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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章 岂能言而无信

    奚涓说的很有道理,但樊哙有自己的道理。什么叫举义兵,难道义兵就不杀人一样的要杀敌。

    不过一个名头罢了。

    作为汉将岂能言而无信,既然他已经曾先言如不投降便屠城,那么就要做到,否则楚军不会知道汉军的威力。

    这些不过是樊哙的自己的理论,他屠城最主要的理由是辱骂,辱骂汉王,此罪不可饶。

    其次是此城人好战,如就此离开,继续向东,这些士卒一但聚集起来从后面突袭,那将是非常危险的。

    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汉王现在不在身边,前方的战场还是由他樊哙说的算。

    奚涓苦劝不得,便只好言明,此举非同小可,他要上报曹将军,此乃作为都尉的责任。

    鉴于奚涓要上报曹参,樊哙这才暂时打消屠城的念头,决定进城徇楚,只要此城臣服即可,否则他不排除用武力让其城臣服。

    不幸的是煮枣城的降卒和百姓见汉军进城,以为是要屠城,于是在汉军松懈之际发动暴乱,致使汉军险些溃败。

    这下樊哙真的大怒矣……

    定陶军自始至终没有遣兵助煮枣的意向,故而在灌婴的左路军达到定陶之西时便准备发起进攻。

    龙且遣项襄出战灌婴。

    灌婴之战打的很艰难,在曹参率主力大军达到定陶之西时便接到两个消息,一个让他不敢自我做主,一个是令他有些意外。

    灌婴这位战将一向是疾战为闻名,而且其所率本部战将各个勇猛异常,而且颇具谋略。

    或许是昔年钻营经商之道留下的根基,这让昔年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小商贩在作战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喜欢察言观色的他们能非常准确的找到敌军懈怠的时机,至少是敌军士气不太高涨的时候进攻。

    走南闯北,大脑里自带指南针的他们,在勘察作战地形上具有与生俱来的优势,即便在茂密的丛林里,在深山中他们也能非常及时的找到出路。

    适合将敌军引入茂密丛林,经过几个转来转去,立刻便将敌军利用地势来分割,再集中兵力各个吃掉。

    走南闯北的他们早已练就花言巧语,这让他们在与敌军伐交时常常可以极快的抓住敌方将领的弱点,迅速的从内部瓦解他们。

    敌军兵力越多,一旦不能协调统一便越是致命。

    他们皆是贫穷的小商贩,最爱钱财,故而灌婴常常以此来极力部下,这让他们的战斗力极其强。

    此优点亦是缺点,如果把控不好,往往会因钱财而起叛乱,甚至倒戈。

    利益给的足,给何人干不是干。

    灌婴为约束手下,他自己在这个小小的本部人马中制定一个小小的等级。

    只要立功越多,在这个小团体内便具有较高的荣耀,这个荣耀便可以让获得者拿到等级下面的犒劳。

    可以不断的叠加,如果等级低,缴获的战利品要上交一部分给等级高者。

    那么等级高者便能获得累加的财富,这是其他本部人马没有的待遇,纵使有敌军那财宝亦无法动其心。

    因为在灌婴的本部人马中等级高者不仅可以拿到下面的犒劳品,还能获得相应的尊敬。

    这种感觉暂时是其他地方无法给予的。

    无论哪个国家,一个五百主甚至将校不能好好的巴结一下三公九卿,那是无法拿到稳定的好处。

    可灌婴制定一个小小的规矩,根基他们本部人马的等级,日后何人发达后不能忘记拉一把等级高者。

    靠着这一有效的凝聚力,灌婴本部人马的战力极其强悍。

    刘邦麾下的诸将自然不知道灌婴部的这点秘密,而且作为一路别将拿到战利品后,是有权奖赏自己部下的。

    只当是灌婴在奖赏方面处理的比较好,只知灌婴部作战迅猛,极少有战败的情况,却不知本质原因。

    即便强悍的灌婴军居然亦战的极为困难,楚军的反抗力如山洪一样,一波比一波厉害。

    曹参纳闷,为何会如此,尤其得知龙且遣项襄出战,龙且坐镇三军,将城外与城内的兵马全部调动在外定陶之西,阻挡汉军的步伐,那项襄居然阻止住灌婴。

    根据先前曹参停止不前,不断派遣斥候打探济水沿线布防讯息时,特地注重调查过项襄,对各要塞的将领还是比较了解的。

    项襄在项氏中的确算是一名有能力的将领,但以曹参的判断,他还不是灌婴的对手。

    对项襄的了解,灌婴比曹参更彻底,灌婴利用麾下善于用野路子打探消息的戴野,对项襄进行充分的了解。

    项襄此人曾长期跟在范增身边学习兵法,对兵法谋略还算略通,他和项悍等人不同,是个有点真本事的人。

    对付这位战将,灌婴可谓下大功夫,先是遣人贿赂项襄身边的人,打探第一手消息,比如何人为校尉,何人为前曲军侯(部曲制,一部一校,一曲一侯,前后左右军侯)。

    打探清楚之后,灌婴不着急进攻,在严防楚军来袭的情况下,继续深挖项襄军内部的人员机构和优缺点。

    爱吃的利用老乡送点好吃的,爱饮酒的送点酒,为的是在真正作战时如果楚胜能给留个活路。

    爱金玉的毫不吝啬的送金玉,尤其是军侯和校尉级别的,希望楚军胜的时候不要斩尽杀绝。

    灌婴自然知道尚未交战不可能就利用这些好处便能楚将,只是给自己留个退路,不要逼的太紧。

    对于敌军而言只能慢慢渗透,如果给灌婴时间,一定可以完全将项襄军内部瓦解,不过现在是汉伐楚,不可能给灌婴太多的时间。

    楚军自然也不会,见到汉军来犯,岂能不迎敌。

    不过灌婴知道这些只是基础,也是见笑最快的,在这期间再掺杂一些误导楚军的消息,甚至打探项襄军何时防守松,何时要进攻的机密。

    经过短暂的准备之后,灌婴对项襄军发起进攻,结果令灌婴吃惊的是这次的软攻居然没有起到作用。

    楚军战起来依旧是那么的生猛,那些拿到好处的将校在与汉将厮杀时一点不掺水。

    这让灌婴感到吃力,经打探才知此因皆为樊哙屠煮枣之故,煮枣城中有他们的兄弟姊妹,甚至父母。

第八百七十一章 骂要骂对路

    煮枣城守军和定陶军中更有着关联,樊哙屠城直接激起项襄军的愤怒。

    愤怒的情绪可以摧毁一切,包括直接建立的联系,甚至信任。

    有多少人因为愤怒和亲朋吵架,甚至和闺蜜走向破裂,仅仅一个没忍住。

    没错,仅仅一个没忍住,项襄军中的将校一怒而未收住,便将金玉给砸掉。

    这场进行的软攻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诸将狠的牙根痒,但只能拼命和楚军交战,两军便僵持在一起,谁也没占到好处。

    汉将樊哙屠城的事情很快被曹参知道,曹参有点惊吓,甚至有点生气,因为这屠城必然会打乱之前的作战部署。

    人在愤怒和畏惧时表现的行为是不一样的。

    恐惧时要不退缩,要不盼望它早点到来。

    此时的楚军便是这样,他们不再等着与汉军交战,而是愤怒的找汉军报仇。

    故而曹参收到的飞马快报是项襄军让灌婴军有点吃力。

    曹参立刻快马向灌婴询问是否要给他再增兵,调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看似一句话,或者一个想法牵涉的可就多很多。

    兵力的部署兵法牵涉最直接的便是粮草的多少,兵械的配比,还有战旗和军服、甲胄等,还有釜灶、军帐等。

    调兵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想法或许简单,这些都是曹参等将在一场场战役中快速摸索出来的。

    灌婴的回应是不必再增兵,只需他曹参能牵制住龙且,不让龙且支援项襄,灌婴便自信可以将项襄击降。

    曹参和龙且即将开打之战暂且不提,单说灌婴军和项襄军。

    由于之前白忙一场,很多计划未能如期进行,但并未一无是处,还是有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这项襄作战时的喜好,喜欢将车兵和步兵混编,喜欢身边只少有一名校尉随时听他调遣。

    如此灌婴决定利用丛林地形来分割项襄的兵马,进行逐个消灭,最后围困项襄的地点。

    留一名校尉在身侧,就是留一支军和项襄绑在一起,有一部不能随意的发挥。

    喜欢将车兵和步兵混编,那么只要兵马引诱到山林之地,那么车兵必然失去效力,只剩下步军可为重骑兵宰割。

    灌婴命丁礼率轻骑兵不断骚扰项襄布阵在前的车步兵,这是他的前军。

    车兵一旦将轻骑兵围住,轻骑兵必死无疑,故而前军不断追击,使得项襄非常看重的前军朝着引诱的方向走。

    由空旷的原野变成较为狭窄的山林之地,前后左右一起拱卫中军的阵型不得不进行调换。

    因为地势的变化,项襄不得不将五军部署变成三军部署,变成左中右三军。

    项襄在中,其余两名校尉分引左右军。

    灌婴又命戴野攻击左路,李必、骆甲攻击右路,边战边退。

    这场战斗灌婴充分发挥经商贩缯时的特色,吆喝,吆喝的频率和时间、地点会根据对象的不同而进行调整。

    这种吆喝的本领被灌婴变成此时的辱骂,针对事先探查出楚将的性格特点,对左军和右军实行不同的辱骂风格。

    骂也要骂的对口,否则不会引起多大的情绪波动,如同一个陌生人上来骂一句傻叉,那么定多是冷冷的回一眼,轻轻的回骂一句。

    这种浅显的骂是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灌婴摸索出来的骂人分好几种,有针对人身辱骂的直接招呼其祖上之类的,但这是最低级的。

    稍微高一点的是羞辱之骂,这需要对敌军有一定的了解,比如知道对方曾是一个屠夫和豪门家婢女私生之子,直接羞辱其屠婢私生岂能为将,当为打扫如厕的下贱之职位,直接骂起出身。

    还有很对所做之事进行曲解性的辱骂,诸如一命校尉的爱妾偷偷和其下属某五百主私通,这校尉还如亲兄弟一样看待五百主。

    当真是若妾即吾妾,若之女人也是我之暖床物之类的,甚至要求那校尉亦拿出来让大家尝尝鲜。

    直接骂的那名校尉将其麾下五百主给斩杀,造成混乱,甚至哗变。

    项襄的左右军被汉将支开后,项襄便单独面对灌婴,此时的灌婴军一直在默默守株待兔一样。

    见二军已经杀远,灌婴这才疾击,挥动蚕丝枪亲自上阵杀敌。

    项襄虽然略懂兵法,但对武艺并不如项羽、项冠等人,在武艺上略逊灌婴一点。

    走江湖,玩商贩的哪个人身上没点拳脚功夫,没有一点能耐压根无法在商贩的江湖里讨得饭吃,搞不好直接被匪盗给做成无本买卖。

    作战对判断力和耐力的考验非常严格,如同烙饼一样,火候过一点焦,欠一点生。

    看到自己所引之军作战渐渐出现不利的状态,这个时候就像烙饼,如果立刻撤兵而走,敌军掩杀而上,那么很容易出现兵败如山倒,那可就焦。

    可如果判断失误,开始作战不利仅仅是某个小因素,而就立刻选择撤,比如两军交战,前面的战车之轮突然崩掉,整齐进发的战车,如同高速路上的车祸,一旦一辆出错,就会发生追尾。

    较为严重的就是直接造成初战不利,如果这个时候觉得不妙,立刻中军和后军后撤,那么前军很不幸的将成为他人晋升的垫脚石。

    最可气的是这功劳还是白送给别人。

    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甚至屡见不鲜,故而作战前检查下战车是否性能交好,自己的兵刃是否有折断的危险,还有战马是否已经受过伤而被注意,还在流血等等。

