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打算
话说索额图的福晋回府之后，越想越是不高兴。
天不好，心情不好，脾气都暴躁了几分。
索额图自有宠爱的小侍妾，所以极少来正院，但凡来了，都是有事。
第二日，就来了她这里，正赶上她罚奴婢呢。
她也不怕索额图看见，一把年纪了，要个温柔的名儿有用么？索额图也不在意，只是叫人直接将那丫头拉出去打死了。也不问什么缘故。
“伺候的不好，就拖出去，费那个功夫做什么。”索额图坐下道。
“可不是，我如今是没有什么权威的，不听话的多了。”索额图福晋道。
一屋子的奴婢噤若寒蝉。
“得了，那点事就别惦记了，你们下去吧。”索额图挥手道。
等奴婢都走了，索额图斟酌：“你看三丫头怎么样？”
三丫头，是阿尔吉善的嫡次女，不过三个孙女里头，只活了这么一个，今年十二岁。
他一说，索额图福晋心里就有数了：“正好下一次选秀……只是……还得看万岁爷的意思啊。”
“选秀，就是要看万岁爷的意思了，不过不选秀……就不一定。”索额图道。
“不选？这……”索额图福晋犹豫了，但凡八旗贵女都要选秀出身才是正统啊。
“你看纳喇氏，兆佳氏，要配给三阿哥四阿哥的，都是没选，可见万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也不要紧。”索额图不在意。
索额图的福晋没多话，心里也是不这么想的。那能一样？那是万岁爷的太皇太后指婚！就和自己送进了府能一样的？
不过，能笼络住太子爷，才是要紧事，一个孙女而已，她还真不心疼。
索额图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觉得，打小看着长大的太子，他如今是越发的看不懂了。
君臣有别，可是这么些年，他都是以太子爷的长辈出现，忽然之间，就不是了……叫他觉得无所适从。
虽然他看来，太子爷的手段越来越好了，地位越发稳固，可是越是看不清太子爷，越是担心。
一旦以后赫舍里氏不再是太子爷唯一的依靠之后，他们的分量还有什么呢？
太子爷明摆着不与朝臣结交，那就只有裙带关系了。
只要赫舍里氏的女子进了太子爷的后院，得宠不得宠，面子请总是有几分的。以后……也是个助力啊。
“打明儿起，你就把三丫头带来你这里养着，好好养着！不过也别养的眼高手低！收起你那点子心思，要紧的是府里的利益！别教出个傻子来。”一进府，就盯着杜氏掐架，那就是傻子。
“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咱们家立稳了脚，以后少不了收拾她的时候！”长远看吧，等太子爷登基了，赫舍里氏的姑娘最低也是个贵妃！那会子，杜氏早就人老珠黄了，再慢慢算！
“你能这么想就是好的，好了，我要出府了。”索额图说完了正经事，就起身了。
不管外面怎么算计着，太子爷心情是不错的。
虽然不守规矩吧，但是进了园子里的第三天，还是去了兆佳氏的屋里。总要人家过了明路才是。
兆佳氏想称病躲一躲来着，后来终究不敢。
然后，太子爷就叫人预备着，十三是小猫儿的生辰，小猫儿终于大了。
十五岁了。
虽然不叫外头来人，但是自家府里关上门，也要庆贺一下的。
格格们就算了，都在府里，园子里，李佳氏早几日就研究上了：“送什么好？要是搁在外头，这十五岁，算是及笄了呢。也是要紧的一个生辰。”
“主子那个屏风不是绣的极好么，正好是映日荷花，很美呢，主子要是舍得，就给了杜侧福晋不就是了？”钗儿道。
“这……单薄了点吧？我倒是没有舍不得。”李佳氏打小学刺绣，做得多了，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本来就是自家人聚聚，没有外人，您要是送的太厚了，反倒是不好，您与杜侧福晋可是极好的呢。”太好的话，反而不能送厚礼了。
“那成吧，就依你，好好配上框子，就给杜侧福晋吧，摆在她屋里也好看。”李佳氏心说到时候亲自下厨，在做几个点心就是了。
同样的事，兆佳氏也在琢磨，她不知道雅璃喜欢什么，只好叫人去打听。
已经是太子爷的人了，眼下的事要顾好，不然以后怎么过呢？
“主子，那边的事，叫凝露把这，可真是问不出来呢。”她的丫头冬雨道。
“既然问不出来，就随意送吧。主子和她一样的品级，也不必太忌讳了。”奶嬷嬷温氏道。
“就是这个随意不好随意！我有的，她不仅有，还更好，你说我是送首饰还是送衣裳？人家缺么？”兆佳氏叹息。
“主子，话不是这么说，人家有的是人家的，咱们该送还送，礼数周全了就是了。”温嬷嬷道。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这么送吧，送一套头面，选上好的，我记得不是有一套粉玉的么，给她。”兆佳氏也心疼，那是她额娘给她的嫁妆，难得的紧呢。
温氏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换别的，也实在拿不出手了。
一样的衣裳首饰，到了太子爷这里，就变了。
他对雅璃一向大气，叫徐卫回府开了库房，选了六套好首饰给雅璃拿来，又拿了两盒子各式各样的镯子，一盒子各式各样的耳坠子给雅璃。
“太子爷说了，等到过些日子，叫人去南边，给侧福晋做些稀罕的耳坠子去。”徐卫笑道。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很好了，很好了！”雅璃忙摆手。
徐卫不接话，只是道：“晚间就在侧福晋这里摆宴，太子爷的意思是，自家人聚聚。”
“哦，我知道的，都备好，告诉太子爷，我等着他呢。”雅璃笑道。
徐卫办好了差事，忙退下了。心说也就是这位主子了，直接就说等着，等着的人多了去了！太子爷也不记得啊。
不过，这位主子嘛，不等着，太子爷也记着呢！这才叫得宠哪！
第215章 吃梨
晚上，李佳氏先到，紧接着兆佳氏也到了。
三人见了平礼之后，兆佳氏不禁偷眼看这里的摆设。
叹口气，果然比她那里好多了。不过她也没觉得是府里刻意亏待她，毕竟李佳氏那里和她那也一样的。
只能是这位杜氏格外好些。她历史不错，可是也没记得太子爷府上有位杜氏。或者有吧，因为太子爷是历史的失败者，所以她没有留心。
不多时，就见太子爷来了。
他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腰间系着银色的腰带，一边挂着玉佩，一边挂着荷包。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
雅璃一见他，就起身了。太子爷今日好帅呢。
“给太子爷请安、”三人一起福身。
“都起吧。今儿是雅璃的生辰，都不必拘束。”太子爷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雅璃。
她今儿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的。银红的袄子趁着脸色红润。一字头上，鎏金玛瑙的首饰三两件，但是精致的很。小脸上点了一点胭脂，嘴唇还点了一点粉红的。一对红玛瑙的耳坠子在夕阳下晃动着，一点点的光芒在她的脸颊上。越发显得她莹润动人了。
坐定之后，太子爷就道：“不是叫了说书的么，就开始吧。”
雅璃就忙叫人去，两个说书的女先生就在一旁开始说。
也是吉利又好听的故事，雅璃听的津津有味。
桌上宴席很丰盛，因为只有他们几个人，所以坐的都很近。太子爷上首，左边就是雅璃和李佳氏，这是雅璃故意这么安排的，她一个人坐着不好看。
右边是兆佳氏。
太子爷举杯：“来，孤敬你，十五岁了，及笄了。”
雅璃的脸，就不争气的红了，忙起身：“多谢爷。”
太子爷挑眉，他这话可没别的意思，不过是贺她长大了，怎么就惹得她红了脸？
不过想想一会的事么，太子爷也就了然了。小丫头大了。
雅璃有些紧张，所以就一杯一杯的喝桂花酒。
虽然是甜酒，但是这么喝，也要多了的，尤其是她还是酒量不好的一个人。到了散了宴席的时候，她就有些飘。
与李佳氏和兆佳氏福身告别的时候，就差点摔了，好在凝露扶着了。
兆佳氏不知道雅璃还没侍寝，但是也知道，这个日子，太子爷肯定留宿了。就毫不犹豫也不留恋的走了。
李佳氏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太子爷扶着杜氏，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脸色不好看，可是动作却很好……
他将她抱起来，往屋里去了。
李佳氏心里挺难受的，可是又鄙视自己这个难受。
选秀的时候，就知道一旦进了皇家就是这样。得宠的有几个？多数还不是靠自己？
自己要是争气，有个一男半女的，也有依靠，不然，宫里没有宠爱，也没有子嗣的嫔妃多了去了，一个个过的什么日子？
有什么看不透？男人的情，那是镜花水月，年轻的时候受用几年罢了。多得是年轻鲜亮的姑娘，女人的好日子啊，太短了。
可是，看着太子爷这么温柔的对杜氏，她心里不自觉的难过。
她回回殷情伺候，换来的都是一碗避子汤……不知今日过后，太子爷给不给杜氏喝呢？
雅璃被抱回屋里就要洗澡，难受死了，全是汗。
园子里的浴室还没建好所以还是用木桶。
虽然知道晚间要发生什么，可是雅璃还是执意不许太子爷和她一起洗。太子爷只好去了另一边洗漱去了。
等洗漱好了，雅璃换了一身粉色的纱裙，就算是夏天夜里穿的，凉爽的很。
做的是汉家女子的样式，散散的，很飘逸的样子。
她双颊还是酡红，一步步走来在太子爷跟前站好。
太子爷就不动，看着她怎么说。
“爷……”雅璃叫，心说你怎么还不抱我？
“嗯？”太子爷还是不动。
雅璃酒劲儿上来了，有几分伤心，还没侍寝呢，就没魅力了？不能够啊？
“你为什么不抱我！”雅璃生气了，大声指责着。
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像是心有怨怼啊！一屋子的奴婢就都傻眼了，主子啊，您这是什么话说的？今儿可是您的好日子啊！
太子爷嘴角一勾，笑着摇头：“抱着你了。”
一屋子奴婢赶紧无声的福身退出去，心说还是别呆着的好。
雅璃还是撅嘴，她说了才抱着啊？
“小嘴撅着做什么？不满意啊？”太子爷抱着她，进了内室。
内室里，银红的纱帐层层叠叠，大红的蜡烛有一手臂那么粗，莹莹火光烧着。雅璃只觉得脸更红了。
她被放在榻上，不知所措的拉着他的手。
太子爷见她终于怕了，笑着逗她：“怕？”
