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北绝河津
刘交却不同,少年时便出外游历,所接触之人多为士子,身上带有一些书生之气,里面有对天下的不愤,有对天下大治的理想,有对城池和乡野的理解。
此刻刘交的态度让刘季的心越加明朗,这座吊桥的建立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打造而成,毁掉实在可惜,但为关中王不被他人觊觎,刘季只好做出决定。
只听刘季道,“既然是要绝河津,便要做的彻底利索。”
吕泽这次没有再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思,从他颍阳屠城归来,刘季虽然没有言语,但训斥一些将领办事不利,勿要胡乱猜测言外之意,不明当直述。吕泽知晓刘季对屠城之事是不满的。
这次吕泽没有急着表达自己绝河津的方式。
刘季看向卢绾道,“告诉曹将军,做要做的彻底。”
卢绾心领神会,“喏!”
……
波涛汹涌的河水之上身穿七分红三分蓝的军服甲士如同不断盛开的鲜花。
红色战衣,蓝色战裤,暗红色的甲胄,沿着吊桥不断延伸开来,仿佛不断生长的狗尾巴草,只是颜色更加的缤纷多彩。
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谨慎的看着前方,攻城战将疑惑,不敢再向前,他在思虑是否此刻便先仰天射击一次,探探城中的情况。
为何此时城中一片寂静,这点不仅攻城战将想不明白,连司马卬都觉得奇怪,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司马卬此次出河内欲入关,他听从门客的建议借助项羽的号召入关铺路,实则可抢先打入关中灭秦,然后派兵把守函谷关,自己做关中王,学当年的大秦,以此为根基傲视山东之国,故而将所有的降低皆带出,仅仅在朝歌留下几千人马看家。
此次是司马卬的家底完全拿出,大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
故而司马卬很紧张,紧张的看着手底下的兵卒一步步靠近平阴城墙,此刻不知为何担心胜过期待。
在拿下孤岛后,他的雄心壮志被激发,期盼着与秦军在平阴城背面能狠狠的刺入秦军的心脏,斩秦将而夺平阴,趁着秦军与楚军僵持不下时,他司马卬能快速占据平阴,坚守平阴进而再寻机入关。
为此司马卬一直在默默计算时机,计算秦与刘邦之楚军两败俱伤时突然发起猛攻,他隐忍,他等待,推测时机已经成熟,便下达全军攻城的命令,仅仅留有三千兵马在孤岛护卫司马卬。
全部的家底皆用在此战上,为的亦是趁秦军虚弱分身乏力的时候,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而定平阴,以最迅猛的速度,以最大的力度向秦的背后插上一刀。
可是不知为何司马卬忽然心跳加快,如同脱兔乱撞,他急忙命甲士前去探查战况。
甲士领命快素探查,只见长长的吊桥已经布满甲士,唯有前面的一头尚有一里没有甲士占据,可以说赵军有一半皆在吊桥上。
城中秦兵是有,但大多数已经倒在地上,尚能战力者皆由楚军看守,此刻防守箭口处站着的是楚军,各个箭弦弩张。
曹参默默的注视着下方,看着吊桥上的士卒。
曹参身旁分左右依次排列,周勃、樊哙、灌婴、郦商等各个目视下方,目不转睛。
忽然樊哙忍不住离开自己的位置,来到处于总指挥之地的曹参身旁,开口道,“曹将军,赵军已经非常逼近,该发起进攻。”
曹参遥遥头,“不急,再等等,强弓的射击范围有限,弩箭较少,务必进入射程范围内的赵军再多。”
樊哙急的团团转,直到赵军又有一部分士卒踏上吊桥。
下方攻城战将亦感觉时机已到,便命弓弩手准备射箭,却忽然听见上空响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命令已经下达,此刻敌方却先动手,攻城战将急忙命甲士持盾牌结阵,以五人为最小单位形成一个个小龟壳,阻挡敌人的箭矢。
当命令的传递终究是慢了一步,红色的令旗摆动的速度远远没有弓箭射击的速度快。
一面面红色小令旗向长蛇一般从最顶端开始向尾部蔓延,凡是令旗摆动的位置,那里立刻结成盾牌阵。
战在中间位置,弓箭射程之外的战将看着前方一个个盾牌龟壳阵脸上露出笑容,“有如此阵法在,何惧弓弩……只是可惜最前面弓弩手。”
后面的话这位攻城战将没有来得及道出,便看到震惊的一幕,那是令这位战将先是浑身僵化后又浑身打颤的一幕。
弩箭阻止赵军不能动弹之际,一个个火球开始从城墙之上不偏不倚的落在吊桥上,落在那伸出的“巨大臂膀”岩石上,火球依靠吊桥的倾斜之势开始向前滚动。
巨大的火球瞬间在吊桥上形成一道火龙,只是此火龙成员乃赵卒组成。
五人为单位的龟壳阵可以阻止从天而降的箭矢却无法阻止火球的滚动。
片刻间原本的红蓝吊桥变成一条燃烧的火链,惊恐,惨叫,落水,踩踏,乱作一团。
推动的云梯车被大火烧毁,攻城变得不太可能。
战将面如死灰,眼看着士卒乱做一团,开始惊恐着后退,吊桥尾处的赵卒虽然依旧保持森然的姿势,但气势明显被眼前的火海给打散殆尽,眼睛中拥有的是恐惧。
这些士卒一直在河内陆地上作战,没有水战经验,更没有站在眩晕的吊桥上作战的经验,更没有与刘季军交过手。
此名战将面如死灰,他甚至这些兵卒的意义,可是司马卬的家底,如果在自己手里被消耗殆尽,后果可想而知,恐怕连死亦不可,生不如死。此名战将第一念头便是撤军,将攻城的士卒撤退到安全区域,再禀报司马卬请示接下来的命令。
在这名攻城战将下达命令的同时,他看到更加恐怖的一幕,一个巨大的滚石从天而将,砸向下方。
巨大的滚石后面站着的是蛊逢,手持一把长剑,指挥着士卒移动抛石机,不断调整抛石机与城墙的距离。
最终蛊逢长剑一挥,抛石机发动,巨石升空,砸向那峭壁上伸出的宛如臂膀之巨大岩石。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起,接着便是轰隆一声巨响,有山崩地裂之势,实则是岩石断裂。
第四百零六章 南出轘辕
峭壁上的巨大岩石断裂,镶嵌在上面的吊桥彻底失去一端的支柱,如一条腾空的火龙忽然受到重击,在向下坠落。
这名指挥攻城的战将完全懵在当场。
前方的士卒完全没有回过神,本来已经乱作一团的士卒,忍受着踩踏和火焰的烧伤,此刻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空,竟然向下坠去。
后方的士卒率先发现巨大的危险濒临,不是战场上厮杀的危险,不是有潜藏的敌军偷袭的危险。
坠落的危险,
落入河水的恐惧,
水火无情的恐惧。
前一刻是火,下一刻却是水,本是水可灭火,但坠入下方的河水中恐怕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桥断,快跑!”
嘶喊声彻底让愣神的攻城战将清醒过来,立刻下达命令,“撤!”
可惜,人跑的速度,
终究没有铁链着落的速度快,
那时候的人还不明白为何下落的速度会如此快。
一个可以通过两辆马车的宽大吊桥下坠速度自然要快过他们的奔跑速度。
这名战将刚刚奔上孤岛之岸,惊魂未定时他的脸一下子变绿,瞳孔皆放大,一份来自骨髓里的恐惧袭遍全身,“司马将军……”
千言万语化作四个字,后面的言语在攻城失败之际已经在大脑里快速演练过百余遍,可惜没有机会道出。
只见剑光一闪,接着便是鲜血飞溅,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不断的滚动,最后停在一双脚下,那头颅上的眼睛依旧瞳孔放大,发寒的恐惧凝聚在眼睛里。
这双脚的主人将长剑收起,只见此人长方脸,针松须,眸如宝玉,此刻两眼露出怒光,正是匆匆赶来的司马卬。
看着眼前的一幕,司马卬面如冰霜,两眼怒光。
火光,惊慌,踩踏,坠落,乱作一团,死伤无数,一大半的军队葬送在波涛汹涌的河水中。
不只是惊怒,还有一种冷入骨髓的冰凉,犹如抽走一半精气神,司马卬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子摇晃几下,栽倒下去,被身旁的门客及时扶住。
完矣!不仅入关无望,恐立足河内郡的实力亦不具,日后随项羽入关的本钱恐将大大折扣。
司马卬一把长剑握在手中,作为著名剑客司马蒯聩的玄孙,他只恨没有机会施展剑术,他知晓在刘季的阵营中有一将乃当世剑侠蛊逢,剑术了得,他很想攻下平阴后找机会切磋一下,可惜无机会。
愤怒的司马卬将一将怒火洒向河内,两眼望向河内,虽然朝歌被司马卬拿下,但是河内郡中有许多城池仍然有秦军占有。
司马卬心中的怒火似乎要喷薄而出,烧向河内的秦军,如此巨大的损失他不可能找刘季算账,亦无那个实力,但造成此结局的原因跟平阴秦军有很大的关系。
……
平阴城内,一家两层酒肆内刘季与吕泽、萧何、刘交、周勃、曹参、陈豨等诸军吏聚在一起。
此次两队将合力攻平阴,绝河津,完成的很出色,刘季选择在酒肆内举行接下来的行程会议,亦是犒劳一下诸军吏。
刘季道,“司马卬此次受到重挫,短时间不会有渡河入关之心思,接下是南攻洛阳,还是南出轘辕与韩军会合。”
渡口有许多出,刘季是清楚的,但距离关中最近的一个已经被堵绝,接下来最紧要的在刘季心中是与张良会合,得一谋士相助,而且还是顶级谋士这在战略上是具有很大意义的,但刘季还是要考虑下诸军吏的意见。
先前吕泽攻洛阳而直扣函谷关的策略得到刘季的认可,决定先走此路试试,在吕泽看来自然是直接南下攻打洛阳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此刻吕泽却保持短暂的沉默,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看向帐下诸将,眼神略过最后落在曹无伤身上。
曹无伤开口道,“沛公,楚军败秦退赵,此刻当乘胜进攻洛阳,洛阳不日便可攻下,与韩军会合可在洛阳。”
刘季没有立刻回应曹无伤,而是看向诸军吏,“诸公以为如何?”
曹参略微沉思开口道,“洛阳不同平阴,城高,池深,守军兵力、粮草装备等皆非平阴可比,参以为当先与韩军会合,期间恰可休整,整顿兵马再司机攻洛阳。”
曹参和曹无伤,两位同姓之人第一次针尖对麦芒,刘季依旧没有言语,静静的扫视诸位,“来,饮酒,边饮边聊。”
周勃饮一爵酒后,道出诸将比较关心的话,“楚军在尸乡大破赵贲军,此战使得洛阳防守更加严密,据秘谍言洛阳守将皆主张固城坚守,凡言出战者皆被斩首。”
此言一出,吕泽脸上闪过一丝惊色,此言所代表的的意思吕泽自然知晓,城外摆兵布阵大战和守城之战完全两回事,此点在赵贲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
赵贲出城引兵来攻刘季,结果被刘季连败,如今更是在尸乡大败而逃,可是守城却不同,赵贲固守开封不出,刘季军全部出动,五大麒麟将全部上阵依旧无法攻克城池。
如今这个情景对于如何攻破洛阳城池,他心中一片茫然,真的很怕刘季问一句有何计。
此种心思仿佛刘季真的可以听见似的,只听刘季道,“洛阳秦军已有戒备,吕兄可有良策保入关之前尽力保存楚军战斗力?”
