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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嬴     欢喜记事txt下载     欢喜记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六十三章 俘虏

    苏锦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没有到边关,就先做了俘虏。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也不大。

    苏锦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看外面。

    此地距离边关不过一天的路程,想到自己走了一路,总算是要到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从临州出发,就派人给边关送信,告知李家往边关送马匹和粮草的事。

    消息送到了,也派了官兵来传话,说是这里虽是大齐境内,但难保没有南梁人,小心为上,会派人在前面接应。

    这都快要到边关了,接应的人怎么还没来?

    杏儿疑惑。

    苏锦道,“许是边关战况紧急,腾不开人手,又或者这一带很安全。”

    杏儿看着四周悬崖,有点担心道,“侯爷说过这样的地势易守难攻,最有利于伏击了。”

    苏锦刮目相看,“你还懂这个?”

    “这地方和我们青云山很像啊,”杏儿咧嘴笑道。

    刚说完,一支箭射穿马车,插在木头车身上,箭身颤抖出声,犹如琴弦绷紧松开时的声音。

    一瞬间,杏儿的脸就刷白的了。

    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她就没命了。

    苏锦戴着面具,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也吓的不轻。

    马车外,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锦掀开车帘,就看到护在马车外的小厮被箭射中倒下。

    周管事手里拿着剑,挡住射过来的箭矢,一边急道,“咱们中埋伏了!”

    不用周管事的说,苏锦也知道他们是中了敌人的埋伏了。

    为什么她爹没派人来接他们,敌人来了?!

    一路顺风顺水,本以为能平安抵达边关,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苏锦脑袋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她大意了。

    李家派去的人,只怕被人半道上劫下来了,根本就没有送到军营。

    说一路安全的是敌人,不是她爹!

    箭如雨下。

    车身上扎了不知道多少箭了。

    几只箭射过来,周管事挡住了两只,另外一支射在他肩膀上。

    周管事从马背上摔下来。

    “周管事!”杏儿大叫。

    暗处,敌人躲在两边,弯弓射箭。

    一将军拿出弓来,搭上箭,瞄准苏锦。

    他身侧站着一男子,眸光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他听到杏儿的唤声,眉头一皱。

    那将军的箭射出去。

    他不及多想,弯弓射箭。

    苏锦无处躲避,抬头就看到箭朝她射过来。

    不过就在她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另外一支箭射过来,直接把箭矢射偏,撞到石头上。

    那将军面色一沉,猛然望向男子,“敢射掉我的箭,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男子手里握着弓,望着男子道,“活捉他,比杀掉他更好。”

    “这里毕竟是大齐,难保回去的路上不会有埋伏,我们有李家大少爷这个人质在手,也多了一份保障。”

    那将军没说什么。

    男子纵身一跃,跳下去道,“我劝你们束手就擒,否则只会白白葬送小命!”

    男子跳下后,箭也停了。

    侥幸没死的周家小厮和李家小厮把刀扔在地上。

    苏锦气的咬牙。

    男子望着苏锦和杏儿,“下马车。”

    被俘虏了,不听话就是自讨苦吃。

    杏儿跳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男子拿了根绳子直接把苏锦双手捆住了。

    捆完了,然后搜身。

    苏锦想咬死人的心都有了。

    不过渐渐的,她眉头又皱紧了。

    男子搜的很仔细,但什么都没有搜到,进了马车。

    彼时,那险些射杀苏锦的将军走了过来。

    风掀开车帘,男子看了将军一眼,从包袱里抓住一把银票来,随手一晃,便揣入了怀中。

    行云流水的动作,根本没看清,男子就出来了。

    就这样——

    苏锦做了俘虏,被人捆着手脚扔在粮草上。

    风还是那个风,但是心境和之前大不相同。

    那将军走在最前面,男子骑马在他身边,往前跑了一个时辰后,趁着歇气的功夫,男子从怀里把银票掏出来。

    厚厚的一沓。

    那将军随手接过。

    只是打开的时候,银票里掉下来一个小竹筒。

    “什么东西掉了?”那将军道。

    男子命身后的官兵,“捡起来。”

    那将军看着银票,随手数了一下,脸上笑开了花。

    足足八万两啊。

    不愧是大齐第一养马世家的少主,出门身上都带这么多钱。

    他把银票揣怀里,官兵把竹筒递给他。

    那将军随手翻看了下。

    竹筒平平无奇。

    可这么平平无奇的东西却和价值八万两的银票放在一起,必定非比寻常。

    “里面会不会是密信?”男子问道。

    “是不是,打开一看便知,”将军随口道。

    那将军一把拔掉塞子。

    嗖的一声。

    信号弹射向空中。

    这里离军营还有些远,但离镇子直线距离不远了。

    在镇子上办事的飞虎军看到信号,当即脸色一变。

    这是姑娘的求救信号!

    飞虎军当即飞奔军营,东乡侯让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带兵去救苏锦。

    这边将军还不知道信号弹是给东乡侯送信的,但信号发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以防万一,需尽快离开。

    苏锦双手被捆,马车狂奔之际,几次差点被掀下马。

    就在颠簸的晕头转向之际,马车终于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拨箭矢。

    只是这回射箭的是飞虎军。

    杏儿嘴里塞着布条,唔唔的叫不出声——

    她们是自己人,射准点儿啊,不要误伤她们!

    飞虎军最精锐的弓箭手都来了。

    箭无须发。

    苏崇要射杀那将军。

    箭到跟前,被男子打落了下来。

    他护着那将军靠向马车,刀架在苏锦脖子上道,“放我们走!”

    苏锦被人刀架了脖子,箭就停了。

    苏崇面冷如寒霜。

    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拿他妹妹威胁他们?!

    南安郡王摸着马毛笑道,“胆子还真不小,偷偷摸摸潜入大齐境内,还想把这么多匹马和粮草都带回南梁?”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已经在替男子默哀了。

    挟持谁不好挟持他们大嫂。

    抬抬手就能把他们毒的死去活来,估摸着也快毒发了吧?

    南梁人的去路被挡住,被飞虎军弓箭手盯上,根本逃不掉。

    唯一的生路就是被他们挟持的人质。

    苏崇冷道,“我放你们走!”

    杏儿努力唔唔叫。

    “让她说话,”苏崇道。

    男子把布条取下来,杏儿大叫道,“他拿了我们的钱!”

    “让他把钱留下再放他们走!”

    “……。”

    南安郡王他们一脸黑线。

    这丫鬟是不是把钱看的比命更重要?

    然后——

    苏崇放人就多了一个条件。

    把钱也留下。

    现在局势于他们不利。

    但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飞虎军说到做到,不会食言而肥。

    那将军把怀里的银票掏出来扔在苏锦身上。

    “我们走!”

第九百六十四章 姑爷

    南梁将军骑上马背,骑马离开。

    男子收了剑,也翻身上马。

    走之前,眸光还在苏锦身上转了一圈。

    他们一走,苏崇赶紧下马过来把苏锦嘴里塞的布条给摘下来。

    塞了这么久,嘴都快合不上了。

    “妹妹没受伤吧?”苏崇担忧道。

    “我没事,”苏锦回道。

    苏崇帮苏锦把捆着手的绳子解开,苏锦摘掉脸上的面具,撕下人皮面具,过去给周管事治疗箭伤。

    周管事肩膀中箭,虽然伤的不是要害,但也要尽快医治。

    苏锦从马车里拿出金疮药,拿了根木头给周管事咬住,道,“你忍着点儿。”

    周管事点头。

    苏锦握着箭,用力一拔。

    等她再看,周管事的额头已经多了一层细密汗珠,硬生生疼出来的。

    苏锦往伤口上倒金疮药,帮忙把伤口包扎好。

    苏崇派人去苏锦遇伏的地方,去救治其他人。

    杏儿扶周管事躺好。

    马车上的箭被飞虎军全拔了下来,没扔。

    青云山上物资匮乏,养出来了节俭好习惯。

    这箭没坏,还能用。

    找机会,把这箭悉数还回去。

    马车被射出不少窟窿眼来,风往里钻,不过也好过坐在粮草上。

    苏锦靠着车身,把怀里的玉佩摸出来。

    龙形玉佩,是东乡侯在大佛寺打劫了皇上给苏锦的。

    虽然只是块玉佩,背后象征的权力并不小。

    拿着这块玉佩,砍掉几个知府脑袋都不在话下。

    杏儿眼睛睁的圆圆的,“玉佩怎么在姑娘身上?”

    她见男子搜身,没搜到玉佩还有那么点庆幸呢。

    被误会是李家大少爷总比他们知道是公主好。

    挟持了公主,他们肯定有恃无恐。

    “为什么玉佩没有被搜出来?”杏儿后知后觉道。

    苏锦把玉佩揣怀里道,“因为搜我身的是你家姑爷。”

    杏儿,“……???”

    姑爷?!

    那个她恨不得用眼神瞪飞的男子是姑爷?!

    这怎么可能呢?!

    “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杏儿不敢相信道。

    苏锦也不敢相信。

    但除了那就是谢景宸外,她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打掉射杀她的箭,第一时间搜她的身。

    搜的那么仔细,摸到了竹筒,却摸不到玉佩可能吗?

    银票虽然全部拿走了,却帮她们把信号射向了空中。

    当时她们都吓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要发求救信号。

    不过那地方距离边关太远,就算发了求救信号,被看到的希望也渺茫。

    很显然,那男子一直在帮她们。

    虽然他身上的药味很淡了,但仔细闻也还能嗅到一丝。

    何况谁中她的毒能扛那么久,扛到她反应过来给他解毒的?

    他一定是谢景宸!

    想到这里,苏锦就气的想捶他。

    虽然到边关花的时间久,可苦头她一点没少吃,知道他没死,但下落不明也够叫人不安了,没想到他打入敌人内部了!

    她辛辛苦苦来找他,他却把她给俘虏了……

    想到自己在粮草上颠簸,头晕脑胀的,要是动了胎气,再见到非挠死他不可。

    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就护在马车四周。

    苏锦说话声不大,但足够他们听见了。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俱是不敢置信。

    谢景宸出事的那些天,他们几个带人没日没夜的找他,寒风吹的脸都掉了一层皮。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了足足半个月,一同被雪埋了的其他人都找到了,也入土为安了。

    若不是知道谢景宸和苏锦体内有同心蛊,两人性命相连,他们估计都给谢景宸准备衣冠冢了。

    知道谢景宸没死,但找不到人,也就没再找了。

    他倒好,悄摸摸的打入了敌人内部,也不知道找个机会给他们送个信,让他们白白担心。

    这是人不在跟前,否则一定会揍他个半死。

    太气人了!

    刚刚才被俘虏了,但不得不说一句大嫂运气就是好。

    刚到边关就达到了目的。

    虽然见到的是易容后的景宸兄。

    打入敌人内部不易,而且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是飞虎军,也知道的越少越好。

    ……

    再说谢景宸和那将军,带着仅剩的七八个活口骑马奔回南梁。

    那将军年纪不大,刚满二十。

    姓董,名暹,字承琅。

    天虽然暖和了些,但风刮在脸上还是很冷,尤其在出了一身冷汗之后。

    谢景宸看着他道,“也不用跑的这么急,他们没有追来。”

    董将军稍稍放慢速度,看着谢景宸道,“得亏你打掉了我的箭,留他们一个活口,不然只怕咱们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不止留了一手,还打掉了射向他的箭,救了他一命啊。

    算起来,已经救他三回了。

    董将军道,“待我回去禀告舅舅,一定给你论功行赏。”

    谢景宸眼睛抽了下道,“施大将军命将军你带兵埋伏,把兵马粮草带回南梁,咱们损兵折将,回去要挨军法的。”

    “你这时候替我请功,只会激怒施大将军。”

    “他虽是你亲舅舅,护着你,可军法如山,将士们都看着呢。”

    南梁手握重兵,深受南梁皇上信任的施大将军正是董将军的亲舅舅。

    董将军看着自己带的兵被人杀的就剩这么点了,心也虚的很。

    他那舅舅虽然疼他,但他更看重军法,未必不会拿他这个亲外甥立军威啊。

    “快给我想个办法,怎么躲过挨军棍,”董将军急道。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飞虎军怎么来的那么快?”

    “我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

    马扬蹄疾驰,尘土飞扬。

    骂咧咧声也被马蹄声淹没。

    ……

    距离军营几里地的时候,苏锦靠着马车,强忍吐意。

    这时候,一阵高呼声传来——

    “大将军!”

    杏儿高兴的掀开车帘,苏锦就看到东乡侯骑马过来。

    马背上的东乡侯面容严肃,像是一座气势巍峨的山。

    再看到苏锦的时候,脸上严肃尽去,俨然就是个慈父。

    马车停下,杏儿跳下车辕,扶苏锦下来。

    东乡侯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

    杏儿扶着苏锦往前。

    这场景,怎么看都是父女重逢,喜极而泣的感人场面。

    飞虎军都酝酿好情绪了,他们是知道侯爷有多担心姑娘的。

    然而——

    气氛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苏锦往前走了几步后,迅速转了个弯,跑到一旁呕吐了。

    东乡侯,“……。”

第九百六十五章 认主

    吐了?

