昨天我跟李厂长也通过电话,他的意思是,再好的人才也要贴合实际,不能纸上谈兵,出于爱护人才的角度,他希望先给你一段时间,让你充分熟悉厂里的环境和工作,再对你的具体工作做出进一步安排。”
杨树谭眼神微微闪烁,对苏乙道:“李厂长的意思是,让你先跟着老沉打打下手跑跑腿,在文艺股做个文艺干事,协助老沉工作。”
这话一出,众人再一次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值,尤其以李登峰为最。
只是表情上看起来,大家都不露声色。
其实杨树谭少说了最关键的半句,李新民最后还说:“陪老沉站好最后一班岗。”
沉红彦快退休了,李新民让苏乙跟着这位老同志,明摆着就是想让苏乙接他的班,给苏乙铺好了走上领导岗位的“捷径”。
杨树谭故意漏掉这后半句,还特意用了“打下手跑跑腿”这样的措辞,就是想打个信息差,欺负苏乙不知道具体情况,从而不选这条路。
这样的话,事后就算李新民追究起来,也怪不到他杨树谭头上——
您的意思我跟他说清楚了,不信你问大学生,我说没说过?这是大学生自己不选的,能怪我吗?
到时候杨树谭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小苏啊,李厂长是不想给你太大压力。”杨树谭笑呵呵对苏乙道,“但我觉得年轻人有朝气,有能力,应该让你负责更多的工作,把你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所以这第三个方案,是我综合了两位厂长的意见,为你量身订做的。”
杨树谭刚要开口,苏乙就笑道:“杨科长厚爱,不过就这第二个方案吧,我听李厂长的安排,他最关心我,他的建议,一定是对我最好的建议。”
这话一出,顿时把杨树谭噎个半死。
“来自杨树谭的恶意+77……”
“来自李登峰的恶意+99……”
杨树谭依然面色不变笑道:“我这第三个方案还没说呢,小苏别着急,你先听听再做决定。”
“科长你对我这么关心,肯定是想给我更好的安排。”苏乙笑道,“但这样就起不到磨炼我的效果了。李厂长跟我说过,我需要沉淀和磨炼,跟着沉主任这样的老同志,我一定能学到很多。我相信李厂长的方案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排了,杨科长,您说是不是?”
“来自杨树谭的恶意+99……”
“是,这肯定是呀。”杨树谭笑道,再看苏乙的目光,已带着几分审视和惊疑。
这还是刚步入社会的热血学生吗?
这分明是个言行滴水不漏的老狐狸啊!
苏乙的话让他根本没法说个不字,他能说他的安排比李厂长还好吗?
不能。
所以他再好的方案这时候也噎在喉咙里,再说不出口了。
苏乙的话把他架住了,他再说出来不但暴露目的,而且有跟李新民叫板的意思,他只好把话吞了回去,心里郁闷的要死。
他心中却在猜测,是不是李新民提前提点过苏乙?
“沉主任,你怎么看?”杨树谭心中百转千回,砖头笑呵呵问沉红彦。
“我没意见。”沉红彦笑眯眯道,“我还有半年就退休了,我都听领导的。”
这话一出,杨树谭和李登峰顿时脸色一变,心里骂起了娘。
而苏乙眼中闪过恍然之色,明白了李新民的用意。
他不是神仙,不可能提前得知沉红彦退休的事情,但正如他所说,李新民现在跟他是“蜜月期”,想要苏乙成为他的助力,必然会先把苏乙推到一定的位置上才行,所以李新民的安排不管合不合苏乙的意,但一定是对苏乙有利的。
杨树谭故意轻描澹写描述李新民的方案,就已经引起了苏乙的怀疑,然后他“抛砖引玉”提起他为苏乙“量身打造”的第三个方案,让苏乙直接断定他没安好心。
我跟你很熟吗?你还给我量身打造?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所以苏乙直接打断他,不让他把话说出来。
听都不想听。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杨树谭的第三个方案对普通人来说一定最具吸引力,但也一定是巨大的坑。
事实也没错,杨树谭没说出口的方案是让苏乙做综合办的副主任,每个月多拿两块钱管理岗的补贴,负责审核各部门呈报上来的各类文件。
这个方案既有面子也有里子,还有切实的好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感恩戴德选这个方案。
事后就算知道真相,苏乙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你苏乙也是得了好处的,你凭什么埋怨?
再回头来看三个方案,杨厂长要给苏乙“加官进爵”,但这是个坑,没好处不说,麻烦还一大堆;李新民要“磨一磨”苏乙,让他给人打下手,这反倒是最大的好事;至于杨树谭,看似把苏乙安排得明明白白,什么好处都有,反倒是打着“虎口夺食”的坏心思。
郑志这东西就是这样,好的不一定好,坏的不一定坏,身在局中,浸淫几十年的老人都有可能迷迷湖湖掉到坑里去,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不被玩得团团转才怪。
这一局,苏乙算是破了。
不过看破不说破,这也是办公室郑志的潜规则之一。
翻脸一时爽,但一定是两败俱伤的残局,斗而不破,才能长久。
“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小苏跟着沉主任,进文艺股。”杨树谭也知道大势已去,果断认输。
“小苏啊,沉主任是咱们优秀的老同志,经验很丰富,你要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文艺股管着咱们厂所有和文学艺术有关的工作,跟你也算是专业对口。好好干,争取早日做出成绩来!”杨树谭笑眯眯鼓励道。
“好的,科长。”苏乙没有废话。
“那就这样?”杨树谭环顾一周,“散会!登峰留一下。”
“小苏,你先跟我来领你的工牌和工作用品,我还要带你去食堂登记一下。”梁艳秋笑眯眯道,“等办完了这些,你再去找你们沉主任报道吧。
“小梁,我的人你可别给我带丢了。”沉红彦开玩笑道。
“放心,保证给你完完整整送回来。”梁艳秋笑呵呵道,“走吧小苏。”
等三人都陆续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李登峰和杨树谭两人,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科长,这叫什么事儿?”李登峰悻悻道,“路程辛辛苦苦干了八年,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更进一步,凭什么就这么被人截了?”
“这是李厂长的意思,胳膊能拧过大腿吗?”杨树谭没好气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冒着风险给这小子挖了个坑,人家不往下跳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直接把他往下推吧?那我就把李厂长得罪死了!”
“要我说,直接给他分配工作就完了,干嘛让他选!”李登峰抱怨道,“他凭什么有资格选岗?”
“就凭他是特殊人才,就凭他的岗位两个厂长都有安排!”杨树谭叹了口气道,“我夹在两个厂长中间,本就很为难了,能玩出这么点花活儿已经是极限了,你当我容易吗?”
李登峰郁闷道:“那现在怎么办?路程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要闹起来。”
“你让他最好别乱来!”杨树谭瞪眼警告道,“机会还可以再等,但这个大学生不简单,又有李厂长给他背书,他要是把事情搞大了,会很麻烦!”
“他为这事儿跑前跑后忙活了这么久,钱不少花,酒不少喝,我看他咽不下这口气。”李登峰道。
“咽不下也得咽。”杨树谭澹澹道。
另一边,梁艳秋先带着苏乙去了综合办公室和库房,给苏乙发了工牌、笔记本、钢笔、墨水等等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东西,然后安排好了苏乙的办公桌,跟着就带着苏乙直奔食堂。
“咱们厂只管中午这一顿饭,早晚餐不管。打饭按人头定量,一般是一勺菜,一份主食,主食就是馒头或者面条,都是二合一粉,馒头两个,面条三两。”
“待会儿你拿着工牌去一登记,中午你就能在厂里吃饭了。你要是吃不饱想多吃,那就得多掏饭票了。咱们食堂有专门的饭票,去财务科领,月底从工资里扣除。咱们厂的饭肯定比外面便宜得多,而且只要票不要钱,家里要是有要带饭的,吃食堂也很划算。”
说到这里梁艳秋顿了顿,笑眯眯看向苏乙:“小苏还没结婚呢吧?我在翟科长那儿看过你的档桉,上面写着未婚。”
“没结婚。”苏乙点头道,“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可不行,你今年二十二了,也不小了。结婚不光是你个人的事情,也是一项必须完成的郑志任务。”梁艳秋笑道,“我估摸着用不了几天,你们社区的人就会去你家给你说媒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要有抵触情绪。”
1401、同事
结婚?
这个字眼让苏乙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晒然。
那就结吧。
他本就做好了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的准备。
关键是跟谁结?
苏乙脑子里瞬间就锁定了三个剧情人物作为自己的结婚对象——
于海棠,秦淮茹的表妹秦京茹,棒梗的语文老师冉秋叶。
当然,不局限于这三个人选,要是有剧情人物之外的合适人选,苏乙也不会排斥。
于海棠是厂花,原剧情中来看是个小有心计的;秦京茹是农村来的,虽然见识短,但有着嫁鸡随鸡般的顺从;冉秋叶……
就看容貌怎么样了。
性格和人品方面,只要不是很极端的那种,苏乙自信都能驾驭得住,所以就看缘分了。
苏乙这般想着,人已到了食堂。
“援朝!哈哈,我一猜你这工夫就该来了!”傻柱一见苏乙就大笑着走过来,十分热情的样子,“哟,梁大姐您亲自带我兄弟来啦?受累受累啊您!”
“你们已经认识啦?”梁艳秋讶然笑道,“看来小苏团结邻里方面很积极嘛,傻柱是个好同志,你们多接触接触是好的。傻柱,我带小苏来登记,顺便让你们认认人。”
“还用您吩咐?一早上来我就准备好啦!”傻柱笑呵呵回了句,转头冲一个正拖地的女人叫道:“刘岚!别墩你那地了,没点眼色?没看我兄弟援朝来了吗?”
“知道啦,来啦!”刘岚没好气去打饭窗口里取出一个本子,然后走了过来。
“援朝,把你工牌儿给她,让她登记下你工号。”傻柱热心道,“然后你签个字就甭管了。”
“傻柱可是咱们食堂的厨长,后厨他说了算。”梁艳秋笑呵呵道,“小苏,你跟傻柱关系这么好,以后你算是饿不着了。”
“梁大姐不愧是老同志,看得明明白白的!”傻柱冲梁艳秋竖起大拇指。
“就是找对象这事儿你不能学他。”梁艳秋话锋一转,“你们居委会的小刘跟我抱怨过多少回了,说你何雨柱就是个老大难。”
“嘿,刘婶儿告状都告到您这儿了?”傻柱嘿嘿笑着挠头,“那您更要放心了,我兄弟是大学生,人又长得俊,只有他挑别人,哪儿有别人挑他的份?对象还愁找吗?”
“也是。”梁艳秋笑呵呵道。
这边说着话,另一边刘岚特意带着苏乙走远了点去签字登记。
“来自刘岚的恶意+53……”
还没说话,刘岚已经给苏乙贡献了好几拨恶意。
看那边傻柱和梁艳秋有说有笑,刘岚压低声音问道:“小苏,你真听到有人说我的闲话?”
“我有开玩笑的必要吗?”苏乙澹澹道。
眼前这刘岚就是李新民的情人。
“你真没看到什么人说的吗?”刘岚又问道,“那他们穿什么衣服你总该看清了吧?”
“要是找到人,我会去跟李厂长汇报的。”苏乙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其中有没有一个瘦高个,穿灰外套,背有点驼的男人?差不多四十来岁?”刘岚看着苏乙紧张问道。
苏乙盲猜她说的是自己的老公。
苏乙摇头:“不是这个人。”
刘岚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又紧张道:“小苏啊,一定把这两个人找出来,这人太可恶了,背后搞事情……”
苏乙点点头没说话。
刘岚一咬牙道:“我是打饭口专门收票登记的,以后只要你来我这儿做做样子,姐不要你票,给你打双份!”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草。
这个草是三声。
刘岚是想给苏乙点好处,让苏乙尽心尽力帮她查清楚这件事。
说真的,食堂的大锅饭无论是质量还是卫生,都不能让人放心,苏乙在这儿吃饭也只是偶尔,不会经常来吃,刘岚这点好处对苏乙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不过苏乙还是点头同意:“放心吧,肯定给你找出来。”
刘岚这才放心,给苏乙贡献了一点喜意。
跑完食堂,梁艳秋就带着苏乙往回走去了。
回去的路上梁艳秋笑道:“老沉还有半年就退休了,他这人活得通透,现在只等着日子一到就回家去抱孙子。盯着他这个位置的人不少呢,据我所知,你们院儿那个许大茂就算一个,上蹿下跳的,到处找门路。还有几个也蹦跶挺欢实,不过希望都不大。倒是管汇演的李路程本来很有希望接手老沉的工作。”
梁艳秋这话像是随意聊天一样,但其实是在暗中提醒苏乙,告诉他他挡了谁的路。
“你是个灵性小伙儿,也不用我提醒,从之前你跟杨科长说话我就能看出来。”梁艳秋笑呵呵道,“这个李路程啊,是党建办李主任的堂弟。”
李登峰?
苏乙恍然,怪不得这个李登峰一直给自己贡献恶意,原来根子在这儿。
经梁艳秋两句提点,苏乙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宣传科里的弯弯绕。
果然走到哪里都离不开江湖。
梁艳秋看似是热心肠老大姐,但她未必没存着利用苏乙的心思,不然人家放着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老同事不去维护,来跟你一个新人说这个?
闲的?
真以为你长得俊人家稀罕你呀?
但苏乙还是笑呵呵跟她道谢,一副领情的样子。
到了职场,就别太排斥被利用这种事情,久而久之你会发现,利用这种事情是相互的,而且也未必就是坏事。
跟梁艳秋跑来跑去这个半大早上,苏乙这才算是正式入了职,接下来他就等着自己的直接上司沉红彦给自己分配工作了。
沉红彦还有半年就会退休,但这并不代表这老头儿就无欲无求也无害。
从他在杨树谭办公室直接跟苏乙挑明自己即将退休的事情这一点来看,沉红彦这人起码是跟杨树谭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不然也不会当场拆台。
但他到底对苏乙的到来屎哥什么态度,还是个未知数。
“宣传科四个科室,咱们文艺股就是后娘养的。”沉红彦笑呵呵跟苏乙介绍道。
现在苏乙是在文艺股的办公室里,沉红彦虽然是主任,但也跟文艺股的职员们在一起办公,并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宣传科唯一有单独办公室的就只有杨树谭一个人。
不过这时候文艺股办公室里就只有沉红彦和苏乙两个人。
办公桌倒是有五个,苏乙的办公桌就在门背后。
沉红彦的办公桌靠最里面,旁边是文件柜,再往外四个办公桌分别属于管文艺汇演工作的李路程,厂报总编辑蒙谭刚,管体育活动的薛新华,还有管电影放映的许大茂。
沉红彦给苏乙介绍说,李路程这段日子一直在大礼堂组织工人排节目,参加区里的一次文艺演出,昨天把脚崴了,今天请假没来上班。
负责厂报的蒙谭刚总编辑这几天基本都在印刷厂那边忙活,厂报是月刊,现在是月底,他要忙着校对文稿,排版、印刷等工作,没时间来坐办公室。
薛新华本身就是体
育健将,被区里抽调过去参加京城马拉松比赛去了,已经半个月没来厂里上班了。
许大茂倒是在,不过就在苏乙跟着梁艳秋东奔西跑的时候,沉红彦派他去电影发行站谈引进新电影的事情了。
文艺股一共就这五个人,听起来事情管得不少,报纸、演出、体育还有电影,但这都是闲事,是属于丰富精神文明的“非必需品”,根本不受厂里重视。
不管是办报、搞文艺汇演、举办体育活动还是放映新电影,都需要厂里的资金支持。但宣传科但凡申请拨款的单据,除了每月引进一次新电影的费用以及每月印刷一次厂报的费用,厂领导基本都不会签字。
你搞文艺汇演?
大家都在搞生产,谁有工夫闹着玩去?
不批!
组织体育竞技比赛?
力气多的没处使了是吧?车间任务是不是轻了?
不批!
这不批,那不许,那要文艺干事有什么用?
区里或者市上时不时要组织演出,让红星轧钢厂出节目,这属于不得不完成的郑志人物,李路程就专门干这个。
有时候他组织一群工人合唱,有时候他自己独唱,好好的文艺干事,愣是被逼成了走穴的歌手。
负责体育活动的薛新华更惨,但凡市里或者区里组织什么体育活动,他就会被借调去参赛,他已经在京城各大体育赛事中混成“老群演”了。
蒙谭刚听起来是厂报总编辑,但就是个光杆司令,报纸的内容、组稿、组版、编辑、校对到印刷、发行,全是他一个人做。
也就许大茂好一点,只管电影放映,不过他除了负责厂区放映,还要去各个附属单位,以及完成下公社送温暖的郑志任务,扛着放映机上山下乡到处跑,活儿也不轻松。
只是许大茂这活儿算是文艺股里唯一能捞着油水的“肥差”。
“宣传科本来就不受重视,咱们文艺股在各个部门里,又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你来我这儿,算是被打发到清水衙门来咯。”沉红彦笑呵呵对苏乙道,“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后悔?要是后悔还来得及,我相信咱们科长肯定还对你另有安排。”
苏乙笑道:“主任,您这是要退货呀?”
“我可不敢。”沉红彦笑呵呵道,“我现在就想安安稳稳熬到退休,你们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说完这一句,他话锋一转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四个各负责一摊子,其实你来我这儿没什么活儿干。李副厂长说让我带带你,这意思就是***什么,你学什么,那你就算是我的副手吧。”
“听您的。”苏乙点头。
沉红彦点点头,拿起桌上一沓文件交给苏乙道:“月底了,各部门都要总结当月的工作,在月底科室会上做工作总结,这是咱们股这个月完成的工作,你以这些为基础,撰写一份工作总结报告给我。”
顿了顿又道:“这过程要注意,发现什么问题或者隐患的话,及时指出,咱们还来得及做出调整,不能写在报告里面,我这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苏乙点头。
工作总结嘛,哪个社畜没写过?
这都是基本操作。
“您什么时候要?”苏乙问道。
“三天时间够不够?”沉红彦问道。
三天?
两个小时就够。
苏乙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把工作交给苏乙后,沉红彦彻底没事干了,他悠哉翻出一本红***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苏乙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文件,对要写什么已经心中有数了,不过他不
着急下笔,而是以熟悉工作为由问沉红彦要了更多股室的资料,慢慢翻看起来。
既然是三天,那就第三天再动笔也不迟。
坐着坐着,看沉红彦起身倒了几次水,苏乙突然觉得自己也缺一个搪瓷缸子,缺点儿茶叶和枸杞。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一点五十的时候沉红彦就笑呵呵招呼苏乙一起去吃饭,两人有说有笑闲聊着向食堂走去。
这时候食堂已经排起了长队,路上很多人跟沉红彦打招呼,顺带苏乙也认识了不少人,收到了很多情绪值。
不过苏乙对这些韭菜已经不怎么期待了。
事实证明,这世界没人会老惦记着你,想到你。
苏乙最初来厂里认识的高大力和孙连军两个保卫员,已经很久都没给苏乙贡献过数值了。
就算是大户棒梗、二大爷之流,也几乎都没了动静。
苏乙一脚踹飞的王成都几乎没了动静,至于李兰更是消失不见。
这些跟苏乙深度接触过的人都是如此,只是点头之交的话,只怕更不会对你产生太多情绪。
沉红彦虽然是主任副科,但放在这厂里根本算不上什么领导,也跟着老老实实排队打饭,没有特殊化。
至于科长之类的头头,人家才不会来亲自打饭呢,要么去吃小灶了,要么就是手下人代打。
第一天上班的苏乙好好享受了一把被围观的待遇,不过他倒是澹定自若,该做什么做什么。
“成,就你这份沉稳劲儿,出息就比那几个大。”沉红彦因此高看了苏乙一眼。
1402、冲突
在体制里干工作,最忌讳的就是“出挑”。
沉红彦为什么给苏乙三天时间写工作报告?他不知道写一份工作总结最多一天就能完成吗?
他肯定知道,但还是给了苏乙三天。
第一肯定是因为他不着急,现在才二十号,离月底还有十一天,他给苏乙三天写报告,也还给自己留下了七天时间去校对检查,时间很富裕。
第二是他希望苏乙能够用心写,除了该翻阅的文件外,还要了解以往的工作内容和进度后再下笔。
毕竟苏乙是个新人,刚来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了解,只看当月的公文,绝不可能写出一份详尽全面的工作总结来。
所以写月度工作总结报告正常人只要一天,但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可能需要两天。
沉红彦多给苏乙一天时间,是希望苏乙把心思都放在写报告上,不用仓促赶工,不为时间发愁。
如果苏乙今天就把报告写出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沉红彦绝不会觉得苏乙效率高,而是会觉得苏乙不稳当,急躁。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苏乙的报告写得再出彩,沉红彦也一定会挑出毛病来的。
原因很简单,你这么出色,不敲打敲打你你还不得上天?
我给你三天,你一天就完成,那我错了?
而且我追求的是质量,让你赶速度了吗?你没有领会领导意图啊……
但苏乙如果是三天后拿出这份报告,正常来说得到的评价就会是以夸赞为主了,因为他的工作行为都在沉红彦的预期之中,属于高标准完成了沉红彦的心理期待。
很多新人初入职场急于表现自己,往往高质高效去工作,但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最终灰心丧气,在一次次打击中变成咸鱼或老油条。
这还算是好的,有的则被领导一顿pua变成无情的干活机器,满心期待自己能够更进一步,但最后发现那个不干事儿喜欢熘须拍马的人升了,你还得等“下次”。
任何一个部门,最能干活的那个一定不会升得太快,通常都是最后一个升,甚至永远不会升。
因为你当领导了,谁干活儿?