“才不怕！”雅璃选秀前，嬷嬷也教导过她，不管是嫁了人还是进了哪一家的府邸，这伺候夫君的事，都是有规矩的。
但是规矩之外，也有些事是女子必须知道的。
首先，不能怕。谁喜欢瑟瑟缩缩的女子呢？
不怕，可是也不是傻大胆。要温柔，小意，惹人怜惜。第一夜是很要紧的，多少女子第一夜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夫君来了，男人薄情与否不说，自己伺候的不好也是有的。
刚进府，雅璃还都记得，这会子，一年多了，早就忘记了。
又因为喝了酒，本性使然，这会子还较劲儿呢。
“傻丫头。”太子爷却是怜惜她的。越是自己手心里捧着过来的女子，越是会被珍惜。
“不怕。”太子爷亲亲她的额头道。
雅璃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就滚了一圈，滚进榻上里面去了。
太子爷笑了笑，脱了外衣，放下了帐子也进去了。
等了这么久，太子爷到这会子一点也不着急了。
也那么长，他慢慢的来，不要吓坏了他的小猫儿。
“猫儿来，叫孤亲亲。”太子爷轻轻拉过终于害怕紧张的小猫儿来，亲亲她的脸颊。
“爷……怕疼。”雅璃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不怕，孤会疼惜你的。”太子爷的声音有些粗，从她的嘴角，慢慢的吻上去。
第216章 番外：杜老爹的往事
话说这杜侧福晋的脾气吧，其实是随了她爹。
雅璃的额娘安氏，是一个温婉贤淑，优雅动人的女子。这一点，单看杜雅轩就可见一斑。
都说儿子脾气随了娘，女儿脾气多数随了爹么。
于是，这一点在杜家兄妹俩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杜老爹就出生在吉林，当地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可是怎么就娶了一个打京城来的姑娘呢？
这安氏可是地道的北京城里长大的人。
也不是秀女，怎么就嫁了这么远？
雅璃一直都很疑惑这个，可惜额娘已经去世了，她也没得问。老太太吧……说不疼她，也疼，可是人家不爱说话啊。
老爹吧……算了，不敢问。
事实上，十几年前，杜老爹进京述职的时候，就巧遇了安氏。
这一见，就看对眼了。
用杜老爹的话说：“那是有缘，一见钟情！”
事实上，杜雅轩告诉雅璃：“额娘在世的时候，说当时阿玛就是土匪……”
好吧，到底是穿越女的雅璃就秒懂了。
阳春三月，安氏出门踏青，就在京郊遇见了杜老爹。杜老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
不过也不敢上前搭讪，你说这是京城里啊，万一遇见的是来年的秀女，他上去这一搭讪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这是安大人的幼女，安大人原来是外任某地的一个知府，安大人早年一直在外，妻子留在京城伺候老太太来着，又没纳妾什么的，于是五十岁才有了安栋梁和安氏。
安氏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哥哥在翰林院当值，穷……的快揭不开锅了。
于是乎，杜老爹带着五千了银子的银票就上门去了。
自古以来，文人就看不上武官。
何况这杜老爹吧……清朝那会，吉林是很偏的地方，就算是个塞外一样了，野蛮嘛。
杜老爹虽然没有耍脾气，可是这说话也不是人家京城里的人一样闻言细语的。
颇有些放荡形骸的意思……
于是，第一次上门，就被老丈人大棍子打出去了。
雅璃大了之后，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儒雅的外公，可是也听了不少传闻来着。她老爹能把这样的一位老人气的棍子打他，着实是有本事啊！
第二次上门，杜老爹就聪明多了。
也不知怎么七拐八弯的，就拉了一个据说是正三品的文官上门说亲！
对于京城来说，正三品的官儿那是多的要命了。
可是对于安家来说，这正三品的官儿可难得啊。主要是安家老爷子一辈子也没混上个六品……（好心酸）
一方面看着杜老爹实在是不喜！
野蛮的很，要是娶回去了打闺女怎么办？吉林啊，天高皇帝远的，到时候闺女死了也没人知道啊！
再说，参将那是个什么官儿？
虽然说安家父子官职不怎么样还真看不上！
上下左右看了八圈儿之后，只看出一个优点，那就是杜老爹长得不错！
那是真不错！单说样貌，那是极为出挑的！可是一配上那浑身就跟土匪一样的气质，就觉得白瞎了那一张脸了！
安氏比较懂事，眼瞅着老父亲和哥哥没法子了，心一横，眼一闭，嫁！
实在是不能拂了那位三品官儿的面子啊！
安家父子几乎是闭着眼看着闺女就被娶回去了！
杜老爹也看出来了，丈人一家这是不愿意啊！那就不能拖，他索性不急着回去了，愣是在京城里，住到了八月！就为了娶媳妇！
终于将媳妇娶走了之后，这才美滋滋的带着媳妇以及几个奴才婆子的买了马车慢腾腾的回去了。
安氏又是不安又是担心，可是看着杜老爹给自家老爹哥哥留了一笔银子，她又是心一横，得了！就当卖了它，换家里日子好过吧！哥哥的媳妇说了几年了，还没成呢！这回有了银子，兆佳氏家里也就能过门了。
回吉林的马车上，杜老爹也不骑马了，就成日里跟媳妇一起坐车，没事就盯着看。
其实安氏想说，单说长相，我还不如你呢，你看什么啊？
回了杜家，安氏是各种忐忑啊，就如今的这个交通，这辈子见不见得到老父亲和哥哥都两说了呢。
杜家高堂都在，她属于是被杜老爹私自带回来的，虽然也拜堂了，可是京城里拜堂，回来人家认不认呢？
各种担心啊！
不料，头回见公公婆婆，杜老爹就大马金刀的坐了：“爹，娘，媳妇儿领回来了，你们可不能欺负她！娘，你别学那些个老婆子的啊！我媳妇谁也不能折腾！什么大半夜起来伺候你用膳，晚上不给吃饭就伺候你的事，不许有啊！”
安氏吓坏了，这不是当着面得罪婆婆？以后日子还能过？
不了，杜家老太太只是打量了几眼安氏之后，从手上撸了一个手镯给她戴上：“嫁给我这活土匪儿子，委屈你了。以后他要是敢动你一个指头，我打断他的狗腿！”
安氏就……呆住了。
好嘛，您这一家，我瞅着您应该是个比较沉默肚子里有货得主啊，这一张嘴……怎么就这样了呢？
之间杜家老爷子摸着胡子笑：“好，好，不错，不错！有本事！”
杜老爹咧嘴一笑：“那是！这媳妇好吧？好了，就这样吧，我们走了，保准叫二老三年抱俩啊！”
安氏一张脸红的不得了被拉走了。
事实上，她担心的事都没发生。
公公从不管事，婆婆也是甩手就不管了……
杜老爹本人是媳妇说啥都可以。
于是，安氏担心的事没发生，这没担心过的事全发生了，比如说我从来没管过这么大个家，您几位就这么甩手了合适吗？
家里还有个小姑子，幻想中小姑子不好伺候的事也完全没有。
这小姑子别提多喜欢这个嫂子了，京城里来的啊！说什么都听着！
只不过，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睡都由着安氏安排了……
您一家是真放心，也不怕我败了家么？
杜老爹一副有了娇妻万事足的样子，叫安氏真是默默无语啊！其实就您这个家世和长相，再好的媳妇也不愁，真的。
第217章 小猫儿长大了
帐子里，有女子细细的哭声，有男子温柔的哄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安静了下来。月以上中天，十三夜里的月，虽然不算圆，可是也很亮了。
帐子里，太子爷没有叫人，只是亲自给她擦了许久之后，将预备好的药膏涂上。
小猫儿长大了，格外惹人怜惜呢。
太子爷去洗漱过来回来，雅璃不适的哼了几声，转头抱住太子爷。
太子亲了亲她的脸颊，也抱着她睡了。
次日一早，太子爷不在，前面有事来着。
雅璃醒了感觉了一下，不疼了，随即就羞得拉着被子捂着头。
这就从姑娘成了小媳妇了？没有真实感啊，没变的话样子呢？
太子爷从前面回来，还不见雅璃，担心了一下，进了内室，就见她捂着头不知道做什么呢。
太子爷笑了笑：“大夏天你也不怕捂着出了痱子。”
雅璃闷闷的：“你走啦！”
太子爷不理她，一把拉下她的被子。
“啊……”雅璃是光着的，吓得大叫着忙拉着被子盖住自己：“你……你坏！”
“昨儿都不害羞，这会子害羞了？还不起？不饿呀？”太子爷好笑不已。
雅璃感觉饿，不仅饿还很饿。
可是她心里不服，这种事结束后，不是应该温存很久么？好吧昨晚她太累了睡着，可是早上该补上啊！
好吧他有事，可是这会子回来也该补上啊！
这是什么节奏！
不过，你要是叫雅璃这会子说爷你上来，我们再躺一会，那也太傻了？
于是，雅璃不乐意了，凭什么啊，这种事，一辈子就一次的！
太子爷只见她不高兴，可是也不知为什么。
只当她是不适应吧？
吃过了早膳之后，太子爷就提议带她出去游湖去。
雅璃想想，这个事就过去吧，没温存就没温存吧，揪着不放也不对，点点头，回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出门了。
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呢。
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杜侧福晋侍寝之后，那碗避子汤是赏还是不赏。
等着久了，传来的消息是太子爷和杜侧福晋游湖去了。
得，这是没有赏！
李佳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自己猜中了难过，还是事实如此，她放开了。横竖许久许久不说话。
兆佳氏那里，也打听着呢，得知游湖去了，也什么都没说。说什么呢？她伺候可是得了避子汤的……
不过她如今，不在意这个事，这是好事！杜氏盛宠，少不得叫人惦记着，她才进府，和光同尘吧！
游湖玩的很开心，那些事就被雅璃给忘记了，她安慰自己，古人是不一样的！
于是，到回来的时候，雅璃抱着荷叶和荷花笑的跟傻子一样，还将一个大荷叶递给徐卫，说叫厨房蒸河鳗吃。
叫太爷很是无奈，哪有用鲜荷叶蒸的？
回了九州清晏，就见徐卫拿着小太监拿来的帖子道：“太子爷，这是直郡王府上的帖子，直郡王府上的吴雅氏晋位侧福晋了，十六这一日，说是摆几桌。”
这是五月中的时候，直郡王上折子请封吴雅氏为侧福晋，终于上头准了。其实说白了，没有还没生孩子就请封的。
