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9章
朱文回了园子之后，就将这件事对雅璃说了。
徐卫是今儿轮着休息了，他可是请假出去的。
所以就得禀报一下。
说完了之后，雅璃倒是沉默了一会：“你跟我说，那些年老不能劳作的太监，出宫之后，如何呢？”
朱文也是一愣，忙道：“回主子的话，城北有个寺庙，叫富贵寺。地方不小，打从明朝起，就是安置太监的。年纪大的动不了的，犯错被罚了的，病了的，都在那呢。”
“可……可……奴才多嘴。”朱文跪下：“宫里每年都给那里粮食和银子，按理说，是少不了他们的吃喝的。可是要是病了，自己扛着，要是抗不过去，就……没了。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做奴才的就是这样。可是……他们死了之后，却是艰难。家里是回不去的……”
“朱文，你怎么也不懂事了？这样腌臜的事，是该主子听得？”王嬷嬷板着脸。
素来，王嬷嬷是不管太监们怎么伺候的，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了。可是今儿这话，不得不打断了。
朱文一愣，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脸都红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好了，你起来吧，本宫也不怪你，你说这话，虽然有些想叫本宫出头的意思，好歹也不算是恶念，你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你记住，本宫要是叫一个奴才牵着鼻子走了，那奴才也就活不长了。你素来是个本分的，这一回，本宫不计较了，去吧。”
雅璃淡淡的。
朱文一惊，忙又磕了三个头：“奴才再也不敢了，求主子千万别计较奴才这一回，奴才真是再也不敢了。”
“嗯，这一回，我就当过去了，不计较，去吧。”雅璃摆手。
“哎，多谢主子，奴才告退。”再不敢多话，这才起身出去了。
朱文出去，王嬷嬷道：“主子宽容，朱文这是不规矩了。”
“嬷嬷不要生气，他伺候我多年，还是有分寸的，今儿这一遭，又不是为自己。他自己，到了这个份上。只要别走了大褶子，就是富贵到死的。肯定不用去那富贵寺挤着受罪。他那兄弟朱武，有他照顾，也衣食无忧，自然也不用去。他倒是还有几分好心呢。到底物伤其类。”
雅璃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碗：“方式错了不碍事，以后他也不敢了。”
“是，主子聪慧着呢，是奴才多心了。”王嬷嬷笑道。
“嬷嬷为了我，我心里知道，只是，那些个太监，也是可怜见的。”都是小小年纪就进宫，挨了一刀，不人不鬼的。
“本宫出钱，修个墓地吧，以后那些太监没了，就都埋进去，也算是入土为安了。”雅璃道。
“哎，奴才替他们谢谢主子了！”王嬷嬷笑道。
虽然，宫女们是真不太理解太监的苦楚，可是也想得到。
做宫女的，一般是二十几就能出宫，也可嫁人。
晚一点的，三十多也能出去，就算不嫁人，多年存的金银也够用了。
嬷嬷们老了之后，一直跟着的主子也会给放出去，更体面些。
就是那些犯错的宫女才下场惨一些，所以比起太监来，宫女还是好很多的。
吩咐下去之后，雅璃就不管了。
这件事倒是叫不少太监对雅璃感恩戴德，在宫里给她立了长生牌位。
当然，这是后话，且不提。
次日里，雅璃倒是遇见了一件叫她哭笑不得，又有些生气的事。
弘昱，也就是大阿哥的儿子。他成婚也有好几年了，前年，福晋生孩子的时候过世了，本来，胤礽是打算这回选秀，就给他再选一个补上就是。
不料，弘昱今儿来，却是来求情的。
“福晋走了两年，府里头多少是乱了的，还请皇婶儿疼侄儿。”弘昱跪着道。
雅璃诧异了一下：“起来，知道你府里不易，来年就选秀了，皇上看着呢。”雅璃道。
“皇婶儿，侄儿是……是求皇婶，我府里的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是个好的……也不容易，生了两个儿子的。她也出身大家，不比福晋差……”
雅璃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侄儿的意思是，就……叫她做个嫡福晋也使得，毕竟她也贤惠，当初对福晋也是很好的……”
“糊涂！”雅璃拍桌子：“弘昱，我只看你是个好的，不料你竟如此的糊涂！”
大阿哥家两个儿子里，只有弘昱还争气，虽然胤礽不太给他好职务，可是也在工部任职多年，算是很稳定了，如今也是贝勒。
这在弘字头的阿哥里，可是独一份的。
皇上的儿子们，如今还都是光头呢！
可见也是不想委屈了他，给他的福晋也是名门出身，只是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可是如今，这孩子竟这么糊涂了。
“皇婶儿息怒，侄儿爱重侧福晋，才……有此一求……”弘昱跪着，越发低着头。
“这事，你来求我，是看我好说话。也是你觉得，当年我也是侧福晋，我如今成了皇后，所以，你的侧福晋也可以成为嫡福晋！倒是我误了你。”雅璃哼道。
“侄儿不敢，侄儿不敢！”弘昱忙道。
“敢不敢，我都把话给你放在这。这天下，除了一个皇帝，谁也不能这么做。我是怎么坐上皇后之位的，不想和你细说，可是你自己要记得祖宗家法！谁家的侧室可以扶正？历朝历代，你细细的数数，哪个正经的好人家能这么做？”
雅璃冷哼：“来，将我今儿的话传出去！妾室就是妾室，主母不得苛待妾室，可是一日做了妾，那就是妾。越是皇家宗室里，越是要为天下的百姓做表率！我素来没看不起庶出的孩子，庶出的孩子顶门立户，都是可以的！但是，妾就事妾，要是哪家的主母没了，妾就能成了主母！那以后，天下的嫡妻们，还有活路么？”
嫡妻多数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能与夫君恩爱的？
要是不爱，死了就可以给小妾让路？那不是要乱套了？
哪家的小妾彪悍，搞死了主母，就可以上位，那不是太容易了？
第1160章
曾几何时，那牛的天下皆知的隆科多的爱妾李四，就算是将主母囚禁了，一辈子也是个妾！
这就是规矩，这一条规矩，定的好！
“侄儿不敢……皇婶息怒。”弘昱一怔，再不敢说了。
“你走吧！如此主意你也出的出来，可见你的侧福晋也不是个好的！”雅璃哼道。
弘昱灰头土脸的出来，往自己的府里去了。
皇后娘娘的话，下午就传出了紫禁城，在京城传开了。
这话一出，多少后院女人含泪感激不尽。
哪一家贵族没有个得宠的妾室？主母们本就艰难。要是真的弘昱开了头，那以后……可见是没法子活了。
至于孩子，满人不太看重嫡出庶出。倒是区别不大。
反正，不少人是真将皇后娘娘放在心里了！
娘娘不太出风头，可是没做一件事，都是叫人打心里佩服的。
就是那些个小妾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皇后娘娘做的对。
要是小妾能做嫡妻，那不是真的乱了？
以妾当妻，或者是贬妻为妾，这都是清朝以前，严令禁止的。
除非是特殊情况。
胤礽得知之后，直接叫人去打了弘昱是个板子。教训他不知好歹。
回了繁花秀景，就哼道：“那叶赫那拉氏也不是个好的！”
“别生气。”雅璃笑道：“咱们也不知是那女子撺掇的，还是弘昱自己脑子不好了，您可别随意说话，要真传出去，那女子就活不成了。”
雅璃说了，都没叫人传出这句话去。
毕竟也是全了也是全了叶赫那拉氏的脸。
“本以为，老大这个儿子是个聪明的，倒是朕看走眼了。”胤礽哼道。
“他别的事上聪明就是了，这件事，一时糊涂罢了，不值当你这么生气。”雅璃给他捧上茶。
“嗯，说个好事，你阿玛好多了，今儿进宫谢恩，朕看着精神多了，太医也说了，慢慢调理就是。如今你阿玛身上没差事，能好好歇着了。”胤礽道。
“是么？那可太好了！”雅璃果然高兴了：“阿玛好了，祖母也跟着就好了，我也安心了。”
“嗯，你安心了，就好好吃喝，最近瘦了。秋日里了，等弘昭回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胤礽拉她的手。
“我不担心，你也别太累，弘昭也快回来了吧？”雅璃掰着指头算：“到了布尔和及笄那天，回得来么？”
布尔和的生日，是九月初九。
“怕是回不来了，就算是九月就起程……九天也回不来，要不朕现在下旨，叫他回？”胤礽想了想道。
“别！闺女是要紧，也没有国事要紧，差几天就差几天吧，别因为这个叫弘昭回来了。”雅璃忙道。
胤礽便点点头，也没坚持。
蒙古这边，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
比起最初来的时候，如今弘昭已经很是适应这里，也不在担心害怕了。
很是游刃有余。
“表哥，我们也快回去了，今儿再好好去骑马？”弘昭长高了一截，也晒黑了不少。
“成！那就去赛一场！免得回去了还念着。”闲庭笑着道。
兄弟俩就去骑马了自打来了草原上，弘昭的马术是突飞猛进。
接下来几日，将手头的事都办了，又送走了几家蒙古王爷之后，就要回京了。
起程那一日，是九月初二。
一路上，都风平浪静的，进了直隶之后，就见不少地方的天地都没什么作物。
弘昭弹起来一回：“今儿就这里扎营吧，明儿就到承德了。”
“好，就这里吧，四阿哥累了，先歇着，臣四处去转转。”闲庭道。
前半夜，是风平浪静，后半夜，忽然就有喊杀声传来。
喜贵忙叫醒了弘昭：“爷，外头不对，您赶紧穿衣吧。”万一有个好歹，也好护着主子逃命！
“嗯，我听见了。”弘昭还算是镇定，穿好了衣裳，还叫人端来茶水。
闲庭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坐在桌前喝茶，虽然明显有些怕，可是也算是记好了。
“四阿哥别担心，是白莲教的反贼，人数不多，不会有事的。”四阿哥住在这，官府自然知道，如今就有官府的人护持，一会会有更多人来，不必担心。
“嗯，表哥小心。”弘昭听了闲庭的话，心里的那些害怕才少了不少。
本来一切都很好，只是不料，这官府中的官兵却又一部分是白莲教的教徒，一时间反了、
差点叫闲庭的人招架不住。
混乱到了天明，官府官兵自相残杀，竟一时分不清是不是白莲教。
好不容易灭了那些举动不轨的。也杀的血流成河了。
不过，都没叫那些教徒闯进里头去，弘昭也无碍。
“这里不能呆着了，我们往承德去吧。”闲庭进来道。
累了一夜，他也是形容狼狈。
“好，那就走吧。这里的事，事无巨细，一定要禀明皇阿玛，白莲教如此猖獗，连官府中都有他们的人，只怕宫里也不干净！”想想额娘……想想弟弟们，弘昭只觉得寝食难安。
“放心，我这就上折子，四阿哥先更衣准备出发吧，这回要快一点，怕再有事。”闲庭道。
