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适应大城市的生活
卫国上山后的一个礼拜里，冬梅才把整个家，彻底给布置出来。
进门后，厨房的对面，摆放着一张崭新的木质餐桌。
餐桌前段靠墙，周围总共能放五把椅子。
进了客厅，黄色的真皮沙发，占据了很大的面积。
被沙发包围着的，是一个黄黑相间的仿真石头茶几。
电视柜是橡木的，差不多有一米高左右。
电视机很大，但是没有挂在墙上，而是放在电视柜上。
在客厅和阳台连接的地方，放着一个立式的，酒红色的空调机柜。
三个卧室的布置，都是大同小异，一张床，外加一个安装在墙上的书柜。
阳台上放置了些花花草草，显的阳台没有那么单调。
虽然家很大，也很舒适，但是冬梅却感觉，没有礼泉的房子住着惬意。
外面很繁华，也很热闹，但是冬梅的内心，却是孤寂和孤独的。
马路上车水马龙，繁忙异常，但是冬梅却感觉，自己在这个城市里面，很是迷茫，甚至有种迷失的感觉。
正在冬梅感觉内心焦灼的时候，防盗门被敲响了。
她知道，自从自己住到省城之后，来找自己的人，也只有王雪娥了。
不像在礼泉院子的时候，好姐妹们很多，今天她来了，明天她去了，甚至随便出去走走，就能碰见一堆熟人，打一片招呼。
可是在省城这个地方，虽然到处都是人，虽然大家都很热情，可是冬梅走出去后，一个人也不认识，一个招呼也打不上，转一圈下来，一句话也说不了。
对冬梅来说，省城繁华的外表下，实则是荒凉。
省城热闹的外表下，实则是冷清。
省城车水马龙的外表下，实则是人烟稀少……
冬梅以前见到王雪娥，感觉也就一般。
可是现在见到王雪娥，她会倍感珍惜。
因为偌大的省城里面，除了王雪娥这个好姐妹之外，再没有人和自己关系这么好了。
王雪娥进门后，看着冬梅，说：“天天坐在房子里面，也不出去走走啊。”
冬梅热情的邀请王雪娥坐下后，给她倒了茶水，说：“我天天出去走呢，现在啊，基本上把周围都给走遍了。
虽然饭店很多，可是我去找不到一个能吃饭的地方。
虽然服装店很多，可是我却找不到一个能买衣服的地方。
虽然人很多，可是我去碰不到一个熟人……”
冬梅一连串的排比句，逗的王雪娥哈哈大笑。
她说：“冬梅啊，省城有这么可怕吗？”
冬梅只是觉得，当初自己在礼泉基地的时候，如果想出去吃饭，就去东关市场。
虽然都是路边摊点，但是想吃什么，就又什么。
可是这里呢，一家家饭店，装修的金碧辉煌。
虽然高大上，但是冬梅却根本不敢进去。
以前在礼泉基地的时候，如果冬梅想买衣服，她就去北大街，那里衣服店一家挨着一家，便宜还实惠。
可是这里呢，虽然衣服店也很多，可是每一家里面都看上去富丽堂皇，让冬梅敬而远之，根本不敢靠近。
冬梅发呆的说：“我只是有点不适应。”
王雪娥虽然也不适应，但是她的反应，并没有冬梅那么严重。
她说：“没事了，我带你出去转转，让你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你就知道省城的好了。”
冬梅摇摇头，说：“省城的家，除了银行近点，家电好买点，好像并没有其他特殊的优势。”
王雪娥拉住冬梅的手，说：“走，我带你去风城一路的人人乐。”
说到一路的大超市人人乐，冬梅一直想去，可是就是没鼓起勇气去。
虽然已经在家里，住了快半个月了，可冬梅买东西，都是去附近的小商店，根本不敢去大超市，因为她怕把自己给转迷糊在里面。
冬梅和王雪娥出了门，两人坐了六百路公交车，经过一站路，就抵达了一路的人人乐。
冬梅看着眼前几层楼高的人人乐，她担心的问王雪娥，说：“雪鹅，咱们进去后，该不会出不来吧？”
王雪娥感觉好笑的说：“冬梅，你以前的豺狼豹子胆去哪里了，一个小小的超市，都吓的你不敢进去？”
冬梅告诉王雪娥，说：“哎，不知道咋回事，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怕生。”
王雪娥年轻的时候胆小，经常跟在冬梅的屁股后面行动。
可是现在，两人反倒是反了过来。
冬梅开始跟在王雪娥屁股后面，当小跟班了。
进门前，王雪娥指着旁边的快餐店，告诉冬梅说：“那个就是肯德基。”
冬梅点点头说：“听名字就知道是卖鸡肉的。”
王雪娥去过肯德基，她说：“里面不光卖鸡，还卖汉堡呢。”
冬梅看着KFC三个英文单词，说：“里面卖肉夹馍吗？”
王雪娥表情尴尬的看着冬梅，说：“洋快餐，好像不卖肉夹馍吧。”
说着，王雪娥就进了大楼。
冬梅跟在后面，看着肯德基火爆的样子，说：“既然不卖肉夹馍，那以后就别去这里面了。”
一楼里面，到处都是卖衣服和鞋子的地方。
冬梅看着一双双标价超过五百的鞋子，她感叹道：“这么贵的鞋子，谁买的起啊，反正我是不会买。”
冬梅鞋子的价格，从来没有超过过两百。
所以，她很难接受一双鞋子四五百。
相比冬梅，王雪娥自从王超英当上经理之后，她的变化就开始了。
首先，她接受了一分钱一分货的哲学，然后又接受了宁可买个好的，多穿几年，也不凑合一下买个便宜的，只穿一年。
她现在，脚上的那双凉鞋，就要三百多块钱呢。
可是，相比王雪娥的变化，冬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她依然是小镇居民的那种心态。
上到二楼，两人把包存了之后，算是正式的进入超市了。
超市很大，远超冬梅的想象。
再加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很是让冬梅震撼。
她以前年轻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超市。
她感觉这种生活，距离自己太遥远，简直遥不可及。
可是现在，当这种生活，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电视上的东西，成真了的时候，她却感觉好虚幻
当时的省城，沃尔玛还没有进驻，比较大的超市，也只要人人乐，华润万家，易初莲花，好又多等等为数不多的几大超市。
王雪娥看着冬梅跟在后面不说话，她道：“冬梅，既然咱们来了，那咱们就买点东西呗。”
提到买东西，冬梅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却不知道买什么。
她说：“我家的米面油，都是从礼泉带过来的，酱醋茶盐调料，家里又不缺，好像没有什么好买的。”
王雪娥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商品，说：“蔬菜总该买吧？”
听到蔬菜，冬梅惊呆了，她说：“超市也卖新鲜蔬菜吗？”
第613章 每个城中村，就是一个小世界
王雪娥一愣，转头看着冬梅，顿了顿说：“礼泉的大超市也卖新鲜蔬菜，难道你没注意啊？”
冬梅去过礼泉的大超市，而且不止一次的去过。
可是，她还真没有注意那里有卖新鲜蔬菜的。
王雪娥看到冬梅不说话，便把她带到了三楼专门卖蔬菜水果的地方。
当冬梅看到省城超市里的蔬菜，真的比县城超市便宜时，她高兴的说：“卫国说的没错，省城是比咱们县城的消费要低呢。”
说着，冬梅就拿起旁边的塑料袋子，买了好些空心菜和芹菜。
王雪娥不认同冬梅的话，她始终觉得，要说省城的消费，比礼泉县城的消费低，那就要具体看什么东西了，不一定所有东西，都比县城的便宜。
从超市出来，王雪娥又带着冬梅去逛衣服店。
当王雪娥在一家叫做哥弟的衣服店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冬梅很是诧异。
她看着王雪娥，说：“雪娥，咱们是给自己看衣服，又不是给家里的男人看衣服呢，干嘛去哥弟啊。”
王雪娥看着哥弟里面的高档女装，说：“哥弟是一家女装专卖店，不是卖男装的。”
闻言，冬梅恍然大悟，她说：“我还以为哥弟，就是卖哥哥和弟弟衣服的地方呢。”
冬梅感叹，怎么现在的女装衣服店，起名字都这么怪异呢？
不是什么无人进，就是什么哥弟，简直太怪异？
为什么不直白点，叫做女式衣服店，或者女人靓装等等简单易懂的名字呢。
当冬梅看到哥弟里面，普通一件衣服就好几百的时候，冬梅直咋舌。
她心想，夏天的衣服，都要卖的这么贵，简直堪比冬天的外套了，实在划不来。
对冬梅来说，夏天的衣服，她能接受的最高价格，就是不超过一百块钱。
要是超过一百了，她是考虑都不会考虑的。
逛完了超市和衣服店，冬梅直言，省城虽好，但是真的不适合自己呆。
王雪娥看到冬梅唉声叹气的样子，皱着眉头，说：“既然你适应不了这些大地方，那你就去附近的城中村买东西啊，那里可是别有一番天地呢。”
闻言，冬梅突然被点醒了。
她眨着眼睛，说：“就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说着，冬梅就让王雪娥带自己去附近的城中村。
王雪娥站在风城四路中间，指着西南边的位置，说：“跟前就有一个城中村，你里啥卖的都有，你没事了，就去转转。”
冬梅拉着王雪娥，说：“反正现在也没事，你就带我去看看呗。”
说着，两人就去了小区跟前的城中村。
那时，省城城中村的改造，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所以即使在繁华的地段，也保留了相当数量的城中村。
当冬梅从繁花似锦的大地方，来到城中村的时候，她感觉这里太适合自己了。
冬梅感慨，城中村虽小，虽乱，虽脏，但是五脏俱全，物品应有尽有，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礼泉基地，甘泉基地，甚至当初的马岭川道一样适应。
不知道为什么，冬梅感觉非常奇怪，当自己走进那些高档店铺的时候，她总是感觉拘束，拘谨，放不开，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进来。
可是，当她进了城中村之后，面对那些和自己一样，朴朴素素的打工者的时候，她却感觉异常的亲切。
冬梅告诉王雪娥说：“雪鹅啊，你没有感觉，城中村这种地方，好像更适合咱们这些从乡下来的土老帽。”
王雪娥并没有冬梅那种感觉，她反倒是觉得城中村这种地方，就好比乡村小镇，卖的东西都是些不好的，不入流，甚至淘汰了的东西，怎么能适合自己呢？
王雪娥否定了城中村，她说：“我还是觉得，像人人乐或者哥弟那种地方更舒服，至少没有这么吵，这么乱，这么脏啊。”
可是，在王雪娥眼里的这些不好的因素，而在冬梅眼里，却都是好的因素，适应的因素，自然的因素。
听到王雪娥的话，冬梅开玩笑的说：“雪鹅啊，你现在跟我不一样了，你已经是富贵太太了，我还是底层的劳动者呢。”
王雪娥笑着说：“其实啊，冬梅，既然咱们来到了省城，那咱们就要努力转变自己，把自己给塑造成，一个省城人的样子，不能还像一个乡村野夫一样，毛毛糙糙，随随便便。”
相比王雪娥的改变，冬梅并不想改变什么。
她说：“那你就好好改变啊，反正我是原汁原味，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王雪娥感觉，冬梅好像是在嘲笑自己装洋气。
她说道：”冬梅，我也不是说，咱们就要装的像个城里人，我是说，咱们要取城里人的精华，去咱们村里人的糟粕，你懂吗？”
冬梅摇摇头，说：“我年轻的时候，从农村出来，我就告诉我自己，我现在是农村人，将来一辈子都是农村人，所以我不取什么精华，也不去什么糟粕。”
闻言，王雪娥突然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和冬梅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以前，当几个好姐妹在一起的时候，王雪娥和冬梅是思想最相近的两个人。
她们无论是三观，还是生活方式都相似。
可是现在到了省城，两个人的看法和想法，却发生了本质上的区别。
王雪娥陪着冬梅，已经走到了城中村的深处。
她说：“冬梅，我们回吧，这村子越走越窄，简直走不到头。”
可是，冬梅依然意犹未尽。
因为她在村子里面，不仅发现了话吧，网吧，理发店，衣服店，面馆，水果店，蔬菜店，还发现了五金店……
相比外面的世界，这里好像就是另外一个世界，而且是一个适合冬梅的世界。
王雪娥不想再走了，她借口自己腰疼，便告别了冬梅。
而冬梅则一路走完了整个村子，并且还在未央路上，发现了另外一个城中村。
虽然村子不同，但是却大同小异。
每个城中村，就是一个小世界。
城中村的世界虽然不大，但是却精彩纷呈。
冬梅在经过水果摊的时候，又买了些快变质的特价水果。
在经过两元店的时候，又进去采购了好多小物品，比如马桶刷，苍蝇拍，一次性杯子，垃圾桶，指甲刀，剪刀等等东西。
最后，在离开城中村的时候，冬梅告诉自己，以后买东西，就来这里吧，既适应，又便宜。
第614章 亲戚朋友的祝贺
慢慢的，冬梅逐渐适应了省城的生活，尤其是每当礼拜六，或者礼拜天的时候，孩子们还能回来陪伴自己。
不像以前在礼泉基地的时候，孩子们一个学期，只能回来一两次。
而且，在省城打工的亲戚也很多，闫宁就因为一次打工老板跑路，没有地方住宿，而来冬梅在省城的家，住宿了一晚上。
而当老家人知道冬梅家搬到省城之后，更是替冬梅感到高兴。
弟弟打电话过来，祝贺她说，没有想到姐姐，最后能落脚到省城这个十三朝古都的地方，真是好啊。
哥哥打来电话，告诉冬梅，相比自己卖水果的宝鸡市，还是省城要好啊。
爸爸妈妈也千方百计的打来电话，让冬梅在省城好好生活。
而妹妹春梅，更是对于姐姐能住在省城而感到骄傲。
她打来电话，诉说着这几年自己的担心。
当年姐姐在新疆的时候，她想，姐姐一个关中人，怎么能适应的了茫茫戈壁沙漠里的生活。
果不其然，姐姐在新疆生活了两年之后，带着孩子回到了老家农村。
当姐姐跟着姐夫到了陇东马岭川道的时候，春梅觉得姐姐可能就要落脚陇东了。
随着姐姐搬家到陕北，春梅觉得陕北比陇东好，至少都是陕西省的。
九七年的时候，当姐姐举家搬到咸阳礼泉基地的时候，春梅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姐姐和姐夫漂泊了半辈子了，竟然还能落脚到关中腹地。