苏乙也算是个“过来人”了,这些道理他自然懂。
无论他喜不喜欢,他都得融入这样的环境和规则之中来,除非他想改变这个世界。
他当然没这样疯狂的想法。
于是下午的时候,他要了更多的档桉资料查阅,沉红彦果然很满意苏乙的工作态度,勉励了几句,给苏乙贡献几波喜意。
五点的时候许大茂回来了,先是跟沉红彦汇报了他引进新电影的情况,并申请款项。
沉红彦给他签了字后,让他报给杨科长去审核签字。但许大茂没着急走,说完正事儿就熘达到苏乙办公桌跟前,笑嘻嘻道:“苏干事,这么快就上手啦?到底是大学生,我第一天来上班跟傻子似的,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哪儿像您,这有模有样的。”
苏乙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大茂,借钱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99……”
“我……这事儿咱完了再说,我还在工作,呵呵,下午杨厂长吃饭,叫我了,我还得去一趟,不能耽误,呵呵,那我先走了,回见,回见……”
许大茂熘走了。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给苏乙借钱,所以只好拖着,不拒绝,但也不答应。
许大茂刚走,就听沉红彦笑呵呵道:“他到底还是搭上杨厂长这条线了。许大茂这个人吧,有点儿聪明,但不够用。杨厂长……呵呵,他连他儿子都没安排明白,能安排个外人?使错劲儿咯……”
这老头儿仗着快退休了,很多话也不避讳地随便说了。
苏乙笑着回道:“主任您对大茂评价不高啊。”
“这不挺好吗?”沉红彦笑嘻嘻道,“他也算是你竞争对手,我评价越低,对你越有利。”
“打铁还得自身硬,我做好我的工作就行。”苏乙四平八稳回了句。
“嗯,这个觉悟是对的。”沉红彦点点头。
“来自沉红彦的恶意+23……”
年纪轻轻,跟我装什么老官僚?
至于苏乙刚提到的借钱的事情,沉红彦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也绝不会问。
你一问,万一人家缺钱,你身为人家的领导,你是帮还是不帮?
所以干脆不问,也不知道。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的四合院儿里,棒梗三兄妹躲在垂花门后,目送刚喂完鸡的三大妈端着一个簸箕回了屋。
“哥!她走了!”小当激动提醒道。
“别着急,再等等,这三大妈老爱扒在窗口往外看,等她回炕上睡觉去了再说。”棒梗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知道她会去炕上睡觉?”小当问道。
“奶奶就这样。”棒梗理所当然道,“三大妈跟奶奶岁数差不多,她肯定也这样。”
槐花咽着口水,问道:“哥,烤鸡香吗?”
“香,香掉你大门牙!”棒梗道,“泥巴和好了,火也生好了,待会儿咱们抓了鸡就去护城河边儿把鸡一洗,鸡毛一拔……对了槐花,家里菜刀偷出来了没?”
“嗯,槐花偷出来了!”槐花使劲点头,“奶奶没看见!我刚跟姐姐已经压到柴火下面了!”
“那就剩下鸡就齐活儿了!”棒梗眼神发光,盯着不远处的鸡笼子。
“哥,咱们偷了援朝叔家的鸡,万一被他发现怎么办?”小当有些担忧道,“他可跟傻叔不一样,万一打咱们怎么办?”
“都说是偷了,他怎么会发现?”棒梗不在意道,“还有,谁让你叫那败家子援朝叔的?”
“妈让的。”小当道。
“不准叫!”棒梗哼道,“要叫也得叫败家子叔,不然我不给你吃鸡!”
“那就败家子叔!”小当果断妥协。
“哥,三大妈睡了吗?”小槐花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棒梗贼头贼脑左右看看,猫着腰窜了出去。
两分钟后,棒梗用布袋子装着一只已经被折断脖子的老母鸡,飞也似地跑出了大院,他两个妹妹紧随其后。
棒梗带着两个妹妹到了河边,立刻开膛破肚杀鸡拔毛。
仨小孩没经验,把一只鸡弄得乱七八糟,很是难看,但好歹收拾干净了。
棒梗用报纸把鸡肉包了几层,又用泥巴在外面一裹,生火把泥球放了进去。
烤了将近一个小时,仨小孩就迫不及待把鸡取了出来,结果没熟。三人干脆又放在明火上烤。
烤出来以后又没味道,于是棒梗想到去轧钢厂搞点酱油出来,用鸡肉蘸着酱油吃。
三人风风火火跑到轧钢厂里,两个妹妹躲起来看着鸡肉,棒梗去厨房偷酱油。
这便来到了四合院剧情开始的那一幕,棒梗偷酱油被傻柱看到,傻柱开玩笑撵走了棒梗,还扔了根擀面杖吓唬他,但却正好打在特意跑来跟傻柱炫耀的许大茂身上。
许大茂非常生气,却又不敢把傻柱怎么样,两人对呛了几句,许大茂还是跟傻柱炫耀自己要跟杨厂长吃饭,却被傻柱一通讽刺,许大茂打不过傻柱,也说不过傻柱,最终悻悻离开。
另一边,综合办的梁艳秋给沉红彦送来一份通知,说是厂里对蒙谭刚的处分下来了,停发三个月工资,并且级别从六级办事员降为九级办事员,五年内不得评优,不得升迁,并且全厂通报批评。
苏乙听着都吃了一惊,这处分力度很大了,就差没直接开除了。
这蒙谭刚干什么坏事儿了?
“这小蒙的体面算是全被毁了。”沉红彦心有戚戚叹道,“他这人本来就爱面子,这么一搞,他能受得了吗?别再走了极端。”
“就是考虑到这点,我跟科长亲自去纠察队跟耿队长谈的。”梁艳秋道,“你看这份处分通知,对他做的那些事儿一个字都没提,只说是违反纪律。”
“还用提吗?”沉红彦道,“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咱们厂里哪儿有什么秘密?”
“这怪得了谁?”梁艳秋无奈道,“他给有夫之妇写情书,人家丈夫跑到区政府门口闹着要上吊,这件事太恶劣了,要不是有人给他求情,这回他肯定被开除。”
苏乙这才恍然,原来是继承魏武遗风的人,还写情书?闹呢?这么不小心?
这事儿能留下这么大把柄吗?
“小苏,把这份通知送广播站去。”沉红彦直接使唤苏乙,“让于海棠现在就播出去。”
“好。”苏乙立刻起身。
他现在就是个小萌新,该跑腿还是要跑腿,不能端着装大拿。
之前沉红彦几次起身倒水都看苏乙,苏乙愣是装着没反应,收到了好几拨恶意。
端茶倒水不干也就算了,要是跑个腿都使唤不动,那就不像话了。
广播室就在同一栋楼里,往东走最里面那一间就是。
苏乙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声音明显是之前见过的杨为民。
“海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真的不能听我一回吗?晚上是我爸和几个老战友,那几个叔叔人特别好,听说我有对象,一定要我带着你去见见他们,你怎么就不能去呢?”
“是,咱们是对象关系,但我也说了,咱们是在考察期,还不是正式对象,你凭什么带我去见你的家人长辈?你凭什么坐实我的身份?你这不是逼我吗?你跟我商量了吗你就私自决定?”
“是你告诉我让我有主见的……”
“我是让你有主见,但是让你决定自己的事,而不是我的事!反正我不去!”
冬冬冬。
苏乙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来自杨为民的怒意+87……”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进来!”
苏乙推门而入。
播音室不算大,里面就两张办公桌,一个靠窗户,上面放着花花草草,还有一个话筒。
另一个靠外面,桌子上摆着很多文件。
播音站就这两个人,一个站长,一个播音员。
原本还有个男播音员,不久前人家被调到隔壁机修厂去了,于是这个股室就剩下杨为民和于海棠两个人了。
“你来干嘛?”杨为民本就心情不好,一见是苏乙就更生气了,毫不客气喝问道。
苏乙扬了扬手中的通知,道:“送文件,沉主任说这份通知现在就要播。”
“你算什么东西来命令我?”杨为民瞪眼喝道,“滚出去,让沉主任自己来跟我说!”
“你干嘛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于海棠瞪眼道,“你这人还有没有点原则和素质?人家只是跑个腿,你至于吗你?”
“好,原则是吧?”杨为民气呼呼到苏乙跟前,“播报申请单有没有?没有你凭什么随便拿张纸就让我们播报?出了问题谁负责?你懂不懂规章制度?什么都不清楚瞎跑什么?滚出去!”
这是杨为民第二次让苏乙滚出去了。
苏乙抬起一脚踹在杨为民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飞出去。
噗通!
杨为民捂着肚子跪倒在两米开外的地方,身子蜷缩成虾球一样,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说不出一个字来。
“来自于海棠的惧意+33,来自于海棠的恶意+21……”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100,来自杨为民的怒意+99……”
两人都呆住了,显然是没想到苏乙居然会动手。
苏乙收回脚,看着杨为民慢条斯理地道:“仗着手里芝麻绿豆大点权利,对自己的同志吆五喝六的,肆意为难,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你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
“来自于海棠的爱意+17……”
“来自杨为民的怒意+99……”
苏乙看了于海棠一眼,见这姑娘正眼睛发亮盯着自己。
靠,我正在殴打你男朋友啊姑娘!
苏乙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捂着肚子艰难呼吸的杨为民身上。
他之所以踹肚子就是这原因,一脚下去保管你站不起来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苏乙说话。
苏乙把通知房子一边的桌上,指了指杨为民道:“我踹了你一脚,这脚我认,你随便去告状去!但这通知,你麻熘儿给我播了!私人情绪不要影响工作,这都拎不清你怎么当的领导?”
“还有,这事儿公了私了都可以,我都接着,但我丑话说前头,下回你要是还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照样踹你,不信就试试看!”
说完,苏乙转身就出了门。
“来自于海棠的爱意+42,来自于海棠的欲念+79……”
1403、丢鸡
“送去了?”
“嗯送到了。”
回去后,苏乙根本没提自己打人的事情。
不一会儿,广播里就传出于海棠播报的声音。
这事儿暂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杨为民也没有再来找苏乙,好像偃旗息鼓了。
但时不时收到满值的怒意,证明他没打算善罢甘休。
时间熬到六点,沉红彦掐着点夹包走人,他前脚走,苏乙后脚也走。
晚上厂里不管饭,苏乙只能自己找饭辙去。
不过白天忙活一天也没买菜没买粮,这时候都下班了,也没地方买去,看来今天家里还是开不了火,苏乙打算去外面再下一顿馆子。
正准备出厂门,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
“苏援朝!苏援朝你等等!”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41……”
苏乙驻足,看着于海棠气喘吁吁跑来。
“你怎么走这么早啊?我紧赶慢赶都差点没追上你!”跑到跟前,于海棠一边喘息着一边嗔怪道。
她穿着一身这个时代特别流行的烈凝装,显得英姿飒爽。长裤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腿,臀部的弧度十分明显。
她往苏乙跟前一站,来来往往路过的工人们几乎都要往她身上瞟几眼。
这姑娘显然已经习惯了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用大胆而热烈的眼神盯着苏乙,问道:“苏援朝,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看电影。”
苏乙一脸黑人问号。
“于播音,我刚把你男朋友打了,你跑来要请我看电影,你怎么想的?”苏乙问道。
“他是他,我是我!别说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就算真是,他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于海棠一扬脖子道。
“你就不在乎他的想法和感受?”苏乙又问。
“他要是真这么小气的话,那我正好看穿他的真实面目,索性跟他断绝关系。”于海棠道,“别废话,你去不去吧!”
“不去。”苏乙摇头。
“来自于海棠的怒意+77,来自于海棠的恶意+88……”
“不去?”于海棠有些不可置信,“你拒绝了我?为什么?你怕杨为民?”
“那倒不是,我只是不想跟你去看电影。”苏乙摇头。
“为什么!”于海棠瞪大眼睛,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85,来自于海棠的怒意+85……”
苏乙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我女人,敢请别的男人去看电影,腿给你打折!”
说完苏乙转身就走。
于海棠怔怔看着苏乙离开的背影。
“来自于海棠的爱意+49,来自于海棠的欲念+81……”
走出大门的苏乙会心一笑。
站岗的高大方以为苏乙对自己笑,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对苏乙敬礼打招呼。
“来自高大方的喜意+66……”
苏乙之所以不跟于海棠去看电影除了他说的理由,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不想把自己跟杨为民的冲突搞得庸俗狗血化。
纯洁的职场斗争多好?非要搞成狗血的三角恋爱?
前者你赢了你是成功者,后者无论输赢都会成为别人的八卦谈资,让人不爽。
简单点儿好。
苏乙顺着东直门南大街走到朝阳门,去了自己之前吃过的那家涮肉店,点了三斤羊肉,要了两盘青菜,美美地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上班的人都回家了,四合院里也变得重新热闹起来。
秦淮茹下了班回来,三个小的还跑得没影没回来,婆婆贾张氏正满世界翻找菜刀。
“淮茹,咱家刀怎么没了?”贾张氏问道。
“您问我啊?”秦淮茹道,“我上一天班儿了,我上哪儿知道去?您不一直在家呢吗?您找刀干嘛?”
这年头儿做饭可不一定能用到刀,尤其是秦淮茹家,晚上的饭一般都是面湖粥和窝头,就算有菜,也是傻柱给带的,根本不用菜刀。
“你中午买来的豆根儿糖,我想着切点儿给棒梗藏起来。”贾张氏道,“但这刀我怎么都找不着了。”
“妈!中午分糖的时候,给棒梗的最多,他那份都让他给吃完了!现在留下的是小当的,她没舍得吃完,说是留着晚上跟槐花分着吃!”秦淮茹没好气道,“您倒好,把小当舍不得的给棒梗,那小当能愿意吗?”
“所以我都没敢用手揪,就是怕小当看出来。”贾张氏道。
“小当是小,不是傻!就那么点儿糖,就算您用刀切,她也能看出来!”秦淮茹道。
“姑娘家家的,吃那么多糖干嘛?”贾张氏滴咕道,“棒梗正在长身体……”
“小当也要长身体!这糖的主意您别再打了,小当是个好孩子,晚上肯定会给她哥哥也分点儿,不用您瞎操心!”秦淮茹翻了个白眼道。
“我怎么是瞎操心呢?”贾张氏滴咕一声,“今天我熬粥吧,你去把仨孩子的衣服洗了。”
“好。”秦淮茹去垫垫暖瓶,“热水呢?”
“忘了烧了,”贾张氏道,“剩下半壶我下午喝完了,可能是中午咸菜吃咸了。”
“您让我洗衣服,怎么不记得给我烧热水?水那么冰……”秦淮茹无奈道,“算了,就凉水洗吧。”
“娇气……”贾张氏撇撇嘴,又开始翻着找刀,似乎还不死心。
秦淮茹端着一盆脏衣服去了院中的水槽,开始洗衣服。
没一会儿就看到傻柱拎着一个饭盒回来了。
秦淮茹眼睛一亮就要开口,发现傻柱没看到自己,眼珠一转又改了主意,低着头继续洗衣服,只是故意发出很大声音。
傻柱很快注意到秦淮茹,故意放慢脚步蹑手蹑脚走到秦淮茹跟前,孩子般想要恶作剧,吓秦淮茹一跳。
但他刚走到跟前,秦淮茹突然转身用湿衣服抖了他一脸水珠。
“哟嚯!嘿嘿!”傻柱故意夸张叫着,“我洗了脸啦!”
秦淮茹笑呵呵看着傻柱,傻柱也看着秦淮茹傻乐。
“饭盒里装的什么呀?”秦淮茹问道。
傻柱急忙道:“今儿不成,今儿答应我妹妹了!”
秦淮茹笑着白他一眼,也就没再开口。
“你家仨孩子今儿可不缺嘴!”傻柱道,“我下班儿的时候,看见棒梗带着俩妹妹,在工厂院墙外头弄一只叫花鸡,呵,小姐儿俩吃那叫一香,就是不知道鸡是从哪儿来的。”
秦淮茹这时候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
鸡是哪儿来的?
院里有鸡的只有一家,就是苏乙家。
傻柱也想到这一点,指着前院压低声音道:“我估摸着……你可让棒梗小心点儿,别漏了马脚。”
说罢,傻柱便拎着饭盒回去了。
秦淮茹面色铁青站在原地,气得胸膛直起伏。
有心想去看看那鸡笼里的鸡少了没有,但隔着垂花门看到三大爷推着车子进了院子,她只好作罢。
闫阜贵把车子停好进了家门,三大妈正在做饭。
“今天鸡喂了吗?”闫阜贵问道。
“喂了,那还能忘了?”三大妈笑呵呵道,“等吃完了饭我再去喂一次。今天我去昌平背了一袋子麸子回来,能顶好长时间了,不过没来得及去菜市场转悠,赶明儿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捡点烂菜叶子。”
“那你可得赶早,盯着的人不少呢。”闫阜贵笑道,“挑好了吗?咱家要哪一只?”
三大妈把炉门子封了一半,这才拍拍手走过来笑道:“挑好了,有一只个头儿明显比另一只大,长得也肥,我在腿上系着红绳呢。哎我说,我挑这只大的,大学生他会不会不乐意啊?”
“年轻人面皮薄,跟他说两句好听的就成。”闫阜贵乐呵呵一摆手,转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咱家那大肥鸡!嘿嘿……”
“看吧看吧,它还能飞了不成?”三大妈笑呵呵道。
想了想她也跟着出去了,她也想看看,看着心里就高兴。
闫阜贵满怀期待猫腰一看鸡笼子,脸色立马就变了。
“不是,怎么就一只啊?”他错愕叫道。
“一只?”三大妈一愣,急忙也弯腰来看,“不可能,我两个多钟头前才——唉呀妈呀!真剩下一个了!”
“你喂鸡的时候看了吗有几只?”闫阜贵焦急问道。
“两只呀!就是那会儿我才在咱家那只鸡腿上绑的红绳子!肯定是两只错不了!这鸡哪儿去了?”三大妈急了。
“该不是笼子没挡严实,跑了吧?”闫阜贵道。
“不能够!我害怕不结实特意把口子压起来的,不可能跑!”三大妈急得直拍大腿,“我干的活儿,你还不放心吗?”
“院儿里进贼了?”闫阜贵脸色难看。
“那干嘛只偷一只,不连着笼子一起提走?”三大妈道。
“对呀……”闫阜贵也想不通。
这时正好大儿子闫解成和儿媳妇于莉有说有笑进了屋。
“爸,妈,看鸡呢?”闫解成笑道。
“看什么鸡呀?鸡丢了!”闫阜贵气急败坏叫了一声。
“啊?”
“啊什么啊?你们两个顺着胡同到各个旮旯拐角去找一找,我跟你妈在各个院儿里去找,快去!”闫阜贵发号施令道。
好容易白得一鸡,现在居然丢了,这还了得?
“快快快,去找!”三大妈催促着,便开始四处寻摸。
闫阜贵直奔后院,打算从后往前找。
秦淮茹早就听见动静,故作不解问道:“三大爷,这是怎么了?”
“鸡!昨儿援朝拿来那鸡丢了一只!”闫阜贵焦急道,“人家特意叮嘱让你三大妈给看养的,现在丢了一只……哎哟,也不知道是自己跑了还是哪个杀千刀的给偷了!”
秦淮茹勉强一笑道:“咱院儿里从来都没丢过东西,肯定是自己跑了吧?”
说着话,三大爷已经跑后院去了。
秦淮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时候也没心洗衣服了,把衣服拧出来,就急急忙忙端着盆子回了家。
“这么快?”贾张氏还躺在炕上没起来,“我还说待会儿再做饭呢,你洗完了就一手做了吧。”
“哎呀还做什么做?”秦淮茹哪里还顾得了这个,“妈你知不知道,前院儿苏援朝家的鸡丢了一只,三大爷一甲子正满大院儿找呢!”
“就是许大茂送给那败家子的两只鸡?”贾张氏一愣,“丢了?那闫老西儿一家儿着什么急?又不是他们家的。”
“三大爷说苏援朝让三大妈帮他喂养的,现在丢了肯定要着急啊!”秦淮茹道。
“够日的闫孙氏,动作太快了!”贾张氏嗷呜一嗓子,瞪着眼就叫出来,恨铁不成钢对秦淮茹道:“我昨天说什么来着?我让你昨晚就说,你非不说,现在好了,好事儿落别人头上了!你个败家娘们儿,狗肉不上席面,你成不了事儿啊你!”
“唉呀妈!”秦淮茹气得直跺脚,“我要跟您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我怀疑偷鸡的是咱家棒梗!”
贾张氏眼瞪得浑圆,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可能!”半响她才心虚地叫道,“棒梗儿不是那种人!”
“他是不是您自己心里清楚!你还找刀呢,我看您也甭找了,待会儿棒梗儿一准儿给您送回来!”秦淮茹没好气道,“傻柱刚才还跟我说呢,说看见棒梗带着两个妹妹吃鸡呢。这个死没良心的,有好吃的也不想着点您,您那么疼他有什么用?将来肯定是个白眼儿狼!”
