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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不及先生     汉室风云录txt下载     汉室风云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得见萧何

    冷静,有条不紊,始终是韩信的做派,甚至行动之举皆会思虑的透透彻彻。

    又是微微一惊,韩信没有发怒,没有在新上任的一天放一把火,震慑这里的诸吏。

    韩信动手将房间归置后,便立刻召集所有吏卒在约定时间聚集,懒散的治粟吏卒稀稀拉拉,三三俩俩的到来。

    依旧没有动怒,韩信依旧很平静,治粟小吏见在班小卒大部分已到,便对韩信言可以开始。

    韩信没有宣布开始,而是静静的看着竹简,竹简上登记着在册的吏卒。

    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没有开口说话,自始至终,韩信没说一句话,这些的吏卒甚至有一种错觉,认为韩信乃一哑巴。

    直到所有人皆到,韩信才开口说话,“汉王委任韩信为治粟都尉,掌管军粮诸多事宜,从此刻起这里的一切皆要讲规矩,

    迟者罚,懈怠者罚,玩忽职守者重罚,不听号令者责罚,因不听号令造成损失者,斩!”

    韩信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所有吏卒脸上皆有不屑之情,认为此非正式军营,怎会有军法。

    按照这些吏卒的理解,此处的粮仓之地和行军打仗时护送军粮之卒不同。

    他们不过是管理军粮和军物而已,并不负责押送,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协助交粮之民归置粮草而已。

    认为其他的事情乃治粟小吏和都尉的事情。

    可韩信的话虽轻但处处却透着军法意味,让人心里发紧,但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不屑之情。

    韩信继续道,“迟者罚,念诸人为初犯,不能尽罚,今日便只罚最后一名,立刻拖出去打三十军棍。”

    话音一落,众吏卒皆震惊,不曾想韩信真的要执行军法,片刻后两旁的卫士有点发愣。

    因为从未经历过,所以发愣,发愣便滋生一些吏卒的侥幸心理,“迟耳,何须军法论处?”

    言未毕便戛然而止,因为言者的眼睛看到不知何时已冲进两名甲士。

    甲士不由分说便将那最后一名迟到者拖出去,紧接着便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打在他身,响在心田,一时间人人脸色微变,原来韩信在就任之前向夏侯婴借来几个卫士,为的便是此刻。

    惨叫声已经停止,四下寂静无声,唯有轻轻的呼吸声,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韩信道,“下次若犯,一并处罚。”

    诸吏鸦雀无声,脸上的神情不再有不屑,皆一脸的凝重。

    韩信接着道,“既然罚,必有赏,按令行事,治理有方者,有增加军粮之计者皆赏。”

    军粮的运输是有耗损的,最为令人头疼的是阴雨天,因为储存不当大量霉烂,造成极大的损失。

    韩信立刻对管理粮仓的吏卒进行三三分队,一人管出,一人管进,一人专门负责查漏补缺以及毁坏之处,并兼任队长。

    各管各的,然后汇总给小队长,每十个人为一个中分队,选出一个相当于什长之人,各个什长再汇总给治粟小吏,再有

    治粟小吏向治粟都尉汇报。

    如此层层关联,责任到人,若有问题当天当职者受罚。

    韩信将此部署一宣布,诸人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有赏有罚,韩信为激发卒吏的能动性,会给予奖励,从自己的棒禄中拿出。

    比如有可劝民多缴纳者,可从中抽取一部分作为奖励,为鼓励民多交,会提供诸多便利条件。

    优先入库,派人护送等等。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眨眼十数天过去,在丞相府查看律令成效的萧何眉头一皱,愤怒的将手里的竹简扔在长案上。

    不是萧何脾气有所变,而是萧何得知新任的治都尉居然酗酒懈怠,打骂吏卒。

    萧何真的很生气,而且最生气的是他听闻此人还是夏侯婴所举荐,这不是给夏侯婴抹黑嘛。

    毫无征兆的,萧何走出府邸,车亦不坐,直接骑马快速向汉国的粮仓奔去,那里不只是军粮,还有诸多军事物资。

    震惊,因为真的在聚众饮酒,又吃惊,因为萧何看到众人脸上有的是欢笑,有的是微醉,并没有酗酒的模样。

    众人不是第一次见到丞相,见萧丞相突然到来,没有惊慌,而是非常利索的起身,给萧何让坐。

    萧何没有坐,他的目光直接落在韩信身上,并非从众人的服饰中判别出来,而是其貌,尤其是散发的那股独特的气息。

    见到韩信那双眸子如鹰眼一般锐利,亮如星辰,萧何慢慢走到韩信身旁,“治都尉韩信?”

    韩信点点头,“治粟都尉参见萧丞相。”

    言毕,韩信挥挥手,示意诸吏离开,众人自然明白,看气氛亦不对,皆欲早早离开,此刻韩信一挥手,众人如得大赦。

    萧何再一次震惊,往日这些见到自己腿肚子打转的小吏此刻居然可以安定的站着,退去的时候居然井然有序,不似往日一窝蜂的逃离。

    治军,忽然间这个词语出现在萧何的脑海里,懒散的治粟吏卒不知何时俨然如一支军队般撤离,有条不紊的撤离。

    萧何再看韩信的眼神中便有一种奇货可居的意味,的确如夏侯婴举荐一般,是个奇人,百闻不如一见,见韩信不仅没有酗酒的模样,看其属吏的变化,竟如一支劲旅。

    萧何吃惊,惑许看出萧何的疑惑,韩信立刻取来记录竹简恭敬的交予萧何。萧何一看,紧皱的眉头疏散,再观便是惊喜。

    喜悦之中有很多的惊讶,有点不太相信,“短短十数天,多出两个府库?”

    韩信非常郑重的点点头,脚尖已经转向门外,“有请萧丞相视察。”

    迈步视察,萧何真的在做,而且做的比以往仔细,往日颤颤巍巍的吏卒今日居然一脸的骄傲。

    没有紧张,没有畏畏缩缩,恨不能萧何将每个仓库皆走一遍,事实上萧何真的非常耐心的走一遍。

    为防止表面问题的发生,萧何这次先是检查以往的每一个仓库,随后前往新增的仓库视察。

    比之前的通透,比之前的宽敞,但却堆积的很满,而且进出有道,萧何很震惊。

    萧何开口道,“韩都尉,如何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有方略?”

    韩信见萧何询问,知道机会已来,“兵法讲阴阳之道,虚实结合,吾不过将兵法之道用在其中而已。有进有出,有实有虚,有赏有罚,各得其所耳。”

第五百五十六章 何以为将

    韩信接下来的一番阐述直接令萧何茅塞顿开,治粟都尉居然还可以这么做。

    实其责,虚其数,将零散的人聚集起来训练的如军队一般,进退有道,不仅有张有弛,一队忙碌,一队休息,不仅节省人力还节省物力。

    空下的人韩信训练他们,让他们具有不弱于现在汉军的战斗力。

    那些想打汉军粮仓注意的盗贼,结果被韩信训练的一支小劲旅打的落花流水,不仅解决盗鼠之患,更让他们赢得附近村民的称赞,甚至爱戴。

    在汉王未入汉中郡的时候,这里盗贼之患频繁,那些被秦流放至此的邢徒渐渐变成悍匪,烧杀抢掠。

    汉中之民畏之如虎,憎之如鼠,然汉军初到并未对这些盗贼进行剿灭,毕竟刘邦此时的重心不在这里。

    韩信此次和吏卒畅饮并非在饮酒懈怠,而是在庆祝,庆祝直接捣毁一个盗贼窝点,获得不少战利品。

    萧何震惊,震惊韩信对兵法的应用,竟然在管理粮仓上的确成效很好。

    精通兵略的人才,这是萧何第一时间的感觉,惊喜,绝对的惊喜。

    萧何现在很清楚汉王和项王的优劣势,兵不如楚强,将不如楚广,如今最缺的是具有军事才能的人。

    从曹参、周勃到吕泽麾下的诸将,出身多为布衣、走卒,和项羽麾下的大将比起来兵法素养要略微弱些。

    好在他们的作战经验逐渐在大战中得到锻炼,或者说由于他们的聪明而在不断的自我修养当中,但这毕竟乃少数。

    整体而言,刘邦下的战将不如项羽麾下强悍有谋,萧何不怎么相信直觉,此刻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韩信可能乃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既是帅才,自然要多多了解,萧何便欲拉着韩信促膝长谈一下。

    别人不愿开口所言之事,萧何无多问的习惯,可现在面对的乃一位奇才,可能对刘邦还定三秦产生深远的影响。

    萧何决定和韩信好好聊一番,忽然一阵喧哗声响起,一件惊讶的事情发生。

    看到一辆辆运粮车向这里走来,萧何不得不惊讶此时已经非交粮的时间,为何还有如此多的军粮运来。

    异样的目光,萧何看向韩信的目光再次异样,只是这次的目光中充满柔和,柔和中带点疑问。

    韩信没有回应,因为替韩信解惑的已经开口,运粮之人皆言感激韩都尉扫除盗贼之患,运送此物资不过略表感激之意。

    萧何再次被韩信给震惊到,于是拉着韩信畅聊。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雨水,飘洒在汉中大地,干涸大地上的草木贪婪的吸收着雨水。

    或许感受到大地草木的饥渴,天上的雨由缠缠绵绵开始变化。

    变的疾暴,噼里啪啦的在下,在雨中一辆马车自粮仓离开,这辆车驶过丞相府稍稍减缓速度。

    “勿停,直入王宫。”

    御马者认为天突降暴雨,天气骤变,当回府添加衣服再办事。

    即将减缓下来的马车又立刻加速,辚辚隆隆的向王宫飞驰而去。

    专心,萧何做事的诀窍就是专心,他认为并非最聪慧的却欲做最专心的。

    因为专心,萧何成为与众不同的主吏掾,成为独特的县丞,成为特别的丞相。

    萧何的心一直在韩信身上,自然不愿中途停车,风雨兼程,赶往王宫。

    泡脚,刘邦很喜欢泡脚,很喜欢在王宫内由菡儿侍奉着泡脚。泡脚很舒服,在下雨天泡脚更舒服。

    刘邦没有舒服多久就被强行打断,因为萧何竟然冒雨来见刘邦,这让他有些吃惊。

    萧何是个稳重之人,很少会如此急切的来见自己,刘邦那享受的表情变成凝重,挥手示菡儿离开。

    刘邦惊讶道,“萧丞相,何事非要雨天入宫?”

    萧何没有直接回应,反而开口问道,“大王欲取天下乎?”

    刘邦点头,“那是自然,无需再试探。”

    萧何道,“有一奇士,乃大王东争天下之大才,特向大王举荐。”

    话音未落,刘邦眼神发亮,兴奋道,“比之子房,如何?”

    微微一愣,萧何不曾想刘邦会问出这一句,倒是有些意外,略微沉思道,“不可比,皆为人杰,术业有专攻。”

    刘邦虽人在汉中,心却时不时随着飘云向韩国飘去,因为那里有张良。刘邦最挂念的还是张良。

    张良的每一次献计,总是具有可扭转乾坤的力量,智取武关,鸿门脱险,烧绝栈道亦示无还心,每一个皆能扭转乾坤,改变刘邦的命运。

    张良回到韩国后,刘邦深切感觉到没有张良在身边谋划,只有萧何在,总感觉少一臂膀。

    听闻萧何之言,觉得这位奇才可与张良比,兴趣虽减,然仍在,“何人?”

    萧何便将韩信的独特之处讲于刘邦听,刘邦诧异,“治粟都尉韩信乎?”

    萧何点头,刘邦脸上浮现一种诧异之色,非诧异他人,而是诧异萧何,“韩信有何之德,可令藤公和萧丞相接连举荐。”

    萧何听得出来,刘邦有些不悦,不过换成自己亦会对韩信有些其他看法。

    夏侯婴和萧何惜才举荐韩信,但在他人眼里未必如此,一个人被推荐过一次,那很正常,接下来看才能,立功后自然会有赏赐。

    如今已经拜为治粟都尉,尚未干多长时间,又来托人要职。

    刘邦岂能不多想,“韩信欲何为?”