吕泽开口道,“泽,尚无良计,如敬伯之言不妨先与韩军会合,两军合攻或许胜算更大,久闻张子房乃奇谋之士,或有奇计出。”
吕泽言毕,刘季恰好饮完一爵,面带笑容,开口道,“善,南出轘辕,与子房会军。”
……
轘辕城外,绿色的旗帜如同春意盎然的草木在随风摆动,绿色的军帐内韩王成与张良等诸军吏商讨攻城事宜。
听着韩军战将的汇报,张良面色平静,但韩王成脸色不太好,一阵阵苍白,一阵阵青红。
韩成自被立为韩王,与张良一起寻略韩地,得到过数城,但秦辄复取之,令韩成感觉很郁闷,虽名为韩王但实际实力尚不如攻略一方的别将,比如司马卬,不如彭越。
如今攻打轘辕却久攻不下,着实让韩王渐渐对张良之才有所怀疑,世人皆言张良有王佐之才,胸有韬略,怀有太公兵法,乃一位不世出的大才,可如今得张良辅佐至今未能打下韩地。
第四百零七章 心动交换
韩王成心里满满对张良不再那么敬重,或者说不再那么信任,觉得张良并没世人道的那么神。
韩将回报完毕后,韩王成道,“今日兵议暂且到此,容寡人思虑思虑,申徒暂且退下休息。”
张良缓缓起身,“喏。”
走出军帐的瞬间,张良长叹一口气,心中有一股无法言语的愁闷,他明明胸有韬略,可偏偏无法得以实施,明明之前沛公多有采纳,皆落地实施,效果不错,为何在韩王这里却不行。
想不通,思不明,张良心有苦闷,难以言说。
张良默默走向自己的军帐,那里是张良休息和处理军政要务的地方,心里喃喃自语,“莫非当真只有沛公才能懂吾?唯有沛公才能知吾?唯有沛公才能识吾奇谋?”
张良在内心连续三闻自己,但问出后内心并没有回应之音响起,实则他早已明白韩成虽贤却并非可大有为之君主。
遇事无主见且太过依赖自己,身旁总是萦绕一些无才巧言之人,若是将此等人皆一一赶走,韩成嘴上不言,但心里肯定不痛快,多半还会被这些人咬定他张良不过一沽名钓誉之人,并没有丝毫真才实学。
思虑至此张良不仅哑然失。
韩王军帐内,见张良离开,此时的韩成依旧端坐在案,直到身旁的甲士反复确认张良回帐后,他才松下正襟危坐的仪态,站起身扭腰,捶腿,打着哈欠,“累死寡人矣,韩相,寡人从未有过鞍马劳顿之苦,为何总是那么累?”
韩相,一个大腹便便贼眉鼠眼之人,他一笑,眼睛变成一线,“大王非身体之疲,乃心累。”
韩成走下台阶,离开长案继续伸腰,捶腿,“何解?”
韩相挺着大肚子,笑眯眯道,“大王虽贵为韩王,然实则不过……”
韩相见韩成没有神情的变化,便继续道,“实则不过张良所立一傀儡……”
后面的话都没机会说出,便听韩成扭头看向韩相,“嗯……?”
韩相不敢继续往下言,低头不敢看韩成,却听韩成道,“继续。”
韩相说韩王成为傀儡,这是韩王不能接受的,见韩王脸色一沉,韩相觉得第一步完美落地,继续道,“韩王虽为韩国最高统帅,然城池不过几座,兵马不能过万,何故?”
此几句,句句让韩成嘴角抖动,眼珠不自主的转动,静静的聆听韩相下面的言语,“根源皆在张良,臣闻张良素与沛公交好,身在韩营恐心早已随沛公,此其一。大王贵为韩王,韩军的最高统帅,却不能节制韩军兵马,兵马调动,打何城,何时打,皆听张良,此其二。
张良世人言乃大才,有王佐之资,昔日助沛公时多出奇计,攻城略地,常有奇效,为沛公化解为难,然辅佐大王以来,仅得数城,秦辄复取之,何也?乃张良未曾尽心辅佐,不过借韩王之名在为沛公攻略韩地,削弱韩地秦军而已,如今沛公,哦,非也,当称呼武安侯。
如今武安侯已到韩地,自是张良以韩城献于武安侯之绝佳时机,岂会再用心辅佐,此次北攻轘辕,不过迎武安侯刘邦而已,此其三。有此三,大王何以得韩地?”
言未毕,韩王的脸色已经阴沉似水,他心中总隐隐觉得和张良有一定距离感,每次攻克城池欲和张良好好大醉一场,结果是酒宴摆下,美人在此,人家张良却一个不胜酒力,不喜美色而统统拒绝。
还有就是韩王每次赏赐给张良的金钱绸帛,张良收是收下,据下奴回报张良皆封存,原封不动。
反倒是眼前这个韩相,还有那些上阵杀敌的战将各个与他韩成没有那么多的隔阂,一起饮酒,一起食肉,暴食暴饮,好不畅快,还有美人服侍。
可谓是君臣其乐融融,唯独这个张良总是有一种超脱之感,近年来韩王成越发看不透张良,亦越发不喜张良,曾经对张良立自己为王的感激之情渐渐变淡,甚至他曾怀疑张良故意摆出一副爱民爱军的清高模样,是不是觊觎他的韩位。
想到他与张良昔日的君臣情谊,韩成又觉得绝不至此,可总觉得和张良有很大的隔阂。
这种隔阂如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一切被韩相看在眼里,他敏锐的感觉到此刻是最佳的时机,给张良一刀,给韩王一个定心丸,让这一刀彻底切断韩王与张良的联系,如此韩相确信他与韩王的关系将更牢固。
韩王成怒目望向韩相,韩相低下头不敢窥视,显得很恭敬,韩王成眼里的怒意转瞬便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明亮,似有一团火在燃烧,欲望之火。
韩王成不喜事事皆要请示张良,这种感觉他很不喜,便道,“国相有何之计,可解寡人心头之惑?”
韩相一听心中大喜,他未曾想必预料的来的还快,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开口时不免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发颤,“大王,近日是否在为借武安侯之兵却迟迟未曾兑现而烦恼?”
韩王听韩相声音发颤以为韩相心中惧怕说错话,点头承认的确在苦恼此事,之后便鼓励道,“尽管言,寡人恕国相无罪。”
韩相得到韩王之言,便大胆起来,“既然张良在武安侯那里乃宝,留在大王身边非福反祸,不如以此宝换土地。”
韩王眼睛发亮,“如何换地?一个张良当真可令武安侯损兵折将为寡人打下韩地?”
韩相神秘一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同水和鱼,花与叶,张良对韩王如稻叶,但对武安侯刘邦而言却为鱼得水,大王可知雍齿?”
韩王疑惑道,“莫非是居丰而降魏,致使武安侯无根基者?”
韩相道,“正是此人,此人刘邦恨极,已同水火,然雍齿与吕泽却如同鱼、水,曾率兵渡河北上赵地,名为助赵牵制秦军,实则在寻找雍齿。”
韩王成脸上浮现笑意,此种笑带着一丝坏意,“韩相狡诈,不过此计高明,既然吕泽和武安侯有隙,那么劝武安侯发兵助吾,胜算提高,韩相有功,此事交予韩相去办,事成后,寡人重重有赏!”
韩相脸上浮现一丝畅快的笑容,“喏,臣立刻去办。”
第四百零八章 韩王抉择
韩相转身正欲离开军帐,忽闻帐外一阵马蹄声,接着便是一道长长的报字,“报!楚武安侯引兵来援。”
韩相转身看向韩王,韩王脸上难以掩饰的喜色爬上眉梢,韩相道,“恭喜大王,此乃天意。”
韩王道,“快,好生准备,款待武安侯!”
韩相笑道,“喏,臣告退。”
此道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直接传向韩王军帐,没有先到韩申徒军帐前,令即将走入军帐的张良驻足,转身,望向战马。
张良望见战马向韩王军帐飞驰而去,张良脸上先是浮现一缕喜色,转瞬即逝,接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忧伤。
无奈摇头,轻声叹息,张良已经猜出韩王成与韩相在聊什么,让张良颇为的感慨。
绿色的大帐内,五音缭绕,歌舞相伴。
韩王成在辕门迎接刘季,远远看到后便走上前,当真是迎接长者的礼仪。
刘季看到韩王成的欢迎仪式感到惊讶,再看韩王成的神情和在缑氏援助他刘季时完全不同。
刘季感觉这不仅仅因为自己要助韩王发兵定韩地如此简单。
宴席上,酒香扑鼻,知道刘季好酒,韩王成命人花重金购买,又在韩军粮草不给的情况下购买肉食供刘季一行享用。
看到这一幕张良心寒,如此铺张浪费,韩军岂不寒心。
刘季再见张良内心喜悦,“此次会军,邦欲向子房好生讨教一番。”
刘季的礼遇让张良有些失落的心找回一些温暖,张良道,“沛公乃天命长者,麾下不仅战将如云,文士更是济济一堂,良不过助把力耳。”
韩王成拉着刘季落座,二人如同兄弟相见谈笑自如。
张良和萧何、刘交、郦食其等文吏坐在一起,互相交流行军打仗、治民思想等。
韩成身旁的韩相不断的为刘季斟酒,“武安侯海量,可谓海纳百川,今得武安侯相助别道一个小小轘辕,诸如阳成、阳翟等韩地皆不在言下。”
韩相语言极具谄媚,语气轻柔,深怕不远处的张良听到。
刘季笑道,“韩相谬赞,韩王贤明,邦不过助力耳,以韩王之贤,韩地定会望风而降。”
韩王成满脸笑容的回应,“武安侯谬赞,太抬举韩成,虚度光阴,至今未曾定韩地,实在惭愧,还望武安侯相助,韩成定会重重报答。”
韩相与韩成一唱一和,挺着大肚子笑呵呵的道,“不只吾王会记得武安侯之恩,尤其韩申徒更表达愿常伴身旁效犬马之劳。以报武安侯。”
闻听此言,刘季面带喜色,这次刘季真的难以掩饰心情,此刻对人才的渴求,对刘季而言胜过对美人与金钱的需求,看向韩王,“韩王,当真?”
韩王成没有敢看张良,吞吞吐吐道,“武安侯派兵遣将助寡人,寡人自当礼尚往来,寡人帐下唯有子房可协助诸将。”
这句话说的很轻柔,可却如雷贯耳,字字砸在张良的心田,韩王说的很轻,但却让张良有一股冰谅之意侵入身体,明明是春暖花开,却让张良忍不住颤抖一下。
以张良锐利的光自然着得出韩王成是无法和刘季相比的,刘季日后的成就绝对远超韩王成,先不论二人的心胸和谋略,但从其麾下的那些战将和文吏,刘季便完全碾压韩王成。
可张良心中有气节,有心愿,那亦是父辈留给他的荣耀和责任,否则不会执着的欲复国,如今既然韩王成与自己君臣缘分暂至于此,张良亦非愚忠之人,更非顽固僵化之人,只是心中有些不舒服。
韩国,对于张良而言有太多的情愫在。
一场酒宴,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良引兵开始与刘季的兵马合在一起,张良看着刘季麾下的战将和兵马,心中感慨,韩国之兵的确无法相比。
与张良相逢,刘季心喜,为助张良复国之愿便决定立刻遣大将对轘辕发动进攻。
轘辕城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繁华的街道仅仅半个时辰便冷冷清清。轘辕令与县尉、县丞三匹马从军营归来本欲去一家酒肆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轘辕令听闻张良与韩王成引兵来攻,虽然早就听闻韩王麾下有一个比较厉害的谋士张良,在其谋士的协助下一直游于颍川,虽然得数城又得而复失,然终须不能太大意。
主动剿贼立功,他不敢想,但守城他还是自信的。
韩兵虽没有强将,然一个名声在外的张良加上一个有贤名的韩王,还是谨慎为好,故而轘辕令特地去军营检阅士兵,去的时候这条街还繁华依旧,众人皆相信守城有余,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此时此刻却消失的莫名其妙,冷冷清清,轘辕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何故如此?莫非…”
话音未落,青石街上便传来疾雨般的马蹄声,“报,有大批贼军前来攻城!”
三人看到街上的情景便已经猜到城外必然有战事,只是想不到到底有多少贼军居然吓得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皆闭门歇业。
轘辕令果断对身边两位道,“走,上箭楼。”
箭楼之上,轘辕令脸色铁青,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人,绿色的旗帜如碧波荡漾,黄色的旗帜却如同粟浪一般翻滚,遮天蔽日。
轘辕令对身边的两人震惊道,“贼军何来如此之多?”