    味儿有那么大吗?

    东乡侯抬起胳膊嗅了嗅,脑袋有点晕。

    飞虎军们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这世上能让侯爷做出这么有损形象的事的人不多。

    姑娘是头一份。

    东乡侯眸光横扫过去,一脸严肃道,“把我女儿熏着了还有脸笑,回去给我洗澡搓掉两层皮!”

    飞虎军,“……。”

    “快去,”东乡侯催道。

    飞虎军能怎么办?

    侯爷的话得听啊。

    没敢直接上马,牵着马走远了些,方才上马回营。

    马蹄踏踏,尘土飞扬。

    苏锦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他们都知道苏锦怀身孕的事,知道苏锦是在孕吐,他们是爱莫能助啊。

    想到自家妹妹怀了身孕,还被谢景宸扔在粮草上颠簸,苏崇拳头就痒痒了。

    这一顿揍先记着!

    要是他的小外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非揍的他在床榻躺半年不可。

    东乡侯从马背上取下水囊,给苏锦漱口。

    东乡侯仔细看了看苏锦,比他离京的时候消瘦了一圈了。

    再看看杏儿……

    两相一对比,就知道苏锦这一路吃的苦都是谢景宸造成的。

    某个姑爷刚上了大舅子的账本,又被岳父大人狠狠的记了一笔。

    苏锦漱口后,杏儿从马车里翻出酸梅来,吃了两颗后,苏锦这才缓过来道,“让爹爹担心了。”

    东乡侯笑道,“担心总是在所难免,如今平安到边关,爹爹也就放心了。”

    “走,回军营,爹爹给你写奏折请功。”

    “……。”

    苏锦离京来边关。

    东乡侯担心她,但也没那么担心。

    虽然苏锦只带了杏儿一人来边关,但论凶险还真比不上她进宫和太后皇后她们过招。

    苏锦聪慧有急智,再加上易容术,会医术,就更大大降低了这份危险。

    从知道苏锦在街上给人写家书,东乡侯就知道自家女儿这一路应该没吃多少苦头。

    只是没想到会孕吐的这么厉害,这倒是他没想过的,毕竟唐氏怀身孕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东乡侯正是忙着训练飞虎军的时候,唐氏呕吐多避开他,免得他担心。

    进了军营,东乡侯做的第一件事是请军医给苏锦把脉。

    苏锦望着东乡侯道,“爹,我就是大夫,不用劳烦军医给我把脉。”

    东乡侯当然知道苏锦医术高超,不是军医能比的。

    但看她脸色苍白,吐成那样子,东乡侯不放心。

    军医不会骗他,但苏锦就未必了。

    很快,军医就拎着药箱子来了,当着东乡侯的面给苏锦诊脉的,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动胎气了,需要养上半个月。”

    老王爷一听,这还了得,这可是他的重孙儿。

    等军医走后,军帐内也没有了外人,杏儿就趁机告状了,“肯定是在粮草车上颠簸动的胎气。”

    “姑爷还狠狠的把姑娘扔上马车。”

    狠狠两个字,杏儿咬的特别的重。

    亏得姑娘还千里迢迢来边关找姑爷。

    结果姑爷就这么对待姑娘。

    他扔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轻一点儿。

    这是谢景宸不在跟前,不然这一屋子人的怒气他还真承受不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苏锦怀身孕了,他要当爹了。

    老王爷怒气很大,“擅作主张也就罢了,连个平安信也不知道送回来,让这么多人替他担心!”

    这一点,大家的责怪是一致的,除了东乡侯。

    他道,“这事就当不知道,如今锦儿到边关了,继续派人在他失踪的地方搜寻。”

    潜入敌营,这事太凶险了。

    虽然不知道谢景宸是怎么混进去的,但如果知道的话,东乡侯不会让他冒这个险。

    不过这一次,也多亏了他在伏击之列,否则苏锦还没到边关,就被俘虏到南梁了。

    一旦她的身份暴露,这一仗,东乡侯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下去了。

    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好在有惊无险的回来了,粮草马匹也都没事。

    苏锦动了胎气,需要休养,东乡侯让人给她准备营帐,就驻扎在他营帐旁边。

    苏锦随身带了安胎药,军医也就没开药方了。

    服了药后,杏儿就扶苏锦下去歇息了。

    东乡侯写奏折给苏锦请功。

    苏锦这份功劳立的不小,之前要送到边关的“粮草”被烧,朝廷筹集的粮草还没有送来,如今军中的粮草勉强只能撑十天了。

    苏锦带的粮草来正好解了东乡侯他们眼下最担心的事。

    还有战马,东乡侯一再的派人去临州催李家,就知道他有多心急了。

    朝廷国库空虚,马匹价格又高,还要粮草不断供应,东乡侯很难说服其他将军给飞虎军配备马匹。

    若不是苏锦拿十万两堵住了那些将士的嘴,东乡侯也不可能达成心愿。

    飞虎军的战马还是当初打劫崇国公得来的,之后添了些,但也不过七八百匹。

    乍一下添了五千匹,飞虎军高兴的合不拢嘴啊。

    洗澡,搓两层皮掉的事早被他们抛诸脑后了。

    赶紧挑马,安上马鞍,上跑马场训练,等和马熟悉后,上了战场才能得心应手。

    这些马都是上品良驹,东乡侯亲自谈的生意,借李家几颗虎胆也不敢忽悠他,尤其李家还指着东乡侯出面,让苏锦帮李大少爷去掉脸上的伤疤。

    生意之余,有求于人,自然要格外尽心。

    这些马,有温顺的,也有烈性的,尤其是领头马,更是桀骜不驯。

    南安郡王他们轮番上去驯服它,都被掀了下来。

    苏崇也不例外。

    苏崇摸着马毛道,“看来这匹马已经有主人了。”

    “谁啊?”南安郡王不服气道。

    “不会大嫂吧?”北宁侯世子嘴角抽抽道。

    苏崇看了北宁侯世子一眼,见楚舜他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也有此猜测的模样,他嘴角也抽抽了。

    他妹妹是挺厉害,战无不胜,可那拼的是脑子,不是体力。

    她骑上马背都困难,驯服这么一匹烈马……

    他们对他妹妹是不是太盲目自信了?

    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吧。”

    苏崇摸着马道,“这军营里,谁最让你们佩服?”

    “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嫂了。”

    南安郡王他们四个异口同声。

    苏崇,“……。”

    心好累。

    “我是问男的,”苏崇无力道。

    “你爹,”楚舜道。

    “绝对是你爹了。”

    说完,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马,声音拔高两分道,“你是说这匹马已经认你爹为主了?”

    “连你们都被我爹折服,何况是它。”

    “马有灵性,身为领头马,就更不一般了。”

    更何况他爹去过临州。

    他爹挑剔的眼光,看中的绝对是最好的。

    苏崇摸了摸马,循循善诱道,“这做人呢,不能死脑筋,做马也一样,你认我爹为主,那我就是少主,让我这个少主骑着转两圈也不是丢人的事。”

    苏崇说了一大堆,然后翻身上马。

    在跑马场跑了一圈。

    苏崇洋洋得意。

    南安郡王他们都惊呆了。

    原来驯马还可以打亲情牌,长见识了。

    然后——

    苏崇就被马掀了下来。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楚舜他们狂笑不止,“这马好像不给你这个少主面子。”

    苏崇揉着摔疼的屁股,揉着晕乎乎的脑袋道,“我算是知道它为什么看中我爹了,绝对是一样的臭脾气。”

第九百六十六章 军功

    营帐内,苏锦坐在凳子上喝茶,杏儿帮忙铺床。

    营帐很大,但陈设简单。

    连杏儿都没住过这么简单的地方,何况是苏锦了。

    要什么没什么,连浴桶都没有。

    官兵拎了热水来,在门外停下,喊道,“公主,热水送来了。”

    杏儿正打开包袱,闻言,赶紧出去把水桶拎进来。

    苏锦擦了个热水澡,没带女装的她,穿的还是男装。

    换好衣裳,帐帘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世子妃是住这里吗?”

    “就在这间帐篷里,”官兵回道。

    苏锦愣了下。

    这不是靖国侯世子夫人的声音吗?

    苏锦往帐帘往前,秦菡儿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能进来吗?”

    “快请进,”苏锦忙道。

    帐帘掀开,秦菡儿走了进来。

    见到她,苏锦惊讶的不行,“你怎么也在军营?”

    没人告诉她这件事。

    当然了,东乡侯一心记挂着苏锦有没有受伤。

    知道她动胎气,就让她进营帐歇息,根本就没说别的事。

    秦菡儿拉着苏锦的手,左右看她道,“清瘦了许多。”

    “皇上派人找不到你,我就向皇上请命离京寻你了,只是我都到边关许久了,你到现在才来,”秦菡儿道。

    这里毕竟是军营,举目四望,都是男人。

    虽然她和丫鬟一直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但多有不便。

    现在好了,镇北王世子妃也来了,她多了个伴,待的也更自在了。

    秦菡儿扶苏锦坐下道,“知道你可能出事了,我打算一起去找你,但是他们都不许我去。”

    “军营里什么都缺,我想着你今儿肯定能来,便去镇子上买了些东西,刚刚才回来。”

    说着,秦菡儿朝丫鬟道,“雪兰,快叫人把东西都搬进来。”

    丫鬟雪兰应了一声。

    过了没一会儿,东西就被抬进来。

    嗯。

    再抬进来之前,先抬了一拨出去。

    简单搭建的床被抬出去,换了张大床抬进来,还有梳妆台、书桌、屏风、浴桶,甚至还有一个空的博古架。

    东西一摆,营帐就像模像样了。

    苏锦看着秦菡儿道,“这也太齐全了。”

    秦菡儿看着摆放好的营帐,满意一笑,“自打进了军营,我就没出去过,不好意思向大将军提这事,怕给他们添麻烦,今儿托了你的福,我把想买的都买了。”

    “每样我都买了两份。”

    她说着,外面丫鬟的说话声传来,“轻点放,小心点儿。”

    苏锦往外一看,官兵正把一大水缸轻轻放下来。

    苏锦惊呆了。

    连水缸都买了?

    秦菡儿表示水缸是必须品,虽然军营有伙房,不缺热水。

    但他们住的地方离伙房太远了。

    让官兵多跑几回她实在不好意思,毕竟军营重地,是不许女子待的,她已经破例了。

    有了水缸,就能自己烧水了。

    知道苏锦动了胎气,秦菡儿让苏锦躺下休息。

    苏锦很累,但她也很饿。

    好在很快就给她送吃的来了,四个菜,两荤两素,还有两碗米饭。

    苏锦怀了身孕,胃口本来就很叼,可这四个菜,那是色香味全无。

    苏锦知道军营就这条件,她既然选择来,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只是怀了身孕本来就胃口不好的她,在动胎气的情况下,食欲就更差了。

    吃了半碗饭,就怎么也吃不下了。

    秦菡儿望着她道,“你只吃这么点怎么行?”

    苏锦道,“等我睡起来再吃。”

    秦菡儿见她眉间尽是疲惫,道,“那你先休息,等你睡起来,我再来找你,我们两的营帐离的很近。”

    秦菡儿出去后,苏锦就宽衣睡下了。

    总算是到军营了,也知道了谢景宸的下落,心头一松,就更疲惫。

    这一觉睡的熟,也睡的久。

    还是杏儿把她喊醒的。

    虽然苏锦动了胎气,却也不是一定要卧床休养不可。

    从边关开战以来,苏锦立了不少军功了,每一件都令人惊叹。

    别的不说,就拿苏锦从北漠买的羊毛,帮将士们抵御寒冬,就是大功一件。

    还有那望远镜,更是叫人称奇。

    苏锦来军营,不开个接风宴,也得开个庆功宴啊。

    东乡侯不办,其他将军都不答应。

    二宴合一。

    秦菡儿送了两套自己没穿过的裙裳来,苏锦换上。

    她进大帐,除了东乡侯、老王爷和王爷没起身外,其他人都起身给她见礼。

    苏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今天差点做了俘虏啊。

    事实上也确实做了俘虏,虽然只做了两个时辰。

    苏锦朝他们一笑,给老王爷他们请安后,便坐下。

    她和秦菡儿一桌。

    军中宴会和在京都参加的那些宴会不同。

    军中除了她们和丫鬟,就没别的女人了。

    但喝酒助兴是一样的。

    或舞剑助兴,或比划拳脚。

    京都比的是才气,边关比的是武力。

    酒过三巡,有将军借着微醺的酒意大着胆子向苏锦讨赏,“那什么望远镜,是好东西,公主能否赏臣一个?”