但是眼瞅着直郡王府里没有个能管事的了，孩子还小，一个院子的人呢！就是奴婢奴才也得要管着啊。一个格格哪里镇得住？故而也实在等不到选秀了。
“是上回跟着大福晋那个？”雅璃问。
“回侧福晋的话，正是她。”徐卫道。
“大福晋这是连下一回选秀也等不到了。”太子爷淡淡的。
雅璃愣了一下，她乍一听，还以为太子爷的意思是大福晋着急立个侧福晋，等不到下回选秀了。
再一想，她为什么着急立侧福晋呢？
最后才明白，这是说，大福晋的身子，怕是连下回选秀也到不了就没了……
虽然一直讨厌她吧，说一个人就要死了，雅璃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好了，十六你们去吧。”太子爷道。
雅璃点头，心里也明白，直郡王虽然是哥哥，可是立侧福晋这回事，还真不必劳动太子爷亲自去呢。她们几个去贺喜就是了。
午膳时候，荷叶蒸河鳗没有……但是有白鳝。
雅璃也很满意拉，到是太子爷不悦：“膳房不想伺候了？”
徐卫是个好人，他忙回答：“回主子的话，这河鳗，今儿庆丰司里实在是没有……要是现在去买，午膳就赶不及了，奴才瞧着真是……就……”
“好啦呀，这个也很好吃的嘛。以后要是怕没得吃，我们园子里全是水，各种淡水鱼都扔进去些苗子不就好了嘛。”雅璃无所谓，她只是想吃用荷叶蒸的鱼，至于什么鱼都好啊。河鳗那只是随口一说的。
见她这样，太子爷才收了怒气，到底瞪了徐卫一眼。
外头，小乙子候着呢，见徐卫出来脸色不好，忙又是作揖又是打千的，不敢大声说话，可那意思也明白，多谢徐爷爷手下超生了！
徐卫只是摆手，得了吧，要不是赵守业是个有本事的，他也懒得托着他这一回。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食材没有，那就是说破大天也是没法子的。
小乙子半是热的，半是吓得，摸着虚汗回了膳房。
这会子各处主子们的膳食都上了，所以赵守业爷俩也可以用膳了，他们不讲究，乱七八糟的吃。
倒是也蒸了一道白鳝，就不那么好看了，也没用荷叶。
“奴才可算是回来了，就怕主子爷那么一怒，奴才这个小命儿就没了。”小乙子心有余悸啊。
伺候不好，就是奴才的错，没有东西也是奴才的错！端看主子还用你不用了。
“得了，吃饭吧，没事了。”赵守业道。
“还得多谢徐爷爷呢！”小乙子又抹了一把虚汗。
他也养的白白胖胖的，赵守业对他好，一贯都是与他一起用膳的，虽然作为下人少不得吃主子们剩下的。可是鸡鸭鱼肉的，只要不是特别稀奇的，也都吃的不少。
只是自己吃，就不那么讲究了。到哪都饿不死厨子，这可是个真理。
第218章 侧立
赵守业没说话，给自己掰了半个饽饽，心说今儿徐卫帮他一把，他就欠了徐卫一个人情。谁也没有一辈子用不上人情的时候！所以啊，也不必太感激了。只心里记住这份情就是了。
日子长着呢，以后不定谁用得上谁呢。且慢慢看吧。
自打太子爷吃了大鸭梨起，就每天留宿了。
虽然之前也是这样，到底府里知道的还不一样。如今天天在这里，倒是也不见得要做什么，他心疼雅璃呢。
连续几天，太子爷都没有给这里送一碗药，大家就清楚了，这是要杜侧福晋生长子的意思了。
毕竟只要杜侧福晋有那个福气，太子妃进府，还有一年呢。
要是杜侧福晋盛宠，再生了长子……以后太子妃的日子都不好过，毕竟是个继室嘛。
园子里伺候的，一大部分是府里带来的，剩余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也有原本就在这里看园子的。大家都明白这队怎么站，就殷情的表忠心来了。
虽然不敢直接到主子跟前显眼来，但是常青园出来的奴婢，和繁花秀景的奴婢们都一样，这几日收礼不少。
示好就接着，要是办事，那可就没戏了!这件事，凝露也如实汇报了：“主子不知道，这几日，送礼的，示好的不少呢。”
“有你我放心，反正出问题我就问你，你看着吧。”雅璃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一套，索性丢给凝露，凝露还挂着前院的戳呢，一般也没人惹她。
凝露很是认真的跪下：“主子将事情交托给了奴婢，奴婢一定好好的看着！”
“起来吧。”雅璃扶着她：“你最先跟着我，知道我的性子……反正你好好管着就是了。”你要是骗我，除非你骗我一辈子。不然……
凝露也知道这个主子的性子，平素什么都不管的，可是一旦要是恼了，那也轻易不会了结。
“好了，别说了，给我梳头吧。”今儿要去直郡王府上呢。
凝露忙起身：“主子今儿穿的鲜亮些吧？”
“大福晋病的厉害，不必太招摇了，就淡粉色就行。意思到了就是，今儿我又不是主角。”雅璃道。
凝露哎了一声，就叫来秋月秋菊选衣裳首饰了。
不多时，一身淡粉色的旗装，上了身，然后是收拾，简单却大气的粉珊瑚，这可是少见的好东西。要是少，就得精致啊。
打扮好了，去九州清晏辞别去。
李佳氏与她差不多时间到，倒是兆佳氏早了一步。
三人见了平礼之后，进了九州清晏。
“给太子爷请安。”三人一起福身。
“起吧，扯着不热，出发吧。哈同跟着你们。”太子爷挥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雅璃。
雅璃对他眨眨眼。
太子爷就勾起一个笑来。
出了外头，就见哈同候着呢：“给主子们请安！”
“起吧，辛苦你了。”李佳氏笑着道。
“伺候主子，奴才不辛苦！”哈同应道。
一行人出了园子，马车就在外头候着，雅璃第一个，李佳氏第二个，兆佳氏最后，一起坐上车咕噜噜往直郡王府上去了。
太子爷给的贺礼哈同代劳就是了。
雅璃几个各有各的贺礼。正好都是侧福晋。
到了直郡王府上，一早有人来迎接，迎着她们三个进了后院。
正院里摆着酒席呢，偏一点的院子里也很热闹，想必就是吴雅氏的新居所了。
一进后院，就见大福晋迎接她们来了。
雅璃吓了一跳，不是说她病的厉害，起不来了么？着怎么人都瘦的不行了，还面色红润呢……
忙见礼之后，雅璃和李佳氏对视一眼，都心有戚戚。
大福晋看着面色好但是人已经是瘦的纸片一样了。衣裳穿着就跟偷得一样，可是又没有做的特别小，想必是不想叫人看出她瘦的不像话了吧？
正说话见，就见吴雅氏赶着来了，一进来先请安：“给几位侧福晋请安。”
雅璃几个忙回礼：“不必忙，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我们是来贺喜的。”
吴雅氏不是偷懒，是那边一屋子人都要她看着呢。这就怠慢了这头。
“她累着了，那边还一屋子人呢！不必劳累，这头我看着就是了。”大福晋笑道。
吴雅氏忙福身：“臣妾多谢主子福晋。”样子恭顺又感激。
看着雅璃觉得心酸，这种明知大福晋时日无多还要撑着就为了给后院里撑面子的事，很是叫人很心酸啊。
换了她做得到么？儿子都没有一个，她这么拼命图什么呢？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贺礼送了之后，雅璃和李佳氏，兆佳氏早早的就走了。
回了园子里，雅璃有些心不在焉的。
太子爷不乐意了：“放你出去了一回，心都丢了？”
“爷……我只是不懂，大福晋明明不好了……怎么还面色红润，一天走来走去，不见劳累呢？不像个病人吧，可她身子瘦的要命，手上青筋都看见了。”雅璃问道。
就是在没有分寸，再不逊的太子爷，也不好和自己的妻妾讨论嫂子的身子，只说了一句话：“太医们有的是法子。”
只不过他没说，这是用命！
提前透支了人的精气神，看着短时间内是好，精神了，红润了，可是撑不多久的。反倒过后，人会更惨。
大嫂……为了大哥，也是什么都舍得了。不过，也可能是为了两个孩子。
雅璃似懂非懂，懵懵懂懂的点了头，心说太医还是厉害的。
太子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想错了，也不提醒她，她单纯，就不必这些腌臜的事来吓唬她了。
夜里，直郡王没有去新立的侧福晋那里，因为大福晋又不好了。
强忍着说什么也不叫太医：“今儿是爷的好日子，我叫什么太医?不是添堵么？爷真的心疼我，就不要叫了。”
大福晋伏在榻上，喘息着，整个人没有一丝鲜活气，脸色都灰白的不成样子。
直郡王到底还是被赶出去了，他不想坚持，不想她着急，可是到了吴雅氏屋里，只是呆坐着。
吴雅氏懂事，倒了茶劝着：“爷，臣妾给姐姐念经去，爷坐一会吧。爷安心，姐姐会好的。”
第219章 好东西
正院里，大福晋喘息的厉害，过了很久之后才平复了些。
她躺在榻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帐子，身子太难受了，容不得她想别的，只一心对抗身子上的不是就够她难受的了。
她的奶娘心疼她，叫人都出去，气道：“娘娘也是够无情的了！也不看看主子身子什么样，还一味的作践！”
“罢了，说什么呢？我都要死的人了，要是作践我，能护着我的孩子，作践就作践吧！只是我担心，我一死，过几年那两个孩子都要抚蒙……她们身子都不好……”大福晋躺着，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主子……靠谁都是虚的，您自己好起来才是真！凭着直郡王对您的心思，您……只要好了，就护得住孩子啊！”奶娘跪在那哭。
“奶娘，你不必这样，我好不了了。但凡能好，你以为我不愿意么？”大福晋声音虚弱的很。
“都是娘娘无情……主子身子都这样，还用那样的药丸子给主子吃……”奶娘到底忍不住。
大福晋不说话，娘娘……惠妃娘娘。她忍着这几年，就是对她不错了。
今儿是直郡王立侧福晋的好日子，惠妃怎么会看着直郡王后院里乱糟糟的不管呢？横竖她就要死了，能再死之前，帮衬上直郡王，她也是高兴的。她不在乎。
至于这样的药丸子，能不能掏空了她，她也不在乎。
“这个药丸子倒是好东西，只可惜我只得了这一瓶，也不敢一直吃。”大福晋道。
她太想念健康了……今儿吃了这药，就觉得浑身舒服了。
那些病痛都远了，她大明儿起，还吃，少吃点，一次半颗，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吧？横竖要死了，叫她松快些时候吧。
闷热的六月一转眼就过去了，七月中，雅璃高兴的是多了更多的水果了，最近她饭都吃得少了，水果多多的。
问过太医无碍之后，太子爷也不管她，由着她吃。
最近，太子爷有点忙。准备八月里出征，一个夏天都在调配粮草。
最近，康熙爷终于定下了监国的人选，几个大臣一起监国也不是没有的事。
就叫索额图打头，与几个汉人臣子一起监国，每日里快马呈报就是了。