轘辕令询问两人,县尉、县丞二人则是面面相觑,他们亦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么多贼军,看旗帜是楚军和韩军。
这下轘辕令有些发毛,他得到的消息是韩军来攻,可谓兵寡将弱,一定不担心弱小的韩军能打下轘辕,甚至认为韩军会继续围而不打的状态。
对于县丞报上的消息,县令一直很信任。
片刻有一斥候奔上箭楼,气喘吁吁的向县丞回报城外军情,原本这名县丞还能气定神闲的站着,听完回报,他的双腿开始打颤,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
轘辕令看到后很是诧异,“城外有何消息?”
县丞道,“楚贼刘邦之军,乃…屠城之军…”
轘辕令听县丞提到屠城,忽然想起颍阳惨遭屠戮之事,额头上不禁亦冒出冷汗出来,”可是颍阳之战乎?”
具丞点点头,“正是,碰上此等狠角,吾看还是降之为妙,免得…”
第四百零九章 时也势也
轘辕令接话道,“免得汝被屠杀,免得吾县令亦被杀害?”
县丞使劲点点头,“县令大人明鉴。”
轘辕令笑呵呵的,“吾必须明鉴,否则轘辕军心岂不被汝扰乱乎?来人!”
不只是县丞,县尉以及身后站着的甲士皆感到震惊,县令变脸比孩子还快,甲士有些发懵,不敢动。
轘辕令道,“莫非未听见本县令之言?”
甲士这才上前欲将县丞擒住,却听县令语出再次惊人,“拉下去,斩首。”
县丞脸刷一下子变得很白,县尉以为听错,“斩首?不过言降耳,岂能斩首?县令口误矣。”
甲士亦觉得县令口误,没有动,轘辕令指着自己道,“看吾神情,吾吾模样,看吾…是玩笑乎?”
甲士见县令一脸冷峻的样子,便果断的将县丞带下去,甲士寻思自然不能立刻将其斩杀,而是将其关押起来。
县尉有些震惊,平时一块饮酒食肉、玩耍,怎么突然性情大变,说杀人便杀人,实在是…
县尉心里很清楚,城中这点兵马根本挡不住楚韩联军,即便仅仅是楚军,他自认军中无人可抵挡楚军中的那几位勇将,他对轘辕县令道,“县令真的高瞻远瞩,现今天下大乱,秦已无统管等县吏,在此地县令便是逍遥诸侯,投降,即会受到秦廷的惩罚,又难免会受到贼子的羞辱,唯有固守城池,方能守住此等天地。”
闻言,轘辕县令脸上露出笑容,非常欣赏的看着轘辕县尉,“知吾者,县尉也,亏县丞与吾常年饮酒食肉,居然看不透,蠢!”
提到县尉,此轘辕令居然气的嘴哆嗦,“居然如此之蠢!吾等荣华富贵,皆交予兄弟手上,城在则富贵在。”
言毕,轘辕令离开箭楼,只留下县尉一人,县尉立刻召集诸战将,向其问计,直言道,“守城胜算,有几成把握?”
诸将皆摇摇头,一个个如霜打的叶子。
轘辕城外,楚军将士各个士气高昂,等待着杀敌立功,巡视攻城将士的是刘季麾下的麒麟将之首,曹参,还有麒麟将樊哙。
协助张良打轘辕,刘季此次出手非常的阔绰,直接调动嫡系军上战场,而且还派遣麒麟将,可见刘季对张良的看重。
曹参做完战前动员之后,他将樊哙拉到一旁,询问道,“沛公,有没有特殊交代?”
樊哙用一种迷惑的眼神看着曹参,“何为特殊交代?”
曹参轻声道,“樊兄弟,在曹参面前无需掩饰,沛公是否有私密之言托樊兄弟之口,道于吾听?”
樊哙依旧有些不明,“曹将军,哙不懂,沛公不曾有秘密之言。”
曹参感到奇怪,依旧不太相信,“沛公果真没有言语叮嘱?大战即将开始,戈矛箭矢皆无眼,士卒难免有损伤。”
樊哙亦感到诧异,“曹将军平日披坚执锐,杀伐果断,今日怎变得犹豫起来?”
曹参见樊哙的神情不像有隐瞒,但心中依然有疑虑,便直截了当道,“助韩攻城池,兵马有损可不利西征,精锐之士训练亦非一朝一夕耳,沛公是否曾言,多以韩军为攻城先锋,保存楚军实力?”
听曹参直言,樊哙这才恍然大悟,哑然失笑,摇摇头,“沛公有言,只记军功不言何城,不论城池归属……似乎有言……沛公言上善伐谋,命吾等武将多用智谋……”
闻言,曹参露出笑容,“兵不血刃最佳?”
樊哙点头,“战必须要战,兵不血刃最佳。”
曹参明了,对樊哙道,“此次攻城,哙弟为先锋,给吾狠狠的攻,参择机破城。”
樊哙领命,便去磨自己的那把冷月双刃斧,边磨边笑,“冷月双刃斧,还是学问人取名优雅,然不如弑神斧有杀气。”
在樊哙磨斧,准备组织第一轮的攻击时,张良和刘季运筹帷幄,谈话爆出一则有趣之事。
刘季询问张良,“子房,轘辕城韩王已攻打过几次,如何破之,可有胸中之策,旦言无妨。”
张良拱手道,“谢沛公信任,此战可从内部瓦解,虽不能兵不血刃,可令下城之时大大缩短。”
刘季道,“愿闻其详。”
张良道,“轘辕令与其下属县丞、县尉名为兄弟实则离心,轘辕县尉心贪,若沛公以其贪攻入,许其为轘辕公,定可开城而降。”
张良之言,诸将尚未言,首先遭到韩将的质疑,欲言又止,沛公道,“战前有言,当速言。”
韩将便道,“沛公,韩申徒,末将迷惑,先前申徒已用计策欲破城以失败告终,今日再用,可否?”
韩将之言,诸将皆微微点头,见一个微弱书生打探攻城之道,心中总有一种简上谈兵之感。
张良自知此计乃出自太公兵法的心字诀和贪字诀,利用敌军之贪,或诱敌深入,或攻其心,乱其心,令其不能齐心协力,无法拧成一捆,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此击乃攻心乱敌,令其自乱阵脚。但此计有前敌,必有兵临城下,刀剑架脖之势方可奏效,先前韩军兵少将寡,如今沛公斩下猛将如云,兵力远超于敌,此计可用。”
刘季道,“善,此计或许可兵不血刃拿下此城,以极少的损失拔城,当是为将者深思。”
刘季明白张良之计,不是反对用兵而只用儒生之舌对敌,乃是攻其外,乱其内,实则一种战略思想的启示。
每次与秦军作战时,总是想着如何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如何可以突袭秦军,如何包抄,如何歼灭,但无论怎么变皆为从外对敌,从未想过此刻秦军内部如何,如何从内部瓦解。
此乃一种战略思想的转变,刘季非常赞赏,内心喜悦,对吕泽在内的其他诸将道,“今后诸将在如何快速克敌上,多向子房请教,不要觉得书生拿不起刀剑如何懂兵事,刘邦在此告诉诸位,子房不仅胸有兵略,更是身具武艺的侠士,帐内的诸位未必是先生敌手,勿可貌相取人。”
吕泽率先点头道,“喏!”
其余诸将喏声则稀稀拉拉,前后不一,吕泽训斥,“没食饭乎?”
至此如曹无伤、郭亭、郭蒙等将才齐声应喏。
刘季最后对吕泽道,“吕兄,此刻起认真部署攻洛阳之事,小小轘辕交予曹参等将去做即可。”
吕泽点头,“喏。”
第四百一十章 岂能分食
当最后一抹晚霞消失,轘辕城被夜幕吞没时,樊哙引兵楚军如同醒来的远古蛮兽一般扑向轘辕城。
宁静的轘辕城头彻底被厮杀声代替,弓弩齐发,如疾风骤雨洒向城头,轘辕闸楼已被攻破,吊桥已如沉睡的美人在池水上静静的躺着。
箭楼之下,已是杀声四起。
主城之内已是人心慌慌,隐秘的街巷之内有一间小屋灯光昏暗,烛光晃动,一人目露凶光,“居然欲杀吾以立军威,着实可恶,吾为其衷心办事,干不少脏活,居然…”
言语中充满愤怒,目露凶光之人正是轘辕令欲斩杀之人县丞,只听县尉道,“兄弟,正是因为其干太多脏活,此举为杀人灭口,消除肮脏过往。”
县丞愤愤不平,心情稍平后问道,“城外战况如何?”
县尉摇头叹息,“城中兵将,吾二人问不了解否?”
县丞见县尉不停叹息,道,“与其城破身死,受愚令之累,不如杀之以降,方能守住富贵。”
县尉眼神发亮,“愚兄正有此意。”
言至于此,忽闻门外街巷内响起马蹄声,两人刻警惕起来,只听外面轻声道,“将军,城上即将守不住,望将军尽快定夺。”
县尉果断道,“稍后即到。”
与此同时还有一匹战马奔向县令府,县令听闻大怒,“大战之际,县尉不知去向?”
快马报者点点头。
轘辕令气不打一处来,对身旁的小厮道,“备马,作战仍需本县令来,县尉要之何用?”
县令非常生气,原以为斩杀县丞可以制止投降之风,谁知大战已经爆发,作为守将的县尉居然逃之夭夭。
临近箭楼,县令便已经看到火光,听到惨烈的厮杀声,胯下战马如同能通县令心意,速度放缓,跳下战马后他的双腿亦变得很重。
轘辕令内心惊讶,“吾之腿,何故如此之重?”
身穿甲胄的县令迈着沉重的步法登上箭楼,刚至过道,便看到非常惨烈的一幕,一名甲士直接被洞穿脑袋,鲜血飞溅县令一脸。
县令僵化当场,许久才从厮杀声中清醒过来,空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周围是箭矢、滚木、滚石,还有刀剑之声。第一次亲临战场,县令腿不自主的打颤。
县令稳定心神,见守兵欲退,楚军即将攻入城池,县令呵斥兵卒,“退畏者,斩!”
在县令的呵斥下,溃散胆怯的秦卒开始再次向前,即将攻上去,与已经攻上来的楚卒奋力搏杀,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双方僵持。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人大喊,“停止对抗,违令者斩!”
此声如一道惊雷,令轘辕县令惊讶望去,只见本已被自己斩杀的县丞出现在面前,一张强弓被拉的如弯月,箭嗖的一声破空而来。
虽有尖锐之声,却淹没在嘈杂的战场之音中,在惊恐之中他的咽喉被箭矢贯穿,眼睛瞪的很大,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轘辕县丞还活着,更难以置信的是一箭向其索命。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士卒的震惊之余县令倒在血泊中,此时县尉立刻大喊,“停止抵抗,开城迎接。”
士卒们见县令已死,明显县丞是要夺位,便在此时一名士卒脸上再次浮现震惊的表情,因为他看到非常戏剧转折的一幕,一把长剑直接刺入没有穿铠甲的县丞身上。
冰凉,硬物入体,这是县尉下一刻感觉到的,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接着便是一种疼痛,这种痛来的快,去的也快。
或许太痛,痛的麻木。
轘辕令痛苦的扭头,这才看清楚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居然是一把剑,握住剑柄的人居然是轘辕县尉,他不明白,“为何?”
县尉轻声苦笑道,“降后肉少,岂能分食,十几张口待哺,只能舍弃兄弟。”
拔出长剑,轘辕县尉大声喊道,“刺杀县令凶手已被就地诛杀!”
城下楚军先锋在樊哙的指挥下正在一轮又一轮的进行攻击,在下达暂时停止攻击的命令后,就立刻后悔。
听士兵回报言,秦兵后来莫名的停止抵抗,没有进行强有力的反击,气的樊哙直锤胸口。
樊哙骂道,“气煞吾也,军功飞矣。”
在樊哙怒骂自己之时,吕泽的本部人马呢则是另一番景象,曹无伤满脸怒气,“将军,无杖打,兄弟们如何立功?不公平?”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在吕泽耳边回荡,搞的吕泽皆有点心痒,差点忘记正事,回过神的吕泽训斥道,“沛公有令,二队军主攻洛阳,此时无战事,应好生训练!”