    此一切皆为影响胜负的关键,不可不察,可百密总有一疏,如果此时不能准确的判断出先战不利的原因,那么败就很简单的会发生。

    没那么多绕绕弯弯,战争往往就是如此,秦汉之际尚未有马镫,一些兵械尚未得到完善,一些城池甚至还是土夯之墙,外面仅仅一层砖石而已。

    兵种的分离还没有完全发展成熟,既有战国的特点,又有新时代的创新,战斗的胜负还没那么复杂。

    有时一条河就阻止住十万大军。

    项襄就在此时判断失误,见楚汉之军初交锋,楚军锐气不断削减,楚军的攻势被压制,尤其是灌婴的左冲右突,让项襄很快做出判断,撤军,向定陶城撤军。

    可惜等到项襄意识到,已经晚矣,灌婴不战则矣,战必迅疾。

第八百七十二章 无需招降

    功夫讲究为快不破,快就是速度,就是力量。

    一支军队在灌婴的指挥下,打的很迅疾,就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

    一击不破,迅速做出改变,只要有薄弱的地方,一旦咬住就迅速的撕裂。

    千韧之上的水流直冲而下,纵使下方是坚石,亦会打出一个声响来,甚至失去稳如磐石的地位。

    项襄军不断的溃败,但令灌婴吃惊的是兵败之后并没有四散奔逃,反而依旧散而不乱的欲聚在项襄周围。

    灌婴看出这项襄用兵一个极大特点,不知道依靠什么方法,让溃败的楚军能非常自觉的去找他们的统将项襄。

    必须要把打散的楚军彻底隔离开,那么才有可能生擒项襄。

    高手交锋而生心心相惜之意,这项襄是个有能力的将领,如果不能将其击杀或者生擒,日后必为汉军的劲敌。

    灌婴立刻再命吕马童、杨喜为一路纵马分割楚军,王翳、吕胜为一路进行迂回包抄,杨武、陈署为一路强力分割敌军,分三路阻止溃散的军队向项襄聚拢。

    被打散的项襄军再亦无法聚集在一起,项襄如同被削去手臂的残废人失去抵抗的能力,所能做的便是逃。

    灌婴亲自将兵围困,不给项襄突围的机会,即便如此,项襄依旧能指挥楚军进行有效的反击,试图寻找突围的地方。

    灌婴只好命汉军狠狠的攻击,彻底将项襄军打成一个失去四肢的残废。

    机会已经出现,彻底全歼项襄军的机会到来。

    令诸多汉将不理解的是灌婴没有进行毁灭性的打击,而是要招降。

    明明可以一举灭之,偏偏要招降。

    杨喜和吕马童感到不解,“将军,不出半个时辰,必可击杀楚将……”

    王翳、吕胜、杨武、陈署等立功心切皆主张灌婴不必招降,灭之即可大涨汉军之威,又可给楚军一痛击。

    只有戴野与丁礼赞成灌婴的做法,此刻汉军虽然处于优势,但欲全歼还是有些困难的。

    如真到那时,项襄必定会下令楚军四散而逃,如此在定陶再次汇聚,犹可保留部分兵力。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项襄没有放弃转败为胜的信念。

    否则项襄不会看着楚军被分割包围,有被全歼的危险还依旧在努力的指挥作战。

    奇怪,怎么回事,怎么停止进攻?

    项襄看着汉军已经完全处于优势,却突然停止进攻,眼眸中浮现疑色,一位二五百主见是机会,立刻建议道,“将军,好时机!”

    项襄挥挥手,示意停止突围。

    片刻便听到一汉使在阵前高喊速速投降,免得身首异处…

    诸如各种威胁加诱惑的语句开始向楚军阵营飘去,什么楚军已被分割包围,难以逃脱,投降后汉王会优待等等。

    汉军和楚军中有许多是老乡,都属于泗水郡,打断骨头连着筋,没必要为因为厮杀而车成为世仇。

    煽情的,威胁的,拉感情的,讲道理的,诸多软攻又开始向楚军这边蜂拥而来。之前汉军对楚将的调查现在又开始发挥作用。

    针对之前的诸多了解,汉使归纳几种具有杀伤力的软攻,除以上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楚与汉的奖罚不同,归结起来就是汉王比较大方,楚霸王似乎与名号不符,小气一些。

    还拿曾经的楚将做例子,诸如吕马童,级别虽然小一点,但那可是跟着项羽,深受项羽信赖的人,为何会背叛,汉使大加宣扬一番。

    最近比较有说服力的便是都尉陈平,这可是爵位卿级别的,为何弃楚从汉,楚将可以多加想象一下。

    汉使没有将话说的特别满,就是要给楚将一些想象的空间。

    话虽然说的很在理,但项襄是何人,乃是项氏中较为受项羽看重的人物。

    投降,怎么可能!

    灌婴身边的诸如五百主,千人等将皆心中一动,他们先前的怒气在与汉的厮杀中渐渐消磨掉。

    怒气终究不是很持久的东西。

    诸楚将虽然心有所想,但还是不敢表露,毕竟对于力压众诸侯王的楚军投降还从类没有过先例,如果让项羽知晓,后果可想而知。

    按照项羽的性格,处死肯定是轻的。

    在项襄这里,关键是丢不起那个人,如果投降日后无言再面对项氏。

    如果此次诸侯王伐楚胜利,楚以失败告终,那么他或许还能成为挽救项氏的英雄,可如果楚转劣势为优势,最终如击秦一样战败诸侯联军,那么他必定是项氏的耻辱。

    英雄和耻辱往往就是一念之间。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选择真的很令人痛苦。

    汉使的语言的确起到作用,项襄看着周围楚将那扰豫的眼神,他知道一个人终究是想活着的。

    有的时候投降或许不是贪生怕死,而是避免让自己变得自私。

    为自己的荣誉而连累诸多人跟着一起死,这看上去的确是宁死不屈的战将,可这样做真的对吗?

    算不算另一种自私?

    项襄不知道,他对这些概会开始出现模糊。

    不过项襄本能的选择拒绝,拒绝投降。

    “将军,楚军不知好歹,不如给末将一个机会……“

    吕马童看到立功的机会,不愿错过,见项襄不肯投降,此刻的汉军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分割包围的成效已经显现,吕马童觉得瓮中捉鳖,不捉白不捉,他的这个想法和杨喜等人不谋而合,灌婴没有听从他们的意思而是决定将此情况汇报给北路统帅之将曹参,请示下一步的举措,对楚军继续实行围困。

    围困中的项襄不断鼓励楚军,“龙将军援兵将至,众将士,坚持必定转败为胜。”

    诸将士对龙且的能力是非常认可的,与常冠诸侯军的黥布并驾齐驱,他们想到龙且将军,心中的那份恐惧暂时被压制,可他们哪里知晓现在的龙且日子亦不好过。

    龙且虽然善战,亦很勇猛,身边更有智勇双全的周兰相助,可谓所向无敌,如果真是黥布与龙且相斗,那么黥布未必能赢得龙且。

    可再厉害的战将手下亦需要勇士相配,楚军税士多被项羽率领攻打田横,留给龙且驻守定陶的楚军不过二万余人耳。

    攻与守有着很大的区别,兵力的部署也是大大不同,一万兵马守住关口,阻挡十万大军,不是新鲜事。

第八百七十三章 我就是不服

    可曹参统领的这支军队却是十余万大军,除却现在屠攻煮枣的樊哙,以及正在围攻项襄的灌婴军,曹参亲自率领的还有六七万兵马。

    定陶军,龙且为统帅,遭项襄率八千精锐与灌婴斗,灌婴在兵力上虽然多与项襄,但面对楚军的留守精说,还是不敢轻视,利用分割包围的方式将项襄彻底给困住。

    龙且得知项襄被困,准备再遣周兰去营救,结果直接和曹参对上,被缠住。

    曹参的兵马多于龙且,可一向谨慎的曹参并不敢大意。

    曹参遣杜得臣先尝楚军,不利,曹参此时才知道龙且不愧为项羽的第一战将。

    杜得臣有些惭愧,“末将折损汉军颜面,有愧,请将军责罚。”

    曹参摆摆手,“杜将何罪之有,龙且乃楚军枭将,需谨慎对待。”

    齐受见诸将脸上有些畏惧,立刻向前一步请命,“将军,未将愿会会那龙且。”

    兵力明明强于对方,却士气衰弱,齐受实在受不了。

    齐受开个头,毛泽亦跟着出列,“毛泽亦愿助战。”

    兵力弱而不惧,不气馁,依旧胸有成竹,兵力强盛则不骄,不轻敌,不想当然,是非常不容易的。

    兵力强盛如果有骄色,甚至轻敌,那么优势就会转为劣势,曾经项梁的例子,还历历在目,曹参怎敢大意,况且曾经楚军在赵地的战况,曹参曾经研究过,这一切皆是得益于和韩信的交往。

    韩信就是一个很善于总结和研究的人。

    从以往的战局中研究各方的优缺点,胜在何处,又败在何处,如果再来一次如何扭转战局,韩信此种种分析是让曹参开始欣赏韩信,并直到如今非常赞赏的原因。

    曹参从零零散散的讯息中分析过赵地的战场,认为项羽能挫败秦军,绝非运气,更非莽撞所致,乃是一种气,士气,精神气,一种可揽日月的豪气。

    项羽麾下的大将龙且、黥布、薄将军等皆具有此等吞吐天下之气,以此豪气扭转不利的局面,诸侯军的士气渐渐被激发,最终战胜秦军,那时的诸侯联军与秦军总兵力旗鼓相当,能战胜乃项羽和诸将的英明果敢的指挥。

    如此楚军岂能大意。

    曹参经过先前斥候探查的准备,加上先尝楚军而得来的第一手消息,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遇到对手,较之还定三秦遇到的对手还强大。

    当时曹参坚守景陵应对三秦军时也没有此压力,这是一个棘手的战将,硬碰硬肯定不行,只能依着兵力的优势将龙且军分割。

    曹参询问杜得臣,“与若首战者,乃何人?”

    杜得臣道,“周兰。”

    “此人如何?”

    “智勇双全,不太好对付。”

    听闻此种评价,齐受轻轻冷哼一声,不服之气益于言表,齐受再次道,“将军,周兰此人可交与未将来对付。”

    曹参见齐受浑身战意爆发,但依旧冷静异常,既欣慰又为齐受感到高兴。

    齐受此人,曹参还是比较寄于希望的,见其有不服之意,欲战,但依旧不失冷静。

    齐受此人那如岩石般的脸庞如同那寒风冰刀雕刻出来的,仅仅一张脸就在告诉别人他是一个从严酷环境中磨砺出来的,这样的人如果心性不够沉静,不够坚定,那么此人必然是另一个极端,是个疯子。

    曹参知道齐受不是疯子,乃是一个天生的将才,有谋略,有胆识,此刻他既然要找周兰甚至龙且一较高下,那么他必然有证明自己的能力,如果换做他人,曹参或许认为他是在说大话。

    齐受不仅去摸清龙且军的组成,以及各诸将的特点,还有龙且的缺点,也进行过非常复杂而巧妙的探查,这点是曹参放心的原因,诸如龙且的忌讳,龙且作战习惯性的让何将为先锋等等。

    杜得臣在交战时,齐受并没有闲着。

    曹参笑着将周兰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齐受,不过曹参有前提。

    基于之前曹参所作的调查,他果断决定采用分割,命诸将两两一组实行袭扰,诱敌。

    三月底的天是灿烂的,但定陶城却如阴云笼罩一样,人人脸上皆无笑容,定陶城上空时不时传来阵阵的厮杀声,楚汉两军已经交锋。

    楚军中军大帐内龙且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曹参此人还真非庸将。”

    一交锋,龙且便意识到眼前的对手不简单,不比对付章邯简单,而且他之前曾和曹参等汉将在大战李由时配合过,当时并非对曹参有很深的印象。

    如今再见,龙且发现这曹参给他的辣手程度不亚于当年章邯麾下的董翳、姚卬、盗巴等将,甚至要强过他们。

    毕竟还定三秦究竟怎么打的,谁和谁交的手,龙且不可能知道,但他可以肯定曹参的将兵能力可与黥布、季布等将比拟,不敢大意。

    周兰敏锐的判断出曹参的意图,“龙将军,汉将曹参意欲分割吾军。”

    龙且点头,“周兰所言甚是,且亦有此意,吾军精税虽善战,然终究敌众吾寡。”

    龙且和周兰皆表示无论汉军如何诱感和骚扰,皆保持阵型不乱,敌来吾杀,敌走吾不追,敌疲吾反分割。

    龙且这套打法,让汉军的分割战术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无论是秦同的弓弩队与戚鳃重步军配合的再巧妙,还是室中同与朱濞的虚实配合,都无法令楚军分开,不为所动。

    “分割之计必为龙且所看破,不易再继续。”魏选给曹参提议。

    帐外依旧是战鼓雷雷,时而还能听到刺破云层的呐喊声,但曹参亦听得出,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实质性的交战。

    楚军意识到自己兵力寡的弱势,非常懂得抱团取暖的道理,宁可冒着全军被包围的危险。

    有意思,曹参知道自己和龙且在心里上已经开始过招,拆招,看孰能扛得住,曹参这边质疑声开始逐渐变大,认为龙且已经看破,分割之计已经不行,不如集中兵力来一场硬的对决。

    对峙还在继续,曹参没有改变计策,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办,就有两个事情等着他处理,一个是樊哙屠城而来,曹参不敢私自处理此事,只好让樊哙去向刘邦亲自汇报。

第八百七十四章 对不起不可以

    煮枣虽然已打下来,但是付出的代价在曹参敏锐的判断中,代价不小。

    这个代价自然不是兵力的折损,而是在汉军名义上的蒙尘。

    曹参很清楚刘邦目前所行的旗号。

    之前是东伐项羽,并没有很响亮的噱头,可现在不同,乃是举义兵东伐放杀义帝之贼。

    名正言顺很重要,可现在樊哙屠城,这带来的影响不可估量,可大可小,如果那范增以此来做文章,那么可能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樊啥则嘿嘿直笑,“有如此严重乎?”