这一次，康熙爷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都带上了。一起上前线吧！
这三个阿哥，五阿哥十三了，四阿哥十四，三个十五，都是半大小子，来年就要大婚了。
这也是把他们当成大人的意思。满京城里，又活跃了起来。
太子爷是只有一个的，但是还是有亲王，旗主，大家可以效力的地方多了去嘛！自然不能只等着给太子爷出力，万一轮不上呢？
准备的差不多了，钦天监算好的日子，是八月初三。
太子爷安排好，就把雅璃几个都送回府里去了。
“孤不在，你们还是住在府里安心些。想去的话，来年再去。”晚间，常青园里太子爷哄着雅璃。
“知道，我又不是不懂事，只是爷去打仗，我安心……”雅璃抱着太子爷，也顾不上热了。
“不用担心。孤又不去冲锋陷阵。”太子爷揉揉她的脑门：“你在家好好的，别惹事啊。不许出府，要是闷了，就叫你哥哥来府里看你，或者叫你舅母来。”
“知道了，可是人家要是很闷呢……”雅璃掰着手指。
“你呀你！你就不能老实些时候？叫孤担心！”太子爷戳她。
雅璃想了想还是算了，皇上和太子都不在，说不定刺客又要活跃了，她还是不要惹事了：“我知道了，我不出去了。”
太子爷摸摸她的狗头，没说话了。心说留下侍卫就是护着她们的，实在憋不住要出去，就吩咐侍卫看着吧。
“爷都准备好了呀？走很久呢，不是说说不准冬日里都回不来，厚衣裳也要多预备呢。”雅璃道。
“嗯，都预备好了。孤的东西，是宫里给预备的，什么都不缺，你不用担心.好好的叫孤吃一顿要紧。”太子爷道。
雅璃正要说那您要吃什么，我吩咐膳房做去，就见她的外衣已经被解开了……
雅璃愣愣的，只是琢磨，原来你要吃我呀？
把白嫩嫩的小猫儿放在榻上。太子爷亲了一下的圆润的肩头：“又肥了。”
“胡说，人家没有。”雅璃害羞不已，滚着拉被子，却被太子爷压住了：“想去哪？嗯？”
被他压在软榻上，雅璃就像是没骨头似得，呜呜呜的哭着。
“哭什么？不知道这事快活？”太子爷一头汗，不敢重了。
“呜呜呜，你快活……”雅璃被他撞的魂儿都快出来了。
“胡说，你就不快活了？”太子爷惩罚的咬她脖子。
“不哭，告诉孤，自己在家能不能乖乖的？”太子爷故意撞。
“嗯……乖，在家乖……乖的……”雅璃断断续续的，推又推不开，挣又挣不脱，只能配合了。
“真乖，叫孤亲亲，这小嘴越发会哄人了是不是？你乖才怪呢。”太子爷俯身亲她的小嘴，亲了很久之后在她耳边道：“实在想出去，不许走远了，带着哈同，记住没？”
雅璃只是呜呜的叫，也不知道是舒服的，还是难受的，至于他说的话，压根儿就反应不来……
次日一早，太子爷早就去上朝了，雅璃醒了才懵懵懂懂的想着昨晚儿的事，先是羞，太子爷自打开荤就没节制了……
接着慢慢想，才明白太子爷说了什么，整个人就甜蜜的紧。
起来之后，去李佳氏那里，两人商议一件事，叫太子爷带谁去。
虽然是出去打仗，可是没有人伺候是不行的。侧福晋这时候绝不带，因为行军打仗，那是辛苦的，侧福晋们不会跟。
“几个格格到是都还年轻，不知妹妹什么意见？不如也问问兆佳福晋？”李佳氏道。
“她传话来了，说是由我们做主就是。”雅璃有一点很是不解，那就是兆佳氏进府一个多月，居然什么事都不问。这可和宫里御花园见面那一回的感觉不一样呢。
第220章 谁去伺候
“我的意思是，带几个丫头去吧。格格们不好全带着，要是厚此薄彼，难免有话说，不如带几个丫头，要是有造化回来抬举也是可以的。”李佳氏道。
“可是这人……怎么选呢？”雅璃不明白这一点，丫头就是丫头啊。
“这人倒是好选，当然不选正经小选进内务府的了，就选门下奴才们的女儿，有那么几个长得好的，之前也请托我来着。”奴才们就是说管事的之类的女儿，也有成了婚的嬷嬷们的女儿。
“那这件事，就姐姐做主吧，要几个呢？”雅璃虽然也说不上吃醋，这都是规矩，但是也不会亲手给太子爷安排去。
“准备了四个，还看太子爷的意思呢。”李佳氏道。
结果太子爷没见，叫徐卫选了两个带着就是了。前院里奴婢跟着是伺候去了的。哈同留着府里看着，倒是隆科多要带走。
临走的这一夜，太子爷搂着雅璃说话：“孤这一走，时间不短，你自己在府里机灵点，别叫人欺负了。如今看着李佳氏是个好的，已经吩咐了，叫她好好照应你。要是她敢背地里做什么，孤回来抽了她的筋！”
“爷……人家也是侧福晋，您叫人家照顾就很不好了，还这么说。”雅璃忙道。
“好了，哈同照应着，还有托合齐，不过他们不方便进后院来，就叫许全福留下来了。你自己的人看好了，也都顶用，至少凝露是前院出来的，还是顶用的。府里的事，孤已经给宫里太皇太后那里说了，你实在有事，就进宫吧。”太子爷不放心，这二杆子他不在万一有人欺负呢？
她能直接动手，没人护着，万一人家比她厉害要打她呢？
“爷放心吧，我一定乖乖的，你不在我就不惹人。有人欺负我我就忍着，爷回来打回去。”雅璃也体会他这么不放心的样子是真的怕她有事了，心里有些惭愧，他就要上战场了，还惦记这个事，是她不好。
“好，你好好的，孤就安心了。睡吧。”太子爷温柔的搂着她拍背。
雅璃睡意沉沉，还记得吩咐：“爷到了蒙古，真的小心些，刀剑不长眼。”
“好，知道了，睡吧。”
次日一早，雅璃还是早早醒了的，大约心里惦记着，就睡不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太子爷正在穿衣，已经是穿盔甲了。
因为歇在了前院里，所以才看见了这一幕。
他穿着黄金的甲胄，带着帽子，与他穿着常服或者是杏黄色的朝服都不一样。
甲胄配英雄，他的眉目都深刻了几分。雅璃坐在塌边，一时间不敢说话。
直到太子爷回头对她笑：“醒了不说话，傻坐着呢？”
雅璃才敢说：“爷好威武。”
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旗装下地，头发也没梳好：“爷，真的不要送啊？”
“不要，你睡吧。孤这就走了。”太子爷伸手摸摸她的脸，又怕这甲胄上袖子遮着手背那一片划着她的脸：“好好的等孤回来。”
雅璃忽然就想哭，使劲点头带着哭腔：“爷有空的时候写信……”
“好，别哭，今儿不兴哭。”太子爷笑道。
雅璃就使劲吸吸鼻子：“臣妾祝愿太子爷旗开得胜，武运昌隆。”
“好。哈哈哈哈！”太子爷忽然大笑着，转身去了。
背影挺拔，如同巍巍青松般。雅璃还是哭了，她看着她的夫君穿着甲胄配着腰刀出了屋子，背影原来越远……
十八岁的太子爷，心里有多少苦楚她不知道，可是她很清楚，嬉笑怒骂的太子爷，并不是真的就那么快活的。
“爷……我等你回来。”雅璃小声说着，就蹲了下来。
因为之前太子爷叫人都出去了，这会子，奴婢们才进来，一进门就见雅璃蹲着。
吓得凝露忙扶着她：“主子，您怎么了？”
“不碍事，想哭来着，太子爷不许，就没哭出来了。”雅璃起身擦了泪。
“主子可别哭，这是好事，太子爷洪福齐天呢。不叫几位侧福晋送行也是怕主子们担忧。”凝露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
“唔，我知道了。”雅璃刚转身，又转回来：“爷是不是没用膳？”
“主子不记得了，今儿太子爷要进宫与万岁爷一起呢，这天还黑着呢，主子快再睡睡吧。”凝露哄着。
“爷不在……这里我不好住了吧？”雅璃有些懵懂。
“主子说什么话呢，太子爷不是吩咐了，前院里许主子随意出入？钥匙都在主子这里呢。主子快睡吧，还早呢，一会奴婢吩咐人给主子上早膳，这会子奴婢陪着主子。”凝露道。
她知道太子爷乍然离开，主子怕是睡不踏实的。
雅璃躺回去，先是睡不着，可是慢慢的不知胡思乱想什么，就睡着了。主要是天还黑着呢。
等她再次醒来，外头虽然还是阴沉沉的，可是一看座钟，十点半了。
“怎么不叫我？”雅璃做起来道。
“奴婢的错，奴婢瞧着主子一直睡得不踏实，就没敢叫主子，耽误主子早膳了。”凝露忙跪倒。
“起来吧，怎么动不动就跪着。十点多了，怎么天气这么阴沉？”雅璃道。
凝露起来，叫了秋月几个进来服侍雅璃更衣一边道：“今儿这天气是不大好，阴沉沉的，估摸着钦天监和礼部的人要受苦了。”秋水道。
“嗯？”雅璃不明白。
秋月笑道：“但凡这样的时候，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就不能出岔子，这天气就不行。”
雅璃点点头，忍着没问，那兆佳氏进门那天还下大雨呢……
雅璃刚醒，所以反应慢了好几拍，穿好衣裳了才后知后觉：“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爷这会子，还没出京城么？”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了：“可不是么，没出呢，总要等天气晴朗了呢。”
雅璃点点头，心说万一下点雨，她是不是晚上就见着太子爷了，换一天嘛。又想着不能这样，国事要紧啊！自己脑补的好欢乐啊好欢乐。
第221章 见哥哥
事实上，没有那么容易。
一直阴着天呢，可是没下雨。
不同于她盼着下雨的欢快，事实上，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儿们已经快哭了。
这么个要紧日子，怎么就这么个天气呢？
好时辰已经过了，第二个眼瞅着也过了，可是还是阴沉着，虽然看着有要出日头的样子，可是老天爷的心思谁知道呢？
这会子，就盯着高台上的万岁爷以及他身后的太子爷和直郡王看着呢，礼部还好些，钦天监监正已经面无人色了。
这要是再误了一个吉时，他就不用算了，捧着脑袋去请罪去吧！
他们也清楚，是因为要出征所以才不好杀人，不然这会子脑袋就不在了。
就在钦天监心里开始哭出来的时候，终于见那阳光在云层了露出了一点点头。
万岁爷已经站起来了，不多时就见阳光彻底出了云层，光芒万丈！
一瞬间看去，高台上穿着甲胄的皇家父子身上就像是沐浴着金光一般。一众朝臣不禁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爷千岁！臣等预祝万岁爷此行凯歌高揍，武运昌隆！”
这一瞬，大家的跪都是情不自禁。
本就对皇家，皇权敬畏不已，此情此景，看着高高在上的主子们，他们的膝盖就像是没了力气一般。
身在高处的万岁爷不知，可是谁还不喜欢吉利话？
哈哈笑着：“众位爱卿平身！吉时已到，三军出城！”
城门上，九门提督的兵马看着万岁爷和太子爷出了城，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上午，他们就候着呢，天儿不好，愣是等不来，披挂着厚厚的铠甲，这可是八月天，热的紧呢，这会子总算能松快些了。
