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0、做客
虽然苏乙说得委婉,但拒绝干涉的意思其实表达得很清楚了。
杨宝瑞笑道:“我能理解现在年轻人都提倡自由恋爱,这没有错,时代在发展,我们建立新国家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人民充分享受自由。但你们自由的同时,也要顾及到我们老一辈的感受。我们这一代人呀,还是秉承传统观念,讲究个有名有份。”
顿了顿,他看着苏乙深深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这其中的分寸和度要自己把握。要是对你和文慧的关系有了新的思想动向,也要及时向我汇报,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这不是干涉你,而是组织对你的关心和负责。”
“谢谢组织关怀,我记住了。”苏乙点头认真道。
“吃饭吃饭。”杨宝瑞聊完正事笑呵呵招呼苏乙,“咱们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不过说起来,这不是傻柱做的菜,味道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这个傻柱呀……”
在杨宝瑞看来,根本不存在苏乙不想和文慧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今天他是想告诉苏乙尽快跟文慧定下“名分”,而且他作为苏乙的领导,愿意从中做媒搭桥,做苏乙的后盾。
苏乙觉得不管怎么说,杨宝瑞这种领导是真正做到了“对事不对人”这五个字。李路程和李登峰的事情,他怎么说也把杨宝瑞给算计和利用了,让他很被动。杨宝瑞不是傻子,肯定能觉察到其中猫腻。
但现在跟苏乙坐在一起吃饭,他完全没有要记仇的意思,也丝毫不提这些不愉快。
这就很难的了。
两人吃完饭走出食堂的时候,苏乙发现许大茂就守在门口等着。
他看到苏乙顿时表情一喜,急忙就要迎上前来,但看到和苏乙有说有笑并肩走出的杨宝瑞,顿时脸色一变止步,不敢上前来打扰。
苏乙却对他招招手:“大茂?来来来,正准备找你去呢。”
两人驻足,杨宝瑞也向许大茂看过去。
这时杨宝瑞的秘书也从里面跟了出来。
许大茂有些紧张,硬着头皮快步走了过来,问了声“厂长好”。
苏乙转过头对杨宝瑞解释道:“文慧说下午要放电影,我就找了大茂,刚好他下午没什么工作安排。厂长,您看是让他自己过去,还是跟咱们一起?”
杨宝瑞上下一打量许大茂,后者急忙弓着背赔笑。
“赵秘书,你去找司机班派车,然后跟着许大茂同志去拉他的放映设备。”杨宝瑞转头对赵秘书道,“待会儿你们去大礼堂找我和援朝,我跟他去现场办办公,就当是饭后熘熘食儿。”
“好的厂长。”赵秘书恭敬应了一声。
杨宝瑞也不看许大茂反应,一边迈步一边转过头对苏乙道:“走,之前拟定了教室和课程的事情,顺便再听听你这个班主任的意见。”
苏乙对赵秘书感谢一笑,急忙跟了上去。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88……”
苏乙明显能感受到杨宝瑞对自己是真的非常欣赏,其实他虽然是工人学习班的发起人,但这个项目推动到这一步,有他没他都不重要了,他的级别和职位注定他现在变得无足轻重了,但杨宝瑞明显还是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
苏乙也没必要故意藏拙,就在礼堂里跟杨宝瑞谈了谈自己的想法,杨宝瑞越听越来兴趣,竟跟苏乙热烈讨论起来。
直到赵秘书进来催促,两人这才边说边往外走。
车子已经备好了,赵秘书汇报说:“礼物我准备了两套,我怕苏主任没时间去准备。”
“这怎么好意思?真是麻烦您了赵哥。”苏乙急忙道,“回头我找您算账。”
“不用算,算我的。”杨宝瑞摆摆手,“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改天你原模原样买一套送我家来。”
赵秘书笑呵呵道:“那咱就听领导的吧苏主任?”
苏乙笑道:“算完账了再听领导的,借花献佛这事儿我可不好意思干。”
杨宝瑞一边钻进车里一边哈哈笑道:“那就这么办,再多问他收一份跑腿费。”
赵秘书没接话,笑道:“苏主任,您坐后面。礼物放后备箱了,待会儿到地方了您不用管,司机孙师傅会帮您拎进去的,您只管做客就好了。”
苏乙谢过后也上了车,杨宝瑞迫不及待道:“来来来,刚咱说哪儿了?接着说!”
苏乙跟车窗外的赵秘书挥手告别后,这才转头和杨宝瑞接着之前的话题聊了起来。
车子启动后,这一路苏乙和杨宝瑞一直都在聊学习班课程安排的事情,许大茂既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待在前面抓耳挠腮的,不时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
俗话说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苏乙觉得自己还是心不能太黑,不能白拿人家五百块钱。
于是在聊到工人学习接受程度的时候,他用许大茂做了个实验。
“其实咱们招的学员都是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对一般的理论知识大部分都有一定积累。,我觉得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可以当做学习资料和作业发下去,没必要设置专门的课程。不信我现场给您实验实验。”
苏乙问了许大茂几个理论问题。
许大茂脑子不错,再加上经常上山下乡跑,对于苏乙问的这些常识还真都很清楚,除了有一个没答明白外,其余的都答对了。
苏乙道:“您看见了吧厂长,大茂只是普通工人,但基础理论掌握得还是很扎实的。”
“不错不错,大茂同志也算是有文化有追求的进步青年了。”杨宝瑞赞了一句。
这句话瞬间让许大茂上头了,满脸振奋道:“这都是因为厂长您平日对我的教导,以及我以您为榜样……”
许大茂马屁震天响,浑然不觉杨宝瑞皱起了眉头,露出不喜之色。
等他说完后,杨宝瑞只是澹澹一笑,就转过头跟苏乙接着说话了。
但许大茂却以为自己给杨宝瑞留下了好印象,坐在前排沾沾自喜。
苏乙心说这一回合至少值一百块钱吧?
等到了大领导家里,再找机会介绍介绍许大茂,算个三百块不过分吧?
剩下一百块是售后费用。
这活儿干得真是很良心了。
车子在一个红砖围墙黑铁门的大院门口停下,门口持枪站岗的警卫上前查看每个人的证件,又给里面打了个电话后才放行。
这种高干大院跟苏乙之前去的李新民所住的大院完全是两回事,这围墙里围的,可以说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小社会。
工作区、家属区、体育及娱乐区、医院、图书馆……
一应俱全。
可以说这里不光是个半封闭的物理空间,也是个半封闭的文化郑志空间,有人把这种地方叫“京城割据区”,虽然有些敏感,但不无道理。
大院儿里绿化做得很好,干净雅致。
司机孙师傅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沿着水泥路径直开到里面的联排别墅区,在其中人工湖前的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
苏乙远远就看到文慧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寸头青年站在别墅前等着迎接。
今天的文慧穿着白色碎花布拉吉,就是之前于海棠穿的那种。
女人真是很神奇的动物,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女人身上,竟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和风格。
于海棠穿着碎花布拉吉,是青春、美丽;像是初升的朝阳。
但穿在文慧身上,是明媚、典雅;像是午后的晴朗。
车子停下后,那寸头青年拉开了杨宝瑞这边的车门,后者钻出车子跟这青年握手笑道:“侯秘书,辛苦了。”
“应该的。”侯秘书笑道。
“杨伯伯好。”文慧也笑着伸出手来。
杨宝瑞打趣道:“文慧,以前我来你可没出门迎过我,怎么今天破例了?”
“以前我也是来做客的,哪儿有客人迎接客人的道理?”文慧笑道,“今天我是来帮小姨打下手的,算是半个主人,所以就来迎接您咯。”
杨宝瑞笑道:“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来来援朝,我跟你介绍,这位是大领导的秘书,姓侯。”
苏乙从车子另一边绕过来,主动跟侯秘书握手问好,后者微笑颔首。
苏乙看向文慧,文慧笑着伸出手道:“欢迎来做客!”
“谢谢。”苏乙握住她的手道。
“这是放电影的许大茂同志。”一边杨宝瑞对侯秘书道。
后者急忙道:“杨厂长,让文记者先带您和苏援朝同志进去吧,领导们都到的差不多了,这边交给我就好。”
“请吧,杨伯伯,援朝。”文慧笑呵呵做出请的姿势。
两人在文慧的带领下往里走去。
许大茂伸着脖子张望,侯秘书笑容微敛对他道:“你带上设备跟我来。”
顿了顿又对一边的司机客气道:“孙师傅,东西跟之前一样,您放门厅就好了。”
“哎。”
房间里的装饰是那种纯中式的风格,家具基本都是深红色,显得庄重严肃。
客厅里,一群人在谈笑,男男女女都有,但都是四五十岁甚至年龄更大的中老年人。
苏乙注意到其中一对有书卷气息的夫妇和文慧的样貌依稀有些相似,并且老两口从苏乙一进来就一直上下打量着苏乙,他顿时对两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杨宝瑞和苏乙依次问过大领导好后,前者笑呵呵跟在场每个人打招呼,寒暄几句。
大领导身边的妇女盯着苏乙笑呵呵道:“小慧,这就是你说的援朝同志吧?”
“对,怎么样,一表人才吧?”文慧笑道。
“长得倒是又高又俊又白,听说还是个大学生?那文化水平也不错咯?”妇女打量着苏乙,“今年多大啦?”
当她开始问苏乙话的时候,所有寒暄都停止了,在场的人目光齐刷刷都落在苏乙的身上。
“我今年二十三岁。”苏乙大方答道。
“这是我小姨,你叫白阿姨就行。”文慧在一边补充介绍。
“白阿姨您好。”
“好好好,你比小慧岁数小点儿……”白阿姨笑道,“小慧夸你一表人才,你怎么看她对你的评价?”
“这说明文慧对我的第一印象很好。”苏乙简短答道。
“那你觉得你自己配得上这个评价吗?”白阿姨追问。
“我觉得这个评价不够全面。”苏乙笑了笑,“这也许是因为文慧对我还不够了解和熟悉。”
“那如果让你自己评价自己,你觉得你是什么人?”白阿姨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我是个很有礼貌的人。”苏乙道。
“就这?”白阿姨不满意,“问你好几句,你什么都没说呀……”
领导们都笑了起来。
一个秃顶领导笑道:“别耍滑头,跟我们说话真诚一点儿,别搞虚头巴脑那一套。以后组织考察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自我评价?光有礼貌可不行!”
“这是冯叔叔,现在是XX部的XXX……”文慧在一边介绍。
“冯叔叔您好,”苏乙笑道,“工作上的自我评价我可以尽量全面准确,但生活中其实我很难客观评价自己,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同阶段我的答桉都是不一样的,唯一不变的是我的礼貌,这是我个人素养的外在体现,也是可以贯穿始终的自我评价。”
冯叔叔道:“哟,还挺有辩证思维逻辑,到底是念过书的。”
之前一直打量苏乙的儒雅中年突然道:“那如果让你不肤浅的评价文慧,你怎么评价?”
“我爸。”文慧简单介绍。
“文叔叔好。”苏乙打了声招呼,“我不评价比我优秀的人。”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就连文叔叔也忍不住面露笑意。
大领导笑呵呵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早告诉你们了,别搞三堂会审那一套,看到了吧?人家不接招!”
“谨言慎行是好品质。”一直没说话的文阿姨突然说了句,很满意地对苏乙笑了笑,“小慧,带着援朝去楼上吧,你们年轻人就该跟年轻人一起才自在,去吧,跟援朝介绍介绍新朋友。”
“好的妈,那我们上去啦。”文慧笑嘻嘻跟长辈们摆手,苏乙也微笑微微躬身,跟着文慧往一边楼梯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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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1、朋友
“抱歉啊援朝,其实我觉得他们这么考验你多少有点不尊重你。”
在上楼的时候,文慧压低声音对苏乙这样说道。
“这局面是因为我造成的,所以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她说。
苏乙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雪花膏味道,以及文慧头发上橘子香精的澹澹清香。
“我来赴约的时候就已经料到这种局面,所以你不必抱歉的。”苏乙笑呵呵道,“但咱俩这事儿你不觉得你已经有点儿骑虎难下了吗?”
文慧叹了口气:“是有点儿。”
她突然驻足,转身眼神炯炯看着苏乙道:“但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更想为你奋不顾身一次。援朝,我见青年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夸张了。”苏乙道,“其实我是个假山。”
文慧哭笑不得白了苏乙一眼:“你这人……唉,好好的感觉都被你搞没了……”
苏乙笑而不语,跟着文慧继续走。
“里面都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没外人。”到了二楼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文慧突然压低声音对苏乙飞快道,“待会儿你进去随意点儿,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做你自己就好。”
不等苏乙点头,她就牵起了苏乙的手。
她的手很温软,手心有些潮湿。
苏乙刚要表示抗议,文慧就在他耳边都囔一声:“别动!不想让他们欺负你!”
苏乙便笑了笑任她牵着了。
文慧推门而入的时候,苏乙注意到她耳根子都有些红了。
这看起来是个三面都有书架的会客房,正中摆着沙发和茶几,有种后世读书沙龙的那种氛围。
房间里有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
开门的时候还听见他们说笑声,当苏乙跟着文慧走进来的时候,谈笑戛然而止。他们的目光几乎不约而同地先是落在文慧和苏乙牵着的手上,再齐齐落在苏乙脸上。
文慧很自然让开位置把苏乙拉在身前,把另一只手也搭在苏乙的右肩上,在苏乙耳边笑着介绍道:“跟你们介绍一下,苏援朝,我朋友!”
“是普通朋友,还是特殊朋友啊?”一个穿着白衬衫,带着眼镜的高大斯文男人立刻笑着问道。
“奔着特殊去的。”文慧大大方方回答,然后松开苏乙的手指着他跟苏乙介绍,“这是于文海,部队里干文职的,在这儿你年龄最小,叫他老于就好。”
于文海对苏乙友善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却给苏乙贡献了94的恶意值,于是苏乙秒懂这人的立场——
情敌。
“这是我表弟陆胜利,白阿姨的儿子。”文慧接着指着一个小胖子介绍。
这小胖子不等文慧介绍完就笑嘻嘻起身走过来,热情伸出手笑道:“你好你好援朝同志,你叫我胜利就行。欢迎来我家做客。”
苏乙握手回应后,文慧又指着最后的魁梧男人道:“张定邦,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其实跟咱们算是同行,他是电台编辑,文字很细。”
张定邦坐着没动,笑呵呵对苏乙挥挥手。
“这俩是我姐们儿,张安萍,定邦的妹妹,陶春晓,楼下刚跟你说话的XX部长的女儿。”最后文慧又介绍了两个女孩。
两个女孩都好奇打量着苏乙,其中叫陶春晓的目光有些审视,问文慧:“什么来头啊慧慧?你可是比我眼光都高,这位……苏同志,有什么三头六臂?”
“怎么,你要替我把把关啊?”文慧笑呵呵道。
陶春晓撇嘴:“没兴趣,我才没那么无聊。”
张安萍却有些羞涩跟苏乙也摆摆手,柔声道:“援朝同志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
“来来来,坐下再说,别站着了!”小胖子陆胜利拉着苏乙坐下,“我姐能带你来见我们,那说明是拿你当自己人了。你也甭把自己当外人,咱们都随意点儿。”
苏乙笑呵呵说了声好,顺势坐了下来。
陆胜利把苏乙安顿到了张定邦旁边,他坐在了苏乙的另一边。
左边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于文海,右边沙发上是张安萍和陶春晓。
本来于文海旁边还有空位,但文慧却笑嘻嘻跟张安萍说笑几句,挤在了两个姑娘中间。
“来自于文海的恶意+88……”
“你们刚聊什么呢?”文慧笑呵呵问道。
“在聊前天XXX在郑志局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于文海答道,“我和春晓、安萍都觉得他说得对,但定邦和胜利觉得他有些激进了。文慧,你怎么看?”
文慧先是把所谓的讲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才做出评价。
苏乙知道,这是文慧说给自己听的。
在当下这个社会,对顶层政策和风向最先得知的除了上层建筑,就是这些大院子弟了。
甚至来说很多非核心的大领导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也会率先得知。
聚在一起聊上面的人事变动和大领导们的各种最新讲话,分析其中内容,发表自己的郑志见解……
这就是这些大院子弟们最热衷于做的事情。
他们很自然而然地“忧国忧民”,以国家的主人翁和年轻革命者自居,他们骄傲且热血,被父辈所影响、激励着,迫切希望自己也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所以他们在这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场面很快恢复之前的样子,大家就刚才那个话题接着聊起来。苏乙只是坐在那里听着,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
而文慧似乎也忽略了他,只是跟别人辩解着,说着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反倒是陆胜利觉得冷落了苏乙,便好心问了句苏乙:“援朝,你怎么看?”
“我对这些不了解。”苏乙摇头,“你们聊你们的,我听着就好。”
这话一出,陶春晓便脱口道:“这是向左向右的立场问题,你就算不了解,也应该有立场吧?”
“不了解的情况下谈立场是不负责任的。”苏乙笑眯眯道,“我还是听听大家的高见就好。”
“那咱们就换个话题吧。”张安萍笑道,“要是冷落了新朋友,那就是我们不对了。援朝,刚慧慧说你跟我哥是同行,这么说你也是搞宣传的?”
“算是吧。”苏乙道,“我是厂报编辑,也算和宣传搭上边。”
“上个月宣传口子出的最大的事情就是二月提纲了。”张安萍想了想道,“XXX说要警惕左派学术工作者走上资产阶级专家、学阀的道路,援朝同志,你怎么看?”
苏乙抱歉道:“我来京城没多长时间,你说的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张安萍有些尴尬,道:“那你觉得现在的风气需要像是提纲的立场一样加以限制,还是应该更严厉批判?”
“我觉得应该有所限制。”苏乙笑眯眯表达了一个观点。
张安萍立刻松了一口气,急忙笑道:“我和慧慧也是这么想的,还有胜利,但文海和我哥意见跟我们相左。”
“这个话题其实已经争论过了!”张定邦有些无聊道,“好吧,我再说说我的看法……”
众人很快就又根据这个话题展开激烈辩论。
这明显是他们已经辩论过的话题,为了让新朋友参与进来,他们又把冷饭拿出来炒了。
苏乙其实有些无奈。眼高于顶的官二代、情敌、心直口快的闺蜜……
正常来说这种局是装逼打脸局才对,但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照顾自己的感受?
虽然是看在文慧的面子上,但不管基于什么出发点,苏乙都得领这份情。
人家给脸你不能不兜着吧?
所以苏乙只好加入了他们。
话题太敏感,在这里就不赘述。
但苏乙的观点让所有人都耳目一新,哪怕是跟他站在相反立场上的张定邦和于文海也对苏乙的有些说法表示赞赏。
聊完这个话题,大家看苏乙的眼光明显不同了。
接下来他们又开了另一个敏感话题,苏乙本来兴趣就不大,便不怎么参与了。
但陆胜利很快又转移话题,又找了个宣传口子上的话题,殷切地让苏乙发表看法,然后大家一起再展开讨论……
总之,大家都很热情,没有大院子弟那种盛气凌人,也没有眼高于顶,没有看不起或被羞辱,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扮猪吃虎、装逼打脸。
年轻人在一起聊着聊着就熟络起来,经过这么一聊,苏乙跟他们也算是破冰了。
眼看氛围越来越融洽,文慧笑眯眯又抛出一个议题来。
“你们觉得最近我姨夫搞的这个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计划怎么样?这事儿还是我跟踪报道的呢。”她故意不看苏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一个字,牛!”一提这个,最先发表意见的反倒是于文海。
他眼睛一亮,立刻竖起了大拇指:“文慧,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头子一提起陆叔叔这回的动作,那叫一个赞不绝口!真的,他原话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文海把这件事一顿勐夸,看得出他是真心认为而非恭维。
张定邦跟着接话道:“因为海瑞罢官的事情陆叔叔前段儿处境都难成什么样了?现在呢?平稳过关!别说于司令了,上次XX同志跟我爸还感慨呢,说这是一个奇迹。”
“对,伟人批评宣传口针插不进,这是很严厉的措辞了,连XX领导都被罢免了,陆叔叔能安然无恙,谁敢说不是奇迹?”陶春晓也道,“这个计划真是神来之笔,真的,陆叔叔的智慧真是如渊似海。”
陆胜利切了一声道:“老头子那么死板,他才没这脑子呢。这事儿到咱这儿说咱这儿了啊,这计划不是老头子自己想的,具体是谁……你们问我姐,反正我妈说我姐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慧慧,不会是你的想法吧?”张安萍惊讶道,“要真是你,你得请我们吃顿好的去!”