吕泽军的训练声此起彼伏,而且受曹参的委托,特地在轘辕城外的不远处操练,给轘辕城守军一种随时进攻的感觉。
此等喊杀声如同塌旁一头卧着打盹的猛虎,猛虎打呼,让人难安,这种声音的骚扰一直令守军麻木,以为楚军如同韩军一般只围不敢打。
就在守军麻痹之日樊哙发起进攻,打的守军如同悬崖上的巨石,摇摇晃晃,随时有坠落的危险,可偏偏还是坚持下来。
战火一直烧到即将天亮,却令樊哙有些不解的一幕发生,城门居然主动打开,樊看着打开的城门立刻戒备起来。
樊哙持冷月双刃斧向前挥动,“列阵!”
樊哙没想到轘辕城守军居然敢主动出击,可看到出城后的景象却令樊哙长舒一口气,居然是打着白旗,欲降。
曹参作为此次攻城的主将,接到樊哙的飞报亦感到太过顺利,才几个时辰便投降,立刻遣快马向刘季请示。
城外的楚军大营内,刘季饮口酒,咧咧嘴,“酒乃好酒,可惜缺少点下酒菜,总觉少些味道,子房,此酒如何?”
张良比较注重养生,不喜酒色,养生酒倒是常饮,但他亦知君臣相处之道,虽不喜酒,但今日乃其与明主相逢之际,破例饮酒。
张良抿一小口,正欲开口,忽闻帐外一阵的马蹄声,面露笑容,“沛公,下酒菜将到。”
刘季面露讶色,“莫非轘辕已下?岂会如此顺利?”
张良道,“且听斥候所言。”
刘季命斥候入帐讲话,斥候道,“轘辕降,曹将军请示是否准降?”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了解敌手
刘季对如此便下一城略感意外,望向诸军吏,“诸公以为如何?”
萧何、刘交主张受降,“秦将来降,当受之,免其做殊死搏斗。”
对于文吏之言,刘季此时多少有些顾虑,便转向武将一列,询问灌婴,“灌将军之见若何?”
灌婴作为武将,作为后起之秀,为人比较恭谨,“沛公,末将为一介武夫,上阵杀敌,如何破敌末将有几把刷子,对于政事则不通。”
刘季笑道,“灌将军过谦。”
言至此,刘季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一个老滑头,不再勉强,开口道,“将战洛阳,避免腹背受敌,缑氏、轘辕不容有失……”
言语之中刘季见郦食其几次欲言又止,但想到上次颍阳受降之事,刘季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张良身上,“子房,此事如何,望子房告知。”
张良没有急着回答刘季,开口道,“容良细知一二……”
转身看向斥候,“可知城中情况如何?”
斥候道,“城中迫于楚韩军威,接连叛变,轘辕县丞杀令,县尉又杀县丞以降。”
言毕,张良若有所思,对刘季道,“沛公,以利降之常以利而变,既欲攻洛阳,何不招其军为攻城先锋,以试其城。”
张良言毕,刘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周勃立刻反对道,“沛公此计欠妥。”
刘季感到意外,笑道,“有何不妥?”
刘季在言语中以手势示意左右将酒樽、爵等撤离,换成热气腾腾的暖茶,命左右在诸军吏前面每人一碗。
春季清晨依旧有一股清冷之气,一碗热茶水下肚瞬间暖洋洋,仿佛人的思维亦变快。
周勃饮下一碗茶水,道,“若为假降,临阵倒戈,岂不危矣。”
周勃之言立刻引起诸战将的频频点头,尤其是吕泽斩下的战将,他们最为关切,毕竟上战场的是武将非文吏,若哗变最先倒霉的是他们。
刘季似乎不以为意,用一种静待解释的眼神望着张良。
张良笑道,“洛阳不同,乃三川郡治所之地,其军由全郡养着,金贵,且混杂有关中调派之军,虽为地方郡兵但胜似关中兵,轘辕兵则多为受秦苦之人,与洛阳兵并未有多少亲情,无虑。”
刘季被张良此句话惊讶到,韩军虽为对轘辕久围不攻,并非无为,居然将轘辕了解的如此透彻,不仅轘辕守将就连其兵亦做全面调查。
如此透彻的清醒认知,如果加上他刘季麾下的这些战将,加上刘季的左右逢源,灵活应对,想不成事亦难。
斥候有的是,但如何运用,探查何事何人,何时探查决定着双方的命运,可谓刺探情报在战局中起着非常大的作用。
刘季读书不多,然对孙子兵法的知己知彼倒是有所了解,对知己知彼四字曾一直停留在书简上,在他征战的这些岁月刘季依旧没对此四字有过多大的认知和感触。
今日张良之言,让刘季开始重视知彼的重要性,是人皆有弱点,再坚固之石,亦有小草于狭缝中生存。
刘季赞道,“子房见地独特,知彼之术值得诸将效仿。”
周勃听张良一番分析,心中疑虑尽除,认为至此便可采取受降之事,却听张良继续道,“轘辕县尉与洛阳令有夺妻之仇,如能晓以利害其县尉可为攻城先锋。”
这下周勃彻底被张良的机敏、睿智折服,对其实时的独特分析更为敬佩,同样的棋子落在他的手里却能形成另一番景象,周勃自信沛公之军在张良的运筹之下如变成气吞万里如虎的雄狮。
张良便给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诸军吏轻松讲述一个故事,此轘辕县尉本为三川郡监,谁知在三川郡守李由死后事情发生逆转。
新任郡守达到洛阳后,不知为何居然与其产生矛盾,为压制当时的郡监彻底获得一郡之权,便设计一场酒宴,邀请郡监、洛阳令一同把酒言欢,欣赏美妙舞姿。
一绝美的歌姬出场瞬间将郡监、洛阳令二人之心俘获,郡守眼神中便闪过一丝狡黠,他遣人先将歌姬赠予郡监,答应将其女洗净沐浴之后明日送进府中。
郡监大喜,便静等第二日的一缕阳光能尽快普照大地,熬到旭日东升后便迫不及待的亲自上门迎接此歌姬。
不料郡守告知其歌姬已被洛阳令接走,说是洛阳令本与郡监为兄弟,特命他洛阳令前来接歌姬入郡监府。
郡监喜,便遣人立刻回府为歌姬张罗下榻之处,他本人骑马向洛阳令府邸致谢,谁知家奴告知歌姬并未入府,郡监怒洛阳令欺辱。
郡监质问洛阳令,洛阳令坚决不认,怒道,“子虚乌有之事,望兄勿要咄咄逼人!”
郡监大怒,凭借一身武艺硬闯洛阳令府,结果在府邸后花园看到此歌姬,此歌姬本在赏花,见郡监到佯装哭泣,一副极具委屈的样子。
洛阳令感到被羞辱,言此歌姬自己愿意随己入府。
郡监怒道,“撒谎,适才为何言其不在府中。”
洛阳令回道,“此歌姬自不愿见汝,托弟如此之言。”
此句不言还好,道出后,郡监更怒,直接动手打洛阳令,洛阳令乃一文吏岂是武将出身的郡监敌手,立刻被打的满地找牙,等到洛阳令的家兵赶到后才解除被动挨打的局面。
洛阳令没有指挥家兵拳脚回复,而是将其轰出洛阳令府,至此两人结下仇怨。
洛阳令在本地有着极深的根基,加上关中秦廷有人,最后找个理由将其贬为轘辕县尉。
故事讲完,刘季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只是对轘辕城看得更清楚,对洛阳城亦有初步的了解。
刘季道,“然也,如此办!”
得到刘季的支持,张良拿出已经编写好的受降部署交予斥候,命其即刻传达给曹参。
刘季道,“轘辕已下,如何攻破洛阳城,进逼函谷关,吕将军可听子房如何见解。”
吕泽对张良无了解,此次亦是初见张良,当初刘季打叛贼雍齿夺丰邑吕泽没有跟着参加,后刘季欲到留县向秦嘉借兵,途中遇张良,两人一见如故,吕泽不在身边未曾见到张良。
刘季去薛地参加项梁议事,吕泽才结束在砀郡的发展,从砀郡向东入沛地,为刘季镇守另一大本营沛县,亦未见到张良。
第四百一十二章 谁算计谁
吕泽虽为见到张良,但对张良刺杀始皇的壮举早有耳闻,甚为敬佩,“博浪沙刺秦侠士,吕泽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深感荣幸,望先生不吝赐教。”
对张良此种任侠之举,吕泽是非常敬重,加之吕泽亦是爱才之人故而对张良恭敬有加。
张良毕竟在武将眼里不过一文弱书生,让这些大老粗皆听张良调遣,如同让羊指挥狼,难。
刘季深知手下这帮武将的秉性,吕泽那帮老将更不用提,吕泽麾下有的将连自己面子皆不给,更何况一个新来的士子之人。
解下赤霄剑,刘季将此剑交予张良,面向诸将道,“此剑随邦至今,见此剑如剑吾,今暂借子房一用,如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张良接过此剑,内心颇为激动,手微微发抖,此乃放权,此为信任。
刘季此举让周勃、灌婴、夏侯婴三人感到震惊,他们皆知如立下大功的郦食其尚且没有如此待遇,可见刘季对张良的厚爱。赤霄剑乃刘季斩蛇起义之剑,乃刘季反秦的象征,从来皆是剑不离身。
郦食其面色如常,但眼神却随着这把剑移动。张良接过此剑,拜谢道,“臣,谢过沛公信任。”
对付洛阳城池,自然马虎不得,刘季特命战将郦商,擅长车战的夏侯婴协助吕泽攻打洛阳。
三川郡治所,洛阳,不仅是战略要地更是繁花似锦之地,商贾往来之地。
洛阳城头黑色的旌旗在旭日的照耀下,威严而庄重,那一缕缕红霞仿佛一股力量挥洒在洛阳守军身上。
其实在赵贲挥军驻扎在尸乡之时便已开始提防,只是赵贲和郡守、洛阳令皆没猜到刘季的意图,刘季攻打缑氏,进逼尸乡却并没有立刻进攻洛阳。
新任三川郡守、洛阳令皆认为刘季拔掉缑氏、轘辕、尸乡,下一步肯定是瞄向洛阳,拔这些钉子就是对付洛阳,以西进直取函谷关,谁知刘季在尸乡之北大败赵贲后,转而向西北直取平阴,着实令洛阳令、三川郡守看不透。
赵贲在和刘季对峙时,赵贲曾与三川郡守有过书简来往,命其严守洛阳,并为赵贲大军粮草做补给,屯于尸乡。
刘季最后的取道西北令三川郡守迷惑,但亦令其更加的紧张,此刻亦无外援可依靠,唯有自保。
郡守府内,洛阳令正在向郡守进言,“郡守,惶惶不安的防守,不知贼军何时从何处攻击,不如以攻为守。”
三川郡守摸摸自己的肚子发现如此思考事情不太合事宜,便捋着胡须道,“何为以攻为守,愿闻其详。”
洛阳令道,“吾闻贼军此次攻城之将为吕泽、郦商、夏侯婴,郦商、夏侯婴属一队,乃刘邦嫡系军,刘邦与吕泽已有间歇,三将未必能协调配合。
最为关键的一环,刘邦此次居然敢用降军来攻城,若能使其哗变,此战可破。”
三川郡守则疑虑道,“吾闻那降将与公有仇怨,能否哗变?”