可是，那时的下岗潮，在全国汹涌澎湃，春梅每天都担心姐夫下岗，担心姐夫没有工作，和姐姐带着孩子，从城里回到农村种地。
现在，当姐姐一家搬家到省城了，而且是住在风城四路的明亮花园，春梅的所有担心都放下了。
在春梅眼里，省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繁华的地方。
她甚至觉得，再没有比省城更好的地方了。
姐姐全家能落脚在省城，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卫国家的亲戚，祝贺的就更多了。
卫国的弟弟保国打来电话，道歉的说，当初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还建议大哥在县城买房，甚至还觉得大哥在县城买不起房子。
可是现在，大哥和大嫂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的在省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房子，实在是让保国刮目相看。
而卫国妹妹小英更是打来电话，给冬梅道歉，当初自己不应该因为冬梅骂郭鹏是傻怂笨怂，而和冬梅吵架。
现在，嫂子住在省城了，还麻烦嫂子，没事了多监督下郭鹏，提防着郭鹏利用休假的时间，呆在省城的网吧里面不回家，而通宵彻夜的上网。
冬梅很纳闷，她心说，省城这么大，自己只是住在北郊的，如蚂蚁一般不起眼的小市民，怎么可能监督到郭鹏呢？
可是，小英却告诉冬梅，郭鹏上网的地方，其实就在北郊，而且是风城一路一个叫做飞翔网吧的地方
听到风城一路的飞翔网吧，冬梅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她之前跟着王雪娥去人人乐超市的时候，就看到了飞扬网吧醒目的标志。
在冬梅眼里，那哪里是网吧啊，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电脑网络市场。
里面的电脑多到数不过来。
而且网吧里面不仅能上网，而且还能喝咖啡，能吃饭，能美甲，能睡觉……
冬梅给小英保证，只要自己有空，她就会去飞翔网吧转转，看能不能碰见郭鹏。
只要发现郭鹏的踪影，坚决把他遣送回老家。
小英在电话里面呵呵笑着说，其实也不是让嫂子每天都往网吧跑，因为她大概能算出来郭鹏什么时候休假，什么时候应该快回来了。
如果郭鹏没有回来的话，那说明郭鹏有可能呆在省城上网。
所以，只要小英让冬梅去找，冬梅再去找，不必那么频繁的跑网吧。
再个，郭鹏年龄也不小了，二十二岁的孩子，放到农村，都该给说媳妇了。
可是郭鹏还玩性很高，根本没有找媳妇的意识。
冬梅安慰小英说，自己没事了，在自己的娘家尹家村，给郭鹏打听，如果有合适的女子了，就给小英说，让郭鹏过去见。
闻言，小英激动坏了，她差点流出泪来。
她心说，自己当初那么辱骂冬梅，冬梅都不计前嫌，肯给自己的孩子说媒，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冬梅了。
农村的女孩子本来就少，再加上这几年普遍出去打工，所以给男孩找一个适龄的女孩结婚，绝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卫国姐姐和姐夫也把电话打了过来，他们在祝贺冬梅搬家到省城的同时，还不忘提醒冬梅，让她帮忙操心点卫云的婚事。
因为卫云现在已经马上三十岁了，再耽误两年，真的要单生一辈子了。
在农村来说，一个女人嫁不出去，一直单着，对家族来说，可真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
冬梅早就操心卫云的婚事了，可是在城市来说，和农村刚好相反。
农村是男孩比女孩多，男孩不好找对象。
可是城市里，确是女孩比男孩多，女孩反倒不好找对象。
可是，卫云偏偏又看不上农村的男孩，想在城市里面找一个男孩结婚，并且落脚到城市里面。
为此，冬梅只能联系村里面一些考学出去的男孩家庭，希望能给卫云说到合适的男孩。
而勇勇再得知了大姑搬家到省城之后，他利用去南郊看望女朋友的空档，还专门来了趟大姑家。
勇勇永远都是非常客气，而且不空手而来。
他提着水果，保健品过来后，和大姑想谈甚欢。
相比勇勇的工作，冬梅更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相比涛涛来说，勇勇已经二十五岁了，而勇勇的女朋友王亚婷，也二十五岁了。
男孩二十五岁的话，还不着急，能再玩几年。
可是对于女孩来说，二十五岁就是正当出嫁的年龄了。
所以冬梅建议勇勇，该到结婚的时间了，不能再耽误了。
可是，勇勇却告诉冬梅，王亚婷已经说了，结婚可以，但是勇勇得在省城买一套房子才行。
闻言，冬梅彻底傻了，她心说，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不切合实际。
卫国在石油系统工作了一辈子，节省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才勉强在省城买了一套房子。
勇勇才工作了五年，哪里来那么多钱，在省城买房子？
冬梅发愁的说：“勇勇，王亚婷是让你在北郊买房子呢，还是让你在南郊买房子呢？”
相比冬梅来说，勇勇显的很淡然。
他说：“王亚婷让我在东郊买房子呢？”
听到东郊，冬梅感觉异常的陌生。
因为涛涛在南郊上学，所以她从涛涛的嘴里，听过南郊的样子。
北郊是自己住的地方，自己也熟悉。
可是东郊，冬梅就什么也不了解了。
她好奇的问勇勇，说：“王亚婷干嘛让你在东郊买房子呢？”
勇勇有些骄傲的说：“王亚婷从学校毕业后，留校任教了，她的学校在东郊呢，所以，她让我在她学校附近买房子，好将来上班方便。”
第615章 要后悔，要哭泣，要流泪
听到王亚婷现在已经是大学老师了，冬梅感叹道：“既然人家已经是大学老师了，那你还是听别人的吧。”
勇勇害羞的笑着，说：“是啊，所以我决定在东郊买房子呢。”
冬梅很关心东郊的房价，她问道：“王亚婷学校附近的房子，一平米多少钱啊？”
勇勇想了想，说：“那房子，据说是学校盖给教职工的楼房，有一定补贴呢，两千多一平米。”
听到两千多一平米，冬梅感叹：”东郊的房子，也不便宜啊。”
勇勇好奇的问冬梅，说：“大姑，咱这明亮花园的房子，多少钱一平米啊？”
冬梅感觉明亮花园的房子，价格一直再变。
她回忆着当初，第一次听说明亮花园的时候，说：“前年冬天，我听到风声的时候，明亮花园的房子，好像是两千一平方米。
去年缴第一笔房费的时候，好像是两千五一平米。
现在住进来了，好像已经三千一平米了。”
听到不到两年的时间，明亮花园的房子竟然涨了超过一千块钱。
勇勇着急的说：“那我得赶紧买房啊，不然，越等越买不起了呢。”
冬梅之前还没意识到，省城的房价，已经开始慢慢涨价了。
刚才无意中这么一说，她倒真觉得卫国说的对，房子这东西是不动产，稳赚不赔。
她给勇勇说道：“你说的对，趁着两千块钱一平米，你赶紧出手，不然等上几年，涨到三千了，一百平米的房子，要多出十万呢？”
听到多出十万，勇勇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说：“大姑，你说的对，时间就是金钱啊，我今年奋斗半年，明年再奋斗一年，就差不多够了。”
听到在勇勇那里，买房竟然这么容易，冬梅不敢相信的说：“勇勇，你可不要说大话，如果钱不够了，你就给我说，给你父母说，大家给你都凑点，你先把首付给付了，千万不要打肿脸装胖子。”
勇勇掐着指头，算着说：“我到现在已经工作两年半了，我手头已经攒了十万块钱了，明年再奋斗一年，买一个八十平米的房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勇勇两年攒十万，冬梅惊呆了。
她说：“你姑父工作了一辈子了，一年才攒个六万，你两年竟然能攒十万，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
听到钱，勇勇谦虚的说：“我现在一年，能挣五万多一点，在山里又花不出去钱，所以就全部攒下来了。”
听到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勇勇，竟然一年能挣五万，冬梅咽了咽口水，说：“勇勇，咱们都是正经人家的孩子，犯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啊，钱是个好东西，但是得一定取之有道，你知道吗？”
听到大姑担心自己挣钱的途径非法，他干脆给冬梅解释，说：“大姑，你别担心了，我从农村出来的，我知道工作的来之不易，所以我倍感珍惜，肯定不会去干那些倒卖原油的勾当的。
我每年的工资奖金，能挣个三万块钱。
但是，我天天跟在领导后面，脏活累活抢着干，而且我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去领导家里坐坐。
所以，领导总是能给我一起额外的工作，让我去干，我就赚点外快，乱七八糟下来，一年就能赚个五万块钱了。”
听到赚外快，这个冬梅能理解，毕竟私人的架子也很多，如果有手艺的话，出去提供点技术服务，多少也能赚点。
听勇勇这么一说，冬梅放心了。
她说：“那就好，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千万不敢犯错误。”
勇勇虚心的接受，他说：“大姑，你放心好了。”
听到勇勇收入这么好，冬梅又操心起来郭鹏来。
她说：“勇勇啊，郭鹏和你一起参加工作的，也不知道他现在，给自己攒了多少钱？”
提到郭鹏，勇勇叹了口气，说：“前段时间，他还打电话向我借钱呢。”
听到郭鹏向勇勇借钱，冬梅皱着眉头，说：“他又不是没有挣钱，干嘛向你借钱？”
勇勇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他犹犹豫豫的说：“郭鹏在单位的时候，天天跑下山，去镇上上网。”
冬梅不明白的说：“上个网，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啊？”
勇勇给冬梅解释，说：“虽然网吧一个小时只要三块钱，但是郭鹏干活的小站在山上，他只要去网吧，就必须下山，而下山的出租车，往返就得一百块钱车钱呢。”
听到郭鹏竟然这么不成器，冬梅气的说：“上个网也就花个三块钱，可是车费，竟然要花个一百块钱，这孩子简直太不珍惜钱了。”
勇勇也无奈的说：“郭鹏分到了采油七厂，他在小站当大班，一年下来，跟我一样，也就是个三万块钱。
可是他每天下班后，都坐车下山，第二天早晨再坐车上山。
一个月下来，挣的工资和奖金，还不够他花呢。”
冬梅气的咬牙切齿。
她心里骂着，这个孩子，怎么能这么败家呢？
难道他就不知道，母亲小英一个人在农村种着七八亩地？
难道他就不心疼，父亲郭立军五十多岁了，还在建筑工地干苦工吗？
冬梅从桌子上拿起了手机，就准备拨打小英家隔壁的电话号码。
可是，电话已经拨通了，冬梅却又挂了手机。
她恨铁不成钢的说：“就让他郭鹏这样整天混着去，不知道挣钱的不易，不知道攒钱的重要性，不知道父母的辛苦，总有一天，他娃娃要后悔，要哭泣，要流泪呢。”
勇勇安慰着冬梅，说：“大姑，你就别生气了，他是没有吃过亏，等他到时候需要用钱了，而拿不出钱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后悔了。”
冬梅看着勇勇，再想想郭鹏，心说，同样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造成这样的结果，到底是教育方式的不同导致的，还是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冬梅语重心肠的对勇勇说：“勇勇，你听大姑的话，年轻人，挣了钱，不要乱花，好好给自己攒起来，到时候买房子的时候，你父母给你添点，大姑给你添点，就够了。
等到结婚的时候，父母再给你添点，大姑再给你添点，人生大事就完成了。”
勇勇也正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并不想借助父母和冬梅的力量。
他说：“大姑，我现在赚钱，除了给我女朋友花点之外，我根本就不花钱。
所以，我准备将来不要我父母一分钱，也不要大姑您的钱，完全靠我自己的实力，自立根生，自己买房，自己结婚。”
闻言，冬梅给勇勇伸出了大拇指。
她说：“不错，后生可畏啊。”
第616章 说服自己
七月份，天气慢慢的进入了三伏，异常的闷热。
涛涛的宿舍在四楼，靠北边的最后一间。
他是宿舍里面，最后离开的两个孩子之一。
涛涛看着周围的床铺已经空了，再看看狼藉的楼道，他瞬间感觉很伤感，难道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吗？
涛涛在高中的时候，看到过好多描写大学的美文。
在那些美文里面，大学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那里不仅有海枯石烂的爱情，更有无坚不摧的友情，还有发生在图书馆，或者小树林里面浪漫的事情。
可是现在，自己的大学已经结束了，却没有收获任何爱情，也没有遇见过浪漫的事情。
涛涛收拾好床铺，顺手把已经拿到手的毕业证，学位证，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书包里面。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大箱子，一个大书包，便装下了所有东西。
收拾好了的涛涛，看着空旷的，满是狼藉的宿舍，他叹了一口气。