    有人开口,就有人呼应。

    好东西,人人都想要。

    望远镜送到边关的时候,谢景宸刚出事没几天,心情正悲伤。

    苏锦差人送来的望远镜冲淡了几分悲伤。

    只是起初送来的就两个。

    东乡侯一个,老王爷一个。

    其他人肯定是没有的。

    别说没有了,不是军功大的,想看都没机会看。

    苏崇想的不行,大晚上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偷偷潜进东乡侯的军帐准备偷了和南安郡王他们欣赏。

    结果黑灯瞎火的差点没被东乡侯当成刺客给灭了。

    挨了一顿揍后,苏崇把望远镜抢了跑了,和南安郡王他们研究了一夜,也不明白这东西怎么就能看那么远。

    第二天一早,望远镜就被东乡侯拿走了,苏崇和楚舜他们被罚去守城门。

    过了好几天,苏锦又派人送了一拨望远镜来,足足五个。

    王爷一个,冀北侯一个,苏崇他们分了一个。

    剩下的给守城官,谁负责守城谁用。

    那段时间,那些将军争着去守城,用过望远镜的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心里跟猫挠了似的想要。

    东乡侯望着苏锦道,“这望远镜是哪来的?”

    “我让人制的,”苏锦回道。

    “……。”

    杏儿得意道,“第一拨就三个,姑娘送了一个给皇上,两个都送来给侯爷了。”

    在姑娘心中,还是侯爷分量最重。

    可这样,东乡侯也还是不大满意,“这么好的东西,给皇上不是暴殄天物吗?”

    苏锦,“……。”

    将军,“……。”

    虽然这话大不敬,皇上听了肯定会龙颜震怒,但说的很对。

    皇上用来看风景,哪有给他们观察敌情实用?

    苏锦嘴角抽抽。

    她要说九皇子他们人手一个,估计要说她是败家子了。

    杏儿也不敢再说了。

    东乡侯见了笑道,“都坐下,不要欺负我女儿脸皮薄,你们都想要,她一个小辈也不好厚此薄彼,我看这样吧,拿军功换,公平公正。”

    有大将军豪气道,“那大将军给个准话,多少人头能换一个?”

    “要求也不能太高了,就两百个吧,”东乡侯笑道。

    “……。”

    那将军猛然灌了一杯酒道,“回头上了战场,都离我远点,别妨碍我攒军功!”

第九百六十七章 饭量

    周管事也在军账中。

    他虽然肩膀受伤,但没有伤及要害。

    跟着周老爷走南闯北,也没少受伤,不会受点伤就一直躺着,他也躺不住。

    只是毕竟受伤了,一发笑,那真是钻心的疼啊。

    东乡侯倒了杯酒过来敬他。

    这一路,多亏了周管事护送,不然谁也不知道苏锦能不能这么安全抵达边关。

    而且马匹的事,周管家的功劳也不容小觑。

    若不是他知道的多,及时猜出李小少爷的身份,苏锦才能及时赶到临州,把敌人的奸计给破了。

    东乡侯一向有恩必报,在军中,更是赏罚分明。

    这一杯酒,是他作为父亲感激周管事帮他女儿的。

    只是周管事惶恐啊,忙道,“侯爷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王爷也举了杯,周管事帮助的是他的孙媳妇。

    这一次护送马匹和粮草到边关,李家和周家伤亡惨重。

    李家死了十几个小厮,周家死了九个。

    受伤的就更多了,这会儿都在营帐里养伤呢。

    周管事在军营里养了两天伤便要告辞,苏锦没放他走,周管事只好留下继续养伤。

    苏锦在决定来边关前,把竹屋里的药材都打包差人送来了。

    里面有祛伤疤的药膏,但剩的不多了,勉强一盒。

    苏锦让人买了药材,在军帐里调制了不少。

    等李家小厮伤养的七七八八了,便让他们和周管事一起动身,把药膏带回去给李大少爷。

    周管事的功劳,东乡侯在替苏锦请功的时候一并写在了奏折里。

    信差快马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把信送回京。

    皇上还以为边关出了什么大事,一看是他女儿平安到达边关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东乡侯没在信里提谢景宸半句,哪怕送信的人是心腹,谁也不能保证这信就一定不会落到别人手中了。

    东乡侯没提谢景宸,却提了那个搜苏锦身,把苏锦扔在粮草马车上导致她动胎气的人……

    皇上看信后,是勃然大怒。

    要不是知道东乡侯疼苏锦,欺负苏锦的没好下场,不然皇上都要点名东乡侯活捉信中人,吊他个三天三夜。

    信上之人就是谢景宸的事迟早瞒不住,他这一顿骂是铁定少不了了。

    皇上来回看信,福公公给皇上找了个空折子,道,“公主在去边关的路上都立了不少功劳了,如今人在边关,立功的机会就更多了,往后请功的折子肯定不少。”

    “皇上把想赏赐公主的东西都写下来,等公主回来一并赏给她。”

    这个提议,皇上欣然接受了。

    但女儿在边关,还动了胎气,皇上担心啊。

    边关那地方风大,要什么没什么,辛辛苦苦才去的,他也不好让她现在就回来。

    边关苦,但也不能苦了他女儿和外孙儿。

    然后——

    皇上送了个御厨来边关给苏锦做御膳吃。

    这个御厨还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苏锦想要没给的李御厨。

    李御厨做的海棠糕是云妃最爱吃的糕点。

    云妃不在了,但朝华宫还在。

    皇上偶尔也尝几块。

    这要是别人,皇上决计不会放李御厨出宫的,更别提去边关那么远了。

    他要让女儿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这个父皇对她的关心。

    他怎么也不能做的比东乡侯差!

    之前苏锦离京,为了她安全,她偷偷去边关的消息一直瞒着。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瞒不住了。

    不过皇上也不担心,他派那么多人去找女儿都没有找到,不信刺客能找到。

    尤其南梁敬王教了苏锦易容术。

    虽然苏锦的易容术是用来查案的,但她去边关的一路肯定也易容了。

    易容过后,要那么容易分辨,易容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本来苏锦离京,大家只是私下议论,皇上一派御厨去边关,大家就正大光明的议论了。

    真的没有皇上这么宠爱女儿的爹了。

    女儿去边关,不训斥她,还怕她吃不好,派御厨去给她做吃的……

    皇上是要让天下的女儿都羡慕死公主吗?

    就在大家羡慕苏锦的时候,李御厨正在赶去边关的路上。

    马车一路狂奔,颠簸的他五脏六腑都差点颠倒了位置。

    半个月后,马车在军营前停下。

    李御厨从马车内下来,那是天旋地转,吐的昏天黑地。

    这哪是要他来做菜?

    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跑的这么快,好像他晚一步赶来,公主就要活活饿死了一般。

    李御厨进了军营,但并没有见到苏锦。

    如今两军正交战,打的不可开交,苏锦是大夫,哪里闲的住,养了半个月,胎儿已经稳了,她便去帮忙了。

    一般的小伤,杏儿和雪兰就能帮忙包扎,苏锦治的都是那些伤的很重,命悬一线的。

    不夸张的说,苏锦出手和阎王爷抢了不少的人。

    她的功劳不比在战场奋勇杀敌的将士小。

    这一仗打到傍晚才停,苏锦回来时,裙摆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官兵把饭菜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看的苏锦一愣,“这菜怎么变了?”

    “好香啊,”杏儿嘴馋道。

    杏儿跑出去一问,才知道皇上派了御厨来给苏锦做菜。

    不止苏锦,东乡侯他们都吃上了御厨做的菜。

    辛苦来了一大御厨,不可能只给苏锦一人做吃的。

    将军们吃的是菜,那些官兵们吃的是肉包子。

    “嗯,今儿这肉包子格外的香,”官兵一口咬掉大半的包子。

    “听说皇上派了个御厨来给公主做菜,这包子馅是那御厨调的味。”

    “原来是御厨,难怪包子这么香了。”

    “皇上可真疼公主。”

    “连带着咱们也能沾点公主的光吃上御膳。”

    只要他们打了胜仗,就一定有肉包子吃,而且管饱。

    御厨做的菜本就是一绝,再加上苏锦吃了大半个月的军营饭菜,御膳就更显得美味绝伦了。

    再加上累了一天,孕吐反应减弱,苏锦吃了一碗饭还添了半碗。

    这些天,杏儿的饭量小了不少。

    不是她没食欲,实在是军营粮草紧张,最忌讳的就是浪费了,依照两人的饭量再略微抛半碗送来。

    这分量杏儿一个人吃都嫌少,何况是和苏锦两个人吃了。

    苏锦吃多点,她就吃少一点。

    杏儿委婉的和送饭菜的官兵提过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送来的饭菜还是那么多。

    杏儿扛不住饿,找暗卫去帮忙说话。

    暗卫很坚定的告诉她不行,“你一个姑娘,饭量比那些将士还要大,这要叫他们知道了,定觉得羞愧,万一生出争斗之心,越吃越多,军中粮草就更不够吃了。”

    杏儿虽然有点不大高兴,但觉得暗卫说的有理,再饿她也死扛着。

    一两个人多吃点没事,可整个军营一顿多吃一个肉包子,能把伙房的火头军给累个半死了。

    有时候苏锦吃的少,杏儿就在帐篷外熬点粥垫肚子。

    就这样熬了半个月,胃饿小了些,杏儿的饭量至少减了两个肉包子。

    习惯了,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赔偿

    边关的日子清苦,但也充实,只要你不想歇息,能忙的你脚不沾地。

    和在镇北王府待的无聊调制药膏打发时间全然不同。

    虽然累了点,但苏锦觉得累的很值得。

    边关打仗,有时候一打三四天,大半夜的还在攻城,军中突然传来的号角把人从睡梦中惊醒,有时候又一歇五六日。

    苏锦虽然身处边关,除了来的那天被俘虏,其他时候她只能从将士们身上看到战争,她没上过城楼,没再见过两军厮杀的惨烈,上到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下到杏儿和雪兰,都不许她做任何涉险的事。

    东乡侯也不让苏锦太忙,怕她累着动胎气,不过军医每天都给她请个平安脉。

    军医说没事,东乡侯也就由着她了。

    再说同州府,之前苏锦绕道从同州府乘船,无意间发现粮草被烧的阴谋,到了禹州后,赶紧托林大少爷给朝廷送信。

    崇老国公要去同州府查粮草一事,皇上没同意。

    南安王管着军器监,脱不开身,便交给了定国公府大老爷。

    定国公府大老爷去办这事,崇老国公是放心的,他是信得过的人。

    可这一次粮草被烧,事情做的也算是滴水不漏了,谁也不知道齐王和崇国公是不是就在同州。

    定国公府大老爷去,崇老国公不放心。

    崇老国公执拗,皇上也只能依着他了。

    京都还有三万兵马,皇上让崇老国公带一万去同州,崇老国公也没同意。

    崇老国公只带了三百兵丁,绕道去调了三千兵马,然后才去同州。

    到了同州,崇老国公就头疼了。

    同州府为了运送粮草,征用了十几艘民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些商家要官府赔钱。

    天天来衙门闹,同州府大门紧闭,钱知府根本就不敢露面。

    崇老国公一到同州府,别说查粮草被烧一案了,直接被那些跪在地上的商民给堵住了去路。

    那些折损了船只的商人求崇老国公体恤他们做生意不容易,赔他们损失的船。

    于情于理,朝廷都该赔他们,但一艘船价值不菲,国库空虚,边关又正在打仗,赔钱的是朝廷,他崇老国公说了也不算啊。

    当众许诺,到时候朝廷迟迟没法拨钱下来,这是他失信于人。

    崇老国公先进了同州府衙,钱知府已经被吵的病倒了,至于这是真病还是假病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崇老国公来,钱知府从病榻上挣扎起身道,“粮草被烧,老国公爷怎么来我们同州府了?”

    崇老国公看着他,道,“那些商民的事,钱知府打算怎么办?”

    钱知府头疼道,“粮草被烧,皇上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我上奏说那些船被烧毁,大家要赔偿,无疑是雪上添霜……。”

    “我也正为此事头疼,急的都病倒了,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如果不是知道被烧毁的不是粮草,崇老国公当真要被钱知府的急皇上之所急感动了。

    等钱知府再问崇老国公来同州府所为何事的时候,崇老国公道,“粮草被烧,边关又催着要粮草,我来同州府再调一拨粮草去边关。”

    钱知府愣了下,赶紧说同州府已经没有粮草了。

    崇老国公也没说什么,只说先去同州府粮仓看看还有多少存粮,再决定调多少去边关。

    钱知府要陪同,崇老国公没让。

    崇老国公是想打钱知府一个措手不及,可真到粮库一看,粮库里有存粮,但并不多,更达不到被烧毁的数目。

    朝廷从各州府调粮草,也不可能不给人留一点儿,万一遇到点天灾人祸,等朝廷拨粮草来救济,黄花菜都凉了。

    虽然知道同州府有问题,但捉奸捉双,捉贼拿脏,没有确凿证据,崇老国公也奈何不了钱知府。

    他也相信那么多粮草从同州府运出去,不可能没人知道。

    崇老国公暂且在同州府住下,以待查证。

    崇老国公在同州府待一天,钱知府就寝食难安一天,还得让人小心伺候着,不敢怠慢。

    为了让崇老国公早点离开,钱知府暗中煽动那些商人,让他们堵在崇老国公下榻之处,跪求崇老国公让朝堂赔他们的船。

    这是件棘手的事,没人愿意管,尤其对崇老国公来说,这不是他分内的事。

    可闹的再凶,崇老国公也没走,还真把那些商人给摆平了。

    让朝堂现在赔他们船那是不可能的,给他们欠条,那些商人也不敢收,尤其现在局势动荡,谁能保证朝堂就不会被推翻?