“真是棒梗儿啊……”贾张氏蔫儿了,“那怎么办?这可不能让发现。”
“我现在就害怕棒梗儿在外面没吃完带回来,到时候让人家抓个正着,人赃俱获……”秦淮茹担忧道。
“对对对,这可不能被发现!”贾张氏也反应过来,“你快去外面找找他们,要是他们还没吃完,记得藏起来,别大大啦啦往回拿!”
“我也是这么想的,跟您说一声,那我去了!”秦淮茹一边摘下袖套一边把冻得通红的双手随意擦了擦,扭腚往外急匆匆走去。
贾张氏焦急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骂道:“活该,谁让你不把鸡让我们家养的?”
另一边,闫阜贵在后院找了一圈没找到,转头往中院儿走,正好看到傻柱端着一个砂锅子去水槽接水。
1404、战士
“三大爷,您这急赤白脸的,找什么呢?”傻柱见闫阜贵黑着脸四处张望,忍不住问了一句。
“找鸡,鸡丢了!”闫阜贵回了一句,顺便一问,“你见着一只芦花母鸡了吗?”
本来闫阜贵也不指望傻柱能回什么有用的话,谁知这傻柱好死不死笑嘻嘻回了句:“你看是我锅里这只吗?”
闫阜贵一下子就愣住了,伸脖子往傻柱端着的砂锅里一看,锅底真铺着一层生鸡肉,傻柱还接了大半锅凉水,看样子是刚准备回家炖上的。
闫阜贵顿时呆住了。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看向傻柱质问道:“傻柱,你这鸡从哪儿来的?”
傻柱这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依然笑嘻嘻道:“爱哪儿来哪儿来,三大爷,你说你要找的鸡要是变成这样,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闫阜贵气得咬牙切齿:“认得出!化成灰我也认得出!傻柱,你个偷鸡贼,你也太嚣张了吧?你偷了鸡宰了肉,你还跑我跟前炫耀?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这么对我?”
“不是,您听不出来我跟你开玩笑呐?”傻柱这才意识到不对,“哎你这人怎么不经逗啊?我跟你说着玩儿呢,这鸡肯定不是你要找的那只!”
“那你说,你这鸡从哪儿来的?”闫阜贵逼问道。
“哪儿来的跟你有关系吗你,我犯得着跟你说吗?”他问得不客气,傻柱反而上了牛脾气,变了脸色,“真把我当小偷了?我一厨子偷鸡?你是眼睛不好还是脑子不好?有病看病去,让开,没工夫跟你废话!”
“你不能走!”闫阜贵一把拽住傻柱手臂,“被我抓个人赃并获你还想跑?你想回去销毁证据是不是?没门儿!”
“谁销毁……你简直不可理喻!”傻柱无语至极,“你给我松开啊,你要是不松开……”
“怎么,你还想打人是吧?”闫阜贵瞪眼,突然扯着嗓子大喊,“抓贼啦!抓小偷啦!快来人啊……”
“你瞎喊什么呀!谁小偷?”傻柱也急了。
两人撕扯着纠缠着,也惊动了院里不少人。
中院的人都从房子里跑出来了,贾张氏扒在门框往外看,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一大爷去蹲坑了,一大妈挽着袖子出了门,吆喝着要两人先分开再说,三大妈从前院儿跑来也跟着闹。
不一会儿后院的二大爷刘海中也跑来了。
闫阜贵见人多了,这才松开傻柱的手臂,
他指着傻柱锅里的鸡,一口咬定这只就是丢的那只,说傻柱是偷鸡的贼。
“傻柱,真是你干的?”刘海中狐疑看着傻柱。
“你该配眼镜儿配眼镜儿去!”傻柱不耐烦摆手。
“那你说,你这鸡哪儿来的?”刘海中质问道。
“我买的,怎么了?”傻柱梗着脖子道。
“买的?在哪儿买的?”刘海中追问。
“菜市场买的,哪儿买的?你觉得还能在哪儿去买?”傻柱不耐烦道。
“哪个菜市场?东单菜市场还是朝阳菜市场?你几点去买的?哪个摊位上买的?”闫阜贵问出一串问题,“我告诉你傻柱,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这些事情很简单,一查就能查清楚!”
傻柱答不上来,他这鸡是从厂里食堂偷出来的。
下午杨厂长请客,特意买了一只鸡让傻柱炖上。傻柱从这只鸡身上截留出一饭盒生鸡肉带了回来。
他妹妹何雨水今晚上回家来,他这鸡就是特意给妹妹留的,连秦淮茹要都没舍得给。
鸡来路不正,傻柱自然有口难辩。
但两位大爷咄咄逼人,让傻柱倔劲儿上来了,冷笑道:“我偷的!怎么着吧!这鸡就是我偷的,怎么了?”
“好,你终于承认了是吧?你赔我鸡!”闫阜贵生气道。
“你的鸡?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你吗还你的鸡?”傻柱不屑,“你们老闫家抠门儿的连根鸡毛掸子都恨不得拿来炖汤,还你的鸡?别逗了!”
“你……无耻!”闫阜贵气得脸通红。
“去请一大爷,开全院大会!”刘海中大手一挥,“对这种顽固坏分子,就带号召广大群众一起斗倒他!”
“我同意!就得让全院认清傻柱的丑恶嘴脸!”闫阜贵立马赞同。
“他二大爷三大爷,没这么必要吧?”一大妈急忙劝说,“傻柱,你快跟两位大爷服个软,咱这儿回屋关上门慢慢商量……”
“我跟这两个睁眼儿瞎没什么好商量的!”傻柱一摆手。
“嘿,你怎么说话呢?”闫阜贵上前就要去揪傻柱的衣领,却被刘海中拦住。
“跟这种人没必要废话,直接开会,会上说!”刘海中冷笑道。
傻柱这人是个直肠子,闫阜贵倒还罢了,这刘海中本身是个媚上欺下的小人,让傻柱十分鄙夷,对他的态度平日就好不到哪儿去,一说话就夹枪带棒讽刺,刘海中早就恨到心里,这次有机会报复,他当然不会放过。
一大妈调解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大爷和三大爷去动员全院的人开会。
因为这时候正是吃饭的饭点,所以大会约好在饭后八点准时在前院召开,各家各户都要至少派出一个代表来参加。
贾张氏冷眼旁观这一切发生,嘿嘿一笑,转身回屋去了。
另一边,秦淮茹在路上截住了棒梗三兄妹,一看三人都嘴上油乎乎的,身上都是油点子,一股肉味,心说这算是铁证如山了。
“刀呢?”秦淮茹黑着脸问道。
三兄妹面面相觑,小槐花从衣服里面掏出裹着报纸的菜刀,递给秦淮茹。
“妈,这刀可利呢。”小槐花道。
“是吗?”秦淮茹冷笑,“杀鸡的时候用了几刀?”
“一刀下去,头就下来了。”槐花认真道。
“槐花!”棒梗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被套出话来,忍不住以手扶额。
“棒梗,真是你偷的鸡?”秦淮茹脸色铁青。
“我没偷!”棒梗低着头闷声嚷嚷,“那只鸡自己跑出来的,我是捡的。”
秦淮茹忿恨指了指他,恨不得给他几巴掌,但一来舍不得,二来在大街上也不好动手。
“回去再收拾你!”她恨恨道。
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等回去有孩子她奶奶护着,就更收拾不成了。
“都跟我去隔壁院儿,先把你们的嘴和手都洗洗,再回去!”
这仨孩子就这么回院里,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来。
秦淮茹一通忙活带着仨孩子回到家,刚到家贾张氏就迎了上来,一脸喜意地道:“淮茹,鸡不是咱棒梗偷的,是傻柱偷的,他自己都承认了,待会儿要开全院大会收拾他呢!”
秦淮茹和仨孩子都愣住了。
半响秦淮茹才道:“妈,就算是傻柱,你这么高兴干嘛?”
“这不证明咱棒梗的清白嘛!”贾张氏道。
“我看您有点幸灾乐祸。”秦淮茹哼了一声道,“妈你可不能这样,傻柱没少帮衬咱家……”
“他为什么帮衬,还用我挑明吗?”贾张氏冷笑道,“我用他帮衬?我缺他那口吃的?”
“他要是真不给,您骂得比现在还多呢。”秦淮茹无奈回了句,话锋一转,“甭乐了,还是想想怎么过今晚这关吧,这鸡就是你大孙子偷的,刚才他自个儿都承认了!”
贾张氏一怔,看向棒梗,后者低着头也不说话。
“棒梗,真是你呀?”贾张氏皱眉,“那不对呀,那傻柱怎么承认鸡是他偷的?”
她看了眼秦淮茹,突然明白过来,冷笑道:“还真是个痴情的。”
“妈你胡说什么!”秦淮茹跺脚道,“万一今晚大会查到棒梗头上,咱家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谁有证据证明鸡是棒梗偷的?”贾张氏冷哼道,“棒梗,鸡都吃完了吧?没人发现你吧?”
“没有奶奶,谁都不知道。”棒梗道。
“待会儿你跟你俩妹妹留在家里写作业,不许出门去!”贾张氏吩咐道,“只要咱们不承认,谁能把咱们怎么样?”
棒梗咧嘴一笑:“奶奶说得对!”
“对什么对?偷东西你还有理了?”秦淮茹呵斥道。
“你再大声点儿,让人都听到!”贾张氏没好气道,“但凡你有点本事让棒梗吃饱,棒梗至于去偷鸡吗?说到底还不是怪你?”
“你……”秦淮茹简直无语了,“得,我不想跟你说话,您简直一点儿道理都不讲!饭做了吗?”
“没做。”贾张氏理直气壮道。
“水您也没烧?”秦淮茹转头看了眼,突然长长叹口气,二话不说去端锅烧水做饭了。
贾张氏笑嘻嘻问棒梗:“乖孙子,鸡肉香不香?”
“嗯,可香了奶奶!”棒梗使劲点头。
贾张氏偷偷回头看了眼,见两个小女孩没注意,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豆根儿糖来塞进棒梗嘴里。
“别让你妹妹看见,快吃了。”她压低声音道,“吃了肉再吃块糖,好消化……”
苏乙回到大院儿的时候是七点多,前院儿桌椅已经支上了,他再一看鸡笼里少了一只鸡,立刻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
盗圣棒梗,果然是名不虚传。
苏乙笑呵呵摇摇头就回屋了,心中毫无波澜。
关于丢鸡这事儿,他早就选好了冲锋陷阵的战士——闫阜贵一家,他相信英勇的闫家战士一定能打败邪恶,藿香正气。
他才懒得赤膊上阵,为了一只鸡跟寡妇一家计较呢。
“我本是卧龙岗散澹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
他正哼着小调给自己烧水准备沏杯茶喝,就听门外三大爷敲门。
“援朝啊,你倒是悠闲,你还唱上了!”闫阜贵一脸无语看着苏乙,“你回来也没看看鸡去?”
“看它干嘛?”苏乙笑呵呵道,“我对您跟三大妈一百个放心,既然交给您了,我就没必要再操心了。”
“来自闫阜贵的恶意+41,来自闫阜贵的哀意+66……”
这哀意应该是愧疚的情绪。
“援朝啊,三大爷对不住你,有负所托啊!”闫阜贵叹了口气,“这鸡,丢了一只。”
“丢了?”苏乙很诧异,“不能够吧?院儿里进贼啦?”
“家贼!”闫阜贵摇摇头,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一口咬定就是傻柱偷的鸡,末了道:“你放心援朝,今晚开大会,我肯定让傻柱把鸡钱赔了,我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这赔偿款要多少钱合适?”
顿了顿,闫阜贵立刻强调道:“还有啊援朝,这赔偿金要回来都是你的,它本来也应该是你的,我一分不要。三大爷只有一个小小要求,就是能不能那什么,嘿嘿,能不能再用这钱再买一只鸡回来,咱两家儿昨天说好的事儿,咱接着来?”
看着有些赧然的闫阜贵,苏乙心说您老人家倒是也不贪心。
苏乙想了想,道:“三大爷,首先呢,这鸡被偷了是意外情况,这次是找着这偷鸡的了,就算没找到,也是我自认倒霉,不能怪不到您跟三大妈头上。”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99……”
闫阜贵那叫一个感动,拉着苏乙的手用力晃了两下激动道:“援朝,你是个明理之人,有你这句话,三大爷这心里都是暖的!”
苏乙呵呵一笑,接着道:“我接着说啊三大爷,这既然找到人了,赔钱的事儿我也就不参与了,这钱我也不沾手,不管赔多少,三大爷您都拿着去买鸡,钱有富余的咱就多买一只,不够我再填补点儿,反正都是养着,多养一两只也不费事儿。”
反正到时候只要说不是一家的鸡,也够不上资本主义。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99……”
“这个主意好,太好了!”闫阜贵乐得合不拢嘴,“援朝啊,你这是变坏事儿为好事儿,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不过有一点,三大爷,丢的这只鸡,就说是您家的,别说是我的。”苏乙继续道,“您就说,昨晚您特意从我这儿买的,花了三块钱。大茂那儿我跟他说一声,想来他也不会怪我。”
闫阜贵愣了一下,恍然道:“我懂,我懂,你初来乍到,这是不想因为一只鸡跟街坊结怨,对不对?”
苏乙竖起大拇指:“大爷您是明白人!柱子哥昨晚送我一大书架,我好意思问他要钱吗?要真是他偷了鸡,我要是说鸡是我的,那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我不能跟他要钱。”
“那就一口咬定,这鸡是我的!”闫阜贵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一脸凝重地说道。
“但柱子哥偷鸡……我怎么觉得不应该是他呀……”苏乙又道。
1405、大会
八点。
大院儿的住户们都在前院集合,一眼望去人头攒动,人挨人人挤人,热闹极了。
三位大爷坐在当中,专门搬了一张四方桌出来,其余人大都站着,也有腿脚不好的老人特意带着条凳出来。
院子里嗡声大作,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傻柱偷鸡的事情已然闹得沸沸扬扬了。
傻柱一脸阴沉站在人群中,脸上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不远处秦淮茹和婆婆贾张氏滴滴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三大爷给苏乙一个“放心”的眼神,就接着跟其他两位大爷说话去了。
许大茂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挤到苏乙跟前给傻柱上起了眼药。
“我跟你说啊苏干事,这鸡要说是傻柱偷的,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咱院儿里也就是他能干出这种事儿来!”许大茂道,“这孙子本质上就是个坏种,平日里飞扬跋扈,暗地里偷鸡摸狗,头顶流脓脚底生疮,心都是黑的!”
“但他没必要啊。”苏乙道,“他要真要这鸡,我给他都行,他昨晚送我的东西也不便宜,够买好几只鸡了。你说他有什么必要偷?”
“那他锅里的鸡怎么解释?”许大茂道,“这叫铁证如山,他赖不了!”
苏乙摇头:“我还是觉得柱子哥不是这种人。”
“嘿,苏干事,你被傻柱给蒙蔽了!”许大茂痛心疾首,“你问我媳妇儿,这傻柱是不是个坏种?”
苏乙看向许大茂一边的丰腴少妇。
娄晓娥懒洋洋道:“我看你俩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
“娄晓娥你特么是不是欠抽啊你!你分得清场合吗你?”许大茂气炸了。
“你说谁欠抽?你再说一句!”娄晓娥瞪眼,一点也不惯着他。
“你……我真懒得跟你计较!”许大茂气呼呼作罢。
娄晓娥不屑“切”了一声,对苏乙道:“大学生,听说你是学文学的?你知道安娜吗?”
“安娜·卡列妮娜?”苏乙道。
“来自娄晓娥的喜意+33……”
“太好了,这个院儿里总算有个知道的了!”娄晓娥欣喜道,“这本书我看了好多遍了,一直想找个人讨论讨论,大学生,哪天有工夫我来找你,咱们好好讨论讨论文学方面的话题。”
“可别,”苏乙拒绝,“我怕大茂误会。”
“看看人家苏干事,人家是明事理的!”许大茂立刻道,“娥子,你可别成天大大咧咧的了,也就是我这人心大,不然就刚才你这句话,我都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我别有什么用心?”娄晓娥冷笑,“你不就怕我红杏出墙吗?卡列宁,你小心我真找个握伦斯基!”
“什么司机?”许大茂有些懵。
这边说着话,那边二大爷刘海中清清嗓子开口了。
“各位街坊邻居,都安静一下啊。咳咳……”
刘海中环顾一周,拿腔作势地道:“今天咱们开会,就一个内容!咱们院儿新搬来的邻居苏援朝,家里的鸡丢了一只。这时候有人家的锅里,正准备炖鸡肉呢。也许它是巧合呀,也许它不是巧合,是吧?”
“我跟一大爷三大爷一致决定,召开全院大会,处理这件事情。下面有请咱们院里资历最深的一大爷,来主持这个会。”
说罢,刘海中坐了回去。
傻柱一脸不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插一句啊。”三大爷闫阜贵这时候开口,“刚二大爷有句话说错了,丢的那只鸡不是援朝家的,而是我家的。”
此言一出,全院儿嗡声一片,傻柱也十分错愕,随即不屑笑道:“三大爷,你家的鸡,怎么放援朝兄弟家门口的鸡笼里?你家的鸡跑别人家下蛋去?那这蛋算谁的?这不乱套了吗?解成愿意吗这个?”
傻柱这话中有话,听明白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来自于莉的欲念+31……”
“傻柱你混蛋,你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于莉恼羞喝道。
“傻柱,你找抽是吧?”闫解成也气个够呛。
“我说什么了我?我说的是鸡的事儿,你们自个儿瞎想跟我无关啊!”傻柱得意道。
一阵哄笑声中,闫阜贵脸色铁青重重咳嗽两声,道:“傻柱,你自己问问援朝,这鸡是不是我花三块钱问他买的?”
傻柱一怔,看向苏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身上。
苏乙点点头道:“这鸡的确是三大爷买的,他昨晚上找的我,说是想买一只鸡,我答应他了,丢的那只鸡刚好就是我卖给三大爷家的鸡,只不过我委托三大爷帮我也养着另外一只鸡,所以笼子就还放在我家门口没拿走。”
现场嗡声大作,傻柱却有些傻眼,心说坏了。
刚才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觉得鸡是苏乙的,以苏乙的“敞亮”性格,他一句话,肯定就不计较了,大不了私下里他再跟苏乙说说,这事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所以他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参会的,根本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
但现在这鸡成了闫阜贵家的了,那事情就糟了。
院儿里谁不知道三大爷闫阜贵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主,现在丢了一只鸡,他岂能善罢甘休?
虽说是这样,但让傻柱服软是不可能的,他冷笑讽刺道:“真是新鲜了,三大爷还舍得花三块钱买鸡。”
“舍不舍得跟你没关系!傻柱,刚才在你家门口,你可是亲口承认,鸡是你偷的。”闫阜贵指着他道,“现在当着全院儿街坊邻居的面我再问你一句,鸡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傻柱当然不承认,“我疯了吧我偷鸡?我一厨子我犯得着吗?”
“那你锅里那只鸡哪儿来的?”闫阜贵冷笑,“刚才问你你还说是你买的,你现在还敢说你是买的吗?”
傻柱不吱声。
“如果不是你买的,那又是哪儿来的?它总不会是凭空蹦出来的吧?”闫阜贵趁胜追击。
二大爷冷笑补刀:“那也说不准,没准儿是傻柱从厂里拿回来的呢,大家都知道他是咱们轧钢厂的厨子……”
“哎,少扯这个啊!”傻柱瞪眼,“我偷院儿里一只鸡没什么,要是偷厂里的那罪过大了,那叫盗取公物!那就不在这儿开会了,要开全厂屁兜大会了!”
“呵呵,别说这么绝对。”闫阜贵皮笑肉不笑,“傻柱我问你,你每天下班拎着一网兜,网兜里装着一个饭盒,我问你,那饭盒里装的是什么?”
到底是文化人,知道什么叫一刀致命。
这傻柱要是一个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搞不好真会被揪住不放,最后酿成巨大恶果。
傻柱脸色都变了,刚要反驳,就听一大爷易忠海道:“行了都别扯别的了!厂子里的事儿是厂子里的事儿,咱们大院儿是大院儿的事儿!何雨柱,我问你,三大爷家的鸡,到底是不是你偷的?说实话!”
傻柱刚准备否认,但下示意看了眼秦淮茹,见到她眼中隐含的忧虑,突然心下一软,到嘴边的“不”字又吞了回去,没好气道:“算是我偷的吧!”
一片哗然。
“什么叫算是!”易忠海突然发怒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觉得大院儿里大家伙儿会冤枉你呀?”
“前面不要加修饰词!”闫阜贵道。
“是,是我偷的,行了吧!”傻柱梗着脖子道。
“都听见了吧?”刘海中激动站起来,“咱们院儿里出大贼了!这么长时间,咱们院儿里连个针头线脑都没丢过,现在居然丢了一只鸡,这还了得?大家说这怎么办吧!”
“怎么办?法办!”许大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报派出所,该抓抓,该枪毙枪毙!”
“去你大爷的许大茂,信不信我抽你!”傻柱瞪眼。
“你个偷鸡贼跟我嚣张什么?”许大茂得意叉腰,“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坏分子,有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吗?”