    萧何道,“韩信乃将帅之才,可为将。”

    为将,刘邦起初怀疑自己听错,再次向萧何确认,才知道此韩信不甘于治粟都尉,直接欲做将军。

    刘邦脸上浮现一丝为难之色,“无功何以为将?”

    萧何道,“姜尚不过一钓鱼老翁,百里奚为相,不过五羖耳,望大王破格为用。”

    刘邦无奈道,“非寡人……吾吝惜将之印绶,乃军功所致,任其为将,诸吏校何人肯听其调遣,非心悦诚服,诸将绝非其所能调动,容吾思虑几日。”

    萧何亦知晓跟着刘邦的诸多满身煞气的将校绝无听从韩信之理,因为韩信在汉军从无立功。

    在军中让人服靠的是什么,自然是军功,谁的功爵高,谁的威信便高,此为多数人的准则。

    若有例外,除非其为刘邦亲信,比如卢绾。

第五百五十七章 此去何往

    卢绾在军中立过功否,没有,与樊哙、周勃比差很远,但卢绾入汉之后立刻被任命为将军。

    诸将军中卢绾非最能打的一个,亦非最有谋略的一个,甚至武力值没有奚涓高,然诸将中最特别的却是卢绾。

    因为卢绾这个将军还兼任另一身份,侍中,这个身份相当特殊,乃直接供汉王指派的散职,是正规职外的加官。

    有这个名号可直接出入卧内,即出入王宫禁中,非信任而不可为。

    故而卢绾这个将军在爵上没有曹参、周勃、樊哙、吕泽等高,但却最为特殊的一个,地位上是最尊贵的一个。

    刘邦似乎看出萧何的心思,道,“卢绾虽无显功,然随吾等出生入死,有苦劳,非常位也。”

    萧何道,“非常之才,当非常待之,愿大王慎思虑,王之命诸将皆从。”

    萧何的举荐很快结束,然雨还在下,而且欲下欲大,接连下七八天。六月的雨骤变,直接由缠缠绵绵变得热情奔放。

    磅礴的大雨似乎欲将不归家的人皆赶回家去,亦阻断那些本该有的来往。

    青绿的树叶在哗哗的雨水中非常孤傲的仰着头,它不愿低头,可是密集的雨点打的树叶不得不低头。

    绿树下有一间茅舍,茅舍的两人默默对视,仿佛窗外的雨水一点不会淋到他们似的。

    可雨水在风儿的帮助下,还是非常调皮的向韩信和香姬的身上钻。

    “思虑周全否?”

    “已思数日。”

    “此去离开汉国,君往何处?”

    韩信陷入沉思,陷入回忆,回忆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即便无奈,韩信的眼神却依旧很坚定。

    原来在韩信与萧何那次会面畅聊后,萧何赞赏其才,韩信借助此机会直接向萧何表达心中的抱负。

    韩信直抒心意,表示平生所学志在连百万之军,攻城略地,封侯拜相,乃至裂土封王,而且自信有这个能力。

    萧何念其为奇才,在和韩信的畅聊中萧何惊叹的并非其兵法理论能倒背如流,而是其对理论的实际运用。

    对兵法理论的另类解读,可以将现实的方方面面用兵法去诠释,这一点真的很厉害。

    现实中的方方面面,小到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大到山源沟壑,河流山川,皆能有他独特的认知和运用。

    包括人性皆为其兵法上的一个元素,一个棋子。

    比如韩信对付周围的盗贼,采用的便是对地形和人的运用,在盗贼最熟悉的地方设伏,最熟而从不设防的地方忽然遭受突袭,大败盗贼,多数投降,少数逃散,韩信最后将这些投降的盗贼流民居然能收复,变成守卫粮仓的卫士。

    此处隐隐可见大将风度,萧何便决定向刘邦举荐韩信为将。

    人很奇怪,总是看相貌,找找感觉,第一关过得去才会有下一步,如今韩信刘邦未见而拜治粟都尉,诸多人听闻慕之,然韩信的苦闷却没人知。

    在萧何举荐后,刘邦思虑几日,然这点思绪很快淹没在暴雨之中,欲在雨停之后刘邦决定到军中走一趟,看看有什么空缺可以给韩信。

    只是雨公不作媒,雨一直下,气氛还算融治,只是韩信心田乌云遮下。

    韩信等数日不见萧何来,更未见刘邦的传召车驾来,心寒。

    韩信看着对面楚楚动人的香姬,道,“藤公荐吾为治粟都尉,丞相再荐,王不用吾,汉国上下何人能言贵于丞相?”

    香姬自然知晓汉国上下萧丞相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比萧丞相之言更贵,然其还是忘记独特之人。

    此人的职位虽不及丞相贵,然在刘邦心中的地位却不一般,那便是卢绾,其次便是樊哙。

    可卢绾此人亦非韩信和香姬所能接触到,香姬道,“君之所定,香儿支持,天涯海角,香儿随着。”

    言未毕,韩信热泪盈眶,有此红颜知己相随,何处寂寞,何处去不得,除危险之地,何处又有太平。

    韩信思绪飘飞,天下诸王割据,然在韩信眼里此乃大乱的祸根,必须佐一王而定天下。他的心又是矛盾的,因为韩信亦希望自己裂土封王。

    思来想去,唯有齐国可与楚国项羽抗衡,便对香姬道,“齐国可去否?”

    香姬点点头,“香儿追随君的步伐。”

    话音飘落,天空居然开始乌云翻滚,原本哗哗的大雨竟忽然间停下,仿佛能读懂人之内心似的。

    大雨初停,山间空气清新,将初生的暑气冲刷的干干净净,韩信一手拎着野鸡,一手提着一陶灌酒。

    脸上洋溢着释然的笑,既然决定走,韩信决定破费一下,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心情,此处不得展,自有展志处。

    林风微凉,暮色将近。

    韩信远远看到已经炊烟袅袅,香姬已经开始在烧菜,韩信加快步伐小跑过去。

    无风香自溢,等到那香喷喷的萝卜炖野鸡出灶后,已是暮色沉沉。

    香姬举起陶碗欲言宽慰,却听韩信先开口,“将离汉国,祈吾与香儿他国顺利。”

    话音未落,香姬亦两眼泪汪汪,“天下之大,定有君一展宏图之处。”

    两人若一言,吾一语,在山珍之下,酒香之中,两人痛快畅聊,或许韩信郁郁不得志,此绪发酵,已然微醉,酒不醉人,人自醉,然在美姬、香酒的相伴下,心中畅快许多。

    看着韩信那如孩童般的笑,香姬忍不住泪流满面,看着心爱的男人,因他的不世才华而着迷,因他的不得志而黯然伤神。

    不知不觉,月上柳梢头,那弯弯的月亮似乎亦有些黯然,亦用天边之云遮面,恐为其流泪被人瞧见似的。

    风中的绿叶莎莎作响,似在依恋哭诉,又如劝君多留几日。

    一匹战马自汉国的粮仓重地向丞相府急速飞驰,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夜空,划过如银夜班的长空。

    战马未停,一劲装青年纵身跳下战马,看其身手倒颇具武术底子,此青年未做停留直接奔向丞相府。

    早有家丁出迎,为其牵马,并向那青年禀报丞相在书房等候。此人一路小跑入书房。

    “禄儿,可曾见到韩信?”

    此劲装青年正是萧何的长子萧禄,雨已停,萧何立刻命其子亲自去见韩信,向韩信回复举荐之果。

第五百五十八章 月下追信

    萧禄稍作喘气,便开口道,“未曾见到韩信,小吏皆言数日不见韩信。”

    言未毕,萧禄已从肩上的包裹取出一印绶,交予萧何,“不知何时韩信已将印绶封置。”

    闻听此言,正在饮茶的萧何口喷茶水,脸上的震惊之色无与伦比,将茶卮直接丢在长案上。

    “备马。”

    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话语中没有商量的余地,有的是命令。

    萧禄有些惊讶,知道其父要做什么,“月色已深,明日再探访不迟。”

    萧何摇头,“明日再寻为时已晚,立刻备马,随吾去追韩信。”

    青年才俊的萧禄不太理解,韩信何许人也,小小治粟都尉,值得翁父亲自去追,自入汉中至今二月余,受不住汉中生活,从他道逃亡者不知几何!

    栈道已经烧毁,欲离汉中需从最东面的险道回,不仅距离遥远,而且艰险异常,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偷偷溜掉。

    出汉中的毅力居然如此之强,虽然由于栈道被烧绝,逃走的人少很多,比起刘邦入汉的途中逃亡者少,但依旧不绝。

    萧何从未去追过谁,如今一个小小都尉,地位不及将军之人竟然让萧何欲亲自去追,萧禄相当疑惑。

    从未有过如此焦急之时,萧禄见其父已经披上棉绒斗篷向外走,知晓劝已无用,便道,“是否先禀大王,再行追寻。”

    萧何微微一愣,这一点他倒差点忘记,其子能思虑如此周到,此让萧何非常欣慰,“推测其时辰,韩信恐已去多时,若再进宫面汉王,来回耽搁,不知韩信已至何处,待回时自谢罪。”

    话音未落,萧何已走出后庭院,向着大门走去,跨上骏马,拍马而去,随后的乃萧禄和几名卫士。

    蹄声震响,几骑趁着月色悄然离开丞相府,一路开始狂奔,消失在月色中。

    萧何等人消失后,门前一棵大树后隐藏的人影晃动几下,便消失在大树下,惊起归巢的鸟儿。

    无事不召见,有事恰又缺场,不知是上天似乎总喜欢和人开玩笑,捉迷藏,还是自己思虑不够周全。

    就在萧何离开府邸的时刻,刘邦忽然欲和萧何秉烛夜谈,久久不见人来,疑惑,询问至何处?

    左右皆欲言又止的样子,刘邦看着有些生气,似乎有所隐瞒,正欲责问时,卢绾奉召恰好到来。

    卢绾看见刘邦脸色不太好,有些发白,刘邦关心道,“身有恙乎?”

    卢绾摇摇头,“有人言丞相萧何逃亡!”

    刘邦闻言大怒,“何邪?”

    卢绾眼神跟着有些黯然,似乎对萧何的离开亦不理解,“吾起初不信,特月夜冒昧入丞相府拜见,果不在府中,问其守卫和家丁,皆言不知。

    有汉中侠士欲投大王者,曾见萧何纵马向故道行。”

    怒而失落,若是萧何亡走,对刘邦不只是少一丞相,而是内心的希望之塔开始出现裂痕。

    少谁都可以,甚至张良不在身边汉国依旧在继续,但少不得萧何,刘邦怒气未消,“呜呼,失左右手矣!”

    左右征询刘邦意见,“是否追捕丞相?”

    刘邦默然不语,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卢绾眼珠转动,开口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卢绾之言落地,刘邦长叹一声,依旧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卢绾知道刘邦最需要安静,示意左右离开。

    黑色的骏马在月夜之下如一道黑色的流光在丛林间穿行,几骑前后相距不远,忽然间骏马嘶鸣,因为为首的萧何已经勒住骏马,眼神望着前方的岔路。

    后面的卫士和萧禄很快至旁,疑惑道,“翁父,为何停下?”

    萧何道,“追寻数里不见韩信踪影,恐已追错路。”

    萧禄亦觉得很奇怪,他和萧何所骑骏马乃刘邦所赐的良马,皆为战马中的极品,追寻韩信不可能追不上。

    萧何等人不停歇的追寻,韩信离汉中岂会中途不休息。

    萧禄道,“离汉中,栈道已烧毁,唯有故道和蚀中道可行,最近乃故道,韩信岂会舍近求远?”

    萧何骑在马上,战马的双蹄似乎在刨地,感觉没有跑过瘾,欲继续撒开狂奔一番。

    时间等不得,以为韩信可能正在纵马离开的路上,一旦离开汉中,人如大海何处去寻?