涛涛给相处了几年的上铺同学为东道别，说：“为东，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道别本来是件伤感的事情，可是为东却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看着涛涛，说：“涛涛，听说你爸爸，给你再省城买了一套房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闻言，涛涛一愣，他不知道父亲在省城买房子的事情，是怎么传到了同学的耳朵里面的。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是我爸给我买的，是给我们整个家庭买的。”
为东是宝鸡人，他家距离省城还有一段距离。
他羡慕的看着涛涛，说：“我记得，你家以前是礼泉的，怎么现在，也住到省城了？”
涛涛微笑着说：“是啊。”
为东感觉涛涛真是幸福，他说：“哎，我们要是像你一样，有一个那么给力的爸爸就好了。”
听到为东在夸自己的父亲，涛涛很惊讶，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夸父亲的话语。
往日里，涛涛从家属院子里面，听到最多的，就是别人感叹卫国生活节省的事情：什么只吃食堂，不买衣服，自带水，只挣钱，不消费等等。
虽然卫国在省城给家人买了房子，可是涛涛却至始至终，没有觉得父亲厉害，没有觉得父亲成功。
因为他从周围的叔叔阿姨口中听到的，都是关于父亲的生活节省，工作勤奋，并没有成功二字。
所以，他谦虚的给为东说道：“哎，那是你们的父亲，不在省城买房子，如果买的话，一样买的起的。”
为东摇摇头，说：“我们的父亲，还真买不起省城几十万的房子呢。”
虽然为东说的是实话，但是涛涛还是感觉为东在谦虚。
为东在床上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咱们宿舍里面啊，你才是真正的富人，腾东才是真正的穷人。”
闻言，涛涛很惊讶，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把自己的家庭，定位到富人的行列。
他从小到大，骨子里面就认为自己是穷人，而且是那种在单位特别穷的人。
不然，干嘛父亲和母亲，平时生活那么节省呢？
可是，涛涛不知道的是，如果按照家庭财富来算的话，卫国和冬梅的家庭，绝对算的上，是小区里面的富裕家庭。
可是这样一点，涛涛根本不知道，也没有想过。
涛涛不理解为东的话，他说：“腾东自从入学以来，就永远穿的，不是李宁，就是安踏，怎么可能穷呢？”
为东想到腾东，他突然笑了出来。
他说：“腾东虽然一直穿的是李宁和安踏，但是你没有发现，他经常为了省钱而不吃饭，或者混饭吃吗？”
这点，涛涛倒是同意，因为自己就请腾东吃了好多次饭。
可是，让涛涛始终不理解的是，腾东一天吃了上顿没下蹲，他还把自己收拾打扮的像个富二代的样子。
出门的时候，涛涛和为东拥抱了一下，然后互相道别。
可是，当涛涛刚走到门口，为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他说：“涛涛，咱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但我这里有一个关于你的八卦，你想不想听。”
刚上大一那会儿，如果有谁乱开涛涛和女生的玩笑，涛涛一定会生气。
可是现在大四了，即使别人把玩笑开的很过分，涛涛也不会生气，毕竟自己的大学四年，从来没有和学校里面的任何一个女生牵过手，接过吻，睡过觉。
他说：“那就说说吧。”
为东观察了下涛涛的表情，觉得这事儿能说。
他便道：“涛涛，你马上要走了，小莉没有来送你？”
听到小莉，涛涛再熟悉不过了。
从大四开始，小莉就经常过来找涛涛，陪她一起上晚自习。
有时候，涛涛去图书馆了，小莉也会把电话打过来，告诉涛涛，她一个人上晚自习害怕，希望涛涛过来陪伴自己。
小莉是陕南人，长的很漂亮，尤其是她的皮肤，水嫩水嫩。
涛涛好奇的看着为东说：“小莉送我干什么？”
为东神秘的笑着，说：“我听人家说，小莉对你有意思，她本来想通过上晚自习，来暗示你的，可是却发现你并没有反应，于是她就放弃了。”
闻言，涛涛恍然大悟。
他心说，我就说了，那么多人的自习室，而且到处都有灯光，她怎么会害怕呢？
但是，涛涛还是半信半疑的说：“不会吧？”
为东继续说道：“肯定的，小毅曾经主动过去陪小莉上晚自习，都被她给拒绝了，却主动找你陪伴，肯定在暗示你，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听到小毅主动去找小莉，涛涛惊讶的说：“小毅不是有女朋友吗？”
为东唏嘘的说：“你是不是说那个王娇？”
涛涛点着头说：“是啊。”
为东突然表情凝重的说：“鬼才知道王娇这个女孩，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存在呢。”
闻言，涛涛突然想到，当初自己和小毅在外面租房的时候，小毅虽然每天长时间和王娇煲电话粥，可是手机话费，却从来不超过二十块钱，而且还不怎么充电的事情。
不由的，涛涛不寒而栗。
说实话，涛涛再被苟娟拒绝了之后，他伤心绝望过好一段时间。
可是，当小莉出现的时候，涛涛内心的伤，仿佛痊愈了一样。
涛涛和小莉一起，上了一个多月的晚自习。
涛涛也在曾在瞬间，产生过对小莉的好感。
但是，涛涛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你个子不高，长的也不帅，家里也不富，学习也一般……
你怎么能配得上，眼前这个皮肤白皙水嫩，并且说话声音，婉转悦耳的漂亮女生呢？
第617章 现实的残酷，爱情的奇妙
于是，涛涛打消了对小莉的想法。
涛涛在骨子里面的自卑，让他没有胆量去面对小莉。
更让他没有丝毫自信，去面对小莉，。
即使小莉在和涛涛的相处中，也曾不间断的给与他暗示和表示。
但是，这些女孩的暗示和表示，都被涛涛给理解成了，朋友彼此之间友谊的升华。
他并没有朝那方面去想。
想到这里，涛涛突然非常的懊悔。
说实话，涛涛从进入大学大一开始，他就是抱着去结婚的目的去谈恋爱。
他并不想趁着年轻，去游戏爱情，去儿戏感情。
他心里的想法一直是，如果我喜欢你，那么我就本着结婚的目的，去和你谈恋爱。
可是，现实的残酷，爱情的奇妙，把那些抱着以结婚为目的，而去谈恋爱的男孩，打击的体无完肤。
反倒是让那些，抱着对感情玩一玩心态的男孩，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涛涛始终不相信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
但是大学四年，身边发生的一些匪夷所思的爱情故事，让涛涛正视了这句话的真理。
涛涛在爱情方面备受打击。
他也曾经想过，变成一个坏坏的，讨女孩喜欢的男孩子。
但是，性格是天生的，脾气是自己的，涛涛根本变不了，即使涛涛努力过，请教过，学习过，但是依然无济于事。
为此，他只能恨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突然，为东看着窗外的楼下，惊呼道：“我说，我们都是最后离开学校的同学了，小莉竟然也没走啊。”
听到小莉没走，而且就在楼下，涛涛突然紧张了起来。
为东看着涛涛紧张的样子，提醒他说：“既然你现在才知道，小莉对你有意思，那你就赶紧下去表白啊，说不定还能成呢？”
闻言，涛涛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他从来没有想过，表白也可以如此的仓促。
涛涛结结巴巴的对为东说：“那我走了，你保重。”
话毕，涛涛就背着大书包，拉着大行李箱，朝着楼下奔去。
涛涛跑到楼下后，他气喘吁吁的看着，超市旁边的那条大道。
他仔细查看着，每一个手里提着东西的女孩。
可是，涛涛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小莉的身影。
涛涛真后悔，刚才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没有先站在窗户上，看一眼小莉的位置，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啊。
正在涛涛急的满头冒汗的时候，涛涛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孩，正朝着宿舍楼走去。
涛涛知道小莉住在三号女生宿舍楼。
可是，眼前那个宿舍楼，确是四号女生宿舍楼。
有点近视的涛涛，根本不能确定，那个女孩是不是小莉？
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涛涛扔掉了拉杆箱，背着书包，朝小莉狂奔而去。
可是，即使涛涛跑的再快，当他跑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女孩还是进了宿舍楼。
涛涛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小莉，他真想冲着宿舍楼，大喊几声小莉的名字。
可是，天生的害羞和脸皮薄，促使涛涛还是没有喊出来。
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口袋掏出手机，然后拨通了小莉的手机号码。
那个年代，由于手机号并没有实名制，再加上各种交三十块钱，充一百元话费的优惠政策，同学们换电话号码是非常勤快的。
当涛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是空号时，他不由的失望透顶。
接着，他又拨通了小毅的电话号码，韩苗的电话号码，张宝强的电话号码，可是依然没有问道小莉的手机号。
绝望至极，涛涛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摸着已经湿透的短袖。
他拉着拉杆箱，朝校门外走去。
在公交车上，涛涛打通了小毅的电话。
他询问着关于小莉的一些情况。
小莉的父母都是老师，而且是陕南一个偏僻山谷里面的老师。
小莉学的是英语，她毕业了之后，在省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准备回到陕南老家，当一名乡村教师。
在生自己，养自己的那个山村里面，像父亲和母亲一样，简简单单，朴朴实实的过完一生。
听到小毅的话，涛涛心里很是难受。
他记得，自己和小莉上晚自习的时候，两人还为此专门交流过。
小莉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非常的向往大城市的生活，期待着留在大城市生活，奋斗。
她期待着，能在省城有一个自己栖息的地方，哪怕是一个租来的，只有十平米的小房子也成。
当时，涛涛还鼓励小莉，告诉她，一个女孩只要肯奋斗，只要肯拼搏，那么一定能落脚在省城里面。
可是现在，小莉竟然违背自己的意愿，回到了那个贫穷的小山村，这让涛涛很是心痛。
他不由的开始想，如果自己当初大胆一点，告诉小莉，自己家搬到了省城，自己将来要回父母所在的单位工作，并且石油工人的工资还不低，完全可以养活一个不是上班的妻子的话，说不定小莉会很痛快的答应自己，并且留在省城里面？
可是，一切都晚了，怪只能怪自己没有胆量，不敢想，没有自信，害羞。
涛涛抵达风城四路尤家庄那一站的时候，他没有回家，而是又往回坐了两站路，抵达了风城一路，上了飞翔网吧。
涛涛押了十块钱之后，便打开了一台电脑。
他以最快的速度登陆QQ，然后找同学要小莉的QQ号码。
要了半天，终于从班长那里要到了小莉的QQ。
他以最快的速度添加，然后等待。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直到天黑，直到那十块钱押金用完，涛涛依然没有等到小莉的通过。
那时，手机仅仅是手机，还不能称为智能手机，有的功能只是打电话，发短信，发彩信，根本没有办法登陆QQ，更没有微信了。
涛涛失望的从网吧出来。
他再次拨打了小莉的电话，依然是空号。
回到家的涛涛，虽然第一次面对，这个已经布置好崭新的家，但他却提不起兴趣来。
涛涛的卧室，在靠西边的位置。
他站在窗口，眺望着城市的霓虹，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伤感。
他不求小莉能和他快速的成为男女朋友，他只求能够联系到小莉，哪怕说句话也成啊。
可是，现实的情况，就是如此残酷。
第二天，当涛涛去网吧登陆QQ时候，依然没有消息。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第618章 来得及也来，来不及也得来
卫国上山还没有两个月，就突然回来了。
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问：“涛涛呢，从学校毕业了没有？”
冬梅看着从山上回来，风尘仆仆的卫国，说：“涛涛从学校毕业了，毕业证，学位证都拿到了，怎么了？”
卫国着急的说：“他人呢？”
冬梅看了看窗外，说：“他出去，转去了，怎么了？”
卫国关掉窗户，打开空调，说：“赶紧把他给我叫回来。”
冬梅搞不清楚卫国要干什么，她说：“孩子刚出去没一会，就让孩子在大城市转悠一会儿，再回来呗。”
卫国着急的说：”赶紧打电话。“
冬梅拿出了手机，莫名其妙的看着卫国，说：”到底咋了？“
卫国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说道：“你先把这个文件看看。”
闻言，冬梅一边在手机上，寻找着涛涛的电话号码，一边接过文件。
她说：“啥东西啊？”
卫国说：“关于涛涛就业的。”
冬梅找到了涛涛的手机，然后拨打了过去。