“嘿,我今儿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傻柱站起身来挽袖子。
“哎哎哎,当着三位大爷的面,你敢动我一试试!”许大茂藏在苏乙背后色厉内荏地叫道。
“何雨柱,你给我老实点!”易忠海怒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这关系到道德品质的问题,你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后果!我问你,三大爷家的鸡,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他不都承认了吗还问?”二大爷刘海中有些不愿意。
“那也得问清楚了!”易忠海恨铁不成钢看着傻柱,“他要真是偷鸡贼,那就是品德有缺!被厂里的领导知道了,能轻易放过他?傻柱,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傻柱,你自己说!”刘海中没好气道。
闫阜贵看着他道:“傻柱,别说我们逼迫你,屈打成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人冤枉你,你自己说。说真的,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也不觉得你会偷鸡,这事儿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咱们私下里再说?”
闫阜贵倒不是真想息事宁人,而是他只想让傻柱赔钱,不想让傻柱丢工作。
现在一大爷易忠海已经告知了傻柱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傻柱要想息事宁人,那就得多赔点钱。
钱才是最实在的,没必要一定要傻柱当场承认罪行,把事情闹得没有回旋余地。
傻柱丢了工作,对他闫阜贵没有任何好处。
“凭什么私下说?这可不行!”许大茂听出了闫阜贵的意思,立刻叫起来了,“三大爷,说开会的是你,说算了的也是你,哦,合着咱们满院子的人都陪你玩儿呢?再说了,今儿是你家丢鸡,这贼不抓起来,明天别人家也丢了东西该怎么算?大家说是不是呀?”
“对呀……”
“没错,不能就这么稀里湖涂算了。”
“这得有个说法呀……”
众人议论纷纷。
“咳咳!”一大爷易忠海使劲咳嗽,目光严厉看向傻柱,“何雨柱,说吧,把事情说清楚,事儿从哪儿过,就从哪儿了,免得纠缠不清!”
傻柱面色凝重,最后又看了眼秦淮茹,一咬牙道:“是我偷的!”
易忠海失望闭上眼睛,全场一片哗然。
“都听见了吧?这回他亲口承认了!”许大茂兴奋叫道,好像捡钱了似的,“这是大贼啊,这可不行!得送去派出所,让警察处理!”
“何雨柱,我问你,你偷三大爷家的鸡,是不是因为三大爷得罪过你?”易忠海突然问道。
傻柱刚想摇头,一抬头看到易忠海使劲给他使了个眼色,顿时明悟,急忙道:“是,三大爷说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就是他同事,棒梗的班主任冉老师,结果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我为了报复他,所以偷了他的鸡!”
“那事情就很清楚了,何雨柱偷鸡是打击报复,这不算是道德品质问题。”易忠海定性道,“何雨柱,处理矛盾,绝不能以这种方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了吗?”
“是是是,我听到了。”傻柱知道这是一大爷在帮他,急忙点头。
“好,开完会后你去三大爷家,诚恳认错道歉,给三大爷赔偿损失!”易忠海道,“大家伙儿也要引以为戒,邻里之间有矛盾很正常,不能不过脑子乱来,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一大爷说得对……”
“怪不得叫傻柱呢,真是乱来!”
“谁说不是呢,得罪你你也不能偷人家鸡呀……”
院里人都相信了一大爷的说辞,这也跟傻柱平常为人处世有关。
闫阜贵也没说什么,这个结果他是满意的,该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跟傻柱没仇,犯不着把傻柱往死了得罪。
苏乙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仿佛真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
他没有站出来揭穿傻柱是替棒梗背锅,没这必要,就算揭穿了傻柱也不会领情,而且傻柱愿意背锅就背呗,有人赔偿损失就行。
至于纵容了棒梗这一次,会不会便宜了他?
呵呵,这事儿可不算结束。
“这、这不对呀这个!”
唯一不愿意的就是许大茂了。
“就这么便宜傻柱了?”
1406、舔狗
大会散场,苏乙优哉回屋,把自己彻底当成了局外人。
这件事怎么收尾,傻柱该赔偿多少,那是闫阜贵该去考虑的问题。
要是苏乙今天自己赤膊上阵,或者把自己给搅和进去跟傻柱俩掰扯几块钱的事儿,那肯定都是很糟心的事情,落不得现在这样无事一身轻的清闲。
但这次丢鸡跟原剧情里许大茂丢鸡肯定不是一回事,原剧情里许大茂丢了一只鸡后,第二只鸡也很快被他处理掉了,再就没了后续。
而现在丢鸡的是三大爷闫阜贵,那这事儿完不了,“后患无穷”。
在家里看了会书,烧开了一壶水,苏乙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正“滋儿滋儿”吸熘着,傻柱也不敲门,埋着头闷声进来了,脸上明晃晃写着两个字——郁闷。
苏乙也不说话,去五斗柜里取出一只杯子来放了点茶叶,给傻柱了倒了杯茶。
“谢了兄弟。”傻柱面色稍缓,“你还能给我沏茶,这证明你没因为这事儿看不起我。”
“你就是替人背黑锅的,我干嘛要看不起你?”苏乙笑呵呵道。
傻柱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你就不是偷鸡那种人。”苏乙道,“就算你要偷,也没必要来偷我的鸡。”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89……”
傻柱有些感动对苏乙伸出大拇指:“兄弟,谢谢你相信我,我正发愁怎么跟你解释这事儿呢,让你别误会哥哥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影响了咱哥们儿之间的感情。现在有你这话,我什么都甭说了,哥哥谢谢你了!”
苏乙笑了笑道:“我信你没用,除了我,大院儿里谁信你?现在全院儿都觉得你何雨柱是个偷鸡贼,以后都得防着你一手。就算一大爷替你遮掩了一下,但偷了就是偷了,大伙儿只看事实。要是这事儿再传到厂里——你觉得许大茂会替你保密吗?我看他今晚很不甘心让你逃过一劫。”
原剧情许大茂对此没有四处宣扬,是因为一来他的鸡来路不正,一旦被有心人揪住他解释不清,反而惹自己一身骚;二来事情也牵扯到他说傻柱坏话的事情,坏话他确实说了,他心虚,也不想让别人说他是嘴长招报复,因此很聪明地什么都没再提。
但现在不一样了,鸡是三大爷的,从他许大茂手里倒了两手,他完全可以不认,所以不担心鸡来源的事情。
这事儿跟他许大茂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出来就能让傻柱难堪,他不说才怪。
所以苏乙很确定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傻柱这黑锅可不是他以为的这么小,也绝不好背。
苏乙能看这么远是因为他经多识广,但傻柱眼界浅不可能看得到,他只知道今天他仗义了一把,替人花钱消灾了,这会儿耿耿于怀的也是他赔出去的那些钱。
苏乙这么一提醒,傻柱表情顿时变了。
“许大茂这孙子还真有可能到处坏我名声去!”傻柱眉毛拧成了“川”字,“哎哟,忘了这茬了,这可怎么办?这搞不好要出大问题的……”
傻柱表情阴晴不定,显然很为这事儿头疼。
“喝茶,喝茶。”苏乙笑呵呵道。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喝茶呀?”傻柱苦着脸道,“唉,我也是脑子一热,也是觉着……”
话说一半,傻柱看向苏乙:“你知道我是替谁背黑锅吗?”
“英雄难过美人关呗。”苏乙吸熘了一口茶水。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44……”
“你是脑子真好使!到底是喝过墨水儿的。”傻柱咧嘴一笑,很是为苏乙说他是“英雄”而高兴。
“其实这回我还真不是为秦淮茹,而是为棒梗这孩子。”傻柱道,“鸡是他偷的没错,但他可没吃独食,而是带着他两个妹妹一起吃的。能想着他俩妹妹,我就觉得这孩子本质上不坏,是个有担当的……”
“你打住吧!”苏乙都听不下去了,“这会儿就敢偷鸡,假如等再过几年偷更大的被抓了,你看警察会不会因为他两个妹妹放他一马。偷就是偷,做了贼还得你高看了,你呀,拎不清!”
傻柱嘿嘿赔笑:“我这不是怕你对这孩子误会太深,替他遮两句嘛?错就是错,回头该收拾还得收拾,他妈饶不了他的!”
没贡献恶意,这证明傻柱没因为苏乙说他而不爽。
“哎我说,那只鸡你真卖给三大爷了?”傻柱岔开话题问道。
“没给现钱。”苏乙道,“算是给我养鸡的报酬吧。”
“我就知道,闫老西儿死抠,他能舍得掏出真金白银买鸡?”傻柱冷笑,“讹我六块钱不说,还顺走我那一砂锅鸡肉……等着吧他,这事儿没完!”
傻柱咽不下这口气。
六块钱?
三大爷不愧是三大爷,可以的。
“唉,今晚我妹妹回来,本来鸡是给她炖的,现在好了,她晚上回来都没得吃……”傻柱郁闷道。
苏乙想了想,起身转头去五斗柜最上面一层提出来一包糕点来放在桌上。
“昨儿在稻香村买的八大件儿,本来是给自己买的零嘴,拿去给咱妹妹吃去吧。”苏乙道。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99……”
傻柱又惊又喜:“这太贵重了!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好家伙,这一包最少不得四块钱?”
“四块五毛钱,还要点心票的。”苏乙笑道,“我买了两包呢,你拿走一包。”
这年头儿的普通糕点价格是六毛钱一斤,但八大件属于高级点心,对普通百姓来说贵得离奇,属于礼品点心。
所谓八大件就是八种不同糕点的名目,分别是翻毛饼、大卷酥、大油糕、蝴蝶卷子、幅儿酥、鸡油饼和状元饼,一般是山楂、玫瑰、青梅、白糖、豆沙、枣泥、椒盐、葡萄干这八种馅心。
这东西金贵,没有票的话,能卖到七八块钱一斤,普通老百姓肯定是消费不起的。
这时候流传一段顺口熘——“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头上茅房,拉了一泡高级屎,擦屁股都用高级纸”。
这里说的高级点心就是八大件,很多人都是只听过没见过。
傻柱虽然见过,但却从来没尝过。
“我待会儿给你拿钱!”傻柱一咬牙道。
“送你的,别跟我谈钱!”苏乙翻了个白眼,“谈钱我就不给你了。”
苏乙送傻柱八大件主要是礼尚往来,昨晚傻柱送来一个大书架子,虽说没花钱,但真算钱可不便宜。
苏乙不是白吃白拿的人,迟早要回礼的,现在算是个由头,算是有来有往了。
“来自何雨柱的喜意+99……”
傻柱乐得合不拢嘴:“好,够兄弟!长这么大,还头一回有人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冲这个,你这哥们儿就没白交!”
“这是给咱妹的,你可别一转头送别人,让妹妹饿肚子啊。”苏乙提醒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傻柱乐呵呵道。
“行,那我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苏乙道,“我估摸着三大爷这会儿正等你走呢,他肯定要来跟我商量赔偿金该怎么办的事儿。”
傻柱对苏乙严肃道:“兄弟,三大爷是个铁公鸡,到他手里的钱,你肯定很难再抠出来,但能要尽量多要,哥哥我这钱赔给你心甘情愿,但给他……我亏得慌!”
苏乙笑呵呵道:“那我试试。”
傻柱一点头,微微犹豫,又问道:“昨天问你那事儿,你看出点儿什么了没?”
苏乙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告诉他一句话,笑呵呵道:“你就这么问她,看看她怎么说。”
“这……有用吗?”傻柱狐疑道。
“有用。”苏乙点头肯定,“她只要回答,我就能把她对你的心思猜个差不离。”
“成,我信你!”傻柱一咬牙应下,“那我走了,我妹差不多这会儿也该到了,你甭送!”
傻柱扭头出了屋子,看看手里的八大件点心,心里郁结之气尽散,美滋滋哼着小曲儿过了垂花门。
早在窗户边上时不时往外张望的秦淮茹见状急忙跑出了屋子,一眼看到傻柱手里的糕点,顿时眼睛一亮,道:“哟,三大爷这么敞亮呢?还给你一包点心?”
“谁?他?”傻柱一副不屑的样子,“就他死抠那样儿,我在他家一口水都没落着喝,还点心?这是我兄弟援朝送我的!知道这是什么吗?”
傻柱美滋滋炫耀:“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就这一包知道多少钱吗?四块五毛钱!这还得要点心票,现在鸽子市上点心票一块三毛钱一张,就这抢都抢不到!你们车间主任郭大撇子上次不是买了这么一包送李新民吗?他可没票,知道他花了多少钱吗?七块八毛钱!”
“你就说我这兄弟对我多大方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听我说雨水回来没饭吃,二话不说,卡就送我了,说——不能让咱妹饿着,去,拿去让咱妹吃!我说我给你钱吧援朝,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柱子哥,就咱俩这关系,你谈钱我跟你急啊!”
傻柱说得唾沫横飞,学得活灵活现,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那叫一个得意和自豪。
浑然不觉秦淮茹笑得已经越来越勉强。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此刻在家的苏乙刚收到秦淮茹满值的恶意和怒意。
好你个苏援朝,我给你又缝被子又做秋衣,你连个点心皮子都没拿出来。
傻柱什么都没干,你给他一包八大件!
凭什么!
秦淮茹又是嫉妒又是气愤,也就是傻柱大大咧咧,不然一定会察觉到她这时候气场已经很不对了。
“真是稻香村的八大件儿啊?”秦淮茹勉强笑着,“你没打开看看里面什么样?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八大件长什么样呢。”
傻柱立刻把八大件双手一捂,嘿嘿笑道:“这可不成,我给雨水的,得她自己亲手拆开,我要是提前拆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棒梗也没吃过呢!”秦淮茹道,“能给他留点尝尝鲜不?”
“我跟雨水说,看她怎么说……”傻柱还是没松口,“不过棒梗这孩子你真得教教他了,这才多大就偷人家鸡?不能再这么惯着了!别长歪了。”
“怎么,你替棒梗背黑锅赔钱,心疼了?”秦淮茹白了他一眼。
“我心疼什么呀,不就六块钱吗?”傻柱“切”了一声,浑不在意一摆手。
“六块!”秦淮茹顿时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好你个三大爷,你这心还真黑!”
“让他等着吧,这事儿没完!”傻柱冷哼一声。
秦淮茹想着六块钱,又看看傻柱手里的点心,莫名心里觉得舒服了点。
她语气稍缓道:“谢谢你替我背黑锅啊傻柱,棒梗一直都跟你最亲,你看他除了这回偷鸡,之前除了偷你东西,还偷过谁东西?还不是真拿你当亲人?你也别怪他……”
“我怪他什么呀,他还是个孩子。”傻柱急忙道,“真没怪他,我就是觉着吧,你得教教他。”
秦淮茹叹了口气道:“怎么教?是我自己没本事让棒梗饿着肚子,他才去偷的,说到底都怪我……但我一个人养着这么一大家子我容易吗我?上有老下有小,各个都张着嘴等着我喂饱他们,但我怎么办?我也是个女人,谁心疼我呀?”
说着说着秦淮茹悲从心头起,竟泪如泉涌,“嘤嘤”哭了起来。
傻柱顿时慌了手脚:“你别哭呀秦姐,这大晚上的,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哎幼这怎么说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心疼你,我不也老帮着你吗?”
“那管什么用?”秦淮茹哭着道,“真过日子还得是我自己,偶尔能靠靠你,但平时还不是我自己扛?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苦呀,有时候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可不能死,你死了仨孩子怎么办?哎幼我的秦姐,你可别哭了!”傻柱就受不了这个,都心疼死了,“秦姐,这八大件儿你拿回去给仨孩子吃吧,你们一家好好甜一甜,你别哭了行吗?算我求你了!”
秦淮茹哭声顿止。
“真的?”
1407、商机
“啪!”
回到家里的傻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你真是个傻柱,说了不给不给还是给了,这下好了,雨水回来吃什么?”
傻柱仰天长叹,左右看看,把手一背去一大爷易忠海家了。
没一会儿手里捧着七八个皮蛋回来了,又从床底下翻出一小袋花生米来,美滋滋一拍手:“就这么着吧,齐活儿!”
另一边,秦淮茹提着八大件点心回到家,小当眼尖,一眼就看到了。
“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她问道。
“没什么,写你作业去!”秦淮茹挡了一把,直奔里屋。
贾张氏正斜躺在炕上闭目养神,见秦淮茹手里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见秦淮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闭嘴。
秦淮茹找了个布包把糕点包起来,见三个孩子都不注意,这才压低声音对贾张氏道:“是苏援朝送给傻柱的点心,我给要回来了。”
“那你不给孩子吃,怎么还藏起来了?”贾张氏皱眉道。
“您知道是什么点心吗?还吃……”秦淮茹喜滋滋道,“是八大件儿,稻香村的!”
贾张氏愣住,道:“哟,那得不少钱吧?”
“要票四块五,不要票七块八!”秦淮茹压低声音激动道。
贾张氏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活像个蛤蟆。
“多、多少!”她惊叫出来。
“嘘……您小点儿声,别让孩子听见!”秦淮茹道,“我打算去趟鸽子市,把它给卖了。只要给六块钱我就卖!有了这钱,这两个月我都能松快点儿。”
贾张氏乐得合不拢嘴:“哟,这感情好啊,太好了!这败家子儿真是,买这么贵的点心,再好的家也迟早被他败完!”
秦淮茹道:“我今儿还琢磨一件事儿呢,妈,你说他一个大男人,会不会做饭?”
“怎么你想上杆子给人家做饭去?”贾张氏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不是,我是想要不要问问他,让他来咱家搭伙,每个月给咱交点伙食费。”秦淮茹琢磨着道,“他要是真不会做饭的话,回来也能吃上热乎的现成的,他应该会愿意。要是真能成,以他这大方劲儿,咱家日子以后能好过很多。”
贾张氏眼睛一亮:“哎,还真成!一个月问他要十五块钱,不过分吧?不过他可不能来咱家吃,到时候做好给他端过去,让他自己吃!不然倒像是咱们招了个上门女婿似的,这可不行。”
“您呀,八字还没一撇呢,想得倒是挺长远!”秦淮茹没好气道。
“丑话我得先说前头。”贾张氏哼了一声,“那你赶紧去问问,快把这事儿定下来。”
“不行,我得去问一大爷家借个手电,赶紧去趟东四的鸽子市。”秦淮茹道,“我听说鸽子市十点就散了,这会儿去还能赶上。搭伙这事儿回来再说,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开口。”
“那你快去!”贾张氏急忙道,“唉,就是可怜棒梗,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
“今儿他偷人家鸡,我不揍他都算好的,还给他吃点心?”秦淮茹冷笑,“他想都别想!这么贵的东西,吃一口都腌心!”
“那你快去吧!”贾张氏道。
秦淮茹去问易忠海借了手电筒,又用一块毛巾把自己的脑袋包住,找帕子遮住自己的脸,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还特意穿了个很厚的棉袄,看起来很笨重的样子,不说话也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这才悄悄出门去。
之所以这么打扮,是怕她一个女人走夜路,有男人碰见起了歹心。
到前院儿的时候,秦淮茹看到三大爷闫阜贵敲响了苏乙家的门,她躲在垂花门后目送苏乙把闫阜贵让进去,这才快步往院门走去。
出胡同的时候她碰到傻柱的妹妹何雨水骑着自行车回来,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她还特意躲过脸去。
这边,闫阜贵来找苏乙就是为了跟苏乙商量赔偿金的事情的。
苏乙把之前傻柱用过的杯子洗了洗,给闫阜贵继续沏上茶。
“来自闫阜贵的喜意+88……”
闫阜贵满脸惊喜:“援朝,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这茶是桐木红茶,正山小种吧?”
“三大爷好眼力。”苏乙笑呵呵道,“买不着新鲜的,这是去年的陈茶,您凑合着喝。”
傻柱之前也喝的这个,但却是牛嚼牡丹,什么都没喝出来。
“这才三月份,新茶还没出来呢,这茶就算新茶!”闫阜贵笑得合不拢嘴,“这可是金贵茶啊,我之前还是见我们校长喝过,就那么一小罐,跟藏金子似的,谁都不给……嘿嘿,今儿算我有口福,沾你的光了。”
他端起茶杯深深吸了口气,满脸陶醉:“真香啊……”
苏乙笑道:“三大爷来是想说赔偿款的事儿吧?”
“对。”闫阜贵小小啜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援朝,傻柱赔了咱六块钱,外加他那一砂锅的鸡肉。”
“怎么这么多?”苏乙道。
“心虚呗。”闫阜贵不屑一笑,“这又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花钱消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刚柱子哥来过我这儿了,是来跟我解释的。”苏乙看着闫阜贵,“他说他这回是替人背了黑锅了。”
“秦寡妇对不对?”闫阜贵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鸡是棒梗偷的吧?”
“哟,您怎么知道?”苏乙讶然问道。
“我在这院儿里住了一辈子,傻柱虽然混,但也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这孩子什么品行我还能不知道?”闫阜贵道,“他就不是偷鸡摸狗的人!再说他偷鸡的理由也站不住脚,他拜托我给他介绍对象,就是顺嘴一提,我跟他说了,你要是真想要我就去给你牵线,我没不答应他呀?”
“刚才他去我家,话里话外自己受了委屈,我就猜到他不是偷鸡的人。明明没偷还要承认,呵呵,咱这院儿里,他肯替谁背着黑锅,还用问吗?秦寡妇也不可能偷鸡,她那儿子棒梗手脚一直都不干净,之前还偷过我们家挂在窗户上的干辣子呢,我猜一准儿就是他!”