    一旦换了个朝廷,这欠条的账找谁收去?

    民不与官斗,找朝廷要钱,保不齐会把命搭进去。

    知道不可能,崇老国公也没提这事。

    他把那些商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把各自船的价值写下来,自己写一份,彼此估算一份。

    崇老国公把那些船的价值定下来,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家中能买的起那么大的船,必定是殷实人家,家中田产铺子少不了。

    有田就得交税,崇老国公代替朝廷做了决定,允许他们用船的损失抵税,什么时候抵完,什么时候再和大家一样交税。

    有商人算了算道,“这要抵十年呢。”

    崇老国公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同意这样的解决办法?”

    那商人顿时哑然。

    虽然这方法并不合他们心意,可扪心自问,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让朝廷赔他们船,那是不可能的。

    这事和崇老国公本无关,钱知府借的船,出了事,就成了缩头乌龟,装病不见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出来管事的,要是他们诸多挑剔,崇老国公直接走了,他们的损失可就打水漂了。

    虽然心有不满,也都忍了,拿了府衙盖了印章的承诺书离开。

    被烧毁的船事情暂时解决了,崇老国公似乎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钱知府旁敲侧击崇老国公什么时候离开。

    就是钱知府这一问,让崇老国公生了疑心。

    同州府粮仓里并没有粮草,他找不到确凿证据证明粮草被烧是一个阴谋,他留下来对钱知府构不成任何威胁。

    相反,他是崇老国公,一个小小知府不急着巴结他,反倒迫不及待的让他离开。

    这明显有问题。

    崇老国公耐着性子在同州府住下,暗中派人查探,查不到线索,无奈之下把钱知府的师爷绑了盘问。

    崇老国公一说船上运的不是粮草,而是石子和沙子,师爷就吓的浑身打靶子了。

    本来崇老国公来同州,他们就惴惴不安,他又一直不走,还知道石子的事……

    崇老国公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师爷起初不肯说,暗卫刀架在他脖子上后,师爷什么都招了。

    当时船上运的确实不是粮草,而是石子和沙子。

    粮草也不在粮仓里,早就被钱知府派人一点点的运出来了。

    钱知府是齐王的人,那些粮草是给齐王起兵谋反准备的,放在粮仓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钱知府就被调走了,粮食早暗中转移出来,放在庄子上。

    整整两大庄子的粮草,可这些也对不上数。

    一问之下才知道钱知府对齐王也没有那么忠心耿耿,从粮仓里运出来的粮食,有一部分被钱知府偷偷放粮铺卖了,换成银两落入了自己的腰包。

    有师爷作证,崇老国公带人包围了钱府,抓了钱知府,钱府一干人等悉数入狱,所有家产全部充公。

    还有同州府和钱知府狼狈为奸的商户,尤其是帮着卖粮食的,崇老国公也没有放过。

    那两大庄子的粮食,崇老国公让人运去边关。

第九百六十九章 消气

    再说周管事,从军营离开后,先去了临州,在临州待了两天,就启程去肃州。

    结果半道上听周家铺子上的小厮说禹州魏家铺子出事了,铺子被查封,周四姑爷被下了狱。

    周管事一听这还了得,当即快马加鞭赶去禹州。

    魏家在禹州的胭脂铺贴了封条,周管事去见李管事,问魏家出了什么事。

    李管事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知府夫人和禹州不少贵夫人用了魏家铺子上卖的美人阁的养颜膏,脸上起了不少红疹,不痛不痒也不消,大夫检查说是养颜膏有毒,知府找四姑爷要解药,四姑爷说药膏不可能出问题,知府一气之下就派人把魏家铺子给查封了。”

    魏家铺子被查封,李管事实在摸不着头脑。

    知府夫人过寿,周四姑爷可是送了厚礼,和知府关系不错。

    再者在养颜膏里下毒,这么蠢的事,败坏铺子名声的事,哪个生意人会干?

    做生意,这名声重要着呢。

    李管事看着周管事道,“我正要去探监呢,你和我一起去吧。”

    周管事虽然不喜周四姑爷,可那也是周家四姑爷,他忍心看四姑爷下狱,也不忍心四姑奶奶着急伤心啊,少不得和李管事跑一趟了。

    使了银子,才进得大牢,周四姑爷一脸狼狈。

    周管事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周四姑爷三缄其口,一个字不肯说。

    他不说,别人就是想帮他都帮不了。

    周管事和李管事只尽自己本分,别说他们做下人的不能对姑爷不敬了,就算能,还隔着牢门呢。

    什么都问不出来,周管事和李管事就走了。

    两人主动探监,周四姑爷不肯说,两天后,周四姑爷又花钱让狱卒帮他给周管事传话了。

    知府夫人脸上的红疹一直不消,虽然不痛不痒,可脸上长红疹难看啊。

    知府夫人吵知府要给她治脸,知府给大夫施压,大夫束手无策,让他找下毒之人拿解药。

    知府没辄,只能对周四姑爷用刑了。

    三十大板打下去,里子都保不住了,哪还顾的上面子?

    周管事能怎么办,只能再进牢房了。

    看着周四姑爷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趴在那里,周管事还觉得打的好,让他抢周家生意,不是亲兄弟明算账吗,这会儿又想起周家来了?

    周管事看着他道,“四姑爷找我来是有事要吩咐?”

    周四姑爷扭头看着他。

    一动。

    屁股扯着伤口疼他的呲牙咧嘴的闷疼出声。

    他看着周管事道,“是美人阁二管事算计了我!”

    周管事眉心一拢。

    镇北王世子妃算计他的?

    周管事觉得有这个可能,但镇北王世子妃什么身份,她不会无端算计他,尤其知道他是周家四姑爷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是他自己撞她手里头去了。

    周管事冷淡道,“美人阁二管事我了解,她不会算计四姑爷,四姑爷为何这么说?”

    周四姑爷不想说自己偷买美人阁秘方,自己让人调制养颜膏卖的事,只一口咬定就是苏锦害的他。

    他不说实话,周管事道,“捉奸捉双,捉贼拿赃,那是美人阁二管事,四姑爷一句怀疑,就要我去找她对峙吗?”

    “您要不肯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还有事急着去肃州。”

    言外之意,他一走,就休想他出面管这事了。

    周管事转身就走,周四姑爷哪能让他走啊,周老爷还不知道在哪里,只有周管事和美人阁二管事说的上话了。

    周四姑爷自认倒霉,不过这笔账,他迟早和美人阁二管事算清!

    周管事一脸我要听实话的表情,周四姑爷只能咬着牙把实话说了,“美人阁二管事让我给他一万五千两,他把美人阁的秘方卖给我,我一时鬼迷心窍,上了他的当。”

    周管事,“……。”

    周管事怒从心来。

    镇北王世子妃是什么人,会缺他那一万五千两吗?!

    “四姑爷想我帮你,却不肯和我说实话,你自己想办法救你自己吧!”周管事转身就走。

    周四姑爷的小厮赶紧把周管事拦下,道,“是,是我们大少爷从美人阁二管事手里买的秘方……。”

    周管事气的头重脚轻。

    李管事扶着他,道,“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四姑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知肚明。

    也怪老爷看走了眼,没挑好女婿。

    周管事要走,李管事拦着他,他们毕竟只是下人,跟姑爷置气,不是自讨苦吃吗?

    周管事看着李管事道,“这事,我帮不了他。”

    “怎么会?你和美人阁二管事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李管事道。

    周管事看向牢房里的周四姑爷道,“你可知道美人阁二管事是什么人?!”

    “不就是一个小小管事的?”周四姑爷不以为意。

    周管事冷冷一笑,“一个小小管事?”

    “她就是镇北王世子妃!”

    周四姑爷一脸错愕,后背一阵发寒。

    这怎么可能?!

    周管事看着李管事道,“镇北王世子妃的脾气,你们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该听过。”

    “四姑爷财迷心窍,想挖她的墙脚,还挖到她跟前了,她能轻饶了他?”

    “没有当场就砍了他脑袋,已经是世子妃宽厚,给七姑奶奶面子了!”

    周管事是气不打一处来。

    四姑爷不念翁婿情义,抢周家生意就算了,他连镇北王世子妃的主意都敢打。

    周管事都佩服自家四姑爷的胃口了。

    不是肥肉,他都不下口,现在崩了自己的牙,活该!

    丢下几句,周管事抬脚走人。

    这回李管事没拦着了,还跟着周管事一起走了。

    周四姑爷趴在床板上,面如死灰。

    他们的谈话,狱卒听得一清二楚,匆匆赶去禀告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也是吓的浑身冷汗涔涔。

    他没想到锦宁公主会大驾光临禹州府,他这个禹州知府竟然浑然不知。

    周四姑爷打镇北王世子妃美人阁的主意打到了镇北王世子妃跟前,自己被坑了一万五千两不算,还连带着那些买养颜膏的都倒了霉。

    知府大人是恨不得再打周四姑爷几十大板。

    但这板子不能打,还得指着周四姑爷去消镇北王世子妃的怒气,拿到解毒方子,恢复他家夫人的容貌。

    魏家铺子被查封,魏家大老爷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禹州。

    周老爷也一起来了。

    听周管事说了事情原委,魏大老爷几乎站不住,“孽子!孽子啊!”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打镇北王世子妃美人阁的主意,他是要把整个魏家都葬送掉吗?!

    周老爷也对自己的四女婿一脸失望。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觉得魏大老爷人不错,养出来的儿子也必定不差,谁想到魏老爷为人周正,儿子走的竟是些歪门左道。

    魏大老爷知道周老爷和东乡侯关系不错,求他出面救他儿子。

    周老爷恨铁不成钢,可自己的女婿,怎么也得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守寡。

    “东乡侯是最疼镇北王世子妃这个女儿的,得罪东乡侯都比得罪镇北王世子妃更容易摆平些。”

    “魏家这回不断几根肋骨,是别想世子妃消气了。”

    周管事站在一旁,是有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只想到东乡侯,别忘了还有皇上呢。

    东乡侯有多疼镇北王世子妃,皇上就有多疼。

    寿宁公主对上镇北王世子妃都是以卵击石,四姑爷一团豆腐也敢往世子妃手里头撞。

    周老爷也不大了解苏锦,他望着周管事道,“可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有什么喜好?”

    周管事知道自家老爷打算投其所好,哄镇北王世子妃消气,这方法用在别人身上,那是百试百灵,可在镇北王世子妃那里就未必了啊。

    “老爷,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她想要什么没有,哪是那么容易哄得她消气的?”周管事道。

    “那她喜欢什么,只要我魏家有,一定双手奉上,”魏大老爷急道。

    周管事摇头,“我虽陪了世子妃一路,还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喜好,倒是知道她对边关战事很上心,自掏腰包买了四万两的粮食带去边关。”

    “亲家老爷要送,就送粮食去边关吧,或许世子妃会看着魏家忠于朝廷的份上消气。”

    最后一句,周管事自己都说的无力。

    连皇上最宠爱的锦宁公主的美人阁都敢打主意,谈什么忠于朝廷?

    希望这回四姑爷能吃一堑长一智。

    魏大老爷从知道自己儿子惹的是镇北王世子妃后就六神无主了,周老爷也觉得送粮草是最稳妥的。

    讨好不了镇北王世子妃,也能讨东乡侯和皇上的欢心。

    他和东乡侯又有多年交情,说几句软话,东乡侯消气了,帮着劝镇北王世子妃几句,应该就能拿到解药了。

    魏大老爷赶紧差人筹集粮草。

    要让镇北王世子妃消气,这粮草的数目必定不能少了。

    魏家粮铺的粮食根本不够,四处派人运粮,还得去借。

    魏大老爷做生意多年,还没这么低三下四求过人,想活活抽死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第九百七十章 缺粮

    这一日,苏锦和秦菡儿她们在军医处帮忙调制金疮药。

    在战场,没有比金疮药消耗更大的药了,多少都用得掉。

    这还多亏了苏锦的药方改良过,用的药材分量少一些,效果还更强。

    就这一张方子就给朝廷不知道节省了多少钱,救了多少人命。

    有些乏了,也到了吃午饭的时辰,苏锦就和秦菡儿回营帐。

    从军医处离开,看到那些将士们蹲在营帐外吃馒头,碗里是稀饭。

    苏锦看了一眼,眉头拧紧了几分。

    稀饭比前几日淡了不少,都开清可见底了。

    “朝廷的粮草还没有送来吗?”苏锦问道。

    杏儿摇头,“还没呢,侯爷已经连送了三封奏折去催了。”

    幸亏他们带了银票在身上,还坑了周四姑爷和孙知府两万两,买了粮食来,不然这会儿将士们都饿的没法训练了。

    苏锦迈步去了军中大帐,东乡侯在问粮草还能管几天。

    负责伙房的将军道,“勉强还能撑四五天。”

    东乡侯眉头拧的紧紧的。

    朝廷往边关送了多少粮食,心底有数,这么久还不送粮草来,是让他们靠喝西北风打仗吗?