洛阳令哈哈大笑,“不过一歌姬耳,吾已秘密联络此人,向其道歉,献上十名美丽歌姬,各个窈窕淑女,目前此人已笑纳,相比误会已除。”
郡守道,“如此甚好,即便如此,还需小心为妙。”
洛阳令道,“郡守不必太过担心,只要给吾八千人马,便可外牵贼军,互为犄角,左右夹击贼军。贼若攻城,吾便从背袭击,贼若追吾,郡守可出城掩杀,如此洛阳无忧。”
郡守点头若有所思,“八千人马,乃洛阳守军近半,若有变城难守……”
洛阳令却道,“此虽为险棋,却能盘活洛阳,贼军必然为此而轻视秦军,吾大秦可伺机而动。”
三川郡守思虑片刻道,“既如此,要好生看护此八千兵马,记住,保存实力为上。”
轘辕城外,黑色的军帐穿插在一片绿意之中,黑色战服的甲士在营外行走,可军帐前的旗帜却是黄色,上书大大的楚字,与整个军营的气氛不太协调。
军帐内飘来更加不合时宜的香气,此香气仔细闻乃女人体香。
帐外之音正在围绕女人展开言论。
“洛阳令特遣十名美姬表示歉意,望县尉勿怪,若县尉,哦,郡监仍介怀当年之事,洛阳令愿将歌姬转赠足下。”洛阳令派遣的使者说道。
“久不联络,洛阳令如何想起在下,无功不受禄。”轘辕县尉看着眼前的美人没有丝毫的愉悦之情,反而更加冷淡。
轘辕县尉策划杀掉县令、县丞之后便献城投降刘季,刘季采纳张良之意接纳后,先是对其传达收其军归楚,县尉脸色微白,虽然没有言语,但心中肯定是不太痛快。
接着张良命人对县尉言军虽然收归为楚,但可帮助其已报当年之酬劳,攻击洛阳,杀掉洛阳令,若攻破洛阳便让其做洛阳令。
这个消息的诱惑力很大,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一报当年美姬之辱,此刻有机会复仇,更可以做洛阳令。
动心,不可能不动心,不管是大秦的洛阳令还是楚国的,县令在楚国叫公,洛阳公,但那里的繁华让其心动不已。
此刻面对洛阳令偷偷送来的十位歌姬,这点诱惑岂能与整个洛阳的繁华相比。
洛阳令使者一走,帐内立刻人生鼎沸,有一将已经鬓发苍苍,嘲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今日想起给将军送女人,晚矣!”
还有一位个子很矮,但眼神却很亮,“将军,如此……何不将计就计?”
这个昔日的轘辕县尉此刻已成楚军之将,而且还是此次攻打洛阳的左先锋,与郦商遥相呼应。
轘辕县尉一直处于思考状态,众人不知他脑海里在盘算什么,但知晓此县尉很看重所得富贵。
故而大家皆知轘辕县尉定在权衡利弊,他的确在想洛阳令仅靠几个女人想摆平他与洛阳令的仇怨,实在是幼稚。
为保住富贵,轘辕县尉投降刘季,如今可以获得更大利益,他无法拒绝,亦不可能拒绝,此次既能复仇,又能得到洛阳令的位置,为何还要哗变,临阵倒戈,除非他脑子被驴踢。
轘辕县尉开口道,“倒可以将计就计,立刻遣人向武安侯回报。”
帐下甲士领命而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重视装备
吕泽阅兵点将,命陈豨、丁复为左军、右军主将,郦商为前军主将,吕泽居中军,刘季领诸将紧跟而后。
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北方向的洛阳进发。
高大的洛阳东门缓缓打开,洛阳令披坚执锐引八千马步军疾驰而出,在洛阳东临阵迎战刘季军。
郦商的前军中先锋战将便是新降的轘辕县尉,引三千马步军率先与洛阳令对上。
吕泽站在中军的巢车上指挥作战,在后面驻扎的则是刘季的大帐,里面张良、萧何、刘交、郦食其、曹参、周勃、灌婴等皆在。
轘辕县尉持枪上马,率先发起攻击,当洛阳令听闻轘辕县尉纵马来战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对诸将到道,“轘辕县尉不足虑,密切注视楚贼左右两军。”
传令官飞身上马,向军中传递军令,密切注视左右两军。
楚左军多为马步军,骑兵较少,多为重甲步兵,由陈豨引领指挥,右军则轻骑兵较多,由丁复指挥。
其余诸将与吕泽一同坐镇中军,只见吕泽将领旗轻轻摆动,下方的传令甲士一一作出旗帜的摆动。
郦商得到进军的命令缓缓靠近,持盾牌的步兵走在前面,其中的先锋军由轘辕县尉引领已经正在与秦军交手,几次冲杀并没有取得突破效果,故而郦商得到前军全部向前推进的军令。
秦军阵营内,飞马快速奔驰,奔向秦军指挥大帐前,“报,楚先锋并没有临阵倒戈,反而不断的向前厮杀,欲突破盾甲阵。”
此消息让洛阳令微微震惊,“好个轘辕县尉,居然动真格的,传令命弓弩手给吾狠狠的射击!”
轘辕县尉持枪引马步军不断的向前发起冲锋,但皆被突破盾甲阵,战马冲刺到盾甲前还未等到马踏盾甲就被长戈从甲盾缝隙间刺退。
这些战马的马蹄上皆套有铁具,马脸上亦是马具,最适合冲刺,为防止对方的弓箭,战马上的骑兵亦面带甲具,左臂上还系着盾,在冲锋的过程中左手除紧抓马缰还能随时抬起臂膀遮挡弓箭。
右手则持长剑冲杀,可惜没有弓箭射击而来,而是长戈将他们的战马撂倒。
不仅无法近身,而且出现一个状况,那便是这些士兵并没有轘辕县尉预想的那样奋勇作战。
在这些骑士的眼里,打退洛阳守军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好处,他们被收编进楚军后,并不了解楚军的军功制,故而存疑,轘辕县尉事先亦未讲明,他们的战斗力实则打折扣。
轘辕县尉有些发怒,此刻的他全身甲胄在身,持长枪冲击一次次被甲盾阵逼退,这个时候轘辕县尉忽然意识到定是洛阳令比较熟悉他的战法,故而反其道而行之。
轘辕县尉心想必须做出调整,对待这种甲盾阵骑兵的冲击力便无法发挥很大的效果,便准备让持戈盾的重甲步军上阵,但听闻郦商的前军在不断向前挺进。
怕,怕郦商将突破的功劳拿起,他这个先锋便再无作用,即便拿下洛阳,恐难以让刘季封自己为洛阳令。为此轘辕县尉不顾一切的再次发起进攻。
这一次很不幸,轘辕县尉纵马快速冲上去却没有遇到阻力,甲盾阵忽然打开一脚,居然让他轻轻松松杀进去,他所引领的马步军亦紧跟而上。
轘辕县尉本想会遇到阻击,不料却轻松通过,这下轘辕县尉反而慌乱,“糟糕……”
果然如其所料,打开的那个缺口快速闭合,将他们围拢起来,接着便是弩箭齐发。
正在向前推进的前军主将郦商立刻得到飞马传报,“报,轘辕县尉被围,生死不知。”
郦商得闻此消息,没有立刻下令前军快速向前推进去援救,他敏锐的觉察到此仅仅是一个开始,“快传报,吕将军。”
飞马斥候领喏命而去。
吕泽已下巢车,得知后感觉大举进攻的时机已到。
战将蛊逢道,“趁此大乱之际,进攻的时机已到。”
曹无伤则反对,“吾看未必,若那轘辕县尉被围,以洛阳秦军的精锐之师,尤其是弩箭的威名,恐怕此刻已是全军覆没,吾等发起进攻无法救助。”
吕泽笑道,“谁言吾欲救助。”
蛊逢和曹无伤对视一眼,“莫非,将军……”
吕泽笑道,“子房曾言,轘辕县尉曾为郡监,驻守洛阳,对洛阳秦军较为熟悉,若其进攻不利当立刻反其道而行之,若其进攻之法非常有效,可效仿之!”
曹无伤无奈叹息,“可惜轘辕县尉,不过其死得其所。”
吕泽道,“立刻命陈豨、丁复从左右两翼包抄。”
传令甲士领命飞奔而去。
吕泽身旁的傅宽却道,“将军,若此时大举进攻,被牵制后洛阳城内守突然出城从后背袭击,危矣。”
吕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吾亦有此顾虑。”
言至于此,吕泽立刻对一名传令使者道,“快,报沛公最近战况。”
这匹快马飞驰向刘季大帐而去。
大帐内的诸军吏得知此消息后,皆各执一词,刘季看向张良道,“子房以为此可为进攻的最佳时机。”
张良面有忧色,“的确有洛阳城内守军突袭的危机,良窃以为洛阳秦军战斗力非轘辕可比,楚军的劣势尽显,不宜再攻城。”
灌婴则反对,“先生未免太过小心,大战刚刚才开始,先生为何断定楚军不利。”
周勃点头表示,“宣陵君所言极是,勃引兵攻城,后顾可解矣。”
刘季静静的看着几人各抒己见,他看向一直未曾言的曹参,“敬伯可有高见?”
曹参道,“子房先生所言不无道理,所谓两军交战,初战便见端倪,洛阳秦军装备精良,轘辕守军与之战,尚且不利,况轘辕县尉又了解洛阳守军。”
刘季笑道,“楚军与洛阳守军相比,强弱何在?”
刘季此言是问武将,结果灌婴、周勃皆说不出一二,曹参作为即将发起攻城的主将倒是说出一点,“洛阳军弓弩太强,直接硬碰硬,楚军不利。”
此时刘季似乎没有得满意的答案,却听张良道,“臣已遣斥候打探,出城迎战的秦军乃重甲骑兵,不仅马匹精良,马具齐全,更为突出的是骑兵配有西域来的长剑,弃长戈而用长剑,灵活度更高,其次便是骑士左臂皆有犀牛皮盾,完全无惧一般的弓箭手。”
第四百一十四章 比拼耐力
张良之言不仅让刘季感到震惊,更让诸武将震惊,精通谋略的张良居然如此了解秦军兵器装备。
先前是了解秦军守将之间的关系,利用其关系从内部去完结对手,如今却有对秦军的装备做充分的了解,与楚军进行对比。
这让周勃、曹参、灌婴等皆倍感惭愧,这些应该是他们这些武将应该去了解的,军事力量的对比除兵力的多寡便是装备的配备。
让有些拿竹竿的步军和装备有长剑和盾牌的骑兵去较量,即便是三倍于骑兵的兵力恐怕亦会被冲散,而各个击破,甚至斩尽杀绝。
一直没言语的樊哙则不赞成,“不过长矛变长剑,马匹带有甲胄耳,岂能影响大的战局,沛公不是曾言,打仗靠的一是勇,二是谋略乎?”
说实在的刘季亦不太注重给楚军精锐配备精良的装备,或者说没有意识到装备对战斗胜负的影响。
忽闻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一甲士飞身下马,“报,左右两军突然收到冲击,溃散,幸陈豨、丁复二将力战,挽住败局。”
陈豨、丁复的战力,不仅刘季深知,帐内的诸将皆知,曹参、周勃皆认为此二人的将才不弱于他们。
二将更是位列吕泽麾下四大战将之中,他们二人中丁复更是骑兵为主的兵种,怎么会作战不利。
刘季道,“丁复将军乃延续赵国胡服骑射之战将,其所训练的骑兵最为彪悍善骑射,怎么会抵挡不住秦骑兵?”
周勃便请命道,“勃可引兵去助。”
听周勃如此之言,张良正欲开口却闻刘季道,“不可,郡守此刻定在城上观望此战,若调兵,恐其出城偷袭。”
在周勃道出欲助战时,张良恐刘季下达此命令故欲开口,此刻听闻刘季如此之言,放下心来,道,“沛公所言甚是,当严防三川郡守出城偷袭,洛阳令还在隐藏实力,并未完全全力反击,需提醒吕将军小心。”
刘季毫不犹豫的采纳,道,“接下如何布置,子房可持剑随时调将。”
……
前方正在激烈的大战,陈豨持青蛇矛左冲右突,不断修补着被刺破的缺口。丁复持赵地长刀与秦将大战在一起,指挥骑兵不断迂回反击,奈何洛阳令将秦重步兵大多皆用在阻隔丁复。
双方各有损失,丁复纵马挥动长刀,刀锋在甲盾上划过,锋利的长刀将甲盾居然可以斩为两节,奈何后面的骑兵欲待撕破缺口冲击时却被一波弓箭射退。
交战多时,秦军未能完全将楚军击溃,然丁复亦无法突破重甲步兵的防御,无法突击到指挥中心,洛阳令所在位置。
楚军的指挥中心,吕字将旗下吕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曹无伤请命道,“将军,无伤愿助陈、丁二将军一臂之力。”
吕泽此刻内心较为挣扎,他在一直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洛阳令兵力其实和他吕泽此刻指挥的兵力是相当的,他明显的感觉交战至今并没有发生特别大的厮杀,不知为何。
可思虑片刻并没有想出所以然,这个时候蛊逢从一旁纵马而来,蛊逢从飞马来报,得知洛阳令很可能还隐藏着一支劲军未出,让其多加小心。
蛊逢将此意传达给吕泽,吕泽却不以为然,“可是子房先生之言?”