    曹参只能摇头,樊绘虽然是归他统帅,可他毕竟与汉王连襟,不好处理。

    樊绘见曹参如此认真,知道情况不太妙,便只好引领数千人向刘邦去请罪。

    樊绘知道刘邦对名义的看重性,关中的约法三章就是,还有他劝其刘邦离开咸阳寝宫的事情,都是刘邦开始对名的觉悟。

    欲从群雄并起的年代中夺得天下,那么必然要脱胎换骨,首先注重的就是这名。

    虽是名可名非常名,但这常名的威力太大。

    为此樊哙便去请罪,樊哙暂时的离开,麾下少一员猛将,这是令曹参感到棘手的。

    不过令曹参略微感到放心的是副将奚涓倒是能暂时填补樊哙暂时走后的空缺,依然可以继续实行对楚军的战略攻伐。

    樊哙屠城带来的影响,刘邦会如何处理,暂且不提,曹参得到的另一个消息是灌婴大破项襄,而且最令人意外的是灌婴收降项襄。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意外,能令项氏战将投降,那是非常的不容易,俘虏敌将可以,甚至俘虏一个王。

    灌婴能俘虏殷王,这其中除却时势造就,其中还有着灌婴独特的个人作战风格在里面。

    此时项羽和齐田横纠缠,但毕竟击破田荣,更导致田荣之死,楚在强势之中,如今让第一个项氏降将出现非常不易。

    在曹参的脑海里,觉得项氏各个如项羽一样,投降,怎么可能,如果是一位非项氏之将投降,还可以理解。

    春雨如丝如帘,润物细无声,悄然挥洒在苍青的大地上。

    或许这场春雨扫去沉闷,飞燕离巢在空中洗澡,树枝上的松鼠饮着无根之水,下方的青蛙在草丛中觅着食,小白兔亦不甘寂寞的在草丛中欢快的蹦跳着。

    可下一刻它们忽然间像嗅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匆忙间藏匿起来,飞燕回巢,青蛙跳入水中,松鼠快速的树梢爬起,仿佛下方有极大的危险。

    数匹快马从旁道路上一闪而逝,马上乃红衣甲士。

    惊的小白兔没入深深的草丛内。

    一只狮子和一只猛虎互相厮杀而来,两者斗的非常凶,狮子渐渐处于劣势,忽然间从一旁又冲来一只雄狮。

    两只雄狮夹击这只老虎,老虎负伤而逃。

    春雨生发,但却没有阻止楚汉两军的杀伐。

    汉军大帐内曹参非常赞赏的欢迎灌婴铩羽而归,准备利用降将项襄获得楚军的要害,从而迅速破敌。

    曹参得到的回应是不可以。

    “投降可以,吾绝不助汉攻楚。”这是项襄投降时说的条件,灌婴帐下的战将戴野不愧是野路子非常牛的人。

    戴野在临敌之际用非常手段套得项襄的软肋,那就是项襄此人乃一孝子,其母恰在定陶郊区的村落内。

    项襄此人其父曾战死于秦楚之战,和项羽一样都是跟着项梁等人东躲西藏,其人非常孝敬其母。

    戴野便命人火速向一村落内奔去,前面所说的那数匹快马就是奔着此目的而去。

    有母为人质,项襄不得不降,但投降之时明确说明,他绝不助汉攻楚,他是项氏之人,爵不会残杀同胞。

    灌婴欲大营此要求,丁礼、杨喜等人皆劝阻,认为此时不可轻易答应,如果答应此事,那么在与楚相争时此人不助汉,汉王必然怒。

    总之一句话,万万使不得,既然项襄军已经被困,成为待宰的羔羊,没有必要那么麻烦。

    可灌婴却不这么认为,他自砀郡从刘邦反秦之后,便知道刘邦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亦是优点,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就不战。

    尤其是刘邦遇到张良后,对于策略上越加重视,故而南阳守投降,刘邦封其为侯,以南阳守为开始,刘邦喜欢上这种策略。

    仅仅靠武力向前走,那太慢,而且阻力非常大,甚至常常会反受其累,可武力和招降同时用,则大大不同。

    虽然南阳守投降并非全是张良的功劳,还有陈恢的功劳,但这种策略灌婴亦看在眼里。

    李必、骆甲曾向灌婴建议,以中谒者之迅疾,如能借助诸多软攻进行招降,那么必然所向无敌。

    灌婴听闻后,立刻采纳。

    故而对于楚将项襄,招降比击败更难,亦更有意义,故而在极少数人的支持下,力排众议,坚持用吃力未必讨好的击降的策略。

    不排除武力,击为主,降为辅,而不是击杀,歼灭。

    杀人太多的确可以增加威慑,但同时会增加人内心的恐惧,恐惧到一定程度,就会有反作用。

    陈胜吴广敢反抗秦,难道不怕杀头吗,当然怕,但不反抗是死,反抗亦是死,不如搏一把。

    恐惧的极致便是无畏。

    在灌婴得到项襄的回应后,亦是一愣。

    对不起,降汉可以,但吾不可以助汉,项襄非常坚定的提出这个条件。

    在项襄看来什么讨贼,不过是一名目耳,汉既然要与楚争夺天下,那么必然会有与其他诸侯杀伐的时候,彼时他才上阵杀敌亦可。

    只要能让这数千男儿活命,能让母亲安心,他项襄可以投降。

    灌婴接受,开始向曹参汇合,见曹参与龙且已经交战数次,龙且军虽然兵力上弱,但战力似乎不弱,竟各个以一当三。

    汉军攻上,楚军立刻反击,汉军退,楚军纹丝不动。

    灌婴立刻看出问题所在,汉军现在兵力强盛如同潮水,但楚军却顽强的如顽石。

    无论潮水如何拍打、冲击顽石,顽石依旧纹丝不动,如果汉军略显疲惫,这块顽石立刻还会滚动。

    的确有点棘手。

    曹参见灌婴归,心喜,这支军队归来,那么便可以考虑强攻,强行撕开楚军的防护罩。

    樊哙、奚涓那支军队在樊哙向刘邦复命后,处理完煮枣事宜,亦开始向曹参汇拢。

    兵力一旦汇聚,那么任由楚军再顽强,终究可以一锤碎石。

第八百七十五章 适合的才好

    曹参准备一锤碎石,任楚军再坚硬,直接给一锤。

    这个策略刚产生,兵马尚未进行大的调动,周兰立刻觉察出不妙。

    周兰见汉军还在袭扰和挑战,但袭扰的程度明显变成蜻蜓点水,就是这一点变化,周兰便觉察出不妙,立刻返回中军指挥大帐,建议龙且分兵两处,不能再聚在一起。

    龙且不解,“吾军兵力弱,为何分兵?”

    周兰道,“汉军虽依旧在袭扰挑衅,然不似之前,已是蜻蜓点水,未将探查,灌婴败项襄已归,其兵力足以围困吾军……”

    话至此立刻被龙且打断,“项襄如何?”

    周兰微微一愣,随即这才意识到项襄这个人物的存在。

    项襄是项羽比较器重的项氏战将之一,将他安排在定陶,可见项羽对其的信重,更是期望项襄能从龙且、周兰那里学到什么。

    周兰是个非常敬重有才能之人,不管是否为项氏贵族,故而他对龙且敬佩,但对着项襄,他的印象并不坏,但无丝毫敬佩之意。

    项襄曾跟着范增学习兵法,算是有谋之人,周兰也喜欢和懂兵法之人聊,但毕竟战场厮杀经验不足,故而周兰并没有将项襄看成可与季布、钟离昧等并肩的战将。

    在周兰这里,那五大虎将才是他入眼的人,心中更是自觉不必他们差,就是差点机会。

    如今听龙且的语气,才知道项襄的安危似乎比定陶城的得失还重要。

    城池失守还能再夺回来,但项襄的安危不容有失。

    周兰道,“下落不明,据言……”

    “如何?”

    “已降。”周兰说的很淡然,似乎没有一点意外。

    龙且则是震惊无比,“投降?怎可能?”

    龙且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项氏之将会投降,除却霸王项羽不可以常言断之外,诸多项氏之将各个勇猛异常,秉性刚硬,皆是宁死不降之人,怎会如此。

    龙且的眉头皱的更紧,如今真如周兰所言,项襄已降,汉军合围,于楚军的确是大大不利。

    龙且读过不少兵法,他清楚无论何种兵法,皆以人为本,围绕人心在打转。

    能令项襄抛弃项氏尊严,愿意接受归降之人,可见汉将的厉害之处。

    龙且陷入艰难的抉择,是继续集中兵力与汉军对峙,还是分兵行事,一路继续与汉军纠缠,一路固守定陶,利用定陶的城高池深。

    定陶乃重要关隘,北阻赵、代,西阻汉、河南,这是项氏楚国的北面门户,故而在彭越于巨野泽附近活动时,东郡诸多城池皆臣服于彭越,唯独定陶难下,使得彭越始终不能完全占据东郡,砀郡亦是。

    彭越在梁地纵横,有定陶、开封、外黄等城池存在,始终不能尽力施展。

    周兰和龙且都一致的判断出曹参这支军的目的是度过济水南下萧、砀,是要与其他汉军汇合攻彭城。

    龙且在济水上的布置,必定亦被曹参知晓,如今煮枣已被屠,定陶、胡陵、留县便是牵制这支军的三个要点。

    定陶、胡陵、留县加起来兵马不足五万,需要联合濉水一线的楚军,才能与汉军兵力不至于太悬殊。

    不过很快龙且发现,刘邦亲率大军离开洛阳正向砀郡而来,调兵不可能,那么能否将汉军牵制在定陶至关重要,如此可以给他调集济阳、胡陵、留县等地的楚军争取时间。

    周兰亦建议龙且尽快将军队聚合而来,纵使兵力不及,但足以坚守,阻挡这支汉军的步伐。

    龙且同意此举,故而决定打一场胜仗,来扬楚军之威。

    既然决定一战,龙且便没有采取周兰的计策,没有分兵诱敌,准备集中一个拳头去打。

    周兰的打法是分兵诱敌,以龙且的帅旗为虚张声势,来诱汉军主力来战,给龙且创造直击曹参大营的机会。

    龙且的打法则是握紧拳头,直接粉碎汉军的要害,如同高手对决一样,用尽所有的力气和精神盯住对方的要害,不出手则罢,出手就痛击要害,诸如伤及膝盖、眼睛、裆部、脚趾、手臂等等。