    粮草未到,兵马先行。

    没有充足的粮草,这战怎么打?!

    南梁这几日也没有攻城,看来是知道军中粮草不足,等将士们断了米粮,兵困马乏之际攻城,事半功倍。

    东乡侯派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去催粮草。

    两人带了七八个官兵,星夜兼程赶路。

    两人前脚往京都方向走,后脚周老爷和魏老爷带着粮草从另外一条道上过来。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赶了两天的路,和朝廷运粮队碰上了。

    遥遥相望。

    运送粮草去边关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座桥被人给毁了。

    运粮队过不去。

    修桥和绕道花的时间一样,只能选择修桥了。

    而且还不只是遇到断桥,之前路被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挡住,又耽搁了好几天。

    只是挡住去路,没有烧毁粮草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北宁侯世子看着南安郡王道,“为什么只挡住运粮队,而不是直接烧毁粮草?”

    问他?

    他问谁啊。

    南安郡王看着那些粮草道,“可能在他们眼里,这批粮草是他们的吧。”

    “边关顶不了几天了,就算我大齐将士骁勇善战,也扛不住饿。”

    南安郡王见不得齐王和崇国公这种暗搓搓的手段。

    要么就直接不顾太后的死活谋反,要么就直接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这种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能背后捣鬼的做法实在令人唾弃,虽然没有明着举旗谋反,却是里通外敌了!

    南梁,敌营。

    南梁将军们心情颇好。

    大齐军营已经开始在镇子上买米了,足见军营没粮食了。

    他们这些训练强度大的将士,一顿饭至少三四个大馒头的饭量,一天不吃,就能饿的腿脚发软。

    两军交战,敌我军营里都会有细作,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只是接触不到重要机密而已。

    这么绝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必须要一举攻城,拿下大齐一座城池!

    “让将士们给我吃饱,随时准备攻城!”

    南梁的伙房炊烟直冲云霄。

    南梁将士们也士气高涨。

    这边大齐士气就没那么足了。

    东乡侯更是火气大的厉害。

    他们在边关卯足了劲打仗,结果一堆拖后腿的,也是他大意了,只顾着边关,照应不到粮草。

    这才打仗没多久,粮草就这般困难了,往后只会更难。

    也是,齐王有心谋反,崇国公又把持朝政三年之久,崇老国公出事后,他能那么迅速的继承爵位,排除异己,把朝堂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手段岂是一般?

    当初他带着飞虎军往边关运粮就该察觉了。

    那些粮草若不是给齐王谋逆准备的,为何欺瞒朝廷说没有粮草了,而是要朝廷派钱派米赈灾?

    他发现的只是一角,却没有想过这一角背后是更大的阴谋。

    东乡侯恼自己思虑不周。

    老王爷和王爷他们制定作战计划一个比一个厉害,可论及粮草,是一个比一个没辄。

    但他们能猜到南梁不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叮嘱将士们提高警惕。

    粮食先紧着守城将士。

    午饭送过来,东乡侯捏着馒头。

    很大的一个馒头,可是稍稍一用力,馒头就能缩一半。

    这样的馒头,一口气吃五六个也不管饱。

    东乡侯吃了三个,猛灌水,馒头遇水化开,能让胃感觉到撑,减弱饥饿感。

    吃的少,军中将士们的训练也减弱了,因为训练会大量消耗体力,会让人更觉得饿,吃的更多。

    东乡侯都只吃那么点,杏儿看后,就吃的更少了,她又不打仗。

    可吃的少,她浑身无力。

    杏儿担心自己会饿死在军营里。

    “要是能把南梁的粮食抢过来就好了,”杏儿摸着肚皮道。

    想法很好,就是实施起来太难。

    南梁人也不是吃素的。

    哪怕宁肯把粮草烧了,也不会留给他们的。

    苏锦拿了块糕点递给杏儿道,“你家姑爷没有送消息回来,情况应该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

    边关打仗,哪有不断粮的时候。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不吃吗?”

    “我不饿,”苏锦道。

    “那我也不饿。”

    说着,一声高呼传遍军营,“粮草送来了!”

    杏儿眼前一亮,“我去看看。”

    东乡侯听到粮草送来了,也往军营门口走。

    看到周老爷骑在马背上,东乡侯皱眉。

    这不是朝廷送的粮草。

    周老爷翻身下马,朝东乡侯走过来。

    东乡侯拍他肩膀,“周兄,这回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不管这粮草是送的还是买的,这送来的时辰太重要了。

    东乡侯一高兴,拍的格外用力。

    那力气大的——

    周老爷胳膊差点没断。

    周老爷眼角都抽抽,“我可不是习武之人,哪扛的住你这么拍?”

    东乡侯是高兴坏了,赶紧给周老爷揉揉。

    越揉越疼。

    周老爷是怕他了,道,“这批粮草是我亲家魏大老爷专程送来给世子妃赔礼的。”

    “赔礼?”东乡侯眉头一拢。

    魏大老爷颤巍巍上前为教子无方给东乡侯认错。

    有了粮草,东乡侯暂解燃眉之急,心情还不错。

    只是一听魏大少爷打美人阁的主意,脸就沉了下来,“看来魏家粮食是真多,把魏大少爷的胃都撑这么大了。”

    魏大老爷头皮一紧。

第九百七十一章 药方

    双膝一软,魏大老爷直接给东乡侯跪下了。

    这些年,他奔波东西忙于扩展魏家生意,对儿子疏于管教,内子多宠溺,把好好一个儿子给养成了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这是魏大少爷被关在禹州府衙大牢,魏大老爷进不去,否则真的要抽掉他半条命。

    连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的女儿,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开的铺子的主意都敢打,这已经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这是想吞天!

    魏大老爷跪在地上连连认错。

    周老爷帮着说情,毕竟惹事的是他的女婿。

    东乡侯看了魏大老爷一眼,道,“堵在军营门口做什么,进军帐说话吧。”

    东乡侯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之后,道,“让伙房开火做饭,随时应对南梁进攻!”

    东乡侯进了军中大帐旁边的帐篷。

    军中大帐里多机密,哪怕周老爷是信得过的人,军规也不可废。

    东乡侯恼魏大少爷胃口太大,居然敢打他女儿美人阁的主意。

    但魏大老爷及时送来军粮,又是大功一件。

    魏大老爷认错的态度很诚恳,送四万担粮食来就足见一斑了。

    再加上周老爷对青云山多有帮助,这一次也对亏了周家相互,苏锦才能安然无恙的抵达边关。

    周老爷的面子得给。

    东乡侯坐在那里,就那么看着魏大老爷。

    魏大老爷哪受得住东乡侯这么看的啊,就是一般的将军也架不住,何况他只是一介商人。

    周老爷看着东乡侯道,“你就别吓唬他了,这些天,他是站也不安坐也不安,被那孽障给气的不轻,禹州知府夫人和不少人买了养颜膏,脸上红肿难消,赶着来向世子妃讨解药,匆忙之下只来得及凑四万担粮食来。”

    “我知道仅四万担粮食难消世子妃的怒气,有什么条件,世子妃只管开口,只要魏家能办到,一定在所不辞。”

    东乡侯让人去请苏锦来。

    苏锦没来,让杏儿带了句话过来,“姑娘忙着调制金疮药,脱不开手,让侯爷处置魏家就行了。”

    东乡侯看向魏大老爷道,“魏大少爷犯的什么罪,不用我说,魏大老爷心里有数。”

    “这一回你们送粮草来军营,虽然是赔罪,但也立了一功,我也不为难你们。”

    “再送四万担粮草来,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魏大老爷心里苦,但也得赶紧认下。

    谁让他儿子惹谁不好,惹镇北王世子妃,还一头直接扎她手里。

    “那……皇上那儿?”魏大老爷颤巍巍道。

    他可没忘记镇北王世子妃有两个爹。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传到皇上耳中。

    魏大老爷希望东乡侯再给个承诺,让皇上别恼了魏家。

    东乡侯眉头一挑,“把皇上给忘记了。”

    “那就再添两万担粮食,皇上那里,我帮你摆平。”

    “……。”

    王爷看了东乡侯一眼,道,“还是添四万担吧,不然传到皇上耳中,他的雷霆之怒只值两万担粮食,不及侯爷,只怕更恼魏家。”

    魏大老爷双肩沉甸甸的,他看向周老爷,希望周老爷帮他还还价。

    周老爷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应下。

    魏大老爷有点吃不消了。

    这是要他再送八万担粮草来啊。

    他不敢讨价还价,怕损失的更多。

    现在周老爷都觉得合适,魏大老爷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跪在地上,东乡侯让他起来,魏大老爷根本起不来,还是周老爷把他扶起来的。

    杏儿见事情办妥了,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苏锦。

    营帐内,苏锦正把药膏倒进药瓶子里,杏儿掀开帐帘跑进来道,“侯爷让魏老爷再送八万担粮食来。”

    苏锦只笑不语。

    落到她爹手里,魏家不脱几层皮是休想把这事了了。

    魏大少爷想占美人阁便宜,却葬送掉魏家两三年的利润。

    魏家遭此重创,魏大老爷一定会严加管教这个儿子的。

    不过这些粮草完全在苏锦意料之外。

    她写了张药方,让杏儿送去给魏老爷,又写了一张给周老爷。

    药方送到魏老爷手里时,杏儿道,“我家姑娘是厚道人,这回魏家送粮草来有功,这张方子调制的药膏不仅能解毒,还能养颜。”

    周管事就站在魏老爷身边,他瞥了一眼,然后就嘴角抽抽了。

    因为苏锦给魏老爷的药方他眼熟啊。

    苏锦给过两张方子给他,其中一张就是这个。

    因为药方给他印象特别深刻,药方最后有两味药,用朱红笔做了标记。

    添上就解毒,不添就是美颜。

    周管事,“……。”

    周管事心虚了。

    魏大少爷撞到世子妃手里,被世子妃坑了一万五千两,世子妃的怒气已经消大半了。

    魏大少爷是周家四姑爷,他护送世子妃有功,看在周家的面子上,世子妃怒气全消,才把方子给了他。

    只要他让人把养颜膏做出来涂上,就能解了魏家之忧。

    他急着救魏大少爷,压根就没想这回事……

    苏锦猜到周管事没想到,又写了张药方给魏家,另外给周家又补了一张。

    可怜周管家还贴身藏着那两张方子,这会儿后背都湿透了。

    他一时疏忽,连累魏家损失了小三年的利润啊。

    不过他算是误打误撞的讨好了世子妃和东乡侯……

    另外一张待会儿就把它烧了。

    不然叫四姑爷知道了,还不得想办法弄死他?

    周管事暗暗擦汗。

    军营重地,与军营无关的人,不宜久待,尤其南梁有攻城迹象的时候。

    东乡侯看着周老爷道,“今儿就不留你们在军营里,改日我在请你们喝酒。”

    周老爷笑道,“我难得来边关一趟,打算多待几日,魏亲家还得送药方去禹州,顺带筹集粮草。”

    儿子还在禹州府衙大牢关着呢,虽然再恼他,也得先把人捞出来才好管教。

    东乡侯送周老爷出军营。

    周老爷东张西望,道,“我那七女婿呢?”

    “我派他去催粮草了,来的路上你们没有碰上?”东乡侯问道。

    周老爷摇头。

    要是碰上了,他就不问了。

    既然女婿不在,周老爷就告辞了。

    到了镇子上,魏老爷向周老爷道谢后,当即启程回禹州。

第九百七十二章 努力

    再说军营,伙房烧火做饭,伙房外,一堆官兵摸着饿瘪的肚子,等着包子出锅。

    热腾腾的包子刚端出来,官兵嗅着包子香,号角就响起来了。

    那声音听得人心慌啊。

    官兵排队,一人抓了三大肉包子,一边啃一边赶去城门应战。

    这一仗,打了一天一夜。

    大齐将士刚吃饱,士气正盛,南梁人还以为粮草堵在半道上,大齐将士兵困马乏,全力攻城。

    即便势弱,也坚持不懈,以为能把大齐将士的体力耗尽,一举将城池拿下。

    谁能料到,伙房的火就没歇过,包子馒头一蒸出锅,就赶紧送到城楼下。

    苏锦怀了身孕,帮会儿忙就歇会儿,没有累着。

    秦菡儿一直在帮忙,帮一个将士包扎受伤的胳膊后,起身时,头一阵晕眩。

    苏锦见了,扶着她道,“没事吧?”

    秦菡儿摇头,“我没事。”

    没事,脸那么苍白?