“这回能把那葛尔丹杀了吧？”一个小将军把帽子摘了道。
“快戴着，叫人看见还得了？”另一个也热啊，可是好歹忍着一会换了岗。
“能吧，万岁爷御驾亲征，还有太子爷和直郡王呢，都是勇武的。就算是没杀了，以后他也翻不起浪花来了！”
“这些事我都顾不上，就像回去泡一会水，这才多一会功夫，我估计我都淹了……”那小将军皱眉。
另一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的腹部以下，心说谁说只有孩子才淹呢？哎……
大军一路出了城，浩浩荡荡的往蒙古去了。
太子府上，雅璃第一天就觉得很闷了，不过强忍着没叫杜雅轩来。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还是叫人去请了。
她就在前院里候着，毕竟太子爷不在，杜雅轩是外男嘛，后院里人多呢。
杜雅轩进来，就见雅璃在前院的回廊坐着，一身翠绿的旗装，拿着团扇扇着风，胳膊上一对白玉镯子很显眼。就是那团扇的扇柄也是白玉的。
“学生给侧福晋请安。”杜雅轩打千。
“哥哥来坐，去拿水果和茶来。”雅璃也不起来了，笑着叫杜雅轩、
杜雅轩见她高兴，也笑着点头：“今儿怎么有时间了？”其实他想说的是，太子爷刚走，你就叫我进来，这不好。可是见妹妹笑的开心，这话终究没说。
“我每天都有时间，太子爷不在，更闲了。”雅璃撅嘴。
杜雅轩没接话，这个话不好接。
“舅舅舅母好不好？给阿玛和额娘，太太写信没有，弟弟妹妹好不好？”雅璃见他不说话了，忙问道。
“都好，舅舅舅母问你好，家里也都好，前些日子才收到信。”杜雅轩道。
“以后要是闷，还是叫舅母进来吧，我知道你不怕，太子爷也允许，可我到底是外男。”杜雅轩还是说了一嘴。
没事的时候，什么都好。男女七岁不同席，就是亲兄妹，也要讲规矩的。
过去就算了，如今她身份到底不一样了。
“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说我，知道了，这不是也很久没见你了，半年了呢。下回我就知道了。”雅璃撅嘴。
杜雅轩拿出一个布袋子，挺好的缎子做的递给雅璃：“你生辰家里人进不来，哥哥给你的。”
雅璃打开，是一块黄玉雕琢的盘着的蛇。
因为她属蛇，所以小时候见了很多蛇类的小物件，就不怕了，细细看，这块黄玉不算好，不少瑕疵呢，但是也很贵重了。
主要是，哥哥送的：“凝露，拿着摆在咱们屋里！”
“喜欢就好，今儿也见了，要是没事，我先走。”杜雅轩看，也有半个时辰了，不好再留着了。
见雅璃不高兴了，杜雅轩笑道：“规矩还是要守着的。”
凝露聪明，这就带着人下去了：“奴婢去收拾一下大爷要带的东西吧。”
这里就剩下兄妹两个，不远处有奴婢守着，又是院子里不碍事的，只是奴婢们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话。
“哥哥才来就要走……”雅璃不悦。
“别生气，哥哥本来就不该来，知道妹妹过得好，哥哥心里高兴，不见也是高兴的。有句话，哥哥劝你一句。”杜雅轩叹了一声：“你的性子，全随了阿玛……”
平时看着是挺好。可是一旦火气上来了，不管不顾的。
凭着杜家，要是找个一般人家，或者是官家子弟都好，杜家都护得住她，可是嫁进皇家，出事就是大事，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何况，还没多久呢，杜侧福晋跋扈的名声已经出去了……
实际上，自家妹妹自家知道，她离跋扈那就是月亮和太阳的距离。
“知道哥哥要说什么，以后我控制住就是了。”雅璃也知道，这是因为太子爷生辰那一回的事了，过去这么久了。可是哥哥才进来啊。
“脾气控制不住也是有的，只盼着你生气之前，想想家里人。”杜雅轩不想给她压力，可是不这么说，她下回还是控制不住啊。
“知道了。”雅璃嘟嘴：“哥哥就是爱说教。”
“好了，既然知道了，哥哥就走了。”杜雅轩起身笑道。
“还想叫你吃午膳来着。”雅璃也站起来。
“这不合规矩，好了，以后能见着，写信也是一样的，别送了。”杜雅轩忍着没敢摸摸妹妹的脸很有些遗憾的转身了。
第222章 悲伤
朱文亲自送杜雅轩出去。
还没出门，就被许全福挤一边去了……
朱文也不争，笑呵呵的就把杜雅轩让出去了。心说你再挤，这也是我们主子的亲哥哥！
许全福一路叫着大爷，把杜雅轩送出去。杜雅轩也看出这个官司来了。宠辱不惊的被送出去，摸出个荷包递给许全福，这是舅母给预备的。
不然他还真不擅长这个。
等许全福回了前院要卖好的时候，雅璃已经回了常青园了……
得，也不能追着去常青园卖好吧？所以许全福挺没意思的歇了。
又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总算是没有那么热了。眼瞅着就是中秋，这一日侧福晋们是要进宫的。
这一季度的赏赐下来，雅璃和李佳氏看着分到各处。兆佳氏只是陪着，倒是不管这些事。
她是极端理智的人，看不清形势，绝不出手。
就是发赏赐的空档，发现了一个问题，刘氏病了！
刘格格今年二十岁，比太子爷还大两岁呢，这是除了司帐司寝的宫女之外，第一个正儿八经伺候太子爷的人。
她半个月前就病了，但是太子爷出征在即，她不敢说。眼瞅着太子爷走了，还是不大敢说，今儿实在是严重的不得了这才露了出来。
报上来之后，三个侧福晋都愣了一下。忙将刘格格的人都叫来了。
这要是不好了，传出去叫什么话？太子爷刚走，府上没了一个格格！
雅璃就有点火气：“这是怎么伺候的？太子爷还能不许你们叫太医么？”
刘格格的奴婢们跪着，静若寒蝉，她们敢说话么？这不是她们能管的事啊。
“姐姐，这种伺候不好的，怎么处置？”雅璃还不是很清楚呢。
“该打！刘格格也是，说起来太子爷走了也有些时候了，就算是之前避讳太子爷，我们几个都是铁石心肠不是？”李佳氏好脾气也恼了。
“先去请太医，伺候刘格格的一人二十个板子，谁是贴身伺候的，先记下，过几日再打！要是不好好伺候，刘格格有什么不好，你们一个也活不了。”李佳氏道。
几个奴婢忙不迭谢恩。
不到一会，太医就到了，给刘格格看过之后开了药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肠胃不和导致拉肚子，后来又低烧了几天。这才上吐下泻的好不了。
成药的药丸子吃了就好一点，撑不住两日就不行了，断断续续的，半个多月了。
得知不是大病，雅璃几个也松口气，到底是一条人命呢。
中秋节这一日，一大早雅璃几个就穿戴整齐，由哈同护卫着进宫去。
哈同上前请安：“回禀三位主子，车都备好了，请。”
“辛苦你了。”雅璃说了一句就上车了。
哈同在后忙道：“奴才不辛苦。”
兆佳氏看了一眼哈同，她是知道的，这是太子爷的侍卫领头的，留在府里，究竟是看顾府里呢？还是看顾杜氏呢？
进宫之后，一路走到慈宁宫。
因为万岁爷不在，所以今儿小阿哥们也都在慈宁宫里，有这么多人，也就不用太避讳了。
小辈们里头，大福晋今儿还是没进宫，吴雅氏代表直郡王府来的。
雅璃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低眉顺目的坐着，心里一叹，这时候被推上来，好是好，可是压力也不小吧？
雅璃也低头，不过她顺带看了几眼太皇太后，似乎……她脸色不大好。
雅璃没当回事，大约是她起来的太早了吧？
这一天没发生什么事，雅璃也把小阿哥们都看了一遍，不过就是坐的远，没看清……
中秋过完了，今年就没什么节日了。十月里的颁金节就不过了，因为万岁爷还在外头么。
过万了中秋节，大福晋就不好了。
她压着不许给直郡王送信，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清醒的时候都不多了。
那一瓶药还有几颗，撑着力气吃一颗，能顶几个时辰，可是药劲儿一过，她就更难受了。就跟浑身的骨头被人活生生的抽走了一样，疼，无力，说不出的难受。
她早在中秋节之前，就把两个女儿都送进了宫里。
如今也没有什么担忧的了，只是死之前，见不着直郡王了。
“去……叫吴雅氏来，叫府里预备着吧。我是等……等不到爷回来了。”刚吞了最后一个药丸子，大福晋身上有了力气。
“主子！福晋！”奶嬷嬷惊的不知说什么好，她也知道，福晋就是拖着，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接受不了。
“去吧，没有那么快，只是趁着我还有精神，吩咐一下。”大福晋勉强笑道。
吴雅氏来的时候，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姐姐……”
“你既然跪了我，我要你发个誓，你这一辈子，都不能害我的孩子，不然我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其实，大福晋是糊涂了，她的孩子，吴雅氏根本沾不到边儿。可是慈母之心就是这样，要是可能，她都想叫惠妃起誓，一辈子好好照顾她的孩子们呢。
“是，臣妾起誓，此生绝不害人，绝不敢害了大格格和二格格，否则叫臣妾死无葬身之地。”吴雅氏道。
“你起来吧……”大福晋靠回了榻上：“你是个好的，管事也很好，我没有什么吩咐你的了。”
至于直郡王，不必她说，她也会照顾好的。
那是她的夫君，也是她吴雅氏的夫君。
“姐姐……”吴雅氏流着泪，不知说什么。
“感觉有很多话与你说，见了你，就也没什么说的了。我走了以后，我的嫁妆，以及我这里的东西，都分给两个孩子就是，给你的，都在奶娘那里，有单子。”大福晋道。
说着，奶娘就把单子递过来了。
“你不要推辞，你家里不好，我知道你艰难。收着吧，就当是多照看我的孩子们。”大福晋道。
“多谢姐姐。”吴雅氏就不敢推辞了，要是不接，岂不是说不肯照应大格格二格格？
“好了，你回去吧。我乏了。”终于觉得没话说了之后，大福晋摆手。
吴雅氏跪在那，认真的磕头，三个之后，起身抹了泪退出去了。
第223章 赐死大鸭梨
八月十九这一日，雅璃被太皇太后宣召进宫去了。
她有些紧张，来请的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大宫女，也是很有面子的人了。
只说是太皇太后闷了，叫人进去说话。
雅璃却知道，这一定是有事了。不然她一个太子爷的侧福晋，有多大的脸面陪着太皇太后说话呢?