“就是就是,说好一起奋斗,你竟然偷偷摸摸建功立业了!天理何在!”陶春晓激动叫道。
于文海笑呵呵对文慧道:“我感觉不是慧慧,她面对夸赞一向是泰然处之,你看她都笑成什么样了,哎你怎么这么得意?”
啪!
一边的张定邦突然一拍巴掌“啊”地叫了出来,激动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苏乙急促道:“有传言说这主意是一个年轻大学生跟陆叔叔献计的,援朝,这个主意该不会是你出的吧?”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苏乙身上,各个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乙抿抿嘴,心说这不还是装逼打脸吗?
苏乙还没说话,文慧就带着一种自豪的口气悠然一叹道:“唉,要不老头子们老说咱们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呢?咱们一个个喊着怀才不遇的时候,但有人已经在为这个国家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了,在这个时代,已经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她笑嘻嘻双手一指苏援朝:“跟你们隆重介绍一下,坐在你们面前的就是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计划的发起人,苏援朝同志。”
啪!
陶春晓一拍脑门:“完了,刚才我狗眼看人低了。”
“有眼不识泰山啊……”张定邦走过来拽起苏乙的手使劲晃了晃,“跟你道歉,怠慢了!”
“我刚才没露出我的势利眼吧?”于文海装模作样问文慧。
文慧忍不住笑道:“好像是没露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于文海复杂看向苏乙,“重新认识一下你,援朝同志,你好。”
陆胜利用力拍了苏乙的肩膀两下,没说什么。
但他是在场最激动的。
按照刚才他们所透露的消息,苏乙等于挽救了他父亲的郑志生命。
苏乙环顾一周,笑笑道:“刚才咱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吗?怎么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了?”
“要怪就怪你们家慧慧!”张安萍捂嘴笑道,“是她非要先抑后扬的,她就是想让我们崇拜你!”
“就是,太有心机了!”陶春晓也跟着批判,“这回谁也比不上她了。”
文慧笑道:“我可没这么想过,是你们自己想复杂了。”
“援朝你快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计划的?又是怎么实现它的?”张安萍迫不及待问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地目光都落在苏乙脸上。
文慧面带自豪看着这一幕,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就应该成为最瞩目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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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2、态度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不追星,不拜金,他们思想纯净,意志坚定,谁能做出一番事业,为国家做出贡献,他们就崇拜谁。
后来他们聊起了电影,他们聊《惊魂记》,聊《阿拉伯的劳伦斯》,聊《杀死一只知更鸟》。
陶春晓还说起了披头士去年发行的新专辑《yesterday》,她觉得怪好听的。
其实关于影视音乐的话题苏乙更能参与进去,但偏偏他却不说了。
哪怕文慧和陆胜利再三引导,苏乙都笑笑避过,不愿意参与讨论。
很快楼下有人上来叫大家去地下室放映厅。苏乙等年轻人到的时候,老一辈的人都在后排坐好了。几人在第一排坐下后,都没人敢说话,只听大领导轻咳一声,说:“开始吧。”
房间灯光陡然暗下,不一会儿,随着放映机“哗啦哗啦”的转动声,前方屏幕上投影出彩色的电影画面来。
这是一部外国片,开头屏幕中间咆哮的狮子一度让苏乙有些恍惚,让他脑子里晃过在大学时跟一群舍友关了灯一起看片的画面。
随着悠扬的口哨声,片头曲响起。
“For
Few
Dolla
More,”不远处于文海念出片名,跟着便自己翻译出来,“只需再多几美元?这什么破名字?”
“就是,美帝人也没什么文化。”陆胜利跟着吐槽。
“咳咳,安静点别说话!”后面一个大人咳嗽一声沉声道。
于是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苏乙笑了笑,这电影他看过,记得都是他上班后了,和马尚在出租屋里一起看的。
不过后世的中文翻译叫《黄昏双镖客》。
纯外文电影,说的是意大利语,配的是英文字幕,其实观影是有门槛的。
虽然剧情很紧凑,节奏很明快,但一群阿姨们还是提前离场了。
听不懂说什么的话,只看画面其实是一种折磨。
苏乙抱着温习的态度,从头到尾看完了整部电影。
等电影放映结束后,大领导让秘书打开灯。
“年轻人先来吧。”一个地中海老领导笑呵呵道,“文海儿,刚才你不是挺想发表高见的吗?憋坏了吧?那就你先说说!”
一阵哄笑声中,于文海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倒也不怯场,开口便道:“我看到了信仰缺失的堕落,被金钱腐蚀的灵魂是没有价值的……”
一群年轻人挨个发表意见,槽点满满。
轮到苏乙的时候,苏乙微微沉吟。
恰好这时许大茂从外面走进来准备收拾他的设备,苏乙对他招招手笑呵呵道:“来来来大茂,我看你刚才看电影看一半就跑了,你跟领导们说说,是电影们不好看吗?”
话音落下,苏乙已经收获了一大波恶意。
在领导们看来,苏乙现在的行为应该用四个字来形容——不知所谓。
其实苏乙本来也想随便评价两句糊弄过去的,但他从之前就有口老槽不知当吐不当吐,吐吧不稳重,不识大体;不吐吧不爽快。
苏乙感觉自己偶尔也得不识大体一下,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许大茂被苏乙这么一叫,开始还愣住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就心中大喜。觉得苏乙真是太够意思了,贵是贵,但真给办事啊!
这不就是当着所有领导面露脸的机会吗?
许大茂按捺着激动,先对苏乙投去感激目光,随即大声道:“电影非常好看,十分精彩!就是……我外语有点不太好……”
你那是不太好吗?
话音落下,现场落针可闻。
苏乙立马又收获了一大波恶意紧张,这其中甚至包括文慧的。
许大茂挺胸抬头,觉得自己刚才声音洪亮,精气十足,应该让所有领导们看到了自己的干劲。
苏乙抢在几个脸黑成锅底的领导开口前立马进一步问道:“那如果让你去电影里的地方生活,你愿意去吗?”
许大茂立马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傻子才去!那家伙谁身上都带着枪,说打死人就打死人,警察也不管,一点社会秩序都没有……普通老百姓去了那儿哪儿还有活路啊?”
这话一出,领导们又都眼神闪烁面色缓和下来。
苏乙这才笑眯眯看向领导们道:“这是工人的想法,就算他听不懂语言,甚至不用学什么道理也知道电影里的地方不好,我觉得他们的批判比我的批判更有意义,至少他们不是为了批判而批判。”
说完后苏乙微微颔首,重新坐了下来。
现场有些沉默。
片刻后大领导呵呵一笑打破沉默:“倒是引人深思……这位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是问许大茂的。
许大茂激动道:“报告领导,我叫许大茂!”
“电影放得不错,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要麻烦你来帮我们放电影。”大领导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环顾一周笑道,“饭点到了,咱们去吃饭吧?”
众领导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起身三三两两笑呵呵往外走去。
门在前排这边,苏乙在最外面坐着,所以领导们出门都要路过苏乙。
大领导出门前笑呵呵拍拍苏乙的肩膀,不过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后面的领导们要么对苏乙友善一笑,要么虽不说话,却也没什么不好的脸色。
但每个路过苏乙的领导几乎都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包括杨宝瑞。
他反应最大,指了指苏乙,没好气瞪他一眼。
文慧的父亲特意走在最后,在苏乙面前停下后笑呵呵说道:“我猜咱们会很有共同话题的,以后有机会来我家做客,咱们好好聊聊。”
苏乙微笑应下。
文慧的父亲也是为数不多没给苏乙贡献恶意,且态度最友善的。
苏乙心里却暗叹一声,心说文叔叔,你这态度很危险啊……
老一辈们都离开后,张定邦从后面拍拍苏乙的肩膀,面色复杂跟他伸出大拇指,道:“爷们儿,这回我是真的服你,心服口服。”
“援朝,你……”于文海突然忍不住问道。
苏乙看向文慧,后者正好也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只不过文慧的笑多少带着点苦涩。
她什么都想好了,她相信以苏乙的优秀,一定会博得老一辈们的喜爱和欣赏;她也相信自己的朋友们一定会接纳苏乙,并且佩服他的才华。
她想过苏乙可能不适应这种场合,她想过苏乙可能会被刺激、震撼的可能,甚至想过苏乙会有一些极端的穷酸想法,又或者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这些她都可以处理并化解。
但她唯独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苏乙用一种非常自我的方式,当了“刺头”,这种印象很不好,会让领导们觉得你这个人恃才傲物不好接触,会让他们觉得得压压你。
退一万步来讲,刺头就刺头吧,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让领导们看到苏乙的“改变”,事情还是会回到正轨。
关键是苏乙本人的态度。
经过这件事,文慧真有点灰心了,因为她现在确信了,苏乙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前途。
否则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吃饭的时候,老领导们坐一桌,年轻人单独在后院坐了一桌。
在陆胜利的提议下,所有人都以欢迎新朋友的名义,跟苏乙碰了一杯酒。
没有人要给苏乙灌酒,甚至大家都提议苏乙少喝点,因为吃完饭后他们计划要去一起打排球。
除了文慧话少了点,其余人都没有被之前那件事影响,甚至原本有些高傲的张定邦和陶春晓对苏乙的态度更亲近了几分,频繁和苏乙说说笑笑。
倒是陆胜利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专门找苏乙敬了一杯酒。
“援朝,不管你以后是不是我姐夫,我都认你这个朋友。”陆胜利用很认真的态度对苏乙说道,“咱哥俩慢慢处,日久见人心。”
苏乙笑着跟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大院里有专门的排球馆,苏乙一行人到的时候,三个场地都有人在打了。
但没人担心打不到球,陆胜利去和其中一伙人交涉,很快就说好了各带队伍打比赛。
这边七个人,一个人要做替补,陆胜利主动退出,说谁打累了自己上来顶顶,他不做主力。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不要你。”文慧笑道,“每次都因为你我们才输球。”
陆胜利不服气道:“你咋不说定邦呢?挺大个老爷们儿还没他妹妹打得好,我觉得我跟定邦半斤八两。”
“放屁!”张定邦毫不客气回怼,“上回是我头天喝多了没状态,你少拿个例说事儿啊!哥儿几个,今天看我表现!”
“援朝,打过球没?”于文海笑呵呵问道。
苏乙摇头:“没打过,什么规则?”
“不会吧,要上场了你还不知道规则?”陶春晓叫了起来。
“没关系,我跟你讲讲你就会了,特简单……”文慧把苏乙拉到一边讲了起来。
陆胜利指着那边道:“看到没,这还没怎么着呢,我姐就开始区别对待了。女人啊……”
“文海儿,不发表点儿意见?”陶春晓揶揄看向于文海。
于文海淡定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就算没有苏援朝,她文慧也看不上我。要是能看上,我俩孩子都上学了。”
“你看,多有自知之明。”张定邦道。
“去你丫的!”于文海笑骂,“我再怎么也比你强,老光棍儿一个,你还笑话我?”
1523、明哲
一个懒得装的bug玩体育游戏是什么体验?
半个小时后,苏乙等一行人就走出了排球馆,除了苏乙,其余几个人表情都是木的,时不时瞥向苏乙的眼神,写满了怪异。
对于苏乙来说,任何球类运动的定义就是球到自己手上,然后拿到比分。
当没人能接住苏乙打出的任何一个球时,大家的反应完美诠释了从惊喜到无语,从亢奋到无趣的变化。
真的很没意思,苏乙自己都觉得没意思,所以是他主动提出要不然还是别打球了。
那一刻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如释重负,齐齐点头说好呀好呀好呀……
然后苏乙就双手插袋施施然带头走出来了。
在他背后场馆的临时记分牌上,31比0的分数触目惊心。
就这都是后来裁判都懒得计分了的结果。
这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一个所有喜爱排球运动的人绝对不想回忆起来的噩梦。
苏乙的表现让他们怀疑这项运动其实毫无意义……
而且他们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特傻……
“援朝,你是不是会武术啊?”陶春晓问道。
“没错,其实在下是辽东大侠萧峰,擅长降龙十八掌和凌波微步。”苏乙一本正经道。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
“萧峰是南院大王,可不是什么辽东大侠。”陶春晓哈哈笑道,“再说了,凌波微步是段誉的,这都不是一个人。”
“援朝你真的练过武吧?”陶春晓忍不住接着问道,“我去过部队,我感觉咱们的战士都没你厉害,你肯定是练过的。”
苏乙道:“确实练过,所以我的反应比别人快一点儿。”
“那是快一点儿吗?”于文海翻了个白眼,“援朝,我发现你最适合去的单位是排球队,你就应该为国争光去。”
文慧歪过脑袋看了苏乙一眼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太多了。”苏乙笑呵呵看着她,“不过一个人没必要非得了解另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反倒越陌生。”
“这话很有哲理呀。”张定邦眼睛一亮。
“我怎么感觉是废话?”陶春晓饶有兴致看着苏乙,“援朝,咱还是说说武功的事儿,你能收我为徒吗?”
“传男不传女!”苏乙故意板着脸。
“其实我就是男的。”陶春晓立马粗着嗓子一抱拳,“兄台,洒家嘴里都淡出个鸟了,来一起喝酒啊!”
众人一怔,随即笑成一团。
文慧笑着把陶春晓推走道:“你快走吧真受不了你!我跟援朝要谈点事,你们先前面走吧。”
“走咯,别耽误人家闷得儿蜜。”陆胜利起哄,一群人笑着跑开了,就剩下苏乙和文慧两个人。
文慧笑道:“我这帮朋友不错吧?”
苏乙点头道:“真好。”
“定邦有些傲,但一旦拿你当朋友反倒是最会关心人的那个,我们几个最细心的就是他。”文慧道,“胜利其实不太爱说话,但人特别实在,最在乎别人的感受;安萍你别看她文静,这姑娘其实可疯了,呵呵,以后你有机会见识的。”
“春晓吧,其实我俩关系反倒是最不好的,她看不惯我,我也不大能看得惯她,我猜她以后大概率会单独去找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吧?”
苏乙笑了笑点点头。
“不过你俩是你俩,咱俩是咱俩。”文慧接着道,“她这人对人还算挺直爽的,算得上真诚。最后就是于文海了,他之前追过我,我没答应,我能感觉他还没死心,这人心思有点深,而且太世俗了,所以我不喜欢他。不过他做朋友是不错的,你可以放心交这个人。”
“我这人懒,交朋友都随缘的。”苏乙笑呵呵道。
“援朝,我想跟你认真聊聊。”文慧道,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不想这场谈话这么快发生,甚至我原本以为这场谈话根本就不会有,我觉得我能改变你的想法,但我发现我高估自己了。”
“或者说在你的事情上我有些失了方寸,”文慧驻足转身,看着苏乙,“我需要跟你谈谈,确定你的想法,然后再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苏乙道:“其实我们做朋友没什么不好,反倒更轻松。”
“我没办法骗自己,告诉自己不想你做我的爱人。”文慧抿嘴勉强一笑,“就像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接受我看上的是一个真的对郑志完全不感兴趣的人。这两件事情是矛盾的,所以我必须和你谈谈,然后做出取舍。”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确定另一件事情。”文慧调整了下情绪,看着苏乙道:“我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如果抛开理智不谈,这是事实吗?”
苏乙看着她,缓缓点头。
文慧笑道:“那我就不算自作多情。”
“当然。”苏乙道。
“援朝,在你看来,你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的?”文慧问道,“你觉得你能避免接触吗?尤其是你提出了工人理论学习实验基地的计划。”
“避免不了,但我选择尽量远离。”苏乙道。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文慧道。
“大概是因为普通人的生活里就不该有这种东西。”苏乙道。
“但现实并不是这样。”
“所以现实是不对的。”
“……”
两人对视着。
苏乙微微一叹道:“文慧,这是很可怕的东西,我就是想吃饱饭,过好日子。”
“援朝,国家百废待新,你的血一点都不热吗?”文慧有些激动,“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看我的朋友,也许你说的对,但只要国家需要我们,我们可以牺牲一切!”
“我相信你不是喊口号,而是真这么想。”苏乙道,“但我还是那句话,光有热血是不够的。”
“我们也有头脑!”文慧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们不是莽夫!”
“不够,远远不够!”苏乙笑了笑:“我这个人特别爱胡思乱想,今天跟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因为我脑子里浮现出的一些幻想,我突然有些替你们感到难过。”
“什么幻想?”文慧看着苏乙。
“我幻想着,如果刚才我所说的某种状况真的发生,那你们现在的热血,你们的理想主义全部都会瞬间破灭。”苏乙道。
文慧怔住,脸色有了变化。
“哪怕有朝一日一切都过去了,但那时一切都回不去了……”
文慧动容,不寒而栗。
“援朝,你说得太可怕了……”
“这就是你所热衷的,所以我才不想靠近。”苏乙淡淡道。
文慧很聪明,立刻想到了工人理论学习班。
“所以你提出一个绝对正确的东西,你是在未雨绸缪?”文慧倒吸一口凉气,惊悚看着苏乙,“援朝,你太悲观了!”
苏乙道:“文叔叔是教授?要是可能,让他来学习班任教吧,起码……”
“我爸已经拒绝我小姨夫了。”文慧脸色有些苍白,咬咬唇,“而且我爸也参与了……”
苏乙一怔,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苏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如果你信我的话,要尽快!时间不等人!”
文慧勉强笑着摇摇头。
苏乙看着文慧,目光已有些怜悯。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很多事情是非人力可以改变的,而且你想要救的人,也许都不需要你救,更不能接受你的方式。
所以这世上才有那么多无奈。
两人沉默着。
文慧突然笑了笑,道:“我现在非常希望你之所以一直拒绝我,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是的。”苏乙微微沉默后才缓缓道。
“那就好。”文慧点点头,然后笑了笑。
“起码我明白了问题根源所在。”她看着苏乙,“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我太浅薄,还是你太悲观。”
苏乙道:“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想得到答案。”
文慧笑道:“话题有些沉重了,怪我,本来今天你应该度过很愉快的一天。”
苏乙道:“不必一天,有时候一瞬间的愉快就足够了。”
“今天你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文慧问道。
“你牵我手的时候。”苏乙道。
文慧眼眶微红,深深看着苏乙道:“我也是。”
“回去吧。”她说,“这个时候老头子们都该散场了。”
“好。”苏乙点头。
老领导们果然都要撤了。
苏乙回去的时候,赶上了一场欢送盛宴。
苏乙看到大领导夫人白阿姨和许大茂说说笑笑非常开心,后者陪着笑,眉飞色舞在说着什么,稍稍留意,他竟说的是自己办厂报的事情。
不过都是夸赞之词,十分浮夸。
领导们纷纷告别,坐上车子离去。轮到杨厂长时,苏乙和新认识的朋友们挥手,也走了过去。
大领导拍拍杨厂长的手臂,似乎在宽慰他什么,见苏乙过来后立刻住嘴,笑呵呵对苏乙道:“援朝,跟小慧和胜利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陆叔叔。”苏乙道,“他们都很友善。”
“友善?呵呵,别给他们脸上贴金,他们几个平常呆在一起,天老大,他们老二,谁都不服,谁都看不上!”大领导笑呵呵道,“你能跟他们打成一片,这说明什么问题?”
“您批评的是。”苏乙道。
大领导哈哈大笑,指着他对杨厂长道:“你看看,他多聪明?我一开口就知道我在说什么!别小看现在的年轻人,其实他们什么都明白,他们只是不屑去改。但话也说回来了,如果本来就没错的话,为什么要改?”
“我们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吃亏,又不是要害他们。”杨厂长叹气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苏乙。
大领导道:“我们自己都不能确保自己吃不吃亏,还是别操他们的心了。”
他伸出手主动跟苏乙握手:“不管怎样,欢迎你来我家做客,你白阿姨很喜欢你,有时间啊,你单独来家里吃饭。”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39……”
1524、诋毁
京城清明左右七点就黑天了,这时晚上少有行人,车子行驶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有种荒凉之感,很难想象这里竟是一国之都。
车里的噪音很大,许大茂依然坐在前排副驾上,苏乙和杨宝瑞坐在后排。
杨宝瑞叹气道:“援朝,你今天不该说那些话。”
“给您惹麻烦了。”苏乙笑道。
“我能有什么麻烦?”杨宝瑞道,“你呀你,还是太年轻,得再好好凋琢凋琢,打磨打磨。”
“听着不像什么好事。”苏乙开玩笑道。
“哼,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让我们凋琢,我们都懒得去!”杨宝瑞道,“要不是看你小子是块材料,我们实在是惜才,不然谁管你?你呀,也是个聪明孩子,你得分清谁是真为你好。唉,你说你来厂里怎么不先来找我,而是去找了李新民呢?”