    因为秦菡儿会医术,苏锦就没有给她把脉了,猜她是累着了,苏锦道,“你快回去歇着,别累坏了自己。”

    秦菡儿说不用。

    苏锦让丫鬟雪兰把她给拉了回去。

    秦菡儿回到军营,人就晕了过去,要不是雪兰扶着她,真的要摔地上。

    雪兰吓的手足无措。

    军医都赶去救那些受伤的将士,不在军营里,雪兰手足无措。

    官兵匆匆去禀告苏锦。

    秦菡儿晕倒,苏锦也吓了一跳。

    杏儿听了赶紧道,“姑娘也累了半天了,正好回去给靖国侯世子夫人把脉,然后歇着。”

    苏锦便回军营了。

    ……

    南梁鸣笛收兵,大齐大获全胜。

    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骁勇对敌,两人配合默契,杀入敌营,活捉了敌军一个五品将军,被大齐将士抛起来。

    有官兵匆匆敢过来,在欢呼声中喊道,“靖国侯世子大喜,世子夫人怀身孕了!”

    楚舜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然后——

    乐极生悲。

    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将士们一高兴,忘记接住被他们抛在空中的靖国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

    就那么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楚舜,“……。”

    定国公府大少爷,“……。”

    楚舜艰难的抬头。

    那些抛人的将士一哄而散,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楚舜,“……。”

    “好歹……扶我一把吧?”凄凉的声音随风而散。

    定国公府大少爷好一点,摔下去的时候好歹有人没听到消息托他一把,只是没能托住。

    他揉着摔疼的屁股起身。

    楚舜以为定国公府大少爷会扶他一把的,只听他道,“你自己起来吧,我赶着去给弟妹道喜。”

    楚舜,“……。”

    他怎么那么想死?

    拉他一把会死吗?

    明明活捉了敌国一小将军,春风得意,又要做爹了,意气风发,结果他倒霉了……

    等他回营帐,定国公府大少爷已经道贺完出来了,拍拍他肩膀,“恭喜了。”

    楚舜肩膀疼着呢,他一拍,疼的他是呲牙咧嘴。

    秦菡儿靠着大迎枕,面红耳赤。

    见楚舜灰头土脸的,她急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楚舜道。

    楚舜把秦菡儿摁躺下,“动胎气了,给我躺下好好歇着。”

    秦菡儿靠着大迎枕,楚舜闻着身上的汗臭味,去屏风后把铠甲换下。

    军营外,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拉了二十马车粮食回来。

    看着将士们你掺着我,我掺着你回营。

    见定国公府大少爷走过来,南安郡王问他道,“开战了?战况如何?”

    听打了胜仗,南安郡王松了一口气。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马车拉着粮草进来,他道,“粮草都拉回来了?”

    “只拉了二十马车回来应急。”

    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抽。

    军营这么多人,二十马车粮草能管几天啊。

    这回要不是魏家及时送了粮草来,这一仗想赢难比登天。

    不过南安郡王知道军营缺粮,若是能拉回来,不会不拉。

    定国公府大少爷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要好好努力了。”

    南安郡王一头雾水,“努力什么?”

    “弟妹怀了身孕,楚兄也要做爹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北宁侯世子也拍了拍南安郡王的肩膀。

    别的事就算了,这事是真要努力了。

    南安郡王心堵的厉害。

    他们都要做爹了,就他媳妇都还没娶进门。

    楚舜写信回京报喜。

    南安郡王爷想捎带一封,几次提笔,最后还放下了。

    父王母妃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时候催他们早点把聘礼下了,等大军凯旋回京就给他办喜宴迎娶聂瑶过门。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一收到信,肯定先骂他一顿。

    现在知道急了?

    早干嘛去?!

    他要老实的听他们的话,别说娶媳妇了,他们这会儿孙子都抱上了。

    未免挨骂,南安郡王坚决放弃了写信的念头。

    再说靖国侯夫人知道苏锦已经安然到边关的消息后,就在犹豫要不要把儿媳妇叫回来。

    虽然儿子也在边关,但女子待在军营里总归不妥。

    只是苏锦也在,秦菡儿待在军营,和苏锦也有个伴。

    再者,靖国侯夫人也盼着秦菡儿能怀上身孕,不然等战打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信送到靖国侯府的时候,靖国侯在府里,靖国侯夫人在美人阁搓麻将。

    小厮火急火燎的把这个好消息传给靖国侯夫人知道。

    靖国侯夫人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虽然有些动胎气,让人难免担心,但苏锦医术高超,秦菡儿自己也会,不怕稳不住胎,照顾不好她的小孙儿。

    靖国侯夫人高兴了会儿,想到南安王妃,又极力克制。

    南安王妃看着她,失笑道,“不用顾着我,要抱孙儿了是好事。”

    南安王妃脸上是淡笑,内心是狂笑。

    我才不羡慕你们呢,要不了多久,我孙儿都要出生了。

    现在皇后也被皇上打入了冷宫,聂瑶怀身孕的事也无需隐瞒了。

    只是这时候说,显得有点炫耀。

    南安王妃强忍着道,“过些日子,我要去鄞州一趟,可能一两个月都没法陪你们打麻将了。”

    “要去这么久?”北宁侯夫人诧异道。

    “是久了些,但我肯定能赶回来喝你们孙儿的满月酒,”南安王妃笑道。

    得知靖国侯世子夫人怀了身孕,在美人阁的贵夫人纷纷过来道贺。

    麻将歇了小半个时辰,又继续。

    刚把牌理顺,突然一阵丧钟声传来。

    雄浑哀凄的声音,听的人心头一震。

    南安王妃和靖国侯夫人她们互望一眼,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因为只有宫里或者朝廷肱骨之臣没了,才会这样报丧。

    大家屏气凝神听丧钟敲几下。

    整整二十七下。

    这是……太后薨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粮仓

    南安王妃她们一个个面色凝重。

    没听说太后病重啊,怎么就突然薨了?

    齐王逃了,躲在暗处闹出不少小动作来,因为有先皇“遗诏”,太后的命牵制他,齐王才没有公然谋反。

    如今太后薨了,没人压制齐王了,齐王必定会谋反啊。

    虽然京都还有一个郡主,可一个女儿抵挡不住齐王的野心。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公公跑进来禀告皇上太后薨了的事。

    皇上身子一怔,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丧钟已经敲响了。

    皇上脸黑成锅底色。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勃然震怒道,“谁允许你们敲的丧钟?!”

    传话公公被皇上的怒气吓了一跳。

    太后没了,丧钟敲二十七下是规矩啊。

    看着皇上怒气腾腾的脸,福公公也反应过来,这丧钟不该敲,不能敲。

    这世上能压制齐王谋反之心的只有太后,不顾生母死活,齐王就是谋反成功了,也会受人唾骂,遗臭万年。

    现在边关情况紧张,虽然和南梁打的不相上下,可如果齐王在这时候起兵,对朝廷来说无疑是雪上添霜啊。

    齐王远在京都外,太后死了,密不发丧,在天下人眼里就还活着。

    齐王就不能不顾太后的死活。

    现在倒好,太后一咽气,就颇不得的敲响了丧钟。

    这事有那么急吗?!

    等皇上点头了再敲不行吗?!

    皇上气的脑壳疼,他实在没料到太后会这时候死,他已经命太医好好照顾太后了,一定要太后活着。

    现在丧钟已经敲响了,再说这些也晚了。

    皇上出了御书房,直奔永宁宫,他要看看太后怎么突然就没了。

    敲丧钟的公公被抓了起来,直接杖毙。

    永宁宫外,把守的侍卫没有撤退,看了太后这么久,有些倦怠了,但没人敢松懈。

    看皇上怒气冲冲的走来,个个站的挺直。

    永宁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哀嚎不绝。

    皇上命人禁足永宁宫的时候说过,如果太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永宁宫上下给太后殉葬。

    这几个月,她们没有出永宁宫半步,吃的喝的都是专人送来,心里委屈,但伺候太后,没人敢懈怠。

    皇上抬脚走进去,宫女太监跪着让开一条路。

    皇上走到床榻前,太后躺在紫檀木雕花大床上,脸色发紫,死的并不安详。

    福公公问宫女道,“一再叮嘱你们仔细照顾太后,太后怎么会突然薨了?!”

    宫女们脸色惨白道,“我们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就没了,半个时辰前,太后还命我们找出她册封皇后时穿戴的凤袍,伺候她穿上……。”

    不止穿上了太后最心爱的凤袍,还化了妆,看起来精神奕奕。

    谁想到太后会想不开寻死?

    皇上看着太后身上的凤袍,脸色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她倒是聪明。

    活着只有痛苦,死了却能以太后之尊风光大葬,还给齐王借口举兵谋反。

    “给朕查清楚,太后到底是怎么死的!”皇上声音冷如寒霜。

    太医匆匆赶来。

    永宁宫禁足的时候,派人搜查过一遍,所有的毒药都被拿走了。

    太后的样子也不像是服毒自尽。

    太医检查后,禀告皇上道,“太后是吞金自尽的。”

    高高在上的太后最后落得个吞金自尽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但一想到太后偷梁换柱,害死皇后腹中胎儿,用齐王的儿子冒充皇子,害死云妃……要不是锦宁公主福大命大被东乡侯夫人救了,这些肮脏事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浮出水面。

    太后死不足惜。

    而且她的死会给大齐带来更大的灾难。

    生,害人。

    死,还是害人。

    皇上眸光从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身上扫过,问道,“太后身前是不是留有遗训,丧事从简?”

    宫女太监齐齐一愣。

    机灵点的,连连点头,“太后说了,丧事从简。”

    国库空虚,边关打仗钱不够,皇上哪愿意为了给个讨厌的太后办丧事耗费大量钱财?

    皇上脸色冰冷,“那就遵从太后遗训,丧事从简吧。”

    丢下这一句,皇上大步离开。

    虽然太后的丧事从简,但毕竟还是太后,宫内宫外在太后丧葬期间禁止一切喜乐,京都准备迎亲嫁娶的人家因为太后薨了不得不往后推迟。

    各命妇进宫给太后守丧,大体上和之前差不多。

    只是一般太后下葬,是要陪葬一堆金银瓷器,尤其是太后生前喜欢的东西,都会给太后陪葬。

    但现在,那些东西一样也没有跟随太后入土为安。

    只有永宁宫那些太后的心腹,皇上准许他们给太后殉葬了。

    太后一死,丧钟昭告天下。

    消息一传到齐王耳中,齐王悲痛欲绝。

    太后是用自己的命来成全他这个儿子的雄心壮志。

    齐王悲痛了半个时辰,就起兵了,打着皇上不孝,毒死太后的名号,要打进京向皇上讨一个说法!

    齐王为了谋反是做足了准备,东乡侯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齐王和崇国公太熟悉大齐的朝政了,齐王起兵,直接奔着大齐粮仓而去。

    他直接控制了边关将士的补给。

    一边是南梁屡屡攻城,一边是齐王把持了朝廷粮仓。

    东乡侯猜到齐王意图后,在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带回来二十马车粮草应急后,当即派飞虎军去接应粮草,又给崇老国公送了信去,勉强保住了大齐一大粮仓。

    可这些应付战事远远不够。

    营帐内,东乡侯和老王爷、王爷、冀北侯他们商议军务。

    齐王的人攻陷了什么地方,第一时间或八百里加急或飞鸽传书禀告他们知道。

    不得不说,崇国公是崇老国公亲生的儿子,先崇国公世子的弟弟,谋略手段,都堪称一绝。

    只可惜用错了地方,走上了歧途。

    本该能成为朝廷肱股之臣,却成了朝廷心腹大患。

    齐王没有直接攻打京都,而是占领一个个粮仓,直接扼住了边关将士的命脉。

    没有粮草,南梁攻城又消耗大齐兵力,等时机成熟,齐王就能形成席卷之势。

    王爷他们一个个面色凝重,老王爷看着东乡侯道,“如今军中粮草还能管一个多月,算上崇老国公保下的粮仓以及魏家要送来的,勉强能撑三个月。”

    但那些不在军中的粮草,能不能安全送达都是一个不定之数。

    “崇老国公也不敢逼急了,万一齐王一把火把粮草烧了,谁都得不到。”

    齐王得不到就算了,他们不能没有粮草。

    东乡侯气的恨不得剥了崇国公的皮,他道,“南梁又往边关调兵了,应该是知道齐王控制粮草的事,我们不能分散太多兵力去灭齐王。”

    “为今之计,先烧南梁粮仓!”

第九百七十四章 撤退

    东乡侯的作战方案,没有人否定。

    齐王谋反,控制了大齐粮仓,边关暂时不缺粮草,但士气已经受了影响,这时候能烧毁南梁粮草,不仅能打压南梁气势,还能鼓舞将士们士气。

    前两日打仗,南梁将军就骑在马背上笑话大齐祸起萧墙,让大齐主动俯首称臣,免得无辜将士们白白送掉性命。

    必须给南梁一个教训,告诉他们,即便大齐没粮草,即便南梁粮草充足,不代表他们就能吃饱了!

    粮草,一把火的事!