    这是龙且用的非常得心应手的打法,集中拳头一拳解决战斗,不拖泥带水,不来诸多花样,简单直接,这是龙且作战的风格。

    此打法雷厉风行,这点深得项羽赞赏。

    想一拳解决,这点此时此刻与曹参欲一锤解决问题,不谋而合。

    周兰自然知道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自己用习惯的打法,忽然换一个未必适应,仅仅这个适应的时间可能会错失良机,甚至酿成不可估量的灾难。

    再好的打法亦需要适应,不仅为将者需要适应,为兵者亦需要适应新的打法,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故而革新一些策略动动嘴可以,但实行起来就是另一回事。

    熟读兵法的周兰自然知晓这些,兵法是理论,计策是基石,但如果为将者不能非常轻车熟路的驾驭,就不能轻易改变战法,那牵涉到密切的配合,牵涉到默契程度,默契意味着战机,意味着无数的身价生命。

    如果不能熟练新的计策,纵使再好,不如一个看似平庸但却能发挥到极致的策略。

    周兰熟读兵法后得出的一个心得就是计策没有好坏之分,只有适合与否,只有是否能精准的领悟到精髓,能否将其用到极致。

    兵法道法自然,各种计策只要能用到极致,便会殊途同归。

    因此周兰每次给龙且出谋画策时皆努力的贴合龙且的作战特点,他建议龙且分出疑兵调动汉军主力击虚,楚因而可避实(汉军锋芒,主力)击虚(汉军空虚之处),直接斩将,如果能将此路汉军主将斩杀,便能扭转战局,甚至一击大破汉军皆有可能。

    龙且眼眸中尽是沉思之色,周兰此计的确可圈可点,的确是个好计,如对付他人,龙且会毫不犹豫的如此照做,可如今他有些犹豫。

    能让项襄投降,此等汉将心性,龙且竟有些拿不准。

    此计怎能保准不会被汉将看破,从而来个将计就计,龙且思虑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先用自己熟练的打法,来给汉军一个下马威。

    龙且下达命令后,周兰有些不放心其余将领出战,恐首战不利影响士气,他便坚持亲自出战。

第八百七十六章 还是避避好

    对于周兰这位文武兼备的战将,龙且还是较为赞赏的,从项梁起事后,他一直追随项氏,大大小小献出不少计策,而且效果不错,屡立战功,亦得到项羽的信赖,为此项羽便将这位智将调遣给龙且,佐龙且为副将。

    龙且是项羽的心腹,较为倚重,甚至超过项氏子弟,而且龙且的将才之能,项羽非常欣赏,如此再配一个有谋略的副将,如同亚父辅佐他项羽一样,如此项羽才非常放心的将防守定陶的重任交给龙且。

    在项羽北伐田横时,他接收范增的建议,准备加强对汉的防御,特别向龙且说过,“龙将军,楚军兵力寡人多带走伐齐,只有薄弱兵力为龙将军可用……挺住,待寡人返回,切忌,如有危险,活着第一,城可丢,命万不可丢。”

    定陶城池虽是战略地位中较为重要的关隘,但比起命来较轻,城池失而可复得,命不可,项羽不希望因固守城池失去信赖的大将,一番言语龙且当时一股暖流在心。

    为防守好定陶,在城外修建壁垒,汉军屡次挑战不得,此次周兰率军出战,直接遇上准备粉碎壁垒的汉军。

    汉军兵力得到补充后,准备夜衔枚击楚,曹参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改变策略。

    曾经章邯的夜衔枚击大破楚军,那是项梁有骄色,疏于防备,可现在楚军戒备森严,始终防备着汉军的挑鲜,出现突袭的可能性非常小,故而曹参遣得力战将齐受为先锋率先对楚军发起进攻。

    齐受手持一柄吴钩,肩挎一张硬弓,那如岩石般的脸庞迎着春风,眸子如刀一样盯着那壁垒,正在思考是否要采取火攻,烧其壁垒。

    不过很快打消此念头,这壁垒不似行军在外临时搭建的营寨,多是夯土围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只有驻守兵马功能的小城。

    此壁垒较为防火,不像行军临时搭建的营寨那样,在准备和敌军打长期战时往往要修筑营寨,那时用的多是各种坚硬的木杆。

    就在齐受准备让勇士直接攀上去,从里面打开寨门时,那寨门却自动打开。

    恰赶上周兰出战,准备为龙且的总决战做好一个开始。

    两个先锋将在此时此地遇上,战争不可避免。初次交锋,心里有所准备的周兰还是微微吃惊,他不曾想汉军如此勇猛,尤其那汉将齐受有几次差点要他的命。

    周兰文武兼备,在武力上虽不及黥布、龙且、季布、钟离昧、恒楚等大将,但却可以和薄将军、项悍、项声、召平等人并列为勇将。

    可现在遇见的齐受武力值简直骇人,周兰不敢再持戟上马与之亲战。

    不是怕汉将,而是不愿做无畏的牺牲,明明可以坐镇军中靠着谋略和头脑取胜,何必拼蛮力。

    蛮力被称为蛮,但终究有巨大的力量,还是不能忽视,眼前的齐受便具有令人不敢轻视的蛮力,况且他还有一定的谋略。

    此时的周兰才感觉汉军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弱,在关中时刘邦不敢与项羽斗,不得不鸿门宴请罪,可此一时彼一时。

    彼时项羽统帅诸侯联军,兵力四十万,号百万,刘邦兵力十万,号二十万,四倍的兵力,刘邦自然不敢相抗。

    可如今情况却大大不同,诸侯各就国,项羽能统帅的兵力锐减,相反汉王刘邦的兵力在还定三秦后大幅度上升。

    如今虽然楚项羽依旧是霸王,占据着天下共主的名号,但实际上兵力的悬殊在悄然变化。

    周兰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相信楚军的战力,只是第一次硬碰硬便遭遇到打击。

    难道楚军只有在项羽的引领下才是所向无敌的吗,周兰背脊出汗,但想这些自然无用,立刻使分一个分身术,进行虚实的分兵。

    周兰不敢分多,恐反而被汉军各个击破,兵分二队,将自己的将旗放在一队,直接来一个金蝉脱壳。

    龙且在壁垒内听闻周兰战不利,已经提着一杆镇山戟跨上战马准备出寨助力,忽见马蹄声疾。

    吧嗒……

    周兰率兵而回,立刻向龙且建议,“将军,汉军士气强盛,不可战,需坚守壁垒。”

    紧随着马蹄声的是寨外的喊杀声,龙且听得出来那是汉军向营寨攻来,如果只是来一波箭矢阻挡,不过是下一场毛毛雨,即浪费箭矢又起不到作用。

    既然汉军决定攻城,一场箭雨岂能阻挡,故而龙且没有命弓弩手在壁垒上向汉军实行猛烈的箭雨。

    龙且依旧坚持引兵与汉军战。

    周兰建议道,“将军,还是避避好,锋芒太锐。”

    龙且未听,命士卒打开寨门,大大的打开,留下一句话,“周兰看守营寨,待龙且斩敌首而归。”

    战马一阵嘶鸣,龙且如一头忍许久的猛虎向外冲去。

    周兰作为裨将岂会龟缩在壁垒内,如果龙且战败,壁垒固守无益,人家根本不会理会一个空虚的营寨。

    汉军如果对壁垒势在必得,对定陶势在必得,他们必然会滞留在此,直到拿下定陶,但周兰清晰的判断出汉军的目的不在此。

    汉军意在大败定陶军后南下,直取萧、砀,逼近彭城,彭城是他们的目标,现在不过是在清楚后患,扒掉背后的芒刺。

    周兰立刻亲自登上瞭望台,指挥分布在壁垒周围的楚卒随时准备着阻挡汉军的突袭。

    果然如周兰所料,在龙且率军出击后,汉军再亦没有靠近壁垒,只能听见远处没人的荒原上传来阵阵厮杀声。

    厮杀声由浓烈变淡然,甚至有些渐行渐远的意思,周兰心中突生不妙的感觉,对数名斥候道,“速去探查前方龙将军战况,时时向吾汇报。”

    数名斥候领命打马绝尘而起……

    周兰希望龙且还是避避的好,可他毕竟是裨将,是副将,无法完全左右龙且的想法,他亦无法知晓出战必不利。

    即便不利,周兰也知道不能多言。

    “报……龙将军大破汉军,正在全速追击汉军!”

    一名斥候飞马来报,来不及下马,报完又掉头继续探查。

    听闻龙且大破汉将齐受,心中一松,但听闻龙且全速追击汉军,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心中总是发慌,总觉得龙且如此贸然追击而去有些不妥,具体那里不妥,他也说不上。

第八百七十七章 汉铁骑从这里开始

    周兰在瞭望台上有些站不住,在狭小的空间内踱步,一会捋胡须,一会拍打扶手。

    “传令,立刻随本将支援大司马。”周兰终究是忍不住,决定支援龙且。

    龙且出战一击大败齐受,一向自信的齐受这才真切感受到楚国五大虎将的威力,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齐受虽然战败,但他一点也不慌,汉军更是有条不絮的逃。

    没错,居然可以做到有条不絮的逃,齐受将军队临时分成前中后,后军时不时停下来战一场,为前面争取时间。

    后军眼看楚军越来越多,这才继续奔逃。

    龙且正在追击,忽见前方一片没人的青草晃动,立刻挥手,“停。”

    看着那晃动的青草竟然不敢再追击,一名千人询问道,“将军,为何停下?”

    龙且谨慎的看着前方,心中犯嘀咕,觉得胜的太顺利,追的更顺利,虽然有断后的汉军阻挡他追击,但并不是拼死的程度,“遣百将率百人探查前方是否有埋伏。”

    百将领诺命而去,百人左右一分,立刻钻入没人的草丛,片刻后便只剩下风吹的哗哗声。

    不久草丛快速晃动,那百人再次聚集在一起,皆向百将汇报,不曾有埋伏。

    如此确定后龙且这才引军继续追击,这片青草竟有一箭之地长,走至一半时便听闻哗哗的流水声。

    这里竟然是一片水草,陆地草丛里不曾有伏兵,这里更不会有,龙且如此想着催促楚军加快通过这里,他总感觉这里怪怪的。

    齐受引兵从这里过,龙且的军事嗅觉告诉他这片青草潜藏危险,不过走至水草间龙且的心才稍稍放下。

    水草间忽然冒出一个个弓弩的士兵,这些汉卒居然潜藏在水草间。

    嗖……

    一阵弓弩乱射,完全无章法的乱射,但却打乱龙且的行军,接着龙且便听到一阵阵响雷般鼓点声。

    不妙,中计,龙且如此想着,便大喊,“冲出去。”

    情急之下,龙且没有想着停止前进,后撤,而是命楚军继续向前冲出去。

    片刻龙且便看到迎面而来的一支彪悍之军,正是汉将灌婴,迎面杀来。

    水草间的弓弩如果是乱射,眼前的骑兵则是非常有章法。

    灌婴纵马立于军前,命左右校尉李必、骆甲分引汉骑兵配合厮杀楚军。

    李必、骆甲曾为驰骋天下的秦军铁骑之将,曾跟着章邯纵横关外,后来章邯、司马欣、董翳三分关中,二人便归为塞王司马欣麾下,成为赛王之将。

    司马欣是三秦王中战力比较弱的一位,也是将兵能力略低的,二人算是成为塞国比较依赖的战将。

    投降汉王后,便归为灌婴麾下,灌婴与之聊方知其能力非常突出,尤其是在骑兵的建设上。

    为此灌婴保举他们为校尉,当时的刘邦对灌婴那是非常的信任,虽然灌婴年少,然数次疾战,屡立战功,拜灌婴为中谒者,就是准备好好培养。

    那时的刘邦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降将的具体归属或者官职,就把这个权利完全交给灌婴自己定。

    降将李必、骆甲不曾想灌婴非常看重他们二人,便真心愿辅佐二人,彼时的汉军主力多为步兵和车兵,虽然也有少量骑兵但不成章法,而且不够独立,不够成规,多以步兵和车兵的附属存在,是为车兵、步兵打配合的存在。