苏乙笑而不语。
可能是因为车里还有外人,杨宝瑞感慨一句就岔开话题:“你火线入党的申请报告已经打上去了,等上面一批,这事儿就上会讨论,考察和任命也很快下来。援朝,要明白自己身上担子的份量,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22……”
“我明白。”苏乙点头。
“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吧。”杨宝瑞最后说了一句,便闭目养神了。
车子先把苏乙和许大茂顺路送到了四合院,两人下车时,杨宝瑞让苏乙等等,递给他一本书。
“这是吃完饭的时候,大领导托我转送给你的。”杨宝瑞道,“好好看书,好好体悟,多去跟大领导汇报汇报自己的思想动向。”
《中庸注》,康有为的书。
苏乙笑了笑,知道这是大领导对自己的劝戒,觉得自己今天有些露锋芒了。
“来自许大茂的恶意+126……”
“让领导们费心了。”苏乙道。
“开车吧。”杨宝瑞对苏乙点点头,转头跟司机吩咐一声。
两人目送车子走远,许大茂酸熘熘道:“援朝,你命太好了。”
“命好?”苏乙笑了笑。
“对呀,你看领导们对你多看重,还送你书……”许大茂道,“刚厂长说要正式任命你,那你的行政级别肯定也提上去了,你才入场多长时间啊?我都熬了多少年了,现在还是个放映员,唉,人比人,逼死人啊……”
苏乙道:“你这不也抓住机会了吗?我看你跟白阿姨聊挺好。”
“聊再好,人家也没让我一口水喝。”许大茂不是滋味道,“倒是人家净打听你在厂里的事儿来着。唉,援朝,还是你高明,早早攀上了文记者,这真是一妙招啊,你看看,领导们对你好,那些***都拿你当朋友,这是冲谁的面儿?不就是文记者吗?真的援朝,我服了你了!你这眼光太毒了,怪不得你看不上于海棠……”
苏乙回头瞥了他一眼,道:“文慧还有俩闺蜜呢,个顶个漂亮,你要不去追追试试?你说你差啥?你跟我比,就是运气差了点,你上你也行,你使使劲,指定比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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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乙的时候苏乙已经进院子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吃饭,院子里几乎没人,不过倒是有个身影在苏乙家旁边挖地,头上还带着头灯。
听到动静,这人抬起头来,光束顿时打过来,追上来的许大茂急忙用手挡住眼睛不满嚷道:“谁呀,晃眼睛!赶紧把灯闭了!”
“对不住啊!”这人急忙扔掉手中的铁镐,伸手关灯。
孔二民。
“大黑天儿的跟这儿挖什么呢?你谁啊你?”许大茂没好气问道。
“我朋友。”苏乙澹澹道,“给我帮忙的。”
许大茂怔住。
苏乙走过去笑道:“二民,怎么就剩你一个?”
孔二民拍着手上的泥土走过来,憨笑道:“我下了班吃过饭才来,我爸让我给你把地窖打出来,我来你没在,我就先干活儿了。”
“走,屋里喝口水去。”苏乙拉着他手臂就往屋里走。
“不——哎?哎!”孔二民有些手忙脚乱。
许大茂目送苏乙和孔二民进了屋,对着苏乙家大门无声国骂,呲牙咧嘴,狠狠翻了一眼,这才转身往后院走去。
炉子火是着的,上面坐着水壶,暖瓶里水也是满的,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这显然是于莉的功劳。
苏乙捏了一撮茶叶,给孔二民泡了一茶缸茶水,又从五斗柜里取出一包中华烟来拆开,给孔二民点了一根,然后把剩下的塞到他上衣口袋里。
孔二民拘谨拒绝推辞,但苏乙却不由分说,拍拍他的肩膀直接问道:“孔叔跟你说事儿了吧二民?”
孔二民见说的是正事,脸色顿时一正,道:“说了,放心吧援朝,差不了。”
苏乙道:“要是别人我可能还不放心,但知道是你我就踏实了。你放心干,成了最多听几句唠叨,什么事儿都不用担。”
孔二民点点头:“我爹知道水管大概地方,我就是照着那地儿挖的,水管儿最多埋一米深,挖到也快。”
苏乙想了想,道:“掐个点儿,八点左右吧。”
八点左右院子里的人都吃完洗完,该回屋回屋去了。苏乙是怕看热闹的邻居有懂的,好心帮孔二民指出错误。
孔二民一愣道:“那……我先出去转会儿?干活儿很快的,再磨蹭也到不了八点,要不干脆我再去拉一趟沙子回来。”
“成,你看着办。”苏乙笑了笑。
孔二民还要说话,苏乙轻轻敲敲桌子,摇了摇手指,前者立刻住嘴。
很快听到门外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
“援朝……”于莉一边说着话一边推门而入,看到屋里有俩人顿时一怔,笑道:“孔师傅也在呀?”
“嫂子来啦。”苏乙笑着打声招呼。
“我来问问你吃饭了没。”于莉道,“怎么这么晚回来?”
“去领导家吃了,不过没怎么吃饱。”苏乙道,“有现成的吗嫂子?我垫吧两口,就甭做饭了。”
于莉道:“碴子粥喝吗?家里做得多,我给你端一碗来。”
“成。”苏乙点头。
“那你等着啊。”于莉说了声,看了眼孔二民,就顺嘴问道:“孔师傅也吃点儿?”
“不了不了,我还得去拉沙子。”孔二民急忙摆手,“援朝,那我先去了。这烟……”
他就要把兜里的烟掏出来。
苏乙道:“一包烟推来推去干嘛?老爷们儿干脆点儿!”
孔二民挠挠头:“行吧,那我揣着了,我先走了啊。”
苏乙点点头。
孔二民绕过于莉出了门。
于莉道:“你也是心大,家里起房子,你都不看一眼?”
“这不有你吗?”苏乙笑了笑,靠在椅背上。
“累啦?”于莉察觉到苏乙情绪似乎有些微妙变化。
苏乙笑着道:“好像有点儿。”
于莉道:“那你坐着别动,我赶紧给你盛粥去。吃完了你就歇着。”
苏乙点点头,于莉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回家。
三大爷家里正在吃饭,一家老老小小围成一桌。
见于莉进来,闫阜贵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他来吗?”
于莉摇摇头。
闫阜贵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闫解成道:“我就说人家不能来,要是换了我,我也不来。哪儿有正吃着饭还请人来吃的?再说了,哪儿有请人喝碴子粥求人办事的?”
“你懂什么?这顿就是探口风。”闫阜贵摆摆手,“他要是能办,肯定还要请他吃顿好的;要是办不了,咱是不是也没必要花那冤枉钱?不来……不来算了,我再找机会。来来来,儿媳妇儿,你坐下接着吃。”
于莉道:“援朝不来,但我跟他说了,咱家碴子粥给他端一碗过去,让他对付一顿。”
闫阜贵一怔,立刻精神一振起身道:“端过去最好,我端过去!咱这一大家子人我还不好开口,去了就我们两个人,我一说,他一听,不传六耳……”
“爸,你去啊?这不合适吧?”闫解成道,“就算我妈去都比您去合适,哪儿有长辈给晚辈端饭的道理?这不好!”
“对,不行!爸,您这样以后让我们觉得低人一等!”闫解放也道。
闫阜贵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坐下道:“对对对,这么干有失风骨……的确不太好……他要是来了还好,我端过去就不是那味儿了……”
“要我说您就让于莉跟他提一嘴得了。”闫解成道,“您不是说这回就是探探口风吗?求人办事在下回呢,下回您再出马。这回让于莉先问问怎么回事,看看有没有戏。要是人家说不行,您不也不伤情面吗?”
“我看行。”三大妈道,“老头子,咱不让儿媳妇儿办事儿,但问问情况总可以吧?”
闫阜贵被说动了,看向于莉道:“儿媳妇儿,这话你会说吗?”
于莉点点头道:“爸,我知道怎么说。”
闫阜贵叮嘱道:“尽量委婉一点儿,主要是打听清楚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安排,帮忙的事儿你别提。”
“你去了别直接问,你给他收拾收拾屋子,先聊聊别的什么的。”三大妈也不放心道,“你这孩子性子有点直,可别直接开口。”
“好,我知道了妈。”于莉道。
“放心吧爸妈,于莉靠谱!”闫解成道。
“你呀,有你媳妇儿一半能耐我们也省心了。”闫阜贵没好气道,“老伴儿,你去把粥热热,再弄点儿咸菜,拿个窝头,不能光让人家喝粥。”
“哟,老爹下血本了!”闫解放调侃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闫阜贵道,“只要有收获,现在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闫解成无语道:“一碗碴子粥,一个窝头,一碟咸菜,爸,您管这叫付出?”
“这还不叫付出,什么叫付出?这不是钱啊?这是大风刮来的?”三大妈一边干活儿一边不乐意呵斥道,“你们呀,不当家不知道油米贵。”
“嗯,你倒是提醒我了。”闫阜贵道,“这是给你们两口子办事儿,这顿饭要算你们头上啊,明儿中午你们只能有一个人在家吃饭,你们两口子商量好谁不来。”
“嘿,我多什么嘴啊我?”闫解成打了自己嘴一巴掌。
于莉呵呵一笑:“你以为不多嘴,爸就想不起来啦?爸那脑子就是个账本,什么不记得清清楚楚的?”
闫阜贵自得道:“这是天赋,你们羡慕也没用。”
与此同时,后院里许大茂夫妇两个也在讨论关于苏乙的话题。
许大茂九假一真吹嘘着自己在大领导家里神勇出色的表现,说领导们如何看好自己。
但说到苏乙,就完全变味了。
“真的,我以前是没想到苏援朝是这种人,要是早知道,你看我搭理他吗!”许大茂一脸正色,“你都不知道他巴结人那种丑恶嘴脸,真的,领导们拉的屎他都恨不得跪在地上吃了!恶心至极!”
“你说得更恶心!”娄晓娥一脸嫌恶,半信半疑,“苏援朝不是这种人吧?我感觉他这人挺傲的。”
“傲?那叫欺软怕硬,媚上欺下!”许大茂冷笑,“也就你们这种傻女人才会被他伪装的表象迷惑,他为什么拒绝瑞秋,拒绝于海棠?真以为他眼光高?屁!我告诉你,他就是早就做好了吃软饭的准备,人家早就瞄好了那女记者,一通花言巧语骗得人家神魂颠倒,女记者家里是大领导,于海棠和瑞秋家里有什么呀?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娄晓娥有种被颠覆三观的感觉,摇头深深吸气道:“我、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感觉苏援朝不像你说的。”
“嘿你个傻娘们,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吗?”许大茂“啧”了一声道,“我许大茂虽然不是好人,但我起码活得有尊严!你就说这么多年来,我靠过你爸吗?”
“你是靠不上,我爸看不上你。”娄晓娥真的很耿直。
1525、喷水
娄晓娥一句话好悬没把许大茂噎死。
他气得眉毛根子直跳,但还是压下了火气,故作轻蔑一笑:“就算能靠我也不靠,我许大茂就不是吃软饭的人!娄晓娥,你还别小看我,我跟你说,这回领导很看好我,我得抓住这个机会,我自己奋斗!”
他故意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
十年夫妻,谁不了解谁?
娄晓娥根本不信他的话,呵呵一笑敷衍道:“那你加油。”
许大茂道:“这些日子我肯定少不了请领导吃顿饭,送个礼什么的,跟你提前打声招呼,家里的钱我可能要多用点儿。”
娄晓娥皱起眉:“家里的钱?那不就是我的钱吗?你每个月的工资往家带过几回?连咱们吃喝开支都不够!”
“娄晓娥,十年夫妻,你非跟我分个你我是吧?”许大茂瞪眼,“你是生怕我沾你们家点儿光是吧?现在连钱也跟我分?这家还像家吗?”
“我不是这意思……”娄晓娥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真论起来,许大茂固然不是东西,但这些年娄晓娥也没给丈夫和这个家多少支持。同床异梦的夫妻,其实就是错多错少的问题,谁都不无辜。
“行吧行吧,你用吧,你这也是正事儿。”娄晓娥心软道。
许大茂翻了个白眼道:“起码我不像是苏援朝那么没底线,钻到女人裙子底下往上爬,也不嫌骚气!”
“你可说点儿好的吧!”娄晓娥厌恶道。
“他做得我还说不得了?”许大茂冷笑,“我呸!就凭这一点,我一辈子鄙视他!”
他指着娄晓娥,说出最想说的一句话:“我跟这孙子还不能翻脸,但我看到了他的丑态,这孙子肯定不想我好。他要是跟你挑拨我什么,你别傻了吧唧说什么都信啊。这孙子哄女人有一套,你提防点儿。”
“你想多了吧?他为什么要说你坏话,挑拨咱俩的关系?”娄晓娥皱眉。
“第一,这大领导现在就我跟他认识,他现在是我竞争对手,我要是家宅不宁,他肯定就更有优势。”许大茂道,“第二,他跟秦淮茹和于莉都不清不楚的,现在又跟女记者勾勾搭搭,臭流氓一个,成天就想往女人裤裆里钻,我可不想他给我戴顶绿帽子。”
啪!
话没说完娄晓娥顺手把擦桌子抹布扔了过来,拍在许大茂脸上。
娄晓娥面色铁青:“许大茂,你特么混蛋!你把我娄晓娥当什么人了?”
许大茂把抹布拿下来,面无表情道:“混蛋就混蛋,反正别让我看见你跟他讨论什么狗屁文学。”
娄晓娥恼怒道:“你就是个王八蛋!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还非给你戴个绿帽子!”
说罢娄晓娥便气冲冲出门了。
许大茂冷冷一笑,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才喃喃道:“谁给谁戴还不一定呢。”
他得意一挑眉,想到自己不但解决了追求文慧两个闺蜜的经费问题,还堵住了娄晓娥从苏乙那儿打听那五百块钱的嘴,一箭双雕,他心里都有些佩服自己。
不,三雕,还杜绝了自己被戴绿帽子的可能,毕竟苏援朝这小白脸还真挺有女人缘的。
一想到文慧的模样和气质,许大茂心头就一阵火热。
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便宜苏援朝了呢?
某部委大院中,文家也在讨论苏乙。
家里气氛还挺轻松愉快,文慧父母都不掩饰对苏乙地欣赏和喜欢,尤其是文慧母亲,打听到苏乙是烈士之后,家里就他一个人时,又是可怜,又是高兴。
“其实这样也挺好,没有公公婆婆,以后就让援朝住咱们家来,”文慧母亲道,“刚好我们就你一个闺女,你要是嫁到别人家去,就剩我跟你爸,这家就不像个家了。”
“那不成倒插门了吗?”文父笑道,“这孩子是有心气的,八成不会同意。”
“什么倒插门?说得这么难听?”文母白他一眼,“以后他们生了孩子,还是跟人家姓苏,又不跟咱们姓!再说了,只是住在咱们家,咱们照顾人家小两口,又不会让他们在家里干家务做苦力,有这么舒服的倒插门吗?”
“可外人又不知道是这样,人言可畏啊。”文父摇摇头,“但是这孩子不错,慧慧挑来挑去,确实挑了个好的,就看他人品如何了,我还得再看看……”
文母笑道:“准差不了,我都打听过了,人家前几天还见义勇为来着,救了一个被街溜子调戏的妇女……哎?说起来我们妇联也该对这事儿有所表示,给他嘉奖嘉奖……对对对,明天我就安排。”
“你可别瞎凑热闹了。”文父无语。
“这怎么能是瞎凑热闹呢?”文母不乐意道,“这叫弘扬正气!”
文父摇摇头,看向文慧刚要说话,突然一怔,道:“慧慧,我怎么看你有点儿不高兴?”
文母这时也注意到女儿情绪不高,忍不住道:“怎么了慧慧?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跟援朝吵架啦?”
文慧摇摇头,勉强一笑道:“你们呀……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这就替我们想好以后啦?”
“女追男,隔层纱,只要你愿意,这事儿就成了九成九。”文母道,“你别告诉我你又反悔了!”
文慧摇摇头,看向父亲道:“爸,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正事儿。”
文父道:“谈工作?”
“算是。”文慧点头。
“好吧,那就去书房。”文父站起身来。
“哎,这不说女婿的事儿吗?怎么又谈工作区啦?”文母看父女俩都往书房走,顿时傻眼了,“不是,女婿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啊?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干,女婿……”
“女婿什么时候也都能找。”文慧进门前转过头道,“妈,我床品该换了,都好些日子了,”
“我去换,姑奶奶!”文母没好气道。
书房里。
文父道:“说吧,还特意把你妈支开,看来这事儿不小。”
文慧道:“我怕吓到她。”
文父皱眉:“关于你和苏援朝?”
文慧摇摇头:“是我们今天谈话的时候,他提到了时局,他很悲观……”
文慧把苏乙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担忧道:“爸,真的会这么严重吗?我知道最近风声很不好,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
文父眉头紧锁,突然长长一叹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时局艰险如斯,我们更有体会。这难道不是警钟?我们只是还不肯放弃,觉得自己还是更斗一斗,拼一拼罢了。”
“如果失败了……”文慧低沉道,“爸,会不会真的像援朝担心的那样?”
文父摇头道:“应该不会,不管站什么立场,大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我不知道援朝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但他的判断有些偏颇和过于悲观了。也许短期内会有一些阵痛,可前途,始终是光明的。”
顿了顿,他看向文慧,笑道:“怎么?你不相信吗?就算你不信爸爸,也该相信自己的组织和事业。”
文慧吐出一口气,笑道:“我只是被吓了一跳。”
文父道:“关心则乱,这说明我的女儿真的坠入爱河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爸!”文慧无奈道,“别笑话我,其实援朝也是个很清醒冷静的人,我被他吓到,其实也是觉得他的判断不无可能。”
文父笑容微敛,正色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慧慧记住,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咱们文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但硬骨头还是有几根的。”
文慧郑重一点头:“爸你放心,女儿绝不给您丢人!”
文父微微沉默,道:“他这么跟你说,是拒绝了你?”
文慧没有说话。
文父叹了口气道:“真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种可能。你怎么想?”
文慧道:“我还没想好。”
文父哼了一声道:“我高看了他!”
文慧默默看向窗外。
窗外月如勾,她突然想到一句话——
千里共婵娟。
苏乙也站在窗前看月亮,不过他没有伤春悲秋,只是在听息止念,让自己情绪平和下来。
今天和文慧一番交谈,苏乙的心其实有点燥乱。
倒不是因为儿女情长,而是有种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的冲动。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明哲保身,还是兼济天下,其实每个有能力的男人都会纠结这个问题。
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怎么做,或者能做多少,而是做不做?
但苏乙很清楚,一旦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志向,一切就都变了。
扎根基层,斗而不破……
真的要打破这个原则吗?
要是这样,来这个世界就没意义了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已彻底恢复清明。
于莉端着一个大圆铁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一碗粥,一个窝头和一小碟咸菜。
“看什么呢?”于莉看了眼苏乙。
“月亮。”苏乙笑了笑。
“你们文化人的高雅,嫂子不懂。”于莉把吃的放下,“快来吃吧,待会儿凉了。”
苏乙笑了笑,走过去突然销住了门栓。
于莉一怔,心突然砰砰跳了起来。
“援朝,你……”于莉抿抿嘴,眼中露出几分期待。
“嫂子,今天我不想只下面了。”苏乙道。
于莉深深吸了口气道:“援朝,改天,今天……”
苏乙眼神炯炯看着于莉,也不说话。
后者无所适从,想要躲闪苏乙极具侵略的眼神,但又忍不住要看他。
“援朝,嫂子用……”
苏乙迈步走了过来。伸手抚着于莉的脸,手指刮过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道:“用什么?”
“嘘……”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援朝?沙子拉回来了。那我开挖了啊?”门外传来孔二民的声音。
“好,二民,你先干活儿,我这儿说点事儿。”苏乙答道。
“好好好,不打扰你了。”脚步声渐远,随着两口吐唾沫的声音,外面响起了挖地的声音。
苏乙松开捂住于莉嘴的手,凑到于莉耳边低声道:“嫂子,你大点声。”
门外,孔二民倒退一步,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水喷啦!水喷出来啦!”