苏乙对闫阜贵伸出大拇指:“三大爷,您真是这个。不过既然您猜到了,怎么还要柱子哥的钱?”
“不然我问谁要?问秦淮茹?还是她那个婆婆?”闫阜贵冷笑,“你信不信我能要回来一块钱,都要落个欺负孤儿寡母的罪名?傻柱愿意替她家受过挨罚,那是周瑜打黄盖,咱们管不着。有傻柱给钱,我才懒得拆穿呢。”
“您是明白人呀。”苏乙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愿意顶罪是他的事儿,跟咱们无关。”
“对咯。”闫阜贵笑呵呵道,“要不是傻柱,还要不来这六块钱呢。这六块钱,少说能买两只下蛋鸡。”
苏乙道:“三大爷,你怎么想?”
“我是这么想的。”闫阜贵笑呵呵道,“鸡是你的鸡,赔的钱也应该是你的钱。我呢,能要回来这钱,也是占有不小功劳的。你之前说,这赔的钱咱们都拿来买鸡,明儿下午我没课,我去趟昌平,搞搞价,六块钱还是能买两只鸡回来的。”
“这样的话,咱们就有三只鸡了。两只鸡的时候,你说我们帮你养三个月鸡,以后其中一只鸡归我们家,然后你那只鸡每个月给我们三个鸡蛋,算是喂养费。这是两只鸡的条件。但现在有三只鸡了……”
“我想能不能这样,之前两只鸡的条件,咱们照旧,这第三只鸡,算咱们两家共有,每个月下的蛋,咱们分三份,你拿两份,我们家拿一份。要是这鸡最后不下蛋了,不管是杀了吃肉还是卖钱,咱们都按这么比例分,你看怎么样?”
苏乙笑眯眯点点头:“三大爷分配得合情合理,我没什么意见。”
“哎,嘿嘿,援朝啊,三大爷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点,爽快,不拘小节!”闫阜贵非常开心,又给苏乙贡献一波满值喜意。
但苏乙之所以这么爽快,是因为这三大爷贪心归贪心,但没有贪得无厌,是能在苏乙接受范围内的那种贪心。
“对了,还有傻柱那鸡肉。”闫阜贵又道,“我想着你这儿也没开火,赶明儿我让我大儿媳妇儿把这鸡炖了,给你端来一碗,呵呵我们家人多,我就多留点儿,你看怎么样?”
“行,那我尝尝我于莉嫂子的手艺。”苏乙笑呵呵道。
“我跟你说,我大儿媳妇儿炖鸡肉有一套,炖的可香了。”闫阜贵笑道。
苏乙道:“三大爷,既然你也知道这鸡是棒梗偷的,那这小子下次再偷怎么办?”
“还真有这个可能……”闫阜贵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几只馋人的大母鸡天天在前院儿里咕咕叫,棒梗出来进去都能看得到,再加上还有鸡蛋的诱惑,小盗圣能忍得住?
尤其是这次偷鸡他屁事儿没有,有人给他背锅,有人给他擦屁股,更有贾张氏还暗地包庇,这事儿要说没有第二次,苏乙是不信的。
闫阜贵道:“只有千里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小子要是真惦记咱的鸡,咱也防不住啊。”
“我也这么想。”苏乙道,“养个鸡还要成天防着人偷,还不够费心的。”
“那也没什么办法呀……”闫阜贵皱眉,“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
“我倒是有个笨办法,”苏乙道,“我这办法防小人不防君子,得棒梗真的再偷咱们一次鸡才行,但如果真成了,一次就把这小子的病治了。其实棒梗真要偷鸡,时间是可以大概猜到的。第一得是他不上学有时间的时候,第二肯定是下午。早晚院子里人多,他不好动手。”
“什么办法?”闫阜贵急忙问道。
苏乙细细一说,闫阜贵皱眉一琢磨,叹了口气道:“也只好这样了,他要是不动手,那什么都好说;但要是真动手偷鸡,那也别怪我新账老账跟他一起算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再孤儿寡母,也不能损人肥己呀。”
“是这个理儿。”苏乙道。
这样一来,就算棒梗再动手,依然有闫阜贵在前面冲锋。
但下次就属于惯犯,没这么容易轻轻放下了。
“那就这么着,你早点儿歇着吧。”谈完了事,闫阜贵笑呵呵站起身来,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缸子,“这茶叶能泡好多回呢,别浪费了,我端回去慢慢喝,赶明儿把杯子给您送来。”
“好,您慢点儿。”苏乙笑呵呵起身相送。
闫阜贵美滋滋端着茶缸回去了。
他家里一家大大小小都坐着等消息呢,一见他回来,三大妈立刻迎上来迫不及待问道:“说得怎么样?”
“都成了!”闫阜贵笑道,“就咱们之前在家说好的那些个条件,人家援朝连个磕巴都没打一下,全答应了!”
“哎哟这感情好呀!”三大妈乐得直拍大腿,“这败家子儿真是不会过……”
“哎!别再叫人家败家子了!”闫阜贵面色一板,“通过这两次接触,我觉得这苏援朝的品性待人接物这些方面,是没得说的,他大手大脚,只是因为性情豪爽性格使然,咱们家得了人家的好处,背地里就别再骂人家败家子了,这不好。”
“是是是,怪我不对。”三大妈急忙认错。
闫阜贵这才笑了笑,对于莉道:“儿媳妇儿,那咱们就按之前商量好的,你炖鸡,炖好了你们家多分两块肉,多分一碗汤。你再给对门儿也端去一碗,肉给八块,汤满一点儿就成。”
难得老公公大方一回,于莉也乐呵呵说了声好。
一回到家,于莉就立刻迫不及待跟闫解成兴奋道:“解成,我想到了一个能赚钱的好点子!”
“什么点子?”一听到赚钱,闫解成立刻来了精神。
“你说,我去给对门苏援朝做饭怎么样?”于莉期待道,“他一个大小伙子,还是个文人,肯定不会做饭!他每天下午那顿饭我帮他做,无论是每个月给我工钱也好,或者让我带回来点儿吃的也行,咱都赚了呀!”
闫解成的眼睛亮了:“媳妇儿,这事儿咱俩好好合计合计!”
另一边,捂得严严实实的秦淮茹气冲冲回到家。
“这么快回来啦?”贾张氏惊讶道,“卖掉了吗?”
秦淮茹从怀里掏出布包打开来,指着里面的点心包质问道:“妈我问你,这点心是不是你偷偷打开过取出来了一块?你是不是给棒梗吃了?”
贾张氏愣了半天,才嘀咕道:“不会……被买家发现了吧?这黑灯瞎火的,不能看这么细吧?是不是你傻了吧唧给人主动验货了?”
“妈!”秦淮茹一下子爆发了,瞬间泪如雨下,跺脚嘶吼,“你知不知道我都跟人谈好了七块钱卖,人家都打算付钱了?你知不知道有了这七块钱再加上我的工资能让咱家平平稳稳过俩月?你知不知道我赚钱有多不容易?你都知道吗您!现在好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1408、嫂子
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来得快,去得快。
就像是被撑破了的麻袋,瞬间又被打上了补丁,不管漏出点什么来都还得兜回去。
秦淮茹抹掉眼泪,不想再跟贾张氏说半句话。
她默默走上前打开点心包,招招手让三个孩子过来,给小当和槐花一人两块点心,给棒梗给了一块。
“吃,现在就吃,我看着你们吃完。”秦淮茹道。
“点心!”
两个小闺女简直欣喜若狂,都来不及说话,放进嘴里就开始狼吞虎咽。
“妈,凭什么我就一块?”棒梗不愿意叫道。
“你刚才没吃吗?”秦淮茹厉声喝道,“你偷吃的时候给妹妹分了吗?”
“是奶奶不让我分的!”棒梗嚷嚷道。
“一人吃两块,谁也不多吃,谁也不少吃!现在就吃!”秦淮茹道,“你要是不想吃就拿来,今天偷鸡的事儿还没跟你算账呢!”
“吃就吃。”棒梗急忙也吃了起来。
“别、别一下都吃完呀。”贾张氏急忙道,“小当,槐花,你们都先吃一块,剩下的奶奶帮你们收起来,你们明天再……”
“不行!就今天,就现在都要吃完!”秦淮茹冷声道。
“淮茹,你跟我较这劲儿干嘛……”贾张氏急了。
“妈,留到明天,这点心还能吃到小当和槐花嘴里吗?”秦淮茹冷笑着一抹眼泪,“七块钱我是挣不着了,我得让我闺女也尝尝这七块钱的点心是什么味道!”
“让她们尝有什么用,哎哟,这不赔了吗!”贾张氏气得直拍大腿,“棒梗以后是咱家顶梁柱,她们两个迟早是泼出去的水,你给她们吃什么吃?你糊涂呀你!”
“妈,今儿您就算说破天,我也不能依着您的意思。”秦淮茹神色坚定,“平常您偏心点儿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她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受了委屈,我都疼!”
贾张氏嗫嚅着想要说什么,但她知道秦淮茹是气她害得家里损失了七块钱,所以才故意跟她对着干,让她腌心。
七块钱不是小数目,她知道自己理亏,一向无理也搅三分的她,面对秦淮茹的“低气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她也不敢把自己的儿媳妇给逼急了。
“这还剩下两块呢,我给棒梗收起来。”贾张氏伸手就要抢秦淮茹手里的点心,却被秦淮茹躲过。
“剩下的两块,我给雨水送去!”秦淮茹道。
“秦淮茹,你要疯是吧!”贾张氏一听顿时炸了,“有好东西你不给自己儿子留着,你给外人?你缺心眼儿吧你!你今儿敢把这点心拿出门试试!”
“我就拿了!您爱怎么着怎么着!”秦淮茹瞪着贾张氏,“这两年傻柱就没怎么管过雨水,尽接济咱家了!雨水但凡在中间儿说句话,傻柱都不可能一直这么帮着咱!要不是每次雨水回来我都跟她处好关系,你以为雨水真一点儿怨言都没有?要是雨水闹起来,你觉得傻柱向着我还是向着他妹妹?以后他还能这么帮咱吗?”
贾张氏愣了会儿,道:“那、那也不用两块都给她吧?给她一块,给棒梗再留一块……”
“想都别想!”秦淮茹收起点心,“这算是对他今天偷鸡的惩罚!”
说着,她就拿着点心出了门。
贾张氏拦了下没拦住,只好眼睁睁看着秦淮茹出门去。
“败家娘们!”她悻悻一跺脚,一回头,正好看到小当和槐花两人嘴里塞得鼓鼓的,像两只小土拨鼠一样。
“赔钱货,就知道吃!”她忿忿骂了句,“棒梗儿,你慢点儿别噎着,奶奶给你倒杯水去!”
何雨水住在中院东厢房靠北的那间房里,和一大爷易忠海是隔壁。
秦淮茹敲开了门,把点心塞到何雨水手里,笑道:“你哥今儿被仨大爷联手治了,给你炖的鸡也没保住,知道你还没吃饭,这点心你拿着。”
“秦姐,还是你好,每次我回来你都惦记着我。”何雨水笑嘻嘻道,“哪儿来的点心呀?怎么没给棒梗他们留?”
“你就甭管了。”秦淮茹笑着帮她缕缕头发,“姐姐给妹妹留好吃的,说到哪儿都是天经地义。你呀,就踏踏实实吃你的,别嫌少就行。”
“我哥给我弄几个皮蛋就把我打发了,您跟我那傻哥比起来,您才是我亲姐!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要是再嫌少就没良心了不是?”何雨水笑道,“那我就收下啦!”
秦淮茹点点头,对她挤挤眼睛:“给你吃的,别让你哥看见,省得他馋!”
“放心,我都吃光,连个渣都不剩!”何雨水笑道,“秦姐,你可别想瞒我,您平时那么照顾我哥,我哥肯定早就吃过了,对不对?我才不给他留呢,他有人心疼呢,是不是?”
“就你鬼机灵。”秦淮茹亲昵刮刮她鼻子,笑呵呵摆摆手,“快去吃吧,我回了。”
秦淮茹扭腚走人,何雨水迫不及待关上门,取出点心美滋滋吃了起来。
苏乙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送给傻柱的一包点心居然有这么“曲折的命运”,兜兜转转,最后总算还是吃到了何雨水嘴里,虽然只有四分之一。
此刻他家里正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于莉。
对门闫解成的媳妇儿。
于莉二十出头的年龄,身材高挑,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除了唇薄破坏了些许美感,本身相貌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嫂子,你有什么事吗?”苏乙问道。
“援朝啊,嫂子找你真有点事儿,”于莉一边露出个讨好笑容,一边看了眼苏乙扣在桌上的书。
“来自于莉的欲念+33……”
“我想问问你援朝,你以后晚上这顿饭怎么吃呀?”于莉问道,“你一大老爷们儿,能做好饭吃进嘴里吗?”
于莉这话一问,苏乙就猜到这小媳妇儿是什么意思了。
他心里暗自赞叹,这小媳妇儿还真有“商业眼光”,怪不得日后她能带着她男人发家致富,成了四合院里“先富起来”的人。
但猜到归猜到,苏乙却没打算花钱雇人给自己做饭。
一来他自己会做饭;二来于莉做的饭不一定能合自己胃口;第三,他是想要结婚的人,让一个有夫之妇老进进出出自己家门给自己做饭,这算怎么回事?
他得注意风评。
“多谢嫂子关心,做饭我还是没问题的。”苏乙笑呵呵道,“我也做不了多久,我打算尽快结婚,以后有家有媳妇儿了,也就不用我做饭了。”
“来自于莉的恶意+42……”
于莉愣了一下,急忙笑道:“援朝你有对象了?是哪儿的姑娘呀?”
“还没。”苏乙道,“不过我这要找也快。”
“那是……你是大学生,工资高又有文化,模样也周正,只怕那些待嫁的姑娘都抢着要嫁给你,你自然是不发愁的。”于莉语气复杂地道。
“来自于莉的恶意+46,来自于莉的欲念+37……”
嫂嫂,你这是什么情况?
苏乙看了眼于莉,问道:“嫂子您来就是问我晚上吃饭的事儿?”
“是,我也不瞒你,嫂子想着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要干工作,这灶台边的小事儿肯定是顾不到的。”于莉道,“我就想着能不能过来帮衬你一把,让你安心工作,不用操心家里做饭和洗洗涮涮的小事儿。当然,嫂子这儿也不是白给你干,你看着给点儿辛苦费什么的就成。”
说到这里,于莉顿了顿,满怀期待地对苏乙道:“援朝,要不你好好想想,娶媳妇儿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在这之前这段日子你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操持家务,很辛苦的。但是家里这摊子小事儿你交给嫂子,你回家就能吃上热乎的,家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你只管安安心心工作,这多好?”
“嫂子好意我心领了。”苏乙不慌不忙道,“不过真的不用麻烦了。”
于莉有些失望,道:“援朝,你是不是怕别人传闲话?或者是怕解成误会?”
“这也的确是原因之一。”苏乙笑道,“不过最主要的是我觉得我真的不需要这个,嫂子,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来自于莉的恶意+49……”
于莉面色阴晴不定,突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苏乙跟前,道:“援朝,嫂子还会点儿按摩,你要是不嫌弃,嫂子试试?成不成再说,你先体验一下再说。”
“这……”苏乙无奈一笑,“嫂子,没必要这么执着吧?”
“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于莉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一黯,自嘲一笑,“只要我想要干的事儿,我一定得干成了才甘心,已经干的事情,我也要干到底才踏实。”
“出门的时候我跟你解成大哥商量了半天,解成觉得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事儿肯定不成。但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要干成。”
于莉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苏乙身后,双手按在苏乙两面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
她的手有点儿抖,在苏乙这位武学大家和半吊子中医的眼光来看,她的按摩毫无手法可言,完全就是瞎按。
苏乙本来想躲,但又一想自己好像没必要拒绝。
既然要体验红尘,干嘛一定要端着?
问问自己的心,自己想让于莉这样的少妇给自己按摩吗?
还是想的。
那就不妨听听于莉怎么说服自己。
对这个他还是蛮好奇的,毕竟看起来于莉很有信心。
“说出来不怕援朝你笑话,我跟你解成大哥俩人每月收入加起来也就二十来块钱,还要给家里交十五块钱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剩下的几块钱,零零散散的开销,每个月底都青黄不接,过得很拮据。”于莉一边按摩,一边轻轻道,“嫂子没本事,没背景,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只能在食品厂打打临工,很不稳定。”
“本来我也没想着给你做饭这件事儿,是我公公让我明天炖鸡给你端来一碗,我猜想到这一茬。我想着你连养鸡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让别人帮你做,那做饭洗碗比养鸡麻烦多了,你肯定也不乐意干。”
“这不是一回事儿。”苏乙忍不住道。
要不是因为院儿里有个盗圣,苏乙还真不见得把养鸡的事儿交给三大妈去做。
他不是不沾人间烟火气的大少爷,更不是懒汉,他不介意做做家务的。
于莉双手往下,开始给苏乙按肩膀,接着道:“这当然不是一回事儿,我知道我要是来给你做饭,院儿里少不了说闲话的。但凡事儿有得必有失,干什么事儿都有代价,这事儿我想好了,我管不住别人的嘴。”
“嫂子,您别说您想不想,您得考虑我愿不愿意。”苏乙道。
于莉双手突然顺着苏乙的双肩往下,从他衣服伸进去开始按捏苏乙的胸膛。
“嘶……”苏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嫂子……你这按摩不太正规啊……”
这小媳妇儿,这什么套路!
这么豁得出去吗?
“援朝,你会不会看不起嫂子?”于莉突然问道。
“来自于莉的欲念+59……”
“嫂子,你这是何必?”苏乙想了想,还是没阻止她这么做。
“你别笑话嫂子……”于莉近乎喃喃说了一句,随即语气又恢复正常,“嫂子也不光是为了那点好处,嫂子主要是冲着你这个人。援朝,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刚来京城就置办了这么体面的一个家,你拿着这么高的工资,你跟我公公接触几回,我公公对你赞不绝口,他从来都没这么夸过人……”
“援朝,解成我指望不上,老闫家我也指望不上,我从嫁到闫家后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只能指望我自己。但我一个女人,我能做什么?我只能抓住我能想到的机会。”
“你就是我的机会,援朝!”
“嫂子,就算这样,也没必要咱们第一次接触就这样吧?”苏乙道。
“别怪嫂子心急。”于莉道,“嫂子也想慢慢来,别吓着你,也别让你看轻了我,但你实在太优秀了,嫂子怕错过你。”
苏乙深呼吸一口道:“嫂子,你这么干……就不考虑我解成大哥的感受?”
“来自于莉的欲念+79……”
“援朝,你提解成,是不是更刺激一点儿?”
卧槽……
1409、海棠
于莉这个人在原剧情中就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有种女强人的范。
在原剧情中,她开餐厅生意不好,她“力排众议”,开出了一个远远高出业内工资,让傻柱也无法拒绝的价位来聘请傻柱,甚至干脆答应了傻柱所有条件。
她这个做法是她丈夫闫解成和公公闫阜贵肯定不会同意也无法理解的,但当时于莉已经当了闫解成的家,闫阜贵也管不了他们,只能于莉说什么就是什么。
结果就因为这一点,让她餐厅的生意一下子扭转过来,变得非常火爆。
只可惜于莉这个人还是没走出小市民思维的局限,见识有限,后来为了省钱,策反了傻柱的徒弟,但没想到傻柱留了一手,害得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这个女人很果决,此路不通,果断换一条路,把餐厅改成火锅店,让自己餐厅的生意又重新火爆起来。
从这些事情中可以看出,于莉做事不择手段,豁得出去,也喜欢剑走偏锋。
这个时候她还只是闫家毫无经济大权的小媳妇儿,衣食住行都要靠老闫家,她想要摆脱这种现状,却苦无门路。
苏乙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苏乙的“挥金如土”,让她看到了其大方豪爽的一面。
养鸡的事情,老闫家一家都觉得自己占了苏乙的便宜,但于莉却想到苏乙在这件事中什么成本都没付出过,所得的一切都是白来的。
而且鸡被偷了之后,苏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老闫家却因此而得罪了秦寡妇一家和傻柱,事后他该得的补偿和好处一样都没少。
最让于莉震撼的是院里一些人对苏乙的态度。
许大茂给苏乙送两只鸡,傻柱给苏乙送木架子,秦淮茹上杆子帮苏乙拉货做床品,好像所有人都围着他在转。
于莉很清楚院儿里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尤其是许大茂这个很精明的人,连他都和苏乙套近乎,那说明苏乙这个人一定是值得巴结的。
所以于莉跟苏乙说她看中的是苏乙这个人。
她也的确是急了,院儿里这么多人都抢着往苏乙身边凑,她要是晚了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所以她来了,还如此大胆。
让她欣喜的是,苏乙并没有拒绝她,任由她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但让她羞恼的是,她都这样了,苏乙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反倒一本正经跟她说事情。
“援朝,嫂子的手艺怎么样?”于莉故意用魅惑的语气问道,“你还不肯答应嫂子吗?”