    出汉中之路唯有几条而已,若快速追寻,追上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萧何立刻道,“分头追寻,禄儿引数骑走远道追寻。”

    萧禄看着其父萧何,心中担心,不知该如何应之,萧何看出其心思,“无需担心,有周聚护吾。”

    萧禄这才和萧何分道,之后萧何在周聚的护卫下独自追寻韩信。

    萧何心中不确定能否追上韩信,如果出汉中还要一秘密通道且由韩信找到而走,那么刘邦将会失去一个帅才,汉国将失去一个大才。

    忐忑,萧何是忐忑的,但愿韩信在选择去途时不要如脑海里的那些奇思妙想一般选他道而出,愿其走常道。

    故道乃一条比较好走的道,亦是入汉中的一条常行之道,又名陈仓道。

    忐忑之中,萧何一路追击,远远的终于看到前方有两匹骏马在行驶,此刻这两匹马的行驶速度很慢。

    似是在等人,又如在游览风景,骏马上的两人皆缓辔而行,借着月色萧何依稀可以认出那是韩信的身影,令一人乃一女子,萧何微微一愣。

    在汉中萧何不曾听闻韩信有一女子相伴,转瞬间又不太确定是否为韩信。

    或许是韩信发现后面有人在追,立刻与一旁的女子转头交代几句,两人的马忽然飞奔。

    萧何见二人催马而行,立刻边喊边追,“韩都尉,慢行,慢行。”

    前面的两匹骏马居然真的慢下来,萧何并不知如此喊两句真的有用,于是纵马追上。

    至近前,果然乃韩信,萧何大喜,“韩都尉,为何不辞而别。”

    韩信见萧何亲自追来,心中感动,对这位举荐之人韩信满敬重,能以丞相尊贵的身份前来追一个小小治粟都尉,能不内心触动。

    韩信下马抱歉道,“丞相追寻,韩信有亏,滴水之恩,信他日涌泉相报。然丞相数言臣于汉王,奈何上不用吾,信唯有一走。”

    香姬见萧丞相亲自追来,内心亦触动,早下马向萧何施礼。

第五百五十九章 再荐韩信

    萧何下马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拉住韩信之手,“休得他言,随何回见汉王,何保举为大将军……”

    摆在韩信面前的两条路,一为执意离开,另谋他路,二随萧何回见汉王。

    执意离开,前路渺茫,在他国亦无军功,能够为治粟都尉尚且未知;一国丞相亲自追回,盛情难却,走之不通情理,他国将相能否结识未可知,若为贪财之徒,无钱恐面不得见。

    韩信看着香姬,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但在香姬的嫣然一笑中变得清澈无比,只听香姬道,“丞相之情,君却之不恭。”

    萧何立刻顺着香姬之言,“言之有理,速随吾回。”

    东方一束朝霞自山峰间挤出,驱散最后一抹暮色,远处天空日月同辉,此时此刻众人这才哈欠连连,一股困意袭来。

    不知不觉竟已至天亮,追时甚急,归途徐缓,萧何和韩信慢行慢聊,看上去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

    忽见前方有一客栈,数人皆喜,香姬体察萧何月夜赶路之辛苦,便自请倦累欲休息。

    韩信哈哈大笑,“与丞相畅言甚欢,竟忘记丞相连夜赶路辛苦,当稍作休息,养精蓄锐,再回见汉王,赎罪,赎罪,况以疲惫之态羞于见汉王。”

    无法就寝,乃心中有事,若心中无俗世牵挂,那一眠自然香甜。一二个时辰,数人睡的很轻松。

    一个睡的心安,一个睡的踏实,这一觉韩信面带微笑,但眉宇间是不是显露杀气,此一觉萧何睡的很安静,从未如此安静过。

    没有国事打扰,或者说即便仍有重要的事情未完成,韩信追回可大定其心,这一觉萧何睡的很香。

    从未如此香过,除去规劝刘邦入汉成功的那一觉,等到萧何的意识逐渐清醒,入耳的第一声不是男声,亦非女声,竟是声声鸟鸣。

    自入汉中后,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初生的国家,不说百废待兴,亦是从头来过,汉中、巴、蜀虽无遭到战火璀璨,然盗贼四起,连年的繁重杂税盘剥,生民亦是怨声载道。

    在汉中能否扎稳根基,或者说能否收用巴蜀,得民心很重要,故而萧何忙的是不亦乐乎,亦忙的不可开交,这一忙便很少能正常休息。

    此刻的萧何醒来从未有过的清醒,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窗外叽叽喳喳,萧何很想如此躺着,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留住韩信的任务,他才完成一半。

    二日后的王宫依旧是王宫,第一缕日光仍旧是瑞霞万千,但看它的人今日不同,它没能如愿以偿的照到王宫的每个角落。

    其实日光即便再怜惜活在阴暗中的人,但总有人喜欢寻找影子,寻找阴暗,喜欢待在那里,自得其乐。

    今日的刘邦命人将王宫的珠帘、玉帘半卷,或迟些卷,因为刘邦不愿再看到有人匆匆忙忙跑来,言又有人逃亡。

    此种消息刘邦实在不愿再听,萧何不辞而别后,刘邦已经心灰意冷,故而希望旭日迟些来,好多在梦中多逗留片刻。

    无论梦又多长终究还是要醒的,醒来第一声听到的又是不太喜欢听的。

    “大王,有人求见。”

    “不见!”

    “丞相谒上。”

    “何人?”

    刘邦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左右再次道,“丞相谒上”

    刘邦道,“宣见。”

    毫无疑问,每个人皆从话音中听出刘邦的怒意,每个人毫不怀疑会重重责罚萧丞相,责问萧丞相。

    曾经和萧丞相关系不错的皆缩在一个角落里,或者避之远远的,因为他们皆嗅到危险的气息,那是为萧丞相准备的。

    这是一个初生的汉国,但处在王宫内的人却很快适应王族、贵族,乃至三公九卿的变换。

    或许是萧何掌有秦律令,对秦了解甚深,是以汉国在初始就站在大秦的肩膀上,汉国虽初生,然在诸王国中算是最为成熟的王国,崛起最快的王国。

    短短两月有余,汉代秦而生,不知为何,不知何时,王宫内的诸人竟然非常自觉的完成秦国官职的组建,或许萧何做的好。

    或许他们的骨子里已经印有尊卑和等级,在诸将相不在之时,王宫内的吏卒在刘邦面前谨小慎微,为王命侍从。

    有个王在汉中坐镇,他们脸上有的是安心,有的是笑容,仿佛有王在,有三公在,汉国将逐渐强大。

    那些从关中追随而来的人,尤其那些曾经生活在秦咸阳宫的宦者、宫女、吏卒仿佛又找到家的感觉。

    能够侍奉在刘邦左右,他们很开心,似乎有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岁月,这让刘邦品尝到做王的滋味,稍稍安慰一些。

    这一切归功于一个人,萧何,刘邦自然很开心,内心很感激,因为寄予厚望,刘邦得知萧何逃亡才如此的失落。

    萧何又回来,刘邦很愤怒,真的很愤怒,左右之人毫不怀疑,皆屏住呼吸,不敢有失,不愿触刘邦的眉头。

    可见到萧何的那一刻,刘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转瞬即逝,眼睛里依旧含着怒意,但嘴角附近浮现迷人的酒窝。

    无人知道刘邦是如何做到喜与怒皆在脸上,刘邦骂道,“吾闻若亡,何也!”

    刘邦怒在萧何的意料之中,未曾料到的是刘邦且怒且喜,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脸上,如同日月同辉,的确令萧何有些恍惚。

    因为萧何在追上韩信时,旭日与残月同挂在苍穹之上,日月同辉,此种情景看起来竟如此映衬。

    萧何没有急着回应,而是参拜刘邦而不急不缓道,“臣不敢亡,乃追寻亡者。”

    话音未落,刘邦脸上的怒意在削弱,喜色在增加,骂道,“若不善言谎,所追者谁也?”

    萧何行礼再拜,“臣不敢言谎,臣所追者韩信也。”

    刘邦怒意全无,笑骂道,“诸将亡者以十数计,公无所追,追信,诈也。”

    酒窝虽然在,但太深的酒窝亦能将人卷进去,需能消除其疑虑方能无患,故萧何道,“诸将易得耳,至如韩信者,国士无双,难得。王必欲长王汉中,自用不着信,如吾萧何这般足矣,必欲出汉中争天下,非信而无所与大王计事者,且看王如何决策耳。”

第五百六十章 大将归孰

    此言一出,刘邦的酒窝渐渐消失,神色变得凝重,脸上的眉梢上又缠上淡淡的忧丝。

    有些事情非不愿思虑,而是思绪太久影响信念。

    刘邦道,“吾亦欲东出而争天下,安能郁郁久居汉中乎?”

    东归,刘邦无一日不在想,可谓两月如数十年一般难熬,想多便是怒,便是痛。

    心中有些许不快,在刘邦的心中还有谁能比张良有谋略,东出而争天下除韩信就没有他人,这话说的有点慢。

    刘邦已经破格提拔为治粟都尉,未见其奇特之处,难道必须用将方能试出,兵马岂能轻易交托他人。

    萧何此刻不怕死,那是因为人终有一死,能在死之前完成改变汉国,乃至改变天下的事,死自然值得冒。

    故而刘邦转瞬间的思虑很快被萧何下面的话给打散,只听萧何道,“王计必欲东出,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究亡耳。”

    冒颜而谏,真不知韩信有何奇特之处,刘邦心中升起一丝丝无奈,道,“吾为公以其为将。”

    此言说的带有些怨气,或许刘邦亦不知如何与出生入死的兄弟交代,无功而授将。

    萧何自然听得出,听得出却依旧还要继续,“虽为将,然信必不留。”

    刘邦似乎在咬牙决定,“以为大将。”

    萧何倒长出一口气,“幸甚。”

    既已决定,自然要爽快到底,便道,“若召信,吾拜之。”

    萧何摇头,决定再次冒犯一下,向刘邦深深一礼,刘邦眉头微皱,知道萧何又有冒犯之言,但随即眉头又舒展,忠言逆耳利于行。

    萧何道,“大王素轻慢无礼……”

    言至于此,刘邦内心忍不住回话,“吾一乡野之人,何处学如此之多礼。”

    萧何的话依旧在继续,“今拜大将如呼小孩耳,此乃韩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其良日,斋戒,设坛场,礼仪俱全,乃可拜耳。”

    刘邦冲着萧何神秘一笑,“然,如若之言也。”

    萧何非常的开心,不只是完成对韩信的承诺,更是能看到未来不久即将还定三秦的场景。

    封坛拜将的消息很快从王宫内传出,诸将皆欢喜。

    青石街上,平整土路,或乡间小路上到处弥漫着喜悦的气息,路旁六月的野花开的争芳斗艳。

    蝴蝶在花朵上翩翩起舞,花儿摇曳,草儿起舞。

    五大麒麟将和十八豹将住在青石街旁,其余诸战将多居住在乡间小路旁,虽每没有青石铺路,但却是宅门大院。

    “汉王此次拜大将,若猜谁何?”

    “曹将军,资格老,且智勇双全。”

    “周将军亦不差。”

    “吾以为吕将军,既有将才又沾亲。”

    “若论亲,窃以为樊将军,不仅鸿门闯帐求汉王,更是屡次首登城,立下赫赫战功。”

    “夏将军资历亦不差,驾兵车趣疾,几次改变战局。”

    “非也,夏将军兵车虽然驾驶娴熟,乃汉军的车骑开山祖,然与步军、骑士相比,终究乃从耳。”

    “论作战甚疾力,吾首推灌婴将军。”

    “大将军,何也?汉王之下,诸将之上,非亲信不可为,吾以为非卢将军无人可取。”

    喜悦的气氛之下便是猜测和不安,不安总是来自不必要的希望,大街小巷开始弥散最新的消息。

    “周灶,若与汉王关系莫逆,前日召见老友,可曾有透露欲拜何人为大将军?”