房间里,于莉软软趴在桌上。
1526、热闹
前院儿,水柱冲天而起,孔二民站在旁边惊慌扯着嗓子大喊。
苏乙第一个出来顺手关上了门,一边披上外套一边过来拽着孔二民往后退。
“往后面点儿站,你看你,都成落汤鸡了……”
紧跟着三大爷一家也几乎都跑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哎幼,这是水管儿断啦!这怎么弄的呀这!”
“三大爷,知道闸门在哪儿关吗?”苏乙问道。
“这……我不知道,得问问一大爷,他肯定知道!”闫阜贵急忙道,“解成,你你你快去叫一大爷!”
“好嘞!”闫解成奇怪环顾一周,心说于莉怎么没影了?
这么会儿功夫,前院儿几乎家家都出来了。
大人叫,小孩儿闹,咋咋呼呼热闹极了。
“这怎么干的活儿?怎么还把水管挖断啦?”易忠海恼怒叫嚷着大步走了过来。
孔二民缩在苏乙身后也不吱声,苏乙上前一步道:“一大爷,先把水闸关了再说。”
易忠海看了苏乙一眼,转头拉过闫解成道:“你去关水闸,水闸在对面儿院里,进门左手小房子里,第二个闸就是,拧到底,拧紧了,不然还得漏水。”
“我?我不去,我都不知道您说的是哪儿……”闫解成犯懒不想去。
“我去吧!”苏乙主动承担,“我闯的祸,我负责。”
他环顾一周大声道:“街坊们,大爷大娘们,今儿这事儿是我的错,待会儿关了水闸我再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甭着急,也请放心,我肯定负责到底!我先给大家赔礼道歉了!”
“这态度好!”刘海中一边从垂花门走过来,一边大声赞道,“看看援朝这态度,勇于承担,是吧?谁能无过?关键是要勇于担责!好!”
后面不远处许大茂嗤笑着压低声音跟旁边的娄晓娥道:“苏援朝拉的屎他都说是香的,有奶就是娘呗!”
话没说完就听背后聋老太太道:“知道我是娘,还不来扶着我点儿?”
许大茂回头一看,聋老太太正颤巍巍拄着拐棍往前走。
许大茂翻了个白眼:“说您是聋子吧,有时候耳朵比谁都贼。”
“哪儿糟了贼啦?”聋老太太问道。
许大茂没好气指指她对娄晓娥道:“你看着弄吧。”
说罢转身往前走去。
娄晓娥过来扶着聋老太太道:“您来凑什么热闹啊?腿好利索了吗?”
聋老太太笑呵呵道:“慢点儿走成,快点儿就疼。我大孙子呢?让他来背我!”
“不知道啊,今儿一直都没见着人。”娄晓娥道,“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了。”
聋老太太看了眼一边穿外套一边从家里走出来的秦淮茹,叹气道:“造孽啊……”
“老太太说谁造孽呢?”秦淮茹笑着问道。
她身后紧跟着出来的贾张氏见了老太太却没好脸,之前院里大会上,就是这老太太把棒梗揪出来的,她心里恨极了这老不死。
“谁造孽谁心里不清楚?还用我说?”聋老太太道。
“听这意思您是在说给我听呢?”秦淮茹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聋老太太道。
秦淮茹过来搀住她:“得,就当您听不见吧,有些事儿不是您看到的那样,也不是您想的那样。谁家的锅底子是白的?咱都得往前看,是不是?”
聋老太太努努嘴:“前面儿水喷这么高,什么也看不见呀。”
“哟,这是援朝家施工把水管挖断了。”秦淮茹皱眉道。
“一摊上他准没好事儿!”贾张氏冷哼一声道,
“这就是个丧门星!”
秦淮茹瞪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她们算是到的最晚的,走到前院儿的时候,整个院子的人都围在这儿了。
“于莉,你刚去哪儿了?”闫阜贵看到儿媳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旁边,便顺口问道。
“援朝着急出来,把饭碗给弄地上了,我收拾来着。”于莉道。
闫阜贵听她声音有些发颤,问道:“嗓子怎么了?”
“咳咳,有点儿……有点儿不舒服。”
闫阜贵只是随口一问,急忙凑跟前急切道:“怎么样?那事儿问了吗?”
“什么事儿?”于莉道。
闫阜贵一愣:“不是,你去干什么去了?”
“送饭呀……”于莉说一半反应过来了。
妈呀,正事儿给忘了。
“哦你说那事儿啊……”于莉挽了挽头发丝,“刚才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着急出来了。”
“哎哟,你说你,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不问呢?”闫阜贵啧了一声。
“不是您跟妈说的让我铺垫铺垫再问吗?”于莉道。
“那你铺垫得怎么样了?”三大妈凑过来问道。
“铺垫好了。”于莉道。
“媳妇儿你待会儿抽空问问去。”闫解成道,“行不行左右一句话的事儿。”
“这会儿人家顾不上了吧?”三大妈指指前面喷水的水管,“出了这事儿,他哪儿有心思顾别的?”
“你们甭管了,我待会儿找机会问。”于莉道,“我回去喝口水。”
说罢于莉转头往屋里走去。
“哎哎哎,水小了,爸你看见了没有?”闫解成指着前面惊喜叫道。
“这是正关闸呢。”闫阜贵道。
水很快就关了。
苏乙回来的时候,易忠海正皱眉训斥孔二民:“你这小同志怎么搞的?水管还能挖断了?这黑灯瞎火的你乱挖什么?我告诉你,这是破坏公物,你要担责的!”
“就是,你们施工按理说应该知道哪儿该挖哪儿不该挖,你这不胡来吗?我告诉你啊,所有损失都由你们承担!”刘海中帮腔道。
“我家里碗还没洗呢,这没水了可怎么办呀!”
“就是,明早上班怎么洗漱?我家也没存水啊……”
“哎哟,真是缺了大德,这不耽误事儿吗……”
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着,苏乙挤进人群道:“三位大爷,这事儿怪我,我想开个菜窖,心有点儿着急,就让二民晚上赶工来着。地方是我挑的,活儿也是我让干的,他属于白帮忙,这出了岔子可不能怪他头上,都怪我!”
随着苏乙说话,街坊们渐渐安静下来。
易忠海指了指孔二民道:“你呀你,这是摊上好东家了!”
“就是,换个人家谁管你?这么大责任,谁给你担?”闫阜贵摇头道,“也就是援朝心善。”
“对呀对呀……”
“这可不少赔钱,换个人家躲还来不及呢,谁管你?”
“援朝还是靠谱,丁是丁卯是卯,怪不得人有出息呢。”
苏乙问易忠海:“一大爷,这水管儿断了是得找街道办吧?”
易忠海点头:“得街道办去找自来水厂。”
“刘桂芬,找刘桂芬就对了!”刘海中道,“她姐夫王二牛就是自来水厂的,好像还是工程抢修队的,找她准没错。”
苏乙转过头问孔二民:“知道刘婶儿家在哪儿吗?”
孔二民点头。
“你去跟刘婶儿把这事儿说了,请她赶紧来一趟。”
苏乙吩咐道,“叫来刘婶儿你就不用来了,先回去歇着吧。”
“这……成吗?”孔二民环顾四周。
苏乙笑道:“跟你没关系,这事儿你也是受害者。”
孔二民心这才彻底放进肚子里,感激对苏乙点点头,其实之前他都做好了背黑锅的准备,没想到苏乙真把他撇了个干净。
这人办事儿真敞亮,没说的。
孔二民得了吩咐,撒丫子便往外跑了。
苏乙也没闲着,跟几个大爷讨论起水管的事情来。
“修不成,只能换。”易忠海的说法和刘桂芬如出一辙,“这水管都是解放前铺的,早锈得不像样子了。你不动它它没事儿,你要是动了它,那你可拿它没辙。”
“一大爷是对的。”刘海中不知道从哪儿要了个手电,撅着屁股仔细看挖断的地方,“你们看,这都锈成什么样了?这管子手一掰就下来一块,怪不得一挖就断了。这焊都没法焊,只能整个重新换,我估摸着咱院儿都得重铺,要是接头也锈死的话,搞不好外面街道上都得换。”
“哟,这可是个大工程啊……”闫阜贵担忧道,“这自来水管能愿意给换吗?这……有什么说法吗?”
“自己掏钱,让自来水厂换管子。”易忠海道,“之前有个院儿是全院儿家家都凑钱,才把事儿给办了。”
这话一出,刘海中和闫阜贵都不吱声了。
凑钱?
要是掏钱,他们可不干。
别说他们不干,全院儿谁家都不乐意干。
苏乙这时也没说话,眉头紧皱,好像非常发愁的样子。
这时候闫阜贵看到儿媳妇于莉从家里出来了,他看看苏乙,微微思索,指着苏乙衣领道:“唉?你这儿怎么少一扣子?”
苏乙低头一看,可不是?
之前崩掉了。
“没事儿,可能掉哪儿了。”苏乙道。
“唉,毛糙大小伙儿,赶紧娶个媳妇儿吧,这家里没女人扣子掉了都没人管。”闫阜贵啧啧道,他招招手,“解成,来来来,你带援朝去你家里,让你媳妇儿给他把扣子帮忙缝上。”
“这怎么好麻烦嫂子?”苏乙道。
“走吧你,跟我你还客气?”闫解成笑着把苏乙拉走。
他一走,易忠海就皱眉道:“这怎么办呢?这钱让援朝一个人出,他能负担起吗?”
刘海中道:“要我说他就不该把责任都揽过来,谁挖断就该让谁出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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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海当他们默认了。
拍拍手掌集中所有人视线,环顾一周道:“刚我们三个大爷商量了一下,达成一致意见,是这么回事儿……”
易忠海在外面说集资修水管的事情,房间里,于莉在找针线,闫解成陪着笑给苏乙倒茶。
“援朝,你喝水,茶叶不好,别嫌弃啊。”闫解成道。
“挺好的,谢了解成哥。”苏乙道。
“来来来,你把衣裳脱下来,让你嫂子给你缝。”闫解成热心来帮苏乙脱衣服,回头不满呵斥于莉,“于莉你快点儿!拿个针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吃的?”
“你别嚷,我不正找呢吗?”于莉头也不抬地道。
闫解成嘿嘿笑着对苏乙道:“这娘们儿就欠收拾。”
“嫂子挺好的。”苏乙道。
那边于莉的动作顿了顿。
闫解成笑道:“那我出去看看,你让你嫂子给你缝衣服。”
苏乙道:“别呀,你呆着吧解成哥,外面一院子人……”
闫解成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这儿没事儿的。”
说罢也不由分说,转身出了门。
他一走,于莉就拿着针线过来了。
她似嗔似笑看着苏乙,变魔术一样从口袋掏出一个纽扣来,正是苏乙衣领上少了的那一颗。
苏乙笑了笑,道:“我感觉解成大哥有些不对劲。”
于莉微微沉默,道:“他那鼻子,属狗的。你别管他,没听他自己都说他没事儿吗?”
她伸手摸了摸苏乙的脸,道:“嫂子这辈子头回知道做女人的滋味……这是他欠我的!”
苏乙道:“要不你离了吧?”
这是苏乙第二次提了。
“解成大哥的工作我给他安排。”苏乙道,“你跟他离婚,房子我也不修了,咱们搬出去,自己过日子。”
于莉突然抱住苏乙,勐地俯下头堵住了苏乙的嘴。
滚烫的泪珠在苏乙脸上摩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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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7、众赢
“我豁不出去,我也配不上你……援朝,你该找媳妇儿找媳妇儿,别为我耽误了,海棠其实挺好的,她也是真心喜欢你……你要是实在觉得别扭,你就找别人,总之不能是我,真的。你答应我,去找个媳妇儿……你要是不答应,打明儿起,我就不去你屋了……”
“……你忍得住?”
“嘶……忍不住,冤家!”
等苏乙出门的时候,易忠海已经跟全院儿都通过气了。
涉及到自身利益,易忠海的动员效果不是很好。
有人同意,但更多的人都不同意。
一块钱说起来不多,但很多家庭都是一分钱一分钱算着过日子的,这儿拿出一块,可能他们好几天连干的都不敢吃了,只能吃稀的。
易忠海在给大家讲道理,说白了还是那套“大家都受益”的话,想要说服大家掏钱。
其实他也算煞费苦心了,因为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他这么一干,苏乙以后能不念着他一份情?
这是替苏乙省了一大笔开销。
但有一说一,这种绑架全院儿的做法其实很不地道。
钱大家出,人情算你的,凭什么?
这事儿如果苏乙不发话,十有八九是要被促成的,但苏乙肯定落下了埋怨,这是苏乙不想看到的。
“来来来援朝,刚跟大家伙儿说你这事儿呢。”易忠海见苏乙挤进人群,立刻对着他招手,让他过去。
“一大爷,我听到了。”苏乙边往前走边道,“您一片好心,我得先谢谢您!记着您这份情了。”
他跟易忠海握了握手。
不管人家出发点如何,但这事儿毕竟是为他苏乙张罗的,这情得领。
“来自易忠海的喜意+89……”
苏乙不等易忠海说话,转过头环顾一周大声道:“大爷大妈们,各位街坊,我家施工,不小心挖断水管,这事儿本就是我的错,害得大家可能好几天吃不上水,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再让大家伙儿掏钱,那我心里就更不踏实了!”
“一大爷高瞻远瞩,考虑的是全局,他怕我经济困难,又怕大家一时半会儿吃不上水,所以才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来自易忠海的喜意+101……”
易忠海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但作为我个人来讲,搬来院儿里没几天,没少得街坊们包涵,我觉得再不能给大家伙儿添乱了,所以这修水管的钱我出,不让大家伙儿掏钱。”
这话一出,全院儿嗡声大作。
“援朝,你还要盖房子,你这钱凑手吗?”刘海中问道。
“就是,你刚参加工作,也不容易……”
“要不大家凑凑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压在援朝身上,他得多难?”
苏乙这么一说,大多数街坊领居们心里那股气儿顺了,反而心软了。
老百姓很多时候争的不过就是句“凭什么”,你只要让他们心里舒坦了,他们其实也很热心的。
尤其是在这个讲究付出和贡献的年代。
苏乙笑呵呵道:“多谢大家伙儿关心了,我这钱还算凑手,之前我说盖房子,大茂两口子二话不说给我拿了钱,我……”
“来自许大茂的惧意+99……来自许大茂的恶意+88……”
“哈哈,说这干嘛,咱弟兄俩谁跟谁呀?不说这事儿,不说这事儿!”许大茂吓了一身白毛汗,赶紧打个哈哈打断苏乙,冲苏乙挤挤眼睛。
苏乙接着笑道:“总之,我身上还有点儿钱,谁家都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像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豁出去几个月工资,这事儿就解
决了。所以承蒙大家伙儿替***心了,谢谢各位了!”
苏乙抱拳向四方拱手,收获一大波喜意。
原本满院子牢骚抱怨,这会儿只剩下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其乐融融。
易忠海很欣慰,觉得这才是他理想中的大院儿氛围。
一边的刘海中却很佩服苏乙,暗暗记住苏乙的措辞和姿态,觉得得学学苏乙的派头。
闫阜贵脑子里涌现出一些之乎者也的词儿来想要赞扬几句,突然看到于莉跟闫解成交头接耳说着什么,顿时精神一振,把这念头抛到脑后,急忙走过去关切问道:“儿媳妇儿,怎么说了?”
于莉点点头道:“说了,他说他考虑考虑。”
闫阜贵激动起来:“考虑考虑?他能考虑,那就说这事儿他是有能力办的。”
闫阜贵兴奋不已:“儿媳妇儿,接下来的事儿你甭管了,我来办!”
说完他就兴冲冲转身离去了。
闫解成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对于莉道:“哎,你给援朝说说,到时候要价别太狠,别把爸吓跑了。”
“我跟他说?我凭什么跟他说?”于莉斜眼瞥他。
“都这关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闫解成嬉皮笑脸道。
于莉认真看着他,突然转过身来问道:“解成,你心里就一点儿不难受?你就不恨我?”
闫解成微微沉默道:“你恨我吗?”
于莉不说话了。
闫解成道:“我不恨你,你也别恨我。”
“这不一样!”于莉有些烦躁,“你要是恨我,咱俩就离……”
“不行!”闫解成突然一把攥住于莉的胳膊,瞪着眼厉声道,“除非你想让我死!”
于莉怔怔看着他,讥讽一笑:“对你来说,其实只要有个媳妇儿就行,你媳妇儿跟别的男人搞破鞋,你其实根本无所谓。”
“别这么说。”闫解成低沉道,“这么多年夫妻,你难道对我没感情?我其实一直盼着这一天的,这样的话……至少咱俩扯平了。”
于莉看着人群中的苏乙,沉默良久才幽幽道:“你以后别碰我。”
“那不行。”闫解成又嬉皮笑脸起来,“我得伺候你……”
“你伺候不了!”于莉看着他的眼睛,“不一样,一点儿也不一样,我今儿才知道,那事儿有多舒服……”
闫解成错愕、羞恼,隐隐带着点兴奋。
“你、你给我讲讲……”
“滚!你给我滚!”
人群中,苏乙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迎上匆匆赶来的刘桂芬。
跟刘桂芬一起来的来有个中年长脸胖子,下巴很肥厚。
“刘主任,给您添麻烦了……”苏乙迎上去道。
“事情我听二民说了,这是我姐夫,自来水厂的抢修队队长,姓张,先让他看看情况。”刘桂芬严肃道。
“麻烦您了,张队长。”苏乙道。
张二牛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电按开灯,对着断裂出照了一下,就道:“得换管子。要是进院儿的接头没锈死,就只换从门口到中院儿这一节,大概三十来米;要是那接头也锈死不能用了,你得直接换到主管道,再多加十来米管子。”
“这水管儿非人为损坏,我们自来水厂管修。但因为你们个人或单位原因人为损坏,费用全都由你们负责。我们内部是有专门的文件,规定了施工维修的收费标准。”
张二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的情况和之前苏乙所了解的大概差不离。
苏乙道:“那这费用要多少钱?”
“你先准备一百五十块钱吧,多退少补。
”张二牛道。
“多少?”围观街坊们一片哗然。
“水管儿能有多少钱,要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就是,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干,自己买水管儿,自己修,要不了五十块钱!”
“太黑了这个……”
街坊们纷纷吐槽。
张二牛瞪眼道:“嫌多?那别赔了,咱们按损害国家公物来办,直接交给警察局,到时候没准儿一分都不用出,你们干吗?”
“这一百五十块钱不是你们花钱请我们施工,还包括破坏自来水管网的罚款!知道什么呀你们就瞎说?”
张二牛中气十足,镇住了街坊们。
苏乙道:“张队长,这钱我出,您看什么时候能开始施工维修?街坊们等着吃水,耽误一天就不方便一天。”
“你出钱?”张二牛看向苏乙,“一百五都你出?”
苏乙点头:“我施工挖断了水管,街坊们跟着遭罪,这钱我得出。”
张二牛道:“是个爷们儿。”
刘桂芬开口道:“姐夫,援朝是烈属,前几天见义勇为,我们社区准备嘉奖他呢。你看这费用方面能不能通融一下?”
张二牛为难道:“这费用都是王八的屁股,龟腚,我们都是要进账的,没办法少。桂芬,你也别为难我,我最多是多上点人手,把活儿干快点。全京城等着施工的地儿多了,我可以优先来给这儿施工,但前提是费用得先到位。”
刘桂芬道:“真的不能少点儿?”
“公家的钱又不是我的,要是能少,我还能卡着自家小姨子吗?看你这话说的。”张二牛没好气道。
围观众人轻声哄笑。
刘桂芬道:“那钱不能少,材料能不能多用点儿?”
张二牛道:“什么意思?”
刘桂芬道:“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很多大院儿水路改造,有的是自来水入户,要么是前中后院儿都通水,既然你来动工了,能不能一手把这院儿改造到位了?”
“这个主意好!”
“没错没错,就中院儿一个水槽吃水太不方便了,早上上班和吃饭的时候用水都得排队,前后院儿吃水也不方便……”
“张队长,您给通融通融,你看一百五十块钱呢,您干脆给我们改造到位算了……”
三个大爷都动了心,你一言我一语劝说起来,街坊们也都来了兴趣,兴奋讨论起来。
张二牛沉吟片刻,摆摆手道:“都别吵了!”