她的双手继续往下,轻轻摩挲着苏乙两胯的位置,指尖偶尔会往中间,拨弄森林。
这时她整个人都贴在苏乙身上了,两处弹软压在苏乙的肩膀上,气息拍打在苏乙的耳孔里,痒痒的,很抓人。
“嫂子,我觉得咱们之间还是缺乏一定的了解。”苏乙道,“我是有底线的,我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
于莉一咬牙,突然一把握住问道:“援朝,嫂子已经拿住了你的底线。”
苏乙吸了口气道:“但是底线还是没动。”
于莉就动了起来。
略显生涩。
“来自于莉的欲念+99……”
于莉对着苏乙的耳孔吹了口气道:“援朝,嫂子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别让嫂子以后没脸见你,行不行?算嫂子求你了。”
苏乙微微沉默,叹了口气道:“嫂子,底线不拿出来,就会一塌糊涂。”
“嫂子懂。”于莉蹲了下来拍拍苏乙,苏乙配合抬起来,紧跟着就感觉到一凉。
于莉挥舞着手臂,像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良久,苏乙底线失守。
战场打扫完后,苏乙给揉着酸痛手臂的于莉倒了一杯水。
“嫂子,喝水。”苏乙道。
“嫂子不缺水。”于莉看了苏乙一眼道,幽幽地道。
“嘶……”
这特么……
“援朝,你给嫂子一句痛快话。”于莉道。
苏乙道:“一个月十块钱,以后我家里这点事儿都麻烦嫂子了。”
于莉愣住了。
“来自于莉的喜意+99……”
她脸色潮红,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什么。
“援朝,嫂子谢谢你……”她有些哽咽。
“嫂子客气了。”苏乙笑道。
“那嫂子先走了,要是迟了,你解成大哥该着急了。”于莉抹了抹眼泪,站起来道。
“好,我不送嫂子了。”苏乙含笑点头。
于莉犹豫了下,又道:“只要你不跟解成瞎说,解成那边你放心。”
“哎。”苏乙点点头。
目送于莉扭胯出门,苏乙幽幽一叹。
我是谁?
我在哪儿?
人为什么活着?
他进入了贤者般的思考。
脑子放空了一会儿,苏乙回过神来,自嘲一笑摇摇头。
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媳妇儿给拿下了。
唉,就当推了个油。
不过这于莉还真有点意思,还是完璧之身。
稀奇吧?
苏乙之前见闫解成也没注意看,不过联想到原剧情中这俩人一直都没孩子,又想到这闫解成对于莉一直千依百顺,再加上于莉之前那似有所指的话,苏乙觉得闫解成那方面不行,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一晚秦淮茹没有来找苏乙,许大茂也没来,苏乙安安稳稳看了几个小时书,熄灯闭目养神。
一夜无话。
第二天,苏乙很聪明地起了大早,溜达去东直门河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解了个手。
春寒料峭,早上野外解手屁股上结霜,这是经验之谈。
就着冰凉的河水洗了个手,苏乙腿着去了雍和宫,要了一碗炒肝四两包子,热乎乎吃了一顿。
其实炒肝不是炒出来的,而是煮出来的。
肥肠和猪肝煮出来后卤汤勾浓芡,放入大量蒜末,黏黏糊糊这么一碗,吃的就是臭烘烘的热乎劲儿。
包子是猪肉大葱馅儿的,不用调料汁,直接蘸着炒肝吃,嘿,那叫一地道。
苏乙在这早餐店还看到豆汁儿和焦圈了,他打算明早挑战一下这种京城地道美食。
这早餐店还有煎饼,让苏乙陷入自己上班时边吃煎饼边往地铁站赶的回忆之中。
京城的煎饼中间一般夹的都是薄脆,不像是津门,夹的是油条,油条又叫果子,所以津门的煎饼才叫煎饼果子。
放慢了生活节奏,调低了追求预期,其实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特别容易让人满足。
清晨的太阳、鸽哨声、市井的喧嚣,一份不那么好吃的早点……
一切的一切都让苏乙很惬意,很享受。
再回想起昨晚丢失的底线,苏乙也就不纠结了。
溜溜达达赶到单位,正是人来人往上班的时候,厂区里十分热闹。
“苏干事好!”站岗的孙连军笑呵呵跟苏乙打招呼。
苏乙挥手回应。
“来自孙连军的恶意+66……”
嗯?
这货不对劲啊……
苏乙看了他一眼接着往里走。
刚到楼下就看到于海棠俏生生站在那里。
今天于海棠穿着一身布拉吉,所谓布拉吉其实是英译的俄语,意思是连衣裙,在这个年代特指碎花连衣裙。
这大春天的早晨,普通人都得穿着外套才行,这于海棠露个大胳膊小腿站在清寒的春风里,冷风直往裤裆里钻,这不酸爽吗?
苏乙都替她觉得冷。
根本不用寻思,于海棠穿成这样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苏乙。
女为悦己者容,于海棠就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给苏乙看。
一个厂花肯定不缺追求者和关注的目光,但于海棠为了追求自己向往的情感,居然能放低姿态主动出击。
“来自于海棠的喜意+89,来自于海棠的欲念+66……”
看见苏乙的那一刻,她眼中的光彩像是朝阳般温暖明亮,刹那绽放出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
微风吹起她的发梢和裙摆,温煦的阳光铺撒在她的脸上、身上,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背景都被放了慢动作,只有她还是那么清晰,那么具体,那么真实。
苏乙承认这一刻自己的心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这热情奔放的姑娘,这迷人的青春气息,是这么美好。
对于一个心态上历经世事的老男人来说,这种年轻和美好的吸引是致命的,可以轻易让人沦陷其中。
但苏乙很快就警醒过来。
他深深看着这一刻美到不可方物的于海棠,把这一幕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然后,他在心中排除掉了于海棠作为妻子候选人的选项。
美好都是短暂的,青春迟早会过去。
但这都不是理由,重要的是苏乙看透了于海棠飞扬放肆的性情。
她的热情似火一定是有保质期的,她的爱是很热烈,但不可能长久。
这个女孩追求一切她认为美好的东西,一旦她认为你不美好了,那她也一定会毫不留恋地放弃。
她享受美好的生命,享受一切,她可能符合很多人对女人的幻想,但她一定不适合做一个好妻子。
苏乙虽然能自信驾驭得住她,但如果为了把她拴在自己身边去改造她,压抑她,甚至PUA她,那就不是苏乙想要的了。
相比起这种夫妻关系,苏乙更向往那种夫唱妇随的轻松惬意。
做出了放弃于海棠的决定,苏乙心中却涌出点矫情的悲哀来。
如果凡事看得很清楚,其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也许反倒是坏事,很没意思。
要是他看不透这些,他只是个毛头小伙子,他一定会选择于海棠,跟她来一场轰轰烈烈又刻骨铭心的恋爱。
就算最后以失败收场,但这段回忆一定值得一生珍藏。
但现在的苏乙,注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就像是在玩一个已经通关过的游戏,知道所有正确的答案,于是再也不会有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刺激、期待和热诚了。
他知道所有结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路去享受,去细细品味。
明知道是错误的答案,他不会去强求,也不必去强求。
苏乙走到了于海棠面前。
在温煦的阳光下,在活泼的清晨里。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充满着憧憬,心如鹿撞,另一个却冰冷得像一台机器。
“来自于海棠的恶意+17……”
女人是很敏锐的,于海棠敏感察觉到了苏乙眼中的疏离,她有些慌,有些恼,有些受打击。
正如苏乙所猜想的那样,于海棠觉得她对苏乙一见钟情了。
她爱死了苏乙的帅气和霸道,还有苏乙大学生的身份。
她觉得苏乙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是符合她一切幻想的男人。
反观一直追求她的杨为民,文化水平低,跟喜爱文学的她根本没有共同语言,而且杨为民就像是被惯坏的孩子,长不大,也没有主见,遇到任何事情只会冲动发脾气,或者逃避。
总之,她把苏乙和杨为民放在一起一比较,越比较越觉得苏乙哪儿都好,而杨为民哪儿都不好。
昨天晚上杨为民去找她,埋怨她在苏乙踹他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眼旁观。
杨为民质问于海棠把他当什么了。
于海棠不但不理亏,反而质问杨为民,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以后怎么保护她?
杨为民被问得羞愧难当,哑口无言。
而于海棠则趁机提出了分手。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莽撞的杨为民为他挡风遮雨了。
她想要追求自己的爱情。
她不顾杨为民苦苦哀求,决然离去。
她想了半晚上,设计了今早的相遇。
她要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让苏乙迷恋她的容貌,迷恋她的身体,然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满怀自信,但没想到自己却失败了。
她根本不可能想到她的失败,恰恰是因为她的成功。
她之前没想过这种可能。
因此一时有些慌乱。
尤其是在苏乙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看着苏乙眼神中的疏离,突然脱口道:“我、我和杨为民分手了!”
苏乙惊讶了一下,道:“虽然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还是恭喜你。”
“恭喜我?”于海棠大胆看着苏乙,“为什么恭喜我?是不是因为你也期待着我恢复单身?”
“你想多了。”苏乙道,“我恭喜你是因为你现在的样子。你分手后的样子就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似的。”
1410、机会
“苏援朝,你是在讽刺我吗?”于海棠噘了噘嘴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对所有男人都这种态度吧?我告诉你,长这么大,我只对你这样。”
“我感到很荣幸,真的。”苏乙诚恳道,“但我觉得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来自于海棠的怒意+44……”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于海棠脸色很不好看。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于海棠,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那我就用只有聪明人能听得懂的真诚来跟你说话。”
他看着于海棠:“你是个很骄傲的人,恰好我也是。两个很骄傲的人放在一块儿磨合会怎样?我告诉你结果,一定有一个人的骄傲会被彻底碾碎,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你觉得会是我?”于海棠果然脑子很快,跟上了苏乙的思维。
“一定是你。”苏乙道,“感情里面,越是被爱的那个越是有恃无恐。”
“现在是我爱上你,但以后一定是你更爱我!”于海棠骄傲道。
她果然没有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孩的扭捏,毫不避讳地说出“爱”这个字。
她也很骄傲,认为苏乙一定会沦陷。
“你这句话这就是问题所在。”苏乙平静对她说,“我也是这种想法。”
于海棠皱皱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不愿为爱情牺牲自尊?”苏乙问道。
“我刚才就想说,你真的很懂我的心。”于海棠眼神有些迷离,“苏援朝,难道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吗?”
“我不是信奉爱情至上的人,”苏乙道,“爱情在我心目中要排到第五开外,你觉得你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是用值得还是不值得来衡量的吗?我可以坦诚告诉你,我的尊严永远排在爱情观的前面,如果要牺牲,只能是后者为前者牺牲。”
“你太冷血了,你太现实了!”于海棠激动道,“苏援朝,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看来我们的人生观和感情观根本不同!”
“来自于海棠的哀意+78,来自于海棠的爱意+61,来自于海棠的欲念+7……”
“是不同。”苏乙点点头,深深看着他:“我希望你能看透,越是吸引你的东西越危险,别碰。”
说罢,苏乙绕过她向楼门走去。
“来自于海棠的哀意+89,来自于海棠的爱意+67,来自于海棠的欲念+51……”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真诚!”于海棠突然对苏乙的背影叫道,“最起码你没有选择欺骗我。”
苏乙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进楼门之前,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的一个窗户。
窗户后面有一张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来自杨为民的恶意+100,来自杨为民的怒意+99……”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这一大早的于海棠为什么穿一身连衣裙站在楼门口,如果之前大家还一头雾水的话,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居然是为了苏乙!
于海棠最后对苏乙的叫声也被许多人都听到了,“欺骗”这个字眼很让人浮想联翩。
苏乙往二楼走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些跟苏乙昨天就彼此认识过的,给苏乙贡献了不少恶意。
苏乙回到办公室后不久,楼下就传来于海棠和杨为民短暂而激烈的争吵。
苏乙耳朵尖,听到了争吵的全部内容。
大概过程是杨为民痛斥于海棠水性杨花不要脸,于海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管不到我,我想跟谁好是我的自由。杨为民气得扇了于海棠一巴掌,于海棠冷笑说你这巴掌打得好,算是为咱们这段感情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然后于海棠就走了,杨为民在原地发出如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呵呵,少年……
这样一来,苏乙原本打算低调且纯洁的打算彻底破灭了。
于海棠身为厂花,一言一行本就备受瞩目,如今为了一个新进厂的大学生跟厂长公子分手,先是穿着连衣裙勾搭大学生,接着跟杨为民大吵一架彻底闹掰……
这是什么?妥妥的大八卦呀!
没过多久,苏乙昨天认识的大多数人都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
今天来办公室的只有苏乙一个人,沈红彦都没到。
苏乙来得早,就提着两个暖水瓶去锅炉房打了开水,回来又简简单单把办公室清扫一遍。
这才是职场新人该有的样子,苏乙心里舒服了点,觉得自己还是挺扎根基层的。
九点过一刻的时候沈红彦来了,苏乙正坐在办公桌边上捧着那本《增广贤文》公然摸鱼。
见沈红彦来了他没有半点心虚,不慌不忙把书往桌上一放,点头打招呼道:“主任来啦?”
沈红彦目光落在苏乙放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缸子,又看看他手里的书,嘴角微微抽搐。
这特么是年轻人?
“来自沈红彦的恶意+66……”
“小苏啊,我已经召集薛新华、许大茂和李路程他们三个回来了,他们应该马上就能到。”沈红彦对苏乙面色严肃道,“咱们股室昨晚上出了一件大事,搞厂报的蒙谭刚因不满厂里对他的处分,醉酒后火烧印刷厂,给厂里造成了很严重的损失,性质十分恶劣!”
苏乙怔了怔,心说这还没见过面的同事真猛,火烧印刷厂?烧那玩意儿干嘛,要烧也来烧处理过你的领导办公室呀。
“蒙谭刚已经被厂保卫科控制住了,刚才早上和领导们开过紧急碰头会,领导们一致决定,给予开除处分。”沈红彦放了个“大地雷”,“这事儿还没对外宣布,你别往外说。”
苏乙点点头,但心里却没当回事。
要是真不能往外说你还能告诉我?
通常领导一边告诉你一个秘密还一边叮嘱你别往外说,只有三个原因。
一是打算坑你或者“考验”你,二是单纯八卦,三是想通过这件事传达某个特定信息给你。
苏乙觉得沈红彦应该是第三个原因。
果然,接下来沈红彦话锋一转,继续道:“这蒙谭刚害人不浅啊,他连带他排好版的这个月厂报原件,一起给烧了。也就是说,这个月的厂报得重新做。每个月二十八号厂报发行,二十五号就要上报审核,今天是二十一号,五天时间,咱们要收拾好这个烂摊子,确保厂报准时发行。”
苏乙看着沈红彦,知道他把背景铺垫完了,该入正题了。
“小苏,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沈红彦深深看着苏乙,“具体情况,如果李厂长真的重视你,他肯定会派人来找你,他会告诉你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机会别人同样需要,已经有人找过我了,让我直接委派,人家的理由充分,资格条件都符合,我也觉得合适。”
他拍拍苏乙的肩膀道:“你还年轻,又刚进厂,以后机会多的是。有时候走得太急了,不一定是好事,李厂长有他的考量,但你也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我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这个机会,我想李厂长一定会充分考虑你本人的意见的。”
苏乙若有所思点点头:“沈主任,我明白了。”
沈红彦笑了笑:“知道你能明白,不然这话就不是这么说,也不一定对你说了。”
顿了顿又道:“杨科长召集我们几个股长开碰头会,我先去参会了。留给你考虑的时间有限,待会儿咱们股室开会前,你给我答案。不用直说,点头摇头就行。”
“好。”苏乙点点头。
目送沈红彦离开后,苏乙迅速把刚才交谈的内容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
第一,厂报总编辑蒙谭刚凉了,现在需要有人临危受命顶他的位置。
本来这个厂报总编辑只是办事员级别,有名无实,而且这个岗位是有门槛的,又没什么油水,不算什么好差事。
但沈红彦话里话外的意思,顶蒙谭刚的班是有好处的,好处大到有人直接给沈红彦施加压力,让他委派总编辑人选。
因此可以断定,接替蒙谭刚的工作,做这个总编辑是有很大好处的。
第二,沈红彦不希望苏乙争这个位置,不知道是出于给他施压的人的立场,还是出于他自己的立场,也许是兼而有之。所以他刚才其实在劝说让苏乙放弃这次机会,不要争。只是这个老油条话说得暖心又好听,仿佛是站在苏乙的立场考虑的。
狗屁,大家都不熟的,信了就是傻子……
第三,李厂长应该是希望苏乙顶上的,沈红彦刚才就是想“蛊惑”苏乙让他自己选择放弃,进一步让李厂长也放弃掺和这件事的想法。
他的办法应该不多,不然不会跑来找苏乙说这些。
但话说回来了,如果待会儿李新民不来找苏乙,那就说明李新民不那么重视苏乙或者说重视这件事,苏乙盲猜沈红彦会直接无视自己,当刚才那番对话不存在。
捋清楚了这些,苏乙还来不及想别的,李新民就派人来找苏乙了,让苏乙去他办公室一趟。
看来连李新民都重视这件事,那这件事还真小不了……
苏乙带着这样的好奇再度见到了李新民。
“援朝啊,昨天上了一天班,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李新民笑呵呵问道,十分亲切的样子。
“厂长,一切都好,多谢关心。”苏乙道。
李新民点点头,揶揄道:“我听说今天一大早咱们厂花跟你表白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刚进厂就走桃花运。”
苏乙心说你肯定是嫉妒了,不然也不能一大早还惦记我,给我贡献那么多恶意。
他笑呵呵道:“以讹传讹罢了,人家只是跟我说句话,都被厂里传成这样了?唉,谣言真是可怕呀。”
“谣言止于智者,但现实情况是群众中的智者太少了,这就需要咱们宣传部门加以引导,规范群众言行,指导他们的思想。”李新民面色一正,顺势把话题引入正题,“援朝啊,我之所以把你安排进宣传口,不光是因为你专业对口,更重要的原因是,宣传工作非常重要,而且越来越重要,我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在这样的岗位上发挥应有的作用,成为一杆听组织指挥,敢打敢冲的枪!”
“这不是套话,而是我真的这么认为。战争年代,枪是最厉害的武器;和平年代,笔杆子就是最厉害的武器!咱们厂的宣传口一直不被重视,杨厂长这个人呢,是生产兵团出生,主要抓生产,对文职管理工作其实并不擅长,这也是造成如今咱们厂宣传科工作始终不到位的重要原因。”
“我有意扭转这样的局面,本来想派你进去慢慢摸清楚情况,徐徐图之,但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现在就有个好机会摆在面前,就看你敢不敢做了。”李新民深深看着苏乙,“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办公室的那个叫蒙谭刚的书呆子,昨晚上干出了一件天大的蠢事,已经被保卫科抓了!”
“这事儿我们沈主任告诉过我了。”苏乙坦诚道,“他也告诉过我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哦?”李新民神色一动。
“不过他还劝我放弃这次机会。”苏乙又道。
李新民表情转冷,森然道:“他是不想惹事!哼,这个老滑头……”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那我就不说这个蒙谭刚了。”李新民接着道,“其实去年年终的时候,上面就有文件传达了要加强党风建设,紧密连接工农的指示,具体的措施建议其中一条就是建立起一批拥护我党的忠诚喉舌,为党说话,为党宣传。只是那时候年底生产任务重,杨厂长对这类工作向来不重视,就拖到了今天。”
“这次发生了蒙谭刚的事情,本来他难辞其咎,哼,但没想到这个老狐狸还挺有一套,愣是借着这次机会重提那份文件指示,把坏事变成好事,躲过了上面的问责……”
李新民说到这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1411、资格
李新民和杨厂长的斗争其实已经是半公开化了,这次出了蒙谭刚的事情,李新民原本打算借机发难,给宣传科争取更大职权,扩大自己的权势范围。
毕竟杨树谭是他的人。
杨厂长虽然是务实派,但却不是只会闷头干活的老实人,手段也很老辣,不然也不会跟李新民斗了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
出事后他第一时间跟上级作出汇报,表示之所以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他早就在着手整改宣传口的沉疴积弊,引起一些守旧力量的反扑,才会酿成这样的后果。
杨厂长表示这不会动摇他改革的决心,他会坚定不移落实文件精神,坚持整改宣传口,换上一批听党指挥能打胜仗的宣传战士,坚决剔除类似蒙谭刚这样的害群之马。
就是因为他先一步的汇报重新定义了这次事故,原本是杨厂长不重视宣传工作、不落实文件精神的重大工作失误,现在却变成他改革受挫,但依然坚定稳步推进的良好表现。
蒙谭刚之前被处分,反而成了他在改革宣传口的证据。
李新民晚了一步,痛失打击杨厂长的一次良机。
而杨厂长一步先步步先,干脆真的把握主动权,大刀阔斧对宣传科进行改革。
首先是将宣传科这个正科级单位升格为副处级,跟统战科合并,改为“宣传统战处”,部门负责人的级别也从原来的正科升为副处级,并兼任副厂长职务。
只这一招,一下子就打在李新民的七寸上!
没有永恒的立场,只有永恒的利益。
杨树谭是李新民提拔起来的人没错,但李新民不可能把杨树谭放在和他同等的位置上去。
李新民自己都只是副处级干部,他不可能也没资格把杨树谭也提拔成副处级干部。
可杨厂长身为党政一把抓的一把手,他是有资格的。
就算最终决定权不在他这儿,他也需要上报区委,可上级领导部门绝不可能轻易否决下面国营大厂一把手的人事提案,更不会轻易插手下级单位的人事任免问题。
只要轧钢厂的程序合法合规,上面组织部下来考察干部其实只是例行流程,一般都不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这一个副处级别的名额,相当于拿捏在杨厂长的手心里。
而杨树谭,就需要这个名额!