    这点上汉军的骑兵和此时弓弩兵一样的鸡肋存在,至今弩将秦同、室中同依旧为曹参军的配合存在,尚未独立成军,不能单独作战去。

    那时李必、骆甲见汉军主力中没有一支独立的装备精良的铁骑,便向灌婴建议组建汉军骑兵,灌婴也很赞同去,就向刘邦请示,但那时的刘邦忙着如何尽快平定三秦,思考何时东出,对组建汉铁骑是一拖再拖。

    灌婴便利用汉王给的特权小范围的组建汉军骑兵,任李必、骆甲为骑兵校尉尝试训练汉骑兵,鼓励他们多立功,靠汉骑兵的功劳引起刘邦的注意,这样他好方便再向刘邦提此事。

    此次汉王刘邦东伐楚,灌婴觉得这是新建汉骑兵崭露头角的机会,而且灌婴也清楚论步军的将兵能力他不如曹参,论车骑又不如樊哙,论步兵与车兵的配合又不如周勃,论车兵又不如夏侯婴,唯有汉步骑混编较为擅长。

    曾经走南闯北的灌婴很早就成为善骑者,他在跟着刘邦西征入咸阳的路上便慢慢给自己做定位,发挥自己的特长,走骑将的道路,可惜一路打来,直到入咸阳刘邦也没有组建独立铁骑的打算,骑兵一直是配角的存在,并没有所谓的骑将。

    要非说骑将的话也只有樊哙算是一位,曾被刘邦拜为郎中骑将,但依旧是轻车骑的存在,这和李必、骆甲想打造的汉铁骑有着很大的差别。

    轻骑兵多是少甲或者不穿甲,手持弓弩,以远距离射杀敌人,一旦近距离被逼近就全军覆没,但李必、骆甲打造的则是远距离可射杀敌人,近距离又可以冲杀的铁骑。

    各个即善射又善于进行马上作战,即简单的马上冲杀,新型重骑兵,但也不完全抛弃轻骑兵。

    龙且所引楚军乃马步军,只有极少数有马骑,也就是只有少数骑士,多为步卒,为追击汉军还多为轻步军,重步军在后,是用来最终解决战斗的。

    龙且一路战来,从没有遇到过汉骑兵,看到那装备不亚于楚骑兵的汉骑兵,心里咯噔一下,大大的不妙。

    此时的数万楚铁骑多被项羽带到齐地的战场,龙且这里多为善守的步军,他之所以敢追击汉军就是知道每日来挑战的皆为步军和轻骑兵。

    李必、骆甲向灌婴建议利用新建的汉铁骑来大破龙且,先是齐受引步军和轻骑来挑战,将楚军引出,再用弓弩兵埋伏于水草中躲避楚斥候的探查,待到楚军入埋伏地带一半时,用汉铁骑前后冲击,必可大败楚军,灌婴大赞其计,立刻采纳。

    李必、骆甲左右冲击,楚军大败毫无悬念,骑兵冲击步军如砍瓜切菜。

    龙且自知不敌,便急忙拨转马头向来时路逃去,忽闻人喊马嘶,不知何时灌婴引骑兵从后面包抄而来,龙且大怒,持一杆镇山戟奋力冲杀。

    龙且神勇,未能阻止其突围而逃,然却只能引残兵而逃,兵力损失大半。

第八百七十八章 心有些乱

    龙且战败逃亡至定陶城内,坚守不出,见汉军没有围击而来,有些纳闷,但还是第一时间遣快马向城阳而去。

    城阳在巨野泽之西,定陶的东北,距离不远,龙且本想引残兵直接向城阳复命,但接应他的周兰却建议他继续坚守定陶。

    周兰从壁垒率剩下所有的楚军去接应龙且,李必、骆甲大杀一番龙且军后,受灌婴之命追击龙且。

    如果能活捉龙且最好,不能则立刻向中军汇拢,不可恋战。

    李必、骆甲追击遇到周兰,二人作为秦将曾与周兰交过手,知道其有勇有谋,从周兰和龙且手里讨便宜不太容易,便引兵而回。

    周兰断后,龙且引残兵回定陶,不敢再出战。

    等到周兰回城后,站在定陶城头上的龙且感到纳闷,汉军为何不乘胜攻城。

    见到周兰后,龙且自觉损兵折将有损楚军之威,决定留周兰在定陶继续坚守,他亲自向城阳请罪。

    周兰劝其勿行其事,龙且询问为何,周兰详细分析道,“大王战齐,与田横纠缠于城阳,齐始终不破,心早有怒意,如闻龙将军定陶大败,即便估计情意嘴上不言,心中必定怨将军。况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虽败,然城池犹在,

    此城高池深,纵只剩残兵依旧可坚守,汉若来攻必定损失惨重,彼时如大王破齐,闻言来援,汉军必破。

    如今汉意在彭城,必不会滞留定陶,待汉军离开,将军召集济水、泗水沿线的兵马,彼时声威大振,如此再行追击,必可与项它、曹咎军合击汉军。”

    闻言,龙且若有所思,那眼眸中的深思之色更浓,自项羽成为楚霸王后,他也感觉到项羽的变化,项羽更喜欢听好的,听胜利的,听如何统管天下,对反叛他的,不遵从他的,心渐渐越加的霸王之心。

    顺者昌,逆者亡。

    自项羽成为霸王,他龙且和项羽的见面次数变得越加少,谈心的时间微乎及微,二人渐渐有些距离,他现在还真的有点犹豫。

    听周兰的分析,不无道理,虽然战败,但定陶城池还在,仍可坚守,对于汉军而言就是背后的一个小刺。

    拔之费力,不拔终究是个掣肘之处。

    龙且心有些乱,在项羽将济水沿线防御交予他时曾言勿死守,保命要紧。

    这下龙且开始质疑这句话的本意,霸王此言究竟是何意,是真的要他以保命为主,城可丢弃乎?

    龙且不敢确定,但可确定的是此刻与齐纠缠不休的项羽见到他心里肯定不爽,还可确定的是他的确该以沿线的总防御统将身份存在,而非定陶城的坚守者。

    项羽交给他的是沿线的防御,并告诫不可死守定陶,是不是说让他龙且以沿线大局为重,不可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

    没错,一定是这样,龙且在内心里思考着这些。

    回过神只听得周兰又道,“将军乃济水、泗水沿线之统将,只要将军坚守定陶,其沿线城池必军心不乱,一檄号令可调兵马来援。

    汉军不攻则已,攻令其腹背受敌。”

    此言话音一落,龙且的心才沉淀下来。

    龙且道,“即是如此,即日起严加防守,准备与汉军厮杀。”

    数日之后依旧不见汉军来袭,龙且有些坐不住,心里又开始乱,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汉军还不只一路,在分兵行事,任务完成即可拔营而走。

    仅仅数日后,各沿线的官道上多出许多战马,各个快如闪电,疾风骤雨般飞奔。

    在定陶之西,鸿沟沿线上更早有十数匹战马来回奔腾不息,不断传递着各城池的战报以及行军命令。

    鸿沟之东,一片赤红,红色的旗帜遮天蔽日,明明还是艳阳高照,却仿佛夕阳之红提前降临。

    这片红映的鸿沟之水皆有些红润,如同流动的岩浆。

    此片旗帜形成的阴影印在一座城墙上,此城正是陈郡中的阳夏城。

    阳夏城上黑色的楚旗梭梭作响,箭楼上戈矛林立,弓弩上弦,一片萧杀之气。

    城外的绿地上同样的旌旗招展,只是士卒身上的服饰不是同一色的黑,而是黑色与黄色相搭配。

    黑压压的楚军威势慑人,一辆战车上站着一将,此将身如苍松之挺拔,虎眼鹰眉,眸如青铜剑。

    黑色胡服,身穿铠甲,肩披黄色斗篷,威风辚辚,手持一杆乌色的长枪,号乌虎。

    此人正是执意要出城主动迎战的项声,他所乘坐的战车旁还有一批骏马,马上是他的裨将。

    此裨将身如劲豹,眸似星辰,那脸上似乎一直带着从容的笑,但眼眸中的忧虑之色很浓,他就是不断要劝项声坚守无出的留公旋。

    阳夏的楚军其实并不多,之前能够将汉军拒之城外,甚至令其暂时退却,后入韩地驻扎。

    那是因为当时钟离昧率大军来阻,此刻大军亦不在,项羽遣项声和留公旋留守阳夏这个战略要地,统一由恒楚统领,阻止南路汉军入砀郡。

    先前汉将王吸、薛欧引汉军与王陵兵准备向东北方向的丰邑挺进,名义上是去接家人,在项羽发兵阻止后,王陵回到他的驻守地,商州上洛,继续做他的襄侯王。

    王陵虽然回去,但将所引那部分兵留给王吸、薛欧来统领,算是对刘邦招降的回应,但心里他一直不愿归顺刘邦。

    回到自己的地盘后,立刻加强兵马操练,严格防守武关、蓝关,商县城以及六里湾(也是张仪用计谋以六百里变六里醉翻之地)。

    王陵看清刘邦并不是真的要去接家人,而是准备与楚开战,争夺天下,楚汉之争意见端倪。

    等到刘邦再此东出,连下西魏、殷地而南入洛阳,在洛阳汇聚各路诸侯王,并为义帝发丧,广发檄文时,王陵决定先保持中立,不随汉军伐楚,他从心里不太相信刘邦会赢项羽。

    曾经的小弟做王,还要和自己崇拜的贵族项羽争天下,王陵的心很复杂,也很乱。

    曾为豪族的王陵那是要面子的,何人不要面,几乎很难找到可以将面子丢在地上完全不在乎的人。

    曾由刘邦侍奉的老大,如今却要反侍奉,这点心里本就过不去,加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陵脑海里固有的观念中是向着比自己出身还高贵的项羽。

第八百七十九章 你不是项羽

    因为看在好友雍齿、吕泽的面子上暂时归顺刘邦,帮刘邦接家人,但不代表愿助刘邦和楚争天下。

    回到自己的地盘后王陵便保持中立,没有明确自己的立场。

    王陵接到刘邦发来的檄文和号召书后,他默默的放在一边,没有理会,不打算如其他诸侯王一样亲自将兵从汉,仅仅又为王吸、薛欧增些兵,加上原来留在汉军中的凑一个整数,五千人。

    王陵此举很像黥布遣将将数千人从项羽北伐齐一样,明显保持中立,给自己留后路。

    此时的南阳守已在汉营,在刘邦南战南阳入武关时他就已投降,至此没有改变国立场,算是立场比较坚定的一位。

    可此时的南阳守并没有兵马,很早就被刘邦带走入关,后又入汉中,虽然逃亡一些,但至此南阳守没有兵马。

    在未得到汉王刘邦的允许,一直不敢招兵买马,直到刘邦准备东出与楚争天下,他这才在王吸、薛欧的授意下召集南阳壮士,组建南阳兵,穿的是汉军服,用的是汉旗帜。

    如此汉军的数量在增加,但增加的不多,不过二三万人,等到刘邦下达悉发关中兵的王令后,巴、蜀、汉中近十万的兵马开始沿江汉南浮一下,并一分为二,五万精壮士卒归入王吸、薛欧军。

    如此王吸、薛欧军总兵力达到十万。

    十万兵马,王吸、薛欧倒吸冷气,他们从未统领过如此多的军队,之前随刘邦西征入关,最多引兵不多数千。

    即便是受命出武关假借至丰邑接汉王家属为名义出南阳,其兵力不过二三万人。

    两三万人二人统领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可等到加上南阳守筹集的兵马,至五万左右时两人感到一点点吃力。

    如今再加上从关内发来的五万兵马,十万兵马二人顿时感到肩上的重担变大。

    王吸、薛欧只好重新组建幕府人员,扩大人数,按照汉国的制度进行部曲制分管,增加数名校尉,十数名军侯。

    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再次逼近阳夏时,守城的项声丝毫不惧,大有项羽之风,被赞许为小霸王。

