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低估一个母亲对儿子的了解，一开口就吃瘪，只能把原计划吞回肚子里，改口道：“鸡汤盐放太多了。”
“下次会注意。”楚妈妈乐得给台阶，因在市里花销太大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烨骑上三轮车出门就碰到妞妞过来。
“小同志，认识你十七年，第一次看你早上六点起来。”楚烨很是讶异，就算能赚钱，妞妞也不会牺牲睡眠才对。
妞妞鄙视道：“说话真难听，果然拍马也比不上国际大集团的继承人。”
这是被策反了啊！
楚烨明白怎么回事也不生气，反正目的是让妞妞缠住刘丽娜，免得对方作妖。
“好好相处。”他扔下话骑着三轮车离开。
“一辈子就只能捡个破烂，好在当年没答应嫁给你。”妞妞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感叹。
这头楚烨听到了，差点晕死。
妞妞口中说的事，是他们五岁时一群小鬼头一起玩耍，楚大兵故意开的玩笑，其他人跟着附和，也就是妞妞当真了。
楚烨中途吃了个早饭，快八点到宁村入口。
宁家村在大兴东北面，是巴南县罕有的平地，说是村其实不准确，为当年三线建设农机等几个国营机修厂落脚点，算是县城的一部分。
楚烨眼前是一条两车道的水泥路，当年为巴南商业最繁华的地方，名为宁村大道。
而今现在厂子经营状况已不复当年，路上车辆稀稀疏疏，两边的商店五成关闭，余下的都是些老人开的小店，一眼望去只有萧条两个字。
“时也运也。”楚烨颇有感触的，人事物都离不开兴衰。
高价回收旧家电、旧自行车……
感叹过后，楚烨敲铁饼吆喝业务口号。
一条街长五百米，两边还开着的店加起来至少五十个店铺，愣是没人出来应一声。
要是来个迷信一点，开门生意那么惨淡不得郁闷死，好在楚烨心态好，没什么感觉，继续往北骑拐进通往老村居民区小路。
老居民区是真正的宁家村，当年厂子搬来时，把农田改为工业用地，给了人们足够的补偿。
自古穷人咋富都不是好事，宁家村人也是不例外，人们没少往市里跑买当时很贵重的工业品，很快村子成为远近闻名的富村。
可只出不入，肯定有吃光的一天。
没几年东西就不停往外送，治安越来越差，几个厂子经常丢东西，县里就组织厂子沟通，排出了一些岗位。
由于都过惯好日子，没人肯吃苦，结果进厂子不到一星期，跑得只剩下两三人，村子光景更差了。
后来女人们基本能外嫁都走了，再后来改革开放，有点想法也离开了。
二十多年过去，村里只剩下上了年纪的老光棍，居住环境堪比猪棚，平常很少有人过来。
铛铛……
村里很寂静，楚烨敲铁饼声格外清晰，喊出业务口号甚至能听到回响。
前方一座瓦片塌掉一半的屋子，一个四十岁瘦黑的汉子出来，手撑着门柱，虚弱道：“收废品的。”
“诶！”楚烨回应。
“生铁多少钱一斤？”汉子问道。
楚烨骑过来便回：“一块五。”
“嗯，我家里有一块铁，大约五斤重，只是……”
汉子虚弱语气透露着犹豫的心思，这是想讲价的表现。
楚烨很清楚村里的状况，对汉子来说多一毛钱也是钱，所以并没有鄙夷之心，他淡淡道：“叔叔，铁价最近很稳定，一块五算是行情，我这还是不计较铁的状况，若是锈铁五毛钱都多了。”
“我的铁很好，完全不锈的。”汉子很激动，接着又虚弱道：“能不能多一点。”
楚烨观男人脸色是饿太过了，想着帮一把，而且才五斤重，就算多翻一倍，也只是毛毛雨，就道：“那得看成色咯。”
“跟我来吧。”汉子转身进屋子。
早期房子都是有院子，汉子家也是一样，可惜都坍塌了，满地都是野草，楚烨直接把车推到大门前，随后拿起麻袋和称进屋。
屋内，汉子颤抖的双手，捧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疙瘩，等楚烨进门后立马道：“能一斤两块吗？”
楚烨都无语，这铁有没有三斤都是问题，材料还是很早生产的铁管，给个五毛都算同情了。
汉子其实也不是不懂，就是太饿了。
见楚烨好几秒都不说话，就虚弱道：“我这里有个木雕像，是很早之前我爷爷捡到的，一并卖给你，你就行行好吧。”
汉子说到最后几乎要哭了。
楚烨前世流浪时，体验过饿肚子的感觉，所以能感受到汉子此时的心情，他没有回答对方，而是放下麻袋从里面拿出刚顺便买的鸡蛋糕，还有一瓶矿泉水。
“叔，我还没吃早餐，借您地方用一下，顺便您一起帮我消耗下，不然中午怕是要坏了。”
“好好。”汉子顾不得客套疯狂点头。
楚烨把鸡蛋糕、矿泉水放在桌上，假装吃了一口，然后让汉子跟着吃。
“不急。”
汉子吃得着急捶胸，楚烨赶紧打开矿泉水递上去。
几分钟，十几个蛋糕进肚子，汉子精神也恢复过来，嘴里直呼感谢的话。
楚烨摆摆手，望着桌上的锈铁，道：“铁是厂子管道，质量还不错，算十块钱，叔叔觉得怎么样？”
02年的钱还是很值钱的，所以楚烨选择了个合理的价格。
汉子当然同意了，让楚烨等一下起身进卧室。
楚烨一看卧室不是房顶倒塌过半的那一边，赶紧喊道：“叔叔，别去。”
汉子不听跨进去卧室。
楚烨脸发青，这要是防止倒塌了出人命，到时候可说不清楚。
怕什么来什么。卧室里传来瓦片掉落声。
“日……”楚烨暴躁冲上去，刚到门边瓦片掉得更多，仅存的横梁也嘎嘎作响。
轰！
横梁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断裂，上面剩余的瓦片齐齐掉落，烟尘中不断响起碎片声。
楚烨再不迷信，也因一条人命产生动摇。
“叔叔，叔叔……”他挥手驱烟尘喊着。
不是他不进去，是几次要进去，头顶上都有东西下坠，别等下救不到把自己也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