这个本来就有自己小心思的宣传科科长对李新民根本谈不上什么忠诚,知道这个情况后根本不需要杨厂长拉拢,主动靠了上去,投奔了杨厂长,改弦易张。
由于之前宣传科确实不受重视,所以下面这几个股长也没有李新民的人,甚至像是李登峰和杨为民,前者是杨树谭的心腹,后者是杨厂长的儿子,跟李新民是敌非友。
这样一来,宣传科算是彻底脱离了李新民的掌控了。
一个副处级别的部门就要诞生,但这个部门却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对热衷于权力的李新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但杨厂长占据了绝对主动权,杨树谭又背叛了他,他在这件事情上还真没什么可操作的余地。
细细一想,他唯一能打出的牌竟只有一张。
就是昨天刚入职报道的特招人才大学生苏援朝!
一个刚进厂的新人能干什么?
虽然李新民觉得苏乙是个人才,但这种级别的斗争,一个新来的小小办事员根本没资格参与!
李新民争的是副处级的盟友,争的是正科级的手下,苏乙的行政级别还差得远呢。
苏乙距离副科还有好几步路要走,有好几年资历需要去熬,何况是正科?
本来这件事李新民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
但恰好这个蒙谭刚一走,空出来的是厂报总编辑的职务。
这是个有门槛的职务,不是谁上谁都行的。
蒙谭刚这个厂报总编辑的级别只是办事员级别,空有其表。
一个办事员的职位变化本来只需要部门内部自己决定就行,根本没必要到厂领导会议这一层面去讨论。
但杨厂长既然要改革宣传口,当然不会随便抡一棍子就走,而是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来,才能交代过去。
为了表现自己对宣传工作的重视,杨厂长的第二步动作就是进行机构改革,职权的重新划分。
他认为宣传科以前的各个股室职权划分不合理,没有侧重点,导致“缺乏战斗力”、“一团散沙”。
他提出将宣传科现有的综合办、党建办、文艺股和播音站四个股室和原先的统战科合并为三个科室。
一个是党建统战科,把党建办、和原本的统战科合并成一个科室,因为这两个部门很多工作都是重叠的。
综合办保留原有职权,不过要跟统战科的综合办合二为一,升格为正科部门。
第三个科室叫“新闻广播站”,把文艺股和广播站合二为一,成为一个科室。
杨厂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务实,他认为什么文艺汇演、体育活动之类的“玩闹闲事”随便搞搞就行,宣传工作的重点还是政策宣讲和新闻广播,他认为应该更重视厂报的作用,决定改版厂报,厂报的重点要向严肃性侧重,不能再像以前写两句歪诗,写不痛不痒的小故事就应付差事。
因此,这第三个科室的工作重点就是办好厂报,充分发挥报纸的宣传优势。这个科室的负责人,也必须同时是厂报的总编辑。
这个总编辑谁来当?
最合适的人选竟然是沉红彦!
沉红彦本来已经定好了半年后退休,享受正科级待遇的退休金,也就是说,沉红彦科级待遇是已经确定的,任命他为这个新科室的科长,就不用考虑调动其他科的人或者重新从下面提拔干部。
更重要的是老同志做事稳重,这个备受重视的科室交给原本就有这方面经验的沉红彦也更能让人放心。而且沉红彦本人也特别愿意在正科岗位上多干两年延迟退休,这样的话,两年后他的退休待遇说不定会变成副处级,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于是这个本该退休的老同志在会议室当场就激动表态,愿意留下来继续发挥余热。
但他这个总编辑可不像是之前蒙谭刚这个总编辑一样,只是个办事干活的。
他只是负责最后的审批环节,前期的撰稿、组稿、排版、印刷这些具体的工作,依然需要一个专门人才负责实施。
所以沉红彦还需要一个副总编。
这个副总编其实才是办厂报的真正负责人,而这个副总编的行政级别,将会是副科级别!
现有的副科干部中,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样一来,原本只是一个办事员的工作分配问题,现在却一下子成为了副科干部的选拔问题。
而且现在厂报受到杨厂长的关注,这等于是在一把手这里挂了号的重点工作,所以关于副总编的人事任命,也就成了需要上会讨论的重要议题。
由于还有七天就是厂报发行的日子,所以这个副总编的任命要在明天之前就要上报决定下来,时间十分紧急。
一天时间当然不可能直接提升副科再走马上任,这也不符合流程规定。
所以这个厂报副总编辑的行政级别暂时还只是办事员级别,但在部门内部其实已经是副科领导之实,只是行政级别要到一年后才能正式提拔,在这一年之中,只是部门内部委任,不算正式副科领导,但每个月可以多拿四块钱领导岗位补贴。
这么说吧,只要能当上这个副编辑,副科待遇基本上就已经揣进口袋里了。
但凡对体制内工作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这升副科是一道坎,一道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
虽然按照相关条文规定,只要具有相关学历,科员工作满三年,具有一定基层工作经验,并且单位内部的年度考核连续三年拿到优秀,就满足了升副科的条件。
但在实际情况中,就算满足了所有条件,也往往会受到各种主观或者客观因素限制而没机会提拔,尤其是在县处一级或者更低的基层单位,干了一辈子都提不上副科的老科员大有人在。
有种说法叫“副科病”,就是指在县乡级单位工作的老科员,他们一辈子的愿望就是晋升为副科级干部,因此而生出的心病。
红星轧钢厂也算是基层单位了,这年代提干虽然不像后世那么严谨,但因为规则的不完善,反而导致一般人想要提副科变得更难。
现在有个提副科的机会就摆在大家眼前,这些有机会竞争一下的人不互相打出狗脑子来才怪。
厂领导紧急会议上,各个领导都在提名自己的人来竞争这个岗位,厂人事内勤科的科长翟保国翻阅了人事档桉,对在场领导的提名人选当场进行了初步的资格审核,最终选出三个人选来。
第一个就是李路程,这个本就符合所有提干资格,原本准备接沉红彦班,却被苏乙横插一杠的文艺干事。
第二个是统战科的一个文秘,叫张春梅,也符合所有条件。
但她学历差一点,只有初中毕业文化水平。
第三个基本是陪跑的,没工作经验,资历也有所欠缺,被提名只是来混个提名资格,方便下次提拔,不值一提。
李路程是杨树谭推举的人选,杨树谭投靠了杨厂长,他的提名也得到了杨厂长的支持。
张春梅是另一个管生产的副厂长推举的人选,得到了原来的统战科长和一部分中立领导的支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按理说厂报副主编人选就在这两个人之间诞生了。
但李新民急了。
这么重大的人事调动,他李新民不但损兵折将灰头土脸,现在居然参与都参与不上!
这怎么行?
这件事现在不单单是关乎他的面子问题,还关乎他在厂里的威严,以及以后的职权问题!
人都是很现实的,这次他李新民但凡大举溃败一无所得,跟着他走的那些小中层领导就会人心浮动,生出变化来,搞不好就会重新站队,跟杨树谭一样弃他而去。
一个不好,说不定这次的事件就是他李新民仕途上的一道分水岭,从此他会一蹶不振,再难跟杨厂长竞争。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李新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必须做出反应,必须竭力阻止杨厂长“攻城略地”,抢占他的地盘。
可仓促间,李新民是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推举。
这可不是一般的领导岗位,而是需要一定文学功底,有相关文字经验,同时还要满足所有晋升条件的领导岗位。
现在的人普遍文化程度都不高,有文化的人中,有文字功底又符合条件的人选更是稀缺。
李新民尝试提了两个人选,都被当场否决,甚至很多人都露出怀疑和不满的神色,觉得他是病急乱投医,失了方寸。
也就在这时,李新民想到了苏乙。
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学生、文学专业再加上特招人才的身份,这三个条件加在一起,任谁都觉得应该让苏乙去试试,真的很合适呀。
但苏乙的资历是大问题。
他昨天刚进厂,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小萌新,如果正常来说,就算再顺顺利利,苏乙也要一年实习期满转正之后再熬三年,才有提副科的资格。
现在的苏乙就是个实习生,根本没资格提干。
但这也不是绝对,毕竟还存在“破格”这一说法,要不然李新民也不可能把苏乙放到沉红彦身边,打算让苏乙半年后接沉红彦的班。
但就算再破格,也不可能刚来第二天就破格的。
这不是破格,这是乱来。
李新民的提议再次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但这次李新民心态稳了。
他慢悠悠反问道:“咱们现在是在提副科干部吗?咱们不是只是在讨论厂报副主编的工作调动问题吗?这个岗位现在难道不是办事员岗位吗?苏援朝是不是办事员?他为什么没有资格竞选?”
“至于这个岗位一年后提不提副科,那也是一年后的事情,需要现在就考虑吗?”
这一击打得精准,李新民反击得很成功!
但也仅仅如此了,毕竟他说破天,也改不了苏乙刚来的事实,领导们不认识他,也自然谈不上信任。而且这个岗位就是准副科,这是心照不宣的,你李新民偷换概念,但大家又不是傻子。
因此局面对李新民还是很不利,不但杨厂长和杨树谭极力反对,就连沉红彦也隐晦表示以稳妥为主,毕竟他这个正科也需要杨厂长拍板才能给他。
但李新民毕竟不是纸湖的老虎,在他一再据理力争下,还是为苏乙争取到了一个竞争的资格。
那就是除非苏乙能证明他比李路程和张春梅更适合做副总编,并且他的能力受到过半厂领导的认可,否则他这个特招大学生,就乖乖去给副总编打下手熬资历去吧。
1412、经费
这件事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李新民一五一十讲完了来龙去脉,苏乙也明白了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关于“杨李之争”的环节,是苏乙合理推测出来的。
“援朝啊,原本我安排你进宣传科,只是一个前瞻性的动作,我看好的是你的未来。但现在,没时间了,你必须现在就发挥出你的才华来。”李新民满眼期待地对苏乙道,“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你是占据主动的,只要你够出色,比过其他两个人,任谁也抹杀不了你的能力,昧着良心说你不行!”
苏乙叹了口气道:“厂长,您这么信任我,支持我,我就算硬着头皮也要上,不能让你失望。但客观来讲,局面确实很艰难。”
“从杨科长到沉主任,再到周边同事,更不用说上面的大部分领导了。除了您的支持,别人对我都持怀疑和反对的态度,群敌环伺之下,我想要开展工作打开局面谈何容易?这已经不是能力不能力的问题了,而是大势所趋的问题。”
嘴上这么说,其实苏乙已经决定拿到这个副总编的职位了。
倒不是他追求权利,而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退缩不能拒绝。
他挡了李路程的路,人家要是转过头成了苏乙的顶头上司,苏乙能好受吗?
他是李新民引进的特殊人才,但杨树谭背刺,沉红彦从原本的中立也会变得倾向于杨厂长,苏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虽然要不了多长时间神州惊变,李新民会趁势而起,但这期间的时间苏乙要被部门科室的所有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能不难受吗?
更别提,这次他退缩了拒绝了,会让李新民觉得他不堪造就,不堪大用,以后李新民再起来了你还想靠过去,人家还能重用你吗?
苏乙就算再牛逼厉害,只要他还想在这体制规则内生存生活,那他就不能免俗,必须成为规则的维护者,而不是破坏者。
所以这件事苏乙没有退缩的余地,他只能上。
退也不是他的风格。
但他刚才所说的话可不是抱怨或者诉苦,而是在陈述事实。
千万别觉得体制内干工作只要有能力就能得到重用,这是最幼稚的想法,现在连初出茅庐的小萌新都不会这么天真了。
做事先做人,这是国情,不理解这一点的人,混不好体制。
这个做人不是说要你品德多么优秀,而是看你会不会博得领导赏识,会不会聪明地干工作,会不会团结同事。
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能缺。
当然,很多并不优秀的人把这三点总结为拍马屁、勤应酬、会表现,虽然是扭曲了规则败坏了风气,但也能取得异曲同工的效果,成为劣币逐良币的现实桉例。
苏乙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什么?
只有一个地利!
这个地利指的是他自身素质过硬。
天时是指领导赏识,李新民虽然很有权势,但在这件事上他起到的是反作用,因为对于他来说,苏乙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棋子”,而且是明棋,无论是杨厂长还是背叛他的杨树谭,都不会让苏乙轻易翻身搞出事情来,甚至会设置阻碍。
没看到就连中立的沉红彦都劝苏乙别被当枪使吗?
可见苏乙如果真要竞争,他面临的工作环境会有多恶劣。
没了天时,自然也就没了人和。
下面基层的职员可不管你李厂长不李厂长,县官不如现管,李厂长太高他们接触不到,反倒是沉红彦。杨树谭甚至是苏乙的竞争对手李路程,以及李路程背后站着的李登峰,这些人才是能直接影响他们立场的“真神”。
除非苏乙自己一个人能把厂报给办出来,否则下面基层无论哪个环节给苏乙使个绊子,都够苏乙头疼的。
一旦苏乙反应激烈一点,基层同事们顺势把事情一闹大,上面领导一看你居然连团结同事都做不到,你这是背离革命队伍啊……
得,你就更没戏了。
这也就是苏乙,换了别人,这样的机会根本不是机会,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这也是沉红彦劝苏乙要有自己的立场的原因。
李新民是支持苏乙,但苏乙只是李新民的工具,万一苏乙真出事了,他绝对会第一个撇清关系,甚至为了自证清白还会再踩苏乙一脚。
“我也知道想要突围而出很不容易。”李新民深深皱眉道,“但是援朝,有我给你托底,只要你能做成事情,我就能保证对你最大的公平,这也是我给你最大的支持!”
这的确很不容易,因为通常的情况是你想竞争,但却连机会都不给你,更别说是公平竞争了。
如果没有李新民这份保证,苏乙就算再不想退也得退了。
开玩笑,我把事情做得再出色都没用,那我争什么争?
“厂长,我需要支持。”苏乙叹了口气,“咱们现在是孤军奋战,您是定海神针,要给咱们稳定大后方,不能妄动;我呢,一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可以说是孤立无援。您的支持是以后的事情,可现在我怎么办?就算我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我要做事,就得有子弹呀!我现在没有子弹,这活儿没法干呀。”
李新民皱眉道:“子弹?你需要什么子弹?”
“钱!”苏乙言简意赅,“钱是英雄胆,没钱寸步难行。”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你怎么又要钱?”李新民无语看着苏乙,“你钻到钱眼儿里去了是吧?你这事儿……它跟钱有什么关系?”
苏乙道:“厂长,我初来乍到,想要更有效率地成事,只能是金钱开道,否则我有什么优势能做成事情?”
“我要办报,我得找素材吧?我得跟各部门去协调采访要资料,我得征集稿件吧?我得走访基层,还得协调印刷厂帮我定版吧?就现在这么个情况,您觉得这些事儿谁会帮我?不都得我自己来?就这我还得防着陷阱和冷枪,您觉得我没钱行吗?”
李新民眉头紧皱,他也清楚苏乙说的是事实,杨树谭的背叛,让苏乙成了“深入敌后”的孤军,他能给苏乙直接输送的资源和支持极其有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就算是副厂长,但下面人有的是办法合理合规卡一卡苏乙,给苏乙设置障碍和阻挠,甚至挖一个坑把苏乙埋了。
“你打算用钱贿赂?”李新民严厉道,“你这是犯错误!”
“厂长,我没那么傻,而且我走的是正道,不是歪门邪道!”苏乙道,“总之一句话,您给钱,我办事,您给多少钱,我就办多大事。”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99……”
他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要办成,还要看花多少钱?你以为这是买东西呢?”
“厂长,我的李哥哎,你怎么就不明白,关键不是钱,而是人。”苏乙叹了口气,“这钱谁去花,怎么花,花在哪儿,这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乱花。您现在拿五百块钱出来随便给个人,让他给您办报去,他能给您办出来吗?不可能的对不对?但您把这钱交到我手里,我就能。”
“多少!”李新民吓了一跳。
“五百块钱。”苏乙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厂长,五百块钱,这活儿我会干得谁都没话说,保证漂漂亮亮。您要是给一千块,那更好了,效果翻倍……”
“你快打住!”李新民急忙喝止苏乙,“你跟我开玩笑呢?张口就要五百的经费?你知道往常每一期的办报成本是多少吗?我告诉你,就三十块钱!这次也不例外,明面上走账,也就三十块钱!否则就算你办成了,也会有人在经费上做文章来挑你毛病。”
“万事开头难,”苏乙道,“三十块钱肯定太少,但以后的经费肯定也用不了这么多,只不过这第一次,环境这么恶劣,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才要这些钱的。厂长,五百块钱算多吗?咱们这么大厂……”
“再大厂跟你要的钱有什么关系?”李新民郁闷道,“你这钱能走公账吗?还不得我私人给你垫上?我拿自己的钱办公家的事,你觉得合适吗?”
苏乙笑道:“厂长,总之,你要我办好这件事,五百块钱是最少的了,少了这个数,结果我就不能保证了。”
“给你五百块钱,你能保证能办出比其他两个人更好的报纸来吗?”李新民目光严厉盯着苏乙,“你敢跟我立军令状吗?”
“那有什么不敢?”苏乙道,“我现在就给你签字画押。”
军令状?
这玩意儿就算给你立了又有什么用……
李新民盯着苏乙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道:“好,我给你五百块钱!但是援朝,你千万要记住,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李哥,我不是短视的人,区区五百块钱算什么?”苏乙道,“重要的是办好事儿,是机遇。”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69……”
他欣慰点头道:“好,你能看得这么透彻,也不枉我信任你。你在这儿等着,我待会儿就回来!”
他转头向门外走去。
办公室里就剩下苏乙一个人。
他左转转,右转转,翻看着李新民书架里的书,从里面挑了两本关于马哲的内部刊物出来,又瞄见一罐毛尖儿,品相很好,闻着也不错,他也一并拿了下来。
李新民回来的时候,见苏乙手里拿着的东西,先是一怔,随即没好气骂道:“你倒是真跟我不客气!那茶我都没舍得多喝,你连罐拿!”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33……”
苏乙笑呵呵道:“我看上面都落灰了,我帮你处理处理,免得浪费。”
“你呀。”李新民摇摇头,把一个信封递给苏乙,面色郑重道,“援朝,五百块钱不是个小数,这是我从财务先挪出来的,明天我就得先用自己的钱补上!钱我给你了,事儿你可得给我办好了!”
“我办事儿,您放心。”苏乙笑呵呵接过。
李新民点点头:“杨树谭要是为难你,你就来跟我汇报,你刚工作,机关单位里的门门道道花样多着呢,稍不注意可能就掉进去了,没事儿多跟我汇报,对你有好处。”
苏乙笑嘻嘻点头,知道李新民还是不放心这五百块钱,想时刻掌握这笔资金动向。
“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吗?”说完了工作,李新民随口一问。
但问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苏乙立刻打蛇上棍。
“李哥,家里还没开火,粮油什么的都没买,您这儿有便宜的门路没?”苏乙问道。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57……”
“我呀,上辈子肯定欠你点儿什么!”李新民幽幽道。
他摇摇头,取出纸笔写了一张条子递给苏乙,道:“完了去厨房找傻柱,把条子给他,这是别人专门给我留下的,十斤猪肉,四十斤精白面,还有五斤豆油,便宜你了!”
“李哥,你对我太好了!”苏乙“啧啧”道,“这下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知道李新民是收买人心,但这是实打实的好处,所以苏乙也心甘情愿让他收买。
收了条子,苏乙跟李新民告别,往宣传科办公室方向走去。
沉红彦之前特意叮嘱苏乙待会儿要开会,这会苏乙得参加。
他在李厂长办公室呆的时间不算短,等回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多了好几个人。
除了许大茂和沉红彦之外,还有三个生面孔,五个人聚在办公室中间正有说有笑。
苏乙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乙身上,神色各异。
“小苏啊,就等你了。”沉红彦笑呵呵对苏乙招招手,“快来,咱们股的其他人你还没见过呢吧?我来给你介绍。”
苏乙走到跟前,沉红彦指着一边一个个子很高的瘦高个道:“这是薛新华,咱们的体育干事,刚从田径赛场下来,你看,还穿着运动服呢,呵呵……”
薛新华上下一打量苏乙,在苏乙脸上多看了一眼,道:“你这面相不好,下巴往出翘,是越王勾践之相,你这人心眼儿多,不是好人。”
1413、对手
“来自薛新华的恶意+88……”
苏乙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大高个薛新华,但人家不但给自己看了个相,还给自己贡献了一大波恶意,这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苏乙也懒得猜,他笑呵呵装了个没听见,也没跟薛新华说话。
“新华,在单位上,你那套神神叨叨的东西最好收起来!”沈红彦呵斥了一句。
“这是麻衣神算!”薛新华不服气嘀咕一句,“真的,我看相很准的。”
“不知所谓!”沈红彦摇了摇头,跟苏乙继续介绍,“这是李路程,之前跟你说过,现在对上人了。”
李路程也是又瘦又高,跟薛新华看起来是一个风格,面相略偏阴柔,从苏乙一进来,他的目光就阴测测的,时不时给苏乙来一波恶意。
这会儿沈红彦说完,李路程似笑非笑道:“咱们办公室居然来了大学生,真是蓬荜生辉呀。”
阴阳怪气的。
气量不大,没什么威胁,没意思。
苏乙给这个人默默贴张标签。
“张春梅。”最后沈红彦指着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短发年轻女孩道,“原来是统战科的文秘,也是搞宣传工作的,是咱们厂很优秀的年轻女同志。”
“苏同志你好,我是张春梅,以后请您多多指教!”女孩落落大方伸手,跟苏乙打招呼,声音洪亮,带着这个时代独有的精气神,让人听着就舒服。
“你好张同志,很高兴认识你。”苏乙跟她握手。
这女孩手掌很光滑,说明没干过什么活,身上衣服也干净利落,脸上还抹着雪花膏,显然是个家境好的。
这次仓促间能被推选为厂报副编辑的竞争者,可见家庭背景至少也是厂领导这一级别。
相比起李路程,苏乙反倒觉得这个女孩更需要重视。
最后一个许大茂,没必要介绍了。
沈红彦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开会!地方小,都搬着椅子往中间凑凑。小张,那个位置是蒙谭刚的,你先用他的地方。”
“好的主任!”