她对卫国说：“涛涛刚一回来，就去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报名了啊。”
卫国指着文件，让冬梅仔细查看。
他说：“报那没用，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呢？”
冬梅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涛涛的同学柳韬，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报了宏天公司，一个月之后，就去长庆桥培训了，四个月之后，直接就上山当采油工了。
他的另外一个同学胡二毛，也是在去年这个时候报了名，只不过他报的是长兴公司，也是等待了一个月，就去钻井培训了呢。”
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都是劳务派遣公司，负责招收本单位的子弟，然后以合同制B的形式，输入到单位上班。
这时，涛涛的手机拨通了。
冬梅对着手机，说：“涛涛，你爸爸回来了，他让你赶紧回来呢。”
此时的涛涛，刚坐到网吧，屁股还没有暖热。
他不愿意的说：“我才刚坐下，让我上一个小时网，我就回来了。”
闻言，冬梅转头对卫国，说：“孩子想上一个小时的网？”
卫国一把从冬梅手里抢过手机，说：“涛涛，我告诉你，你报的那个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将来你上山工作之后，你就准备当一辈子工人吧。”
涛涛感觉很诧异，他说：“我去年还问了，我的所有同学，都是走的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啊，哪个通知先来，就去哪个，怎么了？”
卫国本来说话，就意思表达不清，加上着急，他更表达不清了。
他说：“我今天早上，从同事张九州那里，看到了一份文件，你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
涛涛登陆上了QQ，一边查看着消息，一边说：“写的什么了？”
卫国着急的说：“今年，单位出台了一项新政策，只要是本科生，哪怕你专业不对口，但是你去兴庆公园对面的大楼报道的话，都能按照干部的待遇，招聘回来工作呢，而不是像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一样，出身就是工人……”
卫国说了很多，涛涛却听了个一知半解。
虽然没听懂，但是他却意识到，这次的机会，或许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涛涛知道，作为本单位的子弟，只要愿意回单位工作的话，就可以回来工作。
但是前提是，只能给你一个工人的待遇，而且注定你一辈子不会升迁，就在工人的岗位上干到退休为止。
除非你学习的是石油工程专业，哪怕你是个大专，都可以给与你干部的待遇。
并且，可以在参加工作之后，一路升迁，平步青云。
涛涛看到小莉任然没有通过自己，他叹口气，关了QQ和电脑之后，便在楼下，坐了个摩的，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一进门，卫国就着急的说：“涛涛，你赶紧去收拾你的东西，要毕业证，学位证，英语专业四级证，无犯罪证明，本单位子弟证明，省份证，户口本，然后跟我去兴庆公园。”
单位在兴庆公园对面的一栋大楼里面，设置了一个点，所以要去报名的话，就必须坐公交到兴庆公园那一站才行。
听到要这么多证件，涛涛诧异的说：“其他证都好说，可是无犯罪证明，子弟证明，这个怎么开啊？”
卫国拿了自己的证件，马不停蹄的说：“我去固井公司大楼里面，去给你开子弟证明，你去你的户口所在地，开无犯罪证明，就剩明天是最后一天报名时间，咱们一定要抓紧。”
涛涛看看表，已经两点多了。
他犹豫着说：“今天去开证明，来得及吗？”
卫国有些生气的说：“来得及也来，来不及也得来，你知道这次招聘，会和你签什么合同吗？”
涛涛根本搞不懂单位的各种用工形式：什么合同化，合同制A，合同制B，劳务工，临时工等等。
他说：“什么合同？”
卫国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虽然没有我的合同化吃香，但是好歹也是个干部合同，不像你在宏天公司，只给你签合同制B的工人合同，所以一定要重视。”
话毕，卫国就出发，去单位在省城的办公大楼，给涛涛开证明了去了。
而涛涛，则因为从来没有在单位工作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干部和工人待遇的区别，以及未来前途的差别之大。
他不情愿的拿着一堆证件，坐上了发往礼泉的大巴，去自己的户口所在地，礼泉县公安局开具无犯罪证明了。
冬梅看到两个人都走了，她在房子里面也坐不住，干脆跟了出去，追上卫国。
卫国走路很快，冬梅干脆一路小跑的追逐。
他好奇的问卫国说：”这个文件下来多久了？“
卫国头也不回的说：”一个多月了。“
听到文件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卫国直到最后一天才知道，冬梅质问卫国，说：”这么重要的文件，关系到孩子的将来和前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晚？”
卫国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属于那种后知后觉的人。
不论是什么消息，卫国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甚至有些消息，他是通过冬梅的口才知道。
卫国难为情的说：“你知道，我是个不喜欢接近领导，也不喜欢巴结那些办公室信息员的人嘛，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冬梅气的说：“那你现在，怎么又知道了？”
卫国给冬梅解释，说：“我房子的张九州，早上拿着一个文件过来了，说已经给两个侄子报了名。
我还好奇，纳闷是什么工作，张九州能让自己的侄子过去干？
结果，拿起文件一看，我当时就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也没有人通知我，干脆，我拿了他打印的文件，就往回跑。”
冬梅跟在后面，指着卫国的后背，气愤的说：“你呀，干啥都不操心，永远都不操心，还好张九州把文件拿回来了，不然，你可真要耽误孩子，一辈子的命运了啊。”
第619章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虽然卫国回来的晚，但是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
第二天，父子两人拿着所有的证件，坐着公交车前往了兴庆公园那一站。
到了兴庆公园，卫国指着兴庆公园对面的那一栋老旧的楼房，说：“涛涛，你小时候和你妈妈，还有娜娜，在这个楼里面还住过呢。”
涛涛跟在卫国的身后，他过着马路说：“还在这里住过，我怎么一点一印象也没有？”
卫国不光走路快，过马路也很快。
他走过了马路，站在对面，对正在马路中间的儿子，说：“那时，你和娜娜还小，你母亲带着你们从老家回陕北，途径省城，就在这个单位设定的招待所里面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你妈妈带着你们，就从城北客运站坐长途车回陕北了。
你们下午到的家，我晚上到的家。
你妈妈很好奇，他知道我在出差，但是她不知道，我已经出差完了，回到省城了。
她问我，昨天晚上住在哪里？
我说，我住在省城啊。
你妈妈惊讶的说，我也住在省城啊。
她问我住在省城的哪里？
我说住在兴庆公园对面，那栋单位设点的楼里。
你妈妈也说，自己同样住在那栋楼里。
可是，因为当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我们虽然都在省城，都住在一栋楼里面住宿，可是彼此却不知道对方。”
话毕，卫国感叹着当年。
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这个故事，涛涛也被震撼了。
父母两人同在外地，而且住在同一个招待所里面，却彼此没有办法得知对方，真是可怜啊。
涛涛感叹，还是现在好，人手一部手机，简直太方便了。
两人走进了大楼。
大楼的一楼，摆放着一个告示牌，上面红纸黑字的写着：单位职工子弟，应届毕业本科生，去二楼会议室报名。
因为是最后一天了，卫国很是着急。
他一路小跑着，上了二楼。
卫国有个习惯，就是上楼的时候，从来不喜欢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
他喜欢跑起来，两个台阶两个台阶的上。
而涛涛也跟卫国一样，同样喜欢跑着上楼梯。
当两人抵达目的地后，招聘人员不耐烦的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我们都准备走了。”
从来不抽烟的卫国，从口袋里面掏出烟，递给招聘人员，说：“我是山上的一线工人，昨天才得到消息，这不赶紧敢回来了。”
招聘人员傲慢的指了指所要求的东西，说：“证件都准备齐全了没有？”
卫国忙从涛涛手中接过书包，一件一件从里面往出拿着证件，说：“师傅，我们虽然来的晚，但是我们准备的还是比较充分的。”
话毕，卫国就把那些证件，全部放到招聘人员的面前。
招聘人员拿着涛涛的证件，一个一个的登陆电脑，然后仔细的查询。
他一边查询，还一边询问：“你儿子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卫国低头哈腰的说：“我儿子学的是英语。”
招聘人员点击着鼠标，说：“英语专业？一个月里，来了那么多应届毕业的本科生了，英语专业的，还是第一个啊。”
卫国尴尬的笑着，说：“当初孩子选择的专业，我们也就没有干涉。”
招聘人员问道：“四级过了没有？”
涛涛指着自己的英语专业四级证书，说：“师傅，我过了，而且是高分过的呢。”
招聘人员看着涛涛的专业四级，和其他学生的普通四级不一样，他翻着眼睛，看着涛涛说：“你没有考普通四级吗？”
涛涛点点头说：“我是英语专业的，我们不考普通四级，我们只靠专业四级。”
招聘人员检查着涛涛的证件，发现没有问题，全部OK。
他说道：“咱们这些石油子弟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孩子学石油工程呢，竟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即使按照合同制A类招聘回来了，也没有人家石油工程毕业的学生，签的合同化合同好锕。”
卫国给招聘考官解释，说：“哎，当年高考的时候，谁能想到孩子们将来都会回单位啊，大家都想着油田工作辛苦，荒郊野外的，风餐露宿的，连个人都见不上……
谁知道现在，毕业了，工作不好找，尤其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就更不好找了。
于是，大家都回来了。”
涛涛也在旁边说：“我们的同学里面啊，也只有宝奎一个，学了石油工程专业，再剩下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学习石油工程专业的。”
招聘考官嘴里啧啧的说：“哎，你们同学中啊，那个学习石油工程专业的同学啊，即使是大专，他将来啊，也会是你们这些非主体专业学生的领导。”
话毕，招聘人员就收起了涛涛的资料，然后准备给招聘书上盖章。
可是，当招聘人员拿起章子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什么。
而卫国在看到招聘人员拿起章子后，心里简直激动的就快要跳起来了。
他心想，自己的儿子，也可以像自己当初一样，以一个干部的身份，进入油田工作了。
于是，卫国开始给涛涛规划蓝图。
他想着，涛涛以合同制A类进来，一参加工作就是干部待遇，不仅工资高，而且奖金还能在第一年就拿全……
最主要的是，合同制A类的干部，只要好好干，就能升迁，就能爬上去。
如果涛涛被分到了采油，那么他就是采油技术员。
如果涛涛被分到了钻井，那么他就是钻进技术员。
如果涛涛被分到了固井，那么他就会像自己一样，先是一名固井技术员，然后成为助理工程师，工程师，技术负责人，还有可能成为项目经理呢。
卫国在心里庆幸，还好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没有提前招聘走涛涛，不然涛涛的合同制B类合同，就注定了他一辈子当工人的命运。
即使你干的再好，再出色，也没有可能成为干部，也没有可能升迁，因为当初你进入单位的合同，就是你一生桎梏。
涛涛也非常高兴，他喜出望外。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以一个干部的身份回到单位。
他曾经想过，自己会回单位，但也仅仅是以工人的身份回来。
可是现在，自己竟然一进入单位就是干部，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啊。
可是，就在卫国庆幸，涛涛高兴的时候，招聘人员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印章。
他惊讶的说：“育才大学？”
卫国高兴点点头，说：“对，育才大学英语系本科，英美文学学士学位。”
招聘人员皱着眉头，说：“育才大学，是民办大学吧？”
卫国依然笑着，他点着头，说：“对，是民办大学，可是教育质量非常好，代课的老师，都是从附近的西电，和交大请过去的呢。”