    只是军中粮仓必定会派重兵把守,想要烧掉实在不易。

    第一次烧不掉,再次偷袭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仔细商议后,把烧掉粮草的任务交给苏崇。

    偷袭,不宜人多,南安郡王他们主动请缨和苏崇一起去,东乡侯答应了。

    苏崇又从飞虎军中挑了一百人,一行人趁夜摸入敌营,准备烧掉南梁粮仓。

    和他们想的一样,南梁粮仓处派了重兵把守,粮仓旁摆了大水缸,以防走水可以及时灭火。

    为了能顺利烧毁粮草,只能用声东击西的之计,转移敌军注意力。

    计划的很完美,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远处一着火,负责看守粮仓的官兵就赶去灭火。

    等人一走,苏崇他们就要去烧掉粮草。

    南安郡王躲在一营帐旁,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南安郡王心头一颤,心里把楚舜他们骂个半死。

    这是在敌营啊!

    大晚上的本就提心吊胆了,还突然拍他肩膀,这是想活活吓死他吗?

    这是地方不对,不然南安郡王真的要直接开打了。

    他一扭头,就看到一张黑衣蒙面的脸。

    南安郡王,“……。”

    “快撤,”蒙面人道。

    熟悉的声音,南安郡王心头一喜。

    这是景宸兄啊。

    南安郡王刚要说话,谢景宸道,“从军中大帐那边撤。”

    只说了两句,南安郡王都没开口的机会,黑衣人就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南安郡王骂人的心都有了。

    那边苏崇抬手,准备靠近粮草放火了,南安郡王赶紧过去道,“快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撤。

    但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谢景宸。

    尤其还是潜伏在敌营做卧底的谢景宸。

    楚舜看着南安郡王道,“为什么要撤?”

    “景宸兄让我们撤,”南安郡王回道。

    苏崇眉心一皱,“撤!”

    依照谢景宸指示的,苏崇他们从军中大帐那边撤。

    到了军中大帐,苏崇就发现问题了。

    军中大帐是大将军商议军情的地方,里面有军事布防图,是军营最重要的地方。

    军中大帐着火,可灭火的人却没有多少,这显然有问题。

    看来南梁已经猜到他们会来烧粮仓,并用声东击西之计,要是真动手烧粮仓,只怕他们这些人会被人来个瓮中捉鳖。

    因为军中大帐这里就是空出来给他们烧的,防备也最弱,从这里反倒能逃走。

    可就是逃,也免不了厮杀。

    南安郡王刚砍了个南梁将士的脑袋,另一官兵就朝他刺了过来。

    乍一看,面容很陌生。

    再细看,又有那么点眼熟。

    南安郡王的记性还不错,几乎在长枪刺过来的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冲着他要害来的人是谁了。

    景宸兄啊。

    不过谢景宸只用了三分力,南安郡王轻易避开,并打了起来。

    南安郡王把谢景宸的长枪夺了,和谢景宸赤手空拳过招。

    谢景宸只用三分力,南安郡王一拳头朝他砸过来。

    谢景宸眼睛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身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

    谢景宸眼睛火辣辣的烧疼。

    说是损友真是对得起这两个字。

    他是易容的啊。

    就算脸上的人皮面具再贴合,淤青也没那么容易显示,被人察觉异样,他还怎么待的下去。

    谢景宸退后几步,是南梁一将士扶住他才停住。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就又冲了上去。

    这回,谢景宸用了四分力气,一把将南安郡王的锦袍撕掉,从他胸前掉出一玉瓶来,被谢景宸抓住了。

    南安郡王想揍死谢景宸的心都有了。

    打架就打架,扯什么衣服?

    苏崇过来帮南安郡王,谢景宸才摆手。

    两人迅速撤退,南梁将士在后面追,只是南安郡王衣裳被抓破,藏着的望远镜掉在了地上。

    谢景宸走过去,捡起来。

    南梁大将军过来道,“这莫非就是望远镜?”

    “快拿给我看看。”

    谢景宸眸底寒芒一闪。

    果然,大齐军营有奸细!

    谢景宸左右看了看望远镜,把望远镜递给南梁大将军。

    南梁大将军看着望远镜,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干的不错。”

    谢景宸手里还有一药瓶,递给南梁大将军的时候,他摸了下挨揍的眼睛。

    南梁大将军道,“这药就赏你了。”

    南梁大将军一门心思都在望远镜上,一旁的副将军道,“实在奇怪,他们来烧粮草,怎么突然撤退了?”

    “这一点,确实奇怪,”南梁大将军面色冷沉。

    谢景宸站着没动,董承琅过来看他,“你没事吧?”

    谢景宸摇头,

    他摸着刺疼的眼睛,看着手中药瓶。

    董承琅道,“能随身带着望远镜,身份必定不俗,这药膏定然不错。”

    谢景宸就回营帐上药了。

    再说,苏崇他们逃出南梁军营后,借着微弱星光,南安郡王看着自己胸前飘飘的锦缎,想到什么,他突然一叫,“坏了,望远镜丢了!”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怎么会丢?”

    南安郡王把胸前锦缎扯下来。

    都这样了,能不丢才怪了。

    苏崇看着身后,得亏他们体力好,跑的快,夜里昏暗,不利骑马,他道,“先回军营再说吧。”

    彼时,夜已经很深了。

    南梁,军营里。

    将士们已经熟睡了,谢景宸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坐起来,刚准备掏怀中,一旁的官兵道,“还不睡吗?”

    谢景宸摸出药瓶来,道,“眼睛疼的睡不着。”

    “睡熟就好了,”官兵道。

    “你这回立了功,给大将军抢了个宝贝,指不定从此就平步青云了,”官兵咕噜一句,带着羡慕翻了个身睡去。

    确定他睡了,谢景宸从怀里摸出一圆形玻璃来。

    这是他从望远镜上扣下来的。

    能让南梁大将军眼前一亮的必定是好东西。

    大齐的宝物怎么能落入他手中?

    可既是宝物,南安郡王那么不靠谱,怎么就放他手里了。

    南梁大将军要的东西,他不能不给。

    也不知道扣下这么一块透明的东西,那望远镜还有没有用……

    这边谢景宸忧心忡忡,那边南梁大将军在研究望远镜。

    他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奇特之处。

    看的很远?

    看的很清楚?

    价值他南梁将士二百颗人头的宝贝?

    他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看出来。

    这破玩意还没有直接用眼睛看看的清楚。

    南梁大将军有些恼了,一旁副将道,“是不是天黑的缘故?”

    “那明天再看看,”南梁大将军道。

第九百七十五章 药膏

    营帐内。

    苏锦翻来覆去睡不着。

    杏儿也一样。

    苏锦翻身没动静,因为她的是床,杏儿的是坂木搭建的,动一动,床板吱嘎作响。

    杏儿翻的很小心,她看着苏锦道,“姑娘,你别担心,大少爷他们不会有事的。”

    苏崇他们去烧南梁粮草的事,苏锦知道。

    可毕竟只带了一百多人去,南梁大营可是驻扎了南梁十万大军,甚至更多。

    苏崇他们武功高,挑的也是飞虎军精锐中的精锐,但双拳难敌四手,怎么能不叫人担心?

    而且这时辰了也没听军营有动静传来,就更叫人不放心了。

    虽然大齐和南梁大军隔的挺远,但十万大军的粮草被烧,大齐不可能看不见。

    一旦火势冲天,浓烟直达云霄,大齐将士必定欢呼雀跃。

    心中不放心,就更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谢景宸会不会和楚舜他们碰上,传点什么消息回来?

    苏锦在走神,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秦菡儿的在帐帘外唤道,“大嫂睡了吗?”

    苏锦从床上起来道,“还没。”

    “那我进来了,”秦菡儿道。

    杏儿赶紧从小榻上起来,又点了盏油灯。

    秦菡儿走进来,苏锦已经靠在大迎枕上了,秦菡儿道,“我睡不着,雪兰说你帐篷还亮着灯,我猜你也没睡,便过来了。”

    苏锦让她坐到床上,道,“夜里还很冷,快进暖和暖和。”

    秦菡儿脱了鞋和斗篷上了床。

    连苏锦都担心的睡不着,何况是秦菡儿了。

    苏锦和秦菡儿说话,雪兰和杏儿闲聊。

    雪兰叹息道,“这军营还是不能待。”

    杏儿瞅着她,“为什么不能待?”

    雪兰看着秦菡儿道,“虽然在京都,也担心世子爷的安危,可我们毕竟不知道世子爷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在军营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更担心了。”

    这都多晚了,世子夫人还怀着身孕呢,白日里孕吐吃不下,晚上睡不着,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雪兰看着杏儿道,“你不劝世子妃回京吗?”

    杏儿摇头。

    进了军营后,杏儿就没想过劝自家姑娘回京。

    有侯爷在的地方还不安全,那什么地方安全?

    唯一不好的就是苦了些,虽然有御膳,就是吃的不大饱。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雪兰还想拉杏儿一起劝苏锦和秦菡儿回京,但杏儿都没想过,雪兰就默默的把劝说的话给打消了。

    苏锦和秦菡儿聊了会儿,转移了注意力,再加上是真的疲惫了,苏锦留秦菡儿在她的营帐内睡,秦菡儿也懒得回去,就一起睡了。

    楚舜他们回军营的时候,天还黑着,除了守营官兵,其他人还睡着,奔波了一夜,没烧掉敌军粮草,还差点中计,身心俱疲。

    南安郡王他们回营帐歇息。

    楚舜回自己的营帐。

    掀开帐帘,没看到秦菡儿,丫鬟也不在。

    楚舜有点懵了。

    媳妇呢?

    他迈步出去,就看到守营官兵,他轻咳一声,问道,“我媳妇去哪儿了?”

    “半夜去找世子妃了,”官兵回道。

    “……。”

    楚舜放心了。

    回了营帐,随便擦了个澡,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天大亮。

    苏崇早早就起了,和东乡侯禀告昨晚的事。

    东乡侯眉头紧锁,“南梁对你们昨晚去烧粮草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崇点头,“若非及时收手,带去的飞虎军至少要折损一半。”

    八千飞虎军是东乡侯十几年的心血。

    是他们的兄弟。

    骨肉兄弟。

    就是受伤了,东乡侯都难受,遑论一下子折进去那么多了。

    南梁能猜到他们要烧粮草,加强戒备很正常,可能猜到他们要烧军中大帐来声东击西就有点可疑了。

    毕竟南梁军营能烧的地方多,不是一定非军中大帐不可。

    更何况还提前转移了军中大帐里的重要东西,留个空壳子给他们烧。

    每一步都在南梁人的意料中,好像他们的计划南梁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明显是计划泄露了。

    军营里有南梁细作!

    这一回真是太惊险了,好在他们声东击西的时候,距离南梁粮草之地还有点远,不然靠的太近,谢景宸提醒他们太晚了,还会暴露自己,功亏一篑。

    既然知道有细作,肯定要想办法把人抓出来,利用的好,或许能帮他们一把。

    苏崇带人去烧粮草失败,那些将军肯定要问失败原因,总结教训,才能制定下一步作战计划。

    苏锦已经知道计划失败的事了,她来找东乡侯。

    军中大帐,闲人免进,但苏锦是例外。

    不过她也有分寸,东乡侯商议军情的时候,她不会进去打扰。

    苏锦转身离开,杏儿担心道,“没能烧掉南梁的粮草,咱们的粮草又不够吃可怎么办好?”

    苏锦没接话。

    杏儿又道,“要是有人能借咱们粮食就好了。”

    杏儿想到了倒霉的魏老爷,还有周老爷。

    她们认识的有钱人不多,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她家姑娘有钱呢。

    苏锦也想到了借粮,但不是他们。

    苏锦迈步回营帐。

    杏儿有点懵,“不是去帮忙调制金疮药吗?”

    “我去写信。”

    这边苏锦回了营帐,杏儿帮忙研墨,那边南梁大将军传谢景宸进军帐说话。

    被传召是意料之中的事,谢景宸早有准备去了。

    看到他眼睛没怎么淤青,南梁大将军盯着看了两眼,谢景宸从怀里摸出药瓶来道,“这药膏很好,才一晚上,眼睛的淤青就消了大半。”

    这也是他为什么抢药瓶的原因。

    虽然药膏已经赏给谢景宸了,但谢景宸主动呈上,南梁大将军不会不要。

    虽然昨晚没能活捉了来烧粮草的苏崇他们,有些惋惜,但苏崇他们走的时候,谢景宸主动攻击,南梁要的就是这样不怕死,咬住敌人不放的将士。

    为了鼓舞大家都谢景宸学习,必须要好好提拔。

    谢景宸混了个小把总,能统领百十人了。

    谢景宸谢南梁大将军提拔,然后退出营帐。

    董承琅拍他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谢景宸谦虚道,“大将军也是看在将军你的面子上才提拔我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好好跟着我混,我保你飞黄腾达,”董承琅笑道。

    往前走了会儿,谢景宸没忍住问道,“昨晚听大将军说什么望远镜,那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大齐的宝贝,能看的很远很清楚,”董承琅道。

    “但可惜,昨晚的那个应该是摔坏了。”

    谢景宸嘴角微勾。

    董承琅拍着他肩膀道,“为了庆贺你高升,我们去河里洗澡去。”

    谢景宸,“……。”

    “走了,两天没洗澡了,再不泡澡,我要疯了。”

    确实。

    天一热,再出汗,味道有点重。

    谢景宸和他一起去了。

    他身上还带着那块玻璃,就放在衣服上。

    泡在冷水里,不要太舒服。

    只是很快,谢景宸就舒服不起来了,因为他的衣服在冒烟。

    谢景宸,“……。”

第九百七十六章 兄弟

    谢景宸正在水里泡着呢,转过头,就看到自己放衣服的地方在冒烟。

    他回头看了一眼,董承琅在不远处的小水潭里泡澡,玩的不亦乐乎。

    谢景宸赶紧从水里起来,彼时冒烟的衣服已经着火了。

    他赶紧把火灭了。

    着火的是裤子,拿起来一看,屁股处烧出来两个大洞。

    谢景宸眸光冰冷,四下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人。

    他虽然在泡澡,但也不至于警惕性差到有人靠近也察觉不到。

    而且得是什么人才有这么大的恶趣味烧他的衣服。

    谢景宸觉得衣服着火很不寻常。

    他仔细看了下,最先着火的地方是石缝中的杂草,这地方放火可不容易。

    他还记得刚刚拿衣服的时候,那块从望远镜扣下来的透明物本来是藏在衣服里的,大概是风吹动了衣服,滑了出来。

    直觉告诉他,衣服着火和这块透明物有关。

    自打进了南梁军营,他经常来这小河洗澡,今天和以往不同的就是带了这块东西。

    他得好好研究下这东西是怎么着火的,但现在他得想想一会儿怎么回去。

    谢景宸看着自己被烧掉的裤子,脑壳一阵抽疼。

    他把眼睛瞄向了董承琅的衣服。

    两人衣服放的并不远。

    谢景宸挣扎了下,还是决定坑队友。

    董承琅在水里舒服的泡了一刻钟,上岸穿衣服。

    拿起裤子一看。

    董承琅懵了。

    好好的裤子,怎么就破了这么两个大洞?