    周灶摇摇头。

    好奇者催促,“吾听闻良日已定,若岂能知之甚少,直言无妨,吾会保密。”

    周灶再次摇摇头,“真未听闻,不敢妄言。”

    那名好奇者又看向孔聚,“周灶吊胃口,孔兄,若言二句。”

    诸多好奇者围着汉国的老资格之将问东问西,孔聚和周灶皆为芒砀山便跟随汉王之人,资格最老,和樊哙、卢绾这样的大人物一样的资格。

    孔聚笑笑,“吾只知大王择良日后,已在斋戒,丞相正带领文吏准备礼仪,卢将军带领士卒赶制坛场,其余吾亦不知。”

    见无法从孔聚和周灶这里获得最新的消息,好奇者这才渐渐散开。

    好奇的声音越积越多,亦越来越高涨,直到五日后达到巅峰,又忽然间的凝固,因为这一日坛场建设已完毕。

    刘邦斋戒亦完毕,刘邦下令召集诸将在坛场相见,诸将皆早早来到坛场,各自谈笑风生,脸上皆洋溢着笑容。

    既然汉王仍没有宣布拜谁为大将,每个人皆有机会,有机会自会有喜悦,失落乃为何物早已抛诸脑后。

    此日的阳光很给面子,空气里潮湿的味道早已消失,湛蓝的天空上多飘来几朵云,游动着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诸将中不自觉的站成几派,有主动向曹参示好的,话里隐藏着对其的提前祝贺。

    亦有对周勃、樊哙、吕泽示好的,最多的还是曹参、周勃、吕泽,竟渐渐形成三股人群。

    相互问着好,话里透着巧。

    鸟儿亦非常配合的在空中叽叽喳喳,似乎在议论着谁将成为此坛场的主角。

    乱糟糟又喜庆庆的声音忽然间骤停,众人知晓汉王已进场。

    曹参注意到斋戒五日的刘邦神采奕然,身旁跟着萧何、郦食其、刘交、周苛、陆贾等一批文臣。

    大多武将先到场,文臣最后簇拥着刘邦向坛场走来,除文臣外尚有夏侯婴、卢绾、周緤陪伴着缓缓向场内走来。

    在这一群人当中根本无人注意到刘邦身后还有一人眼睛明亮,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此人自然是韩信,没有人注意到韩信,因为他太不起眼,此刻刘邦身旁的每一个人皆在汉军中有着响亮的名头。

    刘邦的出场很惊艳,走出王的气质,诸将很少见到刘邦穿王袍,头上戴着王冠,一步步向高台走去。

    因为王冠戴头上并不舒服,刘邦很少戴,今日看到刘邦王袍、王冠,浑身竟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威严,诸将皆心生敬意。

    再看诸文吏衣服可谓五花八门,由于大部分皆来自故楚,故而有着楚的服侍风格,但颜色依旧不一,其余各故国之追随者服饰风格亦是千奇百怪,好在与之对应的武将较为统一,皆为甲胄在身。

    今日萧何与刘邦皆穿官服,皆为红色的衣服,一个威严大气,一个庄重典雅。

第五百六十一章 封坛拜将

    一个代表王权,一个位极人臣,看到这一幕,诸将吏第一次感觉到礼仪所带来的威严。

    诸将吏的眼神,刘邦尽收眼底,亦感到礼仪服饰有着不可言的作用,王服与臣服的初次区分,御史大夫和丞相的服饰初次在这个场合出现。

    丞相与御史大夫从官服上直接给其他将吏一个很好的区分作用,一个潜移默化的威慑。

    刘邦自然知晓此刻还没有财力和心思为诸将吏皆一一制定不同的服饰,但最核心的几人是要有点区别的。

    这个区别从那开始,刘邦心里终于有数,先从服饰开始。

    既然刘邦起事时自称乃赤帝子化身,王服自然以红色为主。

    相对于刘邦惊艳的出场,萧何的礼仪很好,亦很俱全,如此庄重,如此繁琐的礼仪,渐渐在诸将心中埋下一个种子。

    这颗种子便是敬畏,对所拜大将的敬畏,不再如之前那般的随意,一句话便为将军,没有信物,没有印绶,一句话又改变其职,稍有混乱便不知所措。

    如今不同,刘邦亦是汉王,这里亦是汉国,所拜之将乃汉国的大将军,将统领整个汉军,与之前被秦消灭的诸国相同,将有将印,将有将的威严。

    萧何之礼毕,诸将吏如得到洗礼一般,没有适才的躁动和喜悦,反而对即将任命的大将军有着敬畏,有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在一片寂静当中,萧何从周苛手里接过大将军印绶,对刘邦道,“汉王,封坛拜将可开始矣。”

    刘邦点点头,对着下面的诸将吏道,“项羽迁吾等至汉中,诸将皆为山东人,无不日思夜想欲东归,吾亦欲还定三秦进而东归,

    故汉军需一大将军引领吾等打回山东去……”

    刘邦的话不多却彻底点燃在场的诸将吏,诸将孰不愿东归,那便是犯众怒。几句话牵动诸将的心,诸将的脚竟不自觉的远离那高坛。

    由他人带着东归,喜悦,但带人东归却全然不同。

    只听刘邦继续道,“今日封坛拜将,天地共鉴,将相协力,诸将协从,共破秦军,东出而归……”

    刘邦的话没有太多的词藻堆积,句句皆言东归,号召诸将皆在大将军的带领下还定三秦。

    下面的话便直切主题,“现拜韩信为汉军大将,统领汉军……”

    哗然,一片哗然,即便之前有过礼仪的宣读,此刻依旧是一片哗然,刘邦后面的话直接被吃掉。

    刘邦没有一丝生气,他早已料到,下面的话亦无关紧要,刘邦自己亦不记得讲过什么。

    诸将皆惊,全军皆惊,一个不知名的治粟都尉怎么突然成为大将,任谁亦想不通。

    在诸将惊讶的目光中韩信非常镇定的向高坛上走去,大将军印绶如何到韩信手上,韩信又讲些什么,何时下的高台,没有人注意到。

    诸将吏皆在内心不断的发出疑问,无心去观察这些,内心无法安放诸多惊疑,开始涌上喉咙,爬出嘴。

    惊讶的议论逐渐被事实所平复,没有人能改变刘邦的决定,除非萧何,此刻的萧何又完全支持韩信做大将军。

    改变不了的事实,饭后是谈资,此刻便是祸端。

    韩信拜礼毕,诸将渐渐散去,刘邦留韩信,寻一亭坐,道,“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以何计策教寡人?”

    既为将军,此刻若无妙计可言,韩信亦无颜对萧何,故将深思熟虑许久的计策快速的在脑海里过一遍,韩信再次拜谢汉王的认命和萧何的举荐,然后缓缓开口道,“如今向东争权天下,岂非项王邪?”

    刘邦点头,“然。”

    这个然字刘邦说的毫无情感,如此明显的事情,亦来问,刘邦内心一个废话,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神色郑重,做侧耳倾听状。

    韩信顺势而发问,“大王自料,于勇悍、仁厚、兵力上,与项王孰彊?”

    默然,刘邦再次默然,内心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张良,没错,张良亦曾如此问过自己。

    承认自己弱,亦是强大的开始,刘邦相信这个道理,故而默然良久后开口道,“不如项王也?”

    见刘邦承认自己比项羽弱,那便是开始为其激励的契机,不过在激励之前还是要继续给点打击。

    人很怪,在自满时不太容易听进去话,在危机无法自救时往往对他人的意见能听得进去。

    韩信再次拜道,“信亦以为大王不如项王也。然臣尝侍之,请言项王之为人也。

    项王震怒叱咤,可威慑千百人伏地,不敢动也,然不能放权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

    言至此,刘邦听得更加入神,不自觉的向韩信靠近。

    韩信继续道,“项王待人恭敬慈爱,言语温和,人有疾病,心疼涕泣,分己食饮于人,待人立下战功当加封进爵时,刻好之印于手中玩磨至无棱角,依旧舍不得授予他人。此所谓妇人之仁也。”

    汉军中本无人了解项羽,刘邦曾与项羽并肩作战过,仍无此见解。

    刘邦听着新鲜,从未有人如此了解项羽,比他刘邦还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刘邦此刻忽然间非常渴望了解项羽,见韩信稍微停顿便催促其继续。

    韩信道,“项王虽称霸天下而令诸侯臣服,然其不居关中,抛却有利地形而都彭城,此乃一大失误。又违背义帝之约,而以亲、爱之准绳分封诸王,诸侯忿忿不平,

    诸侯见项王迁逐义帝于江南偏僻之地,亦皆效仿,归国驱逐其君主而于善地自立为王。项王之军所过无不残灭者,天下多有怨恨,百姓心不亲附,特迫于威势耳,勉强服从。

    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故曰其优势易于变弱,如今大王诚能反其道而行之,任用天下英勇善战之才,何所不可诛灭!以天下城邑分封有功之臣,何所不心服口服!

    以正义之师,顺从士卒思东归之愿,何所不可击溃!”

    此几句说的刘邦开始两眼放光,精神烁烁,兴趣盎然,全然忘记起初的不悦。

    一心只听韩信道,“且三秦王曾为秦将,将秦子弟逐鹿诸侯数岁,所被杀与逃亡者不可胜计,又欺诈其众,投降诸侯,至新安,致使秦降卒数万人于新安被项王坑杀,唯独章邯、司马欣、董翳得脱,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

第五百六十二章 范增乱齐

    人心的运用,刘邦听得明白,三秦王失民心,他刘邦便有机会,示意韩信继续说下去。

    韩信道,“现今楚强悍以威势强行立此三人为王,秦民莫爱也,而大王入关之后,秋毫无所犯,消除暴秦苛法,与秦民约法三章,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称王关中。根据诸侯之约,大王当王关中。

    此为关中民皆知之,令大王失职入汉中,秦民无不痛恨项王,今大王举兵而东,三秦之地可传檄而定也。”

    话音未落,刘邦已喜不自胜,入汉以来从未如此畅快,“寡人得将军恨晚矣,请将军部署诸将所击。”

    谁皆能看出刘邦已经迫不及待,韩信亦亦不例外,不慌不忙道,“臣立刻练兵以待时机。”

    汉军中先是一片惊疑,现在又是一片欢腾的气息,东归的意向令士卒们训练热情空前高涨。

    汉中战鼓雷鸣,人喊马嘶,与之相对应的楚国此时却异常的平静。

    彭城很宁静,但彭城很忙碌,依旧忙着为楚霸王清理王宫,去旧迎新,项羽总算如愿以偿的入住彭城。

    搬新家的确令人高兴,但项羽没有高兴多久便胸中升起一股怒意。

    不该来的人来到楚国,此人是项羽所封的齐王田都,本该安坐在临淄王宫内。

    既然田都入彭城,那么田市必然未离临淄,未就胶东国。项羽很生气,但又不能惩罚田都,失国已经很可怜。

    项羽怜惜,命田都暂住彭城,与范增、项它、龙且、恒楚等人商榷如何对付齐国。

    范增心里跟明镜似的,“非田市不愿就国,实乃田荣霸齐。”

    龙且则道,“亚父所言甚是,乃田荣在乱天下,然楚兵连年征战,需休养生息。”

    项它亦道,“然也,楚国初建,府库空虚,不宜再战,且农忙时节即将到来。”

    项羽亦知初归故乡,士卒皆欲团圆,不愿再战,乃道,“田荣欲反,不听寡人令,当如何?”

    范增道,“制齐,唯有分化,利用其矛盾,令其自相残杀,楚再一举定之。”

    项羽道,“愿闻其详。”

    范增那老谋深算的眸子开始转动,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笑容,“遣使者威慑田市,命其速就国,田荣若无王,便为无根之木,其强留田市,君臣必生嫌隙,内乱则起,即便田荣挺而走险,自立为王,三齐必内争,楚国可以平乱为名,举义兵送田都入齐,定臣服之约。”

    项羽心喜,“甚善!”

    平静的王宫,不安分的暗流,未及黎明,蹄声急响,两三匹快马向北疾驰而去,速度极快,转瞬间便淹没在晨色之中。

    临淄城在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之际迎来两道人马,或者说两波人,一方盛气凌人,直入王宫,另一方直入田相府,态度温和。

    田荣的丞相府邸恢弘大气又不失典雅,小桥流水假山林立,鲜花摇曳,进丞相府的几人有些拘谨。

    眼神西看看,东瞅瞅,如同乡野之人进王宫,手脚无处安放。

    田荣没有在宽敞的政事堂接见几人,而是选择较为私密的书房。

    须臾间,田荣两眼放光,但那神采转瞬又黯淡下来,不知隐藏的极深,还是消息不足以令其持续感兴趣。

    田荣惊讶道,“义帝欲封吾为齐王?”