蛊逢点头,“正是,但末将以为宝剑要提前出鞘,在激烈的交战之际不应在藏拙。”
吕泽亦点点头,“子房先生所虑不可不思,曹无伤,听令。”
曹无伤脸上浮现一抹微笑,心道,“终于到吾曹无伤建功之时!”
只听吕泽继续道,“引二千重装甲士从正面进击秦军,记住,目的看洛阳令是否真的还藏着一剑,一旦遇阻立刻撤回。”
曹无伤道,“喏!”
曹无伤领命而去,就是在这一刻秦军的指挥大帐内却是热闹非凡,有一彪形大汉不断询问是否可以出战,给楚贼一个狠狠的教训。
帐外的大战还在继续,不断传出阵阵的厮杀声,听声音,洛阳令可以判断出此刻进行到焦灼时刻。
“楚贼又出动一支重甲兵,据末将探知吕泽阵营中唯有剑侠蛊逢还未出动,吕泽手中已无见可用,此刻若出奇兵必然可大败楚贼。”说的是另一个彪形大汉。
没错,此刻洛阳令的军帐中出现非常奇怪的一幕,那便是帐内只剩下体型巨大的将领,他们各个皆比寻常人高出一头,而且壮实如牛。
洛阳令默默在帐内行走,心中思虑,“此乃吾最后一个杀手锏,若是不能一击必杀,杀死楚贼主将吕泽,那么必然会受到楚贼疯狂反扑,论兵力吾与吕泽相差无几,若真的拼杀起来,对方猛将多于吾,不利。”
转念之间,洛阳令又在思考,“虽然城内的兵马在牵制楚贼刘邦,但有曹参、周勃二将可挡,据探尚有灌婴等诸将未曾调遣,若真的分兵杀来,恐难一击将贼上将杀掉。”
洛阳令道,“再等等……传吾令,命骑都尉务必将贼军的左右两翼冲垮,令贼军再出兵。”
传令甲士飞身上马飞驰而去。
洛阳令和吕泽两人便是在做心里决斗,看谁能挺住,将杀手锏最后亮出,一击结束战斗。
吕泽的大帐内,蛊逢、郭蒙、郭亭、朱轸、傅宽等人默默看着吕泽,等待着吕泽下达命令。
早有飞马来报,言丁复、陈豨二将寡不敌众,即将溃败,请求支援。
蛊逢有些安耐不住,“将军,剑可出鞘。”
傅宽没有说话,他隐隐觉得关键时刻即将来临,他在心中亦在盘算双方投入的兵力,似乎剩下的兵力两者相差不大,而且是楚军这边占据优势,尚未出战兵力多于秦军。
吕泽看向傅宽,对于傅宽此人吕泽虽然在没有将其列为四大战将之一,但其才能绝不逊于四大战将,而且身受刘季的赏识,此次攻击洛阳傅宽受刘季之命辅佐。
傅宽虽与他吕泽同乡,亦是因他而加入反秦队伍,但其与刘季的关系却渐渐相融,故而开口道,“傅将军以为时机如何?”
傅宽分析道,“此时敌吾双方兵力皆投入较多,所剩无几,据末将遣人调查知其尚有二千兵马未调动,只是不知是何兵种,从兵力上看楚军占据优势,尚有三千兵马可供调动。”
第四百一十五章 惨痛代价
傅宽的分析令吕泽心中大定,吕泽寻思道,“所剩兵力相差不大,即便依旧是骑兵,蛊逢将军可有把握完胜秦军?”
蛊逢信心十足道,“虫达有信心取敌上将首级。”
对于蛊逢的剑术,无人会怀疑,但行军打仗靠的不全是剑术,毕竟剑术只能抵挡几人而已,唯有学得兵法才能万人敌。
恐其思虑不周全,故郭蒙、朱轸等人自报愿随蛊逢参战以助其一臂之力,吕泽点头同意,唯留下郭亭、陈贺、孔聚、周灶等战将镇守本营。
诸将领命欲各司其职时,傅宽内心依旧有些担心,以目前的情况看秦军的骑兵和弓弩队太过强大,便对吕泽道,“末将总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能与秦骑士相对抗的目前唯有夏将军所引的兵车,愿请夏将军相助。”
吕泽对傅宽的思虑周密非常赞赏,对其较为尊敬,“善,有劳傅将军。”
傅宽立刻纵马向刘季所在大帐奔去,就在傅宽离去未多久,蛊逢引兵快速向秦军冲杀而去。
飘忽灵动的剑法被蛊逢应用到长槊上,寒光点点,在秦步军中横扫,无人能挡,在其带领下郭蒙、朱轸等战将一直向秦军的纵深杀去,大有一种孤军深入的感觉。
秦军的指挥大帐内,洛阳令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么笑容带有一丝丝的狡黠,“汝攻东,吾打西,各自玩各自。”
帐内的彪形大汉有些不太明白,一脸的疑惑,“县令大人,此乃何意……”
不过话至此,他立刻又双眼变得明亮,“县令大人,请下令,吾去灭楚贼援军,挽回溃败之局。”
洛阳令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冷若冰霜,对那彪形大汉道,“非攻贼援军,吾命汝进攻贼将吕泽,身边此刻兵力甚少,汝率此二千虎烈骑士,给吾擒杀吕泽!”
本来脑袋有些木木的彪形大汉此刻会会意,脸上露出憨憨的神情,“县令大人秒贼,末将即刻出发!”
蛊逢引军杀贼的战报很快传入吕泽的耳朵,听闻蛊逢率军杀向秦军指挥地,洛阳令所在处,吕泽脸上浮现一丝忧色。
郭亭宽慰道,“将军无虑,秦军已无兵可出,除非城内派遣增援,然此路已被曹、周二将军牵制。”
吕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郭亭的话音刚落,便听帐外一阵大乱,喊杀阵阵,陈贺、孔聚、周灶等人面色大变。
孔聚急切道,“将军,有变,快随吾等上马!”
孔聚、陈贺、周灶三人簇拥着吕泽刚刚出大帐,便看到楚军不断溃败,吕泽跳上战马看到非常震惊的一幕。
吕泽看到来袭击他的骑兵,不仅马匹个头较高,马匹上的甲士亦身材高大高楚寻常士卒一头,各个挥舞着长矛。
马匹、甲士各戴面具,那些步卒在超大骑士的前面溃不成军,此秦甲士如同砍瓜歇菜,杀的楚卒胆寒。
此个头较大的骑士皆是有洛阳令亲自挑选和训练的,称之为虎裂骑士,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被自己赶走的郡监前来复仇,每**着自己读兵书,训练死士,后改为虎裂骑士。
此刻死士变成虎裂军,杀声阵阵,更有骑士拉弓射箭。
嗖!嗖!嗖!
三支箭羽,一支被孔聚用长矛阻挡,一支被持韧木柄长刀的陈贺砍断,第三支刺穿吕泽头盔的红缨,吕泽惊出一身冷汗。
郭亭组织溃散之楚卒抵抗秦虎裂骑士,奈何楚卒各个胆寒,以压倒之势打的郭亭狼狈不堪。
周灶情急之中急忙遣善骑甲士通知蛊逢、陈豨、丁复、曹无伤四将即刻回军救将。
蛊逢得知后,大惊,急忙与郭蒙、朱轸二人向回杀,无奈秦军似乎早已预料,疯狂阻击,将他们死死的遏制住。
蛊逢大急,“未曾了当吾虫达亦中计。”
朱轸道,“适才秦军未曾尽全力阻止吾等纵深厮杀,就是令吾等陷入秦军之中,无法回援。”
蛊逢因无法突围救援吕泽,内心愧疚,“杀,绝不轻言放弃。”
于此同时,曹无伤同样被秦军困住,无法救援。陈豨、丁复二人得知后,由陈豨断后,丁复引号称狼骑士的善射骑士杀回。
丁复根据自己的特点训练一支骑兵,如狼一般有着敏锐的嗅觉与眼睛,又具有狼一般的耐性和协调,故而起名狼骑士。
丁复引狼骑士杀出沿途阻隔直接奔向吕泽所在本营,远远看到有一名将军身如玄松,眸如碧珠,方脸剑眉,此刻正驾战车奋力冲杀,作战英勇,遏制住秦虎裂骑士的追击,使得吕泽得以喘息。
只见吕泽持一柄周武戟大战秦骑士,体格硕大的秦骑士持长矛围战吕泽。
吕泽一人对战三人居然毫不落下风,同样的孔聚、陈贺亦各自大战二名秦虎裂骑士,不知是被轮番大战几次,二人力怯,有些吃不消。
丁复见到这群骑士亦着实震惊,这些骑士的块头太大,那么力量肯定亦是寻常骑士的好几倍,丁复大喊,“休伤吾吕将军!”
丁复引狼骑士有组织的向虎裂骑士杀来,由于人数上多余秦虎裂骑士,便采取围猎的形式将他们围住各个击破。
那为首的彪形大汉见不敌楚军,便率先杀出一个缺口,引秦骑士夺路而逃。
众将合力救下吕泽,吕泽没有丝毫放松,对丁复道,“快,去援助曹无伤、蛊逢等兄弟。”
丁复领命道,“喏!”
马不停蹄,丁复、陈豨又去援助曹无伤、蛊逢,一番厮杀后总算拜托危势,向吕泽靠拢。
吕泽看着诸将的狼狈之态,已知晓此次大战损失不少。
楚军大本营,在刘季军帐内,张良已经果断建议刘季立刻撤兵,再打下去对楚军不利。
刘季此刻面色如常,即便如此大家皆知如常便是情况不妙,毕竟刘季平日常挂笑容在脸上,看不出其内心的喜怒哀乐。
刘季自语道,“居然损失如此之大……”
为牵制洛阳城中秦军,曹参、周勃率军攻城,结果攻城不利,损失不小,如今又得知吕泽溃败,幸夏侯婴、郦商二将择准时机击破秦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惨痛代价。
洛阳令得知痛击吕泽,打的吕泽不断奔逃,特命秦虎裂骑士追击,务必擒杀,奈何夏侯婴突然杀出,拖住秦虎裂骑士,丁复回救击破虎裂骑士。
郦商又择时机破试图剿杀蛊逢、曹无伤之秦军,洛阳令便命秦军转攻为守,两军进入对峙状态。
第四百一十六章 重大决策
刘季心痛,着实心痛,二万余的兵力此刻打的只剩下万余,绝对是场不利的攻城战。
秦军虽然亦有损失,但刘季军攻洛阳的兵力优势不复存在。
刘季沉思良久道,“子房言之有理,的确不易强攻下去,如攻昌邑那般当知难而退。当如何休整,退向何处,向何处进兵,该如何尽快入关,愿子房教吾。”
张良一身蓝衣,筋如竹,骨如松,颇具仙风道骨姿态,眸如清泉,眼神仿佛可透射一切,正欲开口忽闻帐外一阵脚步声,早有甲士报曰:“吕将军归来。”
张良止语,望着刘季,刘季会意,“快请。”
片刻走进一将,生的是狼背豹腰,一双虎目如明月,不怒自威,经过大战之后头发散乱,虽有失飒爽,但英姿犹在,正是吕泽。
吕泽进账后,弯腰行礼,单膝欲跪,刘季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
吕泽羞愧道,“泽未能完成任务,损兵折将,泽惭愧。”
刘季笑道,“吕将军乃龙虎大将,胜败乃兵家常事,勿需自责,妹婿尚需吕兄共同商议兵事。”
刘季没有责怪吕泽,称其为龙虎大将,自谦称为妹婿,没有将君臣之礼,而是以亲情之妹婿自称,让吕泽心安。
给吕泽的感觉是汝非一般大将,不仅是左膀右臂,还有连襟之情。
刘季看向张良,向其请教道,“愿子房不吝赐教,邦当如何行之。”
张良似早成竹在胸,开口道,“从轘辕山向西而退,取阳城,其城虽非战略要地,又粮草囤积,但城中却有诸多战马,可扩充骑兵力量,在城中休整再做长久计。”
刘季道,“然。”
刘季非常赞成这个决定,转向吕泽询问之,“吕兄以为如何?”