    可是项声的裨将留公旋则不赞成如此做,汉军兵力比之前多出数倍,汉众楚寡,不以出战,当坚守。

    阳夏城西有鸿沟之险,留公旋认为可于河岸设防,作为第一档屏障,如被突破则固守阳夏城即可。

    城上的项声起初同意留公旋的建议,在鸿沟东岸深挖沟壑,修筑壁垒,可令项声没有想到的是王吸、薛欧未走寻常路。

    趁月黑风高之际,遣人绕过壁垒,由鸿沟南端渡河,一路北上在睡梦中打杀楚卒,突破第一道防线。

    到此时留公旋便不敢再言什么,他的建议在汉军看来根本就是鸡肋,鸿沟由北向南,纵横三川、砀郡、陈郡三大郡,那么长的沿线,如此一一深挖沟壑。

    项声阴沉似水,却没有责骂留公旋的计策太烂,毕竟按照正常逻辑,汉军当从阳夏的对岸渡河,近距离攻击才是。

    可汉军便便分兵绕道行事,分支竟然接近固陵之北,而大军依旧是陈船渡河的样子。

    等到尚未松懈时,汉军突然出现在壁垒内,不仅灭掉第一道防线的楚兵,还依靠人多的力量,迅速填平一段沟壑,为大军渡过提供便利。

    汉军旗帜飘扬在城外时已是艳阳高照。

    鉴于所提计策失败,留公旋便没再阻止项声出战。

    喑噁叱咤,千人皆废,破釜沉舟,以少战多,引领诸侯全歼王离军,何等的豪气,何等的吞吐之志,曾跟着项羽的项声那是便从心中敬佩项羽,甚至佩服的五体投地。

    立志要做项羽第二,成为第二个楚军猛将,为此不仅苦练乌虎枪,力求能完全模仿项羽的霸王枪,还学着项羽处处寻找以少胜多的机会。

    为练就项羽的霸王枪法,项声将自己的枪打造的与霸王枪同等重量,每日如无战事便虎虎生风的练习枪法。

    久而久之,居然真的练的有模有样,如果不看面容,只看项声舞枪,还以为是项羽在练武。

    只是项声哪里知道那霸王枪的独特之处,并非是因为它重,而是那本是一块天外陨石,因不愿浪费此陨铁,故而除打造一把霸王剑外全部用来打造这把长枪。

    剩下的陨铁打造两件兵器不够,打造一件又太重,铸器师苦恼,后因项羽天生神力,这才全部用来打造一把粗于寻常枪、戟的长枪,由于此陨铁材质花纹如鱼鳞,故名虎头龙鳞枪。

    等到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改名为霸王枪,之所以自封为西楚,一说旧名江陵为南楚,吴为东楚,彭城为西楚,等于把原来的楚国加上梁地分成三楚。

    城外汉军旗帜连绵不绝,兵力达十万,他项声所驻守的兵力不过二三万,汉军兵力是他的数倍,这竟没有让他眼眸中有一丝恐惧,反而尽是兴奋。

    项声很兴奋,但留公旋的眼眸中却是恐惧,留公旋太了解项声想做什么。

    留公旋为项声的副将后早已发觉其对项羽敬佩,那么敬佩的一段就是学习,学习项羽的种种行为。

    项声欲学项羽以少胜多!

    项声的这个行为,留公旋早已觉察,先前这才极力阻止他出战,以坚守为主,可现在他知道已经挡不住项声扬名的步伐。

    留公旋苦恼,“若非项羽,有霸王之心,未有霸王之力也,更无霸王之兵略。”

    跟着项声出战后,留公旋心里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活下来,安然的从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中活下来。

    最好还不被俘虏,这是留公旋迫切希望的。

    想活下来,不愿做无谓的牺牲,便不能冲锋陷阵走在最前列,还不能不尽力,否则兵败如山倒,到时逃亡何处。

    留公旋满脑子在思考这个事情,他的眼眸里没有注意到那遮天蔽日的汉旗,直到交战擂鼓声响起,他才回过神。

    一回过神便听闻项声道,“留公旋,给本将压阵,看吾来个……三进三出。”

    项声本想说来个九进九出,但转念一想项羽能九战大破秦军,斩杀苏角,俘虏王离,逼使涉间自烧杀,其中的诸多因素,他项声似乎还不具备,故而改成三进三出。

第八百八十章 力量对兵谋

    “看吾来个三进三出,斩杀敌将,大破汉军……”豪言尚未落地,项声舞动乌虎枪已经杀出去。

    将怂怂一窝,将勇勇三军。

    项声的威猛直接也带动楚军强大的战力,初战交锋,还真的令留公旋感到意外,项声还真是杀的三进三出,铩羽而归。

    “哈哈……如何,吾项声可曾口出狂言……”项声本想再继续夸耀一下自己,但如今大地当前,不便沾沾自喜。

    留公旋的确很惊讶,他想不到项声的战力竟如此惊人,不愧号称小霸王。

    “可曾斩杀敌将?”留公旋还是比较关心这些,如果真能初战便能斩杀敌将,势必可以挫伤汉军,扬大楚军威,令汉军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汉军不敢妄动,留公旋相信他可以利用手段徐徐图之,直到把汉军内部搞的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纵使十万大军又能如何。

    一旦不能协调一致,再多的兵只会更容易被灭掉,三五只狼或许不好对付,但成千上万的狼群一旦内斗起来,那么相互踩踏亦能让它们元气大伤。

    可惜却听项声道,“吾三进三出,直到杀退汉军先锋,未见将校。”

    未见将校,这算什么先锋,分明是试探之军,如果以最弱之兵试探楚之将,那么……不秒……

    留公旋立刻觉察出不秒,如果汉军这十万兵马,有强中弱三分,那么此汉将则是非常厉害的博弈人才。

    将己方兵马分成三种不同战力的兵,分别去和楚军作战,几次试探必然会知楚军强弱。

    如果是中对强,弱对弱,强对中,那可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汉军如果依靠兵力之众,不走这些术数之道,不涉列奇门遁甲,不过是击溃而已,楚军一哄而散,战的战,逃得逃,降的降,不可能全部歼灭。

    再强悍之军,如敌军四散奔逃,如百鸟入林,何处找出,待时日一到直接来个化散为整,死灰复燃,那就大大的不妙。

    强烈的危险气息让留公旋再次提醒项声,“项将军,虽尚不知汉将为何人,但汉将颇懂奇门之术,不能再让汉军如此慢慢试探下去。”

    “雕虫小技,管什奇门之术,再花哨招数亦抵不过强悍之力,吾楚军男儿,皆以一当五,如此首战之际,吾这杆长枪才能三进三出,

    再厉害又能如何,纵使万千繁杂蛛网,吾皆一火烧之。”项声还很不屑这些邪门歪道,搞的那么复杂的术数,项声曾学过这些,但他弄不懂,也学不明,亦愈加讨厌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

    项声很赞同项羽的阳谋,走力量之道,走强兵之道,在他们看来兵法阴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皆不堪一击。

    戈矛坚硬锐利,甲胄防御强悍,战马移动迅速,装备精良,这些硬实力的打造才是根本。

    骑兵不仅配备防御极强的轻短甲胄,还配有利用砍杀的环首刀以及利于马上射击的弓弩……

    总之各种兵械的加强,不同兵种巧妙有序的配合,这才是强军之道,项声不相信那些。

    “不可,如果直接一部直接出动,会打草惊蛇,务必一举歼灭方可,现今楚军尚有不少在城内,一旦让楚军大觉不妙,龟守在城内,强攻必然损失较大。”

    “那让二部出动。”

    “亦不可,二部虽比一部略弱,然其中甲曲战力极强,甚至犹胜一部各曲。”

    汉军军营内,汉将王吸和薛欧对出动何部何曲有分歧,更如何进行诱敌亦有不同的看法。

    此时的汉军并非走楚制,除吕泽部,多走秦制,这得益于汉丞相萧何对秦制的了解。

    因此对汉军临时集结的数十万大军,皆进行部曲制,此时的王吸、薛欧南路军兵力达十万,亦进行部曲制方便协调统一。

    简言之,一部一校,一曲一军侯。

    对于阳夏之战,王吸和薛欧皆没有悬念,对汉必胜有着充分的信念,只是对何时出何兵有小小的分歧。

    二人将十万大军分成三部,每部又分六曲,一曲五千余人。

    王吸有些担心,“如果再让三部中丙丁二曲,兵力会损失较多,亦会影响士气。”

    不见兔子不撒鹰,未见猎物不放走狗,不损失一部分兵力,增能全部调出楚军,不战则矣,一战需彻底消除后患,更可以给前方楚军守将以威慑。

    先前几场试探,薛欧还算满意,出动三部中的丙丁二曲兵马,虽然他们年龄结构不像一部中那样皆为青壮,但他们这些老将老兵亦不敢被潮流埋没,战斗起来亦是勇猛。

    装备上虽然不同,但他们并未有埋怨,因为他们知道哪些精良的硬弓和利刃,拿给他们反而会影响发挥,反而不如已经用习惯的戈矛。

    新征的壮士因为年轻力壮,故而给他们配备的多是强弓,射程远,但对身体强度和力量有较高的要求。

    最让这些老兵觉得合力的是他们负责的多是短距离作战,不会分配给他们远距离奔袭作战。

    奔跑是个体力活,尤其还是穿着甲胄拿着兵器跑,那可比简单的跑步要困难的多,简直不是一个等级。

    负重前行已经很累,更何况是奔跑。

    这些精锐虽然装备精良,而且粮草还是最好的,可是他们的作战任务也是最艰苦的,这点让老兵和新兵皆心腹。

    想要好的待遇那就靠自己去争取,如果自感体力不如从前,或者身上有伤不便参加艰苦的作战任务,自觉退下来。

    丑话在前面,王吸和薛欧已经事先说明,自愿选择部曲,如果不能胜任及时向各自校尉上报,自觉退居二线,否则一旦触犯军法或者完不成军令,甚至拖累作战任务的皆重罚不饶,甚至斩首。

    反复的试探,这些老将老兵打算还算卖力,竟硬抗楚军,但明显打的很辛苦,是否上调换二部兵马上去,薛欧和王吸在做最后的商榷与衡量。

    薛欧道,“再坚持一战,同时命二部、一部最好准备,一旦有时机立刻重创楚军。”

    王吸见薛欧同意自己的看法,眼眸中终于流出欣慰的神色。

    几次战斗下来,楚军似乎尝到甜头,大多认为这支看似兵力众多的汉军,实则多为乌合之众,战力不强,甚至认为多乃老弱病残、滥竽充数之辈,隐隐有欢喜和耻笑之声。

第八百八十一章 谁不想立功

    几场下来,楚军中立过功的便战意高昂,表示要再接再厉,尚未有出战机会,迫不及待想立功的已经跃跃欲试,甚至向其左右司马去请战,让左右司马代为向上传达楚军愿战的意志。

    “一定乃汉王悉发老弱病残以壮声势,不过在威吓楚军耳。”

    “然也,此等倒送立功之机遇,岂能便宜诸多老将。”

    “若可猜测,将军会允许吾等请战否?”