等大家安静下来后,他问苏乙:“这一百五十块钱,你确定能出是吧?”
苏乙点头:“今晚上就给您,您快点儿施工就行。”
张二牛一拍巴掌:“有桂芬的面子在这儿,改造工程不是不行,但我跟你说清楚啊,施工费可能要个一百二十块钱左右,但你要是前后院儿都通水,那我得连上水下水一块儿改,到时候就不止这个钱了,你的一百五十块钱,我可一分钱都不能给你退了。”
易忠海道:“张队长,能再便宜点儿吗?”
张二牛道:“你这老同志,怎么听不懂话呢?这不是便宜不便宜的事儿,说真的,要是光改造水路,多添几个水龙头,我们出工费都是五十块钱起步,就你们院儿这种情况,前院儿加后院儿,少说得收你们一百块钱!”
“现在也就是摊上这位苏援朝同志肯出前面的一百二十块钱,我们多收三十块钱给你们顺带手改造了,这要是不满足,得,那该怎么着怎么着,我给你们恢复原样就行,谁也别折腾了。”
“张同志,那您跟我回屋里去拿钱。”苏乙道。
“你等会儿援朝。”易忠海叫住苏
乙,“你是掏一百二,还是掏一百五?”
“一百五,这不都说好了吗?”苏乙道。
“你挖坏了水管,恢复原样是你的责任,但要是前后院儿都通水,那不能让你都出了。”易忠海道,“再说了,刚才张队长也说了,要是单独改造水路,得一百块钱,现在多掏三十块钱,等于是我们沾你光了,这钱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出,没这个道理。街坊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这回街坊们都没什么意见,纷纷点头。
易忠海又道:“这前后院儿通不通水,大家举手表决,这是对全院儿都有利的事儿,尤其是前院儿和后院儿的街坊,你们觉得有必要,咱们就自己凑这三十块钱,别让援朝掏了。要是没必要,这水管让援朝恢复原样就行,你们觉得呢?”
“我看行,我是不想接个水洗个脸什么的老往中院儿跑了,还得排队。”刘海中第一个表态,前后院儿加起来也住不少人,一家就一块多钱,这钱我愿意出。
“我们家也行!”娄晓娥第二个表态,“老太太的费用我也出了!”
聋老太太笑呵呵道:“我有钱。”
“有钱您就留着!”娄晓娥道。
除了他们,再没人表态,大家议论纷纷,都宁愿麻烦点儿,也还是不愿意掏这个钱。
张二牛不耐烦道:“到底怎么个意思?”
1528、施工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儿的老百姓身上没闲钱,有些额外且不必要的开支,大多数家庭都是能省则省。
多跑两步路用个水的事儿,又累不死,干嘛非要多掏一块多钱?
一大爷的号召依然没得到多少人响应,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苏乙摆手道:“一大爷,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大院儿是咱共同的家,我初来乍到,给家里置办点儿东西也是应该的。张队长,到我家来,我给您拿钱。”
苏乙说着话,便招呼着张二牛和刘桂芬去自己家了。
身后,街坊们纷纷夸赞。
“这孩子多好?懂事儿!做事没差!”
“谁说不是呢?这要是以后水管通前中后院儿,大家吃水方便了,谁还不念他好儿?”
“也是个敞亮人,以后呀,要常来往,错不了!”
闫阜贵乐呵呵道:“援朝这孩子,骨子里就透着股大气,要不说人家有前途呢?哈哈?你说这给咱们省多少事儿?”
“我看是给你省钱吧?”易忠海看了他一眼。
“都省,都省。”闫阜贵笑道,“老易你自己说,要是大家都像是援朝这样,那院儿里是不是就好管多了?”
这边正说着呢,刚进苏乙房间的张二牛又推开门钻了出来,使劲咳嗽两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什么,我再多说几句啊。”张二牛环顾一周道,“现在有很多同志有水管入户的需求,我们在别的院儿里改造过不少了。之所以没有普及,是因为上门开工的费用高。但这回呢,你们院儿的上下水本来就要重新改造,所以有水管入户的同志们,你们算是赶着好时候了!”
“要入户,那最好就这回入户,我只算从院儿里公共管道到你们家里那一截的材料费,施工费的话……我们按天算,要是你们人多,可以合伙儿平摊。我们一天改四五家是没问题的。总之,肯定比你单请我们来划算。”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要是想入户的同志,明早我们工程队进厂,赶明天中午前报给我们,要是晚了……不好意思,就得多掏钱了!好,我就说这些!”
说罢,张二牛又转过头钻进了苏乙的家里。
他一走,街坊们立刻又热烈讨论起来。
要是能自己家单用一个水龙头,那肯定比跟别家共用的强,想吃水随时拧开闸就行,不用去院里一桶桶往回提。
但还是同样的问题——钱。
很多连一块钱都不想掏的街坊对这件事自然不感兴趣,直接转身离去。
倒是家里有点闲钱的,开始情绪高涨讨论起来。
比如刘海中和闫阜贵,还有许大茂一家子。
易忠海和一大妈商量要给聋老太太家里通水,这样老太太用水也方便些。
还有几家也动了心思,开始丈量到自家的距离,计算要铺多远的管子。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跟过年一样,苏乙家中,苏乙已经倒好了茶,让好了烟。
“援朝,你有啥想法就直接跟我姐夫说,都不是外人。”刘桂芬笑道。
苏乙笑道:“我得叫您张叔吧?”
“叫什么都行,叫二牛也行!”张二牛笑呵呵道。
“张叔,那咱接着刚水管入户的事儿聊。”苏乙坐下来道,“我在旁边新起了一个房子,原本也没想好要干嘛,刚刘婶儿提醒我说水管可以入户,我倒是有个想法。我想把那个房子改成个厕所和浴室。”
“妈呀,你这孩子有点儿想一出是一出了!”刘桂芬一脸荒谬之色笑了起来,“哪儿有把自己家整成茅房的?那多臭的慌?再说这屎啊尿啊的你怎么整?那不得时时往出掏啊?还不够耽误功夫的!”
“刘婶儿,水厕,不是旱厕。”苏乙道。
好家伙,家里整旱厕可还行?
“水厕是个啥厕?”刘桂芬有些愣神,“不都是拉屎撒尿的茅房吗?”
张二牛一抬手,止住刘桂芬说话,他指着苏乙笃定道:“你肯定去过部委大院儿的领导家里,要么就是去过友谊宾馆这种接待外宾的地方,对不对?”
苏乙笑呵呵点头道:“对。”
“你说的是抽水厕所,对不对?”张二牛又道。
“张叔您见识广!”苏乙给他竖起大拇指。
“我就说嘛!”张二牛兴奋一拍大腿,很为自己能猜中真相而高兴,“房间里放厕所,那肯定得装抽水厕所,人家对外宾馆和大领导家里都是这个!”
刘桂芬不可思议瞪大眼睛:“这大领导和外宾都在自己家里解手?这也太不卫生了吧?多脏啊!”
“你不懂桂芬,人家专门空出一个房间做专门的厕所,专门的……那叫什么?好像是马桶?反正是解完手水一冲,全进下水里了,一点儿腌臜东西都没有,又干净又没味儿!”张二牛解释道,“人家厕所里还装风扇,风扇一开,臭味全被抽到外面去了,那解手都是一种享受!”
刘桂芬有种被颠覆三观的感觉。
其实抽水厕所解放前就有了,但这东西只太稀缺了,绝大部分老百姓肯定是见不到的。
刘桂芬虽然干了大半辈子社区工作,但这水冲式厕所她还真没听过。
“解个手还解出享受了?怎么?拉出来的是高级屎啊?”刘桂芬不能理解,也有些不忿,“老百姓房子都不够住呢,还专门腾出个拉屎的房间来……”
张二牛和苏乙啼笑皆非。
“你呀,没见识。”张二牛摆摆手,“现在全京城都在改下水管网,我听说上面要修一大批冲水厕所,这玩意儿在一些机关部委家属院儿里已经开始修了。你在街上见没见那种吸粪车?那就是专门为这种厕所弄的。”
简单介绍了下,张二牛又对苏乙道:“好像这玩意儿有蹲的有坐的,都是洋玩意儿,咱们国内可没专门生产这个的厂子,你能搞来这东西吗?实在不行,你用水泥砌个池子。”
苏乙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搞来。张叔,这上下水没问题吧?”
“没问题!你要装抽水厕所,那下水我就直接排你们房间后面了,隔壁院儿粪池离你屋不远,到时候直接排那边去,相当于你家下水单走。”张二牛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明儿我就带人来,到时候你告诉工人在哪儿出水,在哪儿下水就成。小姨子发话了,肯定给你安排好。”
“真是太感谢了,您可帮了我大忙了。”苏乙道,“张叔,明天下午您有时间吗?咱爷俩喝两盅?到时候您带着我婶儿和孩子一起,家里就甭开火了。”
“这不合适……”张二牛急忙摆手拒绝,“你花钱我干活儿,再说还有桂芬的关系……”
“没什么不合适的,”苏乙道,“您要是没事儿,咱就说定了。刘婶儿您也带着我大叔和孩子一起啊,地方的话……”
苏乙看向刘桂芬:“那天咱去的那家您看合适吗刘婶儿?”
“合适,太合适了。”刘桂芬给苏乙贡献一波喜意,“家里人就算了,我和我姐夫来就成,这老老小小不少人,也坐不下。”
苏乙道:“我觉着没问题,看您二位方便,反正咱么都别见外!”
张二牛见刘桂芬答应了,这才放下矜持,三人有说有笑起来。
临走前,他又半推半就收下了苏乙塞在他口袋里的两盒烟。
出门后,前院还有不少人扎堆,都是想要自来水入户的,还留在门口商量。
见张二牛出门,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打听起价钱来。
苏乙和刘桂芬见状相视一笑。
修厕所这事儿基本已经办成了,虽然耗费了更多财力和精力,但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合适来。
是夜,夜阑人静之时,苏乙挪开床板,在底下悄悄掏出个大洞来,把废土渣和外面工地上挖出来的混在一块,折腾大半宿才睡。
第二天一早,孔大民进院儿后,当着街坊们的面装模作样跟苏乙演了一场戏,算是彻底把孔二民给摘了出去。
院子里没水,所以街坊们都跑去对面或者隔壁的大院里去洗漱,好在昨天苏乙把事情办漂亮了,倒是没落什么埋怨。
今天就要从苏乙卧室掏个门洞出来,再加上修水管的事情,苏乙家里也不能没人看着,于是他便去巷口给沈红彦打了个电话,请了半天假。
没多久,张二牛也带着他的施工队进院了。
有五户人家想要通水入户,包括聋老太太家、许大茂家、刘海中家、闫阜贵家,再加上苏乙家,刚好凑一天工时。五个人一平摊,每家连工带料出不到二十块钱,都觉得很合算。
值得一提的是,聋老太太家通水是易忠海出的钱。
一大爷不管别的方面怎么样,在照顾聋老太太这件事上绝对是无可指摘的。
大院儿里很快就搞得兵荒马乱起来,因为要铺水管挖水管,从外面胡同到大院里面,到处都被挖开了。
张二牛上了十多个工人,效率倒也还蛮高。
这边,苏乙和孔大民说好了开门洞的位置,随着大锤“咚咚”抡起,苏乙卧室的墙面很快被凿出大洞来。
关于上下水方面,苏乙打算在外屋做饭的地方开个上下水,在底下砌个水泥槽,围住下水口,上面墙上打架子,做个洗菜盆。
新修的洗手间里留三处上下水的位置,一个盥洗池,一个留着装马桶,还有一个留作洗澡冲凉和洗衣处两用。
布局他按照后世装修风格结合自己的习惯,做了干湿分离的设计。
他特意交代孔大民这个房子的用途,让他做好防水,地面要下沉一些。
顺便之前房间里一些不合理或者看着不舒服的地方,苏乙也顺带跟孔大民交代了一下,让他做了改动。
快到中午的时候于莉回来了。
她在食品厂干临时工,今早去工厂看了看,没什么活儿,就先回家了。
“援朝,我公公可能这两天来找你谈解成工作的事儿。”她找了个没人的工夫对苏乙道,“这事儿你别管我的想法,要是为难你该回绝就回绝了;要是能办,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给闫解成介绍工作这方面,苏乙刚好有个名额。
这个名额肯定不可能白给,不然三大爷心里肯定犯嘀咕。
但也不能要太多,不看僧面看佛面。
“中午想吃点啥?”于莉问道。
“中午约了朋友,要出去吃。”苏乙道,“晚上也不回来,今儿甭管我了。”
他指了指院里四处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道:“我不在,你看着烧点水给他们喝就行。”
于莉点点头,突然道:“我听海棠说,你找了个女记者?”
苏乙摇头:“成不了。”
“是人家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于莉问道。
苏乙笑了笑:“没缘分。”
昨天回来站在窗边看月亮的时候苏乙就想好了,如果他非要和文慧在一起,那下半辈子他什么都别干了。
反正非得把自己搭进去不可。
挽救文慧一家?
这是不可能的。
人力有穷时,苏乙不是万能的。
他想不到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文慧平平安安过完普通老百姓的一生,所以他只能放弃。
他和文慧还没到那种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地步,所以他只能尽快做切割。
这有些怂,很无奈。
也有些绝情。
其实这也是苏乙昨天那么心烦,乃至越过一些底线的原因。
毕竟躺平和放纵,往往是对抗这个世界最无害的方式之一。
1529、请客
“援朝……你真的没必要这样。”于莉偏过头擦着眼泪,给苏乙贡献出一波波情绪值来。
这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苏乙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昨晚其实认真考虑过和于莉之间的事情。
如果两人还停留在以前招财猫的地步,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一起崩了一锅爆米花,这事儿就不能没一个交代,他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哪怕这事儿是源于一次冲动。
所以于莉没感动错,苏乙是真的在认真考虑给这事儿一个交代。
“你好好想想我跟你提过的事儿。”苏乙道,“其实你们过着也没什么意思。”
“你别提这事儿了,这是不可能的。”于莉再次摇头拒绝。
“不提咱们就没以后了。”苏乙幽幽道,“我以后要是跟别人结了婚,咱们之间也就止步于此了。”
于莉浑身一震,沉默良久才勉强笑道:“那嫂子也满足了。”
“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苏乙微微皱眉,突然笑了笑道,“我大概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没有必要。如果你真跟我,什么都不是问题。”
于莉还是摇头:“援朝,我想得很清楚,就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其实咱们本来就不应该,是我自己不要脸,才……我不能害你。”
“跟我在一块儿就是害我?”苏乙皱眉,“你想太多了。”
“反正这事儿不行,你别说了!”于莉突然有些激动,“我不要你负责,我现在挺好!”
苏乙叹了口气:“好,希望咱们都别后悔。”
两人再没说什么。
苏乙去找了一趟孔大民和张二牛,介绍两人认识,谈了谈工程上配合的的事情,便出门了。
昨天从厂里直接坐车去的大领导家里,自行车一直就停在厂里没骑回来,所以苏乙只能腿儿着去百货商场。
好在离得不算远。
到了地方,苏乙刚想进门,但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人,顿时脸色一变止住脚步。
想了想,他转身走进旁边的巷子里。
巷子走到头是个大铁门,这里是百货商场后院儿的大门,之前苏乙拉家具的时候来过这院儿,也是在这院儿里跟王成发生冲突,引发了后续一场不小的风波。
看门大爷显然认出了苏乙,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惧意,急忙迎了上来问道:“同志,您是找人还是……”
“找李兰,她是我表姐。”苏乙笑呵呵道。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那您先进来坐,我去前面儿喊她。”大爷很热心道。
“大爷您受累。”苏乙笑呵呵道。
“嗨,这有什么累的,你等着啊。”大爷脚步匆匆离开了。
没一会儿,他就带着李兰来了。
后者看见苏乙很开心,远远招招手,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大串钥匙,道:“你进来,我带你去库房!”
苏乙本来打算先带李兰去吃饭,之前说好请客的。
但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去看看。
仓库就在院子里,后院里大门左边一排平房。
李兰一边打开大门一边介绍道:“这里的东西放这儿有些年头了,之前东交民胡同那边最后一批使馆搬出来以后,里面的东西多得没处搁,往我们这儿拉了几车,一直都在这儿堆着。”
吱呀……
大门打开,一股灰尘夹杂着霉味扑鼻而来。
两人急忙齐齐退了几步。
李兰一边皱眉扇着风,一边道:“有些东西被我们处长倒腾走了,剩下的也有些好东西,但不实用,就一直放到了现在。待会儿你进去看
,看上什么拿什么,钱你放心,我肯定不问你多要。”
“我还能不放心兰姐?”苏乙笑呵呵道。
“哈哈,放心就好。走,进去。”
仓库里堆得乱七八杂的,大部分东西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苏乙的目光自动略过了那些欧美风格装饰的豪华家具,桌椅沙发什么的。
这些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但一样都不能要,摆在外屋里谁进去都能看见,一个不好就惹出事儿来。
倒是有个西式大衣橱和带镜子的梳妆台看着不错,这些东西放在卧室里,一般也不让人进去。
苏乙没有含湖,直接要了这两样东西。
接着往里走,有两个床头小柜不错,苏乙也定了下来。
还有个唱片机,附带着一盒几十片黑胶盘,苏乙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把它搬回家的打算。
有一些很漂亮的水晶灯,十分精美的地毯、窗帘和餐具、茶具,这些苏乙统统略过,看都不看。
他只挑实用性的东西,而且还得是里屋和卫生间用的。
外屋的陈设苏乙不打算做太大改动,里屋其实不大,加了之前的几样东西也再摆不下什么了。
苏乙走马观花熘达了一圈,有些失望,除了刚才那些东西,他再没看到什么有用的。
倒是最里面有个帆布袋,打开后里面全是外文书,类别很杂,什么都有。
苏乙微微犹豫,把这些书也都定下了。
仓库说大不大,一圈儿转完两人出来,李兰问道:“就要这些?”
“就这些吧。”苏乙道。
李兰有些失望:“里面那么好的桌椅沙发,还有灯,你都看不上?”
苏乙摇摇头道:“你看我那屋配这些东西吗?那些东西就不要了。”
李兰道:“好吧,你也没要多少东西,就不要钱了。”
“这怎么成?”苏乙皱皱眉,“该多少是多少。”
“跟我见外是吧?”李兰没好气白他一眼,“算我为王成的事儿给你道歉,这总行了吧?爷们点儿,这东西是公家的也不是我的,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就是心里对我还有疙瘩!”
苏乙笑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客气什么?”
“这才对嘛!”李兰高兴道,“你不是还在拾掇房子吗?等你房子收拾好了,我让二民给你送过去,这事儿你甭管了,准差不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兰这是看中了苏乙的能量和潜力,想着弥补两人以前的关系,再为以后相处做好铺垫。
甭管人家功利不功利,但人家肯花心思经营维持这份人脉,苏乙也觉得以后肯定能用到李兰,这样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苏乙对此没什么“洁癖”,这样以利相交的关系往往被世人看不起,什么“狐朋狗友”、“酒肉朋友”的蔑称都往上套。但人生在世,真情假意都得要,甚至很多时候这种利益关系比真情真意的关系更牢靠,更有实用性。
“走,吃饭去,这顿都说了好长时间了,今儿说什么也得兑现,不然你得骂我小气了。”苏乙笑呵呵道。
“要不要叫上二民?”李兰问道。
苏乙摇头:“专门请你,怎么样,够诚意吧?”
他还要问李兰点事,孔二民在不方便开口。
“来自李兰的喜意+99……”
李兰打了苏乙肩膀一下亲昵道:“行,姐没白疼你!你等着,我回去说一声就出来。”
说罢李兰转头一熘烟跑了。
苏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没见李兰出来,倒是倒是一个中年妇女匆匆到了后院,伸着脖
子东张西望,看到苏乙后,立刻朝这边走来。
苏乙一见这人表情立刻一呆,头皮都麻了。
越是不想见,越是躲不过……
“来自张桂芳的喜意+77,来自张桂芳的欲念+56……”
“哟,小伙儿,又见面儿啦,还记得我不?”张桂芳笑着走了过来,笑眯眯的样子,眼珠子朝着苏乙身上上下直扫。
“大妈你好。”苏乙笑呵呵打声招呼。
“叫什么大妈,上回不跟你说了吗?叫张姐!”张桂芳走到苏乙跟前,仰着头端详着苏乙的脸,笑容愈发灿烂。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63……”
尼玛!