吕泽面有依有愧,开口道,“臣,全听沛公之令。”
吕泽的这个小小变化令刘季很惊讶,心里荡起一圈涟漪,但表面上依旧笑容满面,刘季道,“即刻拔营!”
轘辕山,山清水秀,暖春季节,鸟语花香,山林之间一支军队在缓缓的翻山越岭,刚打过败士气低落,但进入此山景中情况有所改善。
曹参、吕泽的一番勉励后,士气渐渐恢复,刘季便与张良、萧何、吕泽、曹参、周勃等人途中商议。
一缕愁色悄悄爬上刘季的眉梢,“此番进攻洛阳受阻,损兵折将,休整后该如何破除阻隔,攻入关中,诸将可有计策?”
在洛阳收到重挫的吕泽保持短暂的沉默,曹参见吕泽眼神中有着不甘,好几次欲言又止。
曹参便道,“沛公,此次攻城多有大意,参愿与吕将军再次谋划攻城方略。”
曹参言毕,周勃亦表示愿再做详细筹划,表示绝不如此放弃,刘季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向张良。
张良见诸将各个摩拳擦掌,以待再次出击以报洛阳失利,直接打消诸将再战的念头不太容易,而且他还不确定刘季此刻的想法。
刘季向张良请教,“子房可有高见?”
张良见刘季询问的诚恳,而且刘季没有立刻回应诸将,表明刘季并不赞成继续对洛阳用兵,便理理思绪准备进言。
张良开口道,“自洛阳向西,秦军兵强马壮,城高池深,且秦将防守的兵力皆压在函谷关,况有赵将南下意图入关,非秦亦非友,当南下取道武关入咸阳,舍弃函谷关之路。”
张良之言让欲要反击的诸将感到不悦,与张良一同走在前面的曹参、周勃、吕泽战将面露讶色,尤其是吕泽。
吕泽心有不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若是取道武关,那将绕道而行,西行距离可不止远一倍,欲过武关,必过南阳郡,南阳郡之阻力未知。”
刘季点点头,示意张良解惑,实则他早就有改道之意,但心有顾虑,先有赵将司马欲取道函谷关,那么毕竟有第二位欲渡河入关。
函谷关之路比较拥堵,虽是盟友,亦是入关的对手,南下之路虽然遥远,然而借助韩王这面旗帜,打通韩地之路,倒是师出有名,而且号召力却远非楚王可比。
张良道,“除司马印,臣闻赵王歇得脱后派遣张耳宠臣申阳南下徇略洛阳一带,名为赵将实为项籍之意,一绝河津尚可,岂能二次阻止义军入关,道义上不可。
兵力上,项籍已是诸侯上将军,此时沛公不可与之明抗,若是拒之,待击败章邯军,调转锋芒,一切未可知。”
刘季点头,“子房眼光长远,邦愿听子房之策,洗耳恭听。”
谈话间几人骑战马穿过丛林,至一小溪前,遣人试深浅,几人下马休息。
张良道,“以助韩王之名攻略韩地,韩王虽无兵力支援,然却师出有名,可号召韩地豪杰之士,却师出有名,可大大减轻阻力。
先拔阳城以做休整,并扩充军马,颍川郡已攻克颍阳、长社等城池,故而整后可直逼犨县,由颍川郡直插南阳郡。南下而西行虽有阻力,然终究少于函谷关一线。”
言毕,刘季首先表示赞成,询问诸军吏,“子房之言,以为如何?”
吕泽点头同意,接着便是萧何、曹参等人。
此时此刻,吕泽已经渐渐将最终决定权完全交子刘季定夺,自吾感觉驾驭诸事的能力不如刘季。
阳城内,花香四溢,绿意盎然,但是在一条街角上却有着与美景极为不协调的一幕。
几名甲士押送一批壮丁。
此批男丁各个衣衫监楼,有的衣衫上还占有血丝,他们各个面黄肌瘦,有的走起路来皆有点飘飘然。
甲士们骂骂咧,催促他们快走。
“不知为何,县令大人要在野外斩首?”
“据言乃阳城县令之姬妾不喜城内有血腥味。”
“然也,有言其对血腥味反胃,城内除花香,竟闻不得别味。”
“若出行,必清理夹道,百步之内不能有流民、脏民,总之甚为娇贵。”
“近日犯罪为何如此之多?”
“还不是因军马而起?”
“军马?”
两名甲士聊得到不亦乐乎。
忽然走来一名小将,痛斥道,“少言,记住,祸从口出!”
此两名甲士立刻闭口不言,非常配合的静待此名小将的训斥,却听到空中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第四百一十七章 阳城风云
尖锐的声音是一支支箭矢。
嗖!嗖!嗖!
是三支箭矢,第一支刺向此名小将的甲胄,未曾刺破但留有一个印记。
小将脸上浮现惊恐,眼神还未看到箭从何来,又是一支破空而来,居然又射中同一个位置。
箭矢皆为铜簇,皮质的甲胄这次被刺破一个洞口,小将即刻拔出此箭,命令士卒防范四周隐藏的反贼。
护卫这批刑徒的甲士开始乱做一团。
四周是原野,哪里有人的影子,小将惧怕,不断的在行走中,因为他感觉到箭矢的厉害,居然能射同一个位置,即说明此射艺高超,亦能说明此人距离他不远。
此名小将是押送刑徒的老大,他的慌乱直接让这些男丁眼神开始游历,他们脸上没有惊恐之色,隐隐有一缕缕喜色。
嗖!
又是一箭射出。
此命小将环视四周未发现异样,等到身体回到原来角度时,这支箭又及时的射出。
青铜箭簇射入原先的甲胄破洞之处,直接刺入心脏。
此名小将非常不甘的倒下去,眼神中竟是惊疑,不愿相信就此离开人世,一切美好皆随风而去。
擒贼先擒王,箭矢夺取此将的生命后,其余果然大乱,从丛草中走出一人,只见其身如旱柳,挺拔英气,眉宇间透着一丝丝贵气,只是身上没有甲胄否则俨然一位将军。
此人一出,身后的呼啦啦钻出一片,这些人有的拿着兽骨做成的长矛,有的拿着农具,有的背着猎弓,更有的拿着削尖的木棍,看起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然后看着此群人的领头者却让人不敢轻视。
此人手里握着硬弓,他将其收起,挎在腰间,伸出右手,身旁有人将一杆二股叉交给他,“韩将军,此等虾兵蟹将其实用不着将军上阵,吾等皆可解决。”
此人姬姓,韩氏,名信,(非淮阴侯)开口道,“韩襄王姬仓庶孙,岂能给祖宗丢脸!”
原本有些散乱的秦卒还以为遭到贼军攻击,等看到出来的超群人,却忍不住大笑,若不是为首的韩信挺拔英气,早笑成一团。
冷笑声这些兵卒渐渐紧张起来,押送刑徒的这些秦卒并没有弓箭手,基本上是配备长剑,连长戈、矛亦无,估计阳城令断定不会有人马来截此壮丁。
为区分淮阴韩信,在这称其为姬信。
姬信道,“吾劝尔等迟早散去,放过众壮士,否则休怪吾手中二股叉无情!”
秦卒们看着姬信奇怪的二股叉哈哈大笑,不予理睬,反而开始迅速靠拢,欲结阵。
姬信笑道,“欲结阵,先问问吾手中二股叉!”
姬信一个纵身便跳向秦卒中,二股叉却如两道流光一般在秦卒中划过。
所到之处,笑声戛然而止,秦卒未曾想到这个年轻人说打便打,毫无预兆,姬信身后的那些‘乌合之众’却开始迅速结阵。
三五成组,三个同进同退,五个变换阵型,或击或守,相互配合,削尖的木棍、竹竿在配合下却将持长剑的秦卒打的丢盔弃甲。
那两个原本聊得很嗨的秦卒见姬信一杆二股叉如同两道收割性命的乌光,吓得将长剑扔下,举双手投降。
这一幕发生的很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些男丁愣在当场,一时间恍如隔世。
姬信怒呵一声,“还不快逃之!”
此声怒喝令壮丁如梦方醒,接下来发生的不仅超乎秦卒的预料,更是超乎姬信的预料。
诸壮士未逃离,而是选择捡起倒在地上的秦卒兵器,向秦砍杀而来,瞬间局势逆转,原本弱势的救援兵瞬间在人数上压倒秦卒。
这些壮丁本是已死之人,此刻得脱,求生之欲、愤怒之情彻底被释放,如同被压制的火山口,终于喷吐而出!