    “或许会,甚至会大举进攻。”

    楚军中到处在议论着立功的事情,这些言语自然早就传到项声和留公旋的耳朵里。

    此时项声一脸怅然,在帐内无声的踱步,长期练习枪法的他走路已经很轻,很稳健。

    留公旋则是一脸的担忧。

    如今士气高昂皆愿杀敌立功,已经开始逐级向上反馈,初听皆喜。

    士气高昂何人不喜,留公旋见士卒各个以一当五,而且纷纷请战,这对阻挡汉军步伐有着很大的益处。

    可如项声所言,他感到太顺,不像当年救赵那么惨烈,汉军兵力众多,但每次交战皆为老兵,这让项声有些纳闷,于是他派遣斤候去打探,去汉军中打探,可奇怪的是派出去的斥候不是一去无回,便是回来皆言汉军多老弱病残,这是汉王刘邦把家底都搬出来的节奏。

    项声有些怀疑,但他作为三军之将又不能亲自去探查。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相信所查结果,还是采取保守的打法。

    留一部分精锐在城内,一部分精锐他亲自率领冲杀,一直以来如此。

    交战像是一锤子买卖,成不成很难再来一次,败者损兵折将,甚至再无还手之力,尤其是大战,一旦战败,不只是数年无法复原,甚至灭国。

    项声真的不敢将所有的兵力全部调出,若是完全失败绝无翻身可能,到时不知该如何向恒楚交代,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项羽。

    项声年纪轻轻在此为将皆因项羽破格提拔,他不愿让项羽失望。

    “楚卒请战,若如何看?”项声还是非常谨慎的向留公旋询问,虽然他浑身充满战意,但关乎阳夏城池的得失,他一点不敢马虎。

    留公旋眼珠子转了转则道,“汉十万大军,怎可能尽是老弱病残,恐为示弱之计,然汉军如此示弱,倒是会折损汉军士气,如此一战,胜负难料,还需将军定夺。”

    老狐狸项声暗骂留公旋,等于什么没说,难道他项声不知道这可能是陷阱,说来说去还是要他来决定,正是一点责任不用担,但又找不出苛责的地方。

    明明确确指出这是一个陷阱,留公旋算是向他表明立场,但最终是否一战还是要看项声。

    项声道,“传吾军令,调出城内兵马,入夜后突袭汉营。”

    一道军令立刻让阳夏城内外骚动起来,有兴奋的,有担忧的,还有迷惑的,更多的是恐惧,议论着这场战斗可能带来的后果。

    无论是打架斗殴,还是行军打仗,他们皆认为兵力多赢的胜算才大,像破釜沉舟大破秦军的战绩不是每个战将可以做到的。

    三月底的夜空繁星点点,那皓月之光如冷玉一般连着星辉成万千银河,柔美而灵动。

    这幅美景之下却是一片厮杀,在此春眠的诸多野生动物慌不择路的向远处的丛林奔去,就连已经入眠的小鸟亦吓得从鸟巢中飞出,转几圈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再次回到鸟巢,但是紧闭巢门。

    杀伐之气令夜晚的虫叫也淡不少,血腥味却让虎豹豺狼有些难掩那火热的眼眸,几次想试探性的到战场中捞点猎物,但终究被那充满杀意的勇士给吓退,他们不怕人,不怕落单的人,但如此多的士卒拿着戈矛冲杀,还是忍着腹中的饥饿转头离去。

    “究竟为何?为何汉军战力如此之强!”项声血染战袍,一脸的阴沉似水,本来的他一直坐镇中军指挥,留公旋在前线督战。

    可是留公旋那边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到最后前来传达战况的甲士不用言语,从表情便能看出。

    在通信极为落后的时代,传达军令只能靠着腿和嘴,有时候三军相聚的距离比较远,后军往往看不到前军的影子,左军看不到右军的边际,故而这才有前后左右四副将的设置。

    项声再也无法安稳的待在中军,挥动他那杆沉重的乌色虎纹的长枪,强横的战力渐渐压制汉军的进攻,但却无法阻止汉军将他们完全围起来。

    这次不再是三进三出,而是九战九退每次突围都被汉军打回来,汉军的战力突然变得很强,强的令项声血染战袍。

    项声本隐隐已经猜到有问题但他还是没有忍住一战成名的心,他想创造战绩,让他可以并列五大虎将的战绩。

    就是这个小小念头让项声陷入被动,突围成为目前唯一的目的,摆明汉军欲全歼阳夏守军。

    就是没忍住,没耐心慢慢打持久战,十万汉军压在城外,任何人难免心乱,如果趁敌军不备直接来个痛击,纵使不能击败敌军,至少可以让敌军惧怕,让敌人畏惧便可威慑汉军。

    已经为时已晚,项声所能想的就是如何突围。

    留余旋也不想就此成为俘虏,甚至被不知名的小卒给杀掉,那就太冤。

    项声向留公旋询问突围之计,留余旋眸光闪烁,倒是认真思索起来,随后他的脸色凝重,像是想到什么紧要之计,便示意项声支开闲杂人等。

    跪坐在岸前的项声认为留公旋定有良策,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命人退下。

    等到侍女和护卫皆退下后,留公旋这才附耳与项声说上几句,留公旋话还未说完,项声已经脸露怒意,但还是没有发作,强忍着怒意使得脸有些发红。

    等到留公旋直立身子回到自己的位置,项声阴沉似水的开口,“勿再言,否则休怪项声以军法处置。”

    留公旋淡然一笑,充满歉意,却没有羞愧之意。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拥有如今的地位,留公旋怎会放弃,他不愿意努力揽在手里的东西化为泡影。

    从布衣直接成为一县之令,还能成为镇守一方的副将,这种得来不易的荣耀要是随着这次的战败而烟消云散,留公旋心有不甘,“将军,破除万难,披荆斩棘,顶着项氏摘系的压力,才有今日,将军甘愿就此失去昔日荣耀否?”

    项声冷哼一声,“吾能走到今日,乃吾拼杀而来,岂能为护……吾不愿身败名裂。”

    过上富裕生活之人是无法再过乞丐的生活,不是他失去能够吃苦的心,而是原来的人群不会再接纳他。

第八百八十二章 似乎插翅难逃

    项声如今是将军,可以镇守一方的将军,他不愿意投降而身败名裂。

    项襄投降的消息第一时间已经传开,永远无法理解为何这种事情的传播速度要远超军报。

    在项声得知项襄成为第一个投降汉军的项氏之将,他心里非常的鄙夷项襄,觉得简直是耻辱。

    如今让他项声学习项襄投降,成为他鄙夷的人,打脸,怎么能容忍。

    留公旋自然看出项声的苦恼,“将军是诈降,又非真降,如能使得汉军懈怠,便能突围,活命才能保荣耀,如果被俘房,那名声恐不如投诚者,结局亦大不一样。”

    项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诈降,他从来没想过,但又不能否认这个办法很好。

    兵力相差太悬殊,他已经尝试图突围,可惜每次都失败,此刻项声黑着脸道,“那就有劳旋裨将。”

    先前还是残阳普照,下一刻便是春雨润物,只是此时的雨不再那么细,那么柔,倒是如万千雨箭要刺穿大地,又似情人的缠丝欲束缚世人。

    这雨似乎不忍见草地上全是血腥味,来一场彻底的清洗。

    已经连续重创阳夏守军的汉将此刻在思考新的问题,楚将投降这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被围困明知必败,自然没有再战下去的理由。

    全灭阳夏楚军就在眼前,是否在此时接收投降,王吸和薛欧又有不同的意见。

    王吸认为令阳夏守军覆灭就在眼前,没有必要接收投降,而且很有可能是诈降,欲趁此突围。

    不过薛欧则持不同意见,他倒不是否定王吸的看法,同样认为这可能是楚将脱身之计,但他考虑的是另一层次,现在距离汉王刘邦下达讨伐项羽的命令已经过去十余天,居然还在阳夏逗留,被只有两三万兵马的项声阻挡。

    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传出去,到时不知道刘邦会如何想,其余二路大军之将得知又会如何看他们。

    薛欧如此一说,王吸也面有焦急之色,他们二人皆知这次东伐是立功的绝佳时机,他们皆关注的是北路军。

    中路乃刘邦所引的各路诸侯王联军,兵力众多,沿途自然没有敢阻挡的,行军速度不会很慢,但北路大军和他们南路大军兵力相当,如果北路大军一路杀伐先至彭城,就没有他们立功的机会。

    立功机会似乎不常有,失意却常半人左右。

    王吸、薛欧率军以迎接刘邦家属为名义入楚,伺机为汉打下一个基地,行动至阳夏却受阻失败,此刻再被阻,那就说不过去。

    不知道该如何向其他汉将证明自己,王吸和薛欧皆不愿在此多逗留,但夺人性命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欲杀人性命,自然会受到殊死抵抗,谁不愿将性命结束的没道理,将其全部灭掉终究要废些劲。

    不仅费劲,还费神。

    雨还在下,一双眼睛变的比之前更亮,更大,像是被雨水冲洗过一样,又亮又大,非常不舍的看着一件件宝物从眼前拿走。

    诸如玉、金、珠、翡翠等等,项声看着这些眼睛瞪的大大的,非常的不舍,这诸多宝物有些是项羽赏赐的还来不及藏在家中,有的则是从阳夏城内搜来。

    知道项声平时除练习武艺外,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宝物,故而有些想谋得一职之人便投其所好。

    金钱宝物,男人不爱者少之又少。

    “非要送如此众多宝物否?”项声有些不舍,眼里又有些疑惑的问出。

    留公旋开口道,“如此才能显出诚意。”

    “诚意……”项声感到惊讶,但随后他若有所思,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留公旋简单的进行解释,在他看来项声的确是个将才,但在人际交往,揣度人心上,使用软攻上是欠缺的。

    项声也大致明白这是通过贿赂来迷惑汉将身边的人,此其一,其二是如此重金贿赂来向汉将表明真的愿意投降,其三是用这些去瓦解部分汉将的斗志。

    楚军在一片低矮的山坡上,有些居高临下,汉军虽然围的水泄不通,可是攻灭他们还是要付出很大代价,这点双方都明白,于是就暂时保持距离,看样子是要困死楚军,但也有流言说汉军不愿在这围太久,着急入场郡与其余军回合。

    雨越下越大,天地一片灰蒙蒙,雾蒙蒙,最后竟是漆黑如墨,不仅雨大风也大。

    在这个夜里,薛欧同意王吸的注意,准备接受阳夏军的投降,而且雨天也有泥石流,亦不利再进攻,为防止后患,决定收缴他们的兵器。

    楚将项声的回应是可以接收此条件,准备明日缴械,无论明日天晴与否会亲自至军中投降。

    王吸、薛欧也想着如天晴便即可拔营,继续东进。

    如此雨夜,如此的连日战斗,直到此刻王吸、薛欧才放松的沉沉睡去。

    睡梦中依稀听见战马嘶鸣的声音,似乎还有阵阵厮杀声,王吸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紧张,急着下阳夏继续推进的心情开始在梦中上演,他相信是这样的,是该适当放松一下,冷静的心才能有利决断。

    可梦中的世界忽然晃动起来,朦胧中感觉身子被摇动,悠悠转醒,耳旁已经响起急促的声音,“王兄弟,快醒醒,楚军突围而去!”

    突围?王吸听闻一时间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追,立刻追。”

    薛欧道,“已经派兵追击,不过大军还是继续向东为好,此次楚军突围已经损失惨重。”

    稍微定神后,王吸这才开口道,“早知有诈,不曾想还是使其逃脱。”

    楚军突围后一路沿着鸿沟向北逃,没有向东入场郡奔萧、场而去,而是一路向北而逃,逃向开封。

    那里是恒楚驻守的地方,也是鸿沟一线防御的总指挥处。

    春雨已歇,天地一片苍绿,红日缓缓自山巅升起。

    项声纵马狂奔,忽然勒住马头,战马人立,他用力夹住马腹,不让自己摔下来,眼眸中的震惊之色一闪而逝。

    只闻的马蹄声疾,震的远处的山林之叶抖落雨珠,竟然形成雨雾,在旭日下映出一片彩虹。

    如此壮观之景,项声没有一丝赏心悦目的感觉,立刻命所剩全军列阵。

    片刻之后从那水雾彩霞中奔出一支黑色人马,黑色的旗帜,黄色与黑色的战服,看到那飘扬的楚字旗,项声那警惕的心才放松下来,但眸光一刻不敢放松,紧盯着前方。

第八百八十三章 不过乌合之众

    远处的人马也发现项声这支军队,立刻遣甲士前来通信,项声这才得知乃项县、陈县等兵马受命向开封赶来。

    那边听闻来人乃项声将军,亲自前来拜见。

    具体询问才知恒楚在集结鸿沟沿线的兵马,脸上有一丝震惊之色,“大莫敖为何要调兵?”