    田荣的心里很复杂,心里认定自己为齐国贵族后裔,当复国耳,何须他人封王,但又是心动的,此刻的齐王毕竟为田市,如今的田市渐渐有些不安分,他的宏图大志有些受影响。

    来人正是楚义帝熊心的使者,如今的义帝不再是可号令天下之王,乃左迁之王,语气软很多。

    声音温柔的像个女人,“义帝承诺,若丞相能联合天下不平项羽者,共反项羽,事后同分楚之九郡。

    田荣对楚义帝的分封并不感兴趣,对同分楚之九郡亦无兴趣,他只要齐地,只要项羽能不来插手齐地,那便是皆大欢喜。

    击走田都那一刻,他便已与项羽为敌,田荣不需要楚义帝的分封,但需要天下的帮手,义帝虽无兵然却有名。

    封号为帝,天下只有熊心一人,名义上乃天下共主,有共主的支持,他非反,乃平反。

    如同当年的诸王依旧尊称一声周天子一样。

    田荣道,“义帝有难,荣自当为之解忧,请代转荣之言,定协力讨伐项羽。”

    田荣反项羽,天下皆知,本不算什么,错就错在熊心的使者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受邀在临淄城饮食。

    这一顿酒饮的很畅快,亦定下盟约,齐国将与熊心一同对抗项羽,事成之后只需给熊心留下三郡之地即可。

    熊心使者在饮酒时殊不知王宫内亦进行着一场变革,项羽的使者直接入王宫责问田市为何还不动身。

    来自南边的一声责问,吓的田市忍不住发抖,不仅带来催促,还带来一道命令即楚将伐齐,胶东王彼时当响应西进,与楚共同夹击田荣,送田都就国。

    这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否则将一并处罚。

    惶恐不安的田市欲留使者,摆酒宴为其接风,奈何使者甩下几句后便欲离开。

    田市直接送到宫门,这才‘依依不舍’的望着使者消失,使者刚走,田市的脸色阴沉下来。

    田市感觉这个王好难做,“项王催促当如何?”

    左右道,“项王强悍暴虐,大王当速之胶东,不就国必危。”

    田市点点头,“寡人亦为如此,然田相强留寡人,如何得脱?”

    左右又道,“臣闻田相密见义帝使者,无暇顾及大王,大王可称病几日,从小路至即墨,待田相发觉大王已就国。

    田市陷入短暂的沉默,慢慢抬头道,“唯有如此,寡人就胶东国之后,田相应亦无可奈何。”

    木已成舟,的确无可奈何,但田荣终究是田荣,一个自陈胜吴广起义时便已叱咤风云的人物。

    田荣亲自接待义帝使者,数日后使者离去,田荣城外目送,使者脸上来时忐忑,去时满面红光。

    不断的夸赞田相大方,田相乃齐国第一贤相,就差喊田相亲,田相好,田相威武。

    连食带拿,使者好不快活,骑上战马皆有些飘飘然,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适应战马,快马奔腾,行至一密林处,嗖嗖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长空。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亡至即墨

    使者应声落马,那几名项羽的使者此刻居然手持弩箭,将义帝的使者团射下战马。

    仅留一名义帝使者活命,其余卫士全部杀死,义帝熊心的意图非常凑巧的被项羽使者截获。

    这一幕田荣自然没有看到,目送义帝使者离开后,田荣这才想起已好几日没有拜见齐王田市。

    与项羽对抗到底,此事还是要通报齐王田市,知道是必须知道的,其意见自不必询问。

    生气,田荣真的有些生气,几日不进宫,这些宫女、宦者越发的放肆,轻轻咳嗽一声有些打纯的人立刻一个哆嗦。

    更在生气的还在后面,田荣居然被拒之门外,称病,田荣第一直觉便是田市在称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此时。

    谁信,田荣不信。

    田荣道,“大王何时得病?”

    小宦者颤颤巍巍,“三四日前。”

    田荣怒道,“三四日,为何不报?”

    小宦者道,“丞相操劳国事,大王不忍以疾之小事烦扰。”

    田荣自然不信,欲直入后宫见田市,小宦者拦住田荣,“大王疾病可传染,望丞相待大王病见好转,再探。”

    田荣怒视小宦者,拔出长剑,“拦吾者斩!”

    明知拦不住,依旧在拦,田荣心中不免为宦者的衷心触动,田荣连斩一名宦者和一名宫女,其余之人才让出道路。

    直接闯入后宫,宫女和宦者一阵慌乱,见到这位权倾齐国的丞相,步伐虽然凌乱,但神色却没有多少惧色。

    田荣嗅着花香,嗅着宫女的体香,隔着纱幔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斜躺在榻上。

    那些宫女双眼含笑看着田荣,用曼妙的身躯挡着田荣的视线,田荣的目光毫不客气。

    宫女居然不惧,在这里看到田荣没有丝毫的躲闪,即便对方衣服半透明,一个看的放肆,一个露的坦然。

    田荣上前呵斥其让开,这些宫女居然向田荣身上涌来,田荣大怒,用手将其推开,发觉又推到不该推的地方。

    羞怒交加,推推走走,这才来到榻前,撩开帷帐只见一个宦者躺在榻上啧啧发抖。

    怒,田荣怒不可制!

    一剑将此宦者刺死在王榻上,鲜红的血液染红衣被,紫色的幔帐夹杂着血腥之红令后宫开始弥漫死亡的气息。

    欺瞒,尽然敢合起伙期满他田荣,处死,毫不犹豫的全部处死。

    没有不透风的墙,田市在田荣忙的不可开交时,偷偷遛出临淄城,向着胶东的即墨城飞奔而去。

    诛杀完涉事者,田荣立刻召集诸将吏商议。

    大将田横直接道,“齐王亡走,临淄空缺,此乃田兄为王,一展宏图之机遇,不如趁机占据临淄,平定三齐。”

    诸将皆随着田横呼吁田荣自立为王。

    田荣摇摇头,田横见田荣不同意,有些着急还欲再劝,只听田荣道,“齐国绝不容许分裂,田横。”

    田横立刻道,“在,请丞相下令!”

    田荣道,“立刻点兵,随吾追击叛齐者。”

    叛齐者,田荣改变称呼,不再称其为齐王,而是叛齐者,意味着什么,田横很明白。

    田横脸上浮现一抹微笑,“齐王市本乃田兄所立,如今叛齐,臣立刻追擒,交予田兄发落。”

    能和丞相称兄道弟的唯有田横耳……

    几骑快速的在荒野中飞奔,远远的看到前方有一座小城,为首的那人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终到即墨!”

    即墨是个小城,此人正是迫于项羽的压力偷偷遛出临淄的田市,身后跟着几个亲信,只引数百名甲士,也只有这么多肯跟随。

    有些城池注定看起来那么的亲切,仿佛与之有着莫名的关联,城池虽小,但田市看着很愉悦。

    田市看着身后的数百骑,感慨道,“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寡人今日数百骑,来年便为数万人马。”

    左右亦喜道,“大王雄图高远,所谓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在田荣的相齐下,大王不过…”

    “卬…”

    田市眉头一皱,身旁的声音立刻变小,田市此刻才感觉到做一个王的尊严,“但言无妨。”

    左右才继续道,“不过一傀儡耳……如今大王乃真王也。”

    田市笑骂,“狗嘴吐不出象牙,寡人岂非一直乃假王乎!”

    左右急忙赔笑,掌嘴,“大王乃真齐王…大齐之王……”

    田市示意左右立刻闭嘴,再言下去,不知会出什么言语。

    忽然的造访,如果不是朋友,必然不会欢喜,即墨县令、胶东郡郡守便不太欢喜。

    虽然项羽大封诸王的封文已经传遍天下,胶东郡郡守自然亦知晓,知晓田市王胶东。

    问题乃此一时彼一时,本来不管田市为齐王还是胶东王,此郡皆为其管辖,乃其地盘。

    只是此间的情况较为复杂,齐人谁人不知田荣才是齐国的真正掌权者,他不愿田市至胶东,如今他来。

    迎接还是不迎接,迎接必然得罪田荣,这个曾经把田假赶走的恨主,如果得罪他恐没有好果子。

    若不迎接,一得罪田市,二得罪楚霸王,第二条亦是最要命的一条,得罪楚霸王不是闹着玩。

    胶东郡守与即墨令秘密商榷,脸上已经急出汗珠。

    即墨令满脸愁容,“迎之,田相怒,怪罪下来脑袋难保,拒之,得罪胶东王,若项羽伐之,吾等皆命休矣。”

    胶东郡守略显稳重,“既已至,不出迎有违礼数,不如迎之于即墨城,酒食美姬侍候,暗中告知田相,请示田相以保命。”

    即墨令如同得一救命稻草,“言之有理,令从之。”

    即墨城外的田市脸色由海阔凭鱼跃的喜悦变成微怒的苍白。

    王至城外,无人迎接,没有礼乐,没有欢呼,更没有簇拥,这些田市皆忍,唯独不能忍的乃无人理会。

    田市命左右去通报,言胶东王就国,速命胶东郡守出迎。

    三盏茶的功夫过去,居然无人应,更没有打开城门,目中无王,还是要造反!

    怒,田市怒,田市大骂,骂声没过三声,田市忽然泄了气,感觉后背忽生一身冷汗。

    未开城门,莫非田相早亦通知此处郡守不得接受他,甚至若来便诛杀。

    不知为何,田市忽然感到很害怕,突然间不希望城门打开,害怕看到城门一开,齐兵冲出。

第五百六十四 田荣并齐

    轰隆隆,田市吓的一个激灵,城门非常正常的打开,但在田市的耳朵里,这声音如同冲杀之声。

    一个身穿齐国郡守之服的男子走出来,没错,没有坐车,没有骑马,是走出来,他的身旁乃一辆六尺车盖的王车。

    说是王车,不如说现改的轺车,强行将车盖的尺寸变成六尺,甚至说乃由一辆篷车改装而成。

    无需隐瞒,胶东郡守已看出田市的疑惑,故而开口道,“即墨不及临淄,无有王车,唯有紧急加盖,愿吾王不嫌,故而迟来,臣愿领罪。”

    话音落地,田市一是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如此之言,对方迟来倒是有理由。

    随后在郡守的带领下,参拜胶东王。

    急切的心情早已凉,田市始终没有迈出脚步走上车,左右道,“大王,为何迟疑?”

    田市的眼睛自始至终一直盯着轺车后的甲士,紫色的甲士,手持戈矛,森然而立。

    眼神终于移开,但看着郡守那满脸的笑容却有些毛骨悚然,突然觉得笑可以那么的可怕。

    田市小声道,“若其已与田相谋,当如何?”

    左右回道,“若其反,大王所引数百骑士无法挡,亦无法逃,既出迎,当上轺车。”

    田市默然良久,点点头,向轺车走去,胶东郡守始终微笑的请田市上车。

    即墨城的确很小,入城之后田市的眼神扫视四周,的确与临淄无法相比,心情稍稍失落。

    下塌的地方很简洁,很干净,确实很干净,干净的没有一个侍女,没有一个下人,田市摇头叹息,终究不再为齐王。

    田市释然一笑,心胸慢慢畅快,雄心壮志陡然而生,“寡人定再造一临淄城。”

    住在恢弘的临淄王宫内时,田市将提倡节俭挂在嘴边,时时提起,时时念叨,此刻却闭口不言。

    接过田市的胶东郡守和即墨令又满脸愁苦的待在密室内,两眼对视良久。

    “告知田相,吾等有何赏赐?”

    “无过耳,何谈有功?”

    “可曾深思,助力胶东王,吾等岂非将相乎?”