、弘昭点头，也就去了。
折子进京的时候，胤礽蹭的一下就起身了：“来人！”
“皇上？”徐卫忙跪下。
“叫人去接，叫丰……叫弘昙去！带着人马去接！”本想说，叫丰生额去的，不过才想起，丰生额去西北还没回来呢。
“皇上……奴才……奴才斗胆，问问这是去哪，接谁啊？”徐卫也苦逼，折子他又没看。
胤礽哼了一声，将折子丢过去。
徐卫忙看起来：“这天杀的白莲教！奴才这就去！”
哎哟天哪，竟然敢刺杀四阿哥！真是该死！
口谕下达，弘昙也是一惊：“徐公公，四弟没受伤吧？”
“折子没说，想来是没有受伤的，这该死的白莲教，真是越发猖獗了！”徐卫恨道。
“放心我亲自去接四弟回来！叫皇阿玛放心，儿臣这就去！”弘昙道。
徐卫走后，弘昙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肚子很大了的万流哈氏。她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
第1161章
“爷放心的去，有皇额娘照顾我，我不会有事的，快把四弟接回来是要紧。”四弟再能干，到底年纪还小呢。
“好，辛苦你了，你这一胎，我竟没怎么陪你，动不动就走了。”弘昙叹气。
“爷这话说的，臣妾又不是个孩子，爷都是做的正经事，应该的，这就给爷准备衣裳，爷快去兵部吧。”万流哈氏推他。
也实在容不得多话了，弘昙担心弘昭，所以一时都耽误不得。
等他出发的时候，弘昭这里却又发生另一件事。
弘昭的贴身太监，是喜贵，跟着他多年了的，也很放心。
可是，再有本事的太监，也不能一力将主子伺候好，毕竟他们自己也得吃饭睡觉啊。
所以，还有几个小太监伺候弘昭，这也是常理。
其中就有个小小林子的小太监，是白莲教的教徒，净身之前就是，送去宫里一路跟着四阿哥，也是不易。
他得了外头的消息，将天花病人的痘疤粉末揉进了弘昭的里衣里。虽然被抓了现行，也送回京城给了刑部。
可惜，大家都错了，被抓住这一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弘昭觉得不适的时候，一开始谁也没注意，知道弘昭觉得身子不适，寒战，乏力，呕吐之后，忙叫来了太医一看。
太医当场就吓坏了：“四阿哥，快叫人将这里封了，这病……这……”
不仅是四阿哥如此，身边七八个人都是这样。
“太医……这是什么？”弘昭有些担忧，但是还是冷静的问。
“只怕是……是天花。”太医一脸的哭相，这九死一生的病……治不好就是个死啊。
“什么？天花？太医您弄错了！怎么会是天花！我们爷可是种痘了的！怎么会出花呢！”
喜贵尖叫起来，他没病，可是也吓坏了。
“臣不敢胡说，真是……”太医跪着不敢分辨。
就是这一日下午，弘昙来了。
直接叫弘昭拦在了外头。
“你说什么？四弟得了天花？狗东西，你找死，四弟种了痘的，怎么会有天花！哪个该死的太医诊断的！”弘昙饶是脾气好，从不打骂奴才，也将传话的太监踹翻了。
“奴才不敢欺瞒大阿哥，真是……好几个太医都看了，也请当地的郎中看了，真是天花啊！定是当年种痘的弄错了！四阿哥才会……”那太监哭着道。
“天啊……”弘昙身子一晃，被喜福扶着：“主子，您别急，如今四阿哥病了，您得拿主意啊！”
“快，传旨回京！快马回去！”承德离京城不算远了，快马加鞭，一日就到。
“带我去见四弟！”弘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阿哥，大阿哥，四阿哥说了，要是放您进去，就杀了我们，几十个人的命啊！求求您，饶了奴才们吧！”刚才那太监哭着道。
弘昙一愣，知道这是弟弟不想叫他跟着染病，心里又是一痛：“罢了，我不进去也罢，好好说说，你们主子怎么样了？”
“今日才发现的，眼下只跟风寒差不多，太医说，发现的早，也许还能治好。”太监依旧抹泪。
弘昙急的要命，可惜也无可奈何。
胤礽得了消息的时候，简直五雷轰顶，跌坐在椅子里，半晌都没说话。
徐卫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他有个反应，急的不得了，也顾不得别的，忙去推了一下：“皇上？万岁爷，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徐卫……弘昭怎么会出花了呢？”
胤礽皱眉，有些不解和懵懂的道。
徐卫咯噔了一下：“四阿哥出了花？”
“快，叫弘昙将他带回来，带回来！”胤礽猛地起身：“快，连夜带回来！”
“是，奴才这就去！”徐卫忙不迭的跑出去，直觉的心都抖成了一团。
胤礽也是心神摇曳，根本瞒不住雅璃，说出来的时候，雅璃差点当场昏过去。
“我要去找他。”
“别去，明日就能回来，弘昙会带他回来，别怕，不会有事的！”胤礽自己都很怕。
雅璃没了主意，哭的肝肠寸断。
这一夜又一天，不知怎么过去的，两人都是深思混乱等着弘昭回京。
回京之后，胤礽下令，直接将弘昭送回了宫里，就先安置在了养心殿。跟他一起的太监，出了没病的喜贵之外，全部都留在宫外一处地方治疗。
弘昙和弘昭没接触，就不必隔离了。
雅璃连夜就要去看儿子，胤礽根本拦不住。
“要是他没了，我怎么活？你别怕，我小时候种了痘的，不会有事。”雅璃哭着道。
劝不住，只好去了。
将园子里一摊子事都丢给了布尔和和弘昙，两人都连夜就去见弘昭了。
见着了胤礽和雅璃，弘昭直躲：“阿玛额娘你们快出去啊！”
天花的威力，他们其实都没怎么见过，可是听说过啊。那是会传染的烈性传染病！
“弘昭，你怎么样了？”雅璃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上前一步，就见儿子的脸上，已经有了红点。
“额娘，你快走。阿玛，您拉走额娘啊！她身子不好，传染了怎么办！”额娘要被传染了，那就绝没有活路的。
“额娘没事，额娘种痘了，你别怕，额娘陪着你，你不好，额娘哪都不去。”雅璃流着泪哄。
“额娘你走啊！我也种痘了，我还不是得了天花么？你走啊！”弘昭哭着，大声喊。
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好，他也不能改变事实上他才十岁。
哪有不怕的？这样几乎是必死无疑的病，哪里能不怕呢？
胤礽沉默了很久，几步上前，抱住了弘昭：“别怕，阿玛找最好的太医给你看，找遍这大清的所有郎中给你看，你不会有事。等你好了，阿玛什么都答应你。”
上辈子，他最喜欢的那个孩子，十岁的时候去了。
虽然不是天花，可是那孩子……也是十岁的时候没了。
他真的很怕，怕这个孩子也熬不住。
“阿玛，呜呜呜……我怕。”弘昭也忽然大哭出声：“我辜负了阿玛，我不该怕，可是我怕再也见不到阿玛和额娘啊。”
“你没有辜负，你一直做得很好，是阿玛不好，你还是个孩子，放心，阿玛不会嫌弃你，不会怪你，等你好了，阿玛好好教你。慢慢的教你。你是以后的太子，你要好好学知道么？”
第1162章
胤礽语气里，沉痛太深，就算是弘昭也感受到了：“阿玛……我……”
“弘昭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好，放心。”雅璃已经泣不成声，这会子勉强擦了泪，拉着他的手。
好不容易将弘昭哄着睡着了，雅璃整个人就像是没了支撑一般，倒在胤礽怀里。
“别怕，会好的，会好的。先帝爷小时候，不就熬过去了？没事！”胤礽安慰着雅璃，也像是安慰自己。
“为什么？不是种痘了么？”雅璃颓然问道。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疫苗也有失败的时候，虽然几率很低，但是不代表没有。
现代都有，何况是古代呢？
如今的种痘技术……毕竟太落后了。
“朕会查，你放心。朕一定会详查！”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年给弘昭种痘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了。
胤礽此时，管不得那么多，还有那个给弘昭里衣里揉东西的太监，白莲教，都休想好！
闲庭小时候也种痘了，但是回来之后也得隔离一段时间，太医说没事了才算是没事了。
他此时来见胤礽：“皇姑父别担心，四阿哥一定会遇难成祥的。”
“那个叫小林子的在哪？招了什么？”胤礽看着闲庭。
“回皇姑父的话，他如今在刑部，已经上了几次刑，一开始不招，如今已经招出两个太监来，都是阿哥所里的，阿玛怀疑还有，已经叫人拿下那两个，三人一起审，如果阿哥所有白莲教的人，只怕宫里，园子里都有，还请皇姑父和姑姑近来都要小心。”闲庭道。
“好，很好！徐卫！传旨！命令大清所有官府，官兵，驻军，只要见了白莲教，就给朕就地绞杀！一个不留！白莲教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是！奴才这就去！”徐卫大声应着，忙去了。
“去，将老九给朕叫来！”胤礽道。
藕根忙应了，叫去去传。
“闲庭，你带人，将阿哥所，好好给朕护住，朕信你，别叫朕失望，有那不规矩不老实不对劲的，都抓起来，送去刑部！叫你阿玛审！”
“是！”闲庭也顾不得自己还在隔离了，横竖太医说了，眼下还没有发病的迹象，想来就是无事。也不能每个种痘过的都要病吧？
九爷很快就进宫了，宫里有事，如今他们都知道了，四皇子连夜回京，直进宫就是事。虽然具体还不清楚，可是这大半夜的灯火通明，就有谱了。
“皇兄，可是有事？弟弟随时待命！”九爷拱手。
“老九啊……”胤礽见了他，叹口气：“弘昭出花了。”
“啊？出花？他不是种痘了么？怎么会出花呢？怎么样了？”九爷吓得一跳老高。
“如今……才出，是不是能保住命，且要看呢……老九啊……你二哥心里怕。”胤礽靠在龙椅上，精神都萎靡了。
“皇上，二哥，不怕，咱们弘昭是有福气的孩子，不会有事的！您可打起精神来啊！”九爷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样呢。
当年从五台山被逼着回京，都没有这样颓废过。
“老九，朕叫你来，是叫你去守着园子！孩子们都在那，好好守着。弘昭身边，有白莲教的人，就是那起子畜生，将天花病人的痘痂揉进了弘昭的衣裳里，才叫弘昭染病。朕不放心园子里，小七本就身子不好，要是……”
“皇兄您放心！臣弟这就去，一定死死的盯着皇子公主们！绝不会叫他们有事的！”九爷郑重道。
“嗯，传朕的旨意，白莲教混进京城，叫宗室里，都注意，府上有异常的人，就抓起来。”胤礽道。
“是，臣弟这就去传旨。”九爷拱手，忙出去了。
这一头，养心殿里，弘昭高烧不退，雅璃就一直拉着他的手，跟着抹泪。
偶尔烧醒了，弘昭睁眼，就见雅璃忙凑来：“别怕，额娘在呢。你阿玛也在，他再查白莲教，你别怕，额娘和阿玛都不会丢下你，你也别丢下我们。”