招聘人员突然把印章锁进了柜子，他说：“可是，咱们单位有规定，一概不收民办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啊。”
第620章 改变命运轨迹的反差
“什么，为什么不收民办的学的本科生？”卫国惊讶的问道。
涛涛也着急了，他说：“叔叔，虽然我是民办大学的本科毕业生，可是我是正规统考进去的啊。”
招聘人员把刚才已经收到一起，并且装订起来的所有资料，从抽屉里面又拿了出来。
他说：“民办大学，怎么能叫大学呢？”
闻言，卫国不服气的说：“师傅，民办大学也是大学啊，怎么就不能叫大学呢，难道美国的哈佛大学，英国的牛津大学，剑桥大学……这些私人的，民办的大学，也不算大学吗？”
卫国的话，说的招聘人员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涛涛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他说：“叔叔，你就招聘上我吧，我虽然是民办大学的本科生，可是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啊，我大学四年，没有挂过一门课，而且我的每门课都是A呢，即使是马哲和毛概，我也考的很好呢。”
招聘人员无奈的说：“但是，咱们中国人，就是不接受民办大学啊，即使你学习再好，可是你的出身是民办大学，这一下子，就把你给毁了啊。”
闻言，涛涛这才突然理解了，自己的大学同学中，十个同学中，就有八个在考研，而且报考的都是公办大学的研究生。
原来，大家都想摆脱自己这个民办大学毕业生的帽子啊？
虽然，涛涛这时才明白了过来的，但是显然已经晚了。
卫国据理力争，道：“师傅，你能把你们招聘领导的电话给我吗？”
听到卫国要领导的电话，招聘人员犹豫了一下，说：“我已经都告诉你了，民办大学的本科生，咱们单位不要，你非要问，那你可不要怪我们领导骂你。”
此时的卫国，恨不得给在场的招聘人员跪下。
他乞求的说：“师傅，我们家这孩子，从小学习就好，虽然高中的时候，有所退步，但是仍然以高分的成绩，上了一本线了啊，你们就行行好，接受我孩子吧。”
招聘人员冷眼看着卫国，说：“既然分数很好，那你孩子，干嘛不上公办大学，偏要去上民办大学啊？”
卫国欲哭无泪，他可怜巴巴的说：“我孩子的高考志愿没有填好，当时就被滑档，然后被调剂了，最后，神不知道鬼不觉的，就被调剂到了育才大学。”
站在旁边的涛涛，看着父亲在几个招聘人员面前卑微的样子，他心里十分的难过。
他知道，是自己当初的不成熟，不听话，胡折腾，才导致本来一流的成绩，却上了一个三流的大学。
几个招聘人员互相看了看，然后说：“让我们说啊，就算是全国最破烂的，公办大学的大专，也比全国最好的民办大学，的本科和研究生强。”
卫国不理解，他搞不懂在大家的眼中，为什么如此歧视民办大学？
难道民办大学，真的就不是大学吗？
涛涛擦着眼泪，他说：“叔叔，求求你们了，你们就收下我吧。”
面对涛涛的眼泪，几个招聘人员不闻不问。
他们顺手给涛涛扔过来了一个花名册，说：“你们父子两个看看，这些孩子，都是我们这断时间招聘过来的，你看上面，有一个民办大学的应届本科毕业生吗？”
虽然涛涛知道花名册上，应该没有民办大学的毕业生。
但是，他还是仔细的看着花名册。
不一会儿，涛涛就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同学的名字。
王小超，省城邮电大学。
于红利，省城长安大学。
渡颜，省城政法大学。
谭蘋，省城工程科技学院
……
当涛涛在花名册上，看到那些自己熟悉的同学时候，他的心里，更加的伤心欲绝了。
高考的时候，他们这些同学，还没有自己分数高，也没有自己学习好。
可是，就是因为他们选择了公办大学，而自己选择了民办大学，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差，甚至是改变命运轨迹的反差。
招聘人员发现涛涛看完了花名册，便以嘲讽的语气，问涛涛说：“嗨，我说民办大学的，你在上面找到一个民办大学的毕业生了没有？”
涛涛哭泣着摇摇头，说：“师傅，没有。”
卫国恳求着招聘人员的说：“师傅，你就把你们领导的电话给我吧，如果你们领导告诉我，单位确实有规定，不接受民办大学的应届本科毕业生，那么我就马上就带着孩子走人。”
招聘人员也烦躁了，他们恨不得让卫国赶紧带着涛涛滚蛋。
于是，他们把领导的电话，给了卫国。
卫国战战兢兢的，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他把自己孩子的情况，给领导诉说了一遍。
相比小鬼难缠，大领导一般都非常的客气。
他既礼貌，又客气的把单位招聘的规章制度，给卫国宣读了一遍。
并且告诉他，单位确实有明文规定，不接受民办大学的应届本科毕业生。
闻言，卫国彻底心凉了。
他知道，涛涛如果回到单位的话，干部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他这辈子，也只能当工人了。
想到孩子要当一辈子工人，不能像自己一样，能搞技术工作，并且在技术岗位上干出点成绩来，卫国就萌生了让涛涛出去闯世界，或者做生意的想法。
可是，想法归想法，卫国心里知道，相比南方人来说，西北人天生就没有做生意的头脑，也没有那种精明的大脑。
再说了，自己把积攒了一辈子的钱，已经在省城买了房子了，还哪里有本钱，让孩子去做生意，闯世界呢？
即使自己，通过自己的这张老脸，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了钱。
可是，对于涛涛来说，他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他能行吗？
而且，自己的这个家族里面，压根儿就没有出过一个生意人的家庭。
甚至，根本就没有遗传做生意的DNA。
想到这里，卫国扪心自问，涛涛能成功吗？
万一涛涛把那些启动资金给赔进去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卫国垂下了头。
卫国挂了电话，眼泪在眼睛里面，打着转转，说：“师傅，我知道了，单位确实不要民办大学的应届本科毕业生。”
话毕，卫国就带着涛涛转身离开了。
几个招聘人员，看着卫国和涛涛远去的背影，冷嘲热讽道：“一个民办大学的学生，还来冒充统考的本科生，谁信啊，哄傻子呢吧。”
“是啊，谁不知道民办大学，花点钱就能上本科，要我说啊，民办大学的本科生，就没有一点含金量。”
“单位的这个政策好，政策棒，将这些民办大学的渣滓，或者说是漏网之鱼，全部给一网打尽了。”
第621章 父亲的眼泪
涛涛跟在卫国的身后，出了大门。
涛涛看到父亲走在前面，偷偷的抹眼泪。
他非常的自责。
父亲是个硬汉，二十多年来，除了爷爷去世，流过眼泪外，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流泪。
可是今天，为了自己招聘的事情，父亲竟然流泪了。
涛涛看到父亲过了马路，他赶紧追了上去。
涛涛为了让父亲能心情好点，他冲过去，安慰父亲，说：“爸，既然干部当不了，那我就当一辈子工人，也没啥。“
卫国擦干了眼泪，转过头来。
他心里十分难受的看着涛涛，说：“你是一个本科生，毕业证，学位证都有，英语专业四级也过了，全部都符合了招聘的条件，他们怎么就不招收你呢？“
涛涛知道，此时的父亲，仍然心里不甘。
虽然涛涛心里也很难受，但是他仍然继续安慰着父亲，说：“爸，就算当个工人，也没啥啊，只要我在平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就够了。“
此时的卫国，他眼前的世界都是灰暗的。
他看着涛涛，说：“工人和干部的待遇，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涛涛没有工作过，也不了解这之间的差距。
他说：“我看万强父亲，皮东父亲，樊伟父亲，他们都是工人啊，也没有见他们过的，比谁差啊。“
卫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万强爸工作了一辈子了，现在都五十多岁了，还在钻井队当钻工，皮东父亲已经六十了，还在偏远的山里看单井，樊伟父亲就是因为看不到前途，两千年就退休了……
你说，干体力活的工人，能和搞技术的干部，相提并论吗？“
闻言，涛涛沉默了。
卫国接着说：“如果单位和你签的是合同制A类合同，那么你工作的第一年，奖金就能拿到百分之百。
可是，如果单位和你签的是合同制B类合同，那么你的奖金，每年只能拿到百分之十，逐年递增，直到八年后，你才能拿到百分之百的奖金。
可是，你们干一样的活，甚至工人比干部工作的还要苦和累。
可是，人家一年拿的奖金，顶你八年拿的奖金，能一样吗？“
闻言，涛涛彻底傻了。
虽然他知道，奖金对于一个石油工人的重要性。
但是，他丝毫不知道，合同制A和合同制B，存在这么大的差距。
涛涛不说话了，他低着头，站在父亲旁边，期待着公交车的到来。
……
晚上，卫国心里难受，他睡不着觉。
冬梅知道卫国心里不甘，她干脆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看着站在阳台上的卫国，说：“好了，卫国，别难受了，事已至此，就这么着吧。“
卫国已经谢顶好多年了，他全靠把头两边的头发捋过来，遮住头顶的光秃。
此时的卫国，两边的头发，顺着耳朵垂下去，十分的凌乱，而光头则一览无余。
他说：“涛涛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搞技术的干部的，可是怎么就给搞成了一个下苦的工人呢？“
夏天热，冬梅睡觉的时候，也只穿了件薄莎。
她坐在床边，看着阳台里面卫国，说：“孩子命不好，算了，没办法了。“
卫国突然开始自责，他说：“哎，都怪我，真的都怪我啊。“
阳台和大卧室之间，只隔着一道推拉门。
冬梅把推拉门全部拉开，看着卫国，说：“怎么能怪你呢？
你妹妹小英不是经常说，每个人都有命嘛，我看真的是涛涛的命不好啊。“
卫国拍着脑袋，懊悔的说：“如果当初，我不要出那个馊主意，说什么育才大学，虽然是民办大学，但你们作为第一批本科生，学校有可能优待你们，而阻止涛涛去补习的话，说不定，涛涛再补习一年后，还能考上一个公办的好大学呢？“
冬梅回忆着四年前，她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当时，你虽然给了建议，但是选择权，在涛涛手里啊，他最后选择了去上民办大学育才大学，这怎么能怪你呢？“
卫国突然转过身来，他双手插在腰间，说道：“可是，是我带着涛涛，去省城参观的育才大学啊。
如果我不带着他去参观的话，他还有可能再补习一年呢。“
冬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卫国，她说道：“算了，虽然合同制A类没有招聘上，但是涛涛已经报了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这个两个劳务派遣公司了啊，只要他们来消息，就让涛涛去工作吧。“
卫国心里愤怒的说：“可是，这两个公司派遣的学生，都是工人啊，本身的条件，就把涛涛给限制死了，哪里有干部待遇好？“
话毕，卫国想到了自己，当初从长庆石油学校毕业之后，来到单位的情景。
相比普通的石油工人，卫国因为是学院系，他首先会被优待，然后安排在个个岗位上轮换着实习。
只要实习一结束，卫国马上就安排成为技术员。
他不用去干粗活，只负责搞技术。
卫国在干了几年技术员之后，单位就派他去参加各种学习。
接着，他就成为了工程师。
成为了工程师之后，单位又委派给他，技术负责人的工作。
总之，干部出身的卫国，一辈子都从事着技术工作，并且一辈子都在不断的往上爬。
可是，反观和自己一起参加工作的万青，宋年他们呢？
他们参加工作的时候，是以工人的身份进来的，所以他们没有机会，去接触技术类培训，也没有机会去搞技术工作，更没有机会成为技术员，工程师等等。
所以，万青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在钻井队干苦力，现在马上退休了，他还在钻井队干苦力。
宋年年轻的时候，在钻井队滚钻杆，现在五十多岁了，还在钻井队滚钻杆。
想到这里，卫国很难想象，自己的儿子，也要像万青和宋年一样，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冬梅看到卫国痛苦的样子，他想着法子让卫国释怀。
她给卫国举例子，说：“好了，卫国，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
虽然涛涛现在，已经注定是工人，而且可定是当一辈子工人了。
可是人家红霞的老公李建军，还有涛涛的同学，柳韬的父亲，人家不都是工人嘛。
人家也不照样，干到了队长的位置，没谁有钱？“
虽然李建军和柳韬爸，都是小学文化水平，而且都是工人，但是这两个人的动手能力和交际能力极强，一步一步的从工人的位置，干到了队长的位置。
虽然他们仍然不属于干部，但是他们的一生，仍然非常精彩。
听到李建军和柳韬爸，卫国心里舒坦了一些。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希望涛涛也可以成为一个，动手能力和交际能力极强的人。
希望涛涛可以，一路从最基层的工人，干到队长的位置。
虽然，队长已经是合同制B类员工中，可以奋斗到的最高位置了。
第622章 待业在家的孩子
七月份到八月份的这一个月里，涛涛感觉时间漫长极了。
就像当年自己初中毕业，等待去礼泉一中上高中时候的样子一样，涛涛的内心里面，充满了焦急。
他着急，是因为和自己一起本科毕业的同学们，全部以合同制A类的形式招聘走了，就剩自己一个人在家待业。