凝露伺候她换了一身月白的旗装，不算隆重的梳了头。其实，凝露心里也没底……
进了宫就径自去了慈宁宫。一进去，凝露就被拦着了。
雅璃心里咯噔了一下……
“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吉祥。”雅璃跪倒，大礼参拜。
“杜氏。”太皇太后的声音，像是带着一丝沙哑，还有一丝无力。
“臣妾在。”雅璃不自禁的害怕了起来，是为什么？因为索额图福晋？她心里一个接一个的念头转过，可是却想不到是为什么。
“杜氏，你可知今儿哀家叫你进来，是为什么？”太皇太后问。
雅璃想，要不要认罪？认了会怎么样？会不会因为跋扈，被打死？就算不打死，会不会被打呢？没有人会救她……
“臣妾……不知。”终究还是没敢认。
“你不知？”太皇太后的声音，显然带着怒气，但是也没有太激烈。
雅璃跪在那，不自觉的浑身发抖，可是仍旧坚定：“臣妾不知。”
“嘴硬的很。哀家问你，你勾引太子，叫她独宠于你，至今不肯叫后院女子有孕，是为何？你一个侧福晋，就敢这么大胆，你还说你不知？”太皇太后声音又高了几分，怒道。
“臣妾……没有……”雅璃这会子，顾不上委屈了，她只是怕。
主子定了罪，你有没有罪都不要紧了。
别说太子爷不在，就是在，难道你叫太子爷来对峙不成？
只能浑身抖着，跪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高处，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的：“你这样的女子在太子面前，哀家是不能放心的。”
雅璃的心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样……
“杜家有你这样的女子，也是……”
“太皇太后！臣妾愿意一力承担，是臣妾不好……忘了进宫前，家里的教导，是臣妾不好……”雅璃忙磕头。
“哀家可以饶恕你的家人，甚至不问罪，你没福气，没熬过去也是有的。”太皇太后淡淡的，说的仿佛不是生死，而是吃什么喝什么的小事。
雅璃颤抖着，她这会子脑子很清楚。
太皇太后的意思，也清楚。
她死了，就保得住一家子……
她又是凄凉，又是恍惚，怎么选？是要带着杜家一起死，还是自己死了保住杜家？这不必选，十几年的感情，她割舍不下。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不能拖着人家一起死。
她不禁苦笑了一下，选秀那会子，就想过这个结果，可是那会子她只是略想想就呸呸呸，怎么可能呢?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是撒泼有用？还是求饶有用呢？
撒泼，当场会被打死，杜家也不得安宁。
求饶……她面对的是铁石心肠的太皇太后，孝庄太后啊！求饶有什么用？
“臣妾愿意一死……赎罪，求太皇太后放了我的父兄家人。”雅璃凄惶道。
公平么？自然是不公平的。可是自打穿越，她就知道这样的不公平迟早都要遇见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没想到遇见的……是自己。
“好，你既然如此说，哀家不追究杜氏一门就是。你还有何话可说？”太皇太后声音似乎是平静了不少。
这是允许她留下遗言？
可是……说什么呢？
她此时最担心的是杜家，至于太子爷……他对她好，可是也算是害了她啊……
恨不起来，也不想念着了。
还能说什么？
“臣妾……无话可说。”不如就这样去了吧。没有太子爷，她什么都不是，可是没有她，太子爷还是太子爷。
“好，既然无话可说……”太皇太后顿了一下：“丹嬷嬷。”
很快丹嬷嬷就从内室出来了，端着一个红漆的木盘，上面是一个金杯，里面的液体，大约是酒。
雅璃此时，想到的是现代，看电视的时候，总是这样……
这叫‘赐死’。
她过去总是笑，古人真是愚昧啊，生命是多么可贵的？杀人就是杀人，还要说什么赐死。
可是今儿，这赐死就轮到她杜雅璃了。
她是要带着感激之情喝下那液体啊，因为毕竟太皇太后饶恕了她一家的命！
要是有人问她，太皇太后要杀了你，你恨么？换了过去，她一定恨，恨得要死！
可是现在，她不敢，即便心里是恨的，可是比起她只用了一句话就饶恕了杜家一门，这个恨就显得那么愚昧！
难道她要临死之前臭骂太皇太后一顿，然后被打死不得全尸，杜家一门陪葬么？
不，她做不到那么自私。人有时候是有很多顾及的，她如今最大的顾及就是杜家！所以，你看啊，这样死，真的是‘赐’的。她还要感激不尽。而此时，她也没有什么心思想着这万恶的古代了。
丹嬷嬷已经把漆盘放下了，就在雅璃面前。轻轻的一声，拉回了雅璃所有的思绪。雅璃看了一眼丹嬷嬷。
丹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什么，雅璃没看清，也没心思想那么多。
她只是往上看了一眼，阳光正好，可是太皇太后坐在暗处，她看不清。
低头又看那个金杯，缓缓端起来，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不想哭也不怕了。知道做什么也无力挽回的时候，反而就不怕了吧？
“臣妾，多谢太皇太后大恩。”雅璃说了一句，举杯饮下。
她还有心情想，果然是酒。还是很好的酒。
太皇太后始终很平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端起酒杯，看着她她喝了酒，始终不说话。
雅璃知道有个规矩，府里女子喝避子汤也要守着的规矩，那就是喝了之后，一刻钟不许动。她也不动。
雅璃跪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到，只是等着，等毒发，等死。
第224章 试探
不知道等了多久，大约不止一刻钟了吧？
雅璃没动，倒是太皇太后从上首走了下来。
她一步步走来，雅璃没力气抬头，早在刚才，她就不是跪着，而是歪坐着了。
“杜氏。”太皇太后声音虽然还是淡淡的，可是却有些不同了。
雅璃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脸泪痕了。
“杜氏，你可知，哀家的保成，有多艰难？”太皇太后问道。
雅璃张张嘴，说不出来，她想说，这跟我还有关系么？我死了之后，杜家远在吉林，也不会妨碍太子爷的。
“哀家的保成，襁褓中就立了太子，看着是贵重了。可你知不知道，一个太子，做了太久了，就不值钱了。会成为一块石头，搬不走，砸不烂的石头。”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伤心。
“嫡子尊贵，可是没有了额娘的嫡子，还尊贵么？万岁爷年纪还轻……”太皇太后没有说完。
以后，他还会有喜欢的女子，要是动心了，封后了呢？
雅璃明白，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哀家老了，不可能一直护着他。也护不住了。”太皇太后又走回去，丹嬷嬷扶着她。
雅璃看着她佝偻的背，不知说什么好。
“太子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可你也要为太子想一想。起来吧。”太皇太后道。
雅璃撑着身子，站起来，晃了一下后站稳。
“你喝的，不是毒酒，不必害怕。保成从小到大，从不说喜欢什么，喜欢谁，难得他主动与哀家说了喜欢你，哀家怎么会叫你死？”太皇太后笑了笑。
雅璃彻底懵了，回不过神来。
丹嬷嬷笑道：“侧福晋吓着了，那不过是一杯酒，没有毒。太皇太后不过是试试侧福晋的心性。”
雅璃还是呆呆的站着，没毒？试试她？
她猛地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好了，你记住哀家一句话……太子爷宠爱你，你要珍惜。你要想到太子爷的难处和处境。太子爷好，你才好，你杜家才好。”太皇太后认真道。
雅璃又跪下，理了很久才道：“臣妾……谨记太皇太后教诲！”
“好了，出宫去吧，丹嬷嬷，你送她一程。”太皇太后摆手。
雅璃有千言万语，也尽数咽下，再磕头之后，起身随着丹嬷嬷出门去了。
“侧福晋不必担心，府上来的奴婢在宫门口呢。奴婢这里，有一样东西是给侧福晋的。太皇太后有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拿出来。太皇太后说，她托付给侧福晋了。”丹嬷嬷将一个竹筒拿出来，很小，也就比指头粗些，上下都是石蜡封着，塞进了雅璃手里。
雅璃很机灵的塞进袖子里，外人看来，只是丹嬷嬷扶着她。
丹嬷嬷笑了笑，心说这位不傻啊，难怪太皇太后……
送出慈宁宫，丹嬷嬷行礼：“恭送侧福晋。”
雅璃也福身，快到午时，天气很好。阳光刺眼，迎着光，她看着丹嬷嬷。
丹嬷嬷脸色还是一贯有的笑容，没有什么变化。
慈宁宫还是那么安静，太皇太后年岁不小了，喜欢静……
雅璃深吸一口气，回身。
她不知道今儿这一切代表什么，但是她知道，太皇太后没有要杀了她的心思。只是也敲打她。
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她觉得任重道远。是因为这个，或许……是因为太皇太后对她的嘱托吧？才会试探她，才会敲打她。
惊吓一场之后，雅璃明白，她被太皇太后看在了眼里。
苦笑了一声，她本意，只想做个米虫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出宫之后，慈宁宫的小宫女笑着告辞了。
宫外，马车候着，凝露和秋菊秋水再等，方才凝露出来之后，大家都惊讶了一把，可是凝露不说话。
这会子，见着雅璃凝露忙上前：“主子……”
“回府吧。”雅璃笑了笑道。
凝露见她脸色不好，忙扶着她上车。她放下帘子回头：“今日之事，不许漏出去一个字，要是有不听话的，我也不会念旧，都打死了事！想必我还是管的了这回事的。”
赶车的太监，秋菊，秋水忙应了是，谁敢说呢？其实都是不知道。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还呆呆的坐着。
丹嬷嬷进来道：“主子，您歇歇吧。”
“估摸着，吓着了吧？”太皇太后道。
“奴婢瞧着还好！”比想象中好多了。
“是还好，这孩子，瞧着是个软骨头，可比那几个强多了。哀家也是没法子了。你说哀家托付谁呢？”太皇太后叹息。
“奴婢瞧着，这位是个有福气的，咱们太子爷也是有福气的！主子，别担心了。”丹嬷嬷心里难过，面上不显。
“哀家能做的都做了，以后，只能在天上保佑他们了。”太皇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
她摆手叫丹嬷嬷出去。枯坐着。
康熙爷的性子，她打小看着，他有多疼爱孩子，她知道，可是……他有多狠，她也知道。
太皇太后不禁笑，顺治爷那会子，年轻轻的就去了，她固然难过，可是还是有一身的力气拉扯着康熙爷，如今，反而对重孙子念念不舍了。
今儿敲打杜氏一回，叫她知道唯一护得住她的，就只有太子爷。
不过，这孩子也是个好的，至于以后的妻妾之争，太皇太后并不在意。康熙爷的后宫，不也打破头么？端看男人怎么处置了。
雅璃回府之后，到底还是倒头睡了一天，午膳不晚膳都没吃。
李佳氏来探望，也被凝露挡回去了。
李佳氏也不生气只是好奇今儿出了什么事。
这一夜，雅璃梦见很多东西，大多不记得。
只是记得她似乎就要掉下一个洞的时候，被太子爷抱住了。他还说：“你怎么这么笨？好好走着都要掉呢？”
醒了之后，雅璃摇头，潜意识里，太子爷还是她的依靠吧……只是昨日她绝望的时候，太子爷却不在罢了。