    “拥王之功可封侯拜相。”

    “然也,吾等告知田相,郡守仍乃郡守,县令仍为县令。”

    人变得很快,起初密谋安抚田市,阴知田荣,心中的堡垒很快便被巨大的诱惑所击溃,衣食无忧之后,权欲便是人间美味,便是人间至极美姬。

    即墨城有楼,非但有楼而且还有三楼,三楼上还有一间不起眼的阁楼,这里便是胶东郡守和诸县令秘密相聚的地方。

    皆言女人的心如五六月黄梅天,说变就变,其实男人亦善变,如同此时的郡守和即墨令。

    忽然两人脸色大变,因为楼下响起咚咚的声音,那是有人急着爬楼,而且有人在向三楼爬,必然有急事。

    片刻一人气喘吁吁,竟然是一名士卒,郡守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何事?”

    士卒的话断断续续,不知气喘还是看到什么恐惧之事。

    士卒道,“田相已至城下。”

    即墨令瞬间满脸怒意,“怎可能,使者才离城,况已遣人速召回。”

    “田相最多不过遣使而来,岂会亲临。”

    士卒颤颤巍巍,确实非气喘,“田相亲临,且…兵临城下…”

    郡守完全震惊,“兵临城下!”

    田荣引兵而至即墨,什么意思,里面暗含何种含义,胶东郡地方守兵怎能和齐国正牌军斗。

    不再淡定,亦无法淡定,郡守的反应很快,“走。”

    即墨令立刻提醒道,“守城需换甲胄。”

    胶东郡守一脸诧异,“守城,为何要守?”

    即墨令有些糊涂,“适才已定欲拥立胶东王邪?”

    郡守一脸的镇定,“大将田都尚且不能挡,吾等能守否?”

    即墨令立刻摇摇头,去挡田荣大军,开玩笑,一个田假,一个田都,皆为前车之鉴,一郡地方兵抵挡齐国之军,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胶东郡守道,“守不住,何须守,立刻点兵围住田市,勿令其走。”

    不久前还称呼胶东王,称呼大王,转瞬间就直呼其名,即墨令很了解这位郡守。

    当郡守直呼其名时,那么此人便有危险。偶尔不明白郡守何以变化之快,脸皮如此之厚。

    脸皮这么厚,胡子如何长出,当真是一件奇事。

    连夜奔逃的田市感觉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无人打扰,在梦里他成为真正的王,一个恢复父王荣耀的人。

    田市在梦中接收其叔父田荣的朝拜,田荣下拜,他哈哈大笑,只是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被唤醒。

    生气,无论谁美梦被忽然打断,终究不太开心的,只是有人敢唤醒他,这点让他很生气。

    “寡人正在酣睡,为何…”

    “大王,吾等被软禁。”

    “软禁!”

    埋怨声、斥责声戛然而止,直接惊跳而起。田市自认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可以辨别谁藏有祸心。

    田市未入即墨城前,隐隐觉得不对,此刻他只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叫醒他的左右。

    左右的眼神很无辜,此时此刻跳进河水亦洗不清,一向镇定的田市,适才还雄心壮志的田市,立刻两腿友软。

    立刻命人又撞门,又呐喊,仿佛指挥一个小型的攻城战,无论怎么闹腾,就是无法走出庭院。

    这是一独门独院,而且比较幽静,好处在幽静,坏处亦在幽静,因为较偏,故而包围起来很方便。

    左右颤颤巍巍,劝田市,“已被包围,大王另寻出路。”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大王勿费力气,静等丞相问候矣…”

    他人听不出,但田市听得出,此为胶东郡守的声音,另一道声音自然是即墨令。

    “吾王,勿怪臣…”

    后面的声音夏然而止,接着便看到红色的液体开始向门内流进。一股血腥味开始在院内弥散。

    田市很震惊,向院内流进的红色液体越来越多,院外忽然间变得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

    怪异,久久没有声响,能瞬间杀死郡守和即墨令乃什么人物,田市忍不住想。

    正在好奇为何人,门吱呀一声打开,数十个劲装的侠士走进院内,齐齐向田市参拜,“拜见胶东王。”

    田市有些错觉,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但局势的变化让田市有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第五百六十五章 田市之死

    田市走出院门,才发现郡守和即墨令已经躺在血泊里,经侠士言二人在胶东郡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

    此刻诛杀亦是替天行道,话说的很巧妙,替天行道,替胶东王诛杀不义之人,言外之意,田市便是天,他自然很高兴。

    高兴向来短暂,稍微冷静下来便猜出胶东郡守和即墨令为何突然大变态度,一定有问题。

    果然这些侠客告诉田市城外已经兵临城下,田市当场眩晕,差点摔倒。

    即墨是座小城,城里的守兵很少,城外的驻军早已消失不见,站在城头的田市浑身居然发凉。

    六月的天已经升温,但现在田市感觉如坠冰窖,一股股凉意沿着脊椎向上走。

    站在城头可以看到驻军的位置,此时那飘扬的旗帜已经不见,城下密密麻麻的紫色齐军已经围住即墨城。

    田荣怒极而笑,“为何亡至胶东?”

    已经兵戎相见,自然无需再演,田市笑道,“吾乃就国,为胶东王,何为亡?”

    田荣怒,“齐自田氏而立,从未分裂,若之行为与通楚叛齐有何异处!”

    责骂,直接责骂,不再呼王,视为反贼。

    田荣道,“开城谢罪,饶若一命,仍可一富翁。”

    城上的田市哈哈大笑,“叔父,此言差矣,吾名为王,实为傀儡,诸事皆由叔父断,寡人有何用?

    既如此,吾之即墨,又有何妨,叔父自立为王,占据临淄,岂不更好?”

    话语中带着怨毒,带着讥讽,带着无奈。

    田荣不怒亦不笑,仰头看着城上的田市,忽然厉色道,“分齐背族,速出城谢罪,否则杀无赦!”

    田市冷笑,“宁为胶东王,不为若之齐王,宁为鸡头,不作凤尾。”

    “妙语,好一个宁为鸡头,不作凤尾。若非吾,若不知为何物……”

    后面的话田荣不愿再言,换成手势,那是攻城的手势。

    鸡蛋碰石头,不是石头硬,而是鸡蛋觉得自己很硬,明知不敌,便要给石头染上一身黏。

    即墨小城在田荣的命令下,田横亲自指挥攻城,不消半个时辰,便克城。

    城上的田市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守城的主心骨信誓旦旦欲做鸡头之人,此刻消失不见。

    田荣引兵进城,即墨城颤抖,颤抖的要掘地三尺,誓要将田市找出,枭首示众。

    一个讯息传递而出,任何人不得分裂齐国,即便与自己乃叔侄关系的田市。

    近万名的的士卒全城搜捕,逃无可逃,从茅草舍内揪出来的田市已经判若两人。

    意气风发、雄心勃勃的田市不见,脸色苍白、两腿发颤,头发散乱的田市摊在田荣面前。

    田市匍匐在田荣面前,“吾不作王,容吾为庶民,安老乡间,可否?”

    田荣摇摇头,“为时已晚,需借侄儿人头安抚齐地。”

    此刻的田市已经完全不要尊严,求饶,“叔父,叔父…饶恕侄儿,侄儿可离开齐地,愿在他处默默了此一生。”

    田荣没有同意,命田横将其拖至城门斩首,闻听此言,田市忽然哈哈大笑,没有适才的恐惧,没有适才的慌乱,眼泪鼻涕亦擦的干干净净。

    田市冷冷的声音自喉咙发出,声音中居然还带着丝丝诅咒,“若残杀同族,将为齐地带来灾难,日后必为齐民所不容……”

    田荣哈哈大笑,“若裂齐谄媚于楚,上对不住列祖列宗,下有负爱齐之民,若当杀,立刻杀之!”

    田市带着他的强国梦,打造胶东强国的梦,永远的长眠于即墨,眼中还含着笑意,那笑令人有些森然。

    田市的血,齐王之血在城头流淌,国人望之皆避之。

    杀完田市,田荣立刻传檄胶东诸县,安抚齐民,田横道,“田兄,田市已杀,当王之。”

    田荣脸色微变,没有一点谈笑风生,反而一脸的凝重,“既杀田市,吾自为王,胶东已回齐,然济北尚为田安分裂,大将田横听令。”

    田横听闻田荣同意自立为王,心中难掩兴奋,他亦不知为何兴奋,总感觉有田荣为王,齐地便不会分。

    田横道,“敬聆大王令。”

    田荣凌然道,“无需班师回临淄,率一万精兵立刻还攻济北。”

    田横道,“诺!臣…”

    田荣见田横欲言又止,便道,“可有疑惑?尽管直言。”

    田横直截了当道,“田安有精兵在手,非无兵田市,其能力又在田都之上,恐一万兵马无法……”

    田荣神秘一笑,“自有兵马相助。”

    闻之,田横喜,“大王已寻反项王同盟乎?”

    田荣点头,“梁地彭越,将兵数万于巨野,此人有将相之才,王侯之志,项羽竟不封其为王,彭越其心必怨,真乃天助大齐。”

    田横喜道,“项羽只封亲爱之人,忘彭越,此乃一大失误,吾闻其谋士亚父,智谋绝人,不知为何竟亦忘之,天助大齐!”

    田荣笑道,“休管为何失封彭越,此乃一助也,且有兵马者。其余反项羽者依旧在寻。”

    巨野是个风景优美,物产丰富的地方,尤其鱼类,彭越很喜欢这里,故而在与刘邦合攻昌邑失败后,便在此继续游击。

    曾经的数百人已经扩展成数万人,曾经的几个军营已经不足以容纳他们,变成营寨。

    曾经百众之长变成名副其实的大将军,所缺少的唯有一印绶耳,无人授予,那便天授予,此为彭越之念。

    既然如同将军,将军自然要有自己的幕府,于是在军营内建造幕府,彭越喜欢居住在军营内,因为如此不仅自己有安全感,其他人亦有安全感。

    与秦军不断游击的过程中壮大起来,其中的心酸和不易唯有彭越与诸将所知,夹缝中求生存,使得彭越和其麾下将士出奇的内心强大。

    只是当他们听闻秦已被楚军所灭,咸阳宫更被项羽的一把火烧的焦土一片,彭越和诸将的心情喜忧参半。

    喜的是秦已灭,不用再担心被秦夹击,忧的是夹缝的状况并未改变,秦未灭之前敌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秦。

    一个敌人还好对付,因为大家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对付一个敌人,可秦灭之后情况竟然没有好转。

    狡兔死,虽没有走狗烹,却拉开走狗争的序幕。

第五百六十六章 飞来将印

    “仲长定梁地,功不输救赵,虽拜大将犹不足以彰其功,况吾听闻先入定关中者乃汉王,再以救赵入关分封诸王不平。”

    “然也,末将听闻陈馀与张耳一体有功于赵,仅因陈馀未曾随项羽入关,便以三县封侯,陈馀大怒正厉兵秣马欲反赵地。”

    “梁地距赵地较近,陈馀若再反楚,有齐、赵之反,将军可起兵应之。”

    “将军之功足以封王,项羽极为不平,封侯拜将亦不得,欺人太甚。”

    狼子眼神炯炯有光,那目光是怒意,那目光是打抱不平,那目光是对项羽的不满。

    狼子是很早便跟着彭越辗转于梁地,如今还能活着可见其在彭越的麾下已经成长为一位不可多得的战将。

    那冷酷的眼神曾让秦兵畏惧胆寒。另一位讲话之人绰号虎子,虎头虎脑,微胖,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如同有永远笑不完的开心事。