弘昭烧的迷迷糊糊，不能回答，可是心里的害怕却少了不少。
无论何时，都有额娘温柔的声音，有额娘温暖的手。
这反复的烧，过了四天。
雅璃日夜相伴，睡就在他旁边，吃就在他旁边，一眼不错的盯着。
第五天，弘昭整个身上都冒出了逗，一个个看着都痒。
他自己控制不住，想挠，雅璃就抓着他的手：“不要挠，挠了以后成了麻子脸可就丑了，乖，忍一忍就好了。”
天花之所以叫天花，就是因为这些痘痘一旦破了，就是疤痕，有的天花病人好了之后，能留下一身的疤痕，遍地开花，所以叫天花。
“你别熬着了，歇会去吧，有朕在，弘昭不会有事的。”胤礽见雅璃熬的下巴都尖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我不放心，别劝我，我会休息的，你……你别拦着我了。”雅璃不可能丢下自己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儿子去歇着。
这几日，她谁也不见，毕竟也要防着点。
小七都顾不上了。
“额娘……”弘昭忽然叫了一声。
“额娘在，额娘在呢。”雅璃忙拉住弘昭的手。
弘昭没力气，只是轻轻的捏了一下，就又昏睡过去了。
他只是无意识的叫了一声，并不是有什么事。
可是这时候如果雅璃不在，他该多失望啊。
“孩子离不开我，你就别管我了，外头那么多事，都要处置，那白莲教该死！”雅璃恨的眼都红了。
以前，还不太在意，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如今，他们竟先是刺杀，又是叫弘昭染病，就叫雅璃恨的牙根疼。
“别这样，朕这就去处置！”胤礽也恨。
几步就出了养心殿，呼吸了外头一口空气：“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这几日，审出来一条线，宫里七个，园子里十一个，阿哥所里三个，连上那被抓了三个是六个。这三十几个里，五个宫女，其余都是太监，多数是没净身之前就是白莲教的教徒了，进宫就是为了埋伏的！”
“很好，都拿下了么？他们如何传递消息，京城里还有多少据点，都给朕查清楚，一个都不许放过！”
第1163章
“是，奴才一定好好办差！”徐卫应道。
“叫人好好看着二公主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别怠慢了，要是有一丝不好，朕就拿你是问！”最近雅璃顾不上那几个，他也顾不上。
布尔和的及笄礼都免了想想就觉得对不住孩子。
“将朕和皇后准备给二公主的礼物都送去，告诉她，以后朕补偿她。”
见了二公主，徐卫将礼物转交，话传到了之后，布尔和都哭了。
“我哪有那么不懂事，弟弟生死未仆……”布尔和哽咽：“徐公公，到底怎么样？弘昭好一点没有啊。”
“哎……如今哪里看得出啊，但凡天花，总有一个多月才能见好，如今才是个开始……”徐卫都不敢说，最凶险的时候还没到呢。
“怎么办，怎么会呢，不是种痘了么，怎么就能病了呢。”布尔和哭道。
“那年种痘的阿哥们不少，只有咱们四阿哥病了……哎，也是命。不过，二公主别怕，四阿哥有福气着呢，病一场就好了，不会有事的。”徐卫安慰道。
“徐公公，麻烦您，好好照顾阿玛和额娘，他们只怕是心里急死了，一定叫阿玛和额娘都好好吃饭，不然他们要是倒了，四弟可怎么办呢。”布尔和哭道。
“哎，二公主的孝心，奴才一定转到。二公主您也好好照顾自己，园子里，几位阿哥爷都还小，您也不少操心，自己身子也要进啊。”徐卫吩咐。
“嗯，我没事我都知道。徐公公快回去吧，阿玛离不了您的。”布尔和擦了泪道。
“哎，那奴才就走了，二公主有事，就叫奴才进宫禀报一声，别耽误了。四阿哥要进，您也要紧，有事万不可扛着啊！”徐卫不放心的道。
刑部。
昏暗的地牢里，不时传出哀嚎，惨叫，咒骂。
杜雅轩俊美的脸隐在昏暗的烛光中，若隐若现，明明俊美异常，可是却叫人心惊胆战。
“不肯说？那就用刑，别叫他死了。”眼前，是个骨头很硬的宫女，二十来岁，在浣衣局伺候的。
已经过了好几遍刑罚，还是不肯说。
“大人，看来不用硬手段是不成了。”一个狱卒哼道。
“不着急，姑娘家，身娇肉贵的，打坏了就不好了，咱们慢慢来么。”刑部一个侍郎笑呵呵的：“大人累了，歇会，下官保证，今儿就问出来，姑娘家，不能吓唬不是，哄着就好了。”
“嗯，你要是问出来了，本官赏你。”杜雅轩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刑凳上的女人，转身出去了。
熬了两夜，的确累了，上去歇会是正经。
等他走了，那侍郎依旧笑呵呵的：“杜大人辛苦了，如今，换本官来问你。你这丫头嘴硬的很，不知有什么不能说呢？”
“狗官！呸！”宫女恶狠狠的吐了一口。
“嘿嘿，这姑娘性子够烈啊！哈哈！”那张大人笑道。
“欠打，大人，叫小的继续打吧！”狱卒生怕这阴阳怪气的张大人生气，忙讨好。
“哎，怎么能打，你去，叫兄弟们都来，都多久没回家了，不想家里的婆娘么？这个，我瞅着长得不错，估计还是个处子，就叫兄弟们开荤，舒坦舒坦吧。”张大人拎着宫女的头发，强迫她抬头。
虽然狼狈的很，但是一张脸确实很清秀。
“你……狗官，你们不得好死！”宫女吓得忙挣扎起来，可是受刑之后，浑身疼痛，根本都是徒然。
“不得好死？哈哈哈，那可不好说，不过眼下你可是要不得好活了，来，叫兄弟们进来，先舒坦了再说，这么多天了，劳累的紧，先舒坦了再审。不招好哇，不招每天都能舒坦一回。好吃好喝供着，咱们当她是个军妓多好。”张大人哈哈笑。
“大人高明啊，小的这就去叫人！”那狱卒一脸淫笑的就要出去。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宫女剧烈的挣扎。
人不可能没有弱点，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如果她刑罚都不怕的话，总有别的弱点。
如今，张大人显然就抓住住这个弱点了。
她可以不怕死，可是清白这种东西，她还是在意的，既然在意，就是机会。
很快，那狱卒就带进来七八个人，都是一身臭味的大老粗，一脸横肉，长期在刑部供职的狱卒们。
“来，就在这，叫本官看看你们怎么弄！”张大人戏谑道。
“不……不！不要，滚开！”宫女挣扎着，努力想推开第一个过来的狱卒。
可惜，力气不够大，那凌乱的囚服已经被撕开，里头还不算脏的藕荷色肚兜就露出来了。
“我招，我说，我说……不要啊，不要啊！”宫女再不能坚持，哭着喊道。
张大人有些意犹未尽：“啧，这就说了？那就说吧。”
“是，是，我说，我都说。”那宫女已经崩溃，就再也忍不住了。
等她事无巨细的供出京城的两个据点，以及她所知道的白莲教教徒的分布之后，就像是抽干了浑身的血液一般，在没有力气了。
张大人看着供状，笑着道：“这不是就解决了？多好。哎，本官复命去了，你们……搞干净了，别玩死了哈。”
宫女浑身一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堵着嘴了。
七八个壮汉，就跟饿了十来天的人看见了一顿肉，七手八脚的往上扑。
宫女娇小的身子瞬间就被淹没。
最初那个狱卒笑着送张大人：“大人别介意，他们都家里没有婆娘的，素的狠了。”
“小心点，虽然杜大人不一定管，但是你们得知道，大人不喜欢这个。这一个是例外，谁叫她是白莲教的，别的囚犯，你们要是敢碰，别说杜大人，就是本官知道了，也拧了你们的头！”
“是是是，大人放心，杜大人明令禁止过的，不会有的！”狱卒忙赔笑道。
杜雅轩刚进刑部的时候，就定了规矩。
打骂可以，犯人么，但是要侮辱就是大罪。
以前的刑部，狱卒们可是放肆的很，别说是女囚了，就是男囚，只要长得不错的，也少不得受狱卒们祸害。
第1164章
杜雅轩斩杀了几个狱卒之后，才刹住这股风气。
如今，要不是张大人说了，谁也不敢的。
张大人将供状拿去给杜雅轩看，赔笑道：“下官今儿犯忌讳了，还请杜大人原谅下官一回。”
杜雅轩看着他，张铭是个有本事的，几年的功夫，就在刑部站稳脚跟，他不在的时候，也很是能独当一面。
本事是有，不过这性子，也着实不好琢磨。
“你知道是忌讳，还要做，可见是有恃无恐。”杜雅轩看着供状，淡淡的。
“哎哟，大人，下官今儿是故意的，那白莲教太可恶了，无尽四皇子还病着呢！下官能不生气么！”
“张铭。本官信你，你心里有数么？”杜雅轩放下东西问。
“下官是大人一手提携，自然有数，大人放心，下官今儿真是……”张铭不好意思的笑：“求大人原谅一次吧。”
“罢了，你心里有数就是，刑部以后如何，你该知道，不是你，就是宗室里的哪一位。皇上叫宗室都走科举，他们考试之后，不可能从七品官儿干起，所以，你要是不争气，刑部迟早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接手。你要是一辈子愿意做侍郎，那本官就不管你。”
“大人的心思，下官知道，下官定好好办差！”张铭严肃起来道。
“你有数就好，去办差吧！”将供状丢过去：“一个都别放走！”
“是，下官这就去，您瞧好吧！”张铭收起东西，就出去了。
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
白莲教人数多，分布广，很多人又是单线联系的。
所以，就算是宫里供出来不少人，其实也还是有没找到的。
这没找到的，就起来坏心思，想着反正逃不过了。
趁着夜色，竟有一个在太和殿打扫的老太监，心一横，在太和殿放火。
被发现的时候，火顺着风势，已经无法控制了。
那老太监早在火起来的时候，就撞了柱子，最后也不知是撞死了，还是烧死了，反正化成了飞灰，在太和殿中消失了。
紫禁城里，最贵重的殿宇，就是太和殿。
皇帝一生中，最要紧的几次大事，都是太和殿中完成的。
太和殿石阶高，是整个紫禁城中，最宏伟的建筑。
此时，太和殿起火，整个京城都看到了。
养心殿里，胤礽和雅璃得知太和殿起火之后，都是一惊。
“怕是………救不了了。”徐卫跪着道。
“快去，防着，别烧了别处啊！”雅璃忙道。
“哎！奴才这就去。”雅璃担心的很，太和殿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如今，太和殿起火，只怕外面还不知怎么传说呢。
太和殿起火，皇帝甚至要下罪己诏的。那是至高无善的一座宫殿……
要不是皇帝无德，怎么会起火呢？再加上今年的天灾……雅璃只觉得天旋地转。
“爷，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这一切都会过去。”雅璃觉得，自己的劝慰很是苍白。
“嗯，不要怕，朕去看看，你好好陪着弘昭。”胤礽点点头，转身出去。