随着两名秦卒举双手投降,秦卒心态彻底已崩,四散奔逃,跑的慢些便被愤怒的壮丁用脚乱踹而死。
未等姬信开口,扑通…诸壮士纷纷跪地向姬信表示愿加入他们,打暴秦。
姬信亦毫不客气,将其收入旗下,将秦卒丢弃的兵器用来武装,诸如此类的状况,接连发生在被驱逐的流民、脏民区域。
看着队伍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姬信没有往日的轻松和飘逸,反而眉头紧锁,他隐隐觉得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蔓延。
按照往日情景,洛阳令肯定暴跳如雷,早派遣秦将领兵剿匪贼,面对正规的秦军,姬信果断散兵于民,自己常游走于阳城、阳翟之间,为复韩而努力。
此次出奇的静,姬信敏锐的觉察到必然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他很快听到阳城外有大军来攻,经打探得知乃楚国武安侯刘季引兵攻击,得此消息姬信感觉机会来矣。
最令姬信感到喜忧参半的是打探到一个人的加入,此人便是韩申徒张良,他代表的可是韩王成。
有张良的加入,便是有韩军的加入,那么姬信在城内以韩号召更有说服力,此为喜。
忧的是在姬信的心中对张良所立韩王成,他心中总是有一种隐隐的痛,或者说不舒服。同为韩氏贵族,因为他是韩襄王庶孙,便失去很多机会。
阳城外旌旗遮天蔽日,在一处高地立有帅帐,帐内刘季、张良、萧何、吕泽、曹参、周勃等军吏肃然而立。
自轘辕山西南而出至阳城,阳城得知消息后,阳城令忍住怒意不去对付乱城的姬信,而是立刻遣将调兵,增加防御。
阳城令准备依靠高垒坚守,滚木擂石,箭矢刀剑,可以焚烧云梯的牛油火把等,皆比平时多出三成,准备坚守。
刘季面对这次攻城,首先询问诸战将有何妙策,其次是询问张良,最后才是其他文吏的意见,为什么如此。
按照刘季的心思,此乃刘季考虑真刀真枪的冲锋和厮杀是诸战将在卖力,再好的谋划能否落地,靠的是他们,刘季首先问的便是他们。
其实是张良,因为张良近一年来一直游兵于颍川,诸多城池皆几经易手,各个要塞,城池之间的关系,皆了如指掌。
故克敌制胜方面,张良肯定比丽食其、陆贾等文吏要更胜一筹。最后询问的是郦食其、陆贾等,亦可称为纵横家、儒家。不过陆贾乃儒、道、法三修。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将吕泽
攻城略地最忌讳的便是趁火打劫者,就是隔岸观火者,怕的是阳城附近城防的驻军前来援助。阳城外并没有驻军,因为此地非治所。
故而阳城的防御全靠城内守军,本是一座孤城,不能内外互应,无法进行全面防守,但毕竟这里有大量的军马,其他城池的驻军可能会来救援。
一个城池尤其是重要城池,大多会有重兵把守,兵力的部署即主力常在城外驻守,城内只有部分驻军即防内乱,又可与城外军互应。
一般的城池守军不多,故多在城池内驻扎。
在刘季接收诸军吏的建议后,由张良谋划攻城策略,基于对颖川的了解,张良做出三大方面的部署。
首先,派遣曹参、周勃等诸将封锁所有可能来援的要道,令阳城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其次,由吕泽部负责攻城,具体攻城指挥全权交予吕泽这位龙虎将。
第三步,便是在吕泽攻城进入后期阶段,阳城守军苦苦支撑时,遣郦食其等辩士前往说降,以免阳城守军做殊死抵抗,令楚军遭到不必要的损失。
最后,将攻下城池后的楚军威势,加上对投降城池的处置安排变成一卷檄文,发向其他城池以阳城为榜样做降服之事。
张良阐述完部署,刘季大喜,更加赞赏张良之才,一场小小的攻城战被张良演绎成整个韩地的攻略战。
刘季淡淡道,“依子房之言,尽快部署,各司其职。”
这场攻城战由吕泽的一声令下在尚未安营扎寨便正式开始。
五千人马的攻城战,吕泽的第一剑便是派遣曹无伤引一千精锐步卒悄然沿着护城河,寻其上游,让护城池断流,变成浅沟。
阳城护城河不同其他城池,乃是引颍水自然而环,不同一般城池的一条小溪,可谓池深高垒。
断流之后,在此一千步卒尚未返回的时候,吕泽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击。
命丁复引两千强弓硬弩向阳城发出射击,在雷鸣般的鼓声中,密如骤雨的箭矢几乎封锁所有女墙的垛口,令秦卒根本无法露头。在此掩护之下,陈豨引二千精锐步卒全力冲刺到城下,填平护城的浅沟。
护城河断流,但浅沟依旧阻挡云梯车的推进,是全力攻城的最大障碍,故而填浅沟至关重要。
好在不是大面积填平,仅仅能通过一辆云梯即可。
弓弩的掩护之下,秦卒不能肆意的抬头,只有在弓箭停歇的间隙推下一两根滚木,轰隆隆砸下,最后却滚到护城河替吕泽填沟,陈豨将两千步卒分为四个梯队,一个梯队五百人,轮换铲土添沟,不消一个时辰便填成一个云梯通道。
暮色降临,吕泽下令休整半个时辰,安营扎寨,稍进饭食,满天星辰时吕泽指挥楚军发动第二波攻击。
火把之下,可见吕泽顶盔贯甲,肩披红色长袍,手持周武戟站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的云车上,亲自指挥攻城作战,由于距离城墙较近护卫吕泽安全的蛊逢几次劝说远离城墙指挥,皆被吕泽拒绝。
星辉之下的广阔原野上,颍水河畔上人喊马嘶,火把将颍水映照的波光粼粼,鼓声、杀声在颍川之上久久不散。
阳城城头亦是火把连绵,灰色庄重的秦军在火把的映照下更加盔明甲亮,不知受到阳城令如何训练,竟各个殊死搏斗。
即便如此面对陈豨指挥的猛烈攻城依旧有些吃不消,阳城令居然亲自来到城上督战,命令士卒将运来的猪牛油脂分装于陶罐之内,整齐如一的摆在女墙之下。
等到楚军云梯架上,阳城守将立刻将陶罐狠狠的砸向云梯。
陶罐碎裂,油脂炸开,飞溅到云梯和楚卒身上,可长久燃烧的牛油火把及时的扔下。
轰然一声,烈焰翻滚,惨叫声连连,翻滚衰落。
紧跟而后的便是密集的滚木礌石,砸向云梯,咔嚓,云梯居然断裂。
看到如此一幕,蛊逢面有怒色,向吕泽建议道,“将军,用强攻硬弩压制,秦军太顽强。”
吕泽摇摇头,“不可!夜间用强攻硬弩,易伤己兵。”
吕泽下令停止攻杀,暂做休整。
当夜阳城通往阳翟、新郑的要道皆有特使飞奔,然皆被曹参、周勃等截杀,远处有的秦军见到楚军火把连天便原路折回。
阳城城墙之下,此时寻护城河源头的曹无伤已经返回,曹无伤和陈豨决定合兵攻城,这次为兵卒配备重甲,手臂上绑有盾牌,长刀跨在腰间,全身皆有甲胄护体,脸面部皆带上面具。
如此装备,目前楚军只有三千套,二千套全部装备在曹无伤和陈豨的步卒身上,因为吕泽决定用一种极为冒险的攻城之法。
命丁复引一千弓弩手站在云梯之后向城头射箭,压制城头的秦军,同时重甲步卒上阵,由于重甲的防护可减少强攻硬弩对己兵的伤亡。
面对更加猛烈的攻城,阳城令有些慌乱,猪牛油脂在第一次消耗中已经耗去大半,无法烧毁云梯。
双方在城头进行一场拼杀,杀的阳城守军胆寒时再次停止攻城,进行休整。
等待晨曦之际,按照张良之计,对阳城进行劝降之事。
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时,周勃、樊哙引军来援,军队在吕泽二队后驻扎,此举自然被阳城守军捕捉到。
原本一夜未休息的秦卒疲惫软塌,立刻精神百倍,急忙向在箭楼休息的阳城令和守将回报。
先前还信心十足的他们,此刻脸上皆闪过一丝忧色。
阳城令还算淡定,毕竟曾在枕边撒谎而面不改色。
阳城守将却一脸愁容,“城中虽然粮草充足,然毕竟兵少,如今滚木礌石已消耗大半,如今贼军势众,若再无外援危矣。”
阳城令点头,“吾亦有如此担心,将军可有把握突围求援?”
守将眉上的愁容更浓,“由颍水而成的护城河,此刻反而成为突围和外援的障碍,需精锐骑兵方可突围。”
守将之意,阳城令听得明白,此刻一咬牙,豪气道,“吾之亲骑,将军可自调用。”
闻言,阳城守将信心大增,阳城令的秦骑兵皆为城中精选之士,不仅善骑射,而且配备的军马亦是上好的军马,有些更是从北方匈奴那里经商人偷运而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山前话将
旭日染红阳城,令整个阳城更加春意盎然,五月初的暖风吹绿草木,抚红百花。
阳城令特地引着阳城守将进入养马场,挑选更加膘肥体壮的健马供突围之骑,实则这位阳城守将心里跟明镜似的,此乃监视。
看着阳城守将挑选马匹,阳城令一阵阵肉疼,跟在其身旁的姬妾更是挤眉弄眼,一脸的不情愿,最后竟然哭哭滴滴。
阳城令不悦道,“苦甚?”
姬妾道,“妾不忍见马儿上战场,不知有几匹可回……”
说着又是一阵抽泣,此声音入阳城守将耳朵里,心中一阵暗骂。
阳城令心疼的安慰其姬妾,便在此时一匹战马飞奔而来,一名甲士飞身下马,所报消息立刻改变这些战马的命运。
阳城令惊讶,内心却有一丝庆幸,“招降?”
见阳城令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守将则有一丝不安,“投降?恐其中有诈,当谨防之。”
甲士带来的消息自然是刘季手下使者郦食其欲前来游说,意思是降者即可保命又可守富贵,依旧驻守阳城,具体面谈。
阳城令真的心动,守将却有一丝不安,极力劝阻,无奈阳城令根本不听,开口道,“传令,开城门,以贵宾礼仪迎接使者。”
甲士领命,“喏。”
见阳城令心意已决,守将便不再力劝,只是提醒阳城令以防有诈,阳城令倒亦大方,将全城安危,兵马调度完全授权予守将。
消息不胫而走,阳城令欲降,全城免战的消息开始在大街小巷里快速传播。
此刻在一条鲜有人迹的小径上,四周是野林荒草,旭日挥洒在野林荒草上到处是鸟鸣兽走的声音,有一处清晨的瑞光没有照射到,依旧燃烧着牛油火把,此处便是隐藏在野林荒草内的一处山洞。
此山既不是俊山亦不是大山、名山,远看淹没在荒草中根本不易发现,其实就是一个大土坡。
山洞内开阔,自洞口处一直向下走,一个人影站在洞口,身如旱柳,挺拔英气,默默的看着洞外的小鸟在叽叽喳喳追逐。
身后传来脚步声,“将军,可恶的阳城令欲降。”
“若其真降刘邦,岂不太便宜此贼。”
“食民硕鼠,岂能如此轻易放过,兄弟们皆有怒气,只需将军一声令下。”
向洞口又走来三人。
为首的一人形似枯石,眼如清潭,手里拿着一木杆矛,后面的两人,一人提剑,一人持刀。
静静站在洞口的正是姬信,回头看向三人,乃同甘共苦者,布衣之交,乃王黄、王喜兄弟与曼丘臣三人。
三人中王喜身形魁伟,孔武有力,实在不明白在秦末天下民苦之际,人人缺衣少食,更有不少人饿的皮包骨头,王喜如何食得魁伟体魄,与其体魄最不相称的便是他的脑袋特别灵光。
实则秦末天下大乱,并非处处民不聊生,仍有许多富饶之地,藏富于民,诸如番君治理的吴芮,在潘阳湖流域行仁政,发展经济。可王喜家并不富裕,或许跟对人,认同姓王黄为兄。
王黄将长矛插在地上,“将军,何不立刻动手,可与楚内外响应,斩令以立功。”
曼丘臣亦建议道,“然也,吾闻沛公乃仁义长者,不如立功投奔以为长计,兄弟们藏居洞中非长久计。”
王喜亦笑呵呵的表示赞成,“弟闻韩申徒张良在沛公帐下听遣,斩令后吾愿为将军进言。”
三人言毕,姬信那如蓝海般双眸透着出一股寒光,“即刻动手,斩令为众弟兄谋出路!”
三人大喜,尤其是王黄激动的挥舞拳头,将一套拳法打的呼呼声响,“吾王黄此身功夫,总算有用武之地!”
姬信看着打拳的王黄一脸的激动,笑而不语。
王喜则调侃道,“黄兄,勿做匹夫之勇,当多动脑筋!”
王黄佯怒,“兔崽子,敢戏耍为兄,找打!”
话音未落两人便动起手来,两人从洞内打到洞外,由赤手空拳到矛与刀的交锋,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姬信望之,哑然失笑,“今日胜者,赐酒。”
曼丘臣走到姬信身旁,默默看着二人较量武艺,“将军,试猜二者何人胜?”
姬信微微一笑,“吾观王黄形似枯石,眼如清潭,日后必为一名善将兵之战将。王喜,虽身形魁伟,孔武有力,然聪慧好学,兵法已能自读,日后乃文武双全之人。二人不可同日而语,未可知。”
曼丘臣赞叹道,“将军独具慧眼,日后定可大有为,臣愿一生追随,逐鹿中原,马踏天下。”
曼丘臣言毕,姬信饶有兴趣的观察片刻,“曼丘臣……汝为能人,吾得汝等三人相助,何苦仇怨无复国之时!”
言毕,两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此大笑之声引得王黄、王喜停止打斗,向姬信、曼丘臣二人走来,王喜笑嘻嘻道,“将军,何事如此痛快,何不道出令众兄弟同乐。”
姬信望着王喜,目光停在王喜手中的长刀,“信好奇喜弟手中长刀,自制铁木柄刀,吾初闻之,世人皆用坚木制矛、枪,长刀未有之。故好奇发笑。”
王喜眼睛滴溜溜直转,“仅为好奇而笑乎?以木柄可加长矛、戈,为何不能加长刀、剑。是否另有可乐之事?”
王黄调侃道,“喜弟,将军笑汝之长刀有何不可?哈哈……”
话音未落,王黄望着王喜的长刀哈哈大笑,引得王喜佯怒而视。
王喜的长刀,不似匈奴长刀,又非传统之刀,而是非常短的弯刀,在弯刀的尾处用坚韧的铁木固定,形成一杆并不很轻的长柄刀。
王喜见王黄笑声不止,便欲再与之决斗,姬信立刻转移话题,“欲杀令控阳城,关键在阳城守将,田校尉,若能杀之,城中守军皆易掌控。”
王黄迫不及待道,“将军,如何杀田校尉,请下令,黄做先锋。”
姬信笑道,“猴急……简言之,分头行事,王黄、曼丘臣,汝二人引五百弟兄诱杀田校尉,事成之后以笛声为号,快速传知,吾与王喜引五百余人攻阳城廷,击杀阳城令,开城献沛公。”
曼丘臣、王黄、王喜各自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