    “未将不知,只知很紧急。”

    项声道,“速随吾见大莫敖。”

    雨后晴空万里,视野极其开阔,放眼望去只见开封城外兵马集结,一片萧杀之气。

    壁垒营寨内一将肩披黄色长袍,目光迥然的检阅士卒练兵。

    开封县令(楚国称公)走上前道,“将军,项声将军到。”

    项声?怎么会在此?恒楚听到此消息下意识的感到不妙。

    其实就在刘邦于洛阳聚集各路诸侯王,并发檄文来讨伐项羽,恒楚便知道楚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腹背受敌,不仅有田横反齐,如今还有汉王率领个诸侯讨伐,曾经楚国掌控的疆域,大片已经归于汉的掌控。

    就连楚国本身的疆域也被齐、梁地彭越、南阳王陵等给搅和,当真是岌岌可危。

    恒楚来不及请示项王,便立刻向他负责的沿线发布集结命令,准备阻挡刘邦的步伐。

    恒楚得知刘邦兵力数十万,他心里没底,知道可能阻挡不了但能阻挡一时便能为项羽争取一点时间,争取能破齐后及时回击汉王。

    在召集兵马时,他和开封令和几个副将皆一致认为不能调动阳夏驻军,因为汉军此时兵分三路来讨伐楚已经天下皆知。

    汉军南路还是需要阳夏守军阻挡,故而听闻项声纵马而来,感到惊讶,甚至有些不详的感觉。

    “快请……”恒楚立刻道,他已经猜出发生什么,但还是没有将其以军法的形式带上来,想想他的身份,便改变态度。

    军令如山,纵是王族之人又如何,此乃楚军铁律,这些恒楚知晓,但他更清楚项声乃项羽颇为看重的战将。

    重点培养的战将。

    项声见到恒楚,一脸惭愧,“未将未能守住阳夏,请将军责罚。”

    恒楚没有一点责罚的意思,甚至还升其为裨将,与他一起对抗刘邦的中路大军。

    面对刘邦率领五路诸侯军浩浩荡荡而来,恒楚询问二人的意见,如何阻挡汉军,是主动出击还是坚守。

    恒楚、项声、留公旋、周将军展开一番讨论。

    抛却北路和南路军,刘邦所亲率兵马包括各路诸侯多大三十余万,兵力悬殊太大,留公旋认为不应战,当深挖壁垒,坚守为主。

    只要能阻止其军,为楚霸王争取时间即可,这是留公旋的意见。

    项声沉默,他没有第一时间发表看法,面对南路十万大军他都没有阻挡住,还差点搞的全军覆没。

    其实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关隘设壁垒阻挡入侵之军效果是各不同的,具有天险者,加上人工壁垒甚是可以凭两三万人阻挡十几万大军。

    有的时候不是兵力多就是优势,反而会成为缺点,比如狭长的山谷,大军不能并排而行,那么十几万大军甚至数十万大军只能排成长长的人龙,如果从峡谷两旁的高处攻击,大军肯定损失惨重。

    人是情绪之物,特别会受到他人影响,尤其是看到败乱那一刻,他们的本能就是认为已败,要逃,根本不会在乎敌军多少人。

    不过他们都知道开封城的设防并没有很大的优势,阻挡三十余万大军还是痴人说梦。

    周将军尚未与汉军交过手,但他曾经在随楚军入关时与河南王申阳、西魏王魏豹、恒山王张耳等人并肩作战过,认为各路诸侯中除西魏豹外,其余不过乌合之众,至于汉军在周将军的眼里,不过是曾经和项王一起斩杀过李由的沛公军而已。

    有些战将他曾接触过,认为可以一战,汉将多是贩夫走卒,屠狗吹鼓之人,并非将相之家,哪里懂得兵法,用兵之道可和屠狗、贩缯不同。

    周将军的意思是乌合之众而已,纵使数十万也不过如当年周文一样最后被善将兵的章邯打的羞愧自刎。

    周将军拿出周文来和刘邦做比较。

    当时的周文至函谷关外有兵卒数十万,车千乘,最后却是一败再败,愧对陈王而自杀。

    此言一下子使得参加兵事会议的诸将燃起战意,低落和恐惧一扫而空。

    恒楚听到留公旋和周将军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见,一时间陷入沉默,随后看向项声,“项将军以下如何?”

    项声一直处于沉默当中,眼眸中不断流露深思之色,留公旋和周将军的话让他想到另一只种可能。

    项声知道刘邦绝非周文,汉军已今非昔比,他与王吸、薛欧的交手就已经感觉到。

    更何况刘邦身边还有诸多诸侯王,如果说能把他们看成乌合之众的,唯有霸王项羽才有如此魄力和战斗力。

    不过项声很明白,如果不战,汉军亦可能直接无视他们,穿过曲遇、开封、外黄等地,直逼彭城,那就大大不妙,到时候项羽肯定大怒。

    不阻挡汉军,事后项羽必定怒而责,阻挡却无足够的兵力。

    恒楚善守,他自己很清楚,论攻伐,他自知可能不如项声。

    在恒楚的内心非常赞同留公旋的主张,以开封为中心,南北各要塞皆深挖壁垒,操练兵马,加强预防阻止汉军前来。

    汉军到来只管各种箭矢和滚木招待,还可来诸多易燃的油脂来招呼汉军。

    主动出击还是暂时放放。

    听闻恒楚的问话,项声开口道,“当攻守兼备,可令阳武、曲遇守军先尝汉军,以试强弱,败则退守,如可战,倒可阻挡一时,诸将亦可立功也……”

    帐内的议论声还在继续,没有丝竹之声相伴,有的是帐外训练场上的断杀声,没有美酒飘香,则是满满的紧张气息。

    恒楚、项声、留公旋、周将军四人商谈决定先让阳武、曲遇的守将率军向汉军先尝。

    之后四人便开始耐心的等待,恒楚和项声在留公旋、周将军的陪同下每日督察士卒操练,更是不断派出斥候打探前方的战况,而且还命二地城池的守将每隔半个时辰向开封汇报战况。

    四人终于在美酒中等来第一份消息,回报说刘邦做出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居然让一个亡国之君张耳率他那五千残兵打头阵结果可想而知,张耳被阳武的守将挫败。

第八百八十四章 项羽不在之时

    “果不其然,乌合之众耳。”周将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似乎他早就聊到一样,甚至还有一份的得意,那感觉像是在说,如何?我何曾有误?

    周将军继续道,“张耳此人虽曾为赵国贤相,但终究非将兵之人。”

    话音未落,周将军看向留公旋,那眼神中含着很复杂的意思。

    留公旋的主张和周将军截然相反,此刻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蔑视。

    作为钟离昧帐下战将,自认其勇武与谋略可与周兰相比,对于留公旋,那完全不在自己的考虑之列。

    巨大的危险下有巨大的机遇,此时楚汉已经正式宣战,楚汉之争已经无法避免,既然如此那么何人能从中抓住机会,那么封侯拜相的机会就会到他头上。

    既然杀伐不可避免,有战功可立自然要揽在自己手里。

    没有贫穷过的人是无法知道那种痛苦的滋味,才能体会对金玉的渴求,有心爱之人才会知道努力拿到更多金钱的意义。

    周将军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曾经的他没有尊严,没有金钱,躲躲藏藏,直到遇见钟离昧,生活开始发生变化,他成为一名百将,最后一路走到都尉的位置,成为钟离昧帐下的裨将。

    跟着钟离昧参加巨鹿之战,赢得荣耀,但这也打开周将军的渴望之心,他渴望再立功。

    项声问道,“攻曲遇之将何人?”

    周将军道,“乃河南王申阳,此人曾为张耳宠臣,虽曾攻下河南、洛阳一带,但那在大势之下,不过顺水推舟之力,而且在汉王屡战洛阳而不下之时,克下河南一带,此人抵挡不住曲遇守将。”

    恒楚有些难以置信,刘邦率各路诸侯向东而来,与楚的交锋怎么会派出如此弱的军队,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大军暂停,完全可以分兵行使,大军继续前行。

    项声似乎看出恒楚的疑惑,“是否在思考汉王为何不继续行军?”

    恒楚点点头,开始一种猜测。

    项声认为一定是刘邦尚不知楚军强弱,犹自还停留在鸿门宴的阴影中。

    曾经刘邦想做关中王,把守函谷关不放项羽等诸侯进来,结果直接被楚军攻破。

    当然那时攻破函谷关的是黥布等将,如今已经不在项羽的掌控中,但是对楚军的畏惧还是有一点的,也不能说是畏惧,是慎重,对楚用兵还是有些慎重的。

    几人的讨论尚未进入正道,就听到一则令几人非常恐怖的消息。

    阳武被占领,守将被杀,曲遇守军更惨,几乎全军覆没,这消息很突然,项声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为何如此?”

    不仅项声,恒楚、留公旋、周将军也一脸诧异,明明首战是恒山王张耳和河南王申阳的战败,怎么会如此快的转变。

    究竟为何有如此转换,恒楚等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对刘邦大军已然逼近,眉头皆不自觉的紧皱起来。

    四月的残阳将天空炒成疏璃彩,莫春之风已经稍稍带些暑气,风虽然还是那么的柔和,却多一股狂劲在里面。

    按照秦未汉初的颛顼历而言,乃春正月,夏四月,秋八月,冬十月,那个时候的正月相当于后世的二月,即春天的第一个月。以此类推,四月算是暮春,夏初。

    “子房与先生之计当真是相得益彰……”刘邦此刻的心情相当的不错,自还定三秦以来,虽然算是已和楚宣战,但并没有真正与楚交锋。

    二次出关还算顺利,三河之士已收入麾下。

    长时间的容忍项羽,让刘邦一次又一次吃下那难以下咽的气,使得心性更加坚韧沉着。

    明明先入关却不被认可,此一气,明明皆为反秦功臣却只能鸿门赴宴请罪,又是一气。明明自己该是关中王,却被赶到巴蜀之地,又是一辱,刘邦一忍再忍,直到此刻他终于觉得可以吐出那口怨气。

    率七王(司马欣、董翳,此二位仅有王爵名号,被刘邦废掉;西魏王、殷王、河南王、韩王、恒山王)向东而来,数十万大军,不将项羽踩在脚下,让其认错,实在难以平复心中曾受过的伤。

    何人不要面子,尤其是岁数大项羽很多的刘邦,被小辈接连的欺负,实在是有些憋屈,甚至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可在权利场上,在关乎着时代子孙的利益场上,何人会在乎你是否为长者,是否小辈无理欺负长辈,拳头就是硬道理。

    谁的拳头硬谁就说了算。

    一只彘肉如何分,分多分少怎能会有绝对的公平,没有人会关心曾经为抗秦留过多少血,跟我关系好,看着顺眼,就分一块好的。

    功劳大小还不是拳头硬的说了算?你功劳再大,不被认可亦是白搭。

    项羽依靠强硬的拳头,在分割天下时明显没有考虑立过大功的刘邦大叔的感受,不听话就给你一块全是骨头的肉。

    刘邦忍,一忍再忍,今日终于不再忍,但刘邦没有失去长期以来隐忍的冷静。

    现在项羽正在与田横纠缠于梁地城阳,他虽不在彭城坐镇,但还是不能想当然,所以刘邦率军穿过博浪沙来到河南国与西楚的交界处即曾经的三川郡、砀郡、东郡的交界处时,面对阳武、曲遇两座拦路城池时,他没有立刻盲目下令进攻,而是听取张良和陈平的建议。

    此时的河南王已降,虽没有明确废国为郡,但已经与郡无疑,而阳武和曲遇一个靠近东郡,一个靠近场郡,这里曾为魏地,亦被称为梁地。

    这里在项羽大封天下时归为自己的统辖内,但是却忽略在此的彭越,自那时起梁地便一直处于彭越的袭扰中。

    西楚的后院一直被彭越袭扰,项羽曾派萧公角去讨伐结果被彭越打的大败,可见彭越的厉害,而在这种环境下阳武与曲遇却一直还在西楚的掌控内,并没有落入彭越的地盘内。

    故而刘邦对二城之将颇为重视,并没有因为兵力多就轻视第一次与楚的交手。

    数十万大军本可碾压两座没有多少兵马驻守的小城,但张良建议还是先礼后兵,派遣张耳率军至阳武传发檄文,河南王申阳率军至曲遇,实行召降。

    刘邦一口答应,二王率兵离开后,陈平又提出阴使兵暗暗靠近,如有不降之心立刻突袭。

    等于一边引你在外谈,一边悄悄靠近你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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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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