    这穿回去,还不得颜面扫地?

    董承琅眸光扫了一圈,没见到谢景宸的人,他赶紧的把裤子换了。

    刚拿起来,哗啦水声传来,谢景宸从水里起来了。

    好不容易才换回来的裤子怎么能被换回去?

    董承琅面红耳赤。

    想他堂堂长宁侯府世子,施大将军的外甥,居然偷人裤子……

    可在一个人面前丢脸也总好过在十万将士们面前丢脸啊。

    董承琅抓起裤子就跑,“你等我,等我给你送裤子来!”

    谢景宸,“……。”

    董承琅跑了。

    谢景宸只能继续泡在水里。

    四下无人,正好研究下透明物是怎么让衣服着火的。

    他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

    迎着阳光,光点正好照着他眉心。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眉心就发烫了。

    这个发现让谢景宸眼睛都亮了起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谢景宸上了岸,拿了点干草试验。

    泡在水里,干草就放在水中冒出头晒的发烫的石头上。

    很快,干草就着了。

    正烧着呢,远处有动静传来。

    谢景宸一抬手,着火的草就灭了,随着水流而下。

    董承琅拿了个包袱来,面红耳赤。

    谢景宸从水里出去,董承琅把包袱打开,里面至少四五条裤子。

    谢景宸看着他道,“拿这么多裤子来做什么?”

    “你随便挑,”董承琅道。

    “……。”

    “我偷你裤子的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

    说到最后,董承琅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根红的仿佛血玉雕刻而成。

    谢景宸没说话,默默的挑了条裤子穿上。

    董承琅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这回咱们真成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了。”

    谢景宸嘴角一扯。

    这人性子怎么和楚舜他们那么的相似?

    这要在大齐,一定能成为好兄弟。

    刚这样想,就听董承琅恶狠狠道,“要叫我知道是谁烧了我的裤子,我非得扒掉他几层皮不可!”

    谢景宸登时觉得鼻子有点痒,不过没打喷嚏就是了。

    可能是因为他不是烧的裤子,而是换的吧?

    泡澡完,谢景宸回军营,看着官兵用推车推东西。

    军营的地有些地方凹凸不平,推车从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滚过去,推车狠狠晃荡了下,车上的袋子震动,掉下来几粒米。

    谢景宸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

    大齐,军营。

    苏锦写了两封信,吹干墨迹,小心叠好塞进信封中。

    帐帘外,暗卫的声音传来,“世子妃。”

    “进来,”苏锦道。

    暗卫这才挑了帐帘走进来。

    苏锦把两封信一齐递给他,道,“你帮我把这两封信送到北漠,交给荆山公主。”

    “尤其是这一封,一定要当面交给她,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暗卫没想到苏锦让他去北漠。

    既然特意叮嘱,可见这信上的内容非比寻常。

    “我这就启程,”暗卫道。

    暗卫转身就走。

    走之前看了眼杏儿,杏儿嘴张了张,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暗卫心上一喜。

    这是舍不得他走吗?

    “你还有什么话和我说?”暗卫问道。

    杏儿有点不好意思,暗卫道,“你不说我走了。”

    见他转身,杏儿忙道,“听荆山公主的丫鬟说北漠的点心特别好吃,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点儿?”

    暗卫,“……。”

    暗卫扭头就走了。

    再不走,他怕要在世子妃的营帐内喷血了。

    出了营帐,头顶上的太阳光格外的刺眼,暗卫觉得头有点晕眩。

    营帐内,杏儿努着嘴,苏锦瞪她,“你呀。”

    杏儿有点委屈,“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他主动问我的。”

    暗卫是去办正事,让人给她带吃的,她觉得不应该。

    可暗卫问了,她没忍住就说了,早知道他不乐意,她就不说了。

    杏儿继续研墨,苏锦见了道,“不用研墨了。”

    杏儿看着砚台里的墨道,“浪费了。”

    苏锦想了想,“那再写两封吧。”

    她许久没给唐氏写信了,还有王妃。

    苏锦写好信后,正打算给东乡侯送去,让他差人送回京。

    刚起身呢,东乡侯正好派人来叫她。

    暗卫离开军营去边关,这事肯定要和王爷禀告一声。

    苏锦给北漠公主送信,难免叫人好奇是有什么事,尤其暗卫还即刻启程。

    东乡侯怕有什么事,所以找苏锦去问问。

    进了军中大帐,东乡侯望着苏锦道,“你给北漠公主送信,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苏锦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我是有件事拜托北漠公主,不知道她能不能办的成。”

    “等暗卫回来,我再禀告父亲。”

    是可有可无的事,东乡侯就没管了。

    苏锦把写好的家书送上。

    只是送两封信太浪费人力了,东乡侯便自己写了一封,诸位将军都写了。

    然后——

    信差背了一包袱的信快马加鞭回京。

第九百七十七章 起火

    接下来两天时间,谢景宸一有空就研究那透明物,确定能点燃东西。

    他决定借用这块望远镜扣下来的镜片烧了南梁粮草。

    这两天,他也弄清楚粮草藏在什么地方了。

    只是天公不作美,等他准备下手的时候,下雨了。

    不过也正因为下雨,给了他下手之机。

    天下大雨,不会有人来烧粮草,军中疏于防备,他正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藏粮草的地方把镜片固定在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位置。

    烧粮草是大功一件,但比起他在南梁做卧底,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去烧粮草并不值得。

    但现在有两全其美之法,没有理由不去做。

    大雨滂沱下了一天,淅淅沥沥的又下了大半天,到傍晚的时候,天就放晴了。

    等第二天起来,地上已经干透了。

    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叫人格外怀念前两日下雨的清凉。

    边关干燥,下雨的时候并不多。

    太阳晒一上午,帐篷就干燥的发烫了,等到正午,阳光最炙热的时候,正好移到镜片需要照射的位置处。

    帐篷着火,火星往下掉,帐篷底下是堆积成山的粮食,麻袋一点就燃。

    火从外燃到内,再从内燃到外。

    因为挑的地方是正中心,官兵们围着粮草所在驻扎,反倒疏忽了里面。

    等官兵赶来灭火的时候,整个藏粮食的营帐已经烧着了。

    原本粮草不是藏在这里的,为了防备大齐夜袭烧粮草,把粮草挪到这一处,临时选的地方,帐篷搭的比较密。

    风一吹,就形成了席卷之势。

    南梁大将军听到走水声出来一看,冲天的火势映的他脸黑成炭。

    “怎么会着火?!”南梁大将军歇斯底里的吼着。

    他抓着一官兵询问。

    官兵吓的六神无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着火啊,没人袭营,甚至就没人进粮仓啊,就那么无端端的起火了。

    南梁军营驻扎的地方离大齐不远。

    大白天的,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只要抬头就能看见。

    再加上大齐有望远镜,守城官兵看到浓烟,对着望远镜看了会儿,就赶紧差人禀告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知道。

    东乡侯和王爷他们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谁也不知道南梁军营怎么会突然起火。

    守城官兵说烧的有点猛烈,东乡侯他们上城门一看,好家伙,感觉南梁半个军营都被大火包围了。

    东乡侯手搭在城墙上,心情是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有句话叫趁火打劫,趁他病要他命,痛打落水狗……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东乡侯当即点兵,即刻攻打南梁。

    可怜南梁军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还遇到大齐攻城,不得不仓促应战。

    士气不振,又应战的仓促。

    这一战,南梁输的是一败涂地。

    大齐一举攻下南梁一座城池,逼的南梁驻扎大军不得不放弃烧掉的军营,退兵二十里。

    等东乡侯带人赶到南梁军营的时候,南梁粮仓已经烧的七七八八了,烧糊的大米味真心不好闻。

    这么多粮草,对于缺粮的大齐来说,真是心肝肉疼啊。

    还有受伤没来得及撤退的南梁将士,南安郡王逼问他南梁粮草怎么就被烧了。

    这话问的南梁将士心堵的厉害。

    天知道粮草怎么突然就起火了?!

    他们还以为是大齐人偷偷摸进来把粮草点燃了,这么问,显然不是了。

    这真是天要亡他们南梁,要他们败这一仗啊。

    虽然不知道南梁粮草是怎么起火的,但最先起火的营帐是哪个,南梁将士都知道。

    楚舜他们闲的无聊,围着那最先烧掉的营帐打转。

    定国公府大少爷用手中的剑扒拉了几下,南安郡王眼尖看到了望远镜镜片。

    他赶紧蹲下,顾不得脏兮兮的,把那镜片给挖了出来。

    南安郡王左看右看,是望远镜的镜片一点没错。

    楚舜伸手接过,南安郡王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也没多想,在兄弟的战袍上随手擦了两下。

    楚舜他们都纳闷望远镜的镜片怎么会在这烧着的营帐内,他们谁也没想过南梁粮草被烧是这么一块小小镜片引起的。

    看了几眼后,镜片就被揣进怀里了。

    最后出现在军中大帐的书桌上。

    过了一天,苏锦才发现镜片,问道,“望远镜坏了吗?”

    苏崇道,“这是从南梁被烧的粮仓里找到的,应该是南安郡王丢的那个。”

    苏锦眼睛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句,“这镜片是在南梁被烧的粮草里找到的?”

    苏崇见她格外诧异,道,“怎么了?”

    苏锦看着镜片,勾唇一笑,“我知道南梁粮草是怎么被烧的了。”

    苏崇一头雾水。

    他们这么多人都不知道,她知道?

    苏锦解释镜片怎么能点燃粮草,苏崇半信半疑,苏锦就给他示范了下。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都围过来看。

    看到小小镜片烧掉一块帕子,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

    南安郡王松口气道,“我还担心望远镜落到南梁人手里,心底不安了好些天呢,没想到我还立功了?”

    这镜片烧掉粮草说是意外没人信。

    苏崇他们去南梁烧粮草那天压根就没去过南梁真正藏粮草的地方。

    这镜片却出现在那里,明显是有人带去的。

    而且这镜片需要阳光才能点燃营帐,说明镜片在营帐顶,这必须是被人放上去的……

    南安郡王他们一致认为是谢景宸干的。

    毕竟望远镜会掉是谢景宸干的好事,南安郡王的东西,谢景宸不让落入南梁大将军手中也很正常。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这镜片能烧掉粮仓的?

    南安郡王他们都以为苏锦告诉过谢景宸。

    苏锦摇头,“我没和他说过。”

    她也好奇谢景宸是怎么知道的。

    但谢景宸肯定不会告诉他们是牺牲了一条裤子换回来的教训。

    南梁一败涂地,被大齐追的丢盔弃甲,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更可恨的是粮草被烧,还不知道是怎么被烧的!

    连大营都被人给抢了,想查也查不了。

    丢了一座城池,还没有了粮食,士气大损。

    南梁大将军一边派人向朝廷催粮,一边催北漠快点把承诺给南梁的粮草给他们。

    谢景宸赢了一战,重挫南梁锐气,心情正好,就被南梁大将军安排他跟着董承琅回京一趟。

    董承琅视他为兄弟,一定要他陪着,谢景宸只是一个小小把总,军令如山,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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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事介绍:
穿越到刚刚招安封侯的土匪一家。
亲爹,威武勇猛爱闯祸。
亲娘,貌美如花爱爱闯祸。
亲哥,英俊潇洒爱爱爱闯祸。
……
你问她啊?
她就比较懂事了,刚刚从街上抢回来一压宅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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