事情坏到了一定的地步，胤礽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已经如此，还能更坏么？
从养心殿一路过去，看着漫天的红光，胤礽心里，慢慢思索对策。
太和殿的建筑都是用金丝楠木，那么巨大的殿宇，烧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妖异的光芒。
将整个紫禁城都照亮了。
很快，宗室和大臣们就聚集在宫门外求见。
很快，众人就被放进去了。
越是往里走，甚至感受到了逼人的热气。
四爷回京后，一直忙着旱灾的事，如今他都有些力不从心，想着皇上如今面对的更多。
太和殿的火，熊熊燃烧着，今日风不大，可是太监和侍卫们还是拿着水桶，在周围预防着，万一有个火星子蹦出去了，好赶紧扑灭。
四爷看着这一切，直觉的心里压抑。
他领头进了乾清宫，回头看去，太和殿的火还是那么的明亮，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照出一丝无措。
“都来了。”胤礽坐在上首，淡淡的说了一句，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淡定，叫所有人提着的心，忽然就放下了一半。
“给皇兄请安！”“给皇上请安。”
“都坐下吧，”胤礽摆手：“太和殿起火，这是大事，今年天灾，也是大事，四皇子出花，生死未卜，也是大事。今年大事太多，朕都有些惊讶了。”
“皇兄，这都是白莲教闹的，您别怪自己个儿。”九爷皱眉。
“不能这么说，毕竟也怪朕，朕以前，小看了白莲教，这老鼠屎，也是能坏了事的。但是，朕不想下罪己诏！”胤礽淡淡的。
众人一愣之后，半晌没有言语。
四爷想了想道：“其实，罪己诏下不下，都不要紧，如今，最艰难的是皇上。百姓们那里，今年尚可应付。南北赈灾都有效果。”
“嗯，朕承认自己没注意白莲教是不对，可是这太和殿起火也好，还是大旱也好，朕都是无能为力的。朕是天子，可是，也是人。”胤礽哼道。
“皇兄，您说吧，要怎么办，臣弟无二话！”九爷一拍胸脯。
下什么罪己诏！哪有什么用？
“你的任务，就是守护京城，看着宫里，园子里。”胤礽看着九爷：“你看着，朕放心。”
“皇兄安心，这点事，臣弟责无旁贷！”九爷一本正经。
“太和殿起火，八成也是白莲教的手笔了。”十二爷沉吟道：“否则，怎么好好的就在这时候起火了？如今，只怕是外面有些传言不好听了。”
“不碍事，他们会说，我们还不会？就叫人传出话去，白莲教干的那些事，往大了说。至于太和殿，那是什么地方！百姓都知道！白莲教敢放火，想来是要造反！”十四爷哼道。
“老十四说的是，这件事，就给你办了。”胤礽道。
“臣弟一定办好！”十四爷拱手。
“杜大人，京城里已经抓到的白莲教，明日午时，都在午门杀了，凌迟！”胤礽道。
“是，今日还抓了几个，还在审，明日先把之前抓的杀了就是了。”杜雅轩起身，不紧不慢。
第1165章
“隆科多。你即刻启程，往青海去吧。”胤礽沉吟。
众人都是一愣，隆科多忙道：“臣会尽早出发！”
“嗯，丰生额还在西北，到时候，叫他与你汇合就是。好好盯着蒙古，要是有人敢动了什么心思，朕不介意叫大清更艰难一些！”虽然如今大旱，可是不光是大清大旱，蒙古也不好受。
要是打起来，大清也不会输。
“户部！”胤礽叫道。
李振裕忙起身：“臣在，臣已经下令，将能够整合的粮草都整合了起来，若是开战，不会没有粮草！”
“很好，你做的很好，如今天下大旱，你户部职责最重。好好给朕看着粮草。”胤礽道。
“吏部，你们与户部配合，不要叫朕担忧。”胤礽道。
托合齐起身：“奴才遵旨，请皇上放心！”
“嗯，你们都是得力的，朕很放心，就算，将来几年，是我大清最艰难的日子，有你们，朕就不愁过不去！好了，天晚了都回去，该怎么做，做什么，朕不必多言，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信你们！信你们会与朕，度过大清的艰难时期。”胤礽摆手。
众人忙跪下，大声下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了众人，胤礽站在门外，看着太和殿熊熊大火，沉吟了很久。
他登基以来，一直都是顺遂的。
可如今的形势，可谓真是很不好。
可是，之前的顺遂不是白顺遂了那么多年，他将先帝爷留下的弊端改了不少，将户部欠银收回来，将国库填满。
纵然之前与西北大战消耗了不少。可如今的大清，仍旧算是国富民强。
一年的干旱，不能动摇国本。
白莲教的反贼，也不能动摇国本。这样都不能，那么，一个太和殿起火，自然也不能！
他是嫡子，是打小就册立的皇太子！是正统！
不惧流言蜚语！
“去看看皇后。”说着，胤礽就抬步往养心殿去了。
养心殿里，雅璃也正在门口站着发呆。
“怎么站在这，天冷。”胤礽心疼的给她披上自己的斗篷。
“太和殿，怎么会起火？”雅璃皱眉：“我只恨自己不能替你分忧，你别管我了，去忙你的，我看着弘昭就好了。”
“胡说什么？弘昭是你的孩子，就不是朕的孩子么？”胤礽皱眉：“别说这种话。我们都会好，弘昭也会熬过去，他是朕的孩子，是朕看好的下一任帝王，这点事要是熬不过去，就是无能！朕的孩子，不能无能！”
“爷……胤礽，我是真的害怕，我真的怕啊。可是。我又不想因此叫你难过……你是皇上，你在我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如今，大清艰难，你别管我了，你去忙，我不想叫你做不好皇帝啊。”雅璃哭出声。
胤礽将她抱紧：“别傻了。弘昭好不好，也关系着大清的一切。你是皇后，你好不好，也关系着大清的一切。但是，你要知道，大清没有事，朕没有事。就算，比现在更差，朕也能应付，你说过，差到了极致，也就不能更差了。只会便好不是么？”
自打知道弘昭出了天花之后，雅璃的心里就没有一刻钟是能舒展的。
这会子，索性痛哭出声，在胤礽怀里哭到了昏厥。
将雅璃抱紧屋里放好，胤礽才去看弘昭。
弘昭这会子醒着，见了胤礽，就流着泪道：“阿玛……”
“阿玛好好劝着额娘，要是儿子走了，也叫额娘别这样悲痛，儿子舍不得……”
“弘昭，你可知，生你的时候，你额娘是拼了命，差点就没有了。”胤礽坐在他身边。
“儿子知道。”这件事，弘昭是听过的。
“你知道一半，你不知道的是，生你的时候，你额娘受了什么苦，那会子，还在遵化，不比如今。你是叫生产嬷嬷硬生生从你额娘肚子里推出来的。你额娘咬着牙，疼得脸色都扭曲了，还是生了你。生了你，她就瘫了。”
胤礽拿着帕子，给弘昭沾了泪水。
“你额娘总是说，你夹在中间，上头是姐姐，下头是弟弟，她忽略了你。其实，你额娘最疼爱你。”胤礽叹气。
“皇阿玛看重你，你知道，可是皇阿玛看重你，你额娘都担心，怕皇阿玛只把你当成储君培养，却忘了父子情。你的事，你额娘都知道。有好吃的，什么时候不忘记你。甚至和阿玛聊天，都少不得说，弘昭如何如何。有一回，看书的时候，读到一句话，也说弘昭就是那样的。”
“阿玛……”弘昭眼泪止不住，叫了一声，低着头。
“你要是没了，你想过你额娘怎么办？姐姐弟弟都不是你，谁也替代不了你。生你七弟的时候，你额娘的身子就毁了。要是你没了，你想你额娘还能活下去？你要是没了，那是生生的剜了你额娘的心。她就算是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胤礽也落泪了，他擦了自己的泪，又给弘昭擦了泪：“所以，好好的撑住，想想圣祖爷。天花危险是危险，可是不见的就不能活了。宫里，有最好的药，最好的太医。还有阿玛和额娘陪你，没有撑不住的说法。”
“阿玛……我一定好好撑着，我也不想，我……我怕……”弘昭痛哭出声。
“不怕，额娘和阿玛都在，”。
胤礽抱住他，轻轻拍他的后背：“不要怕！”
弘昭点头，哽咽着：“可是您劝劝额娘，她这样熬着不成啊。”
“你额娘的性子，你还不知？你不好，她如何好？”胤礽扶着他躺下道。
有时候，叫他什么都放心，他也许就去了……
可是，叫他不放心呢？叫他知道，他要是去了，他额娘也活不成，阿玛也活不好，大清都不好了呢？
那他还敢去死么？
“弘昭，朕用皇帝的身份告诉你，要是你撑不住，朕会很失望。”胤礽站起身，看着虚弱不堪的孩子。
“是，儿臣一定不敢辜负皇阿玛的期望！儿臣一定撑住，一定好好的站在皇阿玛身前，为皇阿玛分忧解难。”弘昭忍住泪意，郑重道。
第1166章
很快，京城里就有了流言。
皇帝不仁，导致天下大旱，太和殿起火，就是皇帝没有仁德之心，不配为帝云云。
这自然是白莲教的人传出去的。
但是，也有另一条流言。
白莲教抢夺赈灾粮食，打杂西北粮仓，叫百姓吃不上粮食。
又将天花病人的痘痂揉碎在四阿哥的衣裳里，导致四阿哥以及一干奴才得病。
白莲教众不管百姓死活，一旦天花蔓延开来，可是大灾难。
潜伏在宫里的白莲教，点燃了太和殿，意欲造反。
比起别的事，百姓们最关注的还是粮食。
京城也就罢了，外头的百姓最关注的就是这一点。
而四皇子被弄得生病了，别的病也就罢了，这天花是传染的啊！
万一传出来，普通百姓们可是没有种痘的，他们的病就是个死！
所以，如今的百姓中，就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怀疑皇帝能力的，一种就是痛恨白莲教的。
不过，长此以往下去，白莲教也赢不了，大清如今，可不是晚清时期的病弱。
如今的大清，是国富民强，最好的时候。
四爷等皇子们出了乾和宫，路过任然是熊熊大火的太和殿，都沉默不语。
太和殿失火，这不是第一次。
自打永乐年间建好，这里还不叫太和殿的时候，就失火过几次了。
每一次，都是雷击。
那时候，明朝的天下已经岌岌可危，被百姓们称为金銮殿的宫殿，失火一次，就带走明朝多少的国力。
而今，大清鼎盛，太和殿却起火了。不是雷击，而是人为的。
“这定是白莲教的人还有埋伏在宫里的，不然怎么会起火！又不是祭拜的时候。”十四爷哼道。
“出宫吧。”是不是，都得是。要是太和殿无端起火，那对于皇上的威名可就不好看了。
皇子们出宫之后，就各自忙碌去了，如今的形势下，每个人都有很多事要做。
又是十天过去。
弘昭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吃些东西，能喝进去药。不好的时候，就昏睡着，发烧，发寒，呕吐。
而身上的痘痘好了一茬，又起一茬，留下了不少红色的疤痕。
一张小脸，都不能看了。
太医见雅璃盯着弘昭的脸，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四阿哥的疤痕不碍事，等全部的痘都脱了痂，用药就可消除。先帝爷原先也有的。”
康熙爷小时候出花，那也是一脸痘印。
后来，十几岁的时候，才用药祛除。
因祛除的晚了，所以脸颊上还是留了些。
四阿哥如今只要好了痘痘之后就用，是不会留疤的。