“凝露，我饿了。”雅璃叫了一声。
凝露忙进来伺候，也是顶着黑眼圈，见她似乎是没事了，这才道：“主子穿什么？”好了就好！
第225章 孝庄太后薨逝
雅璃着实沉寂了几天。她不是难过，只是想。
想了很多，想太皇太后的话和意思，那个竹筒被她藏起来了。想了很久之后，决定交给她舅舅。府里是藏不住的。
想明白了之后，八月二十二这一天，就坐车去了安家。
去了安家，直接去找安栋梁。
书房里，屏退了所有人奴婢，雅璃还不等安栋梁说话，就扑通一下跪下了。
“侧福晋……这是做什么！”安栋梁也要跪下。
“舅舅听我说！”雅璃忙拦住：“今儿是有事求舅舅！”雅璃忙道。
“你快起来，起来说，没有不应的。”安栋梁琢磨着，这是遇见什么难事了？他能帮忙一定帮忙！
“舅舅，前几日，我进宫了。”雅璃想了想，将太皇太后那件事全说了。自己的舅舅，虽然打小不在一处，可是还是了解的。
“这……这……”安栋梁舌头都不利索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着，是敲打我，可是具体为什么。我还不懂，这个……求舅舅收着。”其实她该交给哥哥，可是又怕关键时候，哥哥不在京城。
“臣……臣一定收好。”安栋梁傻了一样接了东西藏进了怀里。
“舅舅，这件事，不可以叫别人知道，舅母和表哥表妹都不行。”雅璃认真的看着安栋梁。
“是，臣一定好好守着，有臣在，东西就一定在！”安栋梁冷静了一下，他不见得比雅璃聪明，可是到底也做了多少年的官儿了。
这个东西，只怕关键时刻能扭转乾坤！
“多谢舅舅！今儿我心里有事，就不留了，免得叫舅母哥哥看出来。这个给舅舅，不是快到我额娘的忌日了么，就说我要给我额娘办一办。”说罢，将一张银票塞在安栋梁手里。
雅璃匆匆而去，赶来的兆佳氏见安栋梁拿着一张银票发呆，不禁皱眉：“怎么人都不留？雅轩不在，你知道留下啊？”
“怎么又接了银子啊？”拿过银票一看，又是一百两。
“妹子的忌日。”安栋梁此时脸色不好，兆佳氏倒是一时没分辨出为什么。说起是安氏忌日，也就不说话了，叹口气：“姑娘如今不便，我们好好办吧，好在雅轩在呢。”
雅璃回府，只来得及吃了午膳，事实上还没吃完呢，就见宫里来人传话：“请府上有品级的主子们进宫吧。太皇太后不大好了。”
雅璃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那些想不通的都通了，可是这会子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还请公公略等等。”说罢赶紧叫人，不到一刻钟，就在常青园集中了。
“太皇太后不大好，我们得马上进宫去。府里的事，你们看是叫托合齐管着，还是叫哪个格格管着？”雅璃道。
“还是叫托合齐管着吧。”李佳氏想着，要是真有事的话……府里要做的事多了去。
“那就叫托合齐来，那几个管事嬷嬷都叫来。”雅璃忙吩咐。
不多时，托合齐和三个管事嬷嬷都到了，简单吩咐了几句，就忙起身了。
慈宁宫内，打头跪着的是几个妃子，后面是阿哥们，其次才是外面的宗室们，雅璃几个跪的比较靠前，大福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跪在前面。
太皇太后是忽然晕过去的，太医忙忙碌碌了半晌之后，跪倒：“臣等无能，太皇太后仙寿如此。无病无灾。”
众人一愣，忙有人哭了起来，雅璃有凝露给备好的帕子，擦一下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眼泪就出来了。
雅璃想了很多，之前不能解释的事，现在全明白了。
她没有觉得自己重要，只是觉得压力很大。太皇太后将那个东西给她，到底什么意思呢？她到底要不要将那个东西给太子爷？
但是不管怎么说，被人看重是一件好事。
她心里也难过，太皇太后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座高山，如今也要倒塌了。
大家一边哭，一边等，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太医宣布：“太皇太后薨逝。”
众人再哭，哭的更大声。
太监将太皇太后薨逝的话大声唱和着，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里都传遍了这句话。
康熙爷不在，阿哥里，最大的一个就是七阿哥，可是他也不过十来岁，远远不到能挑大梁的时候。
这时候，丹嬷嬷出来了：“娘娘有遗诏，身后事暂时不必告知万岁爷，宫中之事，由惠妃，德妃，荣妃，宜妃四妃参详办理。外面的事，有监国的几位臣子。”
四妃忙跪着往前走，不管心里怎么骂娘，面上都不敢表现出一分，忙应了。
这时候，谁愿意出头？
万岁爷不在，她们接了这个事儿，以后略有不对，就是大事。就算是没出错，这么大的事，就瞒着万岁爷了？想都不必想，等万岁爷回来，没个好，可是谁敢违背太皇太后懿旨？
这时候，就是有人想拉着太后出头都做不到，谁叫博尔济吉特氏皇太后从来不管事呢？论宫里的地位，她这个太后，恨不得只是个名头而已。
不过，正是因为康熙爷不在，所以内务府礼部，以及臣子们更是认真的办差，谁也不敢敷衍了事。省的以后被抓住小辫子，那可就死定了！
太皇太后没了，雅璃几个侧福晋虽然没有什么是要做，但是一天到晚要跪着的。
停灵四十九天，每天跪着哭。才三天，雅璃就觉得顶不住了。每天勉强着。
可想而知大福晋，第四天她就卧床不起了。吴雅氏进来求了惠妃之后，准许她修养。
晚间，惠妃坐在屋里泡脚，跪的久了，膝盖受不住了。
“主子，两个格格来了。”嬷嬷进来道。
“叫进来。”惠妃略皱皱眉。
两个格格正是大福晋的两个女儿，身子都不大好，大格格七岁了，二格格才五岁。可是看着就都不像那么大。
大格格牵着二格格的手进来跪倒：“给玛法请安。”
“起来吧，这么晚还不睡？有事？”惠妃道。
“祖母……我们想回府看看额娘去。”大格格怯怯的。
第226章 大福晋的身后事
惠妃皱眉，不是不知道孩子想母亲的心思，可是这时候乱糟糟的实在不放心送回去，万一哪个女人有坏心思呢？要是伤着她们了，她怎么跟儿子交代啊？
“你们额娘没事，就是病了，她常年病着，如今不能在宫里尽孝，正是你们尽孝的时候，怎么能回去？听话，去歇着吧，过几日等宫里没这么忙了，再回去不迟。”惠妃说的是软和话，可是却一点也不软和。
两个小格格对视一眼，就不敢说了，只好告辞出来。
嬷嬷在一边想说要是人家母女临终没见着那才可怜呢，到底也不敢说。
雅璃跪在那膝盖疼，浑身疼……
好在现在天气冷了一些，每天跪在外头哭也不至于晒的中暑了。
雅璃的膝盖青紫一片，可她如今想着的是太子爷，他们不知太皇太后没了，回来没有送最后一程……不知道多难过呢。
这么一想，她磕头也好，哭灵也好，就不觉得累了。就算是替太子爷做的吧。
反正她信送出去了，只是不知太子爷收到了没，会不会给他惹事……当时脑子一热就写了信，这会子后悔也来不及了。
大福晋在府上，已经很不好了，太医来了几次之后，直摇头。
本来还能补补熬几个月不成问题，可是那个药……强行掏空了大福晋的身子，已经是药石无灵了。
对着大福晋府上，太医们也就没什么不好说了，毕竟大福晋病了好多年了，所以直接叫准备后事。
这一日夜里，大福晋撑着起身，人一旦到了最终要死的时候，有的人还是舍不得的，大福晋就舍不得。
念叨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满地转圈子，人显然已经昏了头了。
奶嬷嬷扶着抱着，哭的泪人一般。大福晋却只念叨着：“大格格，二格格，你们在哪？”
一屋子劝不住，吴雅氏宫里回来就没歇着一直陪着，直到夜里丑时，大福晋忽然就不走了。
她直愣愣的看着扶着她的丫头：“额娘……”
那丫头吓得要跪下，忙又扶着大福晋：“主子……”
大福晋只是笑：“额娘您来了？那咱们就走吧。”说罢这句话，身子就软了。
放回榻上再不会说话，一屋子奴婢哭着，熬了半个时辰都不到，人就断了气了。
连夜进宫禀报，一直吊着命的大福晋没了。
惠妃直说晦气！要是换了别的时候，跟着太皇太后去了，是福气！可这时候，太皇太后自己都下旨不许告诉万岁爷，大福晋没了，这不是打脸呢？
换了别的时候，她未必不会疼惜大福晋几分，可是这时候她自己身上还都是事，就顾不得了。
到底是太皇太后重要，直郡王府上，没有人哭灵那还像话么？
惠妃摔了几个茶杯之后定下了规矩：“叫吴雅氏明天别进来了，大格格二格格继续跪。太皇太后这里都不许张扬，叫直郡王府上也低调些。叫内务府按章办理就是了。”
奴婢不敢说话，忙应了，心说这儿媳妇就是不招人心疼是吧？心里替两个小格格叹息了一场之后，也无可奈何。
当天夜里，三个侧福晋回府之后，在常青园里听托合齐回禀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回事。
“那边府上，如今乱着呢，说是不少人趁着乱子做鬼，可惜吴雅氏福晋晋位不久，也压不住。”托合齐叹息。
自家府上还是规矩严格的，这几位主子还是拿得住事儿的。
“可怜的很。”兆佳氏叹息，她见了好几次大福晋，就没有一次是好的。如今死了，丧事都不能好好的办……
“咱们是帮不上忙的，只是明儿你去看看，他们少了什么，就先帮衬一把吧。”李佳氏道。
“姐姐，大福晋娘家怎么样？”雅璃回头问。
“大福晋的阿玛，是工部尚书……”李佳氏说着，眼睛也亮了。
“你这就叫人去直郡王府上传话，叫他们派人去大福晋娘家去找人。”这时候，没人主持，只能找娘家了。不然就叫内务府操办，不必想也知道，一定办不好。也不是图什么，只是怪可怜的。
“是，奴才这就去！”托合齐心说这位杜侧福晋还是个有心思的，这么一来，以后不管是伊尔根觉罗氏一家，还是直郡王一家，都得念着她的好。
大福晋没有子嗣，她一死，两个格格还在宫里，吴雅氏是一定压不住人的。
谁也不料她走的这么快，怎么也该等着冬天到了，直郡王回来吧？
可太皇太后没了，这一劳神，早早就去了。
吴雅氏是猝不及防，好在去年就备好了棺木，寿衣，早早装殓了。正院的奴婢，她使唤不动，她自己的奴婢又不够厉害。府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内务府也没有刻意的少了大福晋什么，只是一切都太着急了。如今太皇太后身后多少事，内务府忙的脚不沾地了都，所以难免就要疏漏了直郡王府上。
而且，没有圣旨，很多事就打了折扣，太皇太后的事横在那里，内务府是掏空心思好好办，就怕落了不是，叫哪位大人抓着顶缸！
直到第二天下午了，贡品还缺几样呢。
就在这个紧要时刻，吴雅氏才发现自己有孕了。
简直是雪上加霜啊，她又不敢说，这时候，国孝家孝在身，她一个侧福晋有孕算什么事？
雅璃的话传来的时候，简直是救了她！
吴雅氏眼睛一亮：“快，这就去，这就去请福晋娘家人来！”
他们不请，伊尔根觉罗家里就算是有这个心，可是也不敢提起啊。直郡王的夫君，那是皇家的媳妇，岂有过世了之后，娘家人操办的？
只有是直郡王府上发话了，这回科尔昆才好提起来。
不能和康熙爷说，因为太皇太后的事还瞒着呢。只能找几位监国大臣了。
众人一听，没说的，也是够凄惨的，堂堂直郡王福晋，正经的龙子媳妇，死了没人管……
二话不说，就叫科尔昆来了。几个大人对视一眼，得这就有了机会了！
第227章 知道还是不知道
有他主持着，这才算是稳住了府里的局面。内务府就是看着工部尚书这个面子，也不好不好好的办，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再说了，直郡王只是不再京城，又不是失势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好处，而这科尔昆也有心思，闺女已经没了，以后和直郡王府上……还有几分亲近？两个格格顶什么用？长大了都要去抚蒙的，万岁爷的格格都不值钱，何况一个郡王爷的？