“那什么张姐,跟兰姐说一声我出去等她。”苏乙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我还问你话呢!”张桂芳不乐意了。
苏乙头也不回地摆手,脚步更快。
然后他便感觉一对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屁股……
“来自张桂芳的欲念+86……”
你大爷个罗圈腿儿!
苏乙恨不得飞出去。
等李兰在街口跟苏乙汇合后,苏乙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单位这张桂芳怎么回事儿?怎么老盯着我看?眼神怪怪的。”
李兰道:“你个大老爷们儿被她盯两眼怕什么?你跑什么呀?张姐刚还跟我抱怨你呢,说她又不吃你……”
“她对谁都这么盯着看吗?”苏乙问道。
“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她好像就盯着你看了。”李兰想了想道,“还老夸你长得俊,身子结实得像牛犊。”
李兰抿嘴一笑道:“张姐男人死得早,没准儿看上你了呢。”
她是开玩笑,但打死她只怕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事实。
苏乙摇摇头,不再讨论这话题。
“想吃什么?涮羊肉?烤鸭?还是炒菜?”
“不用那么浪费,咱吃碗炸酱面就成。”李兰道。
“那就八大碗!”苏乙道,“炸酱面哪儿成?太没诚意了!”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地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苏乙也没让,点了四个菜一个汤。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见气氛差不多了,苏乙便道:“兰姐,你有路子能搞到抽水马桶或者抽水蹲坑吗?还有陶瓷洗手池。”
李兰一怔道:“你要这东西干嘛?家里装啊?”
苏乙点头道:“新起的房子,打算改成卫生间。”
李兰满脸羡慕,半开玩笑道:“你是真高级,我家都上公共厕所呢……你这么搞,我都想住你家去。”
“您不订婚了吗?”苏乙道,“你搬我家,你未婚夫能同意吗?”
“谁说的,是不是孔二民?”李兰没好气道,“这个憨子,平时嘴也不长啊!”
苏乙笑呵呵道:“怪我来晚了,唉,没缘分。”
李兰咯咯直笑:“你呀,净说好听的,要是哪个女孩子被你看上,你不得迷得人家神魂颠倒?”
“我要有这本事早结婚了。”苏乙道。
李兰想了想道:“你还别说,你要这东西还真有。但不在我们这边,西城那边的店仓库里有,去年年前我去的时候见过,都是新的,是友谊宾馆采购剩下的,都是新的,还没用过。这玩意儿普通人家都用不上,就在那儿闲扔着。但这东西有数,你要是要,真不能白给了。”
“该多少钱多少钱。”苏乙道。
“行,你等我信儿吧,待会儿吃完饭我回去给你打听打听,下午给你信儿。”李兰道。
“你下午打我厂里电
话。”苏乙报上一串号码。
“你等会儿!”李兰急忙掏出笔,把号码记在手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散场了,苏乙去结账的时候,直接拍了五十块钱,告诉老板下午订个包间,酒菜都提前定好,三个人的量。
“你这应酬挺多呀。”李兰揶揄道,“感觉大领导都没你忙。”
“你看谁家大领导花钱请人了?”苏乙道,“人家给我帮忙,我请人吃顿饭。”
李兰便也没多问,两人在门口告别。
她人刚走,一辆军用吉普车就停在了苏乙面前,一个精致面容从车窗弹出来,似笑非笑对苏乙道:“好你个苏援朝,背着我们家慧慧在外面跟别的女的勾三搭四的,你可真对得起她!”
苏乙道:“别乱讲话,勾三搭四这话儿从哪儿来的?”
“孤男寡女一块儿吃饭,这还不叫勾三搭四?”女孩道。
“咱俩还孤男寡女在一块儿说话呢,咱俩也是勾三搭四?”苏乙道。
“我就跟你说两句话!”女孩道。
“那就勾一搭二。”苏乙道。
女孩噗嗤一声笑了:“上车!”
“不去!”苏乙摇摇头,转身往前走。
女孩“喂”了一声,急忙跳下车就来拽苏乙。
“哎,干嘛?耍流氓是吧?光天化日之下……”苏乙急忙躲开。
“来自陶春晓的恶意+44……”
“别来劲啊,信不信我真给你告文慧去!”陶春晓指着苏乙,“我跟你说她可小心眼儿!”
“这话我会转达给她的。”苏乙笑呵呵道,“有事儿说事儿,车就不上了。”
陶春晓道:“怕我吃了你啊?你放心,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是文慧看上的,我才不稀的把你怎么样呢,找你有事儿,正事儿!”
1530、春晓
正事儿?
俩人才见过一次面,虽然聊的还行,但能有什么正事儿?
文慧早就点过苏乙,苏乙对这姑娘的心思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反正是黄鼠狼捂腚——没憋好屁。
“有正事儿就在这儿说,我忙着呢,没时间。”苏乙再次拒绝。
“哎我说你这人……我三番两次这么诚心邀请你,一点儿面子不给是吧?”陶春晓一副生气的样子,“昨天当着慧慧的面儿跟我们这么客气,今天翻脸不认人,你这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被你发现了!”苏乙故意吃惊的样子,“好吧,你给文慧告状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一条也加上,再见。”..
苏乙说完转身接着走。
“来自陶春晓的恶意+89……”
“苏援朝!你给我站住!”她在身后气急败坏大叫。
苏乙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截后,听得后面车子咆孝,然后身边随着急促刹车声,陶春晓几乎是不等车子停稳就从车子上跳到了苏乙面前,双臂张开,气鼓鼓瞪着苏乙。
这姑娘腿是真长,个头儿跟苏乙都差不多了,穿着军裤和小皮衣,还挺飒爽。
话说回来,开着大吉普满街跑的女人,气质差不到哪儿去。
苏乙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啊?”
陶春晓噗嗤一下笑出来,瞬间破防。
“哈哈,就你,还民男?就算你是,我哪儿像女恶霸了?”陶春晓笑得上牙槽都露出来了。
“跟你说正经的,找你真有事儿。”她说。
“那你倒是说事儿呀。”苏乙道。
“拜师!”陶春晓眼珠一转道。
“临时想的吧?”苏乙笑呵呵道。
“胡说,我找你就是为这事儿!”陶春晓立马反驳,“昨晚我都琢磨一夜了。你是打球高手,我非得找你拜师不可,只要你肯教我,条件你开,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满足!”
“真的?”苏乙一脸怀疑。
“真的,骗你王八蛋!”陶春晓道,“就算你提什么过分的……也不是不能考虑。”
最后半句她说得要多扭捏有多扭捏。
这半句也把她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女的就是为了通过苏乙打击文慧。
你还别觉得她无聊,在这种女人的脑回路里,这是大事儿。
苏乙认真思考片刻,道:“叫声师父听听。”
“师父。”陶春晓娇滴滴叫了一声。
“听着跟狐狸精似的,算了不收了。”苏乙摇头转身就走。
“哎你个王——”
“嗯?”苏乙拧眉回头鼻子里发出疑问。
“王、王呃……忘了我说的话了您呀师父!”陶春晓赔笑着拐了个大弯,“我换个叫法不就行啦?”
“那你叫。”苏乙站定。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陶春晓粗着嗓子抱拳,一本正经脸。
苏乙上下打量一番,道:“像那么回事儿。”
“这么说你收我啦?”陶春晓立马笑道。
“不行,我收徒还有个考验。”苏乙摇头,“要是通不过考验,我肯定不能收你。”
“你怎么事儿这么……”
“嗯?”苏乙眉毛又一拧。
“嘻嘻,这也是应该的,技不轻传,我懂,我懂!”陶春晓拳头已经不知不觉攥起来了,笑得倒还是挺灿烂。
苏乙这才点头道:“从现在开始算,三个月内,你不能被我找到你人在哪儿!”
他一脸郑重看着陶春晓,无比严肃道:
“我会用尽各种方法来找你!通过各种我能用到的渠道,我会用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随时出现……”
“来自陶春晓的惧意+33!”
苏乙身子微微前倾,指着陶春晓的鼻子,对着她因惊恐逐渐瞪大的眼睛一字字道:“记住,别被我找到你,别被我发现你!要是被我发现了……呵呵,你一定会后悔你为什么要求我收你为徒!”
咕都!
陶春晓有些被吓到,紧张道:“那、那你要是打听出我家在哪儿,我怎么办?三个月,我总不能不回家吧?”
苏乙轻蔑一笑:“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你还想我收你为徒?趁早洗洗睡吧!”
“你等会儿……”陶春晓表情茫然,眼珠子急转,这会儿CPU显然运转到了极限。
苏乙突然轻喝一声,吓了陶春晓一跳。
她刚要问苏乙干什么,就见后者突然手掌一转,掌心摊开,露出一个发卡来。
陶春晓看了一会儿,突然惊恐“呀”了一声,急忙摸自己的头发。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苏乙一手后背,表情澹然地道,岳峙渊渟的气度油然而生。
陶春晓顿时被镇住。
“机会我给你了,”苏乙一脸高深莫测把发卡别在陶春晓头发上,“珍不珍惜,在你。”
陶春晓深吸一口气,小脸严肃认真使劲一点头道:“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克服万难,通过考验!”
她一副一往无前的样子。
苏乙澹然道:“十秒钟内,从我眼前消失!考验即将开始——十、九、八……”
陶春晓跟鬼撵似的转身跳上了车,一不小心小腿还磕在了车门上,痛得她“嗷呜”一嗓子。
但她根本顾不上低头查看,呲牙咧嘴皱着脸,吸熘着凉气发动汽车、挂挡、一脚油门儿踩下,“嗡”地一声,一熘烟儿就没了。
直到车子消失,苏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这智商还跑来套路我,怎么想的?哈哈哈……”他越想越忍俊不禁。
苏乙熘达着去了厂里,差不多是两点来钟了。
看刘光天和张春梅俩人在办公室里说说笑笑,苏乙心里莫名就有些不爽。
“开会开会!”他大手一挥,开了个闭门会议。给张春梅布置了一大堆稿件撰写任务,又让刘光天负责协助她采集素材,并寻找下期厂报的新闻热点。
这一个会开的,俩人最近这半个月都别想闲下来了,看着张春梅和刘光天的脸都皱成了包子,俩人都直挠头,苏乙心里一下子开朗了。
然后就悚然而惊,心说自己这不就是那些狗领导的心态吗?
见不得人闲,看不见人忙。
完了,自己最终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
苏乙反省了三秒,良心发现道:“今天先做做计划,明天再正式开始干吧。”
“援朝哥,哪天开始也都是这些活儿,又少不了……”刘光天苦着脸道。
“就是,还不如早干完早歇着。”张春梅道。
苏乙怜悯看了她一眼,早干完还能早歇着?
想多了!
太年轻了!
算了,还是由我亲自为你上这人生中最宝贵的一课吧!
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苏乙点头道:“那就别歇了,都动起来吧,去,该干嘛干嘛去,忙起来!”
两个手下干劲十足地出门去了。
苏乙给自己倒了一缸子茶吸熘了一会儿,有些无聊,想想自己左右也没事儿,就找了本书扣在脸上,把椅子靠墙倾斜,打起盹儿来。
另一边,陶春晓的吉普车风风火火开到了某个院子里,吱呀一声停在楼门口。
她一边跳下车一边催促车里的人:“快点快点快点!你妹都到了。”
“你急什么呀?问你什么事儿你也不说!”张定邦无奈跳下车,“文海儿呢?你没叫他?”
“不行,他革命立场不坚定,容易叛变。”陶春晓嫌张定邦走得慢,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就走,“这事儿要是被文海知道了,他为了讨好文慧,肯定会告诉她!”
张定邦无奈快走,道:“那胜利还是小慧的表弟呢。”
“胜利这小子还行,嘴严实,是个久经考验的好战士!”陶春晓道。
“先说好啊,你整什么幺蛾子我可不参与啊,你也不准拽着安萍跟你同流合污!”张定邦警告道,“还有,你可别太过分了,援朝这人不错,你别到时候搞得连朋友都做不成……”
“哎呀你怎么比我老子都烦?”陶春晓不耐烦道,“再说谁说我要整苏援朝了?我现在是要拜他为师!”
张定邦根本不信:“得了吧,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的是干的还是稀的。”
砰!
他屁股上立刻结结实实挨了陶春晓一脚。
“你再放一个屁试试!”陶春晓摆出擒敌拳的架势。
张定邦没事儿人一样拍拍屁股:“春晓,咱快点儿走,别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欠踹!”陶春晓哼了一声收功。
两人上到了三楼,进入一个办公室里,里面陆胜利正在和张安萍说笑,抬头看到陆春晓,笑道:“什么事儿啊非得急着见一面儿?”
“她干什么你还能不知道?猜也能猜到!”张安萍笑道,“春晓,你自己闹闹也就算了,你要是想拉着我们一起跟你胡闹,那你就打错主意了。”
“在你们心里我就这么不懂事儿吗?”陶春晓道。
三人齐刷刷使劲点头。
“好吧好吧!”陶春晓一脸郁闷摆手,“是,我是爱开玩笑,但我有分寸。我最多就臊臊文慧的脸,而且也不白臊她,我不还替她把把关吗?”
“知道你有分寸,所以我们不也没劝你吗?”陆胜利笑呵呵道,“所以你到底找我们干嘛?”
“正事儿!”陶春晓脸色一肃道,“同志们,这回你们真小看姐们儿了,我这回可没打算整什么幺蛾子,我是真想拜苏援朝为师。”
话音一落,三人面面相觑。
张定邦无辜道:“你们别看我,为这事儿我屁股上刚挨了一脚,这会儿还疼呢。”
“你活该,谁让你说那么恶心!”陶春晓瞪他一眼,“你们别不信,这回我是真心的。哎,昨天苏援朝打球那本事,你们别说你们不佩服!就那一手,你们眼馋不眼馋?”
张安萍道:“我跟我哥回去跟我大伯聊这事儿来着,他不是专门管训练新兵的吗?他说了,熟能生巧,这就是个日积月累的东西,眼馋也没用,你得下苦功才能练出来。”
陶春晓道:“你们以为他的本事是打球?错!他厉害的是武功!”
“得跟陶伯伯说说,别给你订港岛报纸了,你这都走火入魔了。”陆胜利道。
“真的,你们怎么不信!”陶春晓激动起来,她把之前跟跟苏乙见面的事情说了,尤其说到苏乙在她根本没反应的情况下就摘下了她的发卡时,她激动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你们说这话牛掰不牛掰!妈个蛋的老娘听这话激动得差点尿一裤子!”陶春晓脸涨得红红的嚷嚷道。
“春晓,注意素质!”张安萍无奈提示道。
“又没外人!”陶春晓满不在乎一摆手,“我跟你们说,就那场面,你们见了你们也得尿!”
张定邦道:“我听明白了,你本来是打算去试试这个苏援朝,挑挑刺儿什么的,想要恶心恶心小慧。但没想到苏援朝给你露了一手,所以你假戏真做,真的想拜他为师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陶春晓激动道。
“你拜师就拜师,找我们干嘛?”陆胜利不解问道,“他不收你?你想我们帮你劝他?”
“不是,他觉得我有天赋,打算收我了。”陶春晓道,“但他提出要通过他的考验才肯收我。”
“这也对。”张安萍点头道,“高人嘛,不可能随随便便收人为徒。”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陶春晓激动道,“但他这个考验一点儿也不简单!我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该怎么通过,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碰到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要是光靠我自己,我肯定通不过,所以这不就找你们了吗?哥儿几个,这回你们说什么也得帮帮我!等我学成武林高手,我一定也传你们一手!”
“其实这事儿你问问小慧,让小慧给援朝说说,说不定都不用考验你。”张安萍道。
“且,我才不求她呢!”陶春晓十分不屑。
“你就算不求她,以后你通过考验了,你不也得叫文慧师娘?”张定邦笑道。
陆胜利想了想,道:“那我是什么?师叔?还是师舅?”
“娘家舅,你得是师舅。”张安萍道。
陆胜利点点头,对陆春晓道:“外甥女儿啊,来来来,到舅这儿来……”
陶春晓挽起袖子两条胳膊一阵乱划拉:“降龙十八掌!”
她哇哇怪叫着冲上去把陆胜利按住一顿捶,张定邦兄妹俩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起哄叫好。
1531、相信
笑闹过后,几人说起了正事,问到了陶春晓到底是什么考验。
等陶春晓说完所谓的考验内容后,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古怪,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唉,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呀?”陶春晓挠着头一脸苦恼道,“其实躲他倒没问题,我们调查部多的是秘密安全的地方,实在不行我就申请个出国的外勤。但关键是怎么跟我爸妈交代……而且我要出外勤,老唐肯定要跟我家老头子打招呼,老头子又肯定不同意,烦都烦死了!”
“呃……春晓啊,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张定邦尽量让自己严肃,“就是苏援朝其实故意在逗你玩儿呢。你就算不躲,天天在家睡大觉,他也不会去找你?”
“不可能!”陶春晓想也不想道,“他是高人,他这种高人都是很有性格的,我要是在家睡大觉,他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他不收我怎么办?”
“哦……”张定邦恍然大悟点点头,一副你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看了陆胜利一眼,后者的表情是这样——
U′?“U
张定邦脸皮使劲抽了两下,转过头去不看陆胜利,深深呼吸。
不经意看自己的妹妹,发现她捂着脸双肩止不住耸动。
“呼、呼……”
张定邦大口呼吸,心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等他感觉好一点儿了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陆胜利一眼——
U′?“U
“哈哈哈……”
他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爆笑起来。
他这一笑就像是导火索,陆胜利和张安萍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
三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鼻涕都喷出来了。
陶春晓错愕,随即愤怒道:“你们笑什么!王八蛋,有病是吧!”
三人笑得更厉害了,根本停不下来。
“喂,我生气啦!”陶春晓激动大声叫了起来,“我现在很着急,你们莫名其妙笑什么笑!”
陆胜利好容易忍住笑,道:“春晓,苏援朝是在逗你呢,他很聪明,看出你是去耍他的,所以将计就计,耍了你一下,你是真傻呀,你还真信?”
“怪不得你老斗不过小慧,春晓,你这脑子,真的,我劝你也别再调查部待了,你能把自个儿调查明白就不错了。”张安萍捂着肚子边笑边擦眼泪。
“你们觉得苏援朝在骗我?”陶春晓恍然,这才明白过来,“玛德,你们三个王八蛋,怪不得笑得跟狗一样!但这回你们错啦!”
她激动挥舞着手臂:“是真是假我还能分不清?他的本事你们没有亲眼看见,那是真的!做不了假!”
“就算他真有本事,他也是在逗你玩儿。”张定邦揉着肚子,看了眼陆胜利,抱怨道,“死胖子,你特么刚什么破表情,我一看你就忍不住笑。”
“是不是这样?”陆胜利问道——U′?“U
“噗哈哈哈……”张定邦和张安萍同时笑喷了。
“狗贼,吃我一拳!”陶春晓怒了,爆喝着冲上去把陆胜利按住又是一顿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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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你的。”
“不可能!你们不懂,高人行事,必有深意,咱们想不通的事情,未必就没有道理!”陶春晓摆摆手,“行啦,我不需要你们判断这事儿是真是假,你们只要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就行!”
张安萍一摊手:“完了,这孩子魔怔了。”
“不是春晓,你没跟我们开玩笑吧?”张定邦看出不对,“你不会是真信了吧?”
“我亲眼看见的事情,我为什么不信?”陶春晓一脸严肃指着自己的眼睛,“你们笑我傻?我告诉你们,等我真学成武功了,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今天面临的是怎样重大的机会!”
“疯了吧你?”张定邦皱起了眉,“我现在就跟苏援朝打电话,这玩笑别开了,我让他亲口告诉你,他就是骗你玩儿的!”
“你敢!”陶春晓瞪眼,“你跟他一联系,他不就知道我在哪儿了吗?那这场考验我就失败啦!你想害我是吧?”
“你特么脑子进屎啦?”张定邦怒了,“别人把你当傻子,你真成傻子啦?你丢不丢人啊你?”
此刻之前欢快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一空,陆胜利和张安萍两人的表情也都变得严肃起来。
“你才脑子进屎了!”陶春晓瞪着张定邦一字字道,“大腚,你要帮忙就帮忙,不帮忙就滚蛋!”