“身上也可祛除？”雅璃一听就高兴了。
要是弘昭好了，却一脸疤痕，他自己多难受啊。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药不难配，浑身的疤痕都可除去，娘娘尽管放心就是了。”太医忙道。
“听见了没有弘昭，你都不会留疤呢，就是病了一场，好了以后，这一辈子都没什么大病。”雅璃握着弘昭的手。
弘昭没什么意识，自然不会回答。烧起来的时候，痘痘都看着格外吓人。
到了九月多了，旱情也就不存在缓解一说了。
如今，北方已经没有拯救的机会，南方倒是还可以收获些粮食。
还好今年没有蝗灾，否则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胤礽主要的一件事，就是抓捕白莲教。
京城里，已经杀了好几批。
第一批在午门外死了的白莲教的血还没干，就陆陆续续又有好几批被抓的。
乾和宫中，胤礽正在奋笔疾书，徐卫捧着信件进来了：“皇上，隆科多那边有信来了，说是已经抵达了青海。”
“嗯，十来天就到了，很好。来，拿来朕看看。”胤礽接了信件道。
看过之后，点点头：“很好，隆科多在那守着，朕也不怕蒙古人有动静了。”
“皇上不必担心，我大清又不是怕他们蒙古人！要是敢进犯，就活活打死！”徐卫道。
“嗯，你说的是。不过，不得不防。朕去看皇后和四阿哥。太医怎么说的？”胤礽实在是太忙了，有时候也不得不先顾及国事了。
“四阿哥那，太医说……能熬了十几日，就算是很好了，可是这病，周期本身就长，要是熬过一个月，那就能保住命了。”如今，才半个月呢……
“能熬过半个月，就能熬过一个月！朕的儿子，不是无能之辈！”胤礽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就是这么相信的。
毕竟，上辈子那个孱弱的大阿哥，从生病到死亡，不过八日。
弘昭不会是他，绝不会是。
养心殿里，雅璃照顾弘昭累了，就在一边的软榻上躺着。
胤礽来的时候，也没力气起来，只是虚弱的笑了笑。
胤礽叹口气，先看了看还在昏睡的弘昭，才来看雅璃：“孩子好了，你熬坏了，不是叫孩子担心？”
“没事，我每日里都按时吃饭喝药，夜里也睡的很好。”雅璃道。
以前，她夜里不肯睡，如今夜里都是胤礽守着弘昭。
反正这里的塌够大，睡十个人也没问题。
“看你瘦的。”胤礽心疼的摸她的脸。
才养起来的肉，全没了。
“没事，瘦了还能吃起来，孩子好了，我就放心了。”雅璃蹭了蹭胤礽的手，疲惫的道。
“嗯，朕这会子没事，来了就可以看着弘昭，你睡会吧。”
雅璃点点头，闭上眼，她也实在是累坏了。
胤礽看她睡沉了，才又去看弘昭。
等弘昭醒来的时候，就见阿玛靠着柱子睡着了，不远处，额娘在软榻上睡着。
他虽然虚弱不堪，可是心里感动莫名。
明明是皇上和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可是他们如同一般人家的父母一样，照顾着生了重病的儿子。
可谓衣不解带了。
要不是皇阿玛还忙的厉害，只怕更多时候都在这里。
“四阿哥……您喝水么？”喜贵小声问。
他身子不错，竟然没什么事。
“来点吧。”弘昭也轻声道。
不过，胤礽还是醒了：“醒了？叫太医来看看。先喝点水。”
喜贵忙去倒了递过去，胤礽接了喂给弘昭。
第1167章
太医来了把脉之后，还是那套说辞。
胤礽很不满意，又没发火，怕吵醒了雅璃。
太医也算是有眼色的，忙解释：“回皇上的话。四阿哥如今能清醒着就是好消息。虽然吃的不多，但是好歹能进食也是好消息。只要熬过了一个月，就没事了。”
“阿玛不要急，儿子觉得，跟前几日差不多，大概是因为毕竟病的久了。所以有些虚。”弘昭道。
只要和前几日差不多，虽然不算好事，可是到底也证明，还是撑得住的。
“好好看着四阿哥，四阿哥好了，你们立头功，四阿哥不好，你们……自己看着办。”胤礽道。
太医们忙小声答应，都知道，四阿哥要是有个好歹，他们就都别活着了。
“查清楚了没，为何四阿哥种痘之后，还会出花？”胤礽又问。
“回皇上的话，这……这，当初之事已经不可考究，只是，种痘失败也是有的。”这个太医还是好心，不愿意牵扯太多人。
那批人已经在刑部，挨了几次刑罚了。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想来，就是失败了，当时又没察觉吧？
其实，也就察觉不了，当时没病没灾的就过去了，谁知道就失败了呢？
“哼！罢了，那群人就砍了吧，差事办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用？家里就不必株连了。”胤礽道。
“阿玛，只砍了给儿子种痘的那几个就罢了，咱们大清，会这门手艺的人不多，要是砍了，眼下青黄不接，宗室里的子弟们怎么办？”弘昭忙道。
“既然四阿哥求情，就这么办，去吧。”胤礽挥手道。
太医们出了养心殿，都还在打摆子呢。
几个留下了，几个要出去的就小声嘀咕：“咱们可得把这话传出去，要不是四阿哥求情，可是要死一批人呢。”
“是啊，四阿哥如此善良，上天眷顾，也该叫他好起来啊。”
弘昭清醒了一会，吃了些粥之后，就撑不住，又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胤礽心疼的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那一个一个的痘。
难看至极，也说明他是多么难受。
长叹一声，摸摸他的头：“朕等你好起来。”
昏沉中，弘昭轻声念着：“额娘别哭，我不会有事的。”
胤礽就笑了笑，知道惦记他额娘就好，有这个信念，总能撑过去的。
次日一早，众位大臣都上书，要求重建太和殿。
胤礽看过折子之后，轻声一叹；“太和殿修建，是势在必得，但是，却不急在一时。”
“太和殿用的木料，都是楠木。楠木生长的慢，也稀有。建筑一坐太和殿，所需不少。如今，天下大旱，百姓艰难，暂时不修建也不碍事。等来年，五谷丰登，百姓不愁吃喝的时候，再修建吧。”
“皇上，这怎么可以？太和殿，是紫禁城的精气神啊！是皇上的威仪，是大清的象征啊！”一个言官就一脸要晕过去的样子道。
“赵大人，照你的意思，没了太和殿，朕就不是皇帝？大清就没了？要是哪天，一把大火，这紫禁城没了，大清也跟着没了？”胤礽哼道：“宫殿是象征，朕也知道，太和殿意义重大，但是，绝非是没了太和殿，就没了大清。”
“如今，国库吃紧，百姓艰难不说，蒙古还在呢！要是因为大清艰难，蒙古进军怎么办？你说，是修建太和殿要紧，还是天下要紧？”
赵大人一脸委屈，不得不说，他还真是个好官，自己是穷的要上吊了。
嫁闺女，嫁妆是一箱子破衣裳，统共还没那个柳木箱子值钱呢。
还是胤礽看不过去了，赏赐了那闺女家里些东西，又不敢给多了，不然赵大人能碰死……
“赵大人的心思，朕知道了。放心，这太和殿，是咱们大清的精气神，自然是要重建的，来年只要风调雨顺，就重建。”胤礽又笑了笑。
“是，臣……臣感佩皇上爱民如子！臣感激不尽！替天下臣民叩谢吾皇万岁！”赵大人就哭着，马蹄袖一甩，行了大礼，口里喊着万岁万岁，砰砰的就是三个响头。
众人都是好笑不已，这位赵大人，每每开口，总是这样……激动。
胤礽也是头大，忙叫人扶起来，又夸了半晌赵大人的好处，这才算是作罢了。
胤礽一开始，也烦这老头来着、
后来就发现，这位赵大人，除了感情真挚些，还真没什么大问题，学识又扎实，每回谏言都是很有用的。
所以，渐渐的也就不嫌弃了。
反倒是还觉得，这老头有点意思。也愿意优待。
自打当今登基，对言官……可谓是苛刻啊。
所以，除了一个赵大人，竟无人敢太过激烈了。
如今，赵大人受皇上赏识之后，马上就被一群言官捧成了太爷爷。但凡惹人生气的事，都是赵大人出头。
久而久之，太爷爷成了吉祥物！
所以，也越发叫胤礽信他几分了。
赵大人偃旗息鼓了，众人也就不提这件事了，也没说不修，只是晚点，也不至于等不得。
散朝之后，又收到了隆科多的信，说蒙古各部，风平浪静。
胤礽长叹一声，也算是安心了。
冬日里，该防的紧些。
“皇上，颁金节就要到了……您看今年在哪过，怎么过？”徐卫试探着问。
“传旨下去，今年不过了。就说……天下大旱，一切从简。到那日，皇子皇孙们进宫叩拜奉先殿就是了。”胤礽道。
“哎，那奴才传下去。”徐卫道。
“等一下，园子里好好的叫人摆着酒宴，叫……叫大公主和老四家的格格进去，和布尔和过节。看看还有哪家的格格，叫你二公主自己说，说了你去请。叫弘昙和弘晰也过去一起过节。闲庭，弘晖都带着媳妇过去吧。”胤礽道。
“转告给他们，怕传了病给他们，所以这么久不见，叫他们别瞎琢磨。几个弟弟都托付给布尔和了。”胤礽道。
“哎，只是这闲庭小爷也跟四爷接触过，这……”徐卫不安道。
“没事，太医已经说了，他没染上。也是种过痘的，不能都没效果，弘昭这个，真是意外了。”胤礽叹气。
第1168章
“哎，那奴才就放心了。”徐卫忙应了去办事了。
下午，胤礽带着众人在南书房里忙，就见一个小太监进来，和藕根说了一句什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四阿哥怎么了？”胤礽蹭的一下站起身，脸色都不好了。
“皇上皇上，不是不是，不是四阿哥，是大阿哥！”藕根忙跪下。
“弘昙，弘昙不是在这？”胤礽松口气道。
“回皇上的话，是阿哥所里，大福晋发动了。”藕根忙道。
弘昙一愣，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胤礽一眼。
“既然发动了，就回去吧，叫太医和生产嬷嬷好好看着，要是有不尽心的，就直接拉出去打死。”胤礽道。
“是，多谢皇阿玛。”弘昙应了一声，还算是镇定的出去了。
众人忙笑着恭喜。
胤礽脸一拉：“朕稀罕孙子么？”
众人碰了个钉子，默默的低头继续忙活去了。
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是……绝对不能再恭喜了。
弘昙本来还绷得住，但是接近阿哥所之后，越发就绷不住了。
“阿哥别急，嬷嬷们说了，说大福晋一切都好，胎位也正，不会有危险的。”小太监忙赔笑。
弘昙嗯了一声，脚步越发快了。
不过，再快也没万流哈氏生的快。
真是神速，从发动的到生，半个时辰的事。
一个小格格就出生了。
众人都惊讶不已，直念叨这是老天保佑呢！母女平安。
于是，弘昙才进了阿哥所的院子，就见李嬷嬷迎上来了：“恭喜阿哥爷，贺喜阿哥爷！福晋生了小格格，母女平安！”
“生了？”弘昙觉得不真实，太快了。
“是呀，生了，奴才恭喜阿哥，讨阿哥的赏赐来了呢！”李嬷嬷笑着道。
“赏，都赏！伺候福晋的都赏，府里赏赐三个月的月银！”弘昙笑着往后头去了。
后院里，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虽然，只是得了个格格，可是看着主子爷高兴，大家也是拼命的笑给主子爷看。