    虎子亦是跟着彭越转战梁地的老心腹,他对灭秦之后项羽的分封亦为不满。一向爱笑的人,此刻亦是一脸的严肃。

    在狼子和虎子的带头下,其麾下的数十名战将表示不满,皆在为彭越鸣不平,虽然没有像魏豹那样随项羽入关,好在稳定梁地。

    魏豹和彭越同在魏梁之地转战,功不在魏豹之下,只是魏豹非常识时务的随项羽入关,比较能抓住时机。

    彭越亦非常欣赏魏豹,其能力与他在伯仲之间,只是他非贵族后裔,否则号召力绝不在魏豹之下。

    在诸将的议论之声下,彭越一直默默无言,眼神不自觉的望向东北方向,那里是田荣所在之地,时而又望向西北方,那里目前是魏豹所盘踞的地方。

    此刻的彭越一直默默无言,曾经的一个强敌秦,此刻变成西有河南、殷、韩三国,北有恒山、济北国,本身又处于楚国。

    一下子成为诸王国的夹缝中,变成更加恶劣的生存环境,比在秦的夹缝中生存还还要难。

    此乃诸将得知项羽分封天下诸侯的版图后,越加不安的地方。

    此几个诸侯国中,韩王成对项羽有怨言,不会真心尊其为天下霸主,因为的韩地被一分为二,变成河南、韩两国,祖宗之地北分割,多少不舒服。

    河南、殷为项羽所封,自是为楚马首是瞻。

    北面的恒山王、济北王,皆为项羽所立,恒山王张耳、济北王田安与项羽皆无怨,定会尊楚。

    如此以来,彭越将面临河南、殷、恒山、济北、楚五国的夹缝,根本没有他彭越立足的之地。

    虽定梁地,但若楚一声令下,无需项羽出马,河南、殷、恒山、济北四国来犯将是棘手的问题。

    不过在彭越眼里,河南王申阳不足为虑,恒山王张耳不过一绣花枕头,更不足为虑,有陈馀的怨气在,根本无暇他顾。

    唯有殷王司马卬和济北王田安,值得彭越思虑一番,曾经的赵将司马卬战力不弱,田安将兵定济北,其能力亦不弱,两人算是一个对手。

    虽为敌手然仍不到令彭越一脸凝重,最为担心的还是楚霸王项羽,若其来击,他自问是否有能力抵挡,显然没有。

    现在尚未公然反叛,项羽的目标自不会盯住他,那么一旦真的开战,如何面对三路夹击,彭越真的需要好好思虑一番。

    虎子见彭越一直处于沉思当中,便劝道,“仲长,不如自立为梁王以距楚。当今天下不满项王者,已有汉王、田相荣、赵地陈馀,若群起,大事可成。”

    彭越道,“时机尚未成熟,田相荣虽反楚,然仍未自立为王,汉王更未还定三秦,陈馀三县兵马,力太弱,势未成,需等。”

    虎子道,“难道仍有人欲反项王?”

    彭越眼眸深邃,似乎已经洞察一切,“仲闻项羽徙魏王豹为西魏王,此为左迁,豹定有反心,吾等兵力商弱,若取得其助力,可有助于定梁地。”

    狼子建议道,“楚彊,西魏王豹未必敢逆触龙鳞,齐相田荣已反,可向其借兵。”

    彭越眼神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面带笑容,“孺子可教也,目前为此可行。”

    狼子非常得意的看向虎子,虎子脸上先是一副羡慕的神情,随后眼里露出一丝鄙夷,欲言几句,却听狼子道,“吾现去齐地求援兵。”

    彭越立刻叫住,“勿急。”

    狼子脸上露出一丝疑色,彭越笑道,“吾需其助,然非兵马也。去救,不如坐等,可无欠恩。”

    狼子和虎子同时惊讶道,“坐等?”

    话音未落,便听得马蹄声骤响,自辕门外飞入一片战马,一名甲士飞身下马。

    未及甲士开口,彭越便对狼子和虎子,道,“与吾一同迎接齐使。”

    此时甲士脸上亦露出惊讶之色,随即转化成敬仰之色,“齐使求见,言齐相有信物相送,与彭将军共谋大事。”

    “速迎。”

    话音未落,彭越已经走出幕府,超辕门而去。

    齐国使者看到身穿甲胄,虎头豹腰之人,待其走近,见其生的阔面鹰目,长耳美髯,眸如星火。

    不用介绍,使者便知乃彭越。

    意外时常发生,但伴随着喜悦的意外不多,但彭越见使者的一瞬间便知喜事降临。

    因为彭越看到齐使向自己深深一躬,“齐使拜见彭大将军。”

    瞬间明白其意,然面色不变,开口道,“齐使误会,彭越不过引无家之兄弟在梁地讨生活而已。一节草民。”

    齐使道,“从此刻其已为大将军。”

    话音未落,齐使便拿出一包裹,欲递给彭越,彭越没有接,反而道,“齐使进幕府再言。”

    彭越的幕府形似行辕,神如行宫,应有之处很少缺少,齐使叹为观止,此处不仅可下榻,亦可摆宴席,更有专门的议事之处。

    数年转战于东郡、砀郡之梁地的彭越,麾下诸将不知一次建议落脚一座城池,诸县县令亦不止一次的腾出县廷为其幕府。

    彭越皆拒绝,仍旧喜欢在军中与诸将士同食同住,渐渐养成军中食饮,军中眠,与士卒同苦乐,甚至养成马背上生活,马背上作战的风格,颇具北方胡人的特点。

    此刻的彭越静静的在看一竹简,竹简旁,长案上放置一印绶。

    喜上眉梢,又面带凝重之色,那双如星火般的眸子不断闪烁。

第五百六十七章 彭越将军

    “将军转战数年终定梁地,其功当在诸王之列,定河内一郡之赵将司马卬尚且封王,项羽失封,荣为将军鸣不平,今特送将军印,吾愿与将军共谋大事,

    荣荡齐地,将军下济阴以击楚……”

    缓缓将竹简放下,脸色平静,眼神望向长案上的大将军印,双手拿起来仔细瞧一眼,彭越起身走至使者身前。

    彭越道,“烦劳齐使回禀,彭越受赐将军印,不日便奉上一份见面礼。”

    齐使再拜,彭越欲留使者宴饮,使者拜谢而去。

    使者离开,军中一片欢腾,皆以为彭越得将军印,今后诸将总算有一归属,未来彭越为王,便有封侯拜相的机会,各个喜不自胜。

    军中欢腾,有将请宴饮祝贺,彭越允之,梁地立刻迎来秦灭之后的第一次欢庆。

    秦灭之时,各地欢庆,然梁地的彭越却一直没有欢庆,并非彭越不喜欢欢悦,彭越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酒色庆祝,彭越并不反对,面对数国夹缝中生存,彭越实在没心情。

    此刻情况有转机,诸将的确需要安抚一下。

    军中在欢悦,拿着将军印的彭越却一直保持沉默,没有饮酒,即便那是佳酿,没有让美姬相伴,即便她美若天仙。

    数日后,狼子有些安耐不住,叫上虎子一起请示彭越。

    狼子道,“将军,如今已得将军印,何时下济阴攻楚军?”

    虎子点头亦表示疑惑,“吾闻田荣已率兵攻济北,楚的目光定在齐地,此时可趁机奇袭楚军,定可大破楚军。”

    彭越摇摇头,面带微笑,“勿急,快矣。”

    虎子和狼子皆不太懂,“何为?”

    话音未落,彭越的耳朵微微一动,“来矣。”

    果见两匹战马直入辕门,在幕府前飞身下马,禀告彭越,一个言齐先锋田横已与田安交锋,田荣亦亲率大军至博阳。

    一个言韩国至今未见韩王成归国,韩司徒张良至韩久不见王归,开始秘密遣人入楚。

    彭越道,“时机已到。”

    话音落地,虎子和狼子一脸的兴奋,双眸如火焰在燃烧,仿佛撼楚的战意在燃烧。

    狼子道,“请将军下令,何时击楚?”

    彭越却摇摇头,“送田荣之见面礼不在击楚。立刻传令使者,将韩欲反楚之意速高田相容。

    立刻点齐诸将随吾北入济北,助其定博阳。”

    此命令一出,狼子和虎子皆一脸的迷惑,但很快又被兴奋所取代,“诺!”

    博阳在齐地虽为一座大城,然防御远不如临淄,毕竟这里并非王城,城池布防仍很薄弱。

    田安至博阳后,自然先想着建造都城,为日后的繁华济北国打下根基,他相信只要将博阳城建成如当年的临淄那般,或者如当年魏国大梁那般,天下的俊才和商贾自会源源不断而来。

    彼时,他田安再推行诸多优良政策,必然数年可追上临淄。

    安定,数十年的安定即将开始,舒适安逸的王者生活在想田安招手,因为秦已灭,天下不用再起战火,任谁亦不敢与楚霸王为敌。

    攻他田安便是与楚霸王为敌,即便得知田都曾被齐相田荣打败而逃,在他看来不过是田都倒霉被封为齐王,原来的齐相田荣自然不愿离开临淄。

    诸群臣故土留恋,自然亦不愿随田市东至即墨,田荣此举不过是要守住临淄这个地盘。

    故而田都在与田荣初交手时并未出兵援助,而且继续修建自己的王宫。

    自家王宫未修好,岂有心管他国,田安没有在意,此刻他最关心的乃王城的修建,防御部署可以慢慢完善。

    等到田荣追击田市,杀之于即墨,消失穿过来时,田安这才心有不安。

    “杀田市?”

    使者点点头,田安难以置信,自己亲侄亦杀,此事不再为单纯欲留临淄而已,使者乃楚使者,在田都逃入楚国后。

    楚国的使者便分几路向西、向北而去。

    有责问田市为何还不动身,有提醒济北王田安小心东边临淄的田荣。

    田安这才意识到严重性,立刻下令集结军队,防备田荣的攻击,可这道命令尚未下达,他便接到博阳城外济北军遭受攻击的消息。

    “何人领兵?”

    满身血污,脸上皆是惊慌之色的战将颤颤巍巍,“末将不知,只知大书田氏将旗。”

    田安心中震惊,莫非田荣?怎会如此之快?刚杀田市便已至济北?

    田安不敢怠慢,立刻披甲执锐亲自出城迎敌。

    一望才知居然乃田横,观其身后的旗帜估算兵马不过万余,居然能将自己的数万济北军打垮,此令田安大怒。

    田安手提三角叉亲战田横。一叉,一刀,两人大战在一起,各自在军中皆为所向披靡。

    三角叉如三道流光,杀的临淄军胆寒,但田横的齐鲁刀如夏日里的一道冷光,如寒雪飘过,令济北军背生一股股寒意。

    没有看清二人如何交手,大战几个回合,待到看清时,田横败下阵来。田横暗暗心惊,“田安果然少年英武。”

    田横自认论个人武力无法将田安斩杀,便不再与其交锋,指挥士卒结阵对抗田安。

    田安大怒,“下场,与吾单打独斗,一决雌雄!”

    田横道,“吾老矣,体力不济,斗不过少年之勇。”

    田安杀出临淄军的包围,怒道,“安敢侵犯吾济北?”

    田横道,“吾大齐何曾分裂,若裂齐投楚,此乃叛贼,当诛杀之!”

    田安大怒,挥军左右掩杀,田横寡不敌众,节节败退,济北军数万,而田横所引精兵不过万余,兵力相差悬殊。

    田横不断败退,田安怒气渐消,眼神中的杀意开始陡增,指挥济北军缓缓将田横围在中间,并劝其投降。

    左冲右突,田横引兵一次次欲冲出包围皆被打回去,然精兵的战斗力毕竟很强,且自认在剿灭叛贼,各个大义凛然,田安倒一时无法灭掉田横。

    忽然济北军东边大乱,包围圈开始溃散,田安心惊,对于田横的战斗力感到惊讶,待斥候回报言博阳东有临淄大军杀来。

    兵力在数万以上,同样是田字帅旗飘扬。

    命斥候再探为何人引兵,得知乃田荣亲率大军来击,田安果断作出一个决定,“退守博阳城,立刻,快!”