他着急，是因为之前和自己一起上大学的大院子弟们，他们虽然是大专，但是也在去年的时候，已经被宏天公司招聘，然后上山工作了。
他着急，是因为自己宿舍的大学同学们，已经全部都工作了，唯独自己一个人，还在家里待业。
涛涛的手机保持二十四个小时开机，而且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生怕宏天公司，或者长兴公司的通知电话过来，而被自己给错过。
现在的涛涛，什么都不想。
他不想爱情，不想前途，不想未来，只想能够拥有一份在单位的稳定的工作。
可是，等待的时间，对涛涛来说，却非常的漫长。
无论他怎么等待，都等不到两个劳务派遣公司的电话。
涛涛清晰的记得，柳韬和小强，还有胡二毛，他们这些大专毕业的油田子弟，去年的时候，在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报名后，一个月之内就得到了通知。
可是，今年是怎么了，自己报名已经一个半月了，还是没有等到培训的通知。
涛涛坐立不安。
他拨打柳韬的电话。
柳韬却在电话里面给涛涛抱怨，自己在看单井，没有干净的水喝，也没有现成的饭吃。
柳韬每天要自己做饭，还要去老乡的家里背水。
甚至，晚上还要操心偷油贼过来偷油。
小强给涛涛抱怨，自己在钻井干了一年半了，手指头被夹了几次，脚后跟也在冬天的时候被冻裂缝，到现在走路还疼。
即使现在七月的天，可是在苏里格沙漠里，晚上上夜班，还要穿棉袄。
小强说他撑不住了，他感觉太累了。
涛涛从来没有打过工，他也想象不来，上班上到太累，上到撑不住，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更不能理解，小强在苏里格沙漠里面，大夏天的晚上夜班，竟然还要穿棉袄，是一种什么感觉？
涛涛在心里面告诉自己，哪怕让自己像柳韬一样去看单井，没得吃，没得喝，自己也愿意。
哪怕让自己上苏里格的气井，像小强一样，在钻台上去受冷挨冻，自己也愿意，只要能有一份工作。
涛涛的想法之所以很极端，是因为涛涛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他不知道饿是种什么感觉。
涛涛从来没有在钻台上感受过，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和凌冽的寒风，是怎么样的痛苦？
所以，他不知道那种冻和冷，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天，红霞突然过来找冬梅了。
当她知道涛涛报了宏天工，还在家等待的时候，她很是诧异。
她给冬梅透漏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那就是宏天公司和长兴公司这两家劳务派遣公司，暂时不招收本单位的子弟了。
闻言，冬梅甚感震惊。
她瞪大了眼睛，问红霞说：“红霞，你的消息可靠吗？“
红霞拍着胸口，说：“李建军亲口告诉我的，绝对不会假的。“
冬梅联想到，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的涛涛，在想想宏天和长兴公司都不招人了，她不敢相信的问红霞，说：“红霞，涛涛的同学，好多大专生，去年毕业的时候，在宏天和长兴公司报名一个月后，就被招聘走了，怎么今年，就突然不招聘了呢？“
红霞神秘的说：“冬梅，你是不知道啊，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呢。“
冬梅皱着眉头说：“可是，我听卫国说，咱们单位现在大发展，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啊，个个单位都缺人呢，单井看不过来，油井和气井打不过来，怎么就不招收子弟了呢？“
红霞给冬梅抱怨，道：“你还不知道啊，听说单位的一个叫做王到付的大领导，利用自己的权利，从他们老家的乡里，招收了一批孩子过来，直接顶替了咱们单位子弟的名额呢？“
闻言，冬梅大惊，她打抱不平的说：“我们的子弟，可是从小在家属院长大的啊，他们对父母的工作耳濡目染，知道自己工作后，所要面对的是孤寂，是荒凉，是野外，是辛苦，是疲劳，所以他们即使工作了，也不会逃跑，也不会扔掉工作，因为他们的家，就是油田啊。
不像其他地方的孩子，对油田没有了解，只知道油田待遇能好点，所以抱着美好的憧憬过来，结果一上山，十个人里面，能跑九个人，根本不适应啊，王领导怎么能把他们家乡的子弟弄过来，顶替单位工人的子弟呢？“
红霞也抱怨道：“是啊，而且咱们的工人子弟，还普遍都是大专生，本科生，甚至还有研究生呢，素质比王到付老家乡里的孩子，要高很多呢。“
冬梅忧心忡忡的看着红霞，说：“既然王到付利用特权，招收了自己家乡的孩子，过来顶替了咱们工人的孩子，那咱们的孩子，岂不是都失业了吗？“
红霞担心的说：“哎，我也担心这个问题啊。
你说，涛涛今年毕业，我家李静也毕业，李毛大后年毕业，都回不了单位，都没有工作，这可怎么办啊？“
说着，两个女人都愁容满面。
这时，宋年媳妇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她在电话里面，询问冬梅，关于涛涛回单位的情况。
当冬梅告诉宋年媳妇，涛涛正在等待宏天公司招聘消息的时候，宋年媳妇也告诉了她同样的信息，职工子弟们被全部顶替了。
宋年媳妇的大女儿宋娜，因为补习了一年，所以和涛涛同年毕业。
冬梅知道，宋娜是省城石油大学毕业。
她问宋年媳妇，说：“哎，你孩子是石油大学毕业，应该都按合同制A类招聘走了吧。“
宋年媳妇唉声叹气的说：“没有，和涛涛一样，等待宏天公司的招聘呢。“
闻言，冬梅很是惊讶。
她说：“你女儿既是省城石油大学，也是本科生，怎么没能按照合同制A类招聘走呢？“
宋年媳妇给冬梅抱怨，道：“我那个女儿啊，大学期间竟顾了和同学王栋谈恋爱了，英语四级都没过啊。
宋年带着她去兴庆公园对面的大楼招聘，直接被赶了出来。“
闻言，冬梅惋惜的说：“哎，宋娜多好的学校，怎么能犯这种低级失误呢。“
不由的，冬梅很是惋惜宋娜。
突然，宋年媳妇想到了一个方子。
她告诉冬梅，说：“冬梅，我过几天来省城找你，咱们带上孩子，去单位在省城的基地大楼里面，去找他们的领导去，看他们给不给孩子安排工作。“
闻言，冬梅犹豫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跟着宋年媳妇去呢，还是继续等待呢？
第623章 既不是合同制A，也不是合同制B
红霞走后，冬梅陷入了沉思。
自己一个家庭主妇，卫国也不在家，难道自己真的，可以带着涛涛去单位总部大楼里面找领导，让人家给孩子安排工作吗？
想到这里，冬梅感觉头都有点疼了。
当涛涛刚生下的时候，冬梅看着可爱的宝宝，期盼着他快点长大。
期待着孩子会走路了，至少就不用人抱了，应该能好带点。
等到涛涛会走路了，冬梅又得到处跟着，生怕孩子跌倒受伤。
等涛涛三岁了，可以和大人交流了，冬梅又期盼着孩子什么时候上学了，自己就可以放轻松了。
等到涛涛上学了，冬梅又开始为孩子的学习操心。
她心想，什么时候孩子上大学了，自己就可以彻底放手了。
大学毕业了，冬梅又开始为孩子的工作操心。
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接下里的日子，涛涛每天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涛涛本身就是个性格特别急躁的孩子，再加上周围的同学朋友都有工作了，而他却整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涛涛越发的焦急。
冬梅看着涛涛每天吃不下去饭，睡不下去觉，她很是担心，生怕孩子把自己给急坏了。
于是，冬梅在等待了几天之后，主动拨通了宋年媳妇的电话。
当宋年媳妇接起电话之后，冬梅开门见山的说：“小宋啊，你不是说，要带着宋娜过来省城，和我一起去单位总部大楼里面，找领导给孩子安排工作吗？”
相比前些天，宋年媳妇突然没有那么积极，甚至有点消极。
她说：“再过些天吧。”
冬梅着急的说：“涛涛这孩子，自尊心强，好胜心也强，天天呆在家里，没有工作，把他急的吃不下去饭，睡不下去觉，所以我想咱们还是早点去吧。”
听到涛涛已经成了这样，于是宋年媳妇也不敢和冬梅隐瞒了。
她说：“冬梅啊，咱们是好姐妹，我也就不隐瞒了，但是你可得替我保密啊，因为这是托熟人办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可是要丢乌纱帽的。”
闻言，冬梅已经意识到，宋年媳妇的女儿宋娜，可能已经招聘上了。
但是，至于孩子签的是什么合同，招聘到了哪个单位，冬梅就不得而知了。
她关心的问宋年媳妇，说：“宋娜招聘到哪个单位了啊？”
宋年媳妇压低声音，说：“机械厂，陇东的机械厂。”
听到机械厂，冬梅诧异的说：“机械厂好像从来没有招收过子弟啊，宋娜怎么能招聘到那个单位去呢？”
宋年媳妇悄悄的说：“我们家宋年啊，托了熟人，走了关系，花了钱，才把宋娜给放到机械厂里面去的呢？”
冬梅很关心宋娜签的合同，她问宋年媳妇，说：“宋娜在机械厂里面，签的是合同制A，还是合同制B啊？”
宋年媳妇虽然跟着丈夫，在单位生活了一辈子，可是她根本搞不懂，单位的这些用工形式。
她囫囵吞枣的说：“既不是合同制A，也不是合同制B。”
闻言，冬梅把手机贴到耳朵上，说：“难道是合同化？”
话毕，冬梅心想，合同化是中石油的员工，除非毕业生是特别好的大学，特别好的专业，否则根本签不到合同化这个最好的合同的。
宋年媳妇也搞不懂什么是合同化，她说：“好像不是合同化，也不是合同制A，也不是合同制B，她的那个工种，好像叫个什么为民工……”
冬梅从来没有听过为民工，她知道，如果是子弟的话，和单位签的合同，最差不能低于合同制B类合同。
否则，如果低于合同制B类合同的话，那么就是零时工了。
于是，冬梅提醒宋年媳妇，说：“小宋啊，那个为民工，到底是个什么工种，你可要搞清楚，不敢让孩子在单位，干成了零时工，那可就惨了。”
宋年媳妇对这些工种，全部都没有概念，她只是觉得女孩子嘛，只要有一份工作就可以了，管它签的什么合同呢？
宋年媳妇说：“没事儿，为民工就像宏天工一样，都是劳务派遣公司招聘的，差不了。”
冬梅继续提醒宋年媳妇，说：“宏天工的性质，可是合同制B啊，而为民工的性质，如果低于合同制B的话，就不敢让孩子去，不然就把孩子给耽误了呢。”
面对冬梅的劝说，宋年媳妇无动于衷。
她就像好多年前，在陕北基地的时候，冬梅劝说她，不要购买礼泉基地的八角楼，而她偏偏购买八角楼一样。
她没有亲自试过，根本想不来，也不在乎，属于那种那种不见黄河不回头的人。
所以，即使冬梅提醒她了，她还是无动于衷。
冬梅看到宋年媳妇不听劝，她也没有办法了。
和冬梅聊了一会儿，宋年媳妇又告诉了冬梅，另外一个重要信息。
她说：“冬梅啊，你不要羡慕我们家宋娜，招聘进了机械厂，我听说啊，最近采油上要人呢。”
在那个没有微信，互联网还不发达，信息闭塞的时代，大家获取消息的途径，只有道听途说。
冬梅认真的问：“小宋，我知道采油上要人，可是咱们报国无门啊，我要去找谁，去哪个部门，才能让我儿子，上采油队啊？”
宋年媳妇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她说：“冬梅啊，我听说在大石头后面的那栋楼上，二十层的一三零二房间，正在悄悄的招聘采油工呢。”
听到这个消息，冬梅的脑子嗡一下，她说：“我不是听说单位的大领导王到付，专门从他们老家村子，招聘来了一批孩子，把咱们子弟的名额给顶替了吗？
怎么采油还招人呢，是招收的子弟吗？”
宋年媳妇确定的说道：“没问题，绝对是子弟，他们之所以悄悄的招收，主要是怕知道的人太多。
毕竟人员饱和，毕竟王到付村子的孩子，顶替了咱们子弟的名额，就业机会越来越少了。”
听到这个消息，冬梅蠢蠢欲动。
她决定为了涛涛就业这个事情，她豁出去了，就拉下老脸，带着涛涛上一趟单位总部的机关大楼。
挂了电话，冬梅就冲进了涛涛的卧室。
此时的涛涛，正在趟在床上睡大觉，看上去非常的萎靡不振。
冬梅看着涛涛几天不洗脸，不梳头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气愤的说：“赶紧起床，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单位找工作。”
听到找工作，睡的哈喇子流了一枕头的涛涛，迅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两个眼睛，瞪的如牛眼睛一样，说：“妈妈，宏天公司的通知，来了吗？”
第624章 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冬梅拍拍涛涛的脑袋，说：“不是宏天公司，你小宋阿姨告诉我，采油上正悄悄的招人呢，你跟我去机关大楼里面，我们赶紧去招聘，千万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闻言，涛涛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开始收拾自己。
涛涛也曾想过，实在不行了，自己就在省城找一份工作干着就行了。
如果在省城混不下去的话，他就去南方碰碰运气，说不定还比回单位强点呢。
可是，涛涛出生一个传统的工人家庭，思想的禁锢，地域的限制，让他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在这个西北小城，只有去有编制的单位，或者国企工作，那才叫上班，那才叫稳定。
如果你去了私人企业，或者自己做生意，那么你干的再好，挣的钱在多，那都被叫做不稳定，都被叫做打工，根本不被看好，甚至媳妇都难找。