弘昙先抱着孩子，浑身都僵硬了：“真好。”
毕竟，见过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小时候，也就知道，这孩子们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比起双胎的五阿哥六阿哥，和孱弱的七阿哥来，这孩子显得很是结实，胖墩墩的。
等福晋收拾好了，弘昙才进去看她。
确实，比起雅璃产后的苍白憔悴来，万流哈氏甚至面色红润。
当然是因为盖得厚也有关系，但是看起来，精神很好。
“辛苦你了，孩子很好。”弘昙坐在凳子上，给她拉了一下被子。
“没给爷生下个阿哥……是臣妾无能。”万流哈氏有些不安。
“阿哥以后会有，格格也很好，你很好。”弘昙拉着她的手。
“多谢爷。”万流哈氏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地。毕竟，谁家也盼着儿子呢。
“养一年，再生就是了。总叫你生出来才算。”弘昙笑她。
万流哈氏不好意思的低头。
“皇后娘娘的赏赐来了，是秋实姑姑来了。”外头一个丫头道。
“请吧。”弘昙起身。
秋实进来，给他们两个请安：“奴才给大阿哥，大福晋请安。”
“快起来，姑姑怎么来了？”弘昙笑道。
“不敢，奴才是奉命来看看大福晋，大福晋如何？”秋实笑问。
“托皇额娘的福，我这一胎格外轻松。”万流哈氏道。
“那就好，也是大福晋的福气！奴才来看看小格格，回去跟主子也好回话。”秋实笑道。
忙有人抱来了孩子给她看过。
秋实又说了些吉祥话，留下了雅璃的赏赐这才出去了。
送走了秋实，弘昙也先离开了。
毕竟是月子里，如今刚生完，再是轻松，万流哈氏也该歇着了。
“主子没力气，先睡一睡。”奶嬷嬷给她拉好被子。
“皇额娘守着四弟还有空叫人来……”万流哈氏感动道。
“皇后娘娘最是最家里人好的，自然念着主子您呢。”奶嬷嬷笑道。
“可惜我生了个格格……”万流哈氏叹气。
“主子真是，主子爷都说好，您还这么说？好好养身子，等来年，再生一个阿哥不就好了？”奶嬷嬷安慰道。
万流哈氏笑着应了一声闭上眼，心里却想着，来年可是选秀年啊。
要是进来个好的，难保主子爷不分心。
不过，又摇摇头，心说大阿哥对她的心是多好啊，别瞎琢磨，主子爷会叫他生下儿子的。
宫里，雅璃听了秋实隔着窗户的回话之后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她这里，不许这几个人近身伺候了，奴才们有的可是没有种痘的。
虽然秋实这样近身伺候的都种过，但是也怕有意外。
弘昭醒了的时候，雅璃就与他说：“你大哥都当了阿玛了。等十年后，就该是额娘看着你也当了阿玛的。人生中所有的事情都要经历一遍，不然会是遗憾。”
“额娘。”弘昭说话有些艰难：“额娘别怕，弘昭不会离开额娘的。”
“那就好，额娘怕你任性。”雅璃红着眼。
“儿子不会任性，不会在这时候任性，额娘不要怕。”弘昭已经深刻的感受到，额娘在害怕。
“乖，喝药。”雅璃端起晾了一会的药，偷偷擦了泪，扶着弘昭起来。
弘昭几口就喝了一碗药，有些反胃，坐着平复了一下。
这才叫来了太医把脉。
还是那样，这个病周期至少一个月才能见好，也急不得。
吃了些粥之后，弘昭又睡了。
雅璃给他盖好被子，出了外头。
天气很好，秋日里，天高云淡，院子里摆着不少菊花。
雅璃不怎么出去。胤礽要出去的时候，总要先沐浴更衣，将浑身打理一遍，不然也怕带出去病菌传染了外头。
“今年的天旱，还有这么多菊花么？”雅璃掐了一朵白菊看着。
“是呀，这是御花园里和咱们坤和宫小花园里培植的，特地拿来给四阿哥和主子您瞧，看看花儿，心情好。”朱文道。
“嗯，很好，赏他们，有心了。”雅璃闻了闻，笑着指了几盆：“这几个搬进去，等弘昭醒了也看看。”
第1169章
短期内，一切正常。
蒙古没有异动，白莲教被各地搜捕，损失惨重。京城里，能找到的都找到了。
那些埋藏的深的，眼下找不到。
不过，也因此，有不少白莲教的教徒改邪归正，没有了上下线，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是白莲教，就此成了良民的。
又过了十天之后，雅璃和胤礽紧张的看着太医们轮番给弘昭把脉。
昨夜高烧，一夜都没降温，如今可算是退烧了，看着弘昭都瘦的脱了形。别提多心疼了。
“回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的话，四阿哥算是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虽然还不足一月，但是如今已经是开始好起来了！”太医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
再不说点好的，只怕是皇后娘娘就要熬不住。
皇后娘娘熬不住，那就……都去死了算了。
“真的？”雅璃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当真？”
“臣等不敢欺骗娘娘！四阿哥已经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不过如今还不能疏于防范，再熬十日，定然能好！”太医忙道。
“是，你说的是，怎么防范？说清楚。”胤礽也忙道。
上辈子那个孩子，不就是这样么？一场风寒，原本也好了的，可是还是忽然间就去了。
虽然那是石氏的手笔，可是到底是孩子自己的身子弱。
“也不必刻意防范，如如今一般，再过十日，臣等可保四阿哥能好。”太医也不怕说了做不到了。
横竖只要四阿哥要没了，他们几个是绝对保不住命的。既然这样，还不如好好说，叫皇上和娘娘宽心呢。
“好！好好伺候，只要你们将四阿哥的病治好了，太医院中，你们横着走都可以！”胤礽一脸喜色。
最起码，好好照顾孩子就……不会死了。
“听见了没？听见了没？弘昭真棒！”雅璃抱着弘昭的身子笑着哭。
“额娘不要哭……丑。儿子没事了，额娘别哭了。”弘昭伸手，想给额娘擦泪，可是满手都是痘痘，又放下去。
雅璃自己擦了泪，笑着轻轻抓住他的手：“好好的好起来，咱们过年的时候，一家子都在，热热闹闹的过。嗯？”
“嗯，儿子一定不会叫阿玛和额娘失望的，熬了这么久，十来天儿子熬得住。”弘昭也是哭着笑。
虽然还没完全好，可是到底……有了希望，不像是前些时候，心里没底。
胤礽长叹一声：“好孩子，朕知道你行。熬过去这一关，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个病。”
“是，阿玛。”弘昭笑着应了。
夫妻俩安慰了好久，看着弘昭体力不支的睡过去。
这才出了殿中。
“别这么苦自己了，弘昭不会有事了。”胤礽抱了抱雅璃，发现她身上都瘦了一圈。
“就剩十来天，我得陪着他，过去了就好了。”雅璃也不敢太过松了心里的气，毕竟还是有危险的。
“嗯，朕陪你们。”颁金节已经过了，今年错过了一个节日，还错过了布尔和的及笄礼。
“总算是有了希望，我真怕啊。”雅璃靠在胤礽怀里，轻声说着。
就连孩子，都看出她在害怕，可是她不能说。
孩子还小，他需要她。
虽然，弘昭从不说，可是每一次，从昏睡中睁眼，只要看见了她，弘昭就有安心和依赖。
那种眼神，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可是雅璃作为母亲，很清楚。
虽然奴才们也不敢忽视，不敢怠慢，可是，重病的孩子睁眼，看到的不是父亲母亲，心里怎么会不难过呢？
“朕……也怕。”胤礽抱紧雅璃：“朕怕他撑不住，怕你撑不住。如今，总算是有了盼头，你们都好好的，朕才撑得住。要是你们倒了，这万里江山，朕也撑不住了。”
“对不起。是我光顾着孩子，忽略了你，我知道这些时候，你承受的更多，对不起，一辈子，总是叫你担心。”雅璃流着泪紧紧抓着胤礽的衣裳。
“乖，不哭，是朕把你捡回来，不对你好还能成么？不哭了啊，打今儿起，你也好好补身子，别弘昭好了，你病了。想想还有小七等你呢，这么多日子不见，那孩子不知怎么想你我呢。”
“他估摸着只想我，不想你吧。”雅璃噗一声笑出来。
小七最是不耐烦皇阿玛了，抱一会都不成。
“偏心的小家伙，不就是那会子……”
“别说这个，以后也别说，他还小，不懂事，大了也不要叫他知道了。”雅璃打断他。
“好，朕只是一时没忍住，朕心里，是疼爱他的。”哪个还是不疼爱，何况，那是他最小的儿子。
“来年选秀，不大办了，宫里不进人，就往各家王府里进，弘晰要选。”胤礽忽然道。
雅璃被他这换话题换晕了：“哦……我知道了。”
最近除了弘昭，什么都顾不上，真没想过这个呀。
胤礽就是故意的，叫她分心点，别弘昭一好，她就得躺下。
有点事做，就还好一点。
“嗯，到时候还得辛苦皇后。”胤礽道。
“嗯……我知道了。爷前头忙的厉害，注意上身子。好好吃饭。”雅璃拍他的胸口。
“嗯，我们都好好的。”
园子里，布尔和几个知道弘昭没大事了，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几个弟弟还小不懂事，布尔和可是高兴极了。
乌希哈来看她，就见她笑着道：“大姐，弘昭没事了，再有十来天就好了。”
“真的？真是佛祖显灵了！”乌希哈虔诚的感激了一场。
“等弘昭好了，就放心了，到时候也可以回宫去住了。今年的颁金节免了，过年肯定是要好好的过，到时候一家子欢欢喜喜的过。可惜我出嫁了，过年这天回不来。”
“大姐，姐夫好不好？他们家人好不好？”布尔和拉着乌希哈问。
“挺好的，我如今住在公主府，隔几日回去看看。都很好，婆母没脾气。额驸也是个温和的。”乌希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娇羞和满意。
确实很好，婆婆和气，也没人管他们小两口的事。夫君扎克松是温柔的人。正合适她。
第1170章
太医宣布弘昭好了之后，已经是十月下旬了，天气已经很冷了。
弘昭身上，痘痘都结痂脱落，留下了不少的痘印疤痕。
不过，都是粉红色，涂了药膏，半个月就能消退，一个月就看不出来了。
他虽然瘦的厉害，但是整个人精神很好。
漂亮的大眼睛越发显得精神了。
洗漱过，换了衣裳，就与雅璃一起，出了养心殿。
母子俩都裹着厚厚的斗篷，一起往坤和宫去。
还没走到，就见胤礽已经大步流星的过来了：“别行礼，别说话，先回去。”
弘昭到底还是行礼了，只是没说话，怕喝了冷风生病，他虽然好了，可是病了这么久，身子是虚的，要是再有个风寒，都说不好能要命。
雅璃笑了笑，与胤礽一起将弘昭带回了坤和宫。
此次，生了天花的奴才们死了不少，可是还是有六个熬过去了，原样回来伺候四阿哥，并且得了不少赏赐。