很快众人搬着椅子围成一圈,许大茂还很有眼色地抢先给沈红彦也搬来椅子。
众人落座后,沈红彦开门见山道:“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兜圈子了,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咱们今天开会的主题,就是给这次公平竞争上岗的事情,定下调子。”
他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苏乙脸上。
苏乙轻轻点了点头。
“来自沈红彦的恶意+67……”
沈红彦微微沉默,接着道:“厂里对这次咱们机构改革十分重视,决定大力发展文宣工作,具体的措施和方案领导们还在商讨,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次厂报的发行,就是文宣改革的第一枪!这一枪到底能不能打响,就是这次改革的关键。这次咱们要选出来的,就是一位冲锋陷阵的战士。”
“经过厂领导们研究决定,初步拟定三个人选,作为这次厂报改革的编辑候选人……”
当沈红彦说到“三个”的时候,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乙身上。
然后所有人都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其中李路程、薛新华和许大茂都是满值的,张春梅的最少,数值还不过十。
“李路程,张春梅,还有苏援朝。”沈红彦面无表情直接公布道,“你们三位接下来将进行一场公平、公正的竞争,优者上,劣者汰!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后的这时候,你们三人要分别拿出一份完整的试卷来,所有科级以上厂领导都将是你们的阅卷老师,由他们共同为你们打分,决定你们最终的成绩。”
这话一出,李路程微微皱眉,张春梅却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时间的确是有些紧的。”沈红彦道,“二十多天的工作量压缩到三天,这的确是个艰巨的任务。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不正是考验你们能力的时候吗?要是这样的任务你们都能完成,那就足以证明,你们是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岗位的。”
“根据厂领导要求,厂报今后要全面改版,不能像是以前那样,无所云云的闲篇占据大量篇幅,什么历史故事、美食介绍、京城杂事……还有戏曲评弹摘录,这些东西统统不许再有!这次厂报的内容,必须是以咱们厂为核心,每一篇稿件都要围绕咱们厂而撰写,跟厂子无关的,一律算是废稿!”
这话一出,李路程和张春梅脸色都变了。
前者忍不住急促道:“沈主任,二十多篇稿子全都要跟咱们厂有关的?这怎么写?咱们厂也没发生这么多值得上报的事情呀?以往的厂报不都是摘录些时政要闻,讲解些国家政策,再搞一些喜闻乐见的小故事……就这蒙谭刚也要忙活二十多天才行。现在就给我们三天时间,还要求每个稿子都跟咱们厂有关,这怎么可能?”
“你要是觉得不可能,可以现在就退出竞争!”沈红彦面无表情道,“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做到,轮得到你吗?”
李路程不说话了,脸色有些难看。
但沈红彦说的也是事实,如果真的没什么难度,厂里副科小领导多的是,直接抓来一个用就行了,干嘛要这么麻烦?
不就是因为这个工作有难度不好干还急需,才要用一个副科位置来“重赏”吗?
当然,沈红彦没说的是厂领导们商议过,因为时间仓促,允许稿件数量上适量减少。
原本的报纸是两张大A3纸,正反印刷一共八面,差不多需要二十二篇稿子才能填充满这么多版面。
但这次允许简化为一张纸,正反四面,有十份稿子,就算完成任务了。
沈红彦不说这一点,是不希望他们三个放低标准,觉得只要完成十份稿子就万事大吉。
厂领导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自然是希望稿子按照正常版面排版,多多益善的。
到时候在质量差不多的情况下,谁的数量更多,自然更能加分。
李新民也没跟苏乙说这点,显然也是希望苏乙多完成稿件,可见领导们的心思都是大同小异的。
“关于内容方面,厂领导们商议后一致认为,分为四大板块比较合适。”沈红彦接着说道,“第一个板块是‘工厂要闻’,主要是写咱们工厂当月的重大政策变化和厂领导们的重大动向,以及工厂发生的大事;第二个版块是‘理论党建’,主要是统战和党建工作的宣讲,以宣讲政策和团结工人群众为主。”
“第三个版块是‘生产信息’,主要是介绍咱们厂当月各生产车间的生产情况,当然,也可以写一下各部门的工作完成情况;最后是‘副刊’,这个版块你们自由发挥,内容不受限制,但有一点,必须跟咱们厂有关联,不要再像是以前一样,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介绍完要求,沈红彦环顾一周问道:“都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张春梅举手。
“小张有什么要问的?”沈红彦和颜悦色问道。
“沈主任,我想问领导对四个版块的稿件如何分配有什么要求?”张春梅问道,“每个版块的稿件数量,有没有什么规定?”
“这个你们自己定。”沈红彦道,“三天后的这个时候,我要收到你们三个完整的样稿,这就是我要的结果。至于你内容如何评判,那是领导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了,定稿之后,每份样稿要打印二十份,方便领导们查阅。”
“主任,我也有个问题。”李路程道,“如果有人自愿放弃,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竞选,那最终是直接判这个人竞选成功,还是……”
“没有竞争者,就直接选定人选,不再另行安排!”沈红彦道,“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一旦事情闹大,直接取消资格。”
“那当然不会。”李路程呵呵一笑,瞥了眼苏乙,“我是觉得有人会知难而退。毕竟这副编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文化高不代表能力强。”
苏乙没搭理他,李路程闹了个没趣,给苏乙贡献了一点恶意。
“小苏,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沈红彦问道。
苏乙很干脆地摇头。
他现在信不过沈红彦,所以什么都不问。
就算沈红彦现在说过的话,他还要去问一遍李新民,两相对比看看是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省得被沈红彦误导。
“好,那就这样。”沈红彦环顾道,“需要什么文件资料,你们自己去找领导和各科室协调,这件事我不插手,免得被人说我偏帮。”
不插手,恰好就是对苏乙最大的不公平。
因为李路程和张春梅是老职工了,各自都有背景,好办事。
但苏乙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哪个部门门朝哪边开,领导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工作难度肯定比其他两人更大。
当然,也许沈红彦觉得苏乙背后还站着李新民,三人半斤八两。但还是那句话,这事儿李新民下场越多,越起反作用。
“咱们办公室自己的资料文件都在那里。”沈红彦指了指一边的文件柜,“想要查阅的话找我要钥匙。另外,咱们办公室这几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办好厂报,其余工作都先停一停。新华,大茂,你们两个要全力配合三位竞选者,帮他们完成任务,不说有求必应吧,但要做到尽心尽力。”
“沈主任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帮忙!路程是自己人,我不帮他帮谁!”薛新华立刻表态。
许大茂也笑嘻嘻道:“放心吧主任,我知道该怎么做。”
顿了顿,他看向张春梅笑道:“小张,厂里各个车间我都熟悉,下属各厂区我也都门儿清,要帮什么忙,你尽管吱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多谢你许同志!”张春梅感激道,“我认识人少,很少跟厂里别的部门的人接触,少不了麻烦您,我先谢谢您了!”
“别您您的,叫着生分!”许大茂笑呵呵摆摆手,豪爽道,“都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沈红彦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站起身来道:“好了,会就先到这儿,都各自忙去吧。这几天你们不用准时准点来厂里点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还得去跟杨厂长汇报工作,先这样。”
大家都站起来送沈红彦,张春梅看了眼苏乙,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道:“沈主任,苏同志没人帮忙。”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张,你要看清形势,站对立场!”薛新华道。
“别胡说八道!”沈红彦呵斥了一句,对苏乙道:“小苏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新华和大茂,他们两个是机动人员,不是谁的专职助手。行了,都散了吧!”
他摆摆手,迈步向外走去。
沈红彦刚一出门,薛新华就笑呵呵对李路程道:“路程,印刷厂厂长是我三舅,你放心,我一句话,三舅肯定支持你!”
“新华,咱三舅支持路程是应该的,但你可不能欺负小张呀。”许大茂笑嘻嘻道,“你要是欺负小张,那我可不能答应,不求你有多照顾,但该怎么着怎么着,这总能办到吧?”
“我不欺负女同志!”薛新华一扬脖子,示威地看一眼苏乙,“不过某些大学生那么有本事,想必也用不到我三舅帮忙了吧?”
“新华,不能这么说,主任说了,要公平竞争。”李路程笑呵呵看了眼苏乙,“苏援朝,你要是个聪明人,就过来帮我,以后我也会照顾着点你。”
“哎哎哎,是不是不把我们小张同志放在眼里?”许大茂叫道,“我告诉你路程,别以为你赢定了,我们小张也是很厉害的!”
张春梅感激看了眼许大茂,又看了眼苏乙,给苏乙贡献一波同情分。
“援朝啊,虽然咱们是一个院儿的街坊,但是抱歉啊,我这次不能帮你。”许大茂抱歉看着苏乙,“其实你刚进厂,何必被人当枪使呢?你说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得罪所有人,不值当对不对?你是大学生,你这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我这话你别不爱听,忠言逆耳,我也是好意。”
这是个真小人,纠结了几天后,他在这一刻终于做出了选择。
既然不借钱就巴结不到苏乙,那他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苏乙拍死。
1414、消费
“苏同志!苏同志!”
刚从李新民那儿再度核实了情况的苏乙正准备出厂,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这已经不是苏乙第一次在厂门口被人叫住了,只不过上次是于海棠,这次变成了张春梅。
苏乙笑呵呵回头,就见这姑娘飞奔而来。
齐脖短发随着她的奔跑肆意飞扬着,十分活泼。
顺便科普一个生活小技巧:一般跑得太快的女生胸都不会大。
“苏同志,你要出去吗?”张春梅气喘吁吁跑到跟前,对苏乙道。
苏乙点点头,道:“张春梅同志,你找我有事?”
张春梅用力点了点头:“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苏乙有些诧异,道:“你想帮我?”
“对。”她再次用力点头,一脸认真,“虽然咱们是竞争对手,但首先咱们是同事,同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是吗?所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量帮你的。”
苏乙道:“你就不怕最后把我帮上来,把你自己帮下去了?”
“我对自己有信心!”张春梅严肃道,“我希望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因为别人的态度或者言语受到影响。”
苏乙忍不住笑了。
他知道,这姑娘是误会什么了。
之前在办公室面对许大茂等人的夹枪带棒,苏乙一句话都没说就笑呵呵出门走了,也许在这姑娘看来,自己是“落荒而逃”了。
但实际上是说得再多都不如狠踹一脚有用,苏乙懒得跟他们费唇舌,最后结果出来了谁尴尬谁知道。
但看在张春梅眼里,她却觉得是大家都排挤苏乙,打压新人,所以她有些难过,已经给苏乙贡献好几拨哀意了。
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找到苏乙,跟苏乙说了刚才这番话。
她希望苏乙明白,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不要灰心,不要难过。
张春梅见苏乙笑,她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苏同志!”张春梅用力道,“如果你需要什么资料,可以尽管找我。只要我有的资料,我都可以和你共享的。如果你想见哪个领导,你也可以找我,我帮你介绍。”
顿了顿,她伸出手道:“我们公平竞争!”
眼神满是期待。
苏乙跟她握手,被这女孩用力晃了晃手臂。
她好像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很用力的样子。
其实年轻人都这样,想要表达自己,生怕别人不懂,或者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
张春梅只是更明显一些。
“不管怎样,都谢谢你的好意。”苏乙笑呵呵道。
其实他不需要别人帮忙。
刚才在李新民的办公室里,李新民特意找来心腹翟保国,让他一个科长给苏乙打下手帮忙,为苏乙保驾护航。
就这都被苏乙拒绝了。
苏乙不打算走“常规途径”,他有他的做事方法和态度。
“我的话说完了,苏同志,加油!”张春梅对苏乙挥了挥小臂,郑重道。
“你也加油。”苏乙道。
这次是苏乙目送张春梅离开,心底暗暗一叹。
这姑娘长相在及格线以上,纯洁得就像是一张白纸,但她也不适合做苏乙的结婚对象。
昨晚之后,苏乙就打算在这个世界里稍稍放纵,放浪形骸一些。
心底纯净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是容不下这样的苏乙的,除非苏乙打算骗她一辈子。
转过头,苏乙直奔百货商场。
兜里揣着五百块钱巨款,不消费一把,怎么对得起李哥的倾情赞助?
刚进百货商场,一个中年妇女眼睛一亮,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
“哟,小苏来啦!”
“来自张桂芳的喜意+66……”
苏乙呵呵一笑:“张姐呀,我来买点东西。”
“兰兰在后院儿跟人嗑瓜子儿聊天儿呢,你等着,我去帮你叫她。”张桂芳笑呵呵道。
要是换了别人,苏乙肯定会说不用叫你帮我就行。
但这位……
“行,那麻烦张姐了。”苏乙道。
“那麻烦什么?这孩子小嘴儿真甜。”张桂芳笑得合不拢嘴。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55……”
嚓!
很快张桂芳把李兰就叫来了。
“援朝来啦?”李兰显得有些尴尬,生硬地打着招呼。
苏乙笑道:“我一来张姐就去找你了,要不我找别人?”
“不至于不至于!”苏乙这么一说李兰反而不好意思了,“就算你不找我别人也当你是我表弟,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呢。今天你想买什么呀?”
“自行车,手表。”苏乙说出了自己的目标。
没个东西看时间,到底不方便,所以他需要一个手表。
至于自行车——
早上去东直门河附近上厕所,路还是有点儿远。
再一个有自行车走哪儿也方便。
“嚯,你这是多有钱呀!”李兰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苏乙,“你刚买完家具什么的可没几天,两百多块钱说花就花了,现在又买?你家干什么的?”
“我不你表弟吗?你还不知道?”苏乙呵呵一笑。
“不想说拉倒,我不打听!”李兰翻了个白眼,犹豫一下,压低声音道:“王成这两天没上班,你小心点儿。还有,你听我的,能平事儿就赶紧把事儿平了,别拖,否则后悔就晚了。”
“多谢好意。”苏乙笑道。
“得,看你这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当我白说。”李兰没好气哼了一声,“自行车要什么样的?”
“永久,二八。”苏乙道。
“那你来得不巧,没货了。”李兰道,“要不你就等半个月,要不你就换二六的。”
“二六的?”苏乙皱眉,“那太小了。”
二六自行车一般都是斜杠的,都是女式,但也有男的骑,就是看着太小气。
李兰想了想,道:“库房里还有一辆永久五一载重式。原本是昌平一个镇长要的,但没付定金,一直到现在也没来取。你要是想要,我先匀给你?”
顿了顿又道:“这车比二八大杠低点儿,但结实抗造,能拉货,一般还买不着呢。别看咱城里少见,但地方上这东西可多了,它载重量大,装两百公斤货都没问题,乡下的都管它叫不吃草的毛驴儿。而且这车的车灯、车铃、前框都配齐了,后座也是加宽加大加粗的。”
“行,就它了!”
苏乙立刻拍板。
“但这车比二八的贵三块钱……”李兰微微犹豫,一挥手,“算了,我给你按二八的价钱算!”
“别,不能让兰姐吃亏,该多少多少。”苏乙笑呵呵道,“价钱还是原来的价钱吧,要是能优惠算兰姐的。”
“来自李兰的喜意+99……”
“这可是你说的!”李兰合不拢嘴,“你放心,配件啥的我都给你配齐,保管一个不少。”
苏乙点点头:“表呢?”
“要进口的还是国产的?”李兰问道。
“国产的。”苏乙道。
国产的表还能一直戴着,进口的再过几个月戴着它纯属找死。
“那就上海牌的吧,十七钻半钢,防震防水,四十六块五毛钱!”李兰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信姐,这表你别开票了,我多搭你个全钢小闹钟,上发条的那种,再给你的自行车配把锁。”
“就它了。”苏乙干脆应下。
不开票意思就是李兰要从中拿好处,这里面的弯弯绕苏乙才懒得去管。
他跟李兰搞好关系不就是奔着这类事情吗?
有些他需要却又买不到的东西,李兰就是一条门路。
李兰果然很开心,给苏乙贡献了一波喜意后道:“你先跟我去柜台开自行车的票,把钱交了。然后我去给你取表,自行车我让孔二民给你去推。”
“成!”
五分钟后,等在商场门口的苏乙看到孔二民推着一辆崭新的黑色自行车从后院出来了。
“苏同志你好,又见面了。”孔二民略显憨厚笑着。
苏乙点点头,笑着给他发烟。
孔二民略带拘谨接过,声音稍低道:“苏同志你得小心点儿,我昨天看见王成跟小巴一棒子人在亮马桥那儿跟人茬架。”
苏乙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苏乙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孔二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车我擦过了,这是车锁钥匙,兰姐还多给你拿了一版电池,这车灯是最亮的那种,费电……”孔二民把车钥匙和一版子电池递给苏乙。
两人又说了两句话,孔二民离去。
又等了一会儿李兰才下来,走得有些急,给苏乙使眼色示意到一边巷子里去说。
到那里她掏出一块崭新的手表递给苏乙道:“包装我拆了,你放心,绝对是新的,没人戴过。”
苏乙上好发条校准时间,戴在手腕上看了看,还不错。
李兰又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闹钟递给苏乙:“这是搭的,放在床头早上听响儿,不迟到。”
“谢了。”苏乙笑呵呵道。
其实他不需要这玩意儿。
“援朝,听我句劝,赶紧平事儿吧!”李兰又劝说道,“这群顽主帮很难缠的,你玩儿不过他们!花钱消灾,不丢人!”
“我考虑考虑。”苏乙点点头,“先走了兰姐,我还有事儿。对了,要是有什么紧俏的稀罕玩意儿,跟我说一声。”
“放心吧,忘不了你!”李兰道。
苏乙摆摆手,骑上新车子远去。
自行车在这年头虽然依然算是奢侈品,但价格已经算是较为亲民了。
苏乙这辆车是一百五十二块钱,再加上买手表的钱,加起来差不多小二百块。
办报经费的百分之四十,就这么没了。
苏乙骑着车直奔工厂,厂子里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认识苏乙了,见苏乙骑上了新自行车,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投来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
到了厨房,苏乙把车子停在后门,直接进了后厨。
刘岚正趴在桌子上写写算算什么,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立刻笑道:“援朝来啦?”
“我找柱子哥。”苏乙道。
刘岚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援朝,那件事儿有眉目了没?”
苏乙道:“岚姐,你别着急,有消息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放心,我记着呢。”
“那就好,姐谢谢你了啊。”刘岚急忙赔笑,“那我去叫傻柱,他在前面呢——也就你实诚,还叫他柱子哥,我们都叫他傻柱。”
苏乙笑了笑没回话。
“援朝,什么事儿?”傻柱很快就来了,大咧咧问道。
“你看这个。”苏乙把李新民的纸条拿出来递给他。
傻柱也不接,脑袋凑过来一看,点点头道:“是,这些东西今早才送来的,就在我这儿放着呢。怎么,他让你帮他拿呀?嘿,这孙子,怎么还使唤上你了?”
苏乙摇头道:“不是使唤我,是这东西归我了。”
“归……送你啦!”傻柱吃惊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别人送他的好处,他送你?他对你这么好?你是他亲儿子呀?”
“你要是不会说话,那你就少说,什么叫亲儿子?”苏乙无奈道。
“得得,我口误!”傻柱拍了拍自己嘴,然后迫不及待问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你手里?不然怎么舍得给你这么些好东西?”
“管着吗你?”苏乙没好气道,“真有我还能跟你说?”
傻柱笑呵呵道:“也对,得,我不问。”
“这些东西多长时间给他送一次?”苏乙问道。
“半个月一次,一个月两次。”傻柱道,“逢年过节,还要多送点。以前他也不亲自来拿,都是找个人帮他送他家里去。这孙子,吃拿卡要,不是个好东西!”
“我感觉你在指着和上骂秃驴。”苏乙道,“他不是好东西,那我算什么。”
“你不一样。”傻柱道。
苏乙想了想,道:“这样,以后这东西送来了,你都给我留着,别人问你就说李厂长已经给人了。”
傻柱怔了怔,道:“这是李厂长说的?”
“我说的。”苏乙晃了晃手里纸条,“这不有条子吗?放你这儿,要是有人不信就拿给他看。”
“不是,援朝,这条子不是只让你拿这次的吗?”傻柱有些懵。
“上面有写让我拿几次吗?”苏乙悠悠问道,“又没日期又没说几次,那不就是只要有了就拿吗?”
傻柱傻了:“还能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