而涛涛周围的同学朋友，也都抱着和涛涛同样的思想和想法。
而他们的父母和家庭，也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涛涛才会这么拼命的想回到本单位。
即使单位的工作很辛苦，即使自己这样一个本科生，根本不会被重用，即使自己将面临微薄的工资，但是他还是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在涛涛收拾的同时，冬梅也准备着各种文件和证明，这其中就包括无犯罪证明，单位的子弟证明等等。
涛涛在三分钟的时间里面，便把自己给收拾了出来。
两人下了楼梯，一路飞奔的，朝未央路对面的单位总部大厦狂奔而去。
两人顺着风城四路走，过了未央路，再顺着风城四路走。
十分钟之后，母子两人终于汗流浃背的，来到了单位总部大楼跟前。
可是，他们在门口的时候，就被保安给拦了下来。
冬梅很是着急，她央求着保安，说：“师傅，我儿子大学毕业了，本来准备回单位的，可是现在却回不来，他在家都呆了快两个月了，要是再耽误下去，他有可能这辈子，都回不了单位工作了……”
即使冬梅给保安说了很多，但是依然没有唤起保安的同情心。
保安说：“你们有介绍信吗？”
冬梅摇摇头，说：“我是一个家庭主妇，他爸爸在固井公司，在山上工作了一辈子了，现在五十岁了，还在一线干着最苦，最累的工作，我们没有熟人，也没有介绍信，我只是带着孩子去大楼上招聘，然后上采油队的……”
冬梅又说了很多。
但是，保安冷冷的说了一句：“没有介绍信，那你们就去门岗房开证明吧。”
看到保安不让进，冬梅又带着涛涛，来到了不远处门岗房。
八月的天，异常的炎热，晒的地上的沥青，都已经开始融化。
冬梅走在前面，涛涛跟在后面。
两人进了门岗房之后，看到有好多人在排队，有年轻人，也有年老人。
冬梅排着队，小声的对涛涛，说：“估计大楼里面，就是在悄悄的招聘采油工呢，不然，怎么门岗房里面，这么多人在排队。”
涛涛自从出了家门，就一直在心里祷告。
他很害怕，他很担心，他很恐惧，深怕怕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被自己再次错过。
涛涛点点头，唯唯诺诺的说：“好像是吧。”
冬梅看着涛涛被吓的已经不敢大声说话了，她知道，涛涛为了得到一份工作，已经在内心深处，种下了恐怖的因子。
排了二十分钟，终于轮到冬梅和涛涛。
相比普通的门岗房，单位总部大楼的门岗房要现代化的多。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电脑桌前。
她脖子上戴着蝴蝶结，画着很红的口红，说：“你们找哪个部门？”
女孩随便的一句话，竟然问住了冬梅。
她想了半天，说：“师傅，我们……找一个招聘采油工的……部门……”
女孩听到冬梅莫名其妙的话，她提高了嗓音，说：“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单位。”
听到母亲再次被拒绝，涛涛祈求的看着女孩，说：“师傅，我今年刚毕业，我想回单位工作，可是我们却不知道去哪里报名，我和我妈听说这栋楼里面再招采油工，所以我们想上去招聘……”
涛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孩给打断了。
她说：“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闻言，涛涛傻了，他再次跌入谷底。
可是，冬梅觉得事情可能并不是这样。
如果这栋大楼里面，没有招聘采油工的话，为什么小小的一个门岗房里面，竟然有那么多人排队进去。
女孩一边指着门口，让冬梅和涛涛出去，一边大喊道：“下一个。”
冬梅和涛涛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涛涛，已经放弃了。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是完蛋了，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单位工作了。
他甚至埋怨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也许，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考上本科，像柳韬那样，随便考一个破烂的大专，然后于去年毕业，这会估计已经和单位签了合同制B类合同，正在山上当采油工呢。
抱怨完，涛涛又开始幻想，如果王到付这个大领导，没有从他们村子搞一批孩子过来顶替像自己一样，今年毕业的这批大学生的话，自己也会想柳韬他们一样，顺顺利利的在宏天公司报名，然后一个月之内接到通知，最后去培训，去工作。
相比涛涛的绝望，冬梅并没有放弃。
她以最快的速度，拨通了卫国的电话。
卫国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是仍然每天都要上山固井，甚至熬夜，操心，指挥，干体力活，一样都不少。
此时的卫国，正坐着灰罐车，跑在陕北的群山之间。
山上的信号，有一段路，信号非常好，有一段路，根本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幸运的是，卫国在信号好的路段，接到了冬梅的电话。
看到冬梅的电话过来了，卫国赶紧让开车的司机高海宏把车给停下。
他一边接起冬梅的电话，一边对高海宏，说：“这会信号还可以，你先把车停下来，我接个电话，我怕一会车开到前面了，手机没信号了。”
高海宏直接受卫国的领导，他非常听话的，便把车给停了下来。
卫国接起电话后，好奇的说：“冬梅，怎么大中午的，打电话呢？”
冬梅的声音很急促，她说：“我听宋年媳妇说，单位总部大楼里面，招聘采油工呢，我就带着涛涛过去了，可是却进不了大楼，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闻言，卫国也傻了，因为他每次进大楼的时候，都是要报自己所要寻找的部门，还有部门领导的电话。
当门岗房的师父，拨通了卫国提供的电话，和所谓的单位领导直接通话，确定了之后，才会给卫国发门禁卡，卫国才能进去，否则他根本进不去。
卫国想了半天，他说：“冬梅啊，你还别说，你和涛涛怎么才能进大楼呢，我真的不知道啊。”
闻言，冬梅焦急的说：“卫国，你好歹也是长庆的黄埔军校，长庆石油学校毕业的，难道你就没有在大楼里面，认识几个同学吗？”
冬梅的话，似乎点醒了卫国。
卫国迅速的开动脑筋。
很快，他就想到同学中，有几个当大领导的人。
李功宇是钻井公司的一把手，他就在大楼里面当经理。
王三富是勘探局的总指挥，也在大楼里面办公。
李金刚是助剂厂的厂长，也在大楼里面上班……。
可是，他们虽然都是自己的同学，而且他们现在都平步青云了，不是处级，就是科级可是，他们会帮自己这个，最底层的小工人吗？
正在卫国犹豫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同学，他叫李强，现在是宣传科的科长，一直很平易近人，应该不会看不起自己，也有可能会帮自己。
于是，卫国打通了李强的电话号码。
卫国的性格，天生就孤僻，所以他也没有交几个知心朋友。
至于李强，他也好久都没有联系过了。
虽然卫国不能保证李强会百分之百的帮助自己，可是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而卫国之所以选择李强，就是因为李强的官位还不是很大，自己敢给他打电话。
像其他那些经理，副经理等等一把手之类的，卫国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给他们打电话。
李强很热心，当他听到卫国的难处后，当即就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告诉了卫国。
他让冬梅把这个座机号告诉门岗房，就说找我。
卫国感激不尽，他拿到李强的座机号码后，赶紧告诉了冬梅。
而冬梅也丝毫没有怠慢，她又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才走到门岗房女孩面前。
女孩看到母子两又来了，她不耐放的说：“我不是说了嘛，大楼里面不招聘工人，你们怎么又来了，赶紧出去。”
说着，女孩就要站起来赶人。
见状，冬梅赶紧拿出了李强的座机号码，说：“师傅，我们这次不是上楼招聘工作的，我是要去楼上找人的。”
听到找人，女孩嘲笑道：“就你们这个破烂样子，你们还上去找人，我们你们，上去找谁？”
虽然女孩再嘲笑自己，但是冬梅并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来办事的，只要自己的事情能够办成，哪怕眼前的女孩，嘲笑死自己，那也值。
冬梅始终陪着笑，说：“师傅，我们找公司宣传科科长李强。”
闻言，女孩愣了。
她心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但是，她还是半信半疑的说：“你们有李科长的电话吗？”
冬梅迅速的掏出了手机，然后对着短信念道：“86570……”
女孩看到电话号码，果真是大楼里面的座机号码，她重新坐了下来，然后拨通了李强的电话。
她一边拨打电话，一边看着冬梅和涛涛，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屑。
第625章 渴望招聘，恐惧招聘
女孩拨电话的一瞬间，表情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谄媚的说：“您好，请问是李科长吗？”
李强在办公室里面，接起电话后说道：“是我，我是李强。”
女孩低头哈腰的问道：“李科长，门岗房这里，有一对母子，说是进来找您的，是吗？”
李强斩钉截铁的说道：“是来找我的，你让她们进来吧。”
“好，好，我现在就给他们发进门卡，让他们进来。”话毕，女孩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面对冬梅母子，女孩表情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说：“你们两个，还愣着哪儿，干什么呢，快过来领进门卡。”
说着，女孩便把两张进门卡，扔到了冬梅眼前的桌子上，并且掉到了地上。
冬梅捡起进门卡，她客气对女孩，说：“谢谢您，师傅。”
第一关算是过了。
当冬梅和涛涛拿着进门卡，从大门进去，穿过院子，抵达大楼底下的时候，两人又被保安给拦住了。
冬梅紧张的看着保安，说：“该不会又要介绍信吧？”
涛涛也害怕极了，他感觉自己和母亲费劲了周折，好不容易进来，难道又要被拦下啊？
保安板着脸，说：“不好意思，大楼有规定，穿凉鞋的，和不穿袜子的，都不能进入大楼。”
闻言，冬梅傻了，自己虽然穿着袜子，但是却穿的是凉鞋。
涛涛也傻了，虽然自己没有穿凉鞋，但是自己由于出来的着急，却忘记了穿袜子。
母子两人看着保安，心里难受至极。
他们心想，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进来，难道又要出去，回到家里面拿鞋，拿袜子啊？
可是出去后，拿了鞋和袜子之后，又要怎么进来啊？
冬梅祈求保安，说道：“师傅，我是带着孩子来报名招工的，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说着，冬梅拉着涛涛的手，就要闯进去。
突然，保安从后面，一把揪住冬梅的衣领，说：“师傅，不好意思，如果你们要是硬闯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闻言，冬梅看着眼前身高一米八几的保安，只能认了。
她看着涛涛说：“涛涛，咱们回吧，先把凉鞋换了，袜子穿上再说。”
刚走了两步，涛涛停了下来。
他说：“妈妈，你再这里等我，万一咱们两个人都出去了，一会进不来怎么办？
这样吧，我一个出去给您拿鞋，然后我穿袜子。
如果我进不来的话，您还在里面，你就替我上去报名。”
冬梅看了看涛涛满身的汗水，她心疼的说：“你在这儿等着，我跑回去拿东西。”
涛涛知道妈妈身体有病，他说：“妈妈，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要是跑回去了，心脏不舒服了，怎么办？还是我回去吧。”
说着，涛涛就朝外面跑去。
出了院子大门之后，涛涛几乎就是一路百米狂奔，直到跑到家里，拿了鞋和袜子出来，才减慢了速度。
抵达门口的涛涛，再次被门卫给拦了下来。
当涛涛说明情况，并且拿出进门卡之后，才得以进去。
当着保安的面，冬梅脱掉了凉鞋，换上了布鞋。
涛涛脱掉了皮鞋，穿上了袜子。
这样，两人终于进了单位总部大楼。
相比外面的炎热，大楼里面非常的凉快，甚至有点阴冷。
涛涛看着那些行走在大楼里面，穿着干净衣服，白色衬衣的白领们，羡慕的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甚至幻想，自己可以在这里面工作就好了。
可是，他转头一想，自己的父亲，奋斗了一辈子了，已经五十岁了，都没有奋斗到在大楼里面工作，而自己一个不被认可学历的工人，怎么可能混到大楼里面工作呢？
冬梅带着涛涛，来到了电梯口。
冬梅的记忆力，虽然减退很厉害，可是她却清晰的记得，宋年媳妇告诉自己的话，二十层，二零一三房间。
于是，冬梅在电梯里面，按下了二十层。
大楼里面的电梯速度非常的快，比明亮花园里面的电梯，速度不知道快多少倍。
母子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二人就已经抵达了二十楼。
出了电梯，涛涛马上开始紧张。