闺女没留下一个儿子，这就后继无人了呀！这时候不抓住，什么时候抓住呢？万岁爷的心思，他清楚着呢，这会子别怕吃亏，等以后，自有好处。
南书房里，继位大臣坐着说话。难得有时间，也是商议国事的空档。
“奴才琢磨了琢磨，这事……虽说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可是……哪有做祖母的过世了，孙子不知道的？万岁爷素来是个孝顺的……”明珠起了个头。
大家都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李光地道：“是呀，可这是太皇太后的旨意……咱们就是有心，也没法子啊。”
明珠心里骂他滑头就故意道：“晋卿是太子爷的老师，这时候怎么能往后缩呢？”
李光地摸着胡子：“明相这话不对，臣虽然是太子爷的老师，可首先是万岁爷的臣子。如今，臣只是担忧此事，万岁爷回京之后会如何难过，再说了，太子爷不也跟着万岁爷呢？”动不动就想挖坑，那也得他愿意跳啊。
“敦复兄意下如何？”明珠见李光地不接茬，又问张英。
“臣……臣看索相和明相的意思，哎……太皇太后是担忧万岁爷在外，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万岁爷呢？”张英也摸胡子，一脸的难过。
“依奴才看……不如问问诸位娘娘们？”索额图笑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之后，明珠道：“不如先问问别的大人？”法不责众嘛……
“应该的……”索额图忙点头。
次日一早，十几位大臣就要见惠妃等四妃。
虽然大臣见妃子是不合规矩，但是这时候，不见也不对。
惠妃几个聚在一起，都默默不语，谁也不愿出头。最终还是惠妃叹息：“那些个大人，只怕是想给万岁爷送信。你们说，我们怎么办？”怎么都是个错，就看怎么错的轻了。
“姐姐怎么说？我听姐姐的。”宜妃道。她心里有数，这事就怕出头，谁出头谁错。她们遵照太皇太后的旨意办事，康熙爷回来就是生气也有限，可是要出头呢？一时讨好了康熙爷，后面的事可不少。她们是宫妃，不是臣子。
“其实……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也瞒不住万岁爷的。”德妃道。
万岁爷会把京城就这么丢下，不管不问的交给臣子？那绝不可能，绝对还有人在暗处，或者有人得了密旨随时汇报的。
惠妃一愣，难掩复杂的看了一眼德妃。她倒是把康熙爷的心思，摸得准准的。可不是么？只是做戏而已。可是这个戏也看怎么做……
“罢了，我们是宫妃，不该与外头的大人多接触，就这样吧。传话出去，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办吧。”惠妃道。
不知道上头人怎么愁，横竖雅璃几个天天跪。
半个月之后，太皇太后还没送出去呢，直郡王福晋先送出去了。
堂堂一个郡王福晋，就没有办，自家府里穿了白衣就送出去了。
凝露给她说的时候，雅璃都不信。
“大福晋家里……”雅璃惊讶的很。
“国孝在呢……科尔昆大人也不能说什么，横竖以后万岁爷再说吧。”凝露想着，以后说不准万岁爷少不了要给大福晋加恩，人已经去了，还能怎么样呢？
雅璃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人都死了，以后怎么样，又有什么用？不过想想还住宫里的两个格格，就觉得或许还是有用的。
雅璃感叹许久……过去大福晋看不上她，可是这时候，即便是嫡福晋又如何？
“是悄悄的送出去的，说是……不能冲撞了太皇太后。”所以，府上准备了路祭，可是都没用上。
雅璃皱眉：“何苦这样呢？”
凝露小声道：“奴婢瞧着，只怕以后直郡王要怨恨了。”
这是惠妃的意思。虽然惠妃未必没有看以后的意思，可是到底还是太无情了。
她只想着如今太皇太后还在停灵，直郡王福晋是添乱了。就不想儿子以后会怨恨？
“罢了，咱们自己的事都办不完了，睡吧，明儿还得进宫呢。”还不到时候呢。且要跪。
蒙古，将近十一月天气已经冷的不得了了。
康熙爷坐在帐子里看着密信，手抖的拿不住……
梁九功不知所以，但是跪下总是对的。他跪在康熙爷脚边。
康熙爷坐在那，将信揉成个团，塞进自己的嘴里，一口一口的吃了。
梁九功不敢说话，只是伏地哭泣。
“朕不孝，不孝！可是这时候，不能回去！”康熙爷只是自言自语。
他是孙儿不假，可是他还是帝王。这个时候，除了装作不知道，还能如何？要是知道了，他就要马上回京，到底是奔丧要紧？还是打仗要紧呢？
葛尔丹步步退后，战争正是要紧的时候，如今关系着蒙古以后的格局！也关系大清的格局！他本就是志在天下的皇帝，岂能退缩？
可他要是知道了不回去，那些个汉人就能骂死他！一个不孝的皇帝，凭什么做皇帝呢？
“去，将阿哥们的信都截了，不必送来，都烧了！梁九功……”康熙爷叫了一声。
“奴才遵旨。”梁九功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叫他好好办差的意思啊。他虽然不知道，可也猜出来了，能叫康熙爷失态至此，只有一件事……太皇太后……不好了。
乱七八糟的擦了一把脸，就出去了。吩咐了几个侍卫之后，这才回了帐子里。
康熙爷已经缓过来了，依旧看着折子，只当那回事不存在。可他心里，终究是漏了一个洞，皇祖母……玄烨对不住你。
第228章 悲怆
没人呵护的时候，雅璃就觉得自己坚强了不少，跪了几日就累得不行之后，又坚持了这么久，反而习惯了……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只是，睡之前雅璃想着一件事，她也给太子爷写了信了，只是一直不见回应，只怕他在蒙古腹地，接不到信吧？
大臣们终究没有说动后宫里的妃子。也没有人做出头的鸟。最终，只能寄望于法不责众了。
太子是没有接到信。
这一次出征，一切都很顺利，虽然天气一天一天的冷了起来，可是战事却如火如荼。
太子爷疑惑了很久，到底没有问出来，皇阿玛如今截了各府的信件，自有考量，但绝不是就对他有了什么心思。
终于将太皇太后送出去之后，十月末，蒙古传来好消息。
打赢了。葛尔丹自尽。
该是举国欢腾的时候，可是京城里人人自危。
因为太皇太后去世，虽然是太皇太后的旨意不许告诉康熙爷，可是这样一件大事都瞒着，康熙爷回来又会怎么想呢？
思及此，就没有几个人能高兴的起来了。
长春宫后殿，直郡王的大格格牵着二格格的手：“阿玛就要回来了。”
“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府？我不想住这里。”二格格还小，不懂事，但是也知道哪里好。
“等着，等阿玛回来，我就去求，我们回府。我宁愿在新福晋手下活着……也好过这里……”无情的祖母，她怕。
最起码，阿玛是疼爱她们的！如今额娘没了，可是乌鸦福晋看着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能好好的过几年吧。
大格格虽然只有七岁，可是长姐如母的道理她早就明白了。过去，额娘在，她尚且要照顾妹妹，如今额娘没了，她将妹妹视为责任。
她不清楚那么多，只知道一样，她们姐们，临死都见不到额娘。而额娘，匆匆忙忙就抬出去了。她可是直郡王的嫡福晋啊！
自小的规矩里，就有对长辈不得怨怼这一条，可是……人不是死物，谁也挡不住大格格对惠妃隐隐约约的恨意。
距离京城还有一百里，文武百官接驾。
三军德胜，自然是凯旋而归。旗帜招展，人人都是欢喜的，策马的几位小阿哥们都是志得意满。这一趟出去，一举平定了准格尔，回来他们得一个贝勒是有了吧？
才见前面有人，大家就愣住了。远远的，就看着跪在前面的人都是一身的白。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在前，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出事了。
都不敢说话，但是眼神里的官司大家也看得懂，是太皇太后，还是太后？只有这两个人没了，才有这样的阵仗……
“三哥，我去报一声。”三哥阿哥也有那种第一次出征的热闹，所以回程的路上打马先行了。这会子，距离康熙爷的车马还有一段距离呢。
四阿哥调转马头往回跑，侍卫忙跟上。
距离康熙爷的马车百米就被拦住了：“四阿哥，可是有事？”
四阿哥也不恼，忙拱手：“请回禀皇阿玛与太子爷，京城官员来迎接……但是……似乎都着了白衣。”
侍卫一听就明白了，忙应了一声转头传话去了。
太子爷累了不想骑马，所以就坐车了，直郡王倒是想骑马，但是太子爷都不骑马了，他也不好张扬，索性就叫几个弟弟骑马去，他也坐车了。
这会子，康熙爷车马一加速，他们赶紧跟着走。
车里，康熙爷紧紧的攥着拳头，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接近了之后，朝臣忙上来供应。吴六一带人护卫着，张英第一个出来：“臣等恭贺万岁爷凯旋而归！”
“你们……”康熙爷虽然是做戏，可这些日子强压着的难过也爆发了出来。
“万岁爷节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仙逝了……”索额图说着就哭出来了，一瞬间，就在城外，臣子们嚎啕大哭了起来。
得知太皇太后过世，康熙爷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昏过去了。一夜没睡，他也有些扛不住，又是悔恨，又是愧疚，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不管早年间祖孙之间有过什么，可真情是有的……
“皇阿玛！”第一个冲上去扶着的，是直郡王。
几个小阿哥都忙扶着，叫太医的叫太医，叫梁九功的叫梁九功。乱糟糟的……
只有太子爷呆呆的站着。老祖宗没了……他觉得有什么从他的身体里抽离，没了……怎么就没了呢？
太子爷呆了很久之后，顾不得一众人，策马就进城了。直把康熙爷都丢了下来。
索额图叫了一声太子爷之后，也无计可施，万岁爷还在，谁也不能走。
太子爷疯了一样打马狂奔，徐卫忙追上去，隆科多想了想，也策马追上去了。这一战，隆科多也为立功不少，不过就现在的情势来说，皇子们都不会有什么嘉奖了，何况是他呢？
宫门口，太子爷没带腰牌，进不去！
他一脚踢翻了一个侍卫拔除刀：“是想死了么？”
那侍卫虽然担心他真的将他砍了，可是太子爷没有腰牌也是不能进宫的。
“太子爷，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个看门儿的啊！”侍卫苦着脸。
随后赶来的隆科多一把提起那人：“怎么这么不开眼？徐卫公公就在后面，腰牌在他身上呢！让开吧！”
那侍卫看了一眼却不敢，没见腰牌，谁也不能！
“三爷，不是奴才不开窍，这规矩他……”
正这时候，徐卫急匆匆的策马来了，远远的掏出腰牌：“腰牌腰牌！”
隆科多踹了那侍卫一脚：“蠢货！”
这才叫太子爷进了宫。
侍卫爬起来揉着肚子：“我要是不蠢货，我还能混成个守门儿的？”
“嘿嘿，你这是铁面无私啊！”另一个侍卫刚才一句话也不说，这会子见没危险了才道。
“滚！看着爷差点被杀了，你死了？”挨打的侍卫很是不耐烦的道。
那人也不恼呵呵的与他闲聊起来。
太子爷进了宫，就不能骑马了，一路狂奔着往慈宁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