第五百六十八章 击杀田安

    即将击败田横,时局将成,田安果断撤退,对事成的渴望没有阻挡田安撤退的步伐。

    济北军不是每个人皆理解,但很快他们便看到田安决策的英明。

    已经在很快的撤离,依旧赶不上田荣杀伐的节奏,田安的撤退与寻常不同,他以进为退,在反击中有条不紊的撤退。

    无人能看出田安在撤退,在众人眼里他在争取最后的时间,在田荣形成包围前将田横杀掉,可他的对手乃田荣。田荣没有积极的去攻击田安去救田横,而是有条不紊的形成自己的包围圈,欲将田安围在中间。

    田安发觉不妙,并没有起到迷惑田荣的作用,未将田荣的注意力转移,反而陷入被动局面。

    田安立刻寻求突围,向哪里突围,起初退守博阳乃首选,此刻情况不太对,紧急状态下他征询济北相国的意见。相国道,“博阳城防御体系薄弱,入城坚守以待楚援,恐楚未至,城已破,不如南入楚地薛郡,在鲁县寻求楚军庇护。”

    向南撤,寻求楚的庇护,虽显得无能,总好过被杀或许能与田都联合夺回失去的齐地。

    青山需要留,方能有柴烧,还需留青山,田安欲保留实力的撤退。

    犹豫夺人性命,所以田安果断选择向南突围,田荣虽然战力很强,亦有超强的意识,可以很快的判断出田安的意图。

    可田荣无法面面俱到,在大将田横被困时他从东边来,人自然还在东边,在东边指挥着齐军的围击。

    南边突然大乱,田安亲自舞动三角叉杀出重围,向南逃亡。突围后的田安脸色红润,不知是惊恐田荣的可怕,还是杀的力竭而满脸通红。

    怕,此刻的田安很怕死,自四月份下旬就国后尚未感受到作王的滋味,若是就此死去,人生将多遗憾,田安奋力突围只想活下来,突围后的眼神里满是对活的渴望。

    忽然,他的脸色苍白,满眼的疑惑,不知道从何处冒出一支彪军田安远远的看到一面将旗迎风招展。

    一个彭字在炎阳下迎风招展,竟然金光闪闪。除将旗外,原野上的红色旗帜连绵不绝,如同红色的海浪。

    田安催马至阵前,借着风大喊,“何处英雄,为何拦吾去路?”

    彭字将旗下的一人虎头豹腰,阔面鹰目,长耳美髯,眸如星火,不是彭越还能是谁。

    彭越冷冷的回应,“吾乃梁地彭越也,若与吾反楚,此地不但可行,吾与君可共入薛地而击彭城。”

    此言乘热风飘向田安,田安心里咯噔一声,他本欲喊话询问对方,期望对方乃项羽遣来增援,如今一听感到哇凉。

    反谁不行,偏要反楚,反霸王,田安有自知之明,知道对方已经疯掉,如此唯有刀枪可与之交流。

    话不投机半句多,此处非不投机,况乃敌人,田安乃项羽所立,自不会反项羽,而且亦无能力反。

    眼前的彭将军却公然反抗项羽,胆子之大,当真罕有,谁不知项羽的可怕,在秦极其强盛即将灭掉赵时,项羽居然敢破釜沉舟出击秦军,而且将秦军打的大败,如此彪悍的人物,又善于带兵,居然有人敢反叛,与之公然为敌,此种胆略让田安不敢小觑彭越。

    彭越何须人,田安并不知,就是不知之人才觉得可怕。田安手持三角叉,催马来战彭越。

    彭越命麾下猛将狼子应战田安,狼子大战十余回合便渐渐力怯,竟然不敌,彭越微惊。

    虎子见狼子险象环生,心中焦急,眼神不断看向彭越,彭越微微颔首。忽然一道人影从阵中窜出,正是得到彭越允许,纵马来助狼子的虎子。

    两人大战田安,田安竟能沉着应对,十几回合下战成平局,田安不敢耽搁,后面田荣的追兵已经逼近。

    田安见无法斩杀两员大将,便指挥骑士进行冲击,意图从彭越的防御线上突围,彭越岂能轻易放其走。

    意外发生,田安心喜,令人意外的是田安的冲锋之将居然撕破缺口,即将突围,只是喜悦热情尚未冷却,田安立刻看到惊讶的一幕。

    彭越的士卒的确在后撤,但依旧保持着队形,保持着对田安的阻隔,尽然如一条有弹性的竹子,不断向后弯曲。

    田安本能的感觉不妙,这根竹子在弯曲过程中一定在积蓄力量,果然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彭越之军开始反击。

    没有人看到是怎么回事,更没有看清彭越是如何出现在那看似溃散的地方,一杆长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取下几名千夫长级别的战将。

    田安所率领的济北军立刻遭受重创,几名得力干将被斩,士气受挫。

    作战非靠一人之力,然一个人却往往能影响战局更何况几名千夫长级别的战将被斩杀。

    济北军立刻大乱,射出去的箭很难收回,一旦偏离方向不但无法伤敌,亦会累及自身。

    大乱的济北军立刻遭受彭越的追击,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打法,敌进吾退,敌退吾追击的战术。

    看似败逃,实则在运动中寻找战机,一举击溃然后便是穷追猛打,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一旦对方反应过来,彭越军立刻再次撤退,毫无羞耻感的撤。如此反复几次,田安的济北主力军已经被彭越灭掉近半。

    田安心灰意冷,又焦急如火,因为田荣的追兵已经围拢上来。

    心灰意冷,因为田安觉得已无路可逃,入楚寻求庇护已经无望,眼神中反而迸发出火热的战意。

    田荣震惊,看到彭越引兵及时出现在博阳之南,及时阻止田安入楚,即惊又喜,孰知彭越在回信中所言见面礼乃如此之大。

    田荣知晓一旦田安入楚,便不太好办,此刻的田荣还不愿直接面对项羽。

    并非惧怕,田荣并没有准备好与项羽此时正面对抗,故而田安真入楚,他亦无可奈何,幸彭越能及时阻止。

    田横在得到田荣的援助后已经突破包围,重整兵马向田安杀来,田横与田荣两路军前后夹击之下,济北军明知将败,斗志极具下降,不愿再战,田安变成孤军奋战,田横命骑士欲千箭射死。

    田荣挥挥手,“对待灭秦勇士岂能用乱箭射死,当令其以勇士之礼死去。”

    言未必,田荣命左右将青虎枪抬来,在炎日下那长枪闪烁着幽幽的青光,锐利的枪锋隐隐有蓝火燃烧。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三齐之王

    长枪上的虎纹络似在游动,似乎在吸纳来自炎日的能量,随时供主人驱使,田荣轻轻一拎,那杆长枪便在其手中舞动起来。

    长枪虎啸,如同一只青色的猛虎向着田安抓来,再看田安的三角叉如同三条饿狼一般咬向田荣。

    三狼大战一虎,并未能以数量取胜,终究还是虎啸略胜一筹,田安渐渐不敌,怒喝道,“同为田氏,屠戮何太急!”

    田荣没有回答,亦没有给田安再说话的机会,青色的光直接划过田安的脖颈。

    在田安最后还有意识的那一瞬间,才听得田荣慢悠悠道,“吾田荣生平最忌背叛,尔等裂齐投楚,此乃国贼……”

    后面的话田荣顿顿,又无奈摇头,“言亦未言,岂能听到。”

    死人自然无法知晓田荣后面的话,田荣懒得再言,济北军见大王已被杀,早已束手就擒,失去反抗的意识。

    至此田荣并三齐,此时的田荣没有急着庆祝灭掉济北王,而立刻遣人招谢彭越,飞马疾驰,片刻间便奔个来回。

    消失不见,不知何时彭越已经消失不见,飞马疾驰未曾见到彭越的身影,田荣叹道,“彭大将军,当真来去无影,见首不见尾。”

    田横命属下战将收编济北军,他自己来参见田荣躬身拜道,“大王,三齐已定,当发文书传遍三齐大地,告谕齐人,大王乃天命齐王,吾齐地之王岂容楚来封!”

    田荣摇头,田横立刻双眸射出疑惑,却听田荣道,“须传文天下,吾田荣方乃齐地之王,速告知各路诸侯王。”

    话音未落,田横这才面露兴奋之色,“王兄,此为晓谕天下心离项王者乎?”

    田荣道,“正是。除彭越,天下各路不满项王者定大有人在。”

    田横赞成道,“然也,项羽分封,亲爱者所封乃近地,富饶之地,徙故王之恶地,如燕、赵之王定心生怨恨。”

    田荣的双眸望向天空,不知道他目光的落脚点将在何处,“何止如此,魏、韩亦有怨,除此当属汉王最有怨。九江、衡山、临江三王是否有怨尚未知,然绝非亲密无间。只需传文天下,吾看项羽如何应付,岂有三头六臂乎?”

    孰强孰弱,田荣自然清楚,楚霸王势力非凡,然天下众叛之,岂能楚独可定也。

    田横笑道,“然也,可…”

    田荣的眼神发生变化,那眼神中不知何时隐隐带有君王之意,“有何疑虑,畅所欲言。”

    田横才道,“大王,故王心有怨,然却未必敢反耳。”

    田荣笑道,“无须随吾起兵,能不助楚亦乃甚善。立刻传告天下。”

    田荣并三齐称王,此消息勿需助推便迅速传遍天下诸国,齐楚相邻,此事自然瞒不过楚国的眼睛。

    博阳与彭城不过只隔着一个薛郡,田安被杀的消息转瞬便至彭城。在风景秀丽的彭城之内,有一座府邸。

    修建的庄严巍峨,门前车马川流不息,未曾见过门可罗雀的情况,但此日大门紧闭,门前车马不见。

    府邸内的书房里此刻却弥漫着一股炙热的气息,七月份的天燥热,但这股炙热的气息非天之燥热。

    乃是一名青年男子浑身散发的炙热,他所携带的炙热希望感染着眼前的这一人。

    此人仪容不俗,须发刚直,眼眸如火,尤其这双眸子当真容不得半点阴虚,非要焚烧的干干净净。

    此人眼睛在金珠之上流转,眉头却依旧皱着,不悦,不舍,看着那青年男子还有些无奈。

    “非吾不愿助,实在爱莫能助。”

    “孰不知左尹伯在楚国名义低于令尹,实则高于令尹亚父,韩司徒归韩,本欲闲散山林,做一闲云野鹤,无奈心中有牵挂,愿得见韩王一面。”

    仪容不俗之人不是他人,正是项羽叔父项伯,项伯面前的人乃韩国使者。

    项伯看着眼前张良遣来之人,眉头微皱,心中烦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

    可鸿门宴上已经报答,不过项伯已知他和张良的情谊已经无法割舍,先前张良已经增金珠,托其言汉中。

    如今张良又遣人托他打听韩王成的近况,不仅送来珍贵的礼物,而且此礼物在项伯看来乃无价之宝,他人未必能看得上。

    项伯很喜欢,最令他无法拒绝的乃一书信,青色的竹简还留着刀刻的味道。

    话语中没有责备,有的是对昔日的回忆,有的是对项伯高风亮节的赞扬,对其仁义的肯定,虽寥寥数语却让项伯心里生出一股暖流。

    接着便是对项羽引领天下诸侯推翻暴秦的功绩赞扬,将项氏的地位大大抬举一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又是寥寥数语的肯定与称赞让项伯完全敞开心扉,再往后看项伯的脸色便有些苍白。

    下面的言辞中乃韩国之民对韩王归来的殷切希望,盼望不会有第二个楚怀王诞生。

    此言看似平淡无奇,他国读之或无感觉,但楚人观之却心神震撼,楚人最怨恨的便是当年的秦用欺诈的手段将楚怀王骗至秦,并软禁起来。此言意在说现在的楚又在做当年暴秦所做的行径。

    将楚与秦比,项伯脸上无光,下面的言辞乃欲得韩王归,为楚守西门。

    看到最后项伯的脸火辣辣烫,但依旧无奈的对韩使道,“韩已无王,成因不敬楚已贬为侯。”

    话音未落,使者脸色大变,“韩王何以罪楚?”

    项伯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终汇成一句话,“楚会遣送一韩王就国,然非韩成,使者速告良,勿耽。”

    言未毕,项伯立刻取笔开始在一张绵帛上奋笔疾书,随后装在圆通内,交予韩使者,吩咐其速回韩国。

    韩使的战马前脚刚走,后脚便又一匹战马飞奔而至,一名信使从站马上飞身而下,快速奔入府。

    “左尹,项王有请……”

    未见其人,听音项伯便知又有紧急事情发生,看样子又是一件令自己侄子项羽愤怒之事。

    项伯立刻乘坐车驾快速向彭城新修缮的王宫进发,车驾辚辚隆隆的行驶在宽阔的青石街道上。

    每次进宫走的是同样的道,路过相同的店铺,只是今日其御感到奇怪,因为此次所走之路与往常不同,项伯的神情更是较平时严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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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风云录介绍:
两汉数百年,除那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还有多少英雄故事淹没在历史长卷里,让我们一起挖掘出来,来不及先生感谢每个打开这本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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