因为之前，在兴庆公园对面大楼，招聘失败的阴影，还在笼罩着涛涛。
所以他的心里，虽然渴望招聘，但是又特别恐惧招聘。
冬梅走在前面，涛涛跟在后面。
冬梅知道涛涛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像只老鼠一样，不敢走在前面。
而在冬梅的心中，年轻人就应该有闯劲，就应该天不怕地不怕，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向前走。
可是自己的儿子，却恰恰相反。
面对儿子的萎缩和胆小，冬梅心里，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但是她又说服自己，接受了儿子的现状，毕竟一个饱受打击的孩子，在面对机会的时候，很难做到信心百倍，很难做到自信满满。
二零一三房间很难找，两人绕着二十楼，转了一大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找到了二零一三房间。
当冬梅看着门牌上二零一三，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的时候，她激动异常。
她心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抵达目的地了。
眼下，只要一切顺利，自己的儿子，就能拥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了。
于是，冬梅立正稍息，笔直的站在门口，轻轻的敲着门。
当冬梅敲到第三下的时候，连里面出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门开着，难道自己没有长手啊？”
闻言，冬梅楞了一下。
虽然里面的男人，很没有礼貌，但是冬梅也认了，毕竟人家是在总部机关大楼里面工作，身份地位什么的，都要高人一等嘛。
于是，冬梅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她没敢一步跨进去，而是先把头和脖子伸了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来招聘的人，到底多不多？
可是，当冬梅看到里面，一排排整齐的隔间时，她不由的愣住了。
她心说，怎么全是办公的人，一个过来应聘的家长和孩子都没有？
就在冬梅纳闷的时候，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发现了探出头来的冬梅。
他粗鲁的说：“那个妇女，你是干什么的？”
闻言，冬梅赶紧把头，又从门缝给缩了回去。
她纠结的看着涛涛，说：“涛涛，不对啊，怎么里面，一个应聘的人也没有，咱们该不会走错了吧？”
话毕，冬梅抬头仔细看着门牌号。
涛涛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一三零那几个阿拉伯数字。
这时，那个男人推开门走出来，上下打量着涛涛和冬梅。
他态度非常傲慢，粗鲁，以及无理的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626章 一步错，步步错，根本赶不上别人的步伐
冬梅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脸狐疑的说：“师傅，您好，请问您是招聘考官吗？”
男人瞪了冬梅一眼，不客气的说：“什么招聘考官，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冬梅皱着眉头，说：“师傅，不是听说，采油上要人吗，而且是在这里招聘，我是们过来应聘的。”
话毕，冬梅尴尬的笑着。
男人又瞪向了涛涛，他说：“谁说我们这样要人了，尽他娘的胡说八道。”
冬梅十分相信宋年媳妇的话，她说：“师傅，我可是得到确切消息，你们这里招人，所以，我才带我儿子过来应聘的。”
男人不耐烦的看着冬梅说：“谁他娘的给我们乱传消息，真是吃饱了撑的，你赶紧走，我们这里不招人。”
说着，男人就开始推搡冬梅。
站在旁边的涛涛，看着自己被别人驱赶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他感觉自己和母亲，就像是乞丐一样，过来乞求别人。
涛涛恳求眼前的男人，说：“叔叔，我们真的是过来应聘的，你就收下我吧。”
男人推搡完了冬梅，又推搡涛涛，说：“你们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最底层工人的家属和子弟，我实话告诉你们吧，像你们这样的条件，想进我们单位，门都没有。”
虽然那人在不断的推搡冬梅和涛涛，但是冬梅和涛涛并不打算走。
冬梅给涛涛争取着机会，说：“师傅，我老公可不是最底层的工人，他是长庆石油学校毕业的，他现在是工程师，不对，应该是技术负责人，你可以打听啊？”
涛涛也在旁边说：“师傅，我能吃苦，也不要怕脏，不怕累，你们单位，就收下我吧？”
男人看到，推不走冬梅涛涛母子两人，于是，他警告两人说：“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再不走的话，我可要叫保安过来，把你们给抬走了。”
面对眼前男人的威胁，冬梅再次搬出了卫国。
她说：“师傅，我知道你们是在偷偷的招收工人，我老公在一线工作了一辈子了，现在五十岁了，他还在最一线，没白天，没黑夜的上班呢，你们就看在我老公，为企业奉献了一辈子的面子上，就把我儿子给招聘上吧。”
男人看到，实在是轰不走母子两人，便嘲讽冬梅，说：“向你老公这样没出息的男人，奋斗了一辈子了，还在前线上班，让我看啊，你老公简直就是活该，没本事，所以啊，你们就趁早滚蛋，不要等着保安把你们给强行拖出去。”
听到眼前的男人，在侮辱自己的父亲，涛涛忍无可忍了，他朝着男人骂道：“好了，老子不要你们这份工作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骂我父亲，小心我揍你。”
听到涛涛要揍眼前的人，冬梅赶紧拉住涛涛，说：“孩子，别傻了，他可是招聘人员，我们得罪不起。”
看到眼前的毛头小子，竟然敢威胁自己，男人上前一步，就要揪住涛涛的衣领。
他骂涛涛，道：“你这个小杂种，从小不好好学习，现在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过来找工作了，还这么嚣张……”
说着，两人就推搡在了一起。
听到外面有人打起来了，办公室的人纷纷跑了出来。
他们拉开了涛涛和男人，并给冬梅解释，采油上现在确实没有招人。
如果招人的话，也会通过宏天公司来招人的。
因为他们并没有那大的权力，可以独自招人。
况且，现在整个单位的用工形式，也只有宏天工最多了。
听到周围人的解释，冬梅才知道自己找错地方了，也才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并不可靠。
冬梅拉着涛涛，穿过人群，朝着楼下走去。
一路上，冬梅很心酸。
她心想，如果卫国是个大领导的话，自己和涛涛，也不会遭到这样恶劣的对待。
涛涛心里更加的难受，刚才那一幕，让他永生难忘。
涛涛想不通，自己只是跟着母亲，想过来找份工作而已，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如此出言不逊的辱骂他们母子，甚至是辱骂自己的父亲？
同时，涛涛也悔恨当初，如果自己听了父母电话，在高考完毕填写志愿的时候，填写了省城石油学院，也许自己的现在，已经以合同制A类的合同，进入单位工作了。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去兴庆公园对面大楼应聘，被单位以不接受民办大学为理由而拒绝。
去宏天公司报名应聘，却又被王到付村里孩子顶替了名额。
好不容易跟着母亲，进到了单位总部的大楼里面，却被告知，这里根本没有权利进行招聘。
涛涛扪心自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步错，步步错，根本赶不上别人的步伐。
从大楼里面出来，涛涛站在大石头跟前。
他看着后面高耸入云的大楼，心里很不是滋味。
冬梅本来是抱着极大的希望过来的，可是却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个样子。
她在自己感到失望的时候，也替儿子涛涛感到难过。
冬梅感叹，儿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冬梅不想回家，她使劲的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着涛涛说：“涛涛，你先回家吧，妈妈去这附近的菜市场转一圈，家里的菜不多了，我去买点菜。”
说着，冬梅转身就朝着贞观路和风城四路十字，东南角的一个菜市场走去。
涛涛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他知道母亲今天早上，刚出去买过菜，家里并不缺菜。
涛涛透过母亲的背影，看到母亲在偷偷的擦眼泪。
瞬间，涛涛难过极了，他伤心的流出了眼泪，感叹自己不应该这么折腾母亲，让她跟着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受了这么多气，却什么也没有办成。
涛涛一边走，一边擦眼泪。
当涛涛走到未央路，等待绿灯，准备过马路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同学宝奎。
涛涛和宝奎从小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
高中的时候，宝奎去了长庆七中，而自己去了礼泉一中。
涛涛知道，宝奎是所有同学中间，唯一一个报考了石油大学，并且学习了石油工程的同学。
还没等涛涛给宝奎打招呼，宝奎就看到了涛涛。
他高兴的走了过来，看着涛涛，说：“涛涛，你也签到油田公司了吗？”
涛涛敏感的摇摇头，他说：“没有。”
宝奎好奇的说：“那你怎么在单位附近游荡啊？”
涛涛指了指对面，移动公司后面的大楼，说：“我家搬到明亮花园了。”
听到涛涛家搬到明亮花园了，宝奎羡慕的说：“没看出来啊，你们家这么有钱，我爸说，明亮花园都是有钱人才住的地方。”
涛涛尴尬的笑着，他关心的问宝奎，说：”宝奎，你签到油田公司了吗？“
宝奎非常不屑的说：”我本来准备签珠海油呢，要不是油田公司的人，在我宿舍门口等了我整整一天，我才不愿意回咱们单位呢。“
闻言，涛涛目瞪口呆的看着宝奎，说：“咱们单位负责招聘的人员，竟然在你们宿舍门口，等着你们签合同，作为应聘的学生，你们也太牛了吧？”
宝奎挠着后脑勺，轻松的说：“当时在学校，老师通知我们单位过来人了，正在学校的广场上，签石油工程专业的学生，老师让我们赶快去呢。
可是，当时我们正在睡午觉啊，于是，便没有一个人，理睬那些招聘的人员，更没有一个人主动过去应聘……”
涛涛打断了宝奎的话，他感觉不可思议的说：“宝奎，你们也太牛了吧，竟然让负责招聘的考官等待你们？”
宝奎根本不当回事儿，他呵呵笑着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单位的招聘当一回事儿。
你知道吗，我们午休起来后，咱们单位负责招聘的人员啊，竟然主动来到了我们宿舍里面。
他们这些负责的招聘的工作人员，简直就像哈巴狗一样谄媚我们。
他们不仅给我们发烟，而且还给我们好话说尽，说什么让我们抓紧时间，跟着他们去广场签合同……”
涛涛听着自己的待遇，和宝奎待遇之间的，这种天壤之差。
他简直惊呆了，他说：“单位准备和你们签什么合同啊，你们竟然这么不重视？”
宝奎轻松的说：“还能是什么合同，当然是合同化合同了。”
听到合同化，涛涛简直羡慕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面掉出来了。
涛涛的梦想，只是想签一个合同制B类的合同，都如此的艰难，更不要说签合同化的合同了。
涛涛问道：“那你们最后签了吗？”
宝奎随口说道：“不签咋办，那些招聘人员，就像个看门狗一样，在我们门口等着呢，最后啊，我们就慢慢腾腾的从床上下来，穿着大裤衩，瞪着拖拉板，去广场上把合同给签了，最后就回来咱们单位来了。”
闻言，涛涛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在自己，在母亲，在父亲面前牛的像大爷一样的招聘人员，竟然在宝奎他们面前，比孙子还孙子。
当涛涛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了让自己能得到一份工作，而在招聘人员面前，求爷爷告奶奶时的样子，再想想宝奎在这些招聘人员面前，耍大爷的样子，涛涛不由的在内心里面，如针扎一样的痛。
涛涛和宝奎都是子弟学校毕业的孩子。
甚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宝奎还没有涛涛学习好。
可是现在，因为选择的不同，两人的待遇，竟然相差的十万八千里。
涛涛哭着，喊着，求着招聘人员，给他签一个合同制B类合同，而宝奎随便就能签一个合同化的合同出来，而且还不费吹灰之力。
涛涛在感叹世道如此不公平的同时，也恨自己当初没有先见之明，既然决定了回单位，为何不选择石油学院，不选择石油工程？
不然，自己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狼狈的如一只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