喜贵瘦的脱了形，被雅璃赏赐了不少东西，叫他歇着去了，这小太监没出花，是伺候四阿哥累的瘦了。
一进去，就见布尔和迎上来：“四弟！”
弘昙和弘晰慢了一步，也忙迎上来：“四弟！”
“四哥！”“四哥！”
“细细！”
前两个，是五阿哥和六阿哥，后一个，是七阿哥。
雅璃见七阿哥站的稳稳地，穿着银色长袍，又罩着同色的小马甲，马甲边上都是白色的兔毛，看着就暖和。
眼眶一红，叫了一声：“称儿。”
七阿哥看着雅璃，愣愣的不动。四十多天不见，他倒是记得额娘，可是到底不太敢凑过去。
这头还伤感呢，就见六阿哥已经大刺拉拉的：“啊！四哥你脸上好多疤！”
这一声一出，众人都愣住了，生怕弘昭在意。
“你个愣货。”急的布尔和一指头戳在六阿哥头上，都不说，就你说。
五阿哥一把将六阿哥拉在身后，一副要护着他的样子。
雅璃笑出声：“没事，弘昭的痘印涂药就好了，过些时候就没了。”
“额娘看看小五和小六、”雅璃蹲下，看着站在前面的小五。
小五也略有陌生感，但是他毕竟大了一点了，快四岁的孩子了。
伸手就往雅璃脸上摸：“额娘！”
“真乖，额娘抱抱。”雅璃抱住他，亲了亲脸蛋：“额娘最近都没见你们，你们想不想额娘啊？”
“想。想额娘……想阿玛！想四哥！”五阿哥是个最聪明的孩子，这一会，哪个都不漏。
六阿哥有点粗线条，跟着学：“想额娘，想阿玛，想四哥！”
逗的一屋子人都笑了。
说笑间，就听见外头朱文唱和：“大公主到！”
忙请了乌希哈进来，乌希哈请安之后，含泪看弘昭：“好了就好。”
“多谢大姐关心，我没事了，大姐可好？他们家好不好？”弘昭笑着问。
“好，都好，有这么多哥哥弟弟在，谁敢欺负我。”乌希哈笑道。
胤礽看了一眼，心里满意，出嫁之后，这个孩子总算是放开了。
“额额！”七阿哥被忽略了，不高兴的大叫。
刚才本来是要抱他的嘛，怎么就去抱五哥了呢？
雅璃回身，一把就抱住他：“臭小子。”
抱住他，眼泪就下来了：“额娘想死你了，个臭小子！”
“额！”不会叫额娘，嗯了一声之后，忽然长出一口气。
胤礽看着五阿哥六阿哥，知道他们羡慕，便将两个都抱起来：“小七最小，你们额娘先抱抱他。”
“小五懂事！”小五忙道。
“你懂事？你是最滑头吧！”这孩子其实性子也像他，上辈子胤礽小时候就很滑头的。
“滑头！”六阿哥毫不犹豫的卖了哥哥。
胤礽挨个摸摸头：“都是好孩子。”
弘晰大大咧咧的看了看弘昭；“可算好了，你不好，我们都提着心呢！前儿个见了表哥，都是霜打的茄子似得！”
“多谢三哥，我没事了，过些时候，这些个痘印退了，再养肥一点就好了。”弘昭笑道。
“叫我说，你天花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过去的！兄弟们以后都靠你了。”
弘晰哈哈大笑。
胤礽看过去：“你自己没出息？靠你弟弟你好意思？”
“咳咳。皇阿玛，儿子有几分本事，自己知道，要是以后有打仗的地儿，叫儿子去挣军功！旁的精细的，儿子真不成！皇阿玛您不知道，前儿跟着弘晖去了户部……哎呀呀，我……真是。”弘晰一副头大的不得了的样子。
“皇阿玛，您疼爱儿子，千万别叫儿子做那个琐碎的活计，算的头发都没了！”弘晰最烦那些精细的了。
“……你呀你，罢了，来年大婚之后，自会给你安排差事，你嫌弃琐碎？朕还怕你弄错了呢！户部那种精细的地方，你就别想着了。”胤礽哼道。
“皇阿玛，三弟虽然不精细，但是有勇。”弘昙忙道。
“哎，大哥你就太小心，皇阿玛也没生气啊，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么，我不擅长那些个，总有擅长的不是！”弘晰大大咧咧惯了，甚至懒得顺着弘昙的梯子下来。
倒是把个弘昙弄得尴尬不已。
雅璃失笑：“这孩子的脾气是随了九叔了吧？”
也就九爷，能叫人尴尬的下不来台。
“说起来……罢了，明儿你收拾收拾，找你九叔去吧。”弘晰还没个正经去处呢，倒是能跟着老九锻炼着。
总不能以后派去外有还是个愣头青！
“哎！多谢皇额娘，哈哈哈，儿子明儿就去！”弘晰乐得直搓手。
雅璃都看不下去了，好好个孩子，怎么忽然就猥琐了呢。
“什么样子，还有规矩么？”胤礽也是失笑。
这倒是不用怕他们兄弟不和。
“布尔和这些时候辛苦了，小七没生病，都是你的功劳。”胤礽笑了笑：“今年错过了你的及笄，阿玛给你补上。”
“不要，我不！外头旱灾呢，我不要过生日了。”布尔和忙摆手：“那些银子，给捐出去多好啊。”
“成，阿玛就以你的名义，捐一笔银子出去。”胤礽笑了笑，虽然觉得委屈了孩子，可是也不好叫孩子心里不安。
第1171章
弘昭好了之后，整个京城的气氛也好像忽然就变得轻松了不少。
至少，宫里头，是轻松了。
纵然太和殿还在那里放着，很是难看。但是皇上和娘娘的表情都轻松了。
在没有那股子压抑的气息，之前一个多月，奴才们也是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叫皇上和娘娘看着碍眼，拖出去打死。
弘昭涂了几天药膏之后，虽然痘印还在，但是明显淡了不少。
可见这药膏是管用的，再用些时候就好全了。
他如今还不敢见风，暂时还住在养心殿中。
每天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吃好喝的休息。
才几天，就觉得脸上养回来一点了。
雅璃来看他，笑道：“究竟是小孩子好得快，看你这几日呢，就脸色好看了。”
“儿子好看了，额娘怎么越发苍白了？额娘这样熬着身子，叫儿子担心！”弘昭皱眉，看着额娘单薄的身子。
“胡说，哪里越发苍白了？额娘也好好吃喝，好好养身子呢。”雅璃笑道。
她心里轻松了之后，反倒是捡起不少事做，胤礽也没拦着，就这么忙了几日。
“额娘要养好身子呀，不然儿子心里多难过，这一个多月，额娘全是为了我，把自己累坏了。”弘昭依恋的道。
他清醒了之后，就不太好意思拉额娘的手，但是经过这一个多月，本就很亲密的母子关系，越发亲密了。
“额娘知道了，你也一样，好好养着，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家子健健康康的出现。”雅璃笑着看他。
“嗯，好。额娘快回去，今儿什么都别做了，好好歇着。”弘昭道。
雅璃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也不想回去，问过前头没人外人之后，雅璃就坐着轿子往乾和宫去了。
过了月华门，就见乾清宫前头的小太监忙过来迎接了，不近的路呢。
到了门口，徐卫就笑着道：“皇后娘娘吉祥，皇上候着哪。”
雅璃刚下来，还没夸过门槛呢，就见胤礽出来了：“来，进来，冷吧？”
见他似乎心情很好，雅璃跟着一笑：“不冷，我刚去看了弘昭。”
“嗯，朕今儿没去看他，臭小子好了，朕不必每日都盯着了。”胤礽道。
坐定后，雅璃点头：“爷忙着，我每天去看看就好了。”
“你也不必每天去，自己也要顾着自己。好了就不碍事了，太医每日里守着，不会有事的。”胤礽心疼她，拉着她的手。
“我知道了。最近外头怎么样？可有大事么？”雅璃问道。
“嗯，没什么事，蒙古风平浪静，白莲教如今也不敢太猖獗。倒是，老十六有儿子了，他那侧福晋生的。”胤礽道。
“是么，这是喜事，我还不知道，秋实，你回去看着赏吧。”雅璃摆手。
秋实忙应了去办。
午膳，就在乾和宫用的。
胤礽亲自点了膳，羊汤和鲫鱼汤和火锅，又点了不少雅璃喜欢的菜。
“有些日子没吃火锅了，你今儿多吃点，看你瘦的。”胤礽道。
“爷太好了，知道我想吃。我一定多吃。”雅璃高兴了，笑眯眯的看胤礽。
胤礽就揉揉她的头，年纪不小了，可是还是那么可爱。
大约……打从心里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不多时，火锅就上桌了。
一边是羊骨头羊肉的汤底，里头不少羊肉。
一边是熬得浓白的鲫鱼汤锅底，显然就是给雅璃预备的。
新鲜的羊肉牛肉猪肉切得薄薄的片儿，似乎薄的能看见青瓷碟子上的花纹。
新鲜的鱼，也是一片一片粉红色，跟花瓣似得薄。
各色蔬菜如今都是难得的，又有几种蘑菇。
还有几道菜，都是两人爱吃的，凉拌菜也有，炒的小炒也有，很是丰盛。
胤礽与雅璃净手之后，坐下，直接将人都赶出去了，只留了徐卫伺候。
胤礽亲自动手，给雅璃先盛汤：“先喝了再吃，热乎乎的。”
雅璃点点头，喝了一小碗鲫鱼汤，汤熬的火候极好，鲜香的很。
喝了一小碗之后，就开了胃口，胤礽给她拌好了蘸料，就夹了一片牛肉进锅子里那么一刷，捞出来给她吃。
雅璃笑了笑，就吃了起来。
一如既往的好吃。
很快，两人就吃的热气腾腾。徐卫在一边也没什么事，最多只是将两人够不到的食材递过去就算了。
等吃完了这一顿，雅璃觉得浑身都是汗。
胤礽大手一挥：“今儿朕赏你们，搬去偏殿，叫御膳房加菜，你们吃吧。”
他们两个人，就算是再能吃，这样大一锅子，也是动了一小半。
这样的锅子，奴才们是轻易吃不到的，赏赐下去，就是个恩典。
徐卫忙应了，叫人搬出去。
众人谢恩之后，就在乾和宫后头的一处偏殿摆开了。
秋月和秋水分别伺候胤礽和雅璃擦过身子，换了衣裳之后，才被赶出去。
雅璃就在乾和宫后殿，与胤礽一起午睡。
冬日白天很短，其实胤礽没时间午睡的。
不过，今儿吃的多了，没力气了，洗漱过略微走了走之后，就觉得脑袋沉。
两人躺下，都是不多时就睡着了。
偏殿里，徐卫和朱文坐在上首，也不分男女了，几个跟着过来伺候的都在。
秋实都被叫回来了。
“哎，多少时候没吃这个了，可是馋呢。”徐卫笑着夹了一筷子鱼肉：“嗯！就是这味儿！”
“都别看着，吃啊，主子赏赐，都吃饱喽！你们几个，可吃好，天儿冷，这一顿吃了，今儿都能好好守夜。”徐卫对那几个三等太监道。
几个人忙应了，赔笑吃了起来。
倒是徐卫和朱文，秋月秋水和秋实，到底不稀罕，也是意思意思就罢了。
等他们几个出去了，那几个三等太监才狼吞虎咽起来。
“四阿哥好了，紫禁城天儿都晴了，别说这些个小的，就是奴才我，也是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多月啊！”徐卫叹气。
“是呀，谁不是呢！咱们四阿哥有福气着呢！自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了！”朱文笑呵呵的。
秋月几个没接话，也都笑着点头。
主子好了，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第1172章
十六爷府上，十六爷打昨儿起，就心情极好。
侧福晋的孩子，虽然早产了，但是并不孱弱，侧福晋本人也没事。
到底是第一个儿子，十六爷自然喜不自胜了。
“你好些了么？孩子很好，我瞧过了。”十六爷见克尔扎氏醒了，笑着问她。
“爷吉祥，我没事，我生的省力。”克尔扎氏也是，发动到生，很快就好了，毕竟是早产了，所以孩子不算大，她生的不艰难。