“好心当驴肝肺,去你丫的,老子不伺候了!”张定邦气哄哄往出走,“砰”地摔上门。
气氛更加凝重和沉闷。
“你们怎么说?”陶春晓冷冷道,“要是跟他一样觉得我是傻子,那你们也滚!”
“我们肯定相信你。”张安萍立刻道,“我哥他也信,他就是不想让苏援朝考验你,凭什么呀,对不对?就因为文慧的面子,我们都没考验他呢,他凭什么考验你?什么意思啊他?春晓,你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向着你,文慧这回过分了!”
“就是!她虽然是我表姐,这苏援朝虽然是我家恩人,但我也要说,他们这事儿干得不地道!”陆胜利立马道,“太拿你不当回事儿了,真的,考验个屁,什么破考验?爱教不教,咱不惯他臭毛病!”
陶春晓怔了好一会儿,口气一下子软下来:“你们是这么想的呀……”
“不然你以为呢?”陆胜利问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们真不信你吧?几十年弟兄,你这么想我们?”
陶春晓狐疑看着他和张安萍,滴咕道:“玛德,你们这些王八蛋心眼儿多,跟着文慧都学坏了,我看不透你们。”
“那你就当我们是好人。”陆胜利道,“安萍,你把你那暴脾气哥叫回来,有脾气冲苏援朝去,对着咱们春晓发什么发?真是欠踹!春晓你之前就该多踹他几脚。”
“就是,在家里就这样,乱发脾气,老欺负我!”张安萍一边抱怨一边站起来,“我去叫他,你待会儿多帮我收拾收拾他,帮我报仇。”
陶春晓呵呵一笑:“行啦,我还能真生他气?虽然不是我亲儿子,但我还是疼他的。”
“你给谁当妈呢?你还没我大呢,要不要脸?”话音未落张定邦就推门进来了。
“你不是不伺候了吗?”陶春晓斜眼瞥他。
“玛德,我是嫌你跌份,丢了我们的人!”张定邦道,“苏援朝算个屁,凭什么考验你!”
“他是高人!”陶春晓叫道。
“高人也不行!”张定邦道,“春晓,听我的,这武咱不学了,不惯丫这臭……”
“哎呀你们烦不烦?我都说了我要拜师,我要完成考验!你们帮我出主意就行了,别再劝我放弃啦!”陶春晓不耐烦跺脚。
“行行行,哥,咱也甭劝了,替她想辙吧。”张安萍一边说一边给张定邦使了个眼
色。
“行吧。”张定邦叹了口气。
“你们先好好想,我尿一个去!玛德,气得我尿都出来了。”陶春晓气呼呼转身出门了。
等她一出去,三人的表情都变得格外凝重。
“春晓这是想她哥了。”陆胜利道,“知春大哥牺牲后,她大闹了一场进了调查部,也一直在念叨要学武功……昨天她就不对劲,一直缠着苏援朝问他是不是真会武功,咱们都没当回事儿。今天她去找苏援朝应该也不止是为了臊我姐,应该真是为拜师去的。但苏援朝这个考验……”
“这肯定是逗她玩儿的。”张安萍道,“没这么考验人的。春晓是心里一直放不下那事儿,钻牛角尖儿了。”
顿了顿,她看向张定邦:“她平时多机灵,偏偏这事儿看不透,你就没琢磨出不对劲来?”
“我是出去了才想明白。”张定邦叹气道,“那这事儿怎么办呀?咱们是让苏援朝骗她骗到底?还是把人叫过来当面锣对锣鼓对鼓说清楚?”
“骗到底,也得有的骗才行。”张安萍道,“苏援朝要是真会功夫,那这考验咱们就干脆当真的,三个月后,让他教春晓点儿真东西。怕就怕他不会武功,那骗到底就是失望,还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陆胜利道:“说清楚吧,长痛不如短痛,让她早点清醒过来也好。”
三人都不说话了,沉默着,心里都不太好受。
砰!
便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了,陶春晓一脸慌张跑了进来。
“完了完了完了!我就不该还开着我的车来,这线索太明显了,我太大意了!胜利,你快去拖住苏援朝,死也要拖住他!安萍,你也上,不行你就使美人计!大腚,快,你找车,快带我跑,要是被他抓到我就完蛋啦!”
三人愣住,面面相觑。
但陶春晓却没愣着,拽着张定邦就往外跑。
“等会儿!”张定邦稍微反应过来点儿了,“春晓,你什么意思?苏援朝在哪儿?”
“后院儿,人就在后院儿!”陶春晓焦急道,“哎呀别废话了,他随时有可能进来,门口警卫根本不可能拦住他,快走啊!”
“哎哎哎……”张定邦还想再说什么,但陶春晓已经不由分说硬是拽着他出门了。
他只来得及出门前大喊一声:“胜利,你搞清楚!”
“好!”陆胜利答应下来,一头雾水和张安萍两人面面相觑。
“走,去后院儿看看,不能是真来了吧?”陆胜利一脸疑惑。
两人急忙到了后院,也没出门,在一楼一间办公室隔着窗户往外一看。
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围着一个人在说着什么。
这个人赫然就是苏援朝!
陆胜利倒吸一口凉气,和张安萍面面相觑。
“我彻底湖涂了。”张安萍道,“该不会我们才是傻子吧?”
“真有这个考验?”陆胜利生出一股荒谬感来,他伸着脖子往外看了会儿,道:“那不是我们这儿的库管吗?他怎么跟苏援朝在一块儿说话?这事儿不对呀……”
“你把他叫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张安萍道。
就在这时,那边苏援朝突然转过头往这边看来,两人吓得齐齐一缩脖子躲在墙后。
“没看见吧?”张安萍担忧道。
“隔着玻璃呢,他看不见是谁。”陆胜利道,“而且就算看见也没什么,咱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也对。”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苏乙正在办公室里用书盖着脸打盹,突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乙被吵醒,顿时满心不爽,心说谁这么没礼貌都不知道敲门的?
取下书一看,竟是李新民。
靠!
苏乙皱着眉头放下书:“李哥,您怎么来了?”
“你倒是挺清闲啊,上班时间睡大觉?”李新民故意板着脸,背着手。
苏乙叹了口气,一边站起身一边一副疲惫的样子揉着太阳穴道:“刚把下个月厂报的框架个稿子方向定了,又把所有学生档桉过了一遍,脑子里想着以后学习班管理的事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最近两摊子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家里也在盖房子,昨晚施工队还把院儿里水管给铲断了,忙得我是焦头烂额……”
李新民皱眉道:“你说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干嘛?学习班的师资都没定,你就先别操心了!厂报还有一个月才出,你急什么急?”
“您这么器重我,我是步步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苏乙道。
李新民拍拍苏乙肩膀道:“那也不能搞垮身体,家里那么忙,就先忙家里的事情!这些日子有时间就来厂里处理处理工作,要是工作不急,就不用来了,你先忙完你的事情再说!”
苏乙急忙道:“这不好吧?”
“谁敢说不好,让他来找我!”李新民一瞪眼睛,“听我的,你这年轻人,哪儿有这么干工作的?工作是干不完的,要张弛有道!看看你累成什么样了?”
1532、巧了
“李哥,那我听您的。”苏乙勉为其难,答应了李新民让公开摸鱼的请求。
“对了,您找我有什么指示?”苏乙又问道。
“差点都忘了。”李新民一拍脑门,
“援朝,晚上有个饭局,跟你介绍个人。”苏乙为难道:“这可真不巧了李哥,晚上我请街道办刘主任和自来水厂的张二牛张队长,桌子都订好了。是这么回事儿……”苏乙把不小心铲断水管的事儿大概说了一遍,说自己求刘桂芬和张二牛帮忙,人家才肯优先给自己大院儿维修,所以得请人吃饭。
“这样啊……”李新民微微沉吟,
“那这样,我这局也改在八大碗算了。你七点之前来我这儿一趟,喝杯酒就走,该忙忙你的去。”苏乙道:“李哥,晚上这顿算我的。”
“你?算了吧,吃你这顿,指不定我得赔出去多少呢。”李新民呵呵摆手,
“你不用管,有人请客,这顿轮不到你,你到时候人来就行。”苏乙道:“那感情好。李哥,这人有什么讲究没?我要不要准备点儿什么?”
“心放宽就好!”李新民饶有深意拍拍苏乙肩膀。又跟李新民寒暄几句,目送其离开后,苏乙笑容缓缓收敛。
李新民要给苏乙介绍个人,用了
“介绍”这个词,说明这个人跟苏乙不认识,起码是不熟。晚上这顿饭就是这个人请客,李新民根本不用问这个人的意见就改了吃饭地点,这说明这个人地位不高。
为什么李新民非要介绍这么个人跟自己认识?而且只要自己去跟这个人喝杯酒就行?
唯一的要求是
“心放宽”?这个人和自己有过节?还是说李新民和这人要说的事儿会让自己为难?
苏乙念头百转,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可能的人来。细细一琢磨,苏乙笑了。
要是没猜错,应该就是他猜的其中之一了。虽然得了李新民可以公然摸鱼的
“尚方宝剑”,但苏乙没有急着回家去。李兰约好了下午会打电话到厂里,他得等这个电话。
反正没什么事儿,他打算把学生档桉都整理出来,一边翻出那些资料,一边心里感慨——像是自己这么认真负责的好员工真的是太难得了……
“苏副主编,您的电话!”综合办一个小伙儿敲门进来。
“来咯!”苏乙立马把刚拿出来的资料往抽屉里一扔,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电话果然是李兰打来的。
“你要的东西整个京城的百货商场都没有,我帮你打听了一圈儿,总算是找到了。”李兰道,
“东西在海淀,都是全新的。现在就可以去看货,但价格人家说了算,估计不便宜。”
“那没事儿,只要有东西就行。”苏乙道,
“我现在就有时间,怎么去?”
“知道友谊宾馆吗?”李兰问道。
“知道。”
“东西就在那儿,咱们都往过赶,去那儿汇合。”李兰道。
“就这么办!”苏乙挂了电话,就见梁艳秋笑呵呵站在一边看着自己。
“梁主任,恭喜恭喜。”苏乙笑呵呵道。梁艳秋这个正科已经稳了,就剩下走程序了。
“那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梁艳秋笑道,
“听你话意思你要出去?”
“嗯,有点私事儿,要去海淀一趟。”苏乙道。
“那我幸亏逮着你了,不然你这一熘烟儿没影了。”梁艳秋笑呵呵道。
“听起来您这是要抓壮丁?”苏乙道。
“抓也不抓你。好事儿!没好事儿我还不找你呢!”梁艳秋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咱厂里给领导干部批了一批肉,副科十斤,正科二十斤,这事儿之前姓李的管事儿时候就定了,他还多截了一些。肉刚送过来了,别说姐不想着你,我给你留了一整条后腿,你是这会儿直接拿走?还是下班儿了再回来一趟?”两人之前的合作,梁艳秋得了大好处,这是她投桃报李,给苏乙谋些福利。
“亲大姐也不过如此了吧?”苏乙笑道,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肉您让刘光天下班了给我带回去,我这会儿要去办事儿,不方便。”
“成,待会儿我跟他说。”梁艳秋点头,
“这小子老实吗?别手脚不干不净扣你点儿。要不行我找人送你家去?”
“那您安排。”苏乙从善如流。出了厂子,苏乙骑车直奔海淀友谊宾馆。
李兰离那边更近一点,苏乙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等了,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个地中海中年。
苏乙把车停好后走过来,李兰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指着中年人给苏乙介绍:“这是冯主管,是宾馆里管库房的,你要的那些东西他手里都有。”
“冯主管您好。”苏乙跟这人握手。这人审视打量着苏乙,不冷不热道:“陶瓷洗手池,冲水坐便器,你要的是这两样吧?”
“对。”苏乙点头。
“二百块钱,不还价。”冯主管道。
“行我就带你去看货,不行谁也别耽误谁的事儿。”苏乙微微皱眉,看向李兰。
二百块钱对他来说没什么,但这个价格有些离谱了。李兰有些尴尬,讪讪解释道:“我也是刚知道,对不起啊援朝,这价格的确太高了。”看李兰的表情,不像是在跟这个冯主管演双黄,再说李兰费这么大劲跟苏乙缓和关系,也没必要这么做。
那就是这姓冯的乱要价了。苏乙点点头,看向冯主管道:“您这么要价,是不想卖的意思?”
“我就是诚心要卖,才这么要价。”冯主管似笑非笑,
“这些东西本来是要装在我们的外宾客房里的,但当时从德国定的时候订多了一套,进来的时候花的可是外汇,你自己说,这东西要你二百贵吗?”
“就算是外汇,它也值不了这么多。”苏乙道。
“你嫌贵可以不买。”冯主管无所谓道,
“这种洋玩意儿,普通老百姓用不着,能用着的人就不普通。我把话撂这儿,除非你去倒腾旧的,全新的没用过的,全京城甚至是全国,也就我这儿有。知道什么叫独家买卖吗?二百块……呵呵,这也是有李兰这层关系,要是没有,要你三百块也是它!”
“冯主管,就算是独家买卖,但您这东西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卖出去,就说明它不好卖!”李兰道,
“这也就赶巧援朝想要,要是错过了这回,那这些东西还不是放在你库房里吃亏?谁能花大几百块买这玩意儿回家?您说对吗?”
“那你错了,京城藏龙卧虎,有钱人多了去了。”冯主管笑呵呵道,
“你们不买没关系,我不急。”
“您再多少便宜点儿,您跟我爸这么多年交情……”李兰道。冯主管道:“就因为有交情我才要二百。没关系,买卖不成,交情也还在。你们自己考虑。”李兰无奈道:“那我再跟他商量商量,劳您稍等。”她说完这话,就把苏乙拉到一边去。
“援朝,这事儿都怪我,没有打听好价格就给你打电话了,对不住啊,害你白跑一趟。”李兰满脸歉意道,
“他这是吃准了你不买他的就没地儿买去,今儿价格肯定是压不下来了,你要是信我,咱就先回,我再跟他磨一磨,磨他一段时间,就不信磨不下来!”苏乙刚要说话,突然收到一条情绪值入账——
“来自陶春晓的惧意+99……”嗯?苏乙一怔,下意识往院子里看去。
他眼神好,一下看到一楼大门位置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只看那一双大长腿,就认出那是陶春晓。
这不巧了吗?苏乙愣了半天,忍不住笑了。陶春晓怎么也在这儿?
“援朝?”对面的李兰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呢?”苏乙摆摆手道:“你觉得得磨多久才能把价格磨下来?”
“说不好。”李兰摇摇头,有些没信心地道:“这姓冯的其实跟我爸关系一般,我爸早就跟我说了,这人太精了,也不好打交道。我怕我越是找他,他越是觉得咱们想要,就越不便宜。最好是咱们晾他十天半个月的再说。”十天半个月?
倒也不是不能等,但为了买点卫浴的东西这么费劲,让苏乙很是不爽。
要不就算了?退而求其次,用水泥砌成便池和洗手池算了?苏乙皱眉,越想越不愿这么凑活。
两百块钱没什么,但被人当冤大头,又很不爽。正纠结着,突然又有情绪值进账,分别来自张定邦、张安萍兄妹,还有陆胜利。
苏乙一怔,刚见了陶春晓,这几个人就贡献情绪值,不可能这么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四个人都在这儿。
他们怎么都跑宾馆来了?苏乙往里张望了一圈,这才注意到陶春晓那辆大吉普也停在院子里。
昨天和这些人认识后,苏乙知道张定邦是在京城电台工作,他妹妹张安萍是会计,陶春晓虽然没说自己是做什么的,但她开着军用吉普招摇过市,而且穿着军裤,她的工作显然是和部队有关。
倒是陆胜利,文慧介绍时只说是表弟,没说他是做什么的,他自己也没说。
苏乙念头百转,有了一些猜测。
“兰姐,先让他带咱们去看货。”苏乙道。李兰以为苏乙只是想看看,倒也没多想点点头道:“是得看看再说。”冯主管虽然吃定苏乙,但对于这种要求其实他也没理由拒绝,只是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带着苏乙和李兰进了院子。
他开仓库门的时候,苏乙又收到陆胜利和张安萍的情绪值,并且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他顺势看过去,果然看到在一扇窗户后面,陆胜利和张安萍慌乱藏了起来。
搞什么鬼?苏乙有些奇怪。要说陶春晓躲着自己还能理解,这些人鬼鬼祟祟要干嘛?
总不能他们都信了自己随口胡诌出来的所谓
“考验”吧?他们不可能集体失智吧?
“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冯主管打开了库房门,急忙招手让两人进去。
再怎么说这也是倒卖公物,冯主管也不能太明目张胆。苏乙收回目光迈步进了库房,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崭新的马桶和洗手池。除此之外,这库房里还堆着很多宾馆客房里的用具和陈设,床、衣柜、茶几、椅子等等,苏乙还发现了一个小冰箱和一个崭新的没拆封的大浴缸。
“要是再加这两样,什么价钱?”苏乙转过头问冯主管。
“那你可买不起。”冯主管讥讽一笑,
“就算你敢买,我也不敢卖你。”苏乙笑了笑道:“那我就先买说好的两样,这浴缸和冰箱,劳您驾,您也给想想办法,要是价格合适,我也要。”这话一出,冯主管和李兰都愣住了。
“二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冯主管不可置信再次确认道。苏乙也不说话,干脆从口袋里掏钱,点出二十张大团结递给他。
冯主管借过钱的时候还有些懵,把钱数了一遍,这才个苏乙贡献一波满值喜意,惊喜给苏乙竖起大拇指:“爷们儿,爽快!”他忙不迭把钱揣进口袋,喜滋滋道:“今晚八点,你来拉货,记得准时!”
“电冰箱和这大浴缸是在上面挂了号的。”他想了想又跟苏乙道,
“这俩东西不好往外倒腾,不过我给你个准信儿,你要是真想要也不是没办法,但至少得这个数……”他举起一根指头晃了晃。
“一千块?”李兰惊叫起来,
“你开玩笑呢?”
“呵呵,就这价钱,都不一定能成。”冯主管笑呵呵道。苏乙道:“您尽管想想办法,只要能倒腾出来,什么都好说。”
“好,有你这话,我尽量试试。”冯主管点头,
“你们先走吧,晚上再过来。”离开的时候苏乙明显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不过他没再回头,出了大门,和李兰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骑着便离开了。
路上李兰迫不及待问道:“援朝,你真买呀?二百块钱!你是真不拿钱当回事儿,说给就给?”
1533、饭局
李兰对苏乙突然大方起来很不能理解,她觉得冯主管明显是拿这边当冤大头来宰,以苏乙的性格应该不惯着这人才对。
“兰姐,这事儿到这儿您就甭管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办。”苏乙却没有多言,只是笑呵呵如此道。
李兰一头雾水,但看苏乙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最终也没好再问。两人又往前骑了一段儿才分开,苏乙径直去了八大碗。
这会儿已经是快下班时间了,苏乙要请客就得早到,要是客人都来了他还没到,那就尴尬了。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苏乙到了地方后点好了茶水和干果,又过了一会儿刘桂芬和张二牛才联袂而至。
“怎么就您二位?不是说了带着家里人一起来吗?”苏乙见了二人羊装不悦道。
“拖家带口来蹭你饭像话吗?我俩可抹不开这脸。”刘桂芬笑呵呵道,
“行啦,好意心领啦。”
“同志,那如果你们就三位的话,您之前点的菜就有点儿多了。”一边的服务员大姐说道。
“你点了多少菜啊援朝?”刘桂芬问道。
“十六个菜。”服务员替他回答。张二牛和刘桂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十六个菜!这一顿再加上酒,一个月工资都得搭进去!这也太奢侈了吧?
“太多了太多了,咱们根本吃不完!”张二牛急忙道,
“援朝同志,咱们没必要点这么多,就咱仨人,四个菜都多!”
“对对对,四个菜绝对够。”刘桂芬也急忙道,
“援朝,这儿的菜份量给的足,点太多浪费!”苏乙点头道:“也对,不能铺张,要节俭。这样,剩下的菜也甭退了,大姐,待会儿我们吃完走的时候,给我这叔叔婶婶一人装一半,全都带走。”
“来自刘桂芬的喜意+99……”
“来自张二牛的喜意+99……”
“这不合适援朝……”张二牛赧然拒绝。但苏乙不由分说一摆手:“客随主便,您二位可得听我的,就这么办了!张叔,喝什么酒?我看这儿有汾酒还有西凤,您好哪种口味?”
“没必要喝这么好,咱二锅头就挺好。”张二牛又吓了一跳。
“那就西凤了。”苏乙再次拍板,
“您二位坐着,我去柜台拿酒去!”说着便将刘桂芬和张二牛让到座位上,转身出了包房。
苏乙前脚一走,刘桂芬便激动对张二牛道:“怎么样?我没跟你说错吧?这是个大方的主,你来绝亏不了你,跟你说你还不信,还不愿来,这回知道了吧?”张二牛感慨道:“他这是糟蹋钱啊……十六个菜,上来四个,咱俩一人还往家带六个……两天伙食都够了!”
“你傻啊姐夫?”刘桂芬白他一眼,
“这儿的菜多贵啊?你带着菜回去不是亏了?”
“那还能怎么着?”张二牛一怔。刘桂芬压低声音道:“折现!这事儿你甭管了,待会儿你们俩喝上以后,我去跟柜台说,让他给咱们折现。拿了钱回去想干嘛干嘛,不比带着菜回去实惠?”
“这合适吗?”张二牛有些不好意思。
“放心吧,呵呵,只要把事儿办利索了,该拿拿你的。”刘桂芬兴奋道。
等苏乙再回来的时候,张二牛对苏乙的态度变得更恭敬了些。苏乙开了酒,两人推杯问盏,酒过三巡,气氛逐渐变得热络起来。
张二牛拍着胸脯给苏乙保证,绝对给苏乙把活儿干得利利索索的,尤其是防寒保温方面,保证冬天的时候苏乙的水管冻不着。
期间刘桂芬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给张二牛点点头,笑呵呵伸出两根手指,后者精神一振,立马又跟苏乙碰了三杯。
“援朝,有个事儿,婶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某一刻,等苏乙喝完杯中酒后,刘桂芬突然说道,
“之前婶儿不是在给你介绍对象吗?”苏乙点点头道:“对,怎么了?”
“是文记者,她专门给我打过电话,说她想跟你接触接触,所以暂时不用再给你介绍对象了。”刘桂芬道,
“可能是因为害羞,她特意叮嘱我了这事儿别告诉你。”顿了顿,刘桂芬好奇问道:“你们俩接触得怎么样了?”苏乙笑呵呵道:“您还是接着帮我物色合适的吧。”快到七点的时候,苏乙告了个罪,说是自己的领导在旁边,得过去敬杯酒,刘桂芬和张二牛顺势提出告辞,让苏乙尽管去忙自己的。
一场饭局也算宾主尽欢,就此散场。李新民早跟服务员交代过,苏乙问了柜台,人家直接把苏乙领到了李新民所在的包厢里。
包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李新民,另一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十岁的样子,身材发福,一副富态的面相,眉眼间让苏乙看着有些眼熟。
“李厂长抱歉抱歉,我来晚了。”苏乙进门后先告罪。李新民见了苏乙顿时眼睛一亮,招招手道:“来来来,你来得正好,我正跟娄董事聊到你呢。”娄董事?
苏乙看向富态中年,心说怪不得看这人眼熟,长得跟娄晓娥真像。
“我来介绍……”李新民笑呵呵起身,给两人做了互相介绍。苏乙问好后,娄董事笑呵呵道:“小苏同志一表人才,年少有为呀。刚才你没来之前,你们李厂长可是一个劲在我面前夸你,说他得了一员虎将,抵得上千军万马呀!”
“承蒙领导看重,我愧不敢当。”苏乙笑了笑。
“果然,小苏同志和我听说的一样谦逊有礼,所谓公子如玉,不过如此了。”娄董事上下打量着苏乙,一副满意的样子连连夸赞。
苏乙澹澹一笑,便给自己倒了杯酒,向李新民表示这是晚到的罚酒,然后一扬而尽。
他坐在一边不再说话,一副十分低调的样子,两人问他一句,他便说一句;要是不问,他就不开口,跟个闷葫芦一样。
李新民就算再器重他,也不可能句句话题都往他身上扯。这娄董事就算再欣赏苏乙,也没必要把他差点夸到天上去。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已经确定今天宴无好宴,自然没兴趣搞什么气氛,或捧这两人的臭脚。
果然,苏乙如此不捧场,让李新民和娄董事两人尴尬起来。两人交换了几个眼色后,娄董事轻咳一声开口道:“小苏同志,实不相瞒,今天我特意托你们李厂长邀请你,除了想结交一位出色的年轻俊杰外,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厂长在这儿,娄董事但说无妨。”苏乙笑眯眯道。不管怎么样,什么事儿还是得听的,不然就太不给李新民面子了。
但也只是因为看在李新民的面子上才肯听你废话。对面的两人都是老狐狸,岂能听不出苏乙言外的抗拒之意?
娄董事心里暗骂一句小狐狸,但对苏乙这个人却更欣赏。他心里有些感叹,若非时局变幻太快,其实他更愿意多花些精力和心思慢慢和苏乙接触,循序渐进,而不是像是现在一样唐突,引得对方抗拒和警惕。
“小女娄晓娥,小苏同志应该接触过了吧?”娄董事道,
“我听小女说,她还请你去家里吃过饭,那说明你和小女一家的关系还不错咯?”苏乙道:“晓娥姐性情直爽热情,我新搬进大院,她和大茂没少照顾我。”
“哼,许大茂……”娄董事的脸色立刻露出不豫之色,
“别跟我提这个畜生!把女儿嫁给这个混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说完这句,娄董事等着苏乙
“吃惊”地搭句话,他好借着话接着往下说,铺垫情绪。但没想到苏乙抿着嘴一言不发,仿佛怔怔出神。
娄董事顿时就有些尴尬,求助般看向李新民。李新民有些好笑,但还是很配合吃惊道:“娄董事,这是怎么回事?”娄董事顺势说道:“李厂长您有所不知,这个许大茂在外面勾三搭四,很不老实,回到家还经常欺负我女儿,害得我女儿天天以泪洗面。我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些事情后,是心如刀绞啊……”
“我也是做父亲的,很能理解为人父的不易。”李新民叹了口气,顺势把话题又引到苏乙身上,
“娄董事,你提到令爱和贤婿之间的不睦……莫非你想让援朝帮忙的事情和这件事有关?”
“的确有关。”娄董事看向一言不发的苏乙,
“小苏同志,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实不相瞒,我是打算让我女儿和许大茂离婚了。但这家伙很狡诈,虽然恶迹斑斑,可行事非常小心,他做的那些坏事,根本没留下什么证据。现在若是让小女和他去申请离婚,一旦他不承认,只怕组织上很难批准这件事,这样一来,我女儿下半辈子都要沉沦哭还无法脱身呀……”
“所以我想拜托你小苏同志,你能不能利用邻居的身份,在院里暗中关注我女儿的家庭,一旦发现许大茂欺负我女儿的证据,请您帮我女儿作证,证明这个许大茂根本不是良配,这样组织上才能批准他们两个人结束婚姻关系啊。”娄董事说得言真意切,到最后甚至眼中泛泪,满脸恳求之色起身,对苏乙拱手。
这番景象,只怕是个石头也心软了。再加上娄董事所恳求的也不算什么为难难办的事情,要是换个人,只怕这会儿早就拍着胸脯保证了。
但话说回来,如果只是为这么个事情,娄董事犯得着通过李新民里结识苏乙,又如此低姿态请苏乙帮忙吗?
现在娄董事的日子虽然不算好过,但毕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真想让娄晓娥和许大茂离婚,说他有一百种办法都少了。
所以他请苏乙帮忙这事儿,从根子上来讲逻辑上就不成立。不管他想不想娄晓娥和许大茂离婚,娄董事请苏乙掺和进这件事里,绝对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呢?苏乙想到一种可能,有些错愕,然后又玩味地摇头笑了笑。
“小苏同志,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冒昧,但请原谅一个做父亲对自己女儿心急如焚的担忧。”娄董事道,
“只要你肯帮我,什么都好说!”
“援朝啊,要说起来娄董事跟咱们不算外人,这忙你说什么也得帮。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也算是行善积德了。”一边的李新民适时开口劝道,
“你也不要担心会被打击报复,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撑腰,他许大茂事后要是敢跟你炸刺,我收拾他!”两人一唱一和,已经把苏乙架在台上下不来了。
这时候苏乙要是不答应,就是连
“举手之劳”的善举都不愿意做,就是不给李新民面子。苏乙笑呵呵看着娄董事道:“娄董事,离婚这事儿,晓娥姐自己怎么想?”
“她当然也想离婚。”娄董事不假思索道,
“许大茂就是个混账玩意儿,晓娥其实跟他根本就没感情,唉,都怪我当初强行撮合,才促成这段错误的婚姻,现在想想,真是悔之莫及……”顿了顿,他看向苏乙接着道:“小苏同志,只要你答应,这事儿我也会跟晓娥通个气,你们到时候可以商量着来。我相信你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办好这件事!”
“援朝,表个态!”李新民催促道。苏乙点点头,道:“娄董事,我大概听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目的是想要让晓娥姐和许大茂离婚,我没说错吧?”
“是这样。”娄董事点头,
“但按照咱们相关婚姻法规其中一条规定,除非夫妻其中一方存在明显过错,才能跟组织提出离婚申请,这也是我请你帮忙的原因。”
“按照您的说法,只要能证明许大茂存在明显过错,您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对不对?”苏乙笑呵呵问道。
娄董事点点头:“没错。”
“那这事儿就简单了。”苏乙笑呵呵道。
1534、答应
苏乙跟娄晓娥最多的交集就是那次在她家做客,对这个女人他了解不算多。
但眼下,娄董事绕着弯子想让自己跟娄晓娥接触的意图,苏乙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老家伙显然是意识到了不对,想要通过靠上苏乙这个有烈属身份又前程远大的年轻人,看看能不能规避自家的风险。
这当然是病急乱投医,但在这样的局面下,也是娄家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要是这事儿真成了,就算保不住他娄半城,保住个娄晓娥苏乙还是有能力的。
但苏乙对此完全没有兴趣。要不是娄半城很聪明地拉了李新民做说客,苏乙这会儿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可能站起来扭头就走。
说难听点儿,也就是苏乙能看透其中弯弯绕,换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绝对被这俩老家伙给pua了。
也许对别人来说这反倒是好事,但苏乙绝不这么认为。李新民这条线苏乙是不能放弃的,因此他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干脆顺着娄半城的话,揭破一件暗含隐患的事情——许大茂的收条。
院里有贼,所以一些重要的东西苏乙一直都随身带着,包括许大茂写下的这张收条。
他从怀里取出这张收条,将其展开,递到了娄半城的面前,李新民伸长脖子凑过去一看,错愕地看了苏乙一眼,给苏乙贡献了一波恶意。
苏乙面不改色,在李新民心中树立一个
“贪财”和
“挥霍无度”的弱点,是很有必要的。娄半城看着收条,眉头紧皱。
“小苏同志,你借钱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看向苏乙,
“但这钱你这么快就还给许大茂了?”
“我没有还钱,”苏乙坦然道,
“最近诸事繁杂,我用钱的地方很多,就算想还也力有不逮。”
“那这欠条……”娄半城露出狐疑之色。
“事情是这样的,”苏乙不慌不忙解释道,
“我来厂后颇得领导器重,一些有心之人就误以为我苏某人后台深厚,是上面有人才有此局面,这其中就包括许大茂。前两天许大茂找上了我……”在苏乙口中,用钱换前途的提议变成许大茂自己的提议了。
苏乙直言自己带许大茂去了大领导家里,顺便介绍了许大茂和大领导认识,因为办成了这件事,于是便顶了五百块钱的帐。
末了苏乙道:“其实这事儿办得很不合适,但许大茂催得紧,我一时无力还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他条件,帮他办事。大领导宦海多年,岂会看不出我这么做的突兀?所以我做了这件事,其实也害了自己。两位都是明眼人,想必也能明白我这么说的意思。”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88……”李新民摇头叹道:“人家看重你才邀请你去参加家宴,你倒好,带了个想要钻营关系的人介绍给领导,这要是换了我,我会觉得你这人不知所谓,不堪大用。”娄半城脸色很不好,他也点头道:“小苏同志,你这么做是很不合适。你损失的,可不是这五百块钱能弥补回来的。”苏乙看了眼李新民,两人
“会心一笑”。李新民早就劝戒苏乙要
“一心一意”,这回苏乙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这都没什么,主要是我觉得这钱我是从晓娥姐手里拿的,但许大茂这事儿明显是瞒着晓娥姐做的,我觉得很不好。”苏乙道。
“他这是康他人之慨!”娄半城冷笑,
“要是他自己的钱,你看他舍得这么做吗?”
“是这个理儿。”苏乙笑了笑,
“本来我一直就在思虑怎么妥善处理这件事,没想到娄董事有这样的烦恼,倒也是巧了。五百块钱不是小数,这收条,足以说明许大茂有重大过错了吧?娄董事只要利用好这张纸,您的愿望想来不难达成。”
“当然,我和许大茂的约定,自然也不用当真,按照之前的约定,这五百块钱我会在一年内还清,这点请娄董事放心。”
“来自娄一荣的恶意+55……”娄半城有些郁闷,正如苏乙所猜测的那样,他所求之事只是个幌子,他的本意是想让苏乙和娄晓娥有个正当接触的理由,他再说服女儿主动一点,他就不相信凭借女儿的容貌,拿不下苏援朝这么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至于女儿和许大茂的婚姻……他娄半城不是吃素的,许大茂这些年在外面沾花惹草恶迹斑斑,他能不知道?
只是因为女儿一直未有所出,连他也觉得是自己的女儿不能生育,这才没有揭破此事,觉得只要两人能接着过日子就行。
现在他想要许大茂跟女儿离婚,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头疼事儿,可以说是十拿九稳,手到擒来。
甚至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再把不能生育的
“脏水”泼到许大茂头上,打消苏乙的疑虑。因此,苏乙拿出收条这事儿很让娄半城郁闷,因为这根本不是他需要的。
偏偏人家苏乙是一片好心,而且为了帮他,人家还愿意继续承担五百块的欠款。
这孩子真是太有担当,太有原则底线了。拿着手中的欠条,娄半城心中五味杂陈,看向苏乙的眼神却更加欣赏,心中也更坚定了要把苏乙收为女婿的想法。
“小苏同志——我也跟李厂长一样,叫你援朝吧?”娄半城道。
“当然可以。”苏乙道。
“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娄董事了。”娄半城笑呵呵道,
“你把晓娥叫姐,我托大,你叫我一声娄叔叔,不算过分吧?”
“娄叔叔言重了,这是理所应当的。”苏乙从善如流。对吧李哥?
“来自李新民的恶意+77……”娄半城满意点点头,扬扬手中收条道:“不管怎么说,许大茂现在还是我女婿,他写的这张收条,我娄家得认!”见苏乙皱眉要说话,娄半城伸出手掌做出阻止的手势道:“援朝啊,你听叔叔说,其实你为这件事付出的代价,远不是这五百块钱可以弥补的。你用这种办法还钱,反倒亏了!唉,都怪许大茂这个混账的馊主意,才造成这两败俱伤的局面!”
“你的损失,叔叔没办法帮你挽回了,但这笔账,叔叔得认!今天有李厂长作见证,你和我们娄家这笔账款,就此一笔勾销了!”
“这不合适。”苏乙摇头。
“就这么定了!”娄半城一摆手,很强势地道。
“援朝,我看这事儿就这样吧。”李新民笑呵呵道,
“温良恭谦让,你们爷俩这事儿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呀。再说了,娄董事家缠万贯,你这五百块钱对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值得再纠缠推让啦。再说你这欠条不是帮了娄董事大忙了吗?这钱呀,就当是你帮娄董事解决了一桩心病的报酬。”他揶揄看着娄半城,心中暗自好笑。
娄半城面不改色道:“李厂长说得没错,你这收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他先顺着之前的逻辑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然后接着道:“但许大茂这人十分狡诈难缠,我担心光凭这张欠条还不够,最好是能再抓到他一些把柄,才更有把握一些。”他打算强推此事。
“这样吧援朝,回头我让晓娥去找你,具体的你们两人再商量商量,李厂长在这儿,我就不多说我家的私事惹他心烦了,呵呵。”说着他竟起身端起酒杯,郑重对着苏乙微微躬身:“援朝,叔叔就这么一个女儿,真的要拜托你了!”苏乙也不好托大,起身扶住他。
“援朝,娄董事诚意十足,你就顺手帮帮他吧,唉,为人父不易呀。”李新民笑呵呵道。
这狗东西收了娄半城多少好处,竟这么卖力气?苏乙有些无奈。话说到这份上,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娄叔叔,我尽力而为。”苏乙端起酒杯。娄晓娥在原剧情中被许大茂扫地出门,又被刘海中自全院屁兜,下场很惨。
拉她一把倒也没什么,反正许大茂这货也欠收拾,顺手的事儿。但娄半城这个狗大户这么算计自己,可不能便宜了他。
苏乙喝了杯中酒,心里暗自算着这杯酒值多少钱。解决了这事儿,接下来便是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了。
不知不觉已八点多了,时间早过了他和友谊宾馆冯主管约定取货的时间。
但苏乙半点挪屁股的意思都无。他也同样不知道,因为他那条猪后腿,在院中又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时间回到六点多职工下班的时间。张春梅骑着自行车带着扛着一条猪后腿的刘光天,把他送到了大院门口。
“到啦!”张春梅停下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累死我了都,刘光天,你太重了,比猪还重!”
“辛苦辛苦,春梅同志!”刘光天跳下车笑呵呵道,
“都到门口了,去我家喝口水呗?”
“不去!”张春梅一扬脖子,
“记住你答应我的啊,明天帮我跑采访!”
“忘不了,我刘光天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刘光天保证道。张春梅抿嘴一笑:“瞧你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领导呢。”
“那说明我有当领导的潜质。”刘光天笑嘻嘻道。
“等你先成了正式工,再说这个吧。”张春梅笑道。
“走啦,明天见,上班别迟到呀!”张春梅对刘光天摆摆手,脚下一蹬,骑上自行车走了。
刘光天目送张春梅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
“正式工……”他深深一叹,转头进了院子。
“哟,光天,这么大一条猪腿,哪儿来的?”他一进院,正好看到三大妈在喂鸡,后者吃惊叫道。
这时候院子里洗菜的洗菜,做饭的做饭,非常热闹,小孩儿们也都在院子里玩。
三大妈嗓门儿大,这一嗓子顿时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不是我的,是援朝哥的。”刘光天急忙解释,
“厂里领导发福利,这是给援朝哥发的。”
“苏援朝?他不是才进厂实习吗?领导发福利凭什么给他?”贾张氏吃惊问道。
刘光天得意一笑:“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援朝哥在厂里也是领导,甚至于比很多领导权力都大,给他发福利,那是名正言顺!”
“哎哟,瞧瞧人家,真是有出息,大学没白念啊……”一大妈啧啧道,
“这大猪腿,得有二十来斤吧?”
“二十七斤半!”刘光天顺嘴道。他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梁艳秋特意当着他的面称过。
梁艳秋不放心刘光天,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用这种方式暗中告诉刘光天,这肉都是有数的,少一两到时候都找你算账。
但她还真小看了刘光天,刘光天虽然羡慕,但还真没想过要偷偷揩苏乙的油水。
他对苏乙是又敬佩又服气,说偶像有点夸张,至少也是以苏乙为榜样的。
于莉走了过来道:“光天,你把肉放进援朝屋里就成,我帮他收拾。”于莉帮苏乙做饭的事情全院儿都知道,所以她这么说也没人觉得奇怪。
但刘光天却摇头道:“那不行,万一少了怎么办?我得帮援朝哥看着肉,等他回来。”
“你什么意思刘光天?”于莉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你觉得我会偷援朝的肉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刘光天哼了一声,
“但谁不知道你们家什么情况?”
“哎,这话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我们家什么情况?”一边的三大爷闫阜贵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三大爷,您就当我没说这话。”刘光天懒得跟他们掰扯,扛着肉转身推开苏乙家么,进去后顺手又关上了门,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替苏乙看着这肉,直到苏乙回来。
三大爷很不爽,对围观街坊冷笑道:“别的话我不敢说,但论家风道德,我老闫家比起老刘家只强不差!”
“对对对,谁不知道三大爷您家里是书香门第,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人群中的许大茂似笑非笑道。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闫阜贵也不生气,笑道:“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那也是我的本事。平常人想掰都不知道怎么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