“胡说，生的再省力也是辛苦。你且好好养着。”十六爷皱眉。
“我知道了，多谢爷，爷……孩子那，能多叫人看着么？”克尔扎氏也是实在怕了。
万一嫡福晋不死心，要使坏呢？
“好了，别担心，有爷呢。要是那女人还敢使坏，就不用活了。放心吧，孩子跟前的人，都是爷精心挑的，你只管养身子就是。”十六爷看她怀孕时候就消瘦了的脸，心疼道。
克尔扎氏点头，送了十六爷出去。
孩子生了，他还这么有耐心，克尔扎氏先前差点冷了的心，也算是暖了回来。
孩子好好的长大就好，她……也得知足，毕竟十六爷对她也很好了。
至于之前的保护不周……
现在想来，何尝不是自己的无能呢？哪家后院里，男主子能时时刻刻盯着后院争斗？
“这几日有什么事么？”克尔扎氏一时睡不着问道。
“回主子的话，宫里头，四阿哥好了，还有就是二公主没过及笄礼，皇上捐了一笔银子，替二公主捐的。还有……嗯，大阿哥家生了大格格。还有……那位大阿哥，也添了个小阿哥。”
这个那位，说的是早就被幽禁起来的胤褆了。
“哦，蒙古呢？没什么事吧？”克尔扎氏不懂后院，可是也不是傻子。
大清今年年景不成，蒙古可别犯蠢啊。
“主子放心，蒙古很好啊，主子出身的部落也很好。”伺候她的是个内务府分来的，一向忠心，只当是主子怀念家乡了。
“嗯，那就好。我是个侧福晋，很多事轮不到我出头，不过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了。”到底为母则强，生了孩子之后，想法就变了。
十六爷是好的，可是也不能一味的等着十六爷护着。
要是有宠爱，有儿子还站不住脚，那就只能说，是自己无能了。
“这几日是谁伺候十六爷呢？”
“回主子的话，十六爷这几日没去别处，就在前院歇着呢。”倒是有两个格格和一个侍妾，不过，十六爷鲜少去。
“嗯。”克尔扎氏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到底她这头刚生了孩子，那头就听说十六爷去别处的话，怎么会高兴呢？
“主子……听说，正院闹了几回，不过，十六爷没去。”丫头小声道。
“闹什么？”一听正院，克尔扎氏就是一个咯噔。
“说是……福晋想见她额娘，十六爷不准。说……”丫头犹豫了一下：“说……郭络罗氏教女不善，见也成，就领回去吧。”
克尔扎氏一愣：“这……十六爷这样做可不对。”
“是呀，这是……要休妻呢，吓得福晋就不敢说了，其实，对于福晋的病，外头也不是没数。福晋自己不能生了，残害咱们主子爷的子嗣，这一点，就是说去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主子不必担心，就是郭络罗氏家里，也不敢说什么，他们家可不止一个姑娘呢。”
闹大了，十六爷真休妻了，那可是难看。
毕竟，如今十六福晋对外说的是病了。病么，人吃五谷杂粮的，哪个不得病？
过几年她长进了，不就出来了？
可是一旦休了，那郭络罗氏在京城里都别想混了。
毕竟，皇子休妻这事，也不是没有过。
“对了，咱们福晋，家里跟宫里宜太妃有那么几分关系，虽然不算近吧，可是也有点钩挂来着，说是宜太妃就当着咱们太妃的面说了，说家里没教导好。”
这就是说，不会提郭络罗氏出头了。
“哎，真是复杂。我只是不想她祸害我的孩子。”克尔扎氏皱眉。
“哎，主子是打蒙古来的，不清楚这些事。主子不必担心，有残害子嗣这一条在，福晋就别想欺负主子了。”丫头也不敢大声，她说的这些话传出去，就不必活了。
主子再不好，也不能编排。
但是，郭络罗氏也是叫人抓住把柄了。
自己要是能生的话，就算是侧福晋掉了孩子，格格没孩子也不怕，谁家后院没有几个冤死的孩子呢？
可是，她自己已经是不能生了，再残害孩子，那就是谁也忍不住的。
其实，十六爷也就是站住了这个理，才关了福晋。
“有你在，我放心。”克尔扎氏笑了笑。
伺候她歇着之后，小丫头也是松口气。
好歹是主子有了儿子，是府里的长子呢。
福晋不能生了，也就没了嫡子，这长子出自侧福晋，就是府里顶顶尊贵的，以后十六爷有了爵位，也能传给他。
想到这，就去小阿哥的屋里走了一遭。
“你们可好好伺候着，小主子早产，身子多少弱一些。”
众人也是忙不迭的应了，都是这么想的，这可是顶尊贵的小主子呢！
与此同时，正院里，十六福晋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贱人！真是个贱人！以为生了儿子就了不得了？撺掇着十六爷关了我，关了我又如何！不就是个妾么？”
如今，她的奶娘和几个贴身的丫头都被打死了，新调来的都是不熟悉她的。
伺候不好，不少挨打挨骂，十六爷虽然关了她，但是却没有少了用度，也不许人苛待。
所以，奴才们也不敢不尽心，只能默默承受了。
正院里，也越发的叫人压抑。
“哼，迟早我将这个孩子要来，妾室生的孩子，不就该是嫡母养着呢！都是皇后，带的好头！”十六福晋小声道。
丫头们都低着头，有一个，手紧紧的握着，她都听见了，可是她只能装作没听见。
这主子疯魔了，她想活着，就得找个机会调走……跟着这位，怕是要坏事啊。
第1173章
这个年，过的很好。
弘昭好了之后，雅璃和胤礽去了心事，自然就开心了。
经过将近两个月，弘昭的痘印也好多了，最起码不会一眼就看见。
乾和宫里，九爷拉着弘昭上下看：“好好！好了就好，有福的孩子啊！”
“多谢九叔，叫九叔操心了。”弘昭笑道。
“唉，九叔担心不碍事，可把你皇阿玛和额娘吓着了吧？不过眼下好了就好。”九爷转身：“皇兄啊！四阿哥可是福相！”
“嗯，福相。等他十八九二十岁，朕立他做太子。”胤礽笑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恭喜吧，有点早，不恭喜也说不过去。
弘昭忙跪下：“皇阿玛……儿臣……”
“好了，起来，那是以后的事，如今不必多话，你要是不上进，朕就选你弟弟们。好了，朕眼下不立你，你该知道为什么，起来吧。”胤礽摆手。
弘昭知道，是怕早立了太子，兄弟们之间不好相处、
也怕别有用心的臣子们，会有什么波折。
今日都是爱新觉罗家里的人，胤礽便道：“今日之事，就在这里了了，出去就不要多话了。”
众人忙不迭的应了，想着回去连家人都不说。
弘晰笑道：“其实这都是迟早的事，我们兄弟里，老四最厉害，你说年纪明明笑，这个年过去也才十一，就比我厉害多了，真是……不能比啊，气人！”
“你呀，喝酒吧。”弘昙好笑道。
这么明着说真的好么？好在四弟和三弟关系素来极好，也不会计较。
众人说笑着喝了几杯。
九爷就往四爷和五爷那蹭：“啧，弟弟这心里，怪。”
四爷懒得理他，五爷捧场：“怎么了？”
正要说，就见八爷也来了：“兄弟们这是说什么呢？”
“老九，说心里怪……”五爷笑呵呵。
九爷很想呵呵五爷一脸，你是我亲哥，能不要什么都往外说么？
“怎么就怪了，大过年的。”八爷笑面虎啊，往那一坐，就跟看不见九爷的脸色似得。
“哎，也不是大事。我就是……感慨。你瞧，皇上的皇子们，这大阿哥三阿哥也不是皇后娘娘生的啊，人家这关系……以后，四阿哥……”九爷点了个头，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谁也不信皇上还越过他选下面几个，除非，四阿哥长歪了。不过，就眼下皇上和娘娘这么看着，想歪了也不容易啊。
“你说，人家上头大哥是皇后娘娘养大的，三哥是亲近的，下头三哥弟弟，是一个额娘生的，多省心啊。”九爷叹气。
“这不是好事么？皇子们和睦，是天家幸事。百姓之福啊。”八爷笑道。
九爷瞥了他一眼：“啧，我没说不好啊，我就是感慨。人家这么好，我们兄弟……早年间斗的乌眼鸡似得……”
想想，难道不感慨么？
四爷沉默不语，五爷接不上话，八爷笑出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说了这八个字，就举杯喝了一杯，然后带着笑意，去跟十四爷说话去了。
九爷也收起笑意，点了点头。
是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可是，为父不慈，兄弟不友好不恭敬呢……
八爷心里，是暗暗的痛。并非因为早年间的谋划都失败的缘故，其实他早就认了。不然也不会甘愿在皇上手下做事。
只是，想起过去，那些被他的亲生父亲赐予的悲伤太多。
他……以及他早逝的母亲良妃。都是康熙爷手里可有可无的棋子。
一个，能平衡牵制后宫，一个，能平衡牵制前朝。
一个，是玩物，一个，是棋子。
比起当今来，他更可悲。
当年的太子爷，虽然后来也被算计的很惨，可是小时候，是真切的得到过关爱的，是被疼爱这长大的。
可是他呢？小时候，被漠视，奴才们也敢欺凌。
一旦有一日，终于站稳了脚跟的时候，就成了皇阿玛的棋子。
而兄弟们，各有各的算计，都想要那一把龙椅。
看看皇上对四阿哥的心，再看看当年八爷小时候，他也有过重病的时候，皇阿玛甚至没有来看过，只是叫太医尽力医治罢了。
再看当年的十一阿哥，也就是九爷的弟弟，那孩子病的浑身滚烫，可是那时候，皇阿玛又在哪？甚至不曾问一句。
这样的亲情，他如何能全心回报呢？
四爷不说话的时候，五爷也摇头：“可不是么，前些时候，皇上脸色都不对，如今四阿哥算是好了，皇上也好了。”
人家为了一个孩子的病，就担心成这样，这样的慈父心肠，叫人动容啊。
“哎，好事，我也就是感慨一句，如今咱们也成，挺好得了。”九爷笑着喝了一杯。
四爷看过来，跟九爷碰了一杯：“老九也变了。”
过去，九爷哪里会感慨这么多。这些年，九爷也成了个话不算多的人了。
“长大了呗，儿子都三个了，能不变么。”九爷哈哈笑。
“老九，你就不要个侧福晋？就三个儿子……”
“五哥，您劝弟弟我点别的吧，啊！您倒是儿子不少，您内儿子都争气么？您内后院和睦么？连个嫡子都没有，您后悔么？”九爷酒杯轻轻那么一放，三个问题就把个五爷问懵了。
五爷那后院，就跟无间道差不多了，儿子是不少，可是都是庶出。
也罢，满人不看重这个。
问题是，也没个出色的呀。
四爷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到底还是喝了一口酒止住了。
就因为满人不看重嫡出和庶出，所以啊，后院里有儿子就成。这就导致争斗也厉害。
因为模糊了嫡出庶出，庶出的子弟们自然不甘心被压着。
但是，别的府里，只要是福晋生的，到底还是不一样，天然有个压制不是？
五爷府里好，不必分了，都是庶出，斗的那叫一个热闹。
还偏没几个能办差的……成日里，就为了一个世子的爵位，恨不得都打出脑花儿来了。
再看九爷家，老早就给长子请封了世子，都是一个额娘生的，也不用打架多好啊。
五爷叫自家弟弟揭了短，恼的厉害：“